「我认为,帝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跟菲莉妮的争执告一段落,又过了几天后的某个午休。罕见地只有克蕾雅大人、菲莉妮、我以及其他几位学生等区区数人待在教室中。我们三个一起边吃便当边闲聊,但是菲莉妮突然冒出这一句话来。
「什么意思?」
克蕾雅大人在催促菲莉妮继续说下去的同时,一边对我使了个眼色。
没错。
这──或许是个好机会。
「帝国不仅对保亚,还对很多国家进行侵略外交。我认为,再这样下去,帝国会陷入无路可走的困境。」
这是菲莉妮一直独自苦恼许久的问题意识。她虽然被人戏称为装饰用的公主,但是作为皇族的一员,她以自己的方式去拼命思考这个国家的现状之后,最后得出了这一个结论。
「确实……帝国树敌太多了。即便现在靠着强大的武力和国力,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然而现在的方针在将来未必能一直行得通。」
「对。特别是万一发生皇位继承的状况……要是母皇出了什么事,我认为帝国很快就会失去支柱。」
所以在演变成那种局面之前,必须设法改变。菲莉妮说。
「那么,菲莉妮殿下觉得该怎么作才好呢?」
菲莉妮大概是来找我们商量,希望获得意见,但是克蕾雅大人首先做的却是尊重菲莉妮的想法。反而变成回答一方的菲莉妮,稍微思考了一下,开口道:
「我认为唯一的办法,只有把现在的侵略外交方针转换成姑息政策才能解决。」
很好,我在心中喝采。
不管帝国的现状如何,能先确认到菲莉妮有这个认知,对我们很有利。
「姑息政策吗……不过,要从现状转换成那种方针,感觉上有点困难呢。有好几个必须先解决不可的问题存在。」
「是的,你说的没错。」
「就菲莉妮殿下看来,会妨碍外交方针朝姑息政策转换的问题有哪些?」
被克蕾雅大人一问,菲莉妮再次思考了一下,回答:
「关键在于,母皇感觉不出现在的方针有什么问题,这一点的影响最大。换句话说,只要能说服母皇,立刻就能够改变方针。」
「说的对。毕竟不管是好是坏,帝国都是一个朵菈西亚陛下影响力非常大的国家。任何外交政策,陛下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决定。」
「可是,我不认为那位朵菈西亚陛下的想法能够轻易被改变。」
毕竟她是那种个性。而且,在谒见的时候我有稍微试探过,可是她似乎是自有主张,才会采用目前的方针。
「一般来说,要说服人就需要根据。但是在目前的政策依然能够应付得过去的情况下,连这一点也很困难。至少,能找到更多人同意我的意见的话就好了……」
就连现在,菲莉妮也只能找我们这些来自其他国家的人商量,她的同伴目前还是太少。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人支持。例如,母皇的随从那位约老,其实真要说的话,想法比较偏向我。」
哦,那位苦命的老先生啊。我记得他的名字叫做约瑟夫。
「可是,约老因为立场的关系,并无法公开站出来反对母皇。虽然他一有机会就会试着劝告母皇,但也仅限于此。」
老先生在REVO百合中,是能够成为菲莉妮同伴的可靠人物,但是目前两人似乎还没有建立起那么好的关系。简单说,尽管不是敌人,却还算不上是自己人。
「另外……我在某个场所很受欢迎,不过不知道能否算是站在我这一边。」
「哦,那样很好啊。什么场所啊?」
「……军队。」
「军队!?」
慢着慢着。既然在军方有关系可以用,那不就跟事情搞定了差不多?
「啊,抱歉。虽说是军队,其实也只有士官和一部分士兵支持我。」
「吓我一跳。」
「菲莉妮殿下为什么能获得他们的好感呢?」
克蕾雅大人问道,菲莉妮害羞地说明道:
「以前,我为了公务前往军部视察的时候,一名士官被教官训斥得很惨……虽然有人一直解释说在军中这是理所当然的行为,然而我实在看不下去。」
似乎是她当场介入。即使军队对士兵进行严酷的训练,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司空见惯的光景,可是此时菲莉妮做出的行动很巧合地却是正确答案。当时训斥士兵的那位教官,好像经常过度处罚士兵,后来依照军规给了他处分。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军队的士官和一些士兵,似乎就变得很支持菲莉妮。
「没想到菲莉妮殿下居然有这方面的人望。」
「请不要用那种感觉很意外的声音说这种话!对此我也有自觉,所以会觉得更伤人!」
菲莉妮的抗议放着不管就好,是否有办法利用她这项优势呢?
「……说真的,可能很难。因为军队是母皇影响力最大的部门。」
如果只看士官级别的话,也许会有不同的结果也说不定,菲莉妮无力地笑着说道。虽然她这么说,不过我却觉得这件事可能有机会用到,郑重地把它记忆在脑海中的一角。
「希尔达呢?我记得她和帝国的魔法技术部门关系很密切。」
「对,这是事实。希尔达的背景非常吸引人。帝国是靠魔法发展起来的国家。魔法技术部门的发言,在帝国中拥有仅次于母皇的影响力,希尔达本身也有很好的政治能力。但是──」
「但是?」
「我似乎已经被她甩了呢。」
菲莉妮露出一抹空虚的笑容。应该是在说舞会时发生的那件事吧。
「希尔达现在似乎更看重零。如果想要借助她的力量,比起我,零一定更适合──」
「不是这样的,菲莉妮殿下。」
我打断她发言的这句话,让菲莉妮愣了一下。
「除非情况真的太过特殊,不然希尔达不会只对一名特定的人表现出热情。她的目的是出人头地。因此她随时都会俯瞰全局,观察要支持谁最有利。」
「……你对希尔达的想法似乎很清楚呢?」
「现在是该绿眼怪物的时候吗?」
「绿、绿眼怪物──?」
「没事,随便说说。总之,如果想跟希尔达合作,就不能被动等她提出。必须主动展现给她知道,我们有利用价值。」
就这一点来说,我认为希尔达其实是很好懂的对象。只支持对自己更有利的一方──非常简单明瞭。想要让她也成为同伴,只需要展示自己的价值即可。
「再来就是,希望能把帝国内的反政府势力也拉入我方阵营呢。」
「什……什么!?」
似乎是因为听到出乎意外的发言,菲莉妮瞠目结舌。
「反、反政府势力?」
「殿下以为不存在吗?败给帝国而成为藩属国的国家中,也包括宗教国家啊?这一类国家就算用武力击败他们,他们在精神上也始终都不会屈服。」
朵菈西亚允许在帝国内有信仰和传教的自由。但此举并不是什么美谈,其实也有让不同宗派势力互相对抗消耗的意图。
但是,她还是太过小看信仰所拥有的力量了。
「以某个人为中心,目前帝国内的反政府势力已经悄悄结合在一起──本小姐有收到这样的传闻。」
「居然有这种事……那么,如果去和那个人接触,能获得他们的帮助吗?」
「在那之前,菲莉妮殿下,你做好觉悟了吗?」
「做好……觉悟?」
「是的。」克蕾雅大人点头后继续说道:
「和希尔达建立合作关系,因为同样都是帝国内部的势力,所以还没有什么。但是,合作对象如果是反政府势力的话,那意义就不同了。这是明确地对帝国……对朵菈西亚陛下的反叛行为。」
「这……」
菲莉妮的眼神在闪烁。即使担心帝国的未来,应该也没有做到那地步的觉悟吧。
「如果你是真的想改变帝国的话,和陛下的对决根本不可能避免。你能做出这个觉悟吗?」
「……」
菲莉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缓缓地组织起句子。
「以前,母皇曾经带着我,去了一个地方。」
「?殿下想说什么──」
「克蕾雅大人。」
我制止一脸讶异的克蕾雅大人,并催促菲莉妮继续说下去。
「请继续说。」
「母皇很少跟我有互动,所以当时我只是抱着她会带我去哪里玩的期待,天真地觉得开心。」
菲莉妮低下头,慢慢地说着。这对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过去。也是她对帝国产生疑问的契机,是源头的记忆。
「可是,母皇带我去的是地方却是──刑场。」
同时,这也是铭刻在菲莉妮心中,最深沉的心伤。
「那是一位因为反抗帝国的罪行而被判死刑的思想犯。当时的我无法理解这些难懂的事,但他直到死去之前的最后一刻,
始终都在对帝国的现状不断地提出异议。」
然后,那个男人在菲莉妮的眼前被砍了头。据菲莉妮的说法,她无法忘记当时看到的那副染成一片血红的光景。
「我害怕极了,向母皇求救。可是回答我的却是冰冷至极的声音。」
──反抗朕的人全都是这种下场。可怕吗?
「我无法回答。老实说,我其实害怕得不得了。可是,我真正怕的并非刑场的那副光景。我真正害怕的……是母皇。」
据她的说法,从那次以后,菲莉妮就无法判断跟母亲之间的距离。
「母皇拥有压倒性的领袖魅力。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这种领袖魅力是由恐怖所支撑起来的。帝国也一样。胆敢反抗帝国就会被杀死,所以帝国被许多国家所害怕。这种情况,已经到了非阻止不可的地步了。」
菲莉妮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我们。她露出的眼神坚定有力。
「非得有人阻止母皇不可,而我,想要成为那个人。」
毅然如此下断言的菲莉妮,她的眼神已经毫不迷惘了。
「拜托你们,为了阻止母皇,请两位助我一臂之力。」
对于她这迫切的恳求,克蕾雅大人用力点头。
「嗯,义不容辞。零也愿意吧?」
「是的,我会尽我的绵薄之力。」
「谢谢。」
「有一种『终于要开始了』的感觉呢。」
「是啊。」
那一天晚上,克蕾雅大人和我在卧室里躺在同一张床上讨论。
「也是为了梅和爱蕾亚,本小姐可要努力。」
「我也会尽全力支持克蕾雅大人。」
虽然绕了不少远路,但是这一次,终于有可能达成原先我们前来帝国的目的。
也就是──笼络帝国作战。
◆◇◆◇◆
「希尔达,现在方便占用你一些时间吗?」
「啊,公主殿下,非常抱歉,我现在有些事必须处理,如果是要谈话,之后我会再跟殿下联络。」
「这、这样啊……」
「真的很抱歉。那么,我先告辞了。」
面对快步离去的希尔达,菲莉妮只能无力地目送她的背影。
今天是学院例假日的周日。这里是皇城走廊的一个角落。
为了和希尔达接触,克蕾雅大人和我获得许可后进入皇城。克蕾雅大人最开始是打算所有人一起前去说服希尔达,但菲莉妮表示要亲自说服她,所以就交给菲莉妮试试。毕竟积极性很重要,而且菲莉妮是姑息政策派的核心人物,她有干劲是件好事。
但是,结果正如大家所看到的。
「呜呜……我被甩了。」
「菲莉妮殿下的主张必须再强硬一点。您可是公主,对手只是一介官僚,您应该可以再更强势一些。」
「强势……是吗?」
「是啊,菲莉妮殿下。请以克蕾雅大人当作榜样。换作是克蕾雅大人的话,才不会管对方有什么事要做,被她留在原地一个多小时走不了都很正常。」
「才没那回事!?」
你确定──?
