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在槲树下等你。”
——槲树是寄生在其他树木上生长的常绿灌木。这一带一到时间,车站前的喷泉广场上就会立起圣诞树,枝叶被槲树装饰着。另一件重要的原因是,自古以来圣诞节和槲寄生就有密切的关系。
“……由依酱。”
“什么?”
“你想和我一起过圣诞节吗?”
刚才,我在家的周围徘徊时发现了已经在外面很久且手指甲稍微有些渗红的少女,在便利店给她买合适的肉包并说“赞美我啊”之时, 少女恭敬的开始说话了。
“怎么了?你想和我约会吗?”
“坏人吗?”
“……嗯……”
虽说是周末,但毕竟处在冬季,常来的公园里也没什么人。话虽如此,我也不至于傻到让报警器这么容易就响。
我学到了。
如果真的想和小学女生接触,首先必须和她建立信赖关系。
“啊~真是恶心。哥哥你怎么活着呢?”
所以,即使少女问我活着的意义,我也会温柔地笑着回答。
她咂了咂嘴。
由依把肉包放在膝盖上,一边吹着肉包一边说。
“是真央姐姐拜托我的转告给哥哥的,七点集合。”
“真央?”
“她觉得直接说出来太羞耻了,像小孩子一样吵闹。”
“因为不够坦率啊”我十分惊讶的地低语着,而肉包又凉了。
也就是说。
在槲树下等我,那是……
真央,会回来吗?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那就是去见哥哥吧?没有别的理由了。”
确实,即使是有重回学校的手续或者是搬家前预先检查的理由,在圣诞节回来想告诉我的事情,也是这样的事情。
无须思考。
能见到真央。又见到了。
光是这么一想,胸口就疼。干涩的风吹得脸颊通红。
圣诞节是没有排班的。
啊,社团的部长是怎么说的。必须全力回避。没有时间去做那种无聊的事。
因为真央在等着。
看着想着各种事情的我,由依笑了。
“还有,还有,还有一件事!”
“还有一个?”
“就是——请给我买圣诞礼物!”
“……给真央?”
“不是,是我,中野由依哦!是我哦!”
传达消息时把主语搞混,真像个小学女生。
“礼物啊。”
偶尔经过公园,会看到由依和其他女孩一起玩耍。不知道这是不是玻璃瓶的功劳,反正由依过得很好。
而且真央为了送不坦诚的离别信,也得到了由依的协助。
就像今天一样,把信里说不出来的真心话,让由依来代言。
正因为如此,我和真央对由依都很关心,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由依夸张地耸了耸肩,摇晃着手指,叹了口气。
“直接问女生(Lady)想要什么,不理解哦,哥哥。”
“听说圣诞老人不会到难弄的人那里来的哦。”
圣诞老人只会来到好孩子的身边。这是自古以来的传说,是迷信,是为了让人们自发地吃青椒的权宜之计。借此机会,让来矫正一下她狂妄自大的本性吧。
“算了。反正圣诞老人也不会来的。”
但是,就连由依也不相信已经上小学三年级的圣诞老人这个白胡子变态的存在。
嘛,圣诞节从母亲那里得到人工精灵的话,就算讨厌也不会说的吧。
因此,狂妄也会变本加厉。
“唉,现在没有圣诞老人吗?”
我这么嘟囔着,不知为何,由依用看傻瓜的眼神叹了口气。
“真讨厌有圣诞老人啊。”
在她心中,不是没有,只是有却不来而已。
不管怎么想,这原因都是她有点奇怪的性格导致的吧。
“话说回来,圣诞老人存不存在都无所谓啊。”
“为什么?”
“如果我说没有圣诞老人的话,妈妈会给普通礼物吧。不过,我装做相信圣诞老人的话,妈妈会变成圣诞老人在我睡觉时,在枕边悄悄地给我放在礼物呢。”
“有什么不一样吗?”
“这样妈妈也会高兴吧,橘子也是这样的。”
即使对父母坦率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也还是一样不明白的家庭。
“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圣诞老人不存在的的?”
“从一开始。”
“………………”
为什么这家伙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确信圣诞老人不在了呢?
由依咬了一口,吃完了剩下的肉包后,用手帕擦了擦嘴,由于干风煽动咳嗽了一声,然后用红色的围巾一圈圈卷在了脖子上。因为卷得很随意,所以嘴角有点被遮住了。
然后用比平时更压抑的声音,用不太明快的语气说。
“妈妈告诉我,圣诞老人死了。”
“……啊?”
不由自主地发出疯狂的声音。圣诞老人死了?这家伙说什么呢。
不,冷静点。合理地考虑一下。按照常识来考察的话,这个发言带来的好处是,圣诞老人不会来中野家,礼物的费用就能减少……
然后想到一个结论。
也就是说,由依的母亲因为没有钱,所以把圣诞老人抹杀了。
“不要用金钱来出卖梦想啊!”
但仔细一想,也并非如此。
橙子是作为礼物送给他的。
由依嘿嘿地笑着,把揉成一团的肉包包装纸递给我。
“所以,圣诞老人是绝对不会来我家的,因为他已经死了。”
多么可怜的少女啊。橙子的事也是如此,太可怜了吧。
这样的话,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决定了。
“由依,你想见圣诞老人吗?”
“我没见过,怎么了?”
