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安祖战斗完的芙拉姆,陷入了困境。
要说到为什么,为了取得执照的所必要的人狼的牙,现在全都在安祖的胃袋里。
「竟然专挑上半身吃,这该死的吃货……!」
总之先踢安祖的尸体几脚。
现在才开始再在森林里找人狼的话,太阳就要下山了。
而且在夜里一片漆黑的森林中,经过消耗的她再和魔物交战,也不能保证没事。
于是,入手委托品的方法只剩下一个而已。
「只能剖腹了吗。」
就算安祖皮粗肉厚,噬魂也不是不能剖开。
可是,直接切进横躺在一旁魔物的肚子里,拉出它的脏器——就变成要和强烈的臭味苦战的情况了。
幸好马上就看见胃袋,在里面发现胃消化的人狼上半身。
只是,把手伸进黏液牵丝的器官中,再拉出来。
虽然芙拉姆在在乡下生活时对处理其他动物习惯了,但这次挺辛苦的。
她一只手捏住鼻子,一边别过脸,刷的把手伸进剑的切口。
姆滋。
手上传来黏糊糊的触感,还有尸体的余温,芙拉姆不禁漏出「呜恶」的声音。
不过她就算这样还是把手插得更深更深,抓住人狼头部鼻子附近,一口气拔出来。
拔出来的瞬间就把它丢开,芙拉姆把沾满透明黏液的手靠近脸,一股强烈的恶臭直冲脑门。
「呜恶啊啊啊啊啊!」
她边发出尖叫,边把手抹上树干附近的草,但也无法去除味道。
「这该死的。」
她朝就算死后都要添麻烦的安祖送它一发踢击,叹气沉下肩膀,重新振作再进行切下人狼牙齿的作业。
不过,虽然用锯子切掉人狼嘴角是一件麻烦的事,但这跟从安祖肚子里拉出东西相比可轻松得多了。
就这样,芙拉姆终于成功入手了委托物。
再来就是拿到公会,就终于能成为持照冒险者……应该吧。
「那个坐柜台的,要是我就这么回去了,仅仅是完成委托的话,估计还会和我争论吧。」
芙拉姆为了挫挫那讨人厌女人的锐气,不能只是单单完成委托,还要再多做点事。
所以,她想要也带上安祖的部位回去。
「让人难过的是我知识不足。安祖哪个部位能卖好价钱,完全不知道啊。」
魔物当然有分高价和低价的部位。
芙拉姆没带背包,能运走的素材量并不多。
换言之,可以带回去的安祖部位顶多只有一个。
假如有拿着运输用的道具,所持量还是有限。
所以为了有效率的赚钱,能够分辨道具价值的知识是必要的。
不过,有那种运用史诗装备的收纳机制、持有大容量的魔法包就另当别论了,但那种东西是连S级冒险者也不一定能够入手的稀世珍宝。
「嘛,总之就拔牙齿吧。」
不仅仅是人狼,魔物的牙在制作武器、防具、配件时的必会使用的素材。
她用噬魂敲了几次之后才把安祖坚硬的牙齿给敲了下来。
然后她两手抱起落下的牙。
意外的沉……但也不是搬不动。
芙拉姆手掌也没有忘记抓着人狼的牙,往米尔琪特身边走去。
◇◇◇
天空已经完全黑掉了,降下了夜幕。
到处都是昆虫鸣叫的声音,米尔琪特坐在白天来的时候的树桩那里。
她的眼里闪烁着不安,将手握紧在胸口。
她已经与芙拉姆分开三小时了。
要是芙拉姆平安的胜利了,顺利的拿到了人狼的牙齿的话,那她现在应该回来了。
难道说芙拉姆输掉了,死了?