即便现在个性比较圆润一点,不过无印游戏中的克蕾雅大人逮到完全不想跟她交谈的赛因陛下之后,在走廊说话扯上半天的情景数量可不少唉?虽然说,几乎都会因为被路过的主角抢走风采而导致克蕾雅大人情绪失控就是。
几个小时后。
等时间到了中午,菲莉妮再次向希尔达发起攻势。
「希尔达,请听我说几句。」
「一定要现在吗?我正带着十万火急的案件要赶去向陛下报告呢。」
「啊……这样啊。那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这么多次都刚好无法帮忙,实在是很抱歉。」
菲莉妮又一次被希尔达给躲过去了。
「好、好困难啊。」
「还请加油喔。如果在这种计画的起步阶段就无法继续前进的话,要逼朵菈西亚陛下改变主意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喔?」
「对啊。……你说的一点也没错。」
菲莉妮变得情绪低落。真拿她没办法。
「不然,先用克蕾雅大人来练习一下吧。」
「咦?」
「『用』本小姐?」
「就是模拟演习。菲莉妮殿下试着留下克蕾雅大人并引入正题。克蕾雅大人则请全力设法离开,这样瞭解了吗?」
「我、我明白了……!」
「虽然对角色分配有点无法释怀的感觉,算了,本小姐没问题。」
因为这原因,全员就定位,预备,Action!
「哎呀,菲莉妮殿下,您好。」
「你好,克蕾雅,你现在有空吗?」
「非常抱歉,本小姐现在有点不舒服,可以改天再说吗?」
「这、这样啊……」
「Cut、Cut!」
这女孩完全不行。
「那么明显是在装病,你竟然还主动退让?」
「但、但是,也有可能是真的不舒服吧?」
「你至少也先确定清楚真假再考虑退让吧。」
「好难喔……不然这样吧,零你来演,给我示范一下。」
「可以喔。」
「……满满都是不好的预感。」
饰演者从菲莉妮换成我,Take2,Action!
「哎呀,零,你好。」
「您好,克蕾雅大人。您今天的美丽还是那么惊天动地,我喜欢你!」
「谢、谢谢称赞。那么,本小姐先告辞……」
「不不不,再陪我多聊几句吧,夜晚才正要开始呢?」
「突然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你这人!?……不,本小姐是真的有点不舒服。」
「那可不行啊!」
「呀啊!?」
我缓缓地把克蕾雅大人用公主抱的姿势抱了起来。
「好啦,我会陪在身边看护你,所以你也听听我想谈的事吧?」
「中止!暂时中止!」
就在我把自己的脸凑近抱在怀中的克蕾雅大人脸旁,正在轻声说着甜言蜜语的时候,克蕾雅大人大喊暂停。
啧,真可惜。
「你是不是忘了原本的目的!?」
「咦?把对方叫住,让对方听自己说话──完全符合这目的啊,不是吗?」
「这种方式,除了零之外没人做得到吧!?」
「咦──是这样吗?」
「而且,如果对象不是本小姐的话,这些举动未免也太失礼了吧!?你这样完全是在拐女生!」
「咦?我们现在的目标不就是要拐希尔达入伙吗?」
「意思不一样啦!?」
克蕾雅大人喘得很厉害。嗯,我老婆今天也很可爱。
「好啦,像这样就行了,很简单吧?」
「……我觉得你们只是在我眼前亲热而已。」
怪了──?
「角色安排不好。这次改成希尔达的角色由菲莉妮扮演,菲莉妮的角色由本小姐来扮演吧。」
「哦,听起来不错。」
「明白了。」
再次换角后,Take3,Action!
「啊,你好,克蕾雅。」
「您好,菲莉妮殿下。我有件事想跟您谈谈,您方便吗?」
「抱歉,克蕾雅,我已经有约了。可以等到下一次再说吗?」
「那么,请同意我跟您一起行动,等候您要办的事情结束后再谈。」
「呃,那个……我想今天应该是无法结束。所以改天再……」
「我懂了,那么您什么时候方便呢?」
「呜……我、我投降。」
「承让了。」
克蕾雅大人用巧妙的方式引导了对话,成功得到对方的承诺。对于曾经是社交名流的克蕾雅大人来说,这种小场面可说是轻而易举就能解决。
「克蕾雅真厉害,简直就像是用了魔法。」
「没那么夸张,在不失礼的情况下,将想要传达的事情传达给对方。重点其实只是这样而已。」
「嗯嗯。」
「如果我方已经尽了礼数,但是对方却违背礼节的话,那该被指责的人就是对方了。菲莉妮殿下最后会无处可逃,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很有参考价值,感谢。」
在Revolution无印版,虽然克蕾雅大人对待主角的言行很恶劣,但其实原本在社交场所中,克蕾雅大人应该是用这种迂回的说话方式来跟人交涉谈判。甚至可以说,她那反派千金的行事风格,是在面对亲朋好友或是熟人才会表现出来的例外情况。
就这种意义来看,可以说主角对于克蕾雅大人而言也是特别的存在。不过,她原本对待平民可毫不留情呢。
「那就来实际运用看看吧。零,这次换你来扮演希尔达。」
「知道了。」
「菲莉妮殿下,准备好了吗?」
「好、好了。」
这次菲莉妮能够顺利成功吗?
好,Take4,Acti
on!
「啊,零,占用一下你的时间好吗?」
「不好。」
「咦……?」
「失陪了。」
趁着菲莉妮还没回过神来,我直接走开。
「零,给本小姐站住!希尔达怎么可能有这么无礼的举动!?」
「不,这可难说吧?我认为任何可能会有的状况都得模拟一下比较好。」
「在那之前必须先让菲莉妮殿下有自信才行啊!给她下马威哪有意义啊!」
听到这句话,我看向菲莉妮,发现菲莉妮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不觉得菲莉妮殿下想哭的表情很诱人吗?」
「一点都不觉得!认真一点演啦!」
结果,这一天整天都在练习。也不知道是否这份努力有了效果──
「……我明白了。那就明天下午,在公主殿下的房间谈。」
就这样,菲莉妮总算成功跟希尔达定下谈话的约定。
◆◇◆◇◆
叩叩,房间外面有人在敲门。菲莉妮用有点紧张的表情看着我们。看到克蕾雅大人和我点头后,菲莉妮也点了点头,开门请来访者进入房间。
「打扰了……哎呀。」
当希尔达看到克蕾雅大人和我也在之后,似乎感到很意外似地皱起眉头。
「因为公主殿下说有事要跟我谈,我才前来,你们两位也要一起谈论吗?」
「是的,因为这件事跟我们也有关系,我们可以参加吧?」
「当然。不过,别看我这样,其实本人还有很多事要忙,不管要谈什么,都希望尽可能简短一点。在此先谢过了。」
虽然只是若有似无的施压,但如果是以前的菲莉妮,大概会输给这压力,白白给希尔达掌握说话的主导权吧。
但是──
「嗯,感谢你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不会花费太长的时间,不过,还是请先坐下来吧。」
菲莉妮平静地邀请希尔达坐下。希尔达露出感到意外的表情。大概是发现菲莉妮变得比以前还难应付吧。菲莉妮是个只要肯努力就能做到的孩子。特训明确地发挥了效果。
希尔达似乎是放弃了,叹口气之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那么,您想跟我谈什么?」
希尔达抛弃以前那张对付菲莉妮专用的微笑,改以冷漠的表情问道。
「希尔达,你对现在的帝国怎么看?」
尽管如此,菲莉妮也毫不示弱地跟她继续交谈。已经不会在说话时还随时害怕对方给脸色了。
「殿下问的这问题还真是抽象啊。帝国是个很棒的国家,想必也是全世界最优秀的国家吧。」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可是,继续照现在这样下去真的好吗?帝国会不会已经树敌过多了?」
菲莉妮开始深入询问只以模范解答来回答的希尔达。希尔达脸上的表情彷佛面具一般毫无变化。
「确实,帝国有敌人存在。但是,这些敌人想必迟早也会被帝国纳入支配吧。帝国拥有这种力量。」
「是吗?前阵子苏塞、阿帕拉奇雅、保亚准备缔结同盟,组成三国联合军那件事呢?这次虽然成功化解,不过那同盟要是成为现实的话,你不认为帝国会有危险吗?」
「讨论假设性的话题没有意义。现实是那个同盟并未成功缔结,帝国如今依旧健在。」
希尔达的发言全是结果论。
「如果是不可能实现的假设,那当然没意义。但是,潜在威胁指的是那些真实存在的危险。确实,帝国如今还健在。然而,帝国岂不是正站在一条非常不稳定的绳子上,打算渡过悬崖?」
菲莉妮也一步都不肯退让,主张她提出的假设有实际去检讨的价值。
「原来如此。确实,现状或许真的有危险的要素存在吧。但是,外交工作其实随时都是在摸索。完美的外交方式并不存在。不管能料到再多危险性,最终也只能从中挑选感觉上最适合的选择。」
希尔达批评菲莉妮的忧虑是纸上谈兵。
「我也是皇族的一员,知道外交很艰难。不过,现在帝国的外交方针真的是最适合的选择吗?我们其实有更应该选择的方针存在吧,不是吗?」
菲莉妮说得又更深入了,并暗示她有能够代替的方案。
「……到头来,公主殿下到底想要说什么?您希望帝国怎么做?」
「我认为停止侵略性的外交方针,切换成姑息政策的时期到了。」
菲莉妮打出了一决胜负用的底牌。好啦,希尔达会怎么应对呢?
「……这就是站在那边的保亚人灌输给您的东西吗?」
希尔达用锐利的眼神瞪向我们。
「你错了,这些都是我经常感受到,心中反覆思考的想法。」
「公主殿下真的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这代表您反对陛下的判断?」
「是的。」
「反抗陛下的人会是什么下场,即使是公主殿下应该也知道才对吧?难道您打算自杀吗?」
希尔达的嘴角像是在讽刺人时那样歪了歪。
「我是皇族,必须对这个国家的未来负起责任。即使可能会需要反抗母皇,也必须纠正现在这种让人民陷入危险的外交方针。」
「您认为自己能做到?恕我直言,公主殿下即便是皇族,却没有什么力量可言,既不是嫡出,也并未拥有什么强大的派系支持。」
「是的。所以说,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
希尔达沉默了,但菲莉妮却毫不在意地接着说:
「你个人本身也持有优秀的政治手腕,而且还跟帝国的一大势力──魔法技术部门有着密切的关系。只要你愿意出力帮助我,我就不再是没有力量的公主。」
希尔达继续沉默,然后盯着菲莉妮看。我觉得,她正凭借着自己的双眼在分辨公主是否真正天命在身。
「为了这个国家,为了人民,还请助我一臂之力,希尔达。」
菲莉妮真挚地诉说,并低头请求。身为皇族的菲莉妮对着虽然是有能力的官僚,但毕竟只是臣子的希尔达低头,此举所象征的意义并不简单。
但是──
「那么,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咦……?」
她突然改用跟之前的殷勤态度截然不同的粗鲁语气这么说,此举似乎让菲莉妮有些措手不及。希尔达以一脸似乎觉得有趣的表情看着她这模样,取出香烟,叼在嘴里。
「所以说,好处啦,好处在哪?我协助你,能得到什么利益?」
「这……」
「国家?人民?未来?哎呀真是败给你,生活从来没遇过困顿的大人物,说话就是不一样呢。太过伟大害我眼泪都流出来了。」
「希尔达……」
希尔达突然态度大变,使得菲莉妮难掩心中的困惑。看来,临时抱佛脚练出来的交涉技术,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你真的知道,我为了获得现在的地位,付出了多少辛劳吗?知道我从原本连温饱都成问题的底层生活一直提升到这里,又费了多少功夫吗?说啊?」
「……」
恫吓令菲莉妮无言地颤抖着身体。
「助你一臂之力?说得可真是简单呢,女人。那想必你应该有准备好相应的报酬啰?你总不会以为,只靠善意就能得到我的帮助吧?」
面对希尔达接二连三欺凌人的发言,菲莉妮却一言不发。原本打算开口助阵的我,被克蕾雅大人制止了。她的眼神彷佛在说,再稍微看一下情况。
「如果你想要我出力帮助你,就付给我相应的代价。做不到的话,就别拿那些好像真有那回事的歪理来插手政治,回去乖乖当你的装饰用公主去!」
希尔达恶狠狠地骂完之后,房间内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儿,只有时间缓缓流逝。
谈判算是破裂了吧。可是被希尔达这样单方面教训真的好吗?正当我这么想着──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菲莉妮打破沉默,毅然决然地开口道。
◆◇◆◇◆
「啥?」
对于菲莉妮轻视般的态度,希尔达脸色一变。
「装饰用的公主摆出了不起的态度是想干嘛?还拿不出东西来的话,我要走──」
「坐下,希尔达。」
「所以说,我要──」
「坐下。」
这句话里,含有一种不容分说的冷酷感。准备起身离席的希尔达也不由自主地坐回椅子上。从她的表情来看,似乎有点被气势压倒。
「你想说的意见我知道了。说的有道理,确实,应该要支付相等的代价。」
「……没错,所以假如你拿不出来的话,这件事就甭提──」
「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
「……!」
菲莉妮的态度变了。完全看不出平常畏畏缩缩的模样,兼具威严和冷彻的声音猛然袭向希尔达。
「即使只能算是装饰,但我是公主,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你以为自己能够说走就走吗?
