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对暑假的到来浮现出不安来,长期休假可以远离平日里存在的规则规束,那就像是被抛入水中一般,可以体会到一时的解放感。今年被抛进水中的我,内心是躁乱不已的,我就像是在水中寻找著救命稻草一样地胡乱地挥舞著手脚。
第一学期的最后一天是,结业典礼。我坐在教室里看著岛村,看著她,然后我打了个哈气,当我想拭去眼角的泪水时,却与岛村的眼睛对视上了,于是我马上移开了视线,明明我每次大概都是没在做什么亏心事吧,却老是不自觉地低下头去躲开视线,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我是怕她发现了我一直在看她而感到不好意思吗?不对,是那样的话早就晚了,因为她早就发现了,那么我不是该不逃避地直直地注视著她就好了吗,不对、但是吧,这么纠结来纠结去的,我的头抬起来低下去的,眼睛瞟过去缩回来的,但是就是好害羞,不知为何猛烈地感到羞耻。
我的心里矛盾著,手心和脖子上都渗出了讨人厌的汗水。
或许我是教室里最忙活的那个了。
也可以说我只是太急躁了。
在班主任跟我们嘱咐假期注意事项时,我收拾著书包,等班主任一讲完我马上朝著岛村的座位走去,就好像是预料到我会这么做似的,岛村也马上转过头看向了我这边。于是在我打算生硬的举起手打个招呼时。
「安达你每次一和我对视上就会马上把脸移开啊。」
朝著我的脸正中间来了一记先制攻击,在我的嘴巴张张合合地只能发出啊呜啊呜的蹦不出一句话时,来自岛村的攻击又接踵而来。
「就像小动物逃进自己的巢穴里似的。」
岛村笑著这么说道,可被这么说的我是该表现出难为情呢还是什么好呢,搞不懂岛村是带著怎样的心情说的,本来我有在想既然她是在笑著的就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吧,可要是在笑我的话,我觉得我就该反省下了。怎么办怎么办,在我如此烦恼时岛村拿著书包站了起来,我省去一起回去吧的邀请,直接来到她身边并排著走起来。
「噢~噢~」
岛村抬眼看著我发出奇怪的声音出来。
「怎、怎么了?」
「发卡,你今天也有戴啊。」
岛村指了指我头上的发卡,于是我自然地摸了摸戴在头发上的发卡,温柔地抚摸著那个岛村送我的嵌花发卡。
「你很喜欢吗?」
被这么问到时,我上下点了无数次头,岛村见我如此反应便笑了笑。
我看著也在岛村头发上戴著的花饰,
徒步走著走著,胸腔慢慢热了起来。当我们接近楼梯口时,我稍微冒出了点冷汗,因为我有了种再这样下去会什么都没说就要分别的危机感。
「啊,那个,要放假了啊。」
「嗯,是啊。」
徒步而行,有什么其他的话题吗……知了声好吵啊,不对,这个绝对聊不下去。
「请问岛村你暑假有什么预定计划吗?」
问话里的用词变得好奇怪,岛村稍稍缩了缩身子,
「我并没有什么预定计划呀。」
岛村配合我用同洋的礼貌用词回复道,这让我感到羞耻,啊,但要是那样的话我这么想著抬起脸来。
「那我可以给你、发发短信什么的吗?」
「可以呀,而且你不是一直都有在发嘛。」
「是有在发但是,或许这回会发的相当的,多,怎么说呢。」
「发吧发吧。」
和塞得越来越满的我不同,岛村是一身轻的。
既然都说到这了就再要求点其他的吧,我贪婪地抬起头来。
「还有要是岛村有空的话,我偶尔、去找你玩呢。」
「放马过来」
岛村轻轻地,拍了下我的胸,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轻轻地轻轻地飘了起来。
现在的我就是有那么的轻,开心的飘飘欲仙。
不我并不是因为岛村触碰了我下而有所动摇的。
并不是。
我感到的不安,是因岛村而起的。
在我与岛村之间,那名为学校的接点,在暑假里就要消失了,如果我什么都不做的话我会变成一具空壳。(里面没有了岛村)
知了也在为了证明自己有活过而拼命地鸣叫著。
我得稍微学习下。
我们下了楼梯,我在鞋箱前握著鞋,叫到她的名字。
「岛村」
「嗯?」
岛村转过身来,香汗微浸的脖颈,松垮微敞的衣领。
鞋箱下挂出的阴影,与从出入口洒进来的光相混杂融合到一起,在那里我看到了夏天的入口。
被那样的入口吸引,我的意识现在都好像要飞走一般。
「我在想、在暑假里能和岛村变的更要好就好了嗯嗯。」
后半句在大脑过热沸腾后变得语速快了些,于是在最后我的舌头并未很好地绕过来。
嗯嗯是什么鬼,我一个人在那乱赞同什么呢。
「更要好、啊」
她现在这个反应让我觉得她似乎一时没理解我说的意思,我看到的并不是预期的反应。
但是我要是在这做一个具体的长长的解释说明的话,岛村会是以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去听呢。
比如说,一起去泳池什么的。
在街上随意走走,想在咖啡厅喝杯茶什么的。
会让岛村感到恶心吗,会被嫌弃吗。完全想像不出会被接受的场景。