由依把视线移到右上角想了很久,然后腼腆地回答。
“嗯,可能想见一下呢。”
“是吗,好。”
寻找橙子之后就是寻找圣诞老人了。如果圣诞老人在月球背面怎么办呢?要把它拉出来,有点远,而且要看的话月亮的自转周期很碍事。既然如此,就请这样的圣诞老人退场,准备新的圣诞老人吧。
我只擅长说谎。
“交给我吧,我一定要让圣诞老人起死回生。”
“……虽然我觉得不可能,嗯,但我期待着。”
由依这么说着,整理了一下围巾。嘴角被完全遮住了。
先说结论的话,由依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而我撒了个大谎。
圣诞老人已经死了,我也没办法让圣诞老人起死回生。圣诞老人不在月亮的背面,地上也没有新的圣诞老人。
要说为什么的话,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圣诞老人。
2
半个世纪前的圣诞节,阿波罗八号在月球背面观察了九次,面对来自休斯敦的回应,在持续了近百秒的沉默后,宇航员吉姆贝尔说了很有趣的话。
“请告诉大家,月亮上有圣诞老人。”
那当然是暗示着为了返回地球而成功喷射的笑话,但从听到那句话的那天起,我的圣诞老人就在月亮上了。即使是在平安夜偷偷打开门,不去睡觉而是模糊的望着放着圣诞礼物的父亲的脸的那一天以后,即使是被告知月球上没有空气而人类也无法生存以后,我的想法也没有改变。
莫斯科的海充满浪漫。
不是在看腻了的水平线后,而是在遥远的月海的背面,恐怕有我所追求的东西。不,实际上没有也没关系吧。看不见、不在这里的柔软的感触,对我也好对世界来说都无用至极的梦想开始了。
换句话说,就像破片一样。看到的瞬间就没有多大价值了。国士无双十三面,也只有距离达成一步之遥的时候最兴奋。巨大的机器人很酷。
“……圣诞节吗?”
我像这样如此深入地研究“走光”,是因为月亮特别圆。抽象地浮现在眼前。真央好像在那里。
我能知道北海道的月亮和这里的月亮的差别,也就只有那里比这里冷的程度罢了。
十二月初把窗户全部打开着沉浸在感伤中,即使喝醉了,这件事也太愚蠢了。
一边打开第四瓶啤酒,一边点燃香烟。白气即使和烟混在一起也不会改变颜色。
“……”
翻出衣柜,重读真央的信。完全是针对我的坏话,连近况报告都没写。
我在她的信上留下了场面话——只回复了一些谎言。
虽然我觉得变得坦率很简单,可结局是,我们只维持着表面上的关系。
不管怎样,信的存在,比什么都清楚地证明了我和她的好感。
然而,每天都能收到的信,最近却突然断了,理由一定是圣诞节。
连见面都约好了,事到如今也没必要恶语相向。
但是一想到信,就会产生疑问。
说起来,她为什么会寄信呢?
我把她推开了。虽然也有远距离恋爱这样的形式,但我选择了切断关系本身。
正因为相互依赖,才觉得半途而废是不一样的。
她也理解了这一点。那一天,我们的关系应该结束了。
但是,她在画完绘本的同时,还写了一封不太诚实的信。
一般来说,这是一个人进步的证明。已经没事了。
但是,信的内容还不够坦率。当然,重要的是收到信,而信的本身并没有什么深意。从表面上看,这样的持续,也是对现状的肯定。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这么想。圣诞节的约定,这是一个契机。
我一直在考虑见面后该怎么办。即使见了一次,也不可能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也不一定能再次相见。
但即便如此,只要一步步前进便一定会有所改变。否则,我连见她的资格都没有。
见面改变关系,是告诉对方我也没问题的方法。
“……你必须坦率点。”
我想说我喜欢你。这样一来,我又能坦诚地说出来了。
正想着帅气的告白方式时,电话响了。
晕头转向的打开手机,是苹果打来的。
“有空吗?”
当然,现在的我脑子里满是喜欢的女人所以无暇顾及。如果是平时的话,我肯定会大发雷霆,但我因为完全没有喝醉,所以我很温柔地回答了他。
“啤酒很好喝。”
“请到车站前的咖啡店来。”
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了。虽然觉得叫人出来很失礼,但考虑到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因此就算我喝醉了也不能拒绝。
于是我换上大衣,颤颤巍巍地走在十二月寒意逼人的夜路上。
但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只见过一面的女高中生找我有什么事?
唯一的共同点是在一起打工。在这样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被她叫出来见面,如果不是特别喜欢对方的话……
“……不会吧!”
于是我意识到一种可能性。
苹果喜欢我。毫无疑问。
也不会说什么要求我换班之类的小事,也不会把不能向同性倾诉的烦恼跟我说,由于我们最近才认识还没深入交往所以找我有事也不对,更别说上次说的那些过去的事了,根本不可能。
受不了啊……明明我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我应该如何拒绝呢?
皮肤很冷所以重新整理了一下大衣的领子,一边和行人擦身而过,一边在想尽量不伤害到她的动作。
就在这时,我们来到了西部咖啡馆。一转眼就过去了。店内一如往常的古色古香(antique)。再过一个小时就要打烊了,人很少。我很熟悉的气氛,在初冬的夜晚是恰到好处的温暖。
不用找,最靠前的座位上,苹果笔直的坐着。
“……啊。”
苹果一看到我,就浮现出第一次露出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穿着哥特萝莉的衣服。
“…………?”
等一下。不,是我让你等的吗?但是等等。不奇怪吗?
