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不愧是岛村。简直是来自思梦乐之国的女人。」
「那种美妙的国度是在什么鬼地方啊。」
我捏起裙裤裤角,看着自己的衣服,质疑是否真的那么有思梦乐的风格。老实说我几乎没在思梦乐买过衣服,却只因为姓氏就被当成思梦乐之子看待。
这样的我在周日,和日野一起来到钓鱼池。原本约周六,但因为昨天下雨只好延期。反正我两天都没事做,所以无妨。
我完全没带钓具,日野的穿着也很普通。我一直以为她会穿钓客大叔那种口袋很多的背心。
只有大大的草帽稍微显眼一点。她玩着帽檐,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你也可以叫我天才小钓手喔!」
「那是什么啊?」
「咦,你不晓得?可恨啊~现代的孩子……」
日野如此叹息。还没经过两秒,她就像是冒出灵感般,恢复开朗表情。
「因为是周『日』,所以和『日』野外出。」
「吵死了。」
表情得意到讨人厌的小不点从之前就力邀我来钓鱼,我觉得反正没事做就接受她的邀约,被带领前来小学后方的此处。这里和我毕业的小学不同学区,所以我不晓得这里有这种地方。鱼池旁边有间小商店,贩卖学校指定的制服等商品,而我与日野站在这栋建筑物的阴影下。秋天的卷积云与清澈天空一望无际,气温很舒适,但阳光依然强烈。看来有带阳伞来防晒是对的。
「永藤不会来吗?虽然星期六有社团活动,但是今天她也没预定行程吧?」
「她说她讨厌鱼,所以不来。这是她第五次拒绝了。」
日野不知为何很开心地向我报告,还张开手强调是五次。
因为永藤喜欢汉堡排与咖哩,而且咖哩只吃甜的。我再次觉得用鱼应该钓不到她吧。不晓得安达会不会喜欢钓鱼。我回想起在她喝水时看见的那有透明感的脸颊,有点在意。
「在跳蚤市场向神父买来的三百圆钓竿就献给你吧。」
「感谢你赠送这么有来历的东西给我。」
我从两根钓竿之中接过黑色那根。如同涂黑的树枝,简单而细长。如果没人说这是钓竿,我大概认不出来。日野的钓竿是竹制,比我的短。
「顺带一提,这根是一天五百圆租来的钓竿。」
「租来的?为什么你从一开始就带着?」
「哎呀,真神奇。」
日野只说到这里。她将手伸进包包开始翻找东西。
「话说回来,岛村小妹。」
「什么事?」
「你该不会是大喊『我不敢挂饵啦~』而拒绝用手摸的女生吧?」
她从背在肩上的包包里取出小盒子。打开盒盖一看,里头满是活蹦乱跳的蚯蚓在蠕动着。我被吓得脸色发青,整个人往后退。
日野捏起蚯蚓,露出像是对我的反应感到为难的笑容。
「什么嘛,岛村也怕虫吗?」
「不行,不行,真的不行!」
我反覆摇手。光是没尖叫,我就算是比较能撑的了。
「真拿你没办法。」
日野收起蚯蚓盒,取出另一个保鲜盒。我不晓得她这次会拿出哪种虫而提高警觉,但里面装着像是黄色黏土的东西。这大概也是一种饵吧。
「我昨天捏了面团饵,分你用。」
「面团?嗯,虽然听不懂,不过谢谢。」
只要不是生物都好。比摸蚯蚓好多了。
「这个的材料是什么?」
「面粉、水、蛋……以及一点提味材料。其实加一点鲑鱼卵也还不错。」
「鲑鱼卵?还真浪费。」
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会自己吃掉。
「此外,为了让岛村钓再多都不会有问题,我准备了比较大的水桶喔。耶~」
日野说着竖起大拇指,递给我一个金属水桶。
活家伙是在挖苦我吗。耶~
装好饵之后,我们两人站在钓鱼池周围搭成的竹台,一起垂钓。
这里与其说是钓鱼池,不如形容为又大又溧的水塘还比较合适,是一个小小的地方。看起来比学校泳池还小。水质混浊,看不见池底。
「既然是这种鱼池,感觉跳进去用手抓鱼比较快。」
「这样会被很多水蛭咬,但如果你想做的话请自便。」
我立刻收回开玩笑作势要伸出去的脚,放弃投机的做法,呆呆注视水面。撑伞的手像是很快就觉得腻了一样,一直转动着伞。
就这样开始钓鱼约五分钟后。
「话说啊,安达同学是怎样的人?」
日野突然向我搭话。她毫无脉络可循就提到安达,我疑惑地心想怎么回事。
「要说怎样……很普通?」
「岛妹,这样不算是说明喔。」
别擅自取奇怪的绰号。但这个称呼或许比较好。
「为什么提到安达?」
「因为不良少女很少见,。所以我深感兴趣。」
日野发出「呀哈哈」的笑声。不过其实安达也没做什么会被人称作不良少女的坏事。她只是跷课跷太凶,除此之外和我们没什么两样。也不曾做过什么伟大的事。
我觉得她看见蚯蚓,惊慌失措的程度会比我还夸张。
「岛村和她的交情最好吧?」
「我觉得没这回事。」
不过这么说来,她上次说她只有我这个朋友。
「但果然是这样吧。」
「你这人真善变……没有啦,既然是岛村的朋友,我也想和她好好相处。」
「嗯。」
「而且我觉得她既然交得到朋友,就不是坏人。」
「……嗯。」
我挺喜欢日野这种正面的思考方式。不过,安达会想和她交朋友吗?