她讨厌这样。
「我会一直等着主人归来的。」
说不定她们再也见不到了。
每当她这么一想,胸口就会作痛。
她活到现在,对别人的生死完全是漠不关心的。
就算是自己的主人也是一样。
对她而言,主人只不过是支付少量的食物来虐待她的一种装置而已。
在普通人看来,这确实是不幸的人生。
不过,她将自己扮演成毫无感情的人偶,不必去烦恼与他人之间的关系,这样就比较轻松了。
「这可真是,不轻松的关系。」
要是芙拉姆还活着,回到这里的话。
在那之后的未来,明天、后天的生活,一定是米尔琪特无法想象的。
允许她露出笑容,把她当做人对待,说不定连这张丑陋的脸也能治好。
而现在,经过的时间越长,她感受到的悲伤就越大。
芙拉姆的温柔在安抚了她残缺的心里的同时,也给予了她对失去的恐惧。
「但是,我想看在这之后的未来。」
讨厌伤痛。
讨厌痛苦。
虽然她能忍耐,但是并不代表她不憧憬不用被他人施加痛苦的生活。
但是,现在的她,心里想着『期待的愿望果然无法实现吗』,快要放弃了。
要是能实现的话——
「呼……终于到了出口,累死我了……」
陷入沉思的米尔琪特耳中传来的是与她分离的少女的声音。
她站了起来,看向森林。
她看到了身上的血污比之前还要多,手里抱着巨大的牙齿的芙拉姆。
「主人!」
她没事。
看到四肢健全的她,米尔琪特脑中自然而然的就浮现出来了这样的话语。
她的嘴角也露出一丝笑容。
这一定就是答案。
在她想出能够让她接受的结论之前,她身体的本能就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米尔琪特慢慢的走到芙拉姆的身边。
看到她,芙拉姆也笑了。
「我回来了,米尔琪特。」
「欢迎回来,主人。」
米尔琪特帮芙拉姆分担一部分物品。
「谢谢,但是衣服衣服不会沾上血污吗?没事吧?」
「我已经不会在意身体会被弄脏了。」
「你这是不是太自虐了……既然都是我的奴隶了,就得更加重视自己的身体哦。」
芙拉姆半笑着对她说,将人狼的牙和手套给了她。
米尔琪特是拿不起安祖的牙的。
「话说回来主人,我能明白那个巨大的牙齿是安祖的东西,那这个手套又是?」
「啊啊,那个啊。那个是在我寻找出口的时候,在变成白骨的冒险者的遗体上找到的。」
◇◇◇
一片漆黑的森林中,芙拉姆突然提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差点被绊倒了。手里抱着的安祖的牙齿也落了下去。
虽然自己的身体四分五裂时没感觉怎么恐怖,不过当她看到别人的身体这样时就觉得有点害怕了,没办法,可怕的东西就是可怕。
仔细一看,尸体没有下半身。
说不定,这个冒险者和芙拉姆一样,进入森林准备狩猎人狼,然后被安祖杀掉了。
尸体上还有铠甲和手套。
她看到那些装备,她突然想起了自己还在勇者队伍里的事。
——想尽可能的帮上大家的忙,但是自己能做的事几乎没有。
当时的芙拉姆痛恨着自己的无力。
一个人的力量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她向别人请教了。
与她一同旅行的人们,都是一流的战士。
帮不上忙的自己。为了不再给他们添加负担,而去请教他们,不过意外的是,好几个人高兴的接受了。
因为自己太过于悲惨了,所以引起了他们的同情心吧。芙拉姆是这么想的。
其中的一位,就是“碎星的豪腕”加迪欧·拉斯卡特。
那个身着巨大的黑色铠甲,而且板着一张可怕的脸还无口,散发着不想让人靠近的气场的加迪欧,意外地会照顾人。
虽然她身体能力低下,没办法成大器,不过他还是交给了她几招剑术,还有给她讲述了作为冒险者的心得。
『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而里面的一部分上面会有上等的装备,一些胆子大的人会把这些装备带回去当做是临时收入。』
『拿走尸体上的装备吗?』
『物主都已经死了,没必要让装备也陪葬吧。比起悼念他们,不如好好地活用装备。』
『但是,万一有什么怨念附着在上面怎么办啊?』
『芙拉姆是相信那类的人啊?』
『抱、抱歉!也就是说,冒险者必须得更加的实际主义一点吧?』
『不,那样就好。好好重视那种感觉吧。确实如同你说的,死者的装备有时会染上原持有者的怨念。』
『真的会有吗!?』
『啊啊,也就是所谓的“诅咒装备”。会让状态值减少,再也脱不下来,有时甚至穿上就会让人死亡的麻烦的装备。虽是这么说,只要不偷懒,使用扫描检查的话就不会被诅咒给缠上了。』
『那个
,我用不了扫描……』
『呼,确实是这样啊。那就去寻找同伴吧,那是最重要的。冒险者不应该一个人行动。冒险者需要同伴啊,有时把背后交给他们,有时去劝阻他们。』
