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拉姆完全丧失了对时间的感觉。
她就这样一直抱着头,直直的看着地板,不知道经过了多长的时间。
虽然时间长到像是永远,但实际上也只过了几个小时而已。
黎明还没有到来,走廊依旧十分的昏暗。
芙拉姆嘴里十分干燥,已经不再流汗了。
虽然她的身体在需求水分,但她连站起来去厨房的力气都没了。
咔噔——芙拉姆背后的门摇晃了起来。
里面的人咔嚓咔嚓地转着门把手,门好多次撞在了芙拉姆的背上。
「啊、啊勒?打不开,为什么呢。明明没有锁上的……」
里面传来的是茵库的声音。
芙拉姆吓得浑身发抖。
应该让开吗?
让开,和她面对面,然后又要做什么?
啊啊,那种事情,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茵库是和在之前的研究所里见到的怪物一样的存在。
所以——所以——
「哇,打开了。啊勒,有人在那里吗?」
离开了门前的芙拉姆,用着右膝跪地的姿势呼出了噬魂。
握住剑柄时,发出了一点细小的金属音。
黑色的剑刃反射着月光,闪烁着妖异的色彩。
「哈啊……哈啊……哈啊……」
「能听到呼吸。是芙拉姆吗?呐,不要沉默说点什么吧。」
她的脸——很普通,是往常的茵库。
是有什么条件吗?能根据目的而改变?
芙拉姆不知道,她什么都无法相信了。
但是,她只知道刚才,茵库的脸变成旋涡,吐出眼球,那个噩梦一样的光景——是事实。
塞拉不见了。
爱德和乔尼恐怕已经死了。
欧缇丽耶失踪了。
艾塔娜没能回来,米尔琪特消失了。
也有好多无关人员死去了。
如果这些都是茵库做的话——
芙拉姆站了起来。
把力量注入到双手,举起了剑。
之后再挥下去的话。
挥下去的话——她就会死吧。
不,如果她真的和那个是一样的话,她的伤口也只会变成旋涡,不打碎核心的话是死不了的。
那么,她的核心在哪里呢?是在心脏那里吗?还是在其他地方?
为了弄清楚那些,首先应该把她的身体切断——
(切、断……!)
“挥下去”,芙拉姆的理性告诉她这么做。
“快住手”,芙拉姆的感性却让她停下来。
芙拉姆不知道哪边才是正确的。
「你在那里的吧?欢迎回来,芙拉姆。抱歉,我好像睡着了。睡醒了才发现自己待在二楼,我是不是睡糊涂了啊。以前好像也有一样的事,所以被大家说『你的睡相真差』,还被他们发火了呢。」
「……呼……」
「真是的,芙拉姆,是在做恶作剧吗?我耳朵挺灵的,所以能听见哦。如果真是在恶作剧的话,这样安静的环境下我可是能听到心脏的声音哦。」
茵库还是用以前的调子和芙拉姆说话。
要杀吗?要把这孩子杀掉吗?
说不定刚才看到的并不是茵库,而是别人。
在她睡着的时候那家伙出现了,顶替了她,然后为了吓到芙拉姆而现身。
这样想也能解释。
虽然是能解释——但是这可能吗?
「茵库……」
终于,芙拉姆叫出了她的名字。
茵库的表情放缓,像是松了一口气,但是马上又鼓起脸颊发火了。
「终于有反应了。我之前还不安的想着如果不是芙拉姆的话要怎么办呢。」
她露出了和她年龄相符,像是人类一样的表情。
像是、人类。
如果她这样都不是人类的话,那她到底是什么呢?