姑且回看了三遍。小苹果三次都穿着深红色的漂亮的哥特萝莉服装。与古董风格的空间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再看一次。她的礼服很随意。
苹果一边喝着红茶,一边小声说道。
“谢谢,你来了。”
也许她是按照维多利亚时代的风格来选择衣服,对时尚很讲究吧。
女高中生对时尚很挑剔,也就是这么回事。
还是因为彼此没有交流,所以特意准备了可以让我吐槽的东西了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可爱女孩子。
现在夸奖女孩子的衣服是二流的开场白,但我没别的办法。
“啊,挺适合你的。”
“这是我中意的款式”
好像也有不喜欢的衣服。看来有必要尽快解决这一事态。
看着端水过来的店员,我迅速切入正题。
“你想说什么?”
我这么一问,苹果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用清晰的语气小声说道。
“其实,我怀孕了。”
“哦,哦……”
多么沉重的话题啊。至少这绝对不是醉汉应该谈论的话题。
但确实,这种事跟熟人说确实不方便。而且,向年纪大、人生经验丰富的男性寻求帮助,也不是没有。想必她也一定陷入了恐慌吧。这种程度的容忍,不就是作为前辈的男子汉气概吗?
但是,还是女高中生就怀孕了吗?最近好早啊。
“我该怎么办?”
话虽如此,我是个对别人的人生漠不关心的男人。就算苹果是个到处搞援交的Bitch,我能说的也只有一件事。
“我想听的人应该不是我。”
“……为什么?”
“不管怎么说,生孩子这件事,承担责任的是你和对方。”
说着说着,我想,也许她不知道谁是她的父亲。
一般情况下,即使陷入恐慌,也会主动联系男方的。
但是。
“所以我才叫你。”
“啊?对方也来了吗?”
“已经来了。”
“……去哪里?”
不用环视店内,除了我,没有一个男客人坐着。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来电铃声慢慢响了起来。
“喂,我该怎么办?”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真的怀孕了?”
“一个星期没来了,还有点发烧,没错。”
疑惑变成了确信。
她在想什么?
久违的恐惧吞噬着我,恐惧在沉默的间隙慢慢渗透。
苹果笑着说。
“爸爸,你要不要把孩子生下来?”
这个女人是想象怀孕了。而且还是和我。
“怎么可能生下孩子呢!你们可是处子之身啊!”
倒不如说,能生就生吧。即使是开玩笑也过分了。
苹果对我的叫喊感到失望。
“……不行?”
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感觉根本的理解还不够。
“你为什么认为是我的孩子?”
“梦见了鹳,说是你的孩子。”
这个女人真的相信菜地里的白鹳。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我就像在看无修正的色情片一样,在人少的夜晚咖啡馆里热烈地谈论着如何培养孩子。毫无疑问,我并没有感到特别下流的快感。
“我大致明白了。”
“明白了吗?”
“那么,做爱是什么?”
“所以,性爱就是性爱!”
“援助交际?”
“可以说是相互理解。高达是丰富的大海啊!反正你总归是知道的吧!”
“我明白了。”
“你怎么知道?”
全力的上完保健体育课后,她并没有脸红,只是遗憾地说:
“名字都想好了。”
“………………”
为什么我要在这样的头脑中陪着花圃呢?我自然而然地叹了口气。
“话说回来,你根本不认识我吧?”
“也不是。”
“是吗?那我就回去了。”
“等等。”
“这次是什么事?”
“请和我交往。”
除了笑,已经没有能做的事了。
应该有时机已经有点糟糕之类的,或者否定想象怀孕的十秒后连继续说的台词也没有之类的,即使逃脱了这样的情况,再怎么想在这种气氛下告白成功的事也不可能发生吧之类的,醉意慢慢变重,只能笑了。
说起来,为什么我要被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表白两次呢?多花点时间互相了解吧,慢慢满足喜欢上对方的条件吧。
“……你现在一定很累了。”
我希望是这样。用正常的头脑说的话太奇怪了了。
但她的表情没有改变,只是淡淡地扭扭捏捏地说。
“不是,我真的喜欢你。”
看来,她是真的喜欢我。毕竟,她的表情完全没有动摇。
不过这个时候,她为什么会喜欢上我之类的,都是微不足道的问题。
重要的是如何处理这个场合。
可是,啊……
“………………”
我再次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虽然有淡淡的雀斑和黑眼圈,但仔细一看还是个美人。晶莹剔透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如雪般光滑的肌肤,通透的鼻梁。再加上服装和表情不怎么动,看起来就像洋娃娃一样。
与此同时,我感到一种熟悉的、近乎既视感的东西。
“……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事情就能扯上关系。以前我和她是熟人,也有过某种关系,虽然很亲密但
后来分开了,也就相应地忘记了……之类的。
突然说起过去的事,或许也有这样的背景。但这种说法的问题是,我根本没有那种记忆。
苹果没有停顿,也没有想起戏剧性的过去的样子,回答得很干脆。
“昨天见过。”
“哦,是吗?”
这样一来,我就更不明白她喜欢我的理由了。
怎么可能——一见钟情这种事,根本不存在吧。
“然后呢?”
不管你怎么问,好在我刚才已经想好了,不好意思。
“……你看,我是大学生,而你是女高中生,年龄……”
“十七。”
“你看,这么大的年龄差,如果不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话,就会根据淫行条例被逮捕,这样的话家庭构成也很重要。你还年轻,再考虑考虑吧。”
“不用担心看护,你的义务只占一半。”
所以一个一个都很重,可恶。
不过分伤害对方是错误的。不管怎么说,讨厌的时候就是讨厌。
话得也没那么好,就普通地说吧。一见钟情什么的,很快就会冷却吧。
“苹果。”
“嗯。”
我尽量保持冷静,压低声音,传达出我的认真。
“我有喜欢的人,不能和你交往。”
这是最好结果的。坦率地说有什么不对。
听了这话,苹果轻轻地喝了一口红茶。
然后不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缓慢地放下杯子,用没有一丝波纹的平静的声音小声地说。
“我知道。即使如此。”
“啊,你知道吗?那……”
说到一半,我才意识到。
…………你知道吗?