」
「……哈!现在才依靠起权威。想用强迫的方式让我服从?可以啊,有种你试试。」
「如果只是语气不好的话,确实并无法让你受到惩罚。但是,如果是要追究你对公主下药那件事呢?」
「……!?」
菲莉妮平静说出口的这句话,让希尔达顿时语塞。菲莉妮说的是之前我被她勒住脖子那一次的事。我后来有告诉菲莉妮,当时她的情况看起来很奇怪。而且在那之前,希尔达还说了些似乎意有所指的话。
可是,在这里就要打出这张牌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装作不知情吗?也对,毕竟没有留下确凿的证据。」
「看吧。」
「可是,要是我把事情闹大,魔法技术势力会怎么对待你呢?」
「……你在威胁我吗?」
希尔达和魔法技术部门的来往很密切。但是,对于魔法技术势力而言,希尔达却不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他们是否还会继续重用履历有了瑕疵的一名官僚,答案令人怀疑。然后,从希尔达的反应看来,这种怀疑似乎未必是空想。
「威胁我也没用,我不会屈服于那种东西。甚至,我还可以用支持我的基本盘来陷害你──」
「不,希尔达,不是这样的。我想告诉你的不是这意思。」
菲莉妮的脸上恢复了微笑。直到刚刚为止那种让人联想到朵菈西亚的语气,就像是幻影一般消失了。
希尔达露出惊讶的表情。
「像刚才那种谈判方式,正是母皇的作法。用力量压垮对方,是树敌的作法。很让人厌恶对吧?换作是我,就不会用这种方式。」
「……」
「我在以前,看过这样的一幕。一群小孩子在欺负一个身材比他们娇小得多的女孩。我过去劝他们停下,结果你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
「……天晓得?」
「只是在模仿朵菈西亚陛下……这是他们的说法。我听了之后说不出话来。」
帝国彻底执行能力主义可以说是一把双刃剑。如果能力强的话,就会觉得过得很舒服,但弱者们却毫无希望。当然,这并非意味着帝国没有救济弱者的政策,然而与民主化的保亚相比,这类政策就明显弱上许多。
「这种过度的弱肉强食思想,必须纠正才行。」
「……你的意思我懂了。可是这样的话,你又打算如何对待我?没有代价,我是不会行动的。」
「我会任命你成为我的骑士。对于既想要地位又想要名誉的你来说,成为公主的跟班,我认为应该可以为你带来一定的好处吧?」
「!」
老实说,我之前太小看菲莉妮了。也因为这样,她把状况带到目前这种局面的手段真是叫我咋舌。
菲莉妮从一开始就拥有足够跟希尔达交涉的材料。但是,如果主动权被希尔达掌握,只能乖乖听从她的话交出交涉材料,效果恐怕会连原本该有的一半都达不到。所以菲莉妮就装出一副要对决的模样,采取先故意营造出险恶的气氛,等到最后揭开谜底后才真正进行交涉的方法。这是连克蕾雅大人都自叹弗如的交涉法。
「……你认为这种东西能让我满足吗?」
「反过来说,你帮助我会有什么坏处吗?确实,你跟魔法技术势力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并获得一定的地位。可是,你的地位并不稳固。正如刚才我也提过的,他们随时都可以抛弃你。」
「这一点公主还不是一样?」
「不,我要和你建立的关系其实比较接近共犯。我无法背叛你,你也没办法背叛我。」
「……」
希尔达很谨慎地注视着菲莉妮。在她的脑海里,恐怕已经开始在精密计算自己的好处和坏处了。
菲莉妮继续说道:
「我说,希尔达,差不多也该是互相推心置腹的时候了吧。我已经说了真心话,你不用再演了。」
「……!」
希尔达瞪大了眼睛。菲莉妮刚刚说希尔达是在「演戏」。这其实已经是对暴露出本性,粗鲁地对公主大吼大叫的希尔达之让步。菲莉妮在暗示希尔达,可以把她的无礼行为当作不存在。
菲莉妮甚至对希尔达露出微笑。
「我能给你的东西绝对称不上多。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想要你帮忙。进行改变整个帝国的行动,头一位协力者我最渴望的人选不是别人,正是你,希尔达。」
菲莉妮再次请求希尔达帮助她。事情绕了一圈之后,看起来或许只像是在重复相同的情况,然而途中的过程其实并不相同。
希尔达沉默了片刻,最后──
「……呵呵……呵呵呵……」
居然肩膀颤抖地开始笑了起来。
「哈哈哈!认输了……我投降,公主殿下。您果然继承了朵菈西亚陛下的血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眼角甚至浮现泪水,希尔达笑道。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摆脱了厄运一般,非常爽朗。
「我不太喜欢被拿来和母皇比较。」
「哦,这倒是我失察了。说得也是,您并不像陛下。换作是陛下的话,会用更强硬的方式来逼我服从吧。可是,您并没有那么做,这一点值得我认同。」
「为什么呢?」
「因为提倡要施行姑息外交的人,一旦诉诸强硬手段,那肯定非常自相矛盾啊。」
希尔达似乎对菲莉妮处事的一贯性有很高的评价。
「不过公主殿下,有一件事请您要记住。在政治和外交的世界中,贯彻理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有可能出现纵使要扭曲自己的想法,为了达到目的,必须不择手段的情况。」
「希尔达……」
「公主殿下您只要保持现状就好,肮脏手段交给下面的人来做就行了。」
「怎么能这样!」
「公主殿下,您就相当于神轿。如果神轿被污泥弄脏了,还有谁会愿意抬轿呢?您该做的是当一顶完美无瑕的神轿,让所有人都愿意主动代替你被弄脏。这工作,跟必须主动去作肮脏工作同样难受。」
一直当一顶干净的神轿,代表不管遇到再难受的对待,也不能诉诸肮脏手段解决。
希尔达指出了采用这种方式会有多艰难。
「克蕾雅、零,感谢你们单纯只是旁听。假如你们在刚刚的过程中有出手帮助公主殿下的话,我就会当场转头就走。」
「考虑到菲莉妮殿下想达成的目标,她也必须该有至少独自说服你的能耐。」
「没错,正是如此。你们的判断是正确的。而且这同时也是菲莉妮殿下已经拥有强大盟友的证明。」
希尔达似乎很满意地点头。
「那么,希尔达,你愿意协助我吗?」
「可以……我是想这么回答,但是很不巧,我同时还是一个无法那么轻易放弃的人,我要追加一个条件。」
「请说。」
「当我表示要支持公主殿下时,就必须去说服帝国的魔法技术势力,所以请帮忙准备说服他们用的材料以及礼物,这就是我需要的条件。」
希尔达表示,希望有能够让他们感兴趣的材料。
「可是,很遗憾的,我对魔法技术并不是那么瞭解。」
「嗯,我知道。不过,关于这个问题,刚好有个东西符合要求。」
「是什么东西?」
菲莉妮发问后,居然会是希尔达回答,事先还真是没有料到。
「禁忌之箱──帝国前首席研究员特瑞德•马吉克遗留宝物的谜底,希望你们能帮忙解开。」
◆◇◆◇◆
在希尔达的带领下,我们来到帝国魔法技术部所拥有的研究所其中一间。出入口站着警卫兵,还会要求身份证明。从严密的警戒也能看出,这里是进行重要研究的场所。
走进其中,可以看到我不清楚用途为何的各种实验器具,每样实验器具旁边都站着好几位身穿炼金术师打扮的研究人员。研究人员的年龄和性别的分布很零散,可以推测这大概是基于朵菈西亚的能力主义所聚集的精锐人士。他们注意到我们之后,有一瞬间把视线看向这边,但很快地似乎就没了兴趣,继续埋首在自己的研究上。虽然也有「对突然出现的外人只有这种反应真的好吗?」的疑问,我猜大概是因为警戒外人是士兵们的工作,而他们的工作则是专心研究的关系吧。
「往这走。」
希尔达把我们带到研究所深处的一个房间。那是一间大约八个榻榻米大小的小房间,里面没有任何家俱,房间深处的台座上,孤零零地放着一个小小的、像是保险箱的东西。
「这个就是被称为禁忌之箱的箱子。」
这个有着夸张的名字,长宽皆五十公分的正方形立方体,是用一种既不是石头也不是金属的奇特材质所制成。表面镶嵌着三颗魔法石,分别朦胧地放出黑色、蓝色、红色的光芒。
「你说那是特瑞德•马吉克的遗留宝物,那位先生就是现在人在保亚的那一位是吗?」
「是的,三属性拥有者特瑞德•
;马吉克。他在去王国之前,曾经在帝国参加研究。」
在此还是确认一下好了。特瑞德•马吉克其实就是以前在保亚时,曾经教过克蕾雅大人和我魔法,王国唯一的三属性拥有者特瑞德老师。他现在在学院担任学院长,不过他最大的功绩还是促进王国的魔法技术大幅发展。对于因太过依赖旧有军备,导致魔法技术落后的保亚来说,特瑞德老师是大恩人。革命前,王国甚至曾授予骑士称号给特瑞德老师。
关于禁忌之箱的存在,我是从REVO百合的原作知识中知晓,但是我并不知道特瑞德老师过去曾经在帝国待过,以及禁忌之箱是出自他之手这事实。因为在REVO百合游戏里的事件,是在没有提到老师名字的情况下进行的。
「这箱子打不开吗?」
菲莉妮仔细打量着箱子。
「是的。自从特瑞德失踪以后,研究人员尝试了各种手段,结果都无法打开。是一个非常坚固的箱子,就连朵菈西亚陛下的剑也无法造成任何损伤。」
那是当然的啊。如果跟原作一样的话,这个箱子是用一种名叫「精金」的特殊金属所制成。那种据说是由精灵神所锻造的金属,除了使用魔法之外,都无法进行加工。是一种对于物理冲击具有惊人耐性的金属。
「据说箱子里面装着特瑞德所抵达的魔法技术之奥义。为了进行该研究,已经失去好几条人命了。」
「所以才会被称为禁忌之箱啊。」
克蕾雅大人露出一脸沉痛的表情。
「这个箱子是困扰研究人员已久的难题。如果能解决这问题的话,相信魔法技术势力也会乐意助公主殿下一臂之力。」