我觉得安达应该是生性不喜欢扩充人际关系的人。不像是会对他人打开心房的感觉。虽然我之前不知为何反被她说是这样的人,但我想我不是这种人……吧。
除了虫子,其实我喜爱的事物挺多的。例如喜欢呆呆看天空、爱吃甜食,看到懒懒熊或米老鼠,心情就会平静。
……咦,我举的对象都不是人类。刚才的话当我没说过吧。
「所以,快聊聊安达同学吧。」
「唔~我不知道该说多少……何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比方说,找不晓得安达在今天这种日子会怎么过。
所以我只说一些无关痛痒的情报。像是她爱吃的东西、家住哪个方向。
「安达爱喝水,饮料大多是矿泉水。好像不计较品牌。」
毕竟种类也没多到可以自由挑选。高中自动贩卖机只卖水晶高山泉水,所以她只喝那个。
「原来如此,原来安达同学是纳美克星人啊。」
「虽然我没看过她的手可以再生就是了。此外她家在那个方向……」
我不晓得安达想保密哪些事,所以界线很模糊,我很怀疑光是这些情报能作多少参考,但日野很来劲地不断点头回应,所以我也劝自己不要想太多。她的方针大概是想买安达喜欢的东西送她吧。这种收买她的方式行得通吗?
这么说来,记得日野邀我钓鱼的理由是「有个怪家伙常来钓鱼池,想让我见那个家伙」。也就是说钓鱼只是顺便,但我没看到她说的怪家伙。除了我们,还有一些中年男子与老爷爷在垂钓,但他们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应该不是指他们吧。这么一来,或许那个家伙今天没来。我并不是特别想见他,所以就像这样悠闲钓鱼打发时间就好了。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
「有钓到吗?」
后方突然有人询问钓鱼成果。钓竿从我手中滑落,差点掉进池子。我连忙重新抓好钓竿转身一看,又被吓得不禁发出「唔哇!」的声音。这次换我差点掉进池子。我好不容易使力用脚跟稳住脚步,瞪大眼睛质疑眼前的光景。
太空人站在我身后。一片纯白,格格不入也要有个限度。
「喔,你今天果然也来了。这样才不枉费我带岛村过来。」
日野毫不拘谨地向太空人搭话。我由此察觉这似乎是日野之前提到的怪家伙。这么说来,记得她提到太空服之类的,但我没认真听所以不记得。
「咻咕~咻咕~」
「……嗯,很怪。」
衣服很像太空服的孩子发出奇妙的呼吸声。仔细一看,服装各处都有简化,简单得像是我手上的钓竿。虽然脸被头盔遮住了,不过有些闷闷的声音听起来是女生的声音。不透明的面罩如同水面反射阳光,好刺眼。个头不高,大概是小学生程度。但如果里面的人是小学生,我会担心她的将来。如果是大人就没救了。
「这位是?」
她动着太空服脖子以上的部位。没露出太多肌肤——应该说完全没露肌肤的这身打扮育种拘束感,但她的动作很顺畅,大概没有真正的太空服那么重。
「她正是那位岛村。」
「哪位岛村啊……」
「喔喔,就是你啊。」
穿太空服的孩子无视于傻眼的我,抬头频频
打量。老是称呼她「穿太空服的孩子」也不太对劲,所以我下定决心试着先问清楚她的名字。
「呃,贵姓大名?」
明明只是问她的姓名,面罩看起来却像是得意洋洋地发出深沉光辉。
「哼哼哼,我和愚蠢的童包不同,名字早就事先准备好了。」
虽然不晓得原因,但感觉在头盔底下的她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她双手擦腰,用很傲慢的态度进行自我介绍。
「请叫我知我麻社,咻咕~咻咕~」
知我麻社。好怪的名字。但是没比「咻咕~咻咕~」奇怪。这家伙也扛着一根钓竿,所以应该也是钓客之一。从对面的大叔们朝这里看一眼,却不是非常关注她这点来看,应该是看惯了。
包含在宇宙应该没什么机会使用的水桶在内,整体看起来很另类。
「我来地球寻找童包。」
「童包?」
我光听发音有点听不懂,所以犹豫了一下之后开始猜字。啊,是同胞吧。咦,这家伙的同伴?
话说,她刚才是不是提到地球?