连思考这个意思的时间都没有,在秒针转动之前,苹果说道。
“她去了很远的地方,所以你见不到她。”
酒醒了。
这是她不可能知道的信息。毫不掩饰的态度。什么都不知道,同样,我也只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是有常识的人,可能会把妄想也当作是一般的事情而舍弃。但问题儿童在来之前不会鸣喇叭。等到问题明朗的时候,就无法逃避了。
刚才的既视感,就是在告诉我,已经晚了。
喜欢我,没见过我就知道我的信息。
我认识这样的人。而且,那家伙现在在干什么呢?
“……你也是吗?”
是跟踪狂。而且是第二个人。
沉默了一会儿。她飘飘然地嘟囔着。
“见不到你,我很寂寞。这也是你不希望看到的。”
连夏日结束的那个日子都知道。我不记得对谁说过那么详细。
“……我接受了她,我们还约好了下次见面。”
“真的?”
“啊。”
“……为什么不行呢?”
“我不能和你交往。”
“……知道了。”
不知明白了什么,苹果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在暖和的大衣上披了一件披肩,戴了一顶毛茸茸的带耳朵的帽子准备回去,她并没有特别沮丧的样子。
“今天回去,离圣诞节还有一天。”
说完,她便消失在黑暗而消沉的冬日街道上。
我也心神不定地走出店门,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传来熟悉的圣诞歌曲。歌词是英语,所以我没听懂,但意思我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是一句惯用语。
突然,手背上落了一滴水滴。下着凉飕飕的小雨。跑回去了。
3
第二天,在等待上课的时间里,我把第二次跟踪狂事件的全貌告诉了樱井。
“也就是说,她是前天刚见过面的打工伙伴,连几句话都没说过,喝酒的时候突然被叫了出来。”
“嗯。”
“我过来一看,有个穿着哥特萝莉服装的美少女在等着我,说她怀孕了,要我负全责。”
“没错。”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连你和真央都知道这件事。”
“除了一见钟情之外,还有其他原因吗?”
“……又是这样?”
但是她的反应很冷淡。
这也难怪,对我们来说,“跟踪狂”这个词就像破抹布一样过时了。
“说起来,为什么还要跟踪你呢?”
“那是因为喜欢上了吧?”
“一见钟情?”
“还有可能把我当成别人?”
“……原来如此。”
“啊,不好意思,这张脸我不会看错。”
不要剥夺我自豪的地方,否则我就再也活不下去了。
话虽如此但确实过去有例子,实际上也不是一见钟情。
要说的话,这是我的了解。但也令疑问更深了。
“还有其他奇怪的地方。”
“比如说。”
“消息知道的太快了。一天之内连真央的事情都知道,雇佣了侦探也不可能。”
“那是打工的时候,情报已经泄露出去了吧?”
这么说来,女仆咖啡馆里确实有不少知道我和真央关系的人。
但是前辈不会来女仆咖啡店,就算来了,也没有闲工夫跟毫无关系的女高中生谈论学弟被甩的事吧。如果是遥的话,确实有可能作为可能性之一,但并没有对她说过真央的事。
首先,我没说真央的信。即使能像前辈那样推测出来,但要相信别人说的话就太模糊了。更别说因为那个就喜欢上我了,不可能。
不可能知道。至少,如果是和我和真央无关的人物的话。
“……那么,这次怎么办?”
“那就叫警察了。”
我这么一说,樱井有点意外地笑了。
“处理的不一样啊。”
“因为情况不同,那家伙还只是个小孩子。”
“明明是跟踪狂,对吧?”
教授今天也不来。课还没开始,已经过去五分钟了。
“因为是你,所以肯定会说要再好好相处。”
“……没有啊。”
我是不是有一副被奇怪的女人喜欢的样子呢,这真是个疑问。
“嗯,这些都无所谓。对我们来说,有件重要的事对吧?”
“什么?。”
“现在是圣诞节,部长会议的事我听说了。”
消息灵通。听芹泽说了吗?
“那之后你和遥怎么样了,有好好见面了吗?”
“是垃圾,你真的还不如垃圾。”
好像没能见面。活该!
“为了泄愤,我想让你进去,但怎么也不行。”
“什么嘛。”
“……我可以当部长。”
这实在是太意外了。
“……你有那么拗吗?”
可以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部长会议这个契机是必要的,但很难邀请她啊。
“最近和他经常擦身而过。而且,总得有人来当部长。”
“我觉得偷懒就好了……”
和我不一样,在奇怪的地方认真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因此,即使拜托他,也得不到我缺席部分的笔记。
“不过,听部长说选举好像也有几个规则。”
“那是什么?怎么回事?”
于是,他宣读了关于推选超自然研究会部长的论述。
一是从部员中选出,以多数投票方式进行。一人视作一票。
并不一定要超过半数。可能是因为有几次试图通过协商来解决却半途而废的缘故。
之所以学生中举行,是如果被不了解的新生知道有这样的会议的话,可能会被学校阻止。
二、不允许给自己投票、参选。据说这是部长会议创始人的遗言。不,他应该还活着吧。这种自我牺牲的精神不仅不被认可,而且可能会招来喜欢自我推销的人,这似乎是根据这样的经验加上的规则。
最后是第三个。关于副部长,在部长决定后,可以通过候选人及多数人来决定,也可以自己给自己投票。由于副部长本身是作为某种权衡而在后来附加的,所以与部长选举相比,在性质上更为宽松。
“你知道吧,遥绝对不会让我进去的。”
“如果票数相同呢?”