「原来如此……」
「可是,这样好吗?把如此贵重的物品让我们这些外人看?明明都还不确定我们是否真能找到打开的方法。」
克蕾雅大人提出自然会产生的疑问。
「确实,此举算是带有危险性的赌博,但是,我期待的其实并非你们两个本身。」
「什么意思?」
「特瑞德现在是王国的人,然后克蕾雅和零同样是王国的人──而且和他还是同事。」
希尔达要说的意思其实就是──
「也就是说,你打算要我们从特瑞德老师口中问出打开的方法,是吗?」
「你理解得很快,真是太省事了,零•缇拉。」
自己无法打开的话,去问箱子的制作者本人当然是最快的。非常简单的道理。
「可是,特瑞德老师不就是不想让里面的东西公诸于世,才把它封印起来的吗?所以本小姐不认为他会告诉我们这箱子的开封方法。」
「那只能请你们自己想出好办法。我都已经让步这么多了。一些难题请你们自己处理也不为过吧?」
希尔达苦笑道。
「那个,希尔达,把这个箱子带出去可不──」
「当然是禁止带走,公主殿下。」
「果然啊。」
「知道了开封方法之后,请通知我。在我的见证下顺利开封的话,我便会安排好让魔法技术部加入公主殿下派系的事。我能帮忙的也就到这边为止。」
「瞭解,足够了。」
菲莉妮似乎下定决心了
「那么,交易成立。祝各位的行动顺利。」
「刚刚虽然那么讲,但结果这次也只能依靠克蕾雅和零呢。」
从研究所回来的路上,四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虽然梅和爱蕾亚有多鲁大人帮忙照看,但是多鲁大人也是个几乎都不懂怎么做家事的人,所以现在爱蕾亚应该已经在准备晚餐了吧。也有可能是多鲁大人带着她们两个去外面吃饭也说不定。
我们一边尽快赶回家,一边讨论着接下来要做的事。在跟希尔达的交涉中似乎还是消耗了不少精力,菲莉妮的表情显然有点疲劳。
「这也难怪。毕竟你在跟希尔达交涉时那么地努力,所以再来就交给我们吧。」
克蕾雅大人毫不吝于夸奖菲莉妮。算了,刚才的菲莉妮要说是帅气也不是不行。
「是啊。应该说,菲莉妮殿下,我对您刮目相看了。原来您不是软弱公主啊。」
「软、软弱公主……!?」
「喂,零!你怎么能对一国公主说出这种难听话!」
「哎呀,抱歉我失礼了。」
「不会,没关系。事实上,之前的我用软弱来形容甚至还算是客气了。」
哈哈哈,菲莉妮发出苦笑。
「不过,今后会好好振作的。我会得到希尔达的协助,设法说服反政府势力,令母皇回心转意,让帝国抓住美好的未来。」
「就是要有这股志气,菲莉妮殿下。」
「前面的路还很漫长呢──」
「零!」
「哈哈哈……」
因为我不喜欢严肃的气氛嘛。
「趁今晚写好要给特瑞德老师的信,先寄回王国。」
「嗯,拜托你们了。假如特瑞德先生希望获得赏赐的话,只要在我能办到的范围内,我都可以准备。」
「不过我觉得特瑞德老师不太像是那种类型的人。如果他要拒绝的话,不管拿出什么样的报酬,大概都无法让他改变心意吧?」
「所──以──说──!为什么零从刚才开始,就都在说些削弱菲莉妮殿下干劲的话呢!」
「咦──因为克蕾雅大人一直只顾着夸奖菲莉妮啊。」
「这次你什么都没做吧!?」
嗯,是这样没错啦。
「想要被夸奖的话,你也必须拿出点成果。」
「说的也是。好,近期就去做。」
没错,想必不会太久。因为,就算到时候特瑞德老师不肯告诉我们打开箱子的方法──
我也知道那个箱子该如何打开。
◆◇◆◇◆
在接到关于禁忌之箱的委托又过了大约一星期之后的某一天。从学馆回来之后,我们收到了保亚的特瑞德老师寄来的回信。
『非常抱歉,那个箱子的事请你们放弃吧。它里面的内容不应该现世,那东西大概会触犯到这个世界的禁忌。如果不想像我这样一辈子受到监视,请不要对那箱子出手。』
信上以端正的文字写着上述内容。
「原本当作最后倚仗的特瑞德老师都这么说了,看来我们没有任何办法解决了。」
克蕾雅大人看完信之后变得愁眉苦脸。皱起额头的克蕾雅大人也很可爱。
「我们该怎么办?就算靠你的知识,也对那箱子束手无策吗?」
「只是要打开的话,并没有问题,可是,我很在意特瑞德老师给的警告。」
世界的禁忌、监视──都是令人不安的字眼。
「零知道那个箱子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吗?」
「知道。里面是特瑞德老师在帝国时代曾经研究过的某个魔道具,以及整理过老师研究成果的笔记。」
「魔道具的效果和笔记的内容是什么?」
「魔道具是戒指形状的魔力增幅装置。因为品质还称不上是完成品,所以很不稳定,但是如果能够掌控的话,可以让装备者的魔力大幅提升。」
「嗯嗯。」
说到这边,想必应该有人已经猜到了,能够掌控这个魔道具的人,就是REVO百合的主角菲莉妮。
「笔记本内容的细节我并不知道,但是大致内容应该记述着关于帝国举行的人体实验的资料,以及对此感到后悔的悔恨。在REVO百合里并没有提到特瑞德老师的名字,只是介绍说是某位研究人员的记录。但是假如实际情况跟原作中的叙述相同的话,特瑞德老师曾因为这项研究而失去了女儿。」
「怎么会这样……」
研究记录中应该有相当血淋淋的记述,非人道的实验也不在少数。我做梦也没想到,那位温厚又善良的特瑞德老师,会是那份记录的作者。
「可是,『世界的禁忌』还有『监视』那几个奇怪的词我却想不出是在指什么。或者说,先把箱子打开之后,再重新去询问特瑞德老师会比较好?」
「不先做好挨駡的觉悟可不行呢。」
的确,特瑞德老师或许会生气也说不定,但是我又觉得,以那位老师的个性,他可能会认为既然都打开了,那也没办法,然后放弃追究。更重要的是,会用到「禁忌」和「监视」等词汇的事,我不认为老师会放着不管。他一定会跟我们解释才对。
「所以,结果那个箱子到底该怎么打开?」
克蕾雅大人不耐烦了。她果然会在意。
「那个箱子的表面镶有魔法石对吧?」
「对。因为是黑色、蓝色、红色,所以分别是土、水、火属性的魔法石。」
「是的。方法就是对每一块魔法石,同时注入对应的魔力进去。」
「……方法就这么简单吗?」
克蕾雅大人似乎有些意外。
「一点都不简单。光只是注入三种属性的魔力也没有用。真是这么单纯的话,早就被帝国的技术人员打开了。注入的魔力必须是
来自同一个人的魔力,不然就无效。」
「咦……这岂不是代表……」
「是的。至少要有一位能够使用土、水、火三属性的三属性或以上的拥有者,才有办法打开。」
在这个连双属性拥有者都很罕见的世界,三属性拥有者和四属性拥有者的数量就更少了。虽然或许还有其他人存在,但仅就我所知的,只有玛娜莉亚大人、特瑞德老师和梅这三人而已。在REVO百合游戏中,是请求来访帝国的玛娜莉亚大人帮忙才得以打开,不过在现在这种情势下,期待玛娜莉亚大人前来帝国并不现实。
「也就是说,要这样做吗?」
「是的,必须请梅加油一下。」
「叫我吗──?」
「找梅有什么事吗?」
耳朵很灵地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到,梅和爱蕾亚从她们的房间走了过来。
「嗯,我有件事想拜托梅,不过在那之前,先让我问一个问题喔。」
「嗯。」
「梅已经会使用魔法了对吧?」
「是啊。」
「会使用哪种属性?」
「唔?已经全部都会用了啊?」
「……我家孩子太天才了怎么办?」
她的魔法适性再来还会成长呢,没想到才六岁就已经成为完整的四属性拥有者。
「这样啊~这样啊,梅很努力呢。那么,能同时放出三种魔力吗?」
「唔……没试过,不知道。」
「也是呢。」
同时启动复数魔力,并不是具普遍性的技术。例如我在跟玛娜莉亚大人战斗时使用过的水流星,这一类的合成魔法我已经很习惯了,但是一般人根本连这种想法都无法产生。
「来练习看看吧。先从两种开始。右手使用土属性,左手使用水属性……做得到吗?」
我为了做示范,令魔力流向双手。并没有特别去编织构成魔法,只有让魔力循环而已。
梅很感兴趣地看了一会儿之后,用自己的手反覆握拳又摊开,并集中意识。
「……像这样子吗?」
「哇,成功了耶,天才啊。」
这其实应该是一项相当困难的技术,但梅却很轻易地就成功同时发动。
「那么,从这状态再多加一个,这次在双手之间的位置发动火属性吧。」
「嗯,我试试看。」
接下来就是我只懂理论的领域了。原本我是打算即便梅无法很快做到,就多花几天慢慢等到她能做到,但是──
「啊,好像可以。」
「……真的假的?」
我用魔力探查,确实除了双手的魔力之外,在中间还多出了一股火之魔力。
梅和爱蕾亚相比,学习新事物的速度并不算快。但也不算慢,就是普通程度。然而,在跟魔法有关时,她的理解速度就会非常快也说不定。
「嗯,完美。可以解除啰,梅。谢谢。」
「呼……好累──」
梅一边说着,一边抱住克蕾雅大人。
「只有梅也太狡猾了!本小姐也要!」
「好好好,来吧。」
「你们要过来抱我也可以哦?」
「零妈妈不够柔软啦。」
……人家才没有伤心,哼。
「看样子,只要麻烦梅帮忙应该就没问题了。」
「是啊。那么,本小姐就跟希尔达联络,说箱子的开封方法已经有头绪了。」
「拜托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让我担心。」
「什么事?」
「其实……」
我向克蕾雅大人说明了接下来原本会发生的状况。
「有可能会发生那种事情的地方,怎么能带梅过去!」
「可、可是,想要打开箱子,梅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啊。」
「不行!有危险的话,就该想想别的办法!」
「克蕾雅大人,我瞭解您的心情,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这么做。」