「同胞接下任务降落在这块土地,却一直没回来。我不得已前来寻找,却好像搞错降落地点了。咻咕~咻咕~」
看来她讲太久就会咻咕咻咕地叫。我想大概是因为戴着那种东西喘不过气来吧。不知道她说的同胞是不是也是这副打扮,是的话我想应该很显眼,一下就能找到了。
微妙的气氛使我迟疑如何发言时,日野轻拍我的肩膀。
「那么,就和这家伙好好聊一聊,享受未知的交流吧。」
「啊?」
「喔,我感觉到那边有鱼影,雷达如此向我低语。」
日野迳自这么说,远离我们。我难免想揪起知我麻社的后颈对她说:「喂,把她带走。」如今我大致明白日野为何带我来钓鱼了。是要把应付这家伙的工作塞给我。我完全变成代罪羔羊。
知我麻社也不知为何,开始在我身旁做起钓鱼的准备。她的钓饵是充满活力的蚯蚓,感觉像是刚挖到的。虽然有以类似手套的东西防护,但她却毫不在乎地抓起蚯蚓装在钓钩上。
「听说你就是岛村小姐。」
「咦?啊,嗯。你听日野说的?」
我很想确认她都从日野那里听诡了些什么,却很怀疑她是否会正常回应。
「听说是当地人全都经常光顾的当红对象。」
「我不是那个岛村。」
我摇晃钓竿否定。她把我和那间思梦乐混淆,我也很为难。
「您谦虚了。啊,为求谨慎强调一下,我来自未来,不是当地人。」
「……这样啊。你好,我来自过去。」
我敷衍地带过这个话题。这人已经不是怪,是有病了。地球上还有她的同胞,地球没问题吗?
「看来你是典型的地球人。」
「是啊。」
「咻咕~咻咕~」
「要不要脱掉?」
我劝她脱下头盔。自称未来人的她摇了摇头。
「脸还没完成,所以请再等一下。」
「……会从面○超○的世界送新的脸过来?」
好累。我越来越恨日野了。当事人日野正若无其事钓着鱼,朝这里露出非常得意的表情。那个下巴角度令我火大。
不过,即使当成逃跑的藉口之一,她也真的在换位置之后钓到鱼,让我感受到经验的差距。就我看来只是污浊水池的此处,不晓得日野看透什么端倪。
至于这边呢?我以眼角余光观察。
我看着她悠哉享受钓鱼乐趣的样子,内心涌出她和景色的突兀感,以及某个疑问。
「不去找没关系吗?找你的朋友……应该说同胞?」
「因为肚子饿了。」
她光明正大这么说,使我觉得她说的有种听起来很有哲学气息的错觉。
「已经确认同胞平安无事,所以我想慢慢来。」
「连络上了?」
我不经意询问,她间隔片刻才回应。
「嗯,差不多就是那样。」
她讲得耐人寻味。不,说到底——
「既然都能连络上了,应该很快就见得到面了吧?」
「基于某些隐情所以也没办法马上见到面。」
她迅速回应之后,像是要含糊带过某些事般不再多话。虽然我很感谢她没有随兴继续聊,却很在意她态度骤变。虽说如此,但即使深究也未必找得到我能接受的答案。毕竟她光是外表就令人无法理解。
……先不提这个,我的钓竿毫无反应。有点无聊。
「迟迟没上钩耶。」
「先冒出这种念头很重要。」
「啊?」
「迟迟没上钩,不太顺利。这就代表即将发生某些状况。」
知我麻社说着拉起钓竿。钓线唰的一声华丽甩掉池水,没钓到什么东西。而且她这样要帅之后,又高高兴兴地继续往池里垂下钓线。
原来只是想拉拉看而已啊?
顺带一提,对面戴草帽的那个家伙大喊着:「FI~SH!」
「再来只要期望会有好的未来,垂下钓线就好。」
虽然她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还是带着积极的想法继续凝视钓线。
如果不追究她至今那些难以理解的发言,这番话听起来也颇有道理。这句话应该也能套用在其他事情上吧。
说到「其他事情」,我首先想起的是体育馆二楼。那有点闷热的空气。
「……………………………………」
也有些事是不试着说出口,就不会开始改变的吧。
「总之,发生了这样的事。」
「嗯——」
就算我聊到周日的事,周一的安达听起来也没什么兴趣,只是出声附和。
没什么情感。如同敷衍地扫除落叶。
「这种事不重要?」
顺带一提,知我麻社钓了五六条鱼回去。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把鱼吃掉了。
「不是那样……不过希望你别用这种问法。」
「抱歉抱歉。」
周一的午休时间,我一如往常悠哉地和安达一起待在体育馆二楼。日野与永藤没露面。我觉得安达比较乐见如此。我也不用顾虑各种事,乐得轻松。
我和日野她们的来往,难以混入我和安达的这种相处。我有这种感觉。
至于原因在于我还是安达,暂且不提。
安达把我伸直的双腿当枕头躺着。依照当事人的说法,似乎是昨天忙于打工所以很累。我不知道安达在打工,所以有点惊讶。