“如果重复三次票数都相同,就抽签决定。”
最后的最后还是靠运气吧。如果进行决胜投票,我就是部长了。
“就是这样,你们的合作很重要。你和芹泽投我两票,遥投他一票。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能当选部长。”
于是我产生了小小的违和感。
“对我来说,这是既能祈祷又能实现的事。”
“对此不满吗?”
“遥不想在像部长会议这种琐事里和你一起过圣诞节吧。”
我这么一说,樱井又一脸苦涩地低下头。
“到时候再说吧,总之,希望你能帮忙。”
稍微有点混乱了,整理一下状况吧。
因为我和真央有约会,所以绝对不想当部长。
相反,芹泽没有任何安排,是自由职业者
。
是最适合参加部长会议的人吧。
而且遥想和樱井两个人过平安夜,所以不想去部长会议。
樱井只要能在遥一起就足够了,但现在两人的关系闹别扭到连平安夜的预定都无法安排的程度,所以即使利用部长会议也要和遥见面。
但是,没有得到选票。
确定下来需要三票,如果不靠运气,最少也要两票。
除了自己,所有人必须一致决定部长的人选。
这时,不知道我的圣诞节情况的樱井问了现在这个问题。
“你圣诞节有什么事吗?”
“啊,我要见真央。”
“真的吗?”
“你为什么不满意呢?”
樱井的表情看起来很惊讶。
“你不是断绝了和她的联络吗?”
“我们和好了,所以我绝对不做部长。”
“……嘛,这样也好。”
这时,教室的门砰的一声开了。
走进来的不是教授,而是额头冒汗、气喘吁吁的背包女,芹泽。
当知道教授还没来的时候,即使是在远处也能看见她放心地呼出一口气,露出笑容。
然后她注意到这边,一边放下背包,一边坐在了旁边的座位上。
“睡过头了?”
“嗯!”
“……嘛,正好,部长正在说话呢。”
我先把刚才听到的事情跟芹泽说一遍。
芹泽听完这番话,惊讶地反问。
“……那么,部长由樱井君来做吗?”
“听起来不错吧,双赢。”
听我这么一说,芹泽沉思了一会儿,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不坏,也不太好。”
“那怎么办?”
“他们只是有小别扭吧?好好见面好好谈谈,绝对会好起来的。”
这家伙是在安慰别人啊。吃什么才能长成那样。
“樱井君,你也不能因为一次不顺利就闹别扭。”
“喔、喔!”
“部长的事以后再考虑吧,他说以后再考虑也可以。”
被芹泽的温柔所触动,樱井也感到了些许抱歉,空笑着回应。
“可是,你们怎么办?”
“没关系的,我和久濑也完全没有计划!”
“我倒是有。”
“说谎? !”
她条件反射性地叫了回来。话说回来,教授什么时候才能来呢?
“上次不是说没有吗?”
“那是上次说的”
她似乎有一种同情的感觉,流露出焦躁的神色。
“女人?”
“可爱的女孩子”
“然后,然后,约会?”
“真令人期待啊。”
“骗人!”
这时,教室前的门啪地开了。本以为教授终于要来上课了,可进来的却是一个平时在后面听课的有点年纪的助手。
然后,教授告诉我,他突然食物中毒,请假了。据说,生蚝的美味和诺如病毒的传播速度都不寻常,所以才迟迟没有联系到代课老师。今后吃牡蛎的时候要提前停课,还有说这种愚蠢的玩笑的闲工夫,这比什么都好。
“真是的,我们明明是来学习的。”
“没错,禁欲勤学,这才是学生应该追求的道路。”
“啊,遥,现在在西部West Coffee。”
“再见!”——
说着,樱井把笔记本随便塞进包里跑了出去。从她的样子中既看不出禁欲,也看不出好学的意志,恐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剩下的我和芹泽,为了避免其他学生纷纷离席,决定先等一会儿。反正外面很冷,去West Coffee打扰也很麻烦。之后没有其他的课程,也没有打工,只能老老实实地回去了。
“……那么,部长会议呢?”
“啊,绝对不去。”
“那、要和谁约会?难道是桃花姐吗?”
“……是远距离恋爱中的女朋友。”
当然,我并没有打算详细讲述真央的事情。既没有必要,也没有必然性。在与芹泽的对话中,无论之前还是以后,都不会触及真央。
“久濑也有女朋友,真意外。”
“你在加拿大没有男朋友吗?”
“什么嘛,没有啊。”
如果是去过海外的话,有会更加开放一点的印象,但现实好像不一样。也许是因为她原本就喜欢社交,所以没什么变化。或许对英语报告有所帮助吧。
“虽然有点傲慢,我在那边很受欢迎,还收到了朋友送的小镜子。”
“你是卑弥呼吗?”(卑弥呼,日本弥生时代邪马台国的女王,亦是日本古代宗教鬼道教的发源者。)
人渐渐少了,我起身告辞。
“要回去?”
“既没有课,也没有兼职。”
“很闲啊。”
“不闲。我得想出最好的约会计划。”
“那你陪我一下吧。”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抱着疑问的我继续听她说。
“我想去哥本哈根,但一个人去也不行。”
无论怎么想,丹麦首都都不是下课后随便去的地方。
她解释说,哥本哈根是最近新开的一家杂货店。对于本来就留学归来、在海外工作的她来说,北欧有趣的生活方式想必是极具魅力的。
“约会的话就去繁华街吧,还可以预先了解这里,不错吧?”