「那就别做啊!」
「请冷静下来,克蕾雅大人。」
我把手放在震怒的克蕾雅大人肩上,继续安抚道:
「确实不能说是百分之百安全。可是,我会设法解决的。克蕾雅大人,到时候请您专心保护梅。」
「可是,本小姐同样不希望零遭遇危险啊?」
「不要紧的,我有原作的知识,知道该怎么做可以确实平息危险。」
其实,我也有点不安,然而为了说服克蕾雅大人,我并没有说出来。
「求求您,克蕾雅大人。」
「……好吧。」
虽然克蕾雅大人看起来很不情愿,但我终究还是取得了她的同意。
好啦,禁忌之箱开封的时机终于到了。
◆◇◆◇◆
「抱歉,我迟到了。」
翌日。克蕾雅大人和我带着梅,再次来到帝国的研究所。和菲莉妮会合后,为了进入其中,我们等着希尔达的到来,但是她却稍微迟了点才抵达。
「我以为要弄清楚开封的方法得花更多时间,所以安排了别的工作,非常抱歉。」
说完,希尔达向我们道歉。
「没关系。」
「谢谢你们的体谅。对了,那位小朋友是?」
希尔达锐利的目光转过来望向梅。梅有点害怕地抓着克蕾雅大人的衣服下摆。
「她是我们的养女之一,名叫梅。这次打开禁忌之箱,需要用到她的力量。」
「哦?」
「梅,跟希尔达打招呼。」
克蕾雅大人说完,轻轻从背后把梅推出来。梅虽然还是有些胆怯,但在克蕾雅大人的催促下,她似乎做好了觉悟。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梅,今年六岁。请多指教。」
深深一鞠躬之后,克蕾雅大人称赞梅做得很好。接着,希尔达也弯下膝盖,让自己的视线蹲低到相同高度──
「很高兴认识你,梅。我叫希尔德格。请叫我希尔达。梅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说完,脸上浮现出那个招牌骗子笑容,温柔地摸了摸梅的头。梅的表情即便还有些僵硬,似乎也放松了几分警惕。
「你们刚刚说需要用到她的力量,具体来说怎么做?」
「可以一边走一边说明,走吧。」
「明白了,请进。」
经过希尔达一番协调后,一行人进入了研究所。所内还是老样子,有很多打扮像是炼金术师的人在做实验,不时有人向梅投来讶异的眼光。至于梅本人的反应,一开始虽然有点害怕地只敢默默观察,但后来似乎是忍不住好奇心,她开始四处张望。
「那么,要怎么做才能打开禁忌之箱呢?你是从特瑞德那里打听到的吗?」
希尔达在走廊上边走边询问道。
「关于特瑞德老师那边,很遗憾的,他并不肯跟我们谈这件事。但是,该如何打开的方法,我们还是查到了。」
「咦……?没有从特瑞德那里打听到,那怎么有办法知道……?」
菲莉妮露出讶异的表情。
「关于这一点本小姐无法解释,很抱歉。」
「……算了,也罢。然后呢?」
希尔达在片刻间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不过她似乎还是决定先听完说明。
「那个箱子需要同一个人发出三种魔力作为钥匙,才能打开。所以,本小姐才会带四属性拥有者的梅一起来。」
「这孩子是四属性拥有者吗?」
「对。是我们自豪的女儿。」
见希尔达感到惊讶,克蕾雅大人顿时露出得意的表情。梅好像觉得受到称赞很开心。当然,我也觉得很骄傲。
「不过……难怪会无法打开。居然会设下这样的条件。」
「菲莉妮殿下,帝国有三属性拥有者或是四属性拥有者吗?」
「据我所知,没半个,明明双属性拥有者就有一定人数……」
就连身为魔法先进国的帝国,在以人工方式增加魔法适性的研究上似乎也没有成功。如果考虑到这一点,我觉得似乎能够理解为什么当初萨拉斯那种根本是乱来的研究,即使得秘密进行也要加以实行的理由了。
「那么,这次有带梅来就对了。」
「嗯,帮了大忙。」
「要加油哟,梅。」
「好喔!」
就这样,谈论着这些话题时,不知不觉已经抵达放着禁忌之箱的房间。
「那么,请你们开始吧。」
「好的,梅,过来。」
因为希尔达在催促了,我带着梅走到邻近箱子的位置。
「这里有三颗魔法石,看得出来吧?」
「嗯。」
「试着对黑色石头注入土属性、蓝色石头注入水属性、红色石头则注入火属性的魔力。」
「知道了,我试试看。」
梅用双手接触箱子之后,闭上眼睛开始集中精神。
「她现在这年龄就已经能同时使用三种属性了吗?」
隐约可以听见菲莉妮正在小声地询问克蕾雅大人。
「梅已经
可以使用四种属性了,在魔法方面,她是真正的天才。」
「好厉害呢。」
回答问题的克蕾雅大人一脸自豪。从菲莉妮的表情,也可以看出她是真心称赞。
「零妈妈。」
「嗯?什么事,梅?」
「这箱子可以弄坏吗?」
「咦?」
「我觉得这个箱子,必须再注入更强一点的魔力,不然会打不开;但是那样一来,箱子有可能会坏掉。」
连这种事都知道吗?我对希尔达投以询问的视线。
「只要里面的东西没事,箱子本身坏了也没关系,请把它打开吧。」
「听到了吧。」
「好──我会尽可能不要在打开时弄坏它哦。」
梅回答的语气似乎很轻松。
然后──
「那么,我要稍微认真点了。」
在梅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强大魔力的气息充满整个房间。
「这、这是……」
「是梅的魔力。」
梅发出的魔力浓密得不像是六岁小孩会有的水准。因为没有去编织魔法的构成,所以并不会形成具体的魔法,但也正因为如此,可以看到她的纯粹魔力有多庞大。梅现在发出的魔力,搞不好可以跟使用魔法射线时的克蕾雅大人匹敌。
「咚──!」
伴随梅发出的声音,三色的魔力光同时变得更亮。房间内瞬间被眩目的光所包围。在所有人全都遮着眼睛的情况下──
──喀嚓。
沉重的机械声响起。
「打开啰~」
光线消失以后,我看到的是并没有坏掉,只有盖子被打开的禁忌之箱,以及站在箱子旁,一脸天真笑容的梅的身影。
「真的打开了……」
「梅,你做得很好。」
「梅,辛苦你了。」
希尔达愣住了,克蕾雅大人和我在慰劳梅的辛苦。至于菲莉妮最夸张,她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好啦,请确认里面的东西吧。」
「喔……好。」
希尔达走近箱子,仔细确认里面放的东西。
「这是……戒指和资料……?」
希尔达首先拿起资料,开始浏览上面写的内容。
「这是……魔力增幅相关研究的报告书啊……」
看来资料的内容和我从REVO百合知道的一样。尽管很在意详细的内容,不过应该不肯借给我们看吧。看来也只能之后再去问特瑞德老师了。
「这么说……这个就是禁忌的戒指……」
希尔达用颤抖着的手,想把戒指从箱子里拿起来。
「请等一下,希尔达大人,那戒指最好不要用手去摸比较好。」
「何出此言?」
「只要仔细看过研究资料你就知道了,那枚戒指并未完成,如果由没有适性的人戴上,反而会被戒指给控制。」
「……」
我的制止,让希尔达的手停了下来。
「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和解除方法一样,我不能透露情报来源。不过,这个情报是确定的。」
「那么,需要什么适性?」
「能够使用戒指的具体条件,结果就连特瑞德老师直到最后也没有弄清楚。」
「那么你的意思是,没有人有适性?」
「不,目前确定有一个人拥有适性,那就是菲莉妮殿下。」
「咦,你是说我吗?」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使得菲莉妮惊讶出声。同时,希尔达却皱起了眉头。
「……又是这样啊。」
「希尔达?」
「为什么一直都是这样呢?有力量的家伙、有钱的家伙、有地位的家伙就能不断高升。而那些拼命努力想要往上爬的人,却完全得不到机会。」
「希尔达……」
希尔达举起戒指,想把它戴起来。我抓住她的手臂,阻止了她的动作。
「自暴自弃可不像你喔?」
「放手,零•缇拉。」
「我不会放手的,你并没有这枚戒指的适性。戴上去百分之百会被它控制。」
「那就等到真的变成那种情况,再杀掉我就好了。对你来说很简单吧?」
说到一半变成她真实说话方式并笑了起来的希尔达,表情中似乎带有一丝悲伤。
「我当然做不到啊。」
「为何做不到?」
「我不可能杀害我的朋友。对我来说,你已经是战友了,毕竟我们曾一起跟魔族战斗过。」
虽然拉底斯之战几乎成了朵菈西亚的个人秀,但是希尔达当时毕竟也在场。而且,我们一起赌命奋战。
「……」
「希尔达大人──不,希尔达。那种力量,对你毫无必要。你的才能、该战斗的地方都不在那里。该战斗的对象也不是菲莉妮殿下。你明明就心知肚明。」
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希尔达,并且抱着最大的诚意说出这句话。希尔达是个聪明人。就算想要上演一时冲动犯下大错的戏码,也只能说她太过聪明了,无法演。
「……呵……战友,是吗?你把只是一起上过一次战场的我当成战友?」
「放心,今后次数还会增加的。」
「也就是说,要我帮忙你们正在打的主意?」
「咦?不是说好了吗?只要打开这个箱子,你就会帮助我们。」
「……嗯,约定就是约定……是吧?」
希尔达松开手,用大拇指把戒指弹上高空。高高飞起来的戒指画出一条抛物线,落入菲莉妮的手中。
「咦……?」
「请殿下交给所长。」
「那、那希尔达你要干嘛呢?」
「我去吹吹风。失陪了。」
说完,希尔达走出了房间。
「希尔达!」
「菲莉妮殿下,现在先让她一个人静静吧。她没事的。」
克蕾雅大人阻止了想要追上去的菲莉妮。
「希尔达……」
「她需要整理心情的时间。」
「……嗯。」
菲莉妮似乎也总算是让自己接受了。