干脆就一直维持怪物的样子变不回来了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变回人类的样子啊。
这是为了把芙拉姆逼上绝路吗?又或者说是让芙拉姆大意?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理由的话,茵库早在和她们一起生活的期间就能杀掉她们了。
而她却没有这么做,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芙拉姆什么也不知道。
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也接受不了。
「不过这个感觉,没有能找到米尔琪特吗?真的很遗憾,说不定,等到明天天亮的时候,说不定她就会回来——」
「呐,茵库,你不记得了吗?」
所以,她发问了。
把手伸向了绝望的箱子。
茵库歪了歪头。
「记得什么?」
芙拉姆从干燥的喉咙里挤出声音。
「你……变成了、吐出、眼球的、怪物这件事。」
「……那是、什么啊。芙拉姆,就算是开玩笑这也太过分了哦!」
「不是!才不是什么玩笑,不是什么幻觉。刚刚,不久前,就在我的眼前,茵库变成了怪物!我看到了!」
芙拉姆悲痛的声音响彻在只有两人的家中。
声音甚至漏到外面了。
「芙拉姆,怎么可能会……」
「就是那样的啊。不是我看错了什么的。那个时候,我听到了声音,闻到了味道,连温度都记得!那个时候,茵库肯定不是人类。而是吐出眼球的怪物啊!」
茵库从芙拉姆的语气里明白了她是认真的。
茵库不断重复着说「不是的、不是的」,反覆摇头。
然后用手确认着墙壁的位置,和芙拉姆拉开了一点距离。
「我是人类啊。」
「不对,不是人类。」
两人的意见相互冲突。
并不是某一方在撒谎。
而是各自对自己的想法坚定不移才会让两人对立。
「我是人类……」
「你在研究所里,身体和第二世代的孩子们一样被动了手脚,变得不再是人类了。」
「我才没有、被做那种事。我记不得了……」
「我总是是知道药物的真面目了。那个是抑制茵库的力量的东西。」
「不是的!」
「抑制不住的力量……那个眼球,把塞拉逼上了绝路。」
「不、不对,我没有伤害塞拉。不管是塞拉还是芙拉姆……还是大家,我都最喜欢了!」
「还牺牲了好几个人。」
芙拉姆吐出带有怒意的话语。
茵库突然被自己信赖的人憎恶着,她陷入了混乱。
但是——茵库觉得这样并不是芙拉姆不讲理。
『搞不好,说不定真的是这样的』
她的内心里在怀疑着某些可能。
眼睛被缝上了的自己。
不普通的身体。
被眼球追的奇异现象。
不管哪个证据,都是指向了茵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然后米尔琪特也消失了,艾塔娜小姐也没能回来!塞拉酱、爱德先生、乔尼先生还有欧缇丽耶小姐都不见了!」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因为我看到了啊!看到了那种东西,要我怎么相信茵库说的话啊!?」
芙拉姆这边也是,可以的话她也不想说这样的话啊。
只要茵库愿意的话,就像芙拉姆和米尔琪特相遇之后互相成为了对方的归处,她们也能成为茵库的归处。
但是——这一切,都毁灭了。
「我……不是怪物、不是怪物!」
茵库这么说着,从楼梯冲了下去。
途中她还摔倒了,滚到了一楼。
浑身发痛。
紧闭的眼睛流出了眼泪。
用衣袖擦干——用芙拉姆借给她的,带着她的气味的衬衫擦拭眼泪。
她想起了过去几天的记忆,更加的伤心了。
她将这悲伤化作粮食站了起来,跑了起来,途中撞在墙壁上好几次,磕磕碰碰地到了玄关——然后就这样光着脚出去了。
夜晚冰冷的空气像是在告诉她『你是孤独的』。
而芙拉姆她——连阻止茵库这样的事都没做。
噬魂从她受伤哐当一声掉下来,她自己也坐了下去。
她就闭上眼睛跪在地上抬头。
和茵库一样,芙拉姆也在哭泣。
