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芙拉姆她们起床的时候,正好茵库也起床了。
艾塔娜和她一起出现在起居室,她好像还很困的样子,头还是在摇摇晃晃,步伐也是东倒西歪。
等茵库坐好了以后,米尔琪特递给了她一杯热牛奶。
她双手捧着杯子,一点一点地喝着。
当她喝完这半杯牛奶之后,她的睡意变弱了。
「这是什么,好好喝!我还是第一次喝这个!」
光是一杯热牛奶就让她这样了,但是『第一次』这个单词让人觉得很奇怪。
虽然众人在意的事还有很多,不过在问她之前,首先得填饱肚子。
四人各自坐在椅子上,品尝着米尔琪特做的早餐。【原文五人,估计是bug了,应该只有芙拉姆,米尔琪特,艾塔娜,茵库四人。】
因为茵库的眼睛看不见,所以一开始得需要艾塔娜帮她,不过等她知道了餐具的位置之后,就能靠自己一个人进食了。
米尔琪特说着「真能干啊」。
「我生下来就是这样了,都已经习惯了。」
然后茵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道。
「话说回来真的很美味,不管哪个都是我没有吃过的东西!」
然而不管餐桌上的哪个食物都是在王国很常见的。
虽说米尔琪特的手艺确实很好。
芙拉姆和艾塔娜一边对茵库的成长环境抱有疑问,一边吃完了早餐。
稍过休息后,芙拉姆她们就开始询问茵库了。
但是她的回答还是和昨天一样,问到某些问题的时候都被她用『失忆』糊弄过去了。
「呐,茵库,你说你之前待的地方,既不是不同的家庭也不是孤儿院吧?」
「因为我失忆了,所以不太清楚,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是孤儿院。」
「有其他的孩子们吗?有的话又有几人呢?」
「不知道。」
「肯定有人照顾你吧?那个人是谁?」
「是……Mother吧」
「Mother?是保姆之类的吗?」
「不知道,不过对于我们来说Mother就像是双亲一样的存在。」
「不是真正的亲人吗?」
「嗯,在我能记起来的范围内,我应该没有见过真正的父母。」
养育无依无靠的孩子们的设施,这果然是——
「这不就是孤儿院吗?」
芙拉姆只能联想到这个。
但是茵库摇了摇头否定道。
「我觉得应该不是。虽然我不太明白孤儿院是怎么一回事,不过Mother听到孤儿院的时候心情会变坏。」
「为什么?」
「因为对于Mother来说,我们就是Mother亲生的孩子一样吧。」
也就是说——那个叫做Mother的人,因为原则上的问题而讨厌孤儿院这种叫法,不过实际上确实是孤儿院吧。
芙拉姆只能如此考虑了,艾塔娜则是眯着眼睛问茵库。
「我还有一件事想问。茵库你,患有与心脏有关系的疾病吗?」
「没……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不过……」
「不过?」
「……不,没什么。」
她绝对是隐瞒了什么。
但是不管两人怎么问,她都不打算回答。
「那你之前待的地方是医院吗?」
芙拉姆打算换一个角度试探她,然而茵库却摇了摇头否定。
她之前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
芙拉姆和艾塔娜又再次抛出了几个问题给她。
虽然她之前说明了自己失忆了,不过回答倒是挺坦率的。
最后芙拉姆她们从茵库的回答中得之,她之前待的地方可能是西区的某种设施。
虽然她在外面度过了一晚,但是她不认路,很有可能在同一个地方打转,那个设施说不定就在之前芙拉姆找到她的那个地方的附近。
而且还有一点,在那个设施里生活的还不止茵库一个人。
关于这一点,那个设施还不想被人知道——这种非民宅的设施,应该不可能是为了茵库而建立起来的。
「呐,芙拉姆,艾塔娜,这样就可以了吗?我被问了好多事,现在脑子都有点晕晕的。」
「啊啊,抱歉啊茵库。你也累了吧。不过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我可以问吗?」
茵库点了点头。
「从你说的来看,茵库你应该是一直待在那里长大的吧?那你为什么要从那里逃走呢?」
被问了这个问题之后,她的表情像是蒙上了一层阴云一样。
不想回答……更加确切的说,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确切的答案,她只是有个大概的感觉吧。