至于我呢,现在正偷偷地松了口气。其实这幕场景,在REVO百合里的剧情是希尔达戴上戒指然后失控。主角的好感度如果升得够高的话,菲莉妮就会用爱的力量(?)成功阻止希尔达;但是不管怎么想,现在的希尔达对菲莉妮的好感度并没有那么高。
毕竟,人命关天,总不能赌在暧昧的事物上面。原本打算最糟糕的情况下,就算把她打昏也要阻止她,幸好她放弃了。毕竟,梅也在这里。
「克蕾雅大人,我们成功了。」
「害得本小姐心惊胆跳,回去之后必须处罚你。」
「在我们这一行,那反而可说是奖赏。」
总之这样一来,拉拢魔法技术势力的事就有可能实现了。笼络帝国作战,向前迈进了一步。
◆◇◆◇◆
与帝国的魔法技术势力之间的合作关系算是建立得比较顺利。原因在于,第一,解决了「禁忌之箱」这个对他们而言最关心的问题。第二,希尔达有遵守约定。再加上魔法技术势力似乎已对于现在的帝国全靠名为朵菈西亚的一个超人支撑起来这一点抱有危机感。
对于魔法技术势力来说,只要朵菈西亚还存在,他们就无法掌握权力。另一方面,如果没了朵菈西亚,帝国本身就无法成立,根本也说不上什么争权夺利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由菲莉妮这位地位高的人所提出的请求,可以说来得正是时候。想要取代朵菈西亚成为帝国的支柱,同时透过转变外交方针,来让自己等人能掌握权力中枢──他们所规划的似乎是这样的布局。至于将来是否真会变成他们预期的情况,接下来就是看菲莉妮展现手腕的时候了。
「就是这样,我们多了新的同伴,也就是希尔达。」
「公主殿下,这种介绍方式是怎么回事?」
我们现在正在菲莉妮的房间。成员有菲莉妮、希尔达、克蕾雅大人和我,共四个人。优大人和米夏并不在场。原因之后再解释。
「所以,我想差不多可以拉拢下一个势力了。」
「你有目标吗?」
「克蕾雅,你之前不是说过吗?有反政府势力之类的组织存在。」
「喔,决定要向那边下手了吗?」
「是的,我已经做好了觉悟,为了赢得帝国的未来,我必须不择手段。」
菲莉妮也变得相当可靠了。
「请等一下,反政府势力是怎么回事?我之前没听你们说过。」
希尔达暂时打断了话题。
「应该说,就连有这种势力存在这件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啊?」
「那当然。对他们来说,做的是必须赌命的活动。万一被站在接近政府权力中心位置的希尔达知道的话,那岂不是要被肃清了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这跟之前保亚在革命时期诞生的抵抗运动组织的状况完全不同。他们是因为保亚本身弱
化了,政府失去了民众的支持,才有办法大摇大摆地活动。原本,所谓的反政府势力的作法,应该是在没被发现的情况下,暗中偷偷扩大势力才对。最理想的状况是当被政府发现的时候,已经成长为一个无从对付起的强大势力。并非如此的反政府势力,只会被政府击溃然后消失罢了。
「我反对跟那种势力合作。」
「希尔达……」
「公主殿下的行动必须代表正义才行。反政府势力根本是和正义完全相反的存在。怎么能和那样的家伙合作──」
「真是这样吗?」
「什么?」
菲莉妮对提出反对意见的希尔达表示异议。
「虽然统称为反政府势力,但我从克蕾雅她们那边听说了,这些人其实原本是那些被帝国毁灭的宗教国家的人们。那么,从他们身上夺走国家的帝国,算得上是正义吗?」
「这……」
「他们有他们的理由,有他们的正义。就算是为了改变这个国家,我并没有打算要跟邪恶的人合作。但是,我认为他们不能算是邪恶。」
「……」
希尔达似乎因为惊讶而沉默着。
「呃……怎、怎么了,希尔达?我说的话有哪边奇怪吗?」
「没事,我只是有点惊讶。公主殿下,您变了很多呢。也不对,或许您从以前就是这种思维,应该说现在终于浮出表面了……」
「这是在夸我吗?」
「是的,毫无疑问是在夸您。正如您所说的,他们也有自己的正义。成了这些组织的成立契机的战争,原本就不是正义与邪恶之战,而是正义与正义的互相冲突。」
希尔达笑着说,很高兴公主殿下能理解这一点。
「这、这表示我不会一直都只是个装饰用的公主,毕竟还让克蕾雅和零锻炼过我。」
「我对那是什么样的指导很感兴趣呢。之后请告诉我吧。」
「当然可以……唔,岔题了。接着谈谈反政府势力的事……克蕾雅?」
「嗯,了解了。」
克蕾雅大人用力点头,开始发言:
「目前在帝国活动的反政府势力有三个。梅利坚、达那、基可──不管哪一个,都是由被帝国所毁灭的宗教国家的人民所建立。」
「居然有足足三个啊……」
希尔达感到战栗。另外,克蕾雅大人之所以知道这方面的知识,是在来帝国之前我强行灌输给她的原作知识的影响。
克蕾雅大人是老朽培育起来的!
「虽然称为宗教国家,但是基本上其实是精灵教的不同宗派。因为教义和解释的不同而分离出来的诸多国家。」
这种情况,和我原本世界的佛教有诸多宗派相似。虽然其根源是相同的,但在漫长的历史中却分支开来各自发展。精灵教最具权威和历史的,是以保亚大教堂为中心的一派,分支出来的各宗派也各自拥有形成国家的力量。
之所以不让优大人和米夏一起出席,就是因为如果属于保亚大教堂的这两人在场的话,会因为宗教方面的关系而让事情讨论起来变得更加复杂。虽然最后还是有报告以及获得认可的必要,但是目前我还是希望能暂时隐瞒。等到决定要正式行动的时候,再去报告。
「三股势力虽然各自独立,但是最近这阵子却有把势力联合起来的动向。原因出在苏塞、阿帕拉奇雅、保亚这三国同盟的消息传出。」
「大概想要趁这个机会,展开行动来一口气打倒帝国吧。」
关于这方面的动向,是请多鲁大人帮忙探查来的。他在帝国内部也有派出密探,似乎打算构筑独自的情报网。
「带头者,是三宗派中势力最大的梅利坚的人民。或许也可以说,基可和达那的人民让步了。」
与其互相争先而反目,不如优先去共同合力对抗帝国。他们大概是认为,如果错过了苏塞等国的三国同盟这个大好机会,就再也无法实现祖国的复兴吧。
「那么,我们只要跟那个梅利坚的人民接触,获得他们的协助就行了吗?」
「能做到的话,那当然是最好的方法,但是本小姐觉得无法那么容易。」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一向隐瞒自己的身分过着普通生活,而且一旦被发现自己是反政府势力的人,都有当场自杀的觉悟。」
「为……为了保密,会做到这种地步吗……」
菲莉妮呻吟着。
所谓的信仰,有时会让人做出令没有信仰的人觉得无法理解的行动。在无宗教的国家长大的我也无法理解,但是对信徒来说,有时候坚定的信仰甚至比生命还优先。事实上,在二十一世纪的世界,某种传染病流行时,在甚至连跟家人都必须隔离的患者死去后,赌命去为其举行葬礼的神职人员并不在少数。对于活在信仰中的人们来说,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确实存在。
「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跟这样的人合作?」
从希尔达的眼神中可以看到「不可能吧」这种已经放弃的神色。
「虽然确实很困难,但是并非不可能。」
我断言道。
「那你说,该怎么做?」
「必须找站在不能轻易死去的立场之人来交涉。例如像是……原本国家的王族之类的人物。」
说到这里,应该已经有不少人恍然大悟了吧。但是,对于没有前提知识的希尔达来说,似乎只觉得听起来根本无从下手。
「或许是这样没错,但越是站在那种立场的人,行事通常就越谨慎吧?你又有什么办法能够找到?」
「根本没必要去找,因为已经知道哪个人就是了。」
「……禁忌之箱的开封方法也是,你们的情报网到底是怎么弄来的?」
「那是秘密。」
总不能说是来自原作知识吧。
「请别再卖关子了,你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菲莉妮忍不住问道。虽然我并没有故意卖关子的意思。
「是一位菲莉妮殿下也很熟的人。」
「咦?」
「就是芙琳达。」
「哦,是芙琳达……原来如此。」
菲莉妮又「咦」了一声,时间随之暂停。
「咦咦咦!?」
从她惊讶到抬头望天的表情中,可以清楚了解到她对芙琳达是什么看法。
◆◇◆◇◆
「你们说有事情想商量……到底是什么事?」
芙琳达把盛有五个茶杯的托盘放在桌子上,平常总是表情开朗的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这里是芙琳达寄宿的地方。第一次造访她的房间,里面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是很常见的那种一般帝国国民的房间布置。任何宗教摆设、祭坛、仪式用的道具等等全都不见踪影。因为精灵教是这个世界上很普遍的宗教,所以完全看不到宗教相关物品,其实反而会给人不自然的感觉。
「很抱歉突然这么多人跑来找你。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务必能答应。」
「NoNo,美女来访问我随时都Welcome!克蕾雅、零、菲莉妮,很高兴你们来找我!更惊喜的是,莉莉!连你都来了!」
「谢、谢谢你的欢迎。」
没错。这次到访芙琳达的住处,除了克蕾雅大人、菲莉妮和我之外,莉莉大人也来了。虽然可能有人会问:「不是说宗教关系者在场会让事情复杂化吗?」,但这却是因为有不得已的原因在。
关于这个理由,有机会再说。
「嗯,首先来喝茶吧。这是我故乡的茶,希望能够合大家的口味……」
芙琳达把杯子端给众人。来到手边的茶有着不可思议的色泽,散发出甜蜜的香味。有点像红茶,但想不出来这是哪种香味。会是混合调味茶吗?