这是什么眼泪,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各种各样的——总之就是各种各样的悲叹混杂在一起,把那些具现化之后的产物。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处发泄的感情变成了咆哮,她像是发狂了一样吼着。
两手抱住头,把额头贴在了地上。
然后又开始大叫。
她不断地把自己的头往地板上撞,撞出血了也没有停下来,她想用这份痛苦来惩罚自己。
之后又用干燥的声音吼叫。
打算离开的茵库听到家中传来的声音,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伤心的人不仅仅是她自己。
痛苦的人不仅仅是她自己。
并不是谎言,也不是泡沫,那个叫声里包含的感情确确实实是真的。
也就是说,芙拉姆说的是真的,那不是梦。
茵库相信了,一定是芙拉姆真正的见到了自己变成了怪物的样子。
「呼……咕、呜……呜呜……」
茵库肩膀不断颤抖,声音硬咽。
她不想相信那些事是真的。
但是她也明白,养育了她的设施,肯定不是普通的设施。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里被做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才被培养的。
她只知道自己很没用,被同伴们排挤了。
但是,现在发生的事,让她觉得自己当初要是没有逃跑就好了。
就这样一无所知的,在箱庭中继续作为家畜活着就好了。
这样的话,可能得不到普通人的那种幸福。
但是——这样就不用体会到这么痛苦的滋味了。
「芙拉……嗯咕!?」
茵库打算再一次回到家中,刚走一步——有什么人到她背后把她抓住了,捂住了嘴。
从手掌的大小和力道来看,是个男性。
茵库抵抗着挣扎,但是逃不掉。
不过他的手有一瞬间没能捂住她的嘴,她拼命喊道。
「噫呀——!」
传到了把头贴在地板上,脑里一片空白的芙拉姆的耳中。
然后马上就中断了,这绝对不是听错了。
有谁袭击了她。
那就该去救她——芙拉姆反射性地想到,站了起来。
但是又在那里站住不动了。
「救她……又是要、打算做什么呢?」
明明刚才自己不都把她当做怪物对待,把她赶出去了吗?
「……啊啊」
但是,她虚伪的正义心在对她说着。
「即便、如此。」
明明米尔琪特都不在这里了,在这里装英雄又有什么用。
现在她只是芙拉姆·亚普利柯特,没有必要这样乱来。
但是这份喷涌而起感情却没有萎缩。
「即便如此……也得救她,不然我一定会后悔的……!」
她强硬地想着。
所以,就先不管过去和未来了。
那种东西,等救完她再去想。
现在,让她活着……或者是杀了她,为了能让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芙拉姆决定要救茵库。
芙拉姆冲进了茵库的房间,从开着的窗户跳了下去。
跳跃的同时光之粒子包裹着她的脚,史诗的皮革靴穿在了她的脚上。
“沙沙”——她着地后滑了出去,左右确认着茵库的身姿。
她在——
「找到了!」
茵库被她见过的男人给绑住了。
「茵库!」
「嗯—!嗯呜呜!」
「哎呀,果然出来了啊。」
「你是……迪恩!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那当然是为了找这只逃出来的小白鼠啊。我有种感觉,『她是不是在这里啊?』,果然和我预感一样。不愧是我,感觉真是敏锐啊。」
迪恩这么说着,更加用力的绑紧了茵库的身体。
她痛苦地挣扎着。
「放开茵库!」
「别这样嘛,我也是有着自己的苦衷啊。而且啊,这家伙一个人跑了出来,你们不是吵架了吗?我明白,我明白的,反正以你这家伙的性格肯定是对她说了『你这怪物!』之类的话吧?啊啊,真是可怜,嘛,不过这都是事实呢,嘻哈哈哈哈哈!」
「……你这家伙啊啊啊啊啊啊!」
「哎呀好可怕,说中了吗?」
迪恩嘴上说着害怕,不过他一幅有余裕的表情。