不过,因此我得知了安达假日都在做什么。
「安达在哪里工作?」
「不告诉你。」
侧躺着的安达拒绝回答。贴在我腿上的脸颊凉凉的。
「为什么?」
「因为要是告诉你,你好像会来。」
「我是会去。」
「不行。我会害羞。」
安达将脸转到下方。侧边头发下垂,遮住大半张脸。我捏起一撮头发,任其在手心滑动。如同会融化消失的轻柔发丝搔着手心,好舒服。
「用不着害羞啊,有在工作不是很厉害吗?了不起了不起。」
我开玩笑地抚摸她的头。还以为她会抗拒,却意外地乖乖让我摸。或许只是很累而懒得反应吧。她脱下的外套如同弃置般挂在桌球桌,室内鞋也随便丢在一边。我看着这一幕觉得她还真随性。
安达就这么躺着翻身面向我。因为安达的脸压到我的裙子,我稍微扭动了一下身躯。她的头发在我腿上拂动,感觉有点痒。安达就这么无神地注视着我的腹部。她眨眼次数有点多,大概是想消除睡意吧。
安达的鼻头微微颤动,接着嘴角浮现笑意。
「面向这边似乎比较好。」
「是吗?」
但我觉得视野不辽阔,会有种封闭感。
安达的脸往前凑,像是要稍微垫高鼻子。
「面向这边躺,会有岛村的味这。」
「咦,我体味很重?」
我没被指摘过这件事,所以如果是真的,我会非常消沉。
「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吧,不会有味道。」
「好吧」是怎样?而且安达不知为何,有点不悦地噘嘴。
「岛村可能缺乏情调。」
「情调?嗯~情调啊……至今也没人对我这么说过呢。」
毕竟住在和风雅无缘的乡下,平常也没机会使用「情调」这种词。
午休时间已过二十分钟左右,还没吃午餐。就算我想去买,但安达躺在腿上,我难以行动。想到安达难得像这样卸下心防,就不忍心让她躺其他地方。
虽然刚才看过,但我再度看向时钟。午休时间即将结束,再来是打扫,然后——我的意识稍微超前时钟的指针,接着——
「安达。」
「嗯?」
安达依然躺着,用像是从喉咙发出的声音回应。我抚摸她的头发如此提议:
「下午要不要一起上课?」
安达抬起头,
手撑地面起身。她一边玩弄头发,一边看着我的双眼。
「怎么了?」
「没有啦,就是上课天数之类……嗯~换句话说,一起升上二年级会比较开心吧?」
虽然不知道是否还能同班,但是比起安达成为学妹,这样比较不尴尬。
不对,虽然安达成为学妹是很有趣没错,但我成为学姊有种突兀感。
只不过,我没有正确计算上课天数,所以或许已经来不及了。
之前我就想提议这件事一次。为了跷课离开教室,遇见安达,然后说出这种话,这样该说是本末倒置吗,龃龉感很强烈,但也差不多快面临留级危机了,不能再这样悠哉下去。
毕竟我不是自己付学费上学,要是留级,我爸妈可能会将我逐出家门。他们虽然某方面秉持放任主义,却也因而严格。
「啊——嗯。」安达搔了搔脸颊,环视二楼。
她尽情吸收这里的空气与景色之后,再度倒在我腿上。
她是不是喜欢这样。
「偶尔去一次,也好。」
躺着这么说缺乏说服力,但安达没否定。毕竟她说「偶尔」,只是心血来潮,或许明夭又不会来上课,但我不经意地感到安心。
留存热度的体育馆空气,似乎稍微得以通风换气了。
「那么,下课之后找个地方晃晃吧。」
我说完,安达抬起头。这句话语气听起来特别的好。
「有预定行程吗?跟某人外出之类的。」
「今天没有。应该说大致上每天都没有。」
「这样啊这样啊。」
安达像是安心般再度躺下。虽然脚开始有点麻了,哎,算了。
不过,和安达出游其实很难得。毕竟她大多在放学前回家。
「那就去安达打工的地方看看吧。」
「就说不喜欢这样了……」
安达像是在抱怨般翻过身,如同不好意思看到家长来参加教学观摩的孩子。若我站在她的立场大概也会抗拒,所以明白她的心情。学校里运作着一种独特的社会模式,这股气氛拿到外面会令人为难。
所以,应该也有人希望一直活在学校里吧。
这种事暂且不提。
想钓到美好的未来。为此得先垂下钓线才行。
虽然不是受到那个爱钓鱼的未来人感化,但我试着朝安达抛竿。
「……今天的钓鱼成果,还算不错。」
我注视着躺在腿上迟迟不打算起来的安达,联想到的不是鱼,是狗。
我觉得她喜欢这样,真的。
我和安达一起进教室,随即稍微受到班上的注目。原因应该包括安达来到教室,以及我和安达在一起吧。毕竟我们多少都被当成不良少女。
安达打着呵欠环视教室,搞不好是忘记自己的座位在哪里了。安达座位在靠走廊那侧的最前面,我是靠窗那侧的第三个。由于方向完全相反,所以我们进教室就立刻分头就座。坐下之后,我开始进行下一堂课的准备,心想不晓得安达有没有带课本。以眼角余光一看,她拿出整套课本。