「……我有种违和感。只要注意到一次,就会一直在意下去,然后就会觉得违和感越来越大,到最后不敢去相信了。」
「是什么样的违和感呢?能让我听听吗?」
「家人。」
茵库用着阴暗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在那个地方和其他人一起是当做家人养育的,虽然我之前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总感觉……Mother说的家人,和我认为的『家人』完全是不同的东西。」
这是感觉的问题。
要是她再迟钝一些的话,那么她可能一生都察觉不到吧。
但是茵库却注意到了,所以就再也无法忽视这一点了。
「芙拉姆,茵库差不多到极限了,让她回房间休息吧。」
艾塔娜这么说着,让茵库站了起来。
「我知道了,拜托你了。」
留下来的芙拉姆一边反省着自己是不是逼问的太紧了,一边尝试着擦去自己心中的不安。
她脑海里浮现出了在艾尼奇得见到的食人魔的身姿。
那个恶心的、恐怖的、怪诞的——却又拥有着比什么都强大的力量的怪物。
那是十几年前造出来的怪物。
要是那个研究持续到现在的话,说不定还会造出比那个还要强的怪物。
要是茵库这件事与教会有关联的话——她内心有一种会与更加可怕的异形相遇的预感。
芙拉姆的两个手肘撑在桌子上,用大拇指揉着眉头叹息着。
「……主人。」
待在一旁的米尔琪特拉住了她的上衣。
「那个……虽然我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好……请您不要自己一个人背负太多的事。」
「米尔琪特……」
「在艾尼奇得的时候也是,在那个叫做迪恩的男人的事也是。大概,我也是主人的包袱吧……您已经背负了太多的东西,肯定会累的。所以,我觉得您应该适当的依赖别人,让自己好好地休息一下。」
米尔琪特笨拙的鼓励温暖的芙拉姆的胸口。
「谢谢你,听到你的话之后我又有干劲了。」
芙拉姆的手轻抚着米尔琪特的银发,她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那个,我被主人摸头了之后,心理暖洋洋的,非常的高兴。但是……这样一来,不就变成是我这边受到鼓励了吗?」
「不只是这样哦?我的话,只要看到米尔琪特的笑容就能变得精神百倍哦?」
「即便是主人花费力气摸我也是这样吗?」
「啊哈哈,这种事算得上什么花费力气啊。倒不如说,要是可以的话,我想就这样一直摸下去啊。」
「也就是并不只有我,而是我们双方的内心都会变得温暖,是这样的吧?」
「对对,就是这样。所以你就老实的让我摸吧。」
每个人幸福的尺度都不一样。
有人觉得给予是一种幸福,有人觉得获得是一种幸福。
不,本来『给予』和『获得』这种说法就不太正确。
因为这两者双方都能互相给对方幸福。
随后,补充完米尔琪特能量的芙拉姆为了搜集情报而出门了。
◇◇◇
芙拉姆最先去的就是离这里最近的西区教会。
原本芙拉姆是打算去公会的,不过一想到塞拉可能会过去调查,而且西区的教会也在去公会的途中,所以芙拉姆打算稍微绕点远路去看看样子。
西区这边基本上是越往里走就越是混乱,满地的垃圾,还有怪异的露天商贩,徘徊着的流浪者,治安与景色也很糟糕。不过只有教会的周边是例外。
毕竟这种看起来很神圣的地方,要是有奇怪的人靠近的话,会被当做可疑人物的。
另外,教会的周围有着修道女与教会骑士的日常打扫,从好的意义上来说,这里完全不像是西区。
今天是轮到了教会骑士打扫,穿着盔甲的男性拿着扫把打扫着街道。
这份光景非常的超现实。
在教会周围乱转观察样子的芙拉姆一不小心就碰到了熟人。
「啊嘞,塞拉酱。」
她看到了与那个骑士一样,单手拿着扫把进行扫除的塞拉的身姿。
「芙拉姆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是在去公会的路
上顺路就过来看看了……」
塞拉在好好地履行修道女的义务。
芙拉姆还以为她不会那么快行动。不过她的干劲超乎了芙拉姆的想象。
「咱原本就打算过来一趟了。要是咱不过来的话,那两个人会很寂寞的吧。」
「谁会寂寞?」
有个金发的骑士从塞拉的后面走了过来,用手揉着塞拉的头,她的头发被揉的乱糟糟的。
「我记得你是…… 爱德先生,没错吧?」
「哦?你好像是……抓住那个盗窃犯的……」
「我叫芙拉姆。」
「是咱的朋友!」
「喔—」