「呐,芙拉姆,你知道为什么这家伙会被叫做饭桶废物之类的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嘛,你听一下嘛。这家伙啊,就和你知道的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个杀人的怪物!在赤子们之中是最丑陋的家伙呢!」
「嗯呜呜……!」
怪物。杀人犯。
听到这些话语后,茵库埋下脑袋拼命摇头。
她不想相信吧。
但是迪恩却没有管这个——不,不如说他反倒很高兴,他继续说着关于茵库的真相。
「那是因为,她只有在『抑制药物效果结束』的『深度睡眠状态』的时候才会使用『Origin』的力量啊。啊不,说使用不太正确。应该说在她失去意识的时候她的肉体会被『Origin』的力量所支配。她住在你家的时候,当所有人都睡着了之后就会变成那副恶心的脸,吐出那些恶心的眼球!芙拉姆,正是那些东西把你的朋友和保护者还有你的奴隶都逼上了绝路,这也太搞笑了吧?啊哈哈哈哈哈!」
他愉悦地笑了起来。
但他的笑声听起来是那么的空虚。
「你知道米尔琪特去哪里了!?」
「啊哈哈哈哈!啊啊,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啦!现在她正在你无法触及的地方,变成了那种恶心的肉块吧?」
「——!杀了你,只有你这家伙,我一定要杀了你!」
芙拉姆拔出了剑向迪恩突击。
「哎呀,我只负责把逃走的怪物抓回去。就拜托你们拖住她咯。」
迪恩打出了信号,在阴影中待命的男人们走了出来。
是之前和迪恩一起去教会祷告的男人们。
所有人都面无表情,一脸死相。
恐怕他们都被教会给做了什么处理吧。
「真可怜……他们,一直都相信着失去了统治力的你,他们不是你的同伴吗!」
「他们这样也算是为我立功了,这也是他们所期待的啊。」
「他们可不是为了被剥夺自我意识成为道具才选择的你啊!」
「为什么你要生气啊?明明这群家伙之前还打算杀了你来着。你还在玩正义伙伴的过家家游戏吗?」
总感觉迪恩是在迁怒什么乱发火。
他之前明明是为了给在艾尼奇得死掉的那两个下层报仇,就要竭尽全力击溃芙拉姆的男人。
应该不会做出这种把同伴当做道具使用的事。
「我……我啊……没错,我啊!……这种事,这种事怎么可以……!」
他咬紧牙关,都快把自己的牙给咬碎了。
对自己悲哀的身姿感到羞耻。
「哈、哈哈……怎么可以这么舒服呢?对啊,只要我平安无事的话,随便怎样都好。我早就是这么想的。」
「把卑鄙之外的东西全都舍弃后,你还有什么价值!?」
「库……给我闭嘴!」
迪恩忍不住怒意,将十字弩对准了芙拉姆。
「你懂什么!我……我失去了多少,你都懂些什么!」
「你不动手吗?」
「咕……」
迪恩愤怒不已但又无可奈何。
不动手的话,他的自尊心就更加的破烂了。
但是——他深呼吸了一会,愤怒的表情从他的脸上消失了。
「雇主说不能杀了芙拉姆·亚普利柯特」
这次,他又变成了一副恶心的笑容。
「嘛,就我来说我想杀了她,所以随便怎样都好,不过要是不遵从雇主的条件的话,就会被杀了呢。我又不想被杀。不管是谁,肯定都讨厌的啊。嘿嘿,呼嘿嘿嘿。所以……姑且警告一下吧。」
「……警告?」
「啊啊,这是我的温柔啊。别对这群家伙出手哦。也别想着逃开他们来追我。毕竟这群家伙早就是教会这边的人了。」
「你是打算求饶吗?」
「哈哈哈,不是那样的哦!我可是为你着想才会这么说哦?如果被那个眼睛看到了,说不定就管不住了。那么,尽情为了活下去挣扎吧。」
「嗯咕呜呜呜!」
迪恩说完,抱着茵库逃走了。
她像是想要求救一样,向着芙拉姆伸手。
「茵库!!!!!!!」
芙拉姆叫着她的名字,打算冲出去。
但是迪恩的手下挡在她的面前。
短剑,枪,钝器——大约十个男人带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把芙拉姆围住了。
在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的屋顶上,上面还有拿着弓和十字弩还有投掷器的男人。
以一个少女为对手来讲,这个数量的敌人是过剩的战力。
芙拉姆确认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男人的状态值。