「哎呀,真好喝呢。」
「真的耶,很奇妙的风味。」
「莉、莉莉也觉得很好喝。」
克蕾雅大人她们似乎都是好评。我故且还是先使用解毒魔法之后,才浅浅喝了一口。
啊,真的很好喝。
「看到大家都喜欢,我就放心了。要不要吃些茶点呢?」
「不,不用那么客气,谢谢你。」
「真遗憾。」
从芙琳达的脸上,可以看出她原本想要再更加款待我们的表情。至于这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心诚意,我就看不出来了。
「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菲莉妮殿下?」
「好。」
之前一直带头说话的克蕾雅大人,表示接下来交给菲莉妮处理。菲莉妮带着有点紧张的表情往前走,作了一个深呼吸之后,开口道:
「芙琳达,我有事想拜托你。」
「放心,请尽管说──!来自美少女的请求,我大概都很Welcome!」
相对的,芙琳达的回答则跟平常没什么两样。脸上笑咪咪地露出开朗的笑容,让人完全想不到她居然会有一个隐藏的身份存在。
但是──
「我希望你跟梅利坚人民的联系──」
突然冒出锵的一声金属声。
慢了一拍之后
,菲莉妮才露出发愣的表情。已经近到跟她脖子侧面只差几公分的刀刃,被另一把刀刃挡下来了。
「……」
「……!」
砍向菲莉妮的,是脸上依旧挂着微笑的芙琳达,挡住她的则是莉莉大人。虽然原本就猜想应该无法双方平心静气的对话,但她会突然砍人,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芙、芙琳达小姐,请先听完她说的话。」
「……我拒绝!」
芙琳达把短剑一扭,避开莉莉大人的短剑之后,再次砍向菲莉妮。
「芙、芙琳达小姐!」
受力对象突然滑开顿时让莉莉大人失去重心,但她瞬时变换脚步重新站稳,用另外一手的短剑来保护菲莉妮,并直接加大力量把芙琳达弹飞,暂时拉开了距离。虽然如此,但这里可是室内。而且还是个不怎么宽敞的房间,不知道芙琳达何时又会攻过来。克蕾雅大人和我都已经进入随时应战的状态。
「……为什么你会知道?」
芙琳达毫不敢大意地一边举着短剑一边问道,她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明明行动骤变,就只有表情却毫无变化,这实在有点……不,该说是相当可怕。
「是哪个人背叛了吗?请告诉我不虔诚的叛教者是谁!」
芙琳达短剑一闪,踏步冲近。她曾说自己擅长近身战,这句话并没有说谎,假如是我跟她对峙的话,大概不出三两下就会被她砍死吧。即使是由克蕾雅大人对上她,大概也只能勉强抵挡吧。跟这种对手过招却毫发无伤的莉莉大人,实力果然惊人。请她一起来果然是对的。
「芙琳达,听我说!我想要帮助你们!」
听到菲莉妮拼命的诉说,芙琳达停下了攻击。看到这情况,菲莉妮的表情顿时高兴了起来,但是很快地却又沉了下去。
「帮助……我们……?」
芙琳达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不,表面上看起来还在笑。勉强算是在笑,但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让那表情根本无法称之为笑容。
「你是毁灭了我们祖国的这个国家的公主,事到如今却说想要帮助我们……?这是什么笑话吗?」
她散发出来的感情是憎恶。日积月累、非常深的憎恨情绪,从她挂在脸上的笑容中溢了出来。
「芙、芙琳达……」
「既然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就不能让你们活下去,所有人全都死在这里吧。」
芙琳达再次举起短剑。
「芙琳达,你宁愿为仇恨所左右,而白白浪费复兴祖国的机会吗?」
听到我这句话,芙琳达露出讶异的表情。
「复兴祖国?」
「是的,菲莉妮殿下的目的,是改变帝国的外交政策。然后,只要你们愿意协助殿下,作为代价,可以让你们复兴祖国。」
「……」
即使芙琳达还没有解除战斗态势,但她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几分理性。
「我可不会被那种玩笑话给骗到哟?」
「不是玩笑话,也不是谎言,菲莉妮殿下是认真的喔?」
「如果她是认真的,那我反而要怀疑她精神不正常了。菲莉妮可是那位朵菈西亚的女儿,不是吗?」
「请听我说,芙琳达……不对,芙丽德琳达•乌鲁•梅利坚!」
「!?为什么……!」
菲莉妮的呼唤,让芙琳达的表情开始动摇。她现在肯定是在想,自己是梅利坚国民这一点被识破也就罢了,为何连自己的真实身分也会被识破。毕竟,她的真实身份就算在她的同伴之中,也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最高机密。
「怎么会……背叛的到底是谁……」
「没有任何人背叛。你听过革命少女的传闻吧?这边的克蕾雅和零拥有类似预知的力量。」
「……怎么可能……」
「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的同伴里有叛徒会比较好?」
「……」
芙琳达的眼神在犹豫。菲莉妮继续乘胜追击。
「我打算向母皇揭起反旗。」
「……」
「最后要使母皇让位给我,改变这个国家的经营方式。从弱肉强食的国家,转变成不再有人会哭泣的国家。」
「难道你想说那种事情有可能成真……?」
芙琳达以嘲笑般的口吻说。里面似乎也包含着些许自嘲。或许,这是在对至今无法取得什么大成果的自己进行讽刺也说不定。
「只靠我一人是不可能做到的。可是,芙琳达,只要你们愿意把力量借给我,我就能做到。」
「……」
「拜托了,请助我一臂之力。」
菲莉妮真挚地请求着。但是,芙琳达似乎还难以决定要站在什么立场。
「单凭你说的话,我很难相信。」
「就知道你会这么想,所以这次还带来别的大人物的传言。莉莉?」
「好、好的!」
听到克蕾雅大人的催促后,莉莉大人从怀里取出像是一封信似的东西,放在地上。
「……?」
「这、这是来自精灵教会的密信。」
「!」
「请看一下里面的内容。」
芙琳达虽然犹豫了一下,不过也只有几秒钟。她小心翼翼地走近信件,捡起来开始阅览。
「这是……枢机主教给的保证……」
这份密信,是教会保证菲莉妮说的这些话绝对没有任何谎言。我记得以前也有提过,在这个世界,向神发誓这个行为,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因为连普通市民之间的口头约定都是如此了,如果是精灵教会的枢机主教做保证的话,其效果有多强大,相信大家可想而知。
当然,这一位写信作保证的枢机主教,就是优大人。之前决定要着手笼络反政府势力那时,我就正式请求优大人帮这个忙。她很吃惊,米夏等人甚至还表示反对,但是最后还是认同了。她们尽管在教会任职,但是她们更是保亚人。
「嗳,芙琳达,你听我说完就好,可以吗?」
菲莉妮正面注视着芙琳达。芙琳达也像是在吟味她的视线一般,同样盯着菲莉妮看,最后,终于深深地叹了口气,道:
「O──K。我姑且听你说说看,希望别变成你的遗言就好。」
说完,她暂时放下了短剑。
◆◇◆◇◆
「虽然我已经确认了这的确是精灵教会的保证,但是只凭这一点,请别认为我们就会跟你们合作。」
尽管芙琳达答应可以对话,不过她对和我们建立合作关系却面露难色。
「为什么?对你们来说,应该没有比复兴祖国还要更强烈的愿望吧?」
菲莉妮提出一个很单纯的疑问。这是一个太过无视对方感受的疑问。芙琳达用一个一点都不像笑容的笑脸使菲莉妮沉默了。
「原本毁灭我们祖国的仇敌就是你们帝国哦?现在突然说我会帮你们复兴,所以帮助我达成目的吧,这种大话你还真敢说呢?」
「……是我的认知错误,在此向您道歉。」
这件事是芙琳达的说法有道理。先毁灭对方国家之后,说会帮忙复兴然后要求对方感恩,这除了用自导自演形容之外,其他什么都不是。
「话虽这么说,假如真能打破现状,实现复兴祖国的夙愿,那么有些小事我们可以当作没看到。」
「……!这么说来──」
「停。我的话还没说完。」
芙琳达制止了性急的菲莉妮。
「既然知道我真正的名字,也就是说,你们也知道我的立场,对吧?」
「是的。芙丽德琳达•乌鲁•梅利坚。你是旧宗教国家梅利坚的最高领导人,一位现人神对吧?」
「另外就是,现在梅利坚跟基可、达那联合组成了反政府势力。」
克蕾雅大人和我利用提前知道的知识作出回答。梅利坚是精灵教会的一个派别,这一点之前已经解说过,跟身为本家的大教堂不同的地方在于,作为精灵神的化身,会有一名信徒被选为现人神受到崇敬。而芙琳达就是被选中的现人神。
「真的很疑问,你们到底是从哪边听来的啊……不过,正是如此。我是梅利坚的盟主。只要是由我说出来的话,大部分的事,国民们应该都会听从才是。」
「那么……」
「可是,我的发言有用的对象,就只限梅利坚的国民们而已,现在,三宗派因为某个问题,正陷入可能会瓦解的危机。」
「瓦解的危机?」
这是原作中所没有的情节。在REVO百合里,三宗派的同盟虽然多少会有些小纠纷,但是应该没有造成影响,最后形成一个团结的势力。那么,现在这情况,是否就是游戏中那些小纠纷的实际内容呢?
「前几天,梅利坚的一名信徒被杀害,犯人还没有找到。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也有可能是跟同盟无关的事件,然而被杀的是对于梅利坚来说非常重要的人物。」
「然后呢?」
克蕾雅大人催促着她说下去,芙琳达接着说道:
「凶手
有可能是一直不太认同梅利坚率领同盟的另外两个国家的人。当然,基可和达那都否认了,但是当然不可能他们说了我们就相信。」
「你希望我们做什么?」
看不出来她提这话题的目的到底在哪,所以我直接询问。
「请帮忙找出杀害信徒的凶手。这样能解除误会的话是最好。同盟之间能再次恢复交流。假如能解决三者之间的不和,基可和达那一定也会愿意协助吧。」
「请、请等一下!假如凶手是基可或是达那的人,不论是哪一边,都会造成同盟产生致命性的裂痕吧?」
莉莉大人说的是根本上的问题。纵使搜查找出犯人,事后也不一定能得到梅利坚的协助。
「真是这样的话,只能说是运气不好,到时候就请你们放弃吧。」
「怎么这样……」
「无论如何,再这样下去,三宗派的同盟会分裂。这样的话,你们也会感到困扰对吧?只能请你们在有可能失败的情况下,尽量加油吧?」
虽然从她平常轻浮的态度完全看不出来,但她毕竟是统领一个国家的人。芙琳达的谈判非常巧妙。
「好啦,准备怎么做?」
芙琳达问。
「……知道了,交给我们调查吧。」
回答的是菲莉妮。
「可是,菲莉妮殿下……」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不能放任不管的问题。跟是否能得到芙琳达她们的协助无关,这可是发生在帝国内部的杀人事件,不能当作没看到。」
身为皇室成员的责任感让她自然脱口说出这句话。就算在改变帝国运作方式这个大目标下行动,她也没有坐视底下的问题不理。我认为这种作风非常地美丽。
这、这才不是出轨啦,懂吗!