看来是全部放在教室。安达只准备课本之后就托着脸颊,接着立刻看向窗边,应该是看向我。由于事出突然,我们就这样四目相对。安达似乎也有些惊讶。
相互凝视。难以移开目光。有什么事吗?感觉我们彼此以眼神问了这个问题十次左右。是我先看她,所以照理应该由我回答,但我也不晓得该如何传达。又不可能以能传到教室另一边的音量大喊。
我指着课本给她看,这样她应该就知遭我的视线代表什么意思了吧。安达俯视桌上的课本,注视了好一阵子。我继续看着她的侧脸,觉得她的脸形真的很漂亮。
安达抬头动着嘴巴回应。我刚开始无法解读,但是第二次就看懂了。
『你忘了带课本?』
喂,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但我也没正经到有资格讲这种话。因为就安达或旁人来看的话我也是个不良少女,根本是五十步笑百步。所以招致这种无谓担心的原因在我自己。
正当我们如此沟通时,老师来了。进到教室的老师像是觉得很稀奇般,朝着坐在教室的我与安达看了一眼,但也没多说什么就站在讲桌前面。
开始上课。不晓得多久没和安达一起在教室里上课了。安达第一学期还算是经常出现,不过我当时完全没注意。但现在和当时不同,会去在意这件事,说来真奇妙。
要是目光再度相对,一定会变得不知所措而感到伤脑筋,所以我极力嘱咐自己别看安达。这么一来就只能乖乖上课,盯着老师写在黑板上的东西。
手与眼睛自行动作,没事做的大脑如同要掩饰无聊情绪般,一直不断质问自己。
无法完全掌握自己和安达的距离感,应该是因为我或安达其中一人不够稳定吧。
像机械般将板书抄到笔记本上的同时,我满脑子都想着这种事。
「久违上课觉得如何?」
「日本史还好,数学已经完全不懂了。」
「哈哈哈~安达真是的~」
上课次数肯定比安达多的我也是完全看不懂,这又是为什么呢。
……哎,毕竟我是文组嘛。日文也讲得很溜。
放学后基于约定,我和安达一起离开学校。今天安达的书包也很扁。
「岛村好像很受瞩目呢。」
刚走出教室,安达在走廊途中转过来这么说。
我没特别去注意有没有人在看我,但我想多少有吧。
「不对不对,是安达受瞩目吧?」
「不,是岛村。」
安达如此断言。她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啊。
「果然是因为岛村是美女吧。」
安达劈头说出这种评语,害我差点忘记转弯,一头撞上阶梯转角处的墙。我连忙向后仰避开危机,但这次换成差点往后方摔倒。
「你一个人在玩什么?」
安达踩在阶梯上困惑地如此问道。还不都是你害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是美女。」
如果是「漂亮」,亲戚就讲过客套话。
「是吗?……那有交过男友吗?」
「裉本没交过啊。」
安达哼了一声回应,显得不知该如何作出反应。她面无表情,但微微仰头。
「大家还真没眼光。」
相反吧?我这么心想。但既然她都在夸奖我了,就没说出口。
「话说回来,要去哪里?」
我换个话题。下楼走到鞋柜换鞋时,安达说:
「好像有点饿了。毕竟没吃午餐。」
「那去吃点东西?」
安达隔着制服摸肚子,目光游移环视一圈之后说:
「现在想简单地吃个甜甜圈就好。」
「甜甜圈……那离车站很近。好,走吧。」
我指着前方走出校舍。前往车站要走一段路,但我没反对。
我们默默并肩前进,安达没在途中先和我分开就来到校门口,我觉得不对劲而询问。
「咦,脚踏车呢?」
「今天没骑来。因为送修了。」
安达若无其事地回答,但她家到学校有好一段距离。
「是喔。明明是不良少女居然走路过来,安达你还真了不起呢。」
我开玩笑地称赞她,安达连笑也不笑地立刻望向我。
她像是紧张到身体僵硬似的缩起肩膀,说:
「……因为想说岛村会来学校。」
她轻声这么说。不对,是如此宣称。
「唔…嗯。」
她当面这么说,让我觉得有点害羞。
我是为了见你才来学校。这种说法听起来像是在告白一样。
我似乎害得安达也莫名在意起自己所讲的话,她看起来有点脸红。不对,或许只是我觉得她看起来如此。这股气氛是怎么回事?感觉让皮肤都变粗糙了。
虽然全身感受到像是变成干燥性皮肤般搔痒的紧绷感,但我还是努力保持沉默走到车站。明明不累,脚却像是走了很久导致肌肉疲劳般,即使失去了知觉却还是自动前进。偶尔感受到视线往旁边一看,发现安达也看着我,然后两人立刻移开目光。
这是怎样?