————————————————————
格金·托雷斯
属性:火
筋力:611
魔力:422
体力:580
敏捷:412
感知:457
————————————————————
状态值合计2482——是C级最上位的实力。
筋力和体力在600左右,魔力敏捷感知大约在400左右。
没什么大毛病,可以说是相当能干的冒险家。
迪恩他自己的状态值也只有B级左右,考虑到这一点,这家伙应该是队长了。
以防万一,她又扫描了另一个男人。
————————————————————
格金·托雷斯
属性:火
筋力:611
魔力:422
体力:580
敏捷:412
感知:457
————————————————————
「全都、一样?」
状态值合计2482。
而且,细分下来的数字,属性甚至——连名字都和之前的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感觉到了违和感的芙拉姆又扫描了旁边的男人。
然后她判明了一个事实——
「这群家伙怎么回事……所有人,名字、属性、状态值都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围住芙拉姆的这群迪恩的手下,只有样子不同,其他能力完全一样。
不过芙拉姆也不再惊讶这种明显的异常了。
「这也是教会干的好事吧?」
十有八九都是Origin的影响。
迪恩为了成为教会的一员,把任然跟随他的重要的同伴们卖了。
然后他们成为了被实验者。
当然,没有人会希望自己变成这样。
芙拉姆咬牙。
虽然,自己差点被他们杀死了,所以他们也说不上是没有罪的人。
但是,那是他们为了对迪恩献媚才这么做的。
而迪恩为了保护自己选择背叛了他们——
「绝对不原谅,一切都……!」
愤怒转化为了力量,芙拉姆蹬着地面,向前面的男人们冲去。
她还是第一次正式地与这么多人战斗。
对手是比自己弱一点的冒险者们,考虑到人数差的话,赢不了的吧。
就算是有着唯一的优势——最大限度地活用肉体再生与反转魔法,也看不见希望。
为了改变这压倒性的不利状况,首先得一个一个地减少对方的数量。
嗡!
芙拉姆横一字挥地拔出了噬魂。
男人们则是同时后跳躲开了这一击。
屋顶上的男人们则是对着挥剑的芙拉姆放箭。
芙拉姆视野的边缘确认着射过来的箭。
然后预测到命中位置是脚步,她就把魔力集中在脚上。
箭接触到她脚的瞬间——
「反转!」
她发动了魔法。
然后箭矢的方向就『反转』了,往放箭的本人的脑袋上射去了。
箭命中了他的头后,他痛苦地抓住箭,从房顶上滚了下去。
「首先是第一个!」
她故意说出来,好激励自己。
正因为芙拉姆知道自己被瞄准了所以才准备好了反转魔法。
不过这招如果不是出其不意的话就不好使。
之后袭击过来的是地面上的敌人。
拿着长枪的男人从正面对着芙拉姆突刺。
扎咻——芙拉姆故意用肩膀接下了这一击。
对手的武器远比芙拉姆的大剑攻击范围大。
要是对方不断地Hit and away的话,这场战斗会无限地拉长。
所以得活用自己的再生能力,以伤换命——不管伤害,优先排除敌人的数量。
血液喷涌而出,芙拉姆觉得自己像是被炽热的铁块捅进去了一样,一股强烈的痛觉向她袭去。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扭曲了,不过她马上就抓住了枪柄,然后把长枪抢了过来。
确认枪从男人的手上脱离了之后,她马上就将长枪扔掉了。
失去了武器的男人立刻后退。
然后马上左右就有两个拿着单手剑的男人,背后有个拿着长枪的男人替代了他像芙拉姆袭来。
芙拉姆只能向前突破了。
躲开了左右两边的剑刃之后,芙拉姆一口气拉近了刚才武器被夺走了的男人。
然后他马上就转身回来,握好了拳头。
「还想挣扎吗!?」
芙拉姆挥下噬魂。
男人用手甲挡住了,用流畅的动作躲了过去。
然后冲到了芙拉姆的怀里,同时用拳头击打了芙拉姆的腹部。
「嘎……啊!?」
他的动作过于娴熟——简直就像是拳术达人一样。
拿长枪的动作也不像是外行。
格斗技巧与枪术都有研究……这种男人在迪恩一派里怎么可能会是底层人员?
