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终章 结束即起始

1

[哦……这里就是若松君的家啊……]

翔香打量着这栋屋子。

小巧整洁的一栋两层小楼。光亮从厨房所在的窗户射出。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从八幡神社到和彦的家确实很近,但因为和彦的脚步太过缓慢,所以花了比想象中的更长时间。

看来腹部还是很疼。但即便翔香想帮他,和彦也绝不点头。

[真的很倔啊……]

和彦站在玄关前,深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地端正了前倾的姿势。

[怎么了?]

[要是被妹妹发现了就麻烦了]

和彦压抑住痛苦的表情打开门。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传来兴奋的声音,还有啪嗒啪嗒的拖鞋声。出现的是一个短发的可爱女孩。她系着围裙,好像是在做饭。

[咦?]看到翔香,她瞪大了眼睛。[真—稀奇!哥哥居然会带女人来]

[吵死了]

和彦冷淡地回答,脱下鞋子。刚要踏上走廊却突然停了下来。肯定很痛吧,但和彦并没有表现出来。

[那个……我是妹妹美幸]

和彦的妹妹深深鞠了一躬。

[啊,我是鹿岛翔香。一直承蒙你的哥哥照顾了]

翔香回了一句问候,和彦浅笑道。

[真是的]

回顾这一周的事情,确实如此,这句话很有和彦的风格。翔香耸了耸肩,美幸也同样耸了耸肩。

她们看到对方的动作不约而同地笑了。

[哥哥,你总是这个样子,真伤脑筋]

[多管闲事]

和彦不情愿地回答,走向楼梯。

[打扰了]

翔香和美幸轻轻打了个招呼,脱下鞋子。

通往二楼的楼梯相当陡峭。对现在的和彦来说,爬上去会相当痛苦吧。

[没事吧?]

和彦一边在意美幸,一边小声说。

[你才是]

[你在说什么?]

和彦回头看着一脸惊讶的美幸。

[鹿岛有个习惯,一看到台阶就想摔下来]

[什么?]

[不是这个意思]翔香慌忙摆手。[我只是有点冒失]

[嗯……]美幸感觉很有趣地笑了。[那我准备个靠垫吧,这样就算掉下来也没关系]

2

果然,对现在的和彦来说这个楼梯相当难熬。几乎每上一阶就痛苦得浑身发抖。

[我帮你]

[不用了,美幸来了就告诉我]

和彦真是倔强过头了。

和彦按着侧腹好不容易爬上二楼,背靠在墙壁上,喘了一会儿气。

二楼有一条小走廊连接楼梯,右边和正面各有一扇门。正面好像是美幸的房间。门上挂着【KNOCK PLEASE】的牌子,很可爱的样子。

咦?

好像在哪里见过。翔香想着。自己确实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光景。这就是所谓的既视感吧。

[在这边]

和彦打开右手边的门,走了进去。

房间给人一种平静的感觉。靠窗的桌子,墙上排列着书架。还有床。每一处都整理得井然有序,仿佛反映了屋主的性格。家具的颜色都是黑色或灰色,窗帘和地毯也都是单一色调。

[……]

[怎么了?]

和彦惊讶地看着站在原地的翔香。

[嗯、嗯……没什么]

翔香摇了摇头。

和彦把书包放在桌子上,瘫坐在床上。然后,痛苦地叹了口气。

[……让我检查一下肚子]

[我自己治疗就好]

[让我看看]

[不用了]

[让、我、看、一、下。不然的话……]

翔香握紧拳头,和彦叹了口气。

[……真是的,那个混蛋,竟然教给你这么无聊的事……]

和彦脱下校服,卷起衬衫。然后开始解开缠得紧紧的漂白布。

可能是因为不再缠紧的缘故吧。随着漂白布的解除,和彦的脸上痛苦的神色越来越浓重。

[我来帮你]

翔香实在看不下去了,跪在床边。

翔香麻利地把漂白布卷起来,压扁的空罐头从中间滚了下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每个都很新,画着桃子、蜜桔和菠萝。其中有个橘子的虽然不大,但凹陷很深。是刀痕。

和彦的侧腹也出现了同样形状的瘀青。那是一颗青黑色斑,颜色好像凝固了一样。

[太过分了……]