说实话,相当麻烦。光是去不怎么感兴趣的杂货店就已经很累了,还要把一个干劲十足的女人带到旁边,显然就更累了。
话虽如此,她说的也有道理。预先考察确实很重要。即使有完美无缺的计划,也有可能会纰漏。如果露出不熟悉的样子被人讨厌,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也不能说只是预先考察……想到这里,忽然想起。
“……对了,你是女的吧?”
“啊?”
被她的眼神威胁了。当然,我并没有忘记她的性别。
“是杂货店吧?我现在在找礼物。”
真央给由依选的礼物,是要让圣诞老人复活。
我随口说了几句,但实际上圣诞老人已经死了,这不利于教育。在充分认识到圣诞老人的存在的基础上,委婉地让他们明白圣诞老人本来就不存在。
也许是多管闲事,但既然说了,就只能付诸行动。
而且,这也是真央的请求。更是应该优先考虑的事项。
把由依家圣诞老人的悲惨遭遇说了出来,芹泽嗯了一声,歪了歪头。
“要让圣诞老人复活,你打算怎么做?”
“没什么,只是平常送圣诞礼物。”
没有任何具体的方法。毕竟没有真正的圣诞老人。
就算打扮成圣诞老人,也会被由依一眼看穿的吧。但是,如果半夜闯入,把礼物放在枕边,也只会让人觉得是母亲送的礼物。
这样的话,就不用考虑什么深意了。如果是个喜欢反常的性格别扭的孩子,一边强烈主张圣诞老人不在,一边送礼物的话,她肯定会觉得圣诞老人在。
或者意识到自己和圣诞老人不存在,和母亲建立良好的关系。小学三年级,是差不多该开始意识到现实的年龄了。
这样一来,重要的不是怎么送,而是送什么。
比起自己一个人做选择,有女性的帮助,更容易选到不好的东西。
不过嘛。
“我也没什么品味,可以吧?”
“不要自己说啊……”
正如悲伤的自我报告所呈现的一样,她在很大程度上与时尚相差甚远。就像把母亲买来的衣服叠在一起穿一样的时尚感,虽说没有不妥,但和真央的派克一样土气。
但是由依也差不多。
由依并不是那种喜欢看青少年杂志、化妆得光彩照人的小学生,只是身边的可爱少女而已。
芹泽也一样,只是一个和我的趣味爱好完全一致的男子气女大学生。品味没有成长,反而是好事。
“……果然,不行吗?”
“……是啊,完全不行。”
“有什么不行?”
听我这么问,芹泽挺起不大的胸膛,强硬地说。
“你看,这是委托别人的样子吗?”
“不好意思,我一个人去。”
“啊,好了,走吧,走吧。”
*
“啊,是爱。”
在开往闹市的电车里,靠在车门上茫然地眺望着窗外风景的芹泽说道。
“什么?”
“招牌上说,真正的爱情就在这里。”
“在哪儿?”
“谁知道呢。”
芹泽又看了一眼门外,然后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了起来。
“你觉得真正的爱是什么?”
“你去情趣商店不就有卖吗?”
“钱能买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本想随便说说,但还是继续了下去。并没有谈什么爱情。
“首先,我不太清楚虚假的爱是什
么。”
“不是真正的爱,是爱吧?”
“那真正的爱是什么?”
“是不是伪物的爱。”
“……这很难啊。”
电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了。几乎没有人进来。门关上了。开往下一站。
“果然、还是要给予的啊。”
“什么?”
“当然是爱啊。”
“你知道爱是什么吗?”
“就是给予。”
就是不断给予吗?具体打算给什么呢。
“那么,收到假的爱这件事呢?”
“是啊。”
“那么,那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呢?”
“好像是这样。”
但是,我明白了真正的爱的意义。
如果持续给予是真实的,那么人一定会以真实为目标吧。
这样一来,得到的量就会增加。很简单,没有真假之分。最先想到这句话的人,一定是个贪得无厌的人。
因为他捏造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把别的东西当成了爱情。
电车停了。不说无聊的话了,我们去买礼物。
*
到了哥本哈根,我们先在店里逛了逛,商量有没有值得一逛的东西。
“哇!快看,斗牛犬的毛线帽!”
“………………”
虽然对一上来就看到的礼物有些不安,但还是反复看了看角落。正好面向大街的杂货店是亚文化的无趣,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迷你爵士鼓。寻找着给小学生的礼物,便宜的东西有很多,但也有一些圣诞节气息的商品陈列在货架上。有一段时间没有继续听甲壳虫乐队的专辑歌曲了。没有收获。
“既然宣布要让圣诞老人复活,那就只有圣诞老人了,没问题的。”
她得出了这样浅薄而又短浅的结论,于是她来到一楼的圣诞专柜,认真地挑选与圣诞老人相关的商品。玩偶、储蓄罐、拳击圆珠笔、棋盘游戏、胸针等。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和女孩子一起逛街肯定很开心,对时间不能停下来而感到厌烦的程度,并没有什么不满。
唯一的不满,就是礼物还没决定。
“哇!你看,这顶帽子有螺旋桨!”
“不行,可恶!”
“啊?什么?”
这个女人,真的是绝望地太没有品位了。明明是亚文化渣女却没有品位,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无计可施,只好在楼上的咖啡馆里休息,制订一个计划。
“这种事还是应该给自己喜欢的东西,如果是关系好的同伴就更不用说了。”
“……钱吗?”
“不是这个!”