我站在岛村面前,内心一片澎湃。这成为了让我的心变强从而能够前进下去的推进力的同时,也证明著其实此时我的心是摇摆不定的。有一种,岛村不知何时会打开我伸向她的手,对此我会胆怯地背过身去。
但是,
岛村冲著我微笑,
「啊……」
「虽然我没听得太明白吧,但我先期待著好了。」
从岛村的笑容,今年的夏天开始了。
那是一个不安定的,不知何时会突然想奔跑起来的,夏天。
《就算你不拜托我,我也会去见你》2
暑假真是美好啊,你问我哪里好,那就是早上不用勉强自己起来,可以睡个懒觉了。
「明明能睡个懒觉的。」
我趴在厨房的餐桌上伸著懒腰都囔道,时钟指的是早上七点。
「洗碗太麻烦所以你干到这就行了,困的话吃完了再去睡。」
把我叫醒的母亲她草草地淮备好麦片餐递给了我。之后,喝过牛奶的我败给了不断在叫嚣口渴的喉咙,站起了身。
「姐你早上真的是太丢人了。」
妹妹带著副很了不起的姿态批评著我,这家伙从早上开始就充满了活力,说是早上六点她就起来做广播体操去了,原来还在附近的停车场上进行著呢啊,那个体操。
说起来,妹妹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再叫我姐姐了呢。(带著憧景的心)
「这个椰子味的真是叫人欲罢不能啊。」
在我旁边有个家伙正吧唧嘴连呼著好吃好吃,从这个家伙头发上轻飘飘地飞舞著光的颗粒群。
这个家伙就是社,听妹妹讲似乎是她在广播体操会场遇到的,并非是路边捡到的。
她现在竟还以一副理所应当的姿态吃著椰子味的麦片。
「嗯—……」
看她吃的好幸福啊,我盯著社软软的脸颊看。
看著看著感觉有种让人无法挪开眼的魔力存在。
我对社发出的感慨与对称为他人的又是有段不同的距离的。因为我注意到平日里的她和小时候的我很相像,特别是那个双手伸到前面的跑姿完全是一模一样的。
就算我做不到去完全肯定那种奇怪的跑姿吧,但会微妙地,油然而生出一种去照看住她的心情。
母亲也对社的存在从未说过什么,还有妹妹也很黏著她,或许是因为她们都从社身上看到了我的身影吧。
想到这里,我就会有种说不清的阴沉感。(把她们的爱还给我)
在这样的早上,我吃过饭后刷了牙也洗完了脸。接著在我目送走忘记写暑假作业的小鬼头们活力四射的出了门后,我想著那就继续睡吧,于是我钻进了就没迭起来的被子里。我妹妹用的是毛巾被,但我就算是在夏天也会盖著被子。要是问我热不热的话,那肯定是非常的热,但是稍微有点厚的被子更能带给我安心感。难道被子会让我忆起母亲的母性温暖吗。
在我钻入被子里躺好时,电话响了。就好像是看淮时机切断掉我那安逸的睡眠线一般,让头一下就变的沉重起来。我痛苦的呻吟了下,但是要是不接的话,想到可能会响个不停吵来吵去的,于是我慢悠悠地爬到桌前去够手机,够的时候胳膊磕到了桌角。
「……啊、和我预想的人不同。」
本来我以为是安达的,没想到手机屏上显示的是樽见。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有被樽见约过,在最近偶尔见过几回吧。
每见一次都会发现新的东西,这会让我注意到原来都没变啊。
像那样的刺激,感觉也不赖。
当我接通电话后,立刻就听到了樽见的声音。
『早小岛。』
「早。」
早的问候和我的名字连在一起就好像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
『放暑假了啊。』
「嗯是,嘛~哪里的学校都差不多吧。」
樽见不是也放暑假了吗,她有参加什么社团吗,我不记得有没有问过她这个了。
『过得还好?』
「还行吧。」
并未将我刚才正打算睡回笼觉来著说出口,只是啊哈哈的干笑了几声。
『啊—还有—……你期末考试考的怎么样?』
「啊哈哈哈。」
真是的啦,小樽你怎么可以问这个呢~
就在我耳边响起了知了的叫声,于是我抬起头来,发现外面就好像是积攒了一桶的阳光似的刺眼地照了进来。
我周围都是帮从早上开始就充满活力的家伙们啊,或许不如说是只有我太懒了吗,但是有需要我打起精神做的事情吗,想了想,发现景色也跟著模糊了起来。
『那个啊,小岛,如果可以的话啊,真的是如果非常~可以的话啊。』
「嗯?嗯,什么。」
一出现这样的开场白,我就会变的有点畏惧起来,感觉会有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压过来似的。
不管那是善意的还是充满恶意的,都会让我感到非常沉重。
我听到樽见她吞咽了下后说道。
『下周的花火大会,要不要一起去?』
从那个邀约,今年的夏天开始了。
那是一个抬起头望著那片蔚蓝,任思绪驰骋的,夏天。
『今天的安达女士』
写写写写写,擦掉一点。
写写写写写写。
写写,擦掉,写写写写写。
写写写写写写。
完成了,不如说是,已经没地方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