我们维持着不同于尴尬的拘束感,跟随人潮前往车站。在零星看得见学生服的人潮中,我们进人两层楼构造、看起来不是很高级的车站,再进入门口左边的「Mister Donut」。来自车站外面或是搭电车从远处返回的学生们占满店内座位,完全没有我们能坐的位置,而且连收银台都排满人。
「生意真好呢。」我说着转身一看,安达至此终于微微一笑。
「不过,这种砂糖的香味很棒。」
安达闻着充盈于店内的香味。感觉光靠这浓郁的糖香就会饱。
「可以理解虫为什么会聚集在花边。」
「唔~这举例听起来不令人高兴。」
我的举例让安达面有难色。看来她果然怕虫子。
而彼此也都因为终于说得出话而松一口气。
「岛村要吃哪一种?」
恢复原本的气氛,安达的声音与动作也产生活力。至今感觉像是两座石像努力走动,所以连这样都令我觉得新奇。
「我每次来都会犹豫,但还是天使法兰奇吧。我还打算买两个给妹妹当伴手礼。」
即使看得眼花撩乱,最后还是大多决定买这种。因为小时候母亲买甜甜圈给我当点心时就是买这种,我觉得有点像是铭印现象。
「岛村也是啊……」
安达做出思考的动作。看来她也想买天使法兰奇。
「……嗯?在烦恼什么?」
「因为会和岛村一样。」
「买一样的没关系吧?」
「唔……还是买这个吧。」
安达选的是下排的蜜糖多拿滋。她大概不喜欢和别人一样吧。
排队时,安达边拿着放甜甜圈的托盘边向我说:
「岛村明天也要上课?」
「我打算努力不变成三天补鱼、两天晒网。」
「这样啊。」
不过并不是对体育馆二楼毫无留恋。肯定还有机会聚集在那里。
安达平淡回应,我苦笑看向她。
「安达同学,要不要一起努力看看?」
我装模作样地试着邀请。安达瞬间惊慌失措,但立刻回以笑容。
「那么,就再努力一下。」
虽然看似感到意外,但安达也不抗拒上课。
彼此都不是基于某种原因而跷课,所以回去上课时也无须强烈的动机,只是不知不觉又自然而然地乖乖待在教室。
排队等了很久总算结帐完走出店门之后,我们决定靠在电扶梯旁的墙壁吃。安达打开包装,把天使法兰奇用纸巾包住底下之后递给我。「谢啦~」我道谢接过来,立刻朝巧克力部分咬下。
「好甜喔~」
早餐之后就没吃任何东西,所以这种刺激好强烈。不同于吃到酸的东西,嘴唇基于不同原委缩起。不过好好吃。幸福无比的甘甜游走于舌头与牙齿内侧。
安达将甜甜圈逐一撕成小块送入口中,如同当成面包在吃。这种吃法是比较高雅,但是这样吃甜甜圈会让手指沾上砂糖变得黏腻,我想直接啃应该比较轻松。啊,不过那样不会弄脏嘴,或许两种吃法都没差。
「话说,昨天日野问到安达的事。」
我一边吃,一边提到忘记告知她的事。安达停下吃甜甜圈的手,眼神稍微游移。
「日野是那个娇小的女生?」
「嗯,娇小的那个。她说她也想和安达当好朋友。」
「是喔。」
「……你果然兴趣缺缺。」
我看向旁边,低声自言自语。日野想和她成为好朋友的路或许很坎坷。
为什么我有办法和这样的安达建立不错的交情呢?
我没掌握自己的个性,所以我也不晓得她欣赏我哪个部分。
「不提这个,原来岛村有妹妹?你刚才有提到。」
日野的话题立刻被带过。这样好吗?我心中如此质疑,却还是回应她的疑问。
「嗯,有啊。」
「几岁?」
「小四。但我还是把她当成幼稚园小朋友。」
根据母亲的说法,她在家里与外面的态度似乎差很多。在学校似乎是乖巧的优等生,不过在家里的话,即使都已经那种年纪了依然会使出必杀技来攻击亲姊姊。
这种切换态度的方式,或许和安达有点像。
「岛村(妹)啊……妹妹很可爱吗?」
「没嚣张说大话或是踢我的时候就可爱。」
我稍微避重就轻如此回应。「真好。」安达说着展露笑容。
或许她向往兄弟姊妹的关系。这么说,安达应该是独生女吧。
虽然不晓得是否有关,但安达撕下一块甜甜圈递给我。
「要吃一口吗?」
「嗯,那我收下了。」
我伸长脖子,直接咬下安达指尖那块甜甜圈。包覆表层的蜂蜜甜味在口中扩散,牙齿差点因此产生敏感反应。蜂蜜有着不同于鲜奶油的浓郁甘甜。
「也给你吃一口当囤礼。」
虽然已经啃过,但我递出自己的甜甜圈。安达定睛注视甜甜圈,头却没动。我想说她有什么不满,朝甜甜圈一看,便察觉一件事。
「啊啊,原来如此。」
我拿回来啃一小口,确认露出奶油馅之后说声「来」再度递出去。
「是这么回事吧?」
「……不然就当成这么回事吧。」
安达讲得莫名拐弯抹角,接着朝天使法兰奇咬下,在口中咀嚼之后吞下肚。明明制服总是穿得不太整齐,但每个小动作却都让人觉得很有礼貌。
看安达这样,就会想像她的父母可能很严厉。
「吃完要去哪里?」
我擦掉嘴边的砂糖,和安达讨论行程。这问车站有很多让白领族下班喝酒的店,却几乎没有我们会去的店。一楼虽有超市、面包店与摩斯汉堡,却都是卖吃的地方。
里面有一家松本清药局,但没必要刻意去逛。
「这个车站能逛的地方真少。」
「真的,和名古屋差好多。」
「不过名古屋人太多,逛起来很累。我逛这里或许刚刚好。」
安达笑着这么说。我同意她前半的意见,将剩下的甜甜圈送入口中。
我发呆等待安达慢慢吃完。小学时,老师在我的连络簿写我「是个心不在焉的孩子」。正如老师所说,我一有空就会让意识扩散开来。
不喜欢位于特定场所,任凭五感各自延伸之后偷闲。我喜欢一边想像一边放松的瞬间。
从这点看来,我或许比较喜欢独处。
若是和某人在一起,知觉就不被允许朝向内心。