虽然她这么说,但实际上最强的礼物应该是钱吧。向酒店小姐行贿的工薪阶层可以说是其象征。虽然被爱所困,但只要拿了钱谁都不会困扰了。
“不过,我果然还是不知道啊。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烦恼?”
“不然就不会来这种地方了。”
“那样的话肯定没问题的,会变成的,会好好传达的。”
她这样说着,嗯嗯地完成了自我完结。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根据,但充满了自信。
对这种毫无根据的态度,我不禁点头。
“有办法吗?”
“嗯,总会有办法的。”
她的话和那无忧无虑的笑容,总觉得很像什么。
为什么能看到的明亮,会突然让人感到黑暗呢?
我深切地体会到,我在这种事情上很弱。
“总之,要转换方向! 要把舵转向大海!”
“你在哪儿啊……”
“嗯,你的爱好是什么?”
“睡觉。”
“哇,好无聊啊!顺便说一句,我收集垃圾游戏。”
彼此的兴趣就像垃圾一样。而且也没听说过。
“想玩的话随时告诉我,我会推荐给你的。”
“……垃圾游戏也有序列吗?”
“就像好笑的鲨鱼电影和好笑的鲨鱼电影一样,幅度很大。”(?)
“虽然玩的很顺畅,但我不会买垃圾游戏的。”
由依是在冬天也会去公园玩的,现在非常罕见的优良少女。一定要尊重那种健康的精神。
“不过我觉得还是从小就习惯了垃圾游戏才会有耐性。”
“我先问问你,为什么?”
“人生这个垃圾游戏……没有重置键。”
“你可以回去了。”
“我会认真的。”
我们讨论了一会儿,制定大致的方针。
我双手抱着购物篮走下楼梯,旁边的芹泽突然笑了。
“喂喂。”
“这次是什么?”
“我们这样,好像约会啊。”
我还以为会说什么呢。既然是约会的预演,那就更像约会了。
“我抗议。”
“嗯,确实呢。”
直截了当地说。嘛,没关系。
“因为你有女朋友,约会的时候必须享受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
“我很满足,不会腻的。”
“……这是什么?啊哈哈。”
她笑着,快步跑下楼梯。
“喂,芹泽。”
我叫了一声,芹泽在楼梯下回过头来叫我。
“叫我优就行了,直树。”
“……啊,是吗?”
完全没想到会这么亲昵。
4
买完完美的礼物的第二天。
正在课上睡觉的时候,下课铃响了。一边想着便利的事情,一边回到家又睡了。
“嗯……”
门铃响了一次。如果不是在上课,拜访我家的人无非是报纸或宗教宣传之类的,我一边想着这是没有人的人,一边又睡了一觉。
但是连续被按门铃的话,想睡都睡不着。
这明显是恶性企业的从业者,即使不是这样的人也不想开门。努力想装睡应付,但门后的那个笨蛋似乎对打扰我的睡眠毫无愧疚,所以我勉勉强强地决定打开门。时钟指向六点。
当然不会对这样无礼的人说什么。在门前连续打乒乓球,如果用力打开,肯定会打到头。活该吧。
刚起床,我还没来得及确认猫眼,就打开了钥匙。
就在我伸手去扶门把手的瞬间,门突然转了一圈,开了。
“这么晚了,你在干什么!”
“……这是我的台词吧。”
站在那里的是背着大挎包的由依。
“你怎么知道我家?”
“听真央姐姐说的。”
个人信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泄露出去了。
由依大概是在外面待了很长时间,轻轻地吸了吸鼻子,把看起来很重的东西卸下来了。
“总之。”
“先别站着说话,打扰了。”
至少是我的台词吧。给我更加感恩啊。
由依不知是跟谁学的,在玄关前脱下围巾和手套,慌慌张张地冲进房间。好奇地环视房间,歪着头伸出手来。
“哥哥,你有打火机吗?”
“就在那里。”
“那就没收吧。”
“啊?”
“姐姐说了,不能抽烟!”
刚把zippo塞进口袋,就跑到书架上,一本一本地确认。
“这次又是什么?”
“寻找色情书。姐姐拜托我的。”
“小学女生不应该找色情书,会被奇怪的团体盯上的。”
“我不想这么做,不过姐姐这么要求,我也没办法。”
“一本也没有,你看。”
在我的催促下,不知为何,由依一脸惊讶地回过头来,淡淡地说了起来。
“姐姐说过,色情书其实一点也不色情。”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根据观察的结果,哥哥买色情书的地点都集中在附近的便利店。但如果算出阅读的频率,就可以证明色情书并没有被实际使用。”
这个小学生突然开始说什么呢。
“由此得出的结论是, 哥哥不是因为色情书很色情才买的,只不过是为了体验刺激才买的。在附近买也是为了享受日常中隐藏的非日常!怎么样,对吗?”
不明白意思。主张的内容,为什么开始讲,一切都不知道。
“……那么,你是特意来告诉我这件事的吗?”
我只知道由依在拼命地岔开话题。
听到我的问题,少女似乎有点不高兴地吞吞吐吐的说到。可能是觉得不能隐瞒,也没有这个必要,就像豁出去了一样,用平时那种开朗的语调说道。
“我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
“嗯,发生了很多事。”
“各种各样。”
“各种各样,妈妈太吵了,各种各样。”
虽然看不见不情愿,但看得出她似乎不太想说。
话虽如此,离家出走并没有改变。家庭中发生了微妙的事情是很有可能的,只让她回去也是可以的,但父母的担心终究不能忽视。
虽然我不太清楚原因,但正因为如此,让她回去才是我的责任。
“所以,我希望你今天躲起来。”
“………………”
但是,我也可以看出,即使以我的威严对她说教,让她回家,她也不会听话。在尊重对方意愿的同时,委婉地诱导对方,这才是最轻松、最稳妥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因为刚刚睡醒,总之不想做麻烦的事。
“……不行?”