虽然不能说是不可能,但可能性太低了。
这个时候,芙拉姆的脑里浮现出了一个可能性。
(难道说……不仅仅是状态值,他们的战斗技术也是共有的……?)
如果是真的话,那么这些男人所有人都是能自在操纵武器的达人。
芙拉姆不断地摇晃着,另一个拿着长枪的男人对着她的后背刺击。
「嘁……!」
刺进之后马上拔了出来,准备下一击。
再加上,右侧的男人也靠了过来,他的单手剑往芙拉姆的脖子上招呼过去。
「咕呜呜……!」
芙拉姆用右手挡住了,但是越过护手的冲击将她的右手骨折了。
她的前方飞来了箭,刺进了她的肩膀。
左边房顶又飞来了火球,接触到她的左脚之后马上炸裂开了,她没抗住冲击倒在地上。
「呜……咕……啊啊……!」
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在发出悲鸣,自由被夺去。
力量的差距也太明显了。
以这么多人为对手在这么宽敞的地方战斗是愚策——芙拉姆这么想找着小巷,但这里离最近的小巷都还有一定的距离。
倒在地上的芙拉姆为了让身体轻一些,暂时收回了噬魂。
然后一边躲过不断射过来的箭矢一边翻滚,然后利用翻滚的冲力站了起来,移到了拿剑的男人身后。
对手以为芙拉姆肯定会往小巷里跑所以大意了。
「得手了啊啊啊!」
芙拉姆从异空间拔出了噬魂砍向了他的头。
嗡!
但是——男人没有回头,而是直接蹲了下去躲开了芙拉姆这一击。
(怎么可能!?)
他这动作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芙拉姆也不得不惊讶。
说不定,他们有着差不多一样的东西。
他们是共有的。
能力,技巧,五感——都共享着这些东西。
不然的话,就不能说明为什么他能多开这种来自背后的攻击。
芙拉姆哑口无言,而箭和魔法依旧连发。
就算是想躲在建筑物后面,但他们一样会追过来。
拿着近战武器的男人们也会追过来,马上就会被他们给包围住。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迪恩说过的话。
『别对这群家伙出手哦。也别想着甩开他们然后来追我。』
芙拉姆有些火大。
怎么可能接受他的忠告。
芙拉姆向最近的小巷入口冲了过去。
伤口已经愈合了,虽然还有些疼痛,不过还不至于无法动弹。
男人们从背后追了上来。
不只是魔法和箭矢,投石也像是弹幕一样射了过来。
不过,专心逃跑的话,他们的速度应该是追不上芙拉姆的——然后,到了狭窄的小巷里,就能造出一对一的情况了。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点就到了。
她是这么想的——然后魔法掠过芙拉姆身体的两侧。
火球撞上了住宅的外墙,炸开了。
崩塌下来的瓦砾挡住了道路。
虽然不是不能翻过去,但是现在并没有时间翻过去了。
芙拉姆迷茫了,她焦躁地转了回去。
然后她的腹部和大腿同时中箭。
「呜呜……!」
她立刻拔了出来。
魔法和箭一刻也不停,专心于箭和魔法的时候,拿着钝器的男人也走了过来。
芙拉姆有些自暴自弃地挥动着噬魂。
当然,这种杂乱的攻击被那个男人躲开了,之后男人再次靠近举起了钝器。
放出这种容易看破的反击,他们也会利用共有的感觉全都躲开。
难道只能忍受对方的攻击吗?