「哦?你连那些与帝国敌对的人死亡也会同情?」
「那位被杀害的人,是因为帝国的侵略行为而失去了国家。纵使他反抗帝国,身为皇室的一员,我觉得对这个人的生死负责是当然的事。」
「……」
菲莉妮这句话,让芙琳达的表情变得很复杂。像是觉得佩服,又像是不想承认,很矛盾的神情。
「在搜查之前先请问一下,目前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我询问芙琳达。假如是马上就能查出凶手那种单纯的事件,芙琳达他们应该早就解决了。所以这事件恐怕并不单纯。那样一来,至少希望能有一些线索。
「首先,受害者是阿尔诺•詹森。一位帝国的普通市民。原梅利坚国的国民,以商人的身份在工作。」
年龄是二十一岁。表面上是个精明的商人,暗地里却担任帮反政府势力筹措物资的工作。死因是被短刀刺杀。
「嫌犯的范围已经缩小到三个人了,虽然还没有跟他们本人接触,但是目前看起来有动机的就是这三人。」
芙琳达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我想,应该是搜查资料吧。
「第一个是阿希姆•巴尔札,他是帝都屈指可数的富商。」
今年刚满六十岁的阿希姆似乎是阿尔诺的上司。阿希姆有一个视为继承人的独生子,但是阿尔诺太过优秀,所以很多人希望阿希姆能让阿尔诺成为商会的继承人。
「第二个是伊尔莎•格雷尔曼,是帝国的事务官。」
伊尔莎现年二十五岁。在帝都的政府机关从事事务工作,以前好像跟阿尔诺在工作上发生过纠纷。
「第三个是你们也很熟悉的人,安娜•盖斯纳,是学馆的学生。」
「安娜是嫌犯之一!?」
菲莉妮动摇地发出声音。安娜是菲莉妮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我以前也向安娜询问过菲莉妮对于那些攻略对象的好感度。
据说安娜和被害者之间有男女关系。最近,有听说两人提出了要分手的消息,还有人目击到两人在吵架的场面。
「我能提供的情报只有这些,剩下的请各位自己去调查。」
「我明白了。」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对于芙琳达这问题,我决定问一件从以前玩游戏时就觉得很在意的事。
「芙琳达是现人神,也就是说,对梅利坚来说是最重要的人物对吧?」
「没错。」
「为何这么重要的人物会不带护卫,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这样不要紧吗?」
我觉得一般都会安排一两个自称是同居人的护卫在身边吧。不过,也是因为我知道她没有护卫,所以才会决定带大家直接来找她摊牌。
「哦,护卫是吧?因为……我本身就很强了。」
「的确,芙琳达的近战能力非常强大,可是,就算如此,也还是太不小心了。」
「……原因我不想说,这话题到此为止吧。」
芙琳达的样子有点奇怪。甚至可以说,看起来比刚才挥短剑攻击我们的时候还要更加焦躁。
虽然有点在意,但这方面她似乎不想告诉我们更多了。
「那么,请你们努力找出凶手吧。」
带着不太能释怀的感受,我们离开了芙琳达家。
◆◇◆◇◆
「听说有事情要找我……是什么事?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第一嫌疑者阿希姆•巴尔札看到来访的我们之后,一开口说的就是这句话。
这里是阿希姆经营的巴尔札商会的会客室。椅子和桌子做工都很精细,而装饰墙壁的绘画和放在房间一角的壶等,感觉上也都是能卖得高价的古董。看来他的商会经营得很顺利。
阿希姆是一位下巴留了一把茂盛胡须的老年男性。根据芙琳达的说法,他今年六十岁。但是,却给人他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许多的印象。
「很抱歉在百忙之中打扰您,想请问的是关于阿尔诺的事。」
「阿尔诺?那家伙怎么了吗?」
「他过世了。」
「什、什么……?公主,这件事是真的吗……?」
听到菲莉妮的话,阿希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三天前,你居然不知道?他不是你的部下吗?」
「阿尔诺应该已经离开帝都去进商品的货了。预定行程上是下周才回来。」
没想到他居然死了,阿希姆呻吟道。
「关于他被杀害的理由,你能想得到原因吗?」
「那家伙是遭人杀害?……老实说,我觉得难以置信。那家伙的事我很清楚。虽然不太甘心,但那家伙确实比我其他部下都还要更加优秀。而且,还不会炫耀自夸,是一名性格也很温和的优秀人才。难以想像那家伙会招致别人的怨恨。」
「是否有因为你的继承人由谁来担任的问题,而发生过一些争执?」
面对我这个坏心眼的问题,阿希姆露出有些不悦的表情。
「没错,确实曾经有过这种事。但是那家伙完全没有那个意思。我的继承人已经确定是我的儿子布鲁诺,而且连要继承给他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
虽然一脸不悦,但阿希姆还是冷静地回答。
「阿、阿希姆先生现在看来还很年轻,谈退休会不会太早了些?」
「真是明显的恭维。不过,我也年纪大了。最近,遇到记忆模糊而不太确定的次数很多。在做生意的商人业界中,这缺点太过致命。」
对于莉莉大人的问题,阿希姆也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的想法似乎是希望在还不要紧的时候赶快把位置让给晚辈。
「顺便一提,他被杀害那个时间点,你人在哪里?」
「你们是在怀疑我吗!?」
轮到回答我的问题时,阿希姆的情绪显得非常激动。不过这应该算是很自然的反应吧。不管是谁,被当成杀人犯对待,当然会觉得不愉快。
「这是为了洗清嫌疑。阿希姆先生,请您配合一下。」
「……唔。然后呢?阿尔诺是什么时候被杀的?」
「哎呀?已经说过了,是三天前呀?」
我故意用揶揄的语气回答,阿希姆却嘲笑道:
「我刚才也说过吧。我很忙,一天要见好几个人,要去各种各样的地方,只靠三天前这么笼统的条件,我很难提出正确的不在场证明。」
因为这个世界连时钟都不存在,所以还不至于以分钟为单位来安排工作行程,但他就是在说自己有那么忙碌的意思吧。
「阿尔诺先生被杀,是发生在三天前早上五点钟到六点钟左右时的事。」
「那个时间,我正好出去帝都外面和人见面,为了顺利交棒给我儿子,我去跟认识很久的商人打招呼。」
阿希姆像是在回忆一般,视线往右上方飘,然后这么回答。
「可以跟你请教那位商人的名字吗?」
「你这人可真是多疑啊,那家伙名叫加图。这样可以了吧?快点回去啦。」
我们离开了商会。
「没错,我跟他发生过一些冲突。」
第二嫌疑者伊尔莎•格雷尔曼干
脆地承认跟阿尔诺有发生过冲突。
我们交谈的地方,是在帝国的政府机关之一的休息室。休息室的构造很简朴,没有特别显眼的家俱。但是,可能是希望给市民好印象吧,在花瓶中有插花。
我们坐在沙发上和伊尔莎会面。伊尔莎是一位以女性来说,身材算是比较修长的人物,长头发束在一起,有种类似职业妇女的气质。
「发生了什么冲突呢?」
「都是一些小事。阿尔诺先生报税时的纳税额有些奇怪的地方,我只是要问清楚而已。结果,最后发现只是误会,所以我有再次跟他道歉,但他直到最后似乎都没办法接受。」
伊尔莎叹了口气表示,纳税问题真的很容易跟人起冲突。
「那真的只是误会吗?」
「?……什么意思?」
「其实他在逃税,你则是被他贿赂了之类的。」
「那是不可能的。我们这些公家机关的职员是从朵菈西亚陛下那里获得职务。根本不可能去主动参与犯罪行为。」
这次我也是负责提出坏心眼问题扮演黑脸。真正的警察办案时,似乎也是会有一位对嫌犯表示同情扮白脸,另一位则采取敌对的态度扮黑脸来进行审问。因为是看推理小说学来的知识,所以是真是假其实我不知道。
「你知道阿尔诺先生被杀的事吗?」
「……是。我是从公职员同事那里听说的。真是可怜。」
嘴巴虽然这么说,伊尔莎的脸上却浮现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关于阿尔诺先生被杀害的理由,你知道些什么吗?」
菲莉妮问道,伊尔莎稍微想了一下,说:
「像巴尔札商会这种规模的大商会,多少都会跟人产生纠纷吧。我猜可能是其中的哪一件事没处理好爆炸了?虽然我不太清楚。」
没有头绪,但猜测应该是这种情况吧,她的回答就是如此兴趣缺缺。
「他被杀害的时间是在三天前,早上五点到六点之间,那段时间你在做什么?」
「那个时间我还在家中熟睡呢,不过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一点,所以我拿不出不在场证明。」
但是,我不是犯人,最后伊尔莎面无表情地这么宣言。
「阿、阿尔诺他……死了……?」
安娜听我们把事情说完之后,顿时捂住了嘴说不出话。这里是安娜的自宅。室内是很有年轻少女风格的可爱房间,到处都装饰着精巧的小物品。我们被带到客厅,坐在椅子上对话。
当我们告诉她阿尔诺的死讯之后,安娜失声痛哭起来。坐在旁边的克蕾雅大人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背。
「安娜和阿尔诺先生曾经交往过,对吧?」
「……嗯。」
等到安娜足够平静之后,克蕾雅大人才开口进入正题。
「阿尔诺是我的童年玩伴。虽然年纪有差几岁,但一直像兄妹般一起长大……我一直很喜欢阿尔诺,是我主动向他告白,然后我们开始交往。可是,最近他的情况有点奇怪……」
「是怎么样的奇怪?」
菲莉妮催促她继续说。
「他变得完全没时间管我。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而发生了一些冲突,虽然他这么解释……但我却觉得他是不是有了其他喜欢的人。」
安娜表示,所以之后才会提出分手。
「阿尔诺说是误解……说绝对不会跟我分手。但是我……非常不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小心就脱口而出说我们暂时拉开距离一段时间吧……要是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明明还有很多想告诉他的话、想帮他做的事……!」
安娜又哭了起来。克蕾雅大人再次抱着她的肩膀,希望能让她冷静下来。
「安娜,你知道有什么原因会导致他被杀害吗?」
「这……不可能会有啊。他是个非常好的人,很多人都喜欢他,并不是会让人想杀害的那种人……」
安娜一边流着泪一边哭诉道。
「还有,其他人姑且已经全都问过了,阿尔诺是在三天前的凌晨五点到六点被杀害的,安娜你当时人在哪里呢?」
「……需要不在场证明对吧。那个时间我平常应该都是在附近跑步。是我每天早上的习惯。或许会有人看到我,但是我不确定。」
对不起,我拿不出明确的证据。安娜无力地这么表示。
「请一定要把杀死阿尔诺的人抓起来喔。」
在充满悲伤的双瞳目送下,我们离开了安娜的家。
至此,对嫌疑者的问话算是告一段落。这是那种「凶手就在这几个人之中」的案件,但究竟是谁呢?
◆◇◆◇◆
在侦查开始的两天后的晚上。那个人物正要去拜访帝都外的某个商人。他平静不下来地四处张望,明显是个形迹可疑的人。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个人好像在害怕什么似地抱着头。就在这样的他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阿希姆先生……为什么……』
「呜……」
这个人是阿希姆•巴尔札。他现在听到了照理说不可能会听到的声音。
「阿尔诺……你应该已经死了……!」
『是的……被你杀了……』
「那、那是……不得已的!我不那样做的话,儿子会──!」
像是要逃离声音一般,阿希姆捂住耳朵摇着头。声音继续说道:
『为什么把我杀死……我对商会是那么尽心尽力……』
「我也是不得已的!不那样做的话,我就……我就……!」
『没错……是你杀的……是你……』
「别再说了……别说了……!」
阿希姆好像要逃离这声音一般,逐渐远离帝都。他的目标似乎是那栋已经近在眼前的建筑物。
但是──
「这件事,可以请你解释清楚吗?」
「!?」
彷佛能划破黑暗般的凛然声音,当然是来自我们的克蕾雅大人。阿希姆刚刚听到的声音,是一起前来的米夏使用风魔法变出来的产物。
「你、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希姆•巴尔札,我以杀害阿尔诺•詹森的嫌疑逮捕你。」
「公主……」
听到菲莉妮的宣告,阿希姆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刚才说的话,几乎跟自白没两样。你会认罪吧?」
「……」
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的民主主义国家,光凭自白就逮捕是不被法律承认的行为,但这里是异世界。自白的份量很重,甚至堪比物证。
「……为何知道是我干的?……」
「你自己有说过。自己是个非常忙碌的商人,行程排得很满。」
「我是说了,那又如何?」
阿希姆一副似乎还没听懂我的话的表情。我继续说道:
「可是当你被问到不在场证明的时候,你却没有翻开记事本确认,而是马上直接说了出来。」
「那可能只是我的记忆力惊人罢了。我可是个商人啊?」
「你还说过,最近记忆会模糊,不太能确定。杀人事件的不在场证明这么重要的事情,正常来说不会在没有自行先验证的情况下说出口。更何况,你可是个商人。」
「证明你不在场证明的加图也坦白了,他说自己被人强迫收钱做伪证。」
「……原来如此……革命少女果然不简单。……你们有这种能耐的话,或许可以托付。」
阿希姆说了莫名奇妙的话。
「托付?你到底在说什么?」
菲莉妮问道。
「就是……」
「咦?这不是阿希姆先生吗?」
从建筑物里面,有人走出来。是被迫为阿希姆的不在场证明做伪证的加图。
「……」
「怎么了,突然跑来这里?」
「加图……!救救我!」
阿希姆突然一改之前平静的样子,紧紧抱住加图,以难看的姿势哀求着。
怪了?
他难道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还逃得了吗?
「原来你被识破了啊……别碰我,区区人类。」
「!你,难道是!?」
加图的语气突然改变,克蕾雅大人像是察觉到什么,立刻摆出架势。我们也进入备战状态。
「虽然试过很多计策,但是都不怎么顺利呢。」
加图的外表不断地变化着。有着像是液态金属一般光滑的表皮,大大的单独一颗眼珠,还有蝙蝠翅膀的怪物模样,这毫无疑问是──
「魔族!」
「叫我加图,人类。」
怎么回事?这个事件也有魔族在搅和……?
「你们这些肮脏的人类,看加图我把你们杀光光……放手,阿希姆!你想抓着不放到什么时候!居然把事情搞砸了。」
加图用看垃圾一般的眼神看向阿希姆之后,一只手举高。那只手眨眼间已经变得像是一把长剑。我慌忙想施放冰箭,却来不及了。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