“……这样,你不想吃奶油苏打吗?”
“可以吃吗? !”
“还没吃晚饭,分量也很轻。”
然后从烟味弥漫的房间里逃出来,带着高兴的少女去了西部咖啡馆。
久违的咖啡馆和甜瓜奶油苏打水,也和以前一样扑腾着脚。
“冬天吃冰淇淋不冷吗?”
“不如说是最棒的,有种奢侈的感觉。”
“哦,是吗?”
“对了,哥哥,礼物已经决定了吗?”
我从怀里悄悄取出前几天的成果。
“……这是什么?”
“一看就知道了吧,圣诞老人的俄罗斯套娃。”
小腿被踢了一脚。可恶,所以才讨厌。
“收到这样的礼物我能说什么啊!”
“混蛋,礼物最重要的还是心意吧!”
“收到这个四肢都是圆锥形的圣诞老人,我能有什么样的心情? !”
对不起,优。不管我怎么费尽心思,似乎也无法尊重这各个尖锐的俄罗斯民间工艺品。就像由依说的,我对这个俄罗斯套娃没有任何感慨。
“真是的,就算是不懂女人心的哥哥,我也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啊,是啊……”
话虽如此,优也用心力选择的。虽说不知道,但还是有点郁闷。
“不过,这也是我用心选择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知道你用心了,但是圣诞老人的礼物怎么样了?”
“就在这里吧?”
“那不行,我不要这样的礼物。”
由依背过脸去,把礼物还给了我。
算了,我也这么想过这种情况。否则圣诞节前就不会给她。
那之后,我和优一起选的礼物不止一件。如果质量不好就用数量来决定胜负,所以我就买了有吸引力的东西。手套啦袜子啦,游戏啦饰品啦。
在此基础上,试探她想要的东西。俄罗斯套娃就是我准备的策略。
“如果靠我的直觉就会变成这样,你也知道吧?坦率地说出你想要的东西。”
“钱!还有帅气的男朋友!”
你太诚实了,继续做梦吧。再让我看看这份可爱。
“你看,都是可以用钱买到的东西。”
“嗯……朋友?”
不能买啊。
“你不是交到了朋友吗?”
“算了,朋友就不用了。我有橙子,里面充满了负离子。”
说着,从口袋里取出玻璃瓶嘿嘿地笑了。
然后,一边大口喝着端上来的甜瓜奶油苏打,一边继续说。”
“我想要衣服。”
这是相当具体的愿望。在杂货店没买。错过了吗?
“什么样的衣服好呢?”
“像公主一样的衣服!”
这是一种非常抽象的种类。说像小孩子的愿望倒也没错,但作为一个被乖僻的小鬼,她的回答比想象中还要坦率。
不过,这并不是比让圣诞老人起死回生更难的事情。
“知道了,像公主一样的了不起的衣服。”
“嗯,我和真央姐姐一起穿。”
我想那家伙不会穿那种衣服的。不,不过穿了之后可能会很适合……
“……像公主一样?”
于是想到,由依想象着什么样的衣服呢?
像公主一样厉害的衣服这种想法,一定是从和真央的对话中联想到的。
这样的话,真央想穿的公主般的礼服,不会是——
————婚纱?
“你打算和我结婚吗? !”
“啊?”
由依的嘴从吸管上移开,露出轻蔑的眼神。
“由依……”
“什么?”
“你问问真央,除了婚纱以外你还想要什么。”
“……什么?”
“没什么。”
我正为如何安排婚礼而烦恼时,由依举起杯子,用吸管一饮而尽。回过神来,已经喝完了。
“回去吧。”
“去哪里?”
听她这么说的时候,应该已经有了回自己家的打算吧。
“你的房间能睡吗?”
“……很痛苦。”
“好,晚饭前回去吧,爸妈担心着你。”
之后虽然多少有些抵触,但经过种种努力,由依还是决定回去了。我决定明天送回行李,因为晚上也很晚,所以把她送到了自家门口。离家出走的时间大概有两个小时,所以也没有被人认为是离家出走。
“我也去打个招呼吧。”
“不行,脸也很奇怪,不是被逮捕就是会露馅。”
然后和由依在她家门口分别。
回家的路上,月亮已经完全残缺了,气温简直要跌到谷底了,我的鼻子里直冒烟。
这么冷的天,真想在浴缸里泡上热水,悠闲地缓解一下疲劳。最近莫名地忙碌。到家之后,再慢慢地考虑真央的事情。
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打开房门。
只是,打开门后,不知为何,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双鞋是什么?”
多一双。小心翼翼地摆放着不认识的鞋子。显然不是我的。
但这时,我想到的是真央。难不成……难不成……
“回来了? !”
我慌了神。
外套也没脱,鞋子也没穿,什么都没准备就抓起门把手。
“嗯……已经吃不下了。”
不理会传来的声音,也不追究非法侵入的是非,只是期待着。
然后,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没有开灯。
只是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床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掀开被子——站在那里的不是我认识的她。
不对。
是不认识的女人。
怎么看都和真央判若两人的女人,在我的床上酣睡。
不知道是什么。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这些都无所谓了。被不认识的女人非法侵入已经习惯了。
重要的是,这个女人不是真央。
还有一点。
“……这家伙总是……”
只有那个女人全裸着,紧握着内裤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