不过——芙拉姆轻轻地笑了。
现在正可谓是个好机会。
她将魔力集中在脚边,释放对象是脚碰到的几十厘米的长方形石地板。
「反转!」
她发动魔法后,石地板就翻转了。
叩叽!听到低沉的声音后,男人脚下的石地板往不可能的方向倾斜。
他身体的平衡被打破了。
这下次,就算是再怎样容易看破的攻击,他都没办法躲过了吧。
「喝啊啊啊啊
啊!」
伴随着呐喊声,芙拉姆全力挥下噬魂,男人的右肩到左腹部被笔直的切断了。
「这下子就是第二个了!」
虽然数量的差距还是明显,不过少了两个之后,攻击的频率也放缓了一些。
同伴死去后,男人们也毫不动摇。
被统一成一个的意识,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他们只是遵守迪恩命令的人偶而已。
虽然芙拉姆有些同情他们,不过死对于他们来说是唯一的救赎。
没有抽搐纠结的必要。
「虽是这么说,不过还差得远呢……」
敌人的攻击依旧生猛。
芙拉姆躲开了瞄准脚下的魔法,剑尖笔直的对准男人们。
同样的招式会不会中第二次就难说了。
该怎么解决第三个人——她这么想着,然后听见了什么东西落下来“啪叽”的声音。
发声的地方就是自己的旁边。
「……诶?」
那里落了个眼球下来。
只有一个的话还好。
但眼球在那之后像雨一样落个不停。
不仅仅是从上面,从水沟里,从她的背后,而且还有前面的那群男人那里也是。
『别对这群家伙出手哦。』
她再次想起了迪恩说的话。
「难道说,指的是这个意思吗!?」
别对这群男人你出手,尽管逃吧——芙拉姆终于注意到了这句话真正的意思。
茵库没有杀了人的自觉,茵库也没有自己变成了怪物的自觉。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和她的意志没有关系,只是她的力量自行发动的。
过剩的自动防卫。
恐怕,这是保护与研究有关的人,守住机密情报的自动防御机制,他们无法控制的能力——这就是,茵库变成那个毛骨悚然的样子吐出的眼球的真面目。
她杀死第一个人的时候,被判定是自杀所以才没有触发的吧。
「以这群家伙为对手就已经到极限了,连『眼球』也来了……!」
碰到那个东西的后果,芙拉姆亲眼见过。
她反射性地拉开了距离。
但是,这还是没来得及,碰到她靴子的眼球,已经钻进去了。
一点也不痛——但,她觉得非常的恶心。
「噫呜……!」
芙拉姆的身体变得僵硬。
要是这家伙移动到了脚的中央部分的话——“吱鲁”她的脚趾头开始增殖。“啪嗒”,靴子鼓了起来。
「这、这是……库,咕呜呜,好恶心……!」
芙拉姆觉得自己的脚像是相互叠加了一样,没办法好好地使力,没办法好好地站着。
而且,拿着短剑的男人也靠近了——他打算刺进芙拉姆的心脏。
啪咻!
芙拉姆用手挡住了。
「啊,咕……」
剑身刺穿了她的手心。
男人打算拔出短剑实施下次的攻击,芙拉姆则是阻止他。
两个人的肌肉力量相当。
那么,手上有负伤的芙拉姆不利,一般来说都是这么想——不过,她彼用脚向一扫,男人的体势崩溃了。
然后他的身体倒进了眼球的海里。
眼球像是不伤害同伴一样,四散躲开他的身体。
但是,还是有一部分的眼球接触到了他的身体,进入了他的身体,生成了新的手臂和脚。
虽然看不见,但他身体内部的脏器也在不断增殖,倒在地上的身体与地面接触的部分在不断地膨胀。
男人想挣扎着站起来,但增殖的手脚让他无法顺利地行动,他只能像个蛆虫一样蠕动。
「这下子就是第三个了!」
敌人还有很多。
因为脚趾增加了,所以芙拉姆的移动速度有些变慢。不过只要还能看得见,她就能躲过箭矢和魔法,不过都是近乎掠过她的身子。
另外,由于眼球,去狭窄小巷的战术也被封住了。
有没有什么有利的场所。
芙拉姆暂时背对了过去,为了寻找有利场所开始奔跑。
但是,还是因为增殖的脚趾而提不起速度。
芙拉姆开始思考解决方案。
(以这个人数为对手的话,肯定会变成拉锯战。增殖不是『伤口』所以噬魂没办法再生只好。既然这样,干脆——)
——由自己,把自己的脚砍断。
她对准自己的脚,使劲把噬魂往上面戳。
「咕,嘎啊啊啊啊……!」
扎咻!