「我吃完了。」
安达擦手先行起身。好羡慕她书包这么轻。
「嗯。那么,呃……走吧。」
我们没能决定目的地,就踏出脚步。双脚自然走向车站入口。
如果是我自己随兴行走,就可以不在意任何事物闲晃,走到累直接回家。但现在有安达在。我动脑试着别让安达留下不快的回忆。持续这么做的时候,我偶尔也会觉得这是枯燥的工作。
所以,会觉得和他人在一起,伴随些许痛苦。
还有发生无法理解的事、麻烦的事,以及人际关系失和时,为了修复、解体感情所花费的劳力。
不过,幸福隐藏在这些负面要素之间。
如同不经意找到儿时遗失的小球。
我想相信和安达相过这件事,就是那更美好的未来。
我思索着这种事,离开车站行走一小段路后——
手边一紧。
「……………………………………」
我想喊出声音,却惊慌得发不出声。声音吓得缩回喉咙。
并肩行走的安达,握住我的手。
事出突然,我不由得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眼神和安达相对,发现她像是在观察我的反应,心神不宁且眼神游移。
有可能是因为我心不在焉,不经意晃到马路上,她才一时情急拉我的手阻止我。不过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啊,不愿意我就放开,立刻放开。」
安达快嘴如此强调。她这么慌张,连我都忍不住跟着移开目光。
转头看看车站外观、旁边的围栏、高架交叉路口的施工看板。目光接连转移。
「与其说不愿意,应该说被你吓到。」
还以为抢匪把我的手误以为是包包抓住。
或者是强迫搭讪。
知道握我手的不是陌生人,我就松了口气。但安达为什么突然握我的手?老实说我对于这种行为有点抗拒。
总觉得牵手是过度强调交情的行为,会让我走路不稳。
虽然我觉得我不会抗拒她躺我大腿也很神奇。
「我收手吧?」
「……不,没关系。走吧。」
我没能忍下心甩开她的手。我也是会顾虑到很多事情的呐。
我也主动握住安达的手,踏出脚步。刻意挺胸伸直背脊。
感觉要是一松懈,就会驼起背来回避周围的视线。
刚才是毫无前兆才会吓一跳,但这种行为并非极度稀奇。虽然校内没有,但在街上可以看到有些女生们会牵手或挽手行走。只不过,这是因为我身为局外人才不以为意,成为当事人就有种奇妙的感觉。
再说上一次有机会跟人牵手,至少也要追溯回小学运动会的时候了。
安达的手软绵绵的,所以我有点静不下心。
「安达意外地爱撒娇?」
「没那回……事。」
语尾有点奇怪。她自己似乎也没什么自信。
安达面向着道路,不时轻轻使力握我的手。
如同撒娇的这个举动,使我无以自容。
「感觉有点意外。」
我再度说出刚才用到的「意外」这个感想。这个举动就是如此神奇。
刚才吃甜甜圈的我,完全没预料到会有这种未来
。
「对我来说,其实……也不算特别意外。」
毕竟是安达主动握我的手。要是这部分的原因不明,真的会让我困扰至极。
维持这种状态行走,使我过度在意和她牵手的事情,无暇思考其他事。
安达活到现在,总是像这样握着别人的手吗?
或许只是因为我至今未曾和她一起行走,才当然没机会牵手吧。
这样会静下心来吗?也有人会为了寻求这种心安,而希望与他人碰触。
安达并非实际上很喜欢女生吧……应该。
应该吧。我莫名不敢看向安达的脸,只有笔直面向前方。
可是,如果安达说她很喜欢我,我该怎么办?
……说真的,会变成什么状况?
「岛村,现在是要去哪里?」
「咦?没特别决定要去哪儿。安达有想去哪里吗?」
「岛村想去的地方就好。」
这样最令我伤脑筋了。两个没有自主性约家伙凑在一起,就会相互推托。
安达看起来比我可靠,所以我希望她可以想想办法。我现在的心境就像是两个迷路的小孩很伤脑筋地徘徊在陌生场所一样。小狗警察在哪里呢?
安达的手指在跳动。正确来说,是从相触的肌肤感受到她的指尖传来像是脉搏般的跳动。我注意着规律跳动的手指,动一下相触的手指,随即收到反应。之后这股感觉随即像是藏到底部般消失。
就好像钓鱼一样。一边稍微警戒,一边试着接触彼此,藉以观察某种事物。
安达想窥视我的什么东西呢?
虽然我有很多事情没告诉她,但也没有刻意隐瞒什么事情。
街上景色和其他的事情,都逐渐变得不重要。要是没抛弃认知,本来就装满各种东西的脑袋,可能会因为资讯过多导致运作过度而发烧。我好想大喊「唔哇~唔哇~唔哇~」。
找个地方去吧。就这样去购物?呜,这我实在办不到。
干脆就这么拉着上钩的钓线带回我家吧。
就在我想如此提议的时候——
「咻咕~咻咕~」
「唔哇!」
昨天听腻的那个叫声?从背后传来。我和安达一起转圈。
转身一看,正如我所料,昨天的太空服小孩就站在那里。身高没变,里面的人应该和昨天一样吧。在这座就世界看来渺小,但只身行走绝对不算小的城镇里,我居然能连续两天在这里遇见她。
发出深沉光辉的面罩是蓝色的,摇晃时彷佛是覆满水的星球在运转。
「午安。」
「啊啊,嗯,午安。」
对方恭敬低头致意,我也不小心跟着低头回应。
「看到你所以来打声招呼,咻咕~咻咕~」
「刚…刚才那个声音算是招呼?」
抱持困惑情绪交谈会很伤胃d我顺带察觉到,安达不知何时放开了手。她抱着自己的手臂,伫立在和我有点距离的地方。
看她的鼻子微微发红,是因为感到害羞吗?