——这就是,加迪欧对芙拉姆的“授课”的一幕。
现在需要在意的是“死者的装备有时会染上原持有者的怨念”这一点。
芙拉姆尝试着一个一个的扫描冒险者尸体上的装备,里面应该会有一个诅咒装备吧——
名称:染血的钢手甲
品质:稀有
[这件装备会减少你82筋力]
[这件装备会减少你101魔力]——
与史诗装备比起来差多了さ,不过状态值合计有183,也是减了不少的状态值。
芙拉姆靠近那具尸体,双手合十说着「对不起!」,从化为白骨的手上取走了手套。
如果加迪欧说的是真的话,原物主应该是不会憎恨她的。
◇◇◇
「——就是这样」
「哈啊,诅咒装备、吗……」
从芙拉姆那里听到了这件诅咒装备获得的过程,米尔琪特心情复杂地看着手套。
「只要不穿上它,附加效果就不会作用的样子,所以拿着应该没事。你讨厌的话我来拿吧。」
「不,您都拿着这么重的牙齿了,身为奴隶的我怎么能比主人还轻松呢?」
「真是严格啊,嘛、帮大忙了。」
就这样,汇合了的两人就这样离开了森林,向着王都走去。
◇◇◇
王都却和白天时别无两样。
魔导灯照亮的大街,穿着高露出度的女性增加,像是酒馆的店里不时传来吵杂声。
也有为了揽客做出笑容靠近她们的男性,不过他们看到芙拉姆脸上的奴隶印记后就「切」的一声露骨厌烦的表情离开了。
「完全到晚上了呢」
「对,有点担心公会是不是关门了。」
芙拉姆正好也在考虑相同的事。虽然公会的招牌,也没有特别标示出营业时间——
「那个叫绍介所的地方也是酒馆,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再怎么说我也是不太想抱着牙齿过夜。」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往冒险者公会走去。
等她们到达时,她们听到了和其他酒馆一样由酒醉冒险者们发出的喧哗声。
貌似不需要担心了。
用肩顶开入口的门进到设施中,数人的目光向芙拉姆猛刺过来。
最初来时清一色充满敌意、这次混入了几分嘈杂。
看来,当中也有人拿2人的生死作为赌注。
一个男人把几枚金币扔给了同一桌做出胜利动作的男人。
「嘿休。」
芙拉姆咚!的一声把安祖的牙齿放在柜台前的地上,柜台的伊拉看着这个嘴角抽筋。
「来,这就是委托的物品。」
芙拉姆从米尔琪特那拿过人狼的牙齿,把它扔上柜台。
伊拉用手指去触摸,哀怨的盯向芙拉姆。
「这样就测试合格了吧?」
「……难道说,真的打倒了吗?」
「当然的啊,人狼这种程度完全游刃有余。」
「这、这种……」
「什么?」
「这样的无效喔!你这种肮葬下贱的奴隶,没有一点可能能成为冒险者!」
歇斯底里呐喊的伊拉,拿起牙齿往芙拉姆的脸上扔。
不过芙拉姆单手就接住了,然后再一次放到柜台上给一脸郁闷的伊拉看。
「委托完成后给冒险者酬劳,这不是公会的工作吗?」
「唔……」
「还有请把这个也买下哦。」
拿起放在地上的安祖牙齿到桌上,让柜台的桌面被压得吱吱作响。
「什、什么啊……这东西?」
「C级魔物,安祖的牙齿。找人狼时偶然遇到,就顺便打倒了它,拿了像是能当素材的部位回来。」
公会里,只要是有需求的素材,即使没有收集委托,公会也会购入。
当然冒险者也可以直接卖给有需求的人来换钱,不过为了省功夫大部分人还是会拿来公会。
「竟然是、C级的……?」
理当被人狼杀掉的少女,不仅没死还打倒了更高级的魔物回来。
无法令人置信的事实摆在她眼前,伊拉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结果,和陷入沉默的她不同,酒馆方向有两个像无赖的男人过来搭话。
「喂喂小妹妹,说谎可不行喔。安祖?怎么看奴隶小妹妹都不可能打倒那种巨大的怪物。那可是我们要组队才有可能一战的对手哦?而且用扫描来看,小妹妹无论哪个状态值都比F级的都还低。也没穿多正经的装备。撒谎也找要点更现实的事来骗,对吧?」
男人A嘲讽的笑道。
「啊啊、而且……有股腥味啊。什么的味道?是谁的体液吗?小妹妹,你到底上了几个男的啊?啊啊原来如此,是用那些钱从哪搞来的素材嘛。是不是、抓几个冒险者拿钱换来素材吧。那果然,你比起当冒险者还是当娼妇——」
男人B手插口袋把脸贴过来说——
「芙拉姆PUNCH!」
听着听着脸上就爆出青筋的芙拉姆,终于忍无可忍一拳揍进男人B的脸。
不偏不倚击中了正中间,没有任何防护完完整整吃下拳击的他,喷着鼻血向后倒下去。
「竟——敢,你这家伙!」
「大叔,你冒险者什么阶级啊?」
「啊啊?我和这家伙都是D级啊!」
「嘿~。原来D级的冒险者,是吃下状态值为0的弱女子一拳就会被打倒的强度啊。」
「开……开什么玩笑!!!」
激动的男子抽出腰间的剑向芙拉姆袭击过来。
芙拉姆等他接近到某个程度后,从亚空间拔出噬魂。
当!