翔香用指尖轻轻触碰。

[呜呜]

和彦的身体僵住了。

[对不起]

[更,温柔一点]和彦边抱怨边检查自己。[颜色有点可怕……不过应该没什么事]

[好像还发热,要不要冷却一下……]

[位置不好,反正只是磕碰……把刚才的湿布拿出来]

[嗯……]

翔香从书包拿出在路上的药店买的没有气味的膏药和绷带。

翔香把膏药贴在和彦的侧腹上。

[把衬衫拿起来,我帮你缠上绷带,别扯下来]

[……知道了]

翔香边给和彦的肚子缠上绷带边问。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逃呢?]

[我对自己的能力没有自信,不敢保证时间重构后的自己还能帮助你]

【和彦被刺的过去】,正因为有它和彦才【不得不被刺】。如果和彦回避了,时间应该会被重新构造。所以和彦以被刺为前提,想出了保护自己的方法。

[就算这样……]

即使知道肚子会被刺,也不能保证漂白布和空罐头能阻止它。事实上和彦已经受到了相当大的伤害。

[确实需要一点心理准备。不过,我都叫你不要逃了,怎么可能自己独自逃掉呢?]

[……]

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时候……翔香说出【因为是他人之事】的时候,和彦就知道自己会被刺。虽然知道腹部会被刺,但未来和过去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虽然真的有可能被刺中,但和彦并没有逃走。

为了不让时间被重新构造。为了帮助翔香。为了什么都不懂,甚至指责和彦的翔香。

3

咚咚咚。传来轻快的上楼声。

[美幸]

和彦急忙整理衬衫,把漂白和空罐头藏在校服下面。

[打扰了]

美幸举着手中的托盘走了进来。

[喂,哥哥,把桌子拿出来]

[啊,我……]

因为不想让和彦行动,翔香站起身,把角落里的小桌搬到房间中央。

[啊,抱歉]

说着,美幸把端来的东西放在小桌上。

[这是什么啊?]

和彦惊讶地发现,那是盛在大玻璃碗里的水果堆。

[没什么,只是罐头被全部打开了。不快点吃的话就糟了,你负责任地收拾吧]

[我知道了]

和彦露出苦笑。

嘟嘟嘟嘟……楼下的门铃响了。

[啊,有电话]

美幸站起身,跑下楼梯。手脚不停,真的很活泼。

[真是个可爱的妹妹]

[真是个不把哥哥当哥哥看的家伙]

[打给哥哥的]楼下传来美幸的声音。[是关哥]

翔香与和彦互相看向对方。

4

[真是够了,能不能自己动一动啊]

美幸一边抱怨着,一边把无线电话的分机搬了过来。

[辛苦了,退下吧]

[真了不起呢]

等美幸走出房间,和彦把分机贴在耳边。

[是我,你现在在哪里?……是吗?]和彦堵住话筒向翔香转述。

[他在警察局]

[……后来怎么样了?]

[他现在就告诉我]

[让我也听听]

因为一一转述太麻烦,翔香坐在和彦旁边把耳朵贴在话筒后面。她的姿势让和彦露出些许困惑的神色,但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回到了和鹰志的对话。

[……后来怎么样了?]

[中田在审讯室]

虽然有点远,但还是听到了鹰志的声音。

[那么,警察真的采纳了你的说法了吗?]

[嗯,至少很明显是杀人未遂,而且指纹和另一把小刀吻合]

[另一把?]

[对了,你看,最近报纸上不是登了一件连环强奸妇女案吗?好像是中田干的]

[……哦]

和彦毫不惊讶地附和道。从中田的言谈举止来看迄今为止应该也有好几个牺牲者。

[这是机密,我爸也没有明确告诉我,不过警方好像也盯上了中田]

[真的吗?]