爱德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趣似地观察着芙拉姆。
他的视线当然是往芙拉姆脸上的奴隶印记看去的。
但是他的视线里并没有歧视的感觉。
「塞拉你这家伙,终于在教会外面交到朋友了啊!那可真是该祝贺一下了!」
他露出了纯粹的笑容,他对塞拉交到朋友这件事感到喜悦。
「快—住—手—!」
她拼命的抵抗,然而因为身高的差距,她根本躲不开爱德的手。
「住手吧。她从以前就讨厌这样。」
这时,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一个蓝发,看起来很冷静的骑士。
「乔尼先生,之前受你关照了。」
芙拉姆礼貌地低头。
芙拉姆与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偷了利齐的行礼的小偷的那件事中。
「没什么,你也帮我们这边大忙了。」
「就是没钱呢。」
「这不是当然的吗,包括教会骑士,教会所属的人都不是为了金钱而劳作……啊,真是的,都说了不要把咱的头发弄乱!」
「呀——我看见你的头就忍不住想过去摸啊。大概就像主人看到自己的爱犬一样想摸头的那种感觉?对吧?乔尼你也能明白吧?」
「别问我。」
乔尼倒是一脸冷静。
与此相对,停不下来的爱德看起来真的很快乐。
「关系真好呢。」
「才没有,这绝对不是关系好,咱这是被当做玩具了!」
看着塞拉拼命的反驳的样子,芙拉姆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管怎么看,他们都像是关系友好的三人组。
实际上他们相处在一起的时间也挺长的了。
从塞拉被教会收留后的八年里,他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关系如同兄妹一样。
乔尼不管互相打闹的爱德与塞拉,开口问芙拉姆。
「芙拉姆小姐为什么会来教会呢?过来礼拜……也不像是这样子的呢。」
「实际上,昨天我保护了一个迷路的孩子。但是那孩子自己也说不知道是从哪里出来的。所以我在想,孤儿院里走丢了孩子应该会有反应,所以过来看看。」
既然这两个教会骑士是塞拉的熟人,那么也应该值得信赖。
但是为了防止他们也卷入这件事,芙拉姆也就只说出了适宜程度的情报而已。
「至少教会的孤儿院这边并没有什么反应。」
「西区其他的地方也好像没有这样的报告。」
「咱也在中央区调查过,不过好像没有走丢的孩子……所以说快住手啦,爱德!」
三人的回答都一样。
「可以的话,能把她留在本教会的孤儿院里吗?」
「啊……我想想,现在的话由我们照顾她也没问题。她现在的状态也挺冷静的。」
「这样啊……」
原本,比起由芙拉姆她们这群外行照顾她,不如让孤儿院这种专门的场所去照顾她,然后再去寻找她的保护者会更好。
但是,芙拉姆不能把她交给教会。
看来没办法继续获得更多的情报了。
芙拉姆想着去其他的地方寻找情报吧。就在这时,她就盯着乔尼背后的某人不动了。
「……嗯?」
有谁在看着这边。
那个女性摇晃着赤红的双马尾,身着白色的军服,腰部佩戴者军刀。
「啊嘞……欧缇丽耶小姐?」
听到这个名字后,教会三人组一齐转向了那边。
远处的女性大步地走了过来。
然后她走进看着芙拉姆的脸。
「啊,果然是欧缇丽耶小姐。」
「……你,是本人吗?」
「虽然我不知道有没有假冒我的人,不过,我是真正的芙拉姆·亚普利柯特。」
听到她的话后,欧缇丽耶这边脸颊抽动。
然后松下了肩膀,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哈啊,怎么会这样……」
「发生了什么吗,欧缇丽耶小姐。」
「你啊……还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本应参加魔王讨伐之旅的芙拉姆·亚普利柯特会在这里,而且脸上会什么还会有那种东西!?」
「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也只能说我来这边是有事……」
芙拉姆被她的气势所压到,只好后退。
芙拉姆与欧缇丽耶第一次相遇是芙拉姆为了参加魔王讨伐之旅,从故乡帕托利亚出去的时候的事了。
那个时候是欧缇丽耶乘着马车来接她的。
到王都之前,两人在马车上度过了三天的时间。
「喂喂,为什么王国军的人回来这种地方啊?」