剑刃扫过空中,剑尖描绘出弧线正确无比的摆向颈部。
男子注意到后浑身僵硬,当场停下脚步。
同时,剑也正好在划在他脖子前停下。
芙拉姆再稍微出点力,男子的脖子就可能会血沫横飞。
「难道、史诗装备……!」
「虽然是被诅咒的。」
判断对手失去战意的芙拉姆,再次把剑收回亚空间。
收完男人顿时脱力由膝盖瘫倒在地。
「这样就知道不是在唬人的吧?」
这么说着,芙拉姆给伊拉一个得意的微笑。
伊拉的脸上还涂满着悔恨,事到如此,她已经无法独断的拒绝发行。
她收入人狼牙齿,处理好委托的完成手续,将执照作为报酬交到芙拉姆手中。
芙拉姆将卡高举空中,表情愉悦地看着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和“F级冒险者”的文字。
而且安祖牙齿的收购也顺利结束,和报酬加起来可是够两人玩个好几天的大金额。
收完该收的东西,芙拉姆也没必要待在这里了。
芙拉姆对伊拉轻飘飘地挥手,然后和米尔琪特一起离开了公会。
走出大门的瞬间,芙拉姆长出口气,双手无力垂下,全身脱力。
「呼……啊、好紧张……」
刚才在公会里还是那幅天不怕地不怕的笑容,不过走出去的途中就渐渐地变回了与她年龄相符的表情了。
刚才把阶级在自己之上的冒险者玩弄于股掌中的迷之新人冒险者已不复存在。
「辛苦了,主人。」
理解到芙拉姆是硬让自己逞强,米尔琪特马上慰问主人。
「嗯,还满累人的。」
芙拉姆握住米尔琪特的手向她撒娇。
因为已经习惯了,米尔琪特也马上返握回去。
「伊拉会抵抗是在预想之内,没想到冒险者竟然也来掺一脚。不过在后面带头的迪恩不在这里,让人又高兴又生气。」
「住宿费也到手了,今天这样成果算不错吧。」
「也对。那趁早,找个旅店后去洗澡之类的,明天再去买衣服吧」
「是,我认为主人应该要穿更漂亮点的衣服才对。」
完全如预料中的回答,芙拉姆苦笑。
芙拉姆看到米尔琪特那身已经脏了的白色衣服。
她自己也一定是想换掉吧。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当然米尔琪特的份我也会一起买喔?」
「请别在意我,因为我是奴隶。」
「那就这就是来自主人的命令。明天绝对要买米尔琪特的份。」
「这……」
米尔琪特低下头困惑着。
就算说了要买衣服,这种脸上包着绷带的丑样子穿什么也都是一样的——她是这么想的。
看到那样子,芙拉姆啪啪地拍了拍她的头。
「不要顾虑,放轻松,两个人一起享受吧。」
被投以毫无邪念的笑容,米尔琪特胸口开始骚动。
这是她不知道的感情。
如果说这就是自己选择与芙拉姆共同迈向未来
的预兆的话——
「……好。」
她点了点头。
接受了。
然后,成为和之前不同的自己。
失去一切的少女与一无所有的少女。
不被神所眷顾的两人牵起手,现在正是她们往全新人生所踏出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