[至少存在于几十人、几百人的候选名单里。嗯,老爸的工作也只是为了不被人说成是税金小偷……这样一来,中

田肯定会被逮捕的]

[那就放心了]

[我爸说,他想问问你和鹿岛同学,没关系吧?他会亲自去,当然也不会告诉报纸和学校]

和彦瞥了她一眼,翔香点了点头。

[知道了]

[是吗?那你就把事情的进展按顺序整理一下,尽量容易理解]

[按顺序……这个,有点难]

和彦笑了。

[还有,别忘了跟我解释你怎么知道是肚子被刺,真是不可思议]

[我知道。我会按顺序向你父亲说明的,也会全部告诉你……至于是否相信我就不能保证了]

[感觉你话里有话。好了,我很期待。那么,鹿岛同学]

[是,是的]

突然被叫到,翔香一下子跳了起来。鹰志似乎注意到了翔香在一起听。

[那个笨蛋就拜托你了,还有若松]

[什么?]

[坚持是可以的,但偶尔也要认输,这样才能长大]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和彦盯着演奏着电子音的话筒看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他露出了苦笑。

[说什么不懂装懂的话……]

他关掉分机,向翔香摊开双手。

[这么一来,事情就彻底解决了,That's all finish ]

[……是啊]

翔香含糊地点了点头。

并非如此。和彦当然不知道,但还剩下一幕。但是,这也……

5

已经用过的电话不能还麻烦美幸。翔香走下楼梯,把分机放回去。

[这个放在哪里好呢?]

翔香问向厨房里的美幸。

[真是的!哥哥居然,让客人做这种事!]

说着,美幸接过分机,放在厨房角落的母机上。

[我正要沏茶,鹿岛姐,咖啡和红茶选哪一个?]

[啊,抱歉,我来吧]

[不能让客人做那种事]

经过一番推推搡搡,最后两人决定合作。

她们用电动研磨机磨豆,设置咖啡机。

不一会儿,咖啡机发出了咕嘟咕嘟的声音,厨房里弥漫着香气。

[哥哥喜欢黑咖啡]

美幸一边往杯子里倒咖啡,一边说。

[好像是]

翔香回答后,美幸露出窥视的眼神。

[诶,鹿岛姐]

[什么?]

[你和哥哥……在一起多久了?]

翔香稍稍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大概一个星期吧]

[虽然哥哥总是这样,但也不要抛弃他,他也是有优点的]

[……嗯]

翔香点点头。

翔香把两个杯子放在托盘上,正要运过去却突然停下脚步,向美幸求助。

[靠垫、坐垫什么的,能借我用一下吗?]

[咦?哥哥房间里没有吗?]

[有,不过我想用在别的事情上]

[别的事?]美幸歪着头,可能是想起了刚才的对话微微一笑。[是要放在楼梯下面吗?]

[嗯]

美幸本是调侃的回应却受到如此认真的回复,她瞪大了眼睛。

6

和彦坐在桌前。桌上摊开着那张日程表。

[你在干什么?]

翔香把咖啡杯放在桌子边上,问道。

[我在想怎么才能把事情讲清楚……啊,谢谢]和彦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真是麻烦啊]

[应该吧]

翔香发自内心地表示赞同。

[果然应该从花盆开始,然后是车……我觉得很奇怪,就开始调查,结果发现了中田……但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翔香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她轻轻地深呼吸。

[喂,若松君]

[嗯?]

[这次的事情也许就此结束了……但是,会不会再次发生可怕的事情呢?]

[到时候再说吧,我会救你的]

[等事情发生了,可能就晚了]

[那么,你想说什么?今后我也要一直陪在你身边吗?]

和彦转动椅子,揶揄地看着翔香。

[不行吗?]

翔香凝视着和彦的眼睛。

[鹿岛?]

和彦惊讶地看着翔香。翔香没有移开视线。和彦的视线变得像刚进入【思考时间】时一样锐利,但鹿岛还是没有移开视线。

过了一会儿,和彦的表情缓和下来。

[太危险了,实在放不下心]

一副轻松自在的笑容。

[真的吗?]

[我不会说谎的]

[那么……]翔香说着,感觉自己的脸颊正在发烫。[拿出态度来]

[?要拉钩吗?]

翔香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慢慢抬起嘴唇。

[鹿岛?]

传来和彦惊讶的声音,翔香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等待。

脸颊很热,身体很热。翔香的内心和身体都在颤抖着,等待着。

感觉到和彦站了起来。

翔香感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她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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