爱德乔尼塞拉三人听着两人的对话,露出了吃惊的样子。
「塞拉,你知道芙拉姆与军队有关吗?」
「咱觉得有关也不奇怪,因为芙拉姆姐姐也参加了魔王讨伐之旅呢。」
「哈?芙拉姆难道说,是那个芙拉姆吗?是那个芙拉姆·亚普利柯特吗!?」
爱德终于注意到了。
「英雄芙拉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脸上还有奴隶印记?」
接着乔尼也注意到了,感到疑惑。
欧缇丽耶也靠了过来,也抱着与他们一样的疑问。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魔王讨伐之旅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你的脸上会有奴隶印记!?」
「我被赶出队伍了,现在住在王都。印记就是在被赶出来的时候刻上的。」
「被赶了出来?!是谁……啊啊,会做这种事的只有那个男人了吧。」
欧缇丽耶的头脑里浮现出了那个男人的样子。
「吉恩·伊恩特吉。」
「真亏你能知道啊。」
芙拉姆苦笑着。
看来那个人不仅仅是在旅行期间是这样,他作为王国所属的魔术师工作的时候也这样。
「没错。我被他骗了,被卖给了黑暗商人,不过后面算是想办法逃出来了。」
「『算是想办法』……你……」
「话说回来,欧缇丽耶小姐你才是,为什么回来到西区?王国军现在应该很忙的吧?」
在前往王都的马车上,她自嘲地说着。
『现在都忙得没办法和姐姐大人说话了。』
然后又接着说。
『姐姐大人还说把这次的马车之旅当做是休假去享受吧。唉,明明没有姐姐大人的场所根本就无法让我的身心休息的说。』
之类的
顺带一提,姐姐大人,指的是君临军队顶点的将军,安丽叶特阁下。
那两个人好像是青梅竹马,为了追上先一步在军队里有所建树的她, 欧缇丽耶决定成为士兵。
「我的话,那个……」
不知为何欧缇丽耶一边看着塞拉他们一边挤着话语。
「我在为了姐姐大人巡逻。」
这明显是借口。
不过有可能她在执行军队的机密工作,芙拉姆也不太好继续询问。
「军人也真是辛苦啊。」
「比起被刻上了奴隶印记的你,这点辛苦算不了什么。话说回来,变成奴隶之后不应该觉得心慌意乱吗?」
「那种时期早就过去了。」
芙拉姆干脆的说道,欧缇丽耶再次叹气。
「虽然我还有很多的事想问……不过我现在必须得回去了。下次有时间的话,请让我详细的听一听你的事。」
「到时候请多关照。」
「……啊,要是在这里分开的话,就没那么容易再会了呢。我基本上都在王城里,近期内请务必拜访。可以吗!?」
「那,要是我有时间的话就会去的。可是真的好吗,身为副将军的你应该很忙的。」
「你把这件事看得太小了。举国支持的英雄变成了奴隶哦?要不是你的话估计早就闹出大新闻了。」
「这是不是在说我很不起眼?」
「我已经说得很盛大了。」
锐利的话语刺穿了芙拉姆的心。
确实,与其他的英雄比起来,芙拉姆没有突出的能力,而且外表也很不起眼。
在她自己承认之前,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是本人。
「你一定要来哦。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作为把你带过来的人,我也是有着责任的。」
欧缇丽耶说完,就从教会门前离开了。
让她加入
勇者队伍的是教会。
本来身为王国军的她就没必要抱有罪恶感。
等到看不见欧缇丽耶之后,刚才一直沉默的教会三人组一齐『呼——』地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
虽然芙拉姆能明白军人在身边有一种紧张感,但是她不觉得会紧张成这样。
芙拉姆这样问道后,爱德开口答道。
「你问为什么?……你不知道吗?王国军与教会骑士的关系很微妙。」
「啊,虽说我知道一点。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你想想,国王下面的是军队,而教会雇佣的士兵则是教会骑士吧?虽然国王和教会的关系紧密,但实际上这个国家有着两支军队。」
王国军和教会骑士的规模差距不大。
不、算上能使用光属性回复魔法的人,应该说教会骑士这边的规模比王国军大。
接着,乔尼和塞拉说道。
「从正式的立场上来说,王国军的地位应该在教会骑士之上,然而实际上却不是这样的。」