明明直到刚才还一起走在街上,我却不太懂安达的想法。
「你穿这样也敢正常走在车站前面啊。」
「因为我只有这一百零一件。」
就没有其他衣服可以穿了吗?
光明正大和这个家伙交谈,似乎会广受周围人们的瞩目。是没差啦。
不知道是不是因鸿想隐藏刚才牵着手走路的这份害羞情绪,我变得异常主动。
我试着朝头盔伸手,知我麻社便慌张地迅速往后退。她在我动着手指示意时不敢靠近,但当我一收手她又跑了回来。她抗拒到这种程度,会令我很想拿掉她的头盔看看。
知我麻社。每次都要联想是哪几个字实在太麻烦了,所以事到如今我打算直接叫她社妹。这个家伙将脸凑近我的指尖。正确来说是将头盔的面罩凑过来。
「你的手指有美妙的甜美香气。」
虽然不确定她是否有发出吸气声,但她用头盔面罩贴近我的手指并在我身旁绕来绕去。看来被花蜜吸引的虫马上就出现了。虽然她比虫好多了,但她戴着那种东西居然还闻得出味道。如果里面是狗头人,我该怎么办?
面罩上映出我的脸。我稍微换个角度,就能在一角看见安达。
她一副不是滋味的样子。
「这真棒,是什么东西的味道?」
「甜甜圈的味道吧。因为刚才吃过。」
「甜甜圈?」社妹歪过脑袋,头盔就这么倾斜面向我手上的纸袋。我有股不好的预感而把袋子收起来,社妹忽然以双手拍出声音。要是刚才放着不管,她就会扑向纸袋。
「你想做什么?虽然我大概猜到你一定会这么做。」
「我的雷达有反应。那里有甜甜圈吧?」
「有是有,但这里不是钓鱼池。别拿走喔。」
说起来鱼池肯定也不是免费开放,这家伙有付钱吗?
社妹竖起一根手指。
「那个叫做甜甜圈?的东西,要是愿意给我一个,我就告诉你一个宇宙的秘密当谢礼。」
「宇宙的秘密要打几折才能让这项交易成立啊?」
为什么我非得送甜甜圈给这个家伙……我一开始是如此心想,却察觉一件事。若是看着她吃东西,她应该会拿下头盔。能看得见她的真面目。
我从昨天就很在意了,所以这是很迷人的「钓鱼法」。
「……真拿你没办法,只限一个喔。」
「耶~」
她发出难以分辨是否有干劲的暍采。举起双手的样子看起来莫名无力。
妹妹应该吃一个就够了。毕竟要是买太多点心导致晚餐吃不下会让母亲生气。我烦恼该留下哪一个之后,将卡士达巧贝递给社妹。
「这就是甜甜圈啊。喔喔,喔喔喔喔喔!」
她似乎是想表达惊喜的感觉。虽煞我只觉得她在学动物叫。
接着社妹取下头盔——还以为是如此,但她只有稍微打开一条缝,将甜甜圈塞进去,接着响起咀嚼的声音。毛骨悚然的感觉与看不见脸的失望情绪同时激起涟漪。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这东西还不错耶,好甜,好甜!」
和刚才相比,社妹心情很好,扭动全身沉浸于喜悦之中。
「居然不知道甜甜圈,你已经不只是奇怪的等级了。」
但她尽情开心到这种程度,让我觉得感觉也不是那么糟
「有没有更甜的?」
我感觉头盔深处不时投来催促的目光。我擦腰拒绝。
「自己买啦。」
「我没钱。」
这哪里具备能挺胸得意的要素了。
「你是怎么活到现在——」
「岛村。」
忽然有人叫我,我吓了一跳。
因为声音听起来很僵硬。
安达重新背好书包,看向道路另一头。
「我去牵脚踏车。」
「咦?」
慢着,你没骑车来吧?我以为她要回学校而感到混乱。
不过冷静想想,她应该是要去领取送修的脚踏车。
「我先走了。那么,明天见。」
安达轻轻挥手,独自踏上归途。「喂~j我出声打算留住她,但她只再转过来挥手一次就离开了。
刚才明明聊到要去哪里,却忽然改变主意。
「……该不会生气了?」
难道是因为我放着她不管,所以她闹脾气了?不,这才真的不可能吧。
或是因为害羞而不敢一直待在旁边。应该是这两种原因之一吧,是哪一种?啊啊!我不懂!我完全搞不懂你啊,安达。
我犹豫是否要追安达时,社妹边吃边对我说:
「我别告诉你宇宙的秘密,改为告诉你刚才发生什么事吧?」
「……说说看。」
「她是因为没拿到甜甜圈才会生气。」
「滚。」
我发出嘘声摇手。以甜甜圈钓到这家伙之后,搞不懂的事情又增加了。
以安达的个性来说,我觉得她明天就不会计较。可是——
唉……我按着额头叹气。
「看来人际关系果然很难懂又麻烦。」
「我懂我懂。」
「你懂什么啦。」
就这样,这个城镇多了一个如同天灾的怪人。
自称未来人的她,将会大幅改变我今后的人生——这一点还不确定。
再说,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人生也都不会因此有所改变。
因为无人知晓未来,所以也无从改变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