「表面上两者之间协力维持着王国的治安,实际上两者在背地里进行着激烈的权力斗争。」
「嘿欸……明明都是同伴却还会斗争呢。」
这是芙拉姆所不知道的王国里的真相。
除开魔族的领地,明明王国都统一了大陆,却还是阻止不了人与人之间的纷争。
还是说,有什么异于人类意志的力量在行动着。
虽然王国军与教会骑士之间的斗争听起来像是离自己很远的事,不过芙拉姆还是无法置之不理。
毕竟这与教会有关,说不定总有一天她也会被卷进去。
想在王都过上平稳的生活还早得很啊——少女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无精打采地看着天空。
◇◇◇
在那之后,芙拉姆在教会的周边以及地下探索过了,然而还是毫无收获。
时间也快到中午了,芙拉姆为了吃午饭而回家了。
「我回来了。」
芙拉姆一回家,米尔琪特就一副慌慌张张地样子跑到玄关。
而她的手上则是握着一张纸。
「主人,您没事吧!?」
「嗯,我没什么啊……那张纸是什么?」
「请您读一下。」
她打开了米尔琪特交过来的纸,上面写着——
『是你杀了爸爸。所以我要把你的一切夺走』
(又是迪恩干的好事吗……没想到会来这么一手)
米尔琪特的脸色不太好。
她是在担心芙拉姆的事吧。
为了让她安心下来,芙拉姆抱住了米尔琪特,摸着她的头。
「主人……外面很危险,请您今天就待在家里吧……」
正是因为变得危险了,才要去解决那个原因。
他们会写出这样的信纸,就说明他们盯上的不仅仅是芙拉姆。
「我没关系的,身体结实着呢。」
「是、这样的吗……」
米尔琪特明显地露出了失落。
芙拉姆接着说。
「……不过今天呢,我会待在家里的。毕竟还有好多事要去做。」
「主人……!」
米尔琪特这次则明显地露出了高兴的神色。
「好的,我觉得这样很不错!」
即便隔着绷带芙拉姆也能明白这一点,芙拉姆也跟着喜笑颜开了。
◇◇◇
「……果然,不管怎么想都很奇怪。」
艾塔娜歪着头看自己笔记本上记着的数字。
上面记载着是与茵库的身体有关的数字。
在她睡着的期间,艾塔娜用水魔法将她的身体调查了个遍,果然,她心脏的数值十分的异常。
她这样都还能活着简直不可思议。
「但是茵库现在也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应该是做了什么特别的处理……靠着这里的道具应该没办法进行更加详细的调查了……不,切她的身体看看的话……而且缝合也应该能办到。嗯——这再怎么说也……」
「艾塔娜在低语着什么呢?」
「我在想关于茵库的事,我想集中精神,麻烦安静点。」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这样很无聊啊。」
一股孩子气——不,她就是个孩子,听到茵库的任性后,艾塔娜只好叹气,将笔记合上。
然后将飘在自己身边的鱼一样的形状的物体——实际上是魔力增幅装置一样的装备——移动到了她的手边。
「呜哇,这是什么。好冰!」
一开始它老实地被茵库抱住,随后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逃了出来。
「啊嘞,怎么没了?」
她就维持着躺在床上的姿势,两只手在空中晃来晃去寻找着物体。
每当她碰到它的时候,它就会继续飘走,茵库就这样一直玩弄着它。
「啊哈哈,虽然不是很懂,但是这个好厉害啊!是艾塔娜让它动起来的吗?」
「说不定是这样的,也说不定是它自己动的。」
「这样会不会随意过头了,呼呼呼。」
茵库很开朗,开朗到让人想不到她是在设施里被当做实验动物一样。
大概是因为和类似遭遇的孩子们一起长大的缘故吧。
「要是大家都还活着的话,会不会一样……」
艾塔娜这次用着她也听不到的声音说着。
实验动物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丢掉性命。
因为得到了不正常的身体,这就是代价。
想到这里,艾塔娜摇了摇头。
(擅自把茵库当做实验动物也不太好)
因为目前她还不知道茵库是从哪里来的。
「茵库。你这边好像恢复了一点了,我想再问几个问题。」
「好啊,只不过我只能回答我知道的范围内的东西。因为我失忆了。」
「我们都知道那是谎言了,你差不多该说真话了。」
「为、为什么能这样断定呢……?」
「我倒是惊讶于你居然觉得自己能糊弄过去。首先,关于早上你说的那些其他的孩子们。」
「我说过了吗……」
「你绝对说了。那么,有几个人呢?」
「……那个。」
「怎么了?」
「要是你碰到了其他的孩子,会说出我的事吗?我会不会被突然赶出去交给他们?」
茵库不安地问着艾塔娜。
艾塔娜也很为难。
要是找到茵库的监护人的话,把她交过去是理所应当的事。
但是——失去了『家人』的她,如今已经无处可去。
艾塔娜很能明白她的心情。
所以,想到这一点,她清楚的回答道。
「不会的。」
虽然到时候可能会变得很麻烦,不过艾塔娜已经没办法把茵库的事当做他人来对待了。
虽然茵库的现状,有可能只是她想多了而已——但是茵库的身体一点也不普通,艾塔娜也不能放着不管。
「我绝对不会听那边的话,单方面地把你交出去的。所以你就放心的说吧。」
茵库一开始是呆了一下,后来放下心了。
眼睛看不见的她,听觉比其他人更好。
因此,她很快就能明白艾塔娜说的话不是谎言。
她放松下来的脸就是信赖艾塔娜的证据。
「有四个比我小两岁的孩子。」
「比我想的要少。其他的大人呢?」
「有Mother,不知道爸爸在哪里。」
「不知道在哪里?」
「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所以不知道。」
「你又『失忆』了?」
「不是。我从小到大的这十年里,都在那里生活,他就只没有见过我。明明是大家的爸爸,对于我来说也应该是爸爸,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见我。」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这简直就像是茵库被隔离了一样。
「所以我完全跟不上大家的话题。但是,我实际上也有怀疑过爸爸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大家在欺负我,串通好一起骗我基本上每天都有。而且,Mother虽然说是实际存在的,但Mother也没有实际见过爸爸,这很奇怪吧?」
虽说她能坦率地回答问题很好,但是艾塔娜越听越觉得奇怪。
明明实际存在却没人见过的『爸爸』。
不知为何不让人叫『妈妈』而是叫『Mother』的监护者。
已经拥有比茵库小两岁这个共同点的四个孩子。
再想到茵库面对那些司空见惯的料理仿佛都是第一次见到而感到很开心。
艾塔娜的头脑里还在思考着这些不断增加的疑问。
这时——
「艾塔娜小姐,茵库小姐,午饭已经做好了!」
她听到了从一楼传来的米尔琪特的声音,中断了思考。
「欸,白天还有饭吃吗!?艾塔娜、艾塔娜,快走吧!」
「别拉我,我会下去的。」
「因为我活动了身体,所以我肚子饿了。」
「刚才你还不是躺着的吗?」
艾塔娜把鱼形物体提了上去,茵库露出了一点寂寞的神色。
不过她随后马上就握住了茵库的手,茵库的笑容又回来了。
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走下了一楼。
◇◇◇
这一天,芙拉姆和米尔琪特一起没出家门,在家里悠闲地度过了。
芙拉姆一直握着米尔琪特的手缓和她的不安,等到太阳西下的时候她已经取回了平时的精神了。
结果,信纸只是个威胁,这一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过去了。
但是第二天,起来之后马上去查看邮箱的芙拉姆看到了——
『杀人犯』
『都是你的错』
『我也要杀了你爸爸』
『我会复仇的』
『你等着吧,我会把你的一切都夺走』
发现墙上贴着好几十张这样的纸片。
「这是、什么……」
芙拉姆在这令人震惊的光景面前暂时呆住了,随后她马上开始撕纸了。
是谁在为难她,这已经很明显了。
是迪恩。
从纸的内容上来看,死得应该不是他们那一伙人,而是之前买下芙拉姆的那个奴隶商人的事。因为芙拉姆杀了他,所以才会进行声讨——但是对于芙拉姆来说,那个时候杀了他是必要的行为。
为了夺回尊严,为了与米尔琪特一起走向新的未来。
而且那个男人,是杀了好多奴隶的罪大恶极的商人,要杀他的理由多得是。
但是,不管再怎么要强,芙拉姆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
像这样,被追及『罪』的时候,她没办法无视这些,没办法笑一笑就过去了,没办法完全摆脱影响。
芙拉姆用力地握住撕下来的纸,紧咬着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