芙拉姆哼出了苦闷的声音,增殖的脚被切了下来。
失去了一直脚的她,把剑当做拐杖,继续前进。
停下来的话,就会被那些眼球追上。
虽然脚的再生需要一定的时间,但总比一直带着那个增殖的脚跑路要好得多。
只要在男人们追过来之前完成脚的再生,让肉体回到万全的状态,再利用高过他们的敏捷拉开距离。
她的表情渐渐地有了余裕,不过前方走过来六个穿着白色板甲的教会骑士
应该是听到异变而来的吧。
先不说迪恩的手下了,不能让他们牵扯进眼球的事件里。
「那个,这里很危险,快离开……」
芙拉姆发出了忠告。
而骑士们则是同时面对芙拉姆,摆好了武器。
她咂了咂舌,迅速地使用了扫描。
虽然和迪恩的手下们不一样,但这六个人的状态值也是一模一样。
「被前后夹击了吗!」
过于彻底的包围网。
要被杀了吗?还是说要被抓了?即便结果不同,不过他们是不打算在这里放过芙拉姆的。
她紧握噬魂,交回地看着两边的敌人。
冒险者,骑士,眼球——敌人太多了。
她一个人是没办法拜托这种状况的。
她手的颤抖传到了剑尖。
同伴都被眼球追到行踪不明,谁都没办法来救她——这种孤独感更是增幅了她的恐惧。
在没人支撑她,没人等待她,没人守护的现状,她的内心早就脆弱不堪,结局就迫在眉睫。
「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她竭尽所能榨出来的也只有一丁点的勇气。
从不想接受死亡的想法里,从负面的感情里冒出的逃避。
为了逃走,她得突破迪恩的手下或者是骑士那边。
芙拉姆面对骑士那边,高高地举起剑。
集中意识,将充满身体的体力消耗,转化为灵气。
将清澈如清泉一样的能量灌入到手臂,然后再充满大剑。
气剑斩(Prana Shaker)。
只要有这个的话——不,就算是能顺利地进行,想一击解决一个穿着板甲的骑士还是不太可能。
那么连续地放出?可惜芙拉姆还没能熟练到有这种本事。
手心不断地渗出汗水。
像是与她的迷茫呼应一样,灵气也变得稀薄。
不行,不能退缩,要放弃的话也要等实际试过了在放弃——她这样对自己说。
已经没什么时间了。
不久后,冒险者就会追上芙拉姆,随后眼球也会包围她。
再加上骑士,这次她是真的招架不住攻击了。
所以,就算是知道这不可能,她也要相信奇迹会发生,放出赌上性命的一击——
「芙拉姆,就这样将灵气往地上释放!」
——就在这时,在这充满绝望的王都想起了勇猛英雄的声音。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芙拉姆遵从那个声音,迅速地将噬魂砸向了地面。
然后,灵气爆裂,产生了风暴。
啪咻,轰!!!!!!!!!!!!!!!
爆炸产生的豪风吹向了骑士们。
虽然他们想用盾防御,但炸裂开的灵气从铠甲的缝隙中入侵,切裂着他们的身体。
骑士剑术(Cavalier Arts)·气剑岚(Prana Storm)。
并不是将精制的灵气作为刀刃放出,而是将其积蓄在刀身里,对前方释放的广范围切裂剑技。
虽然比气剑斩需要更多的灵气,不过被逼到绝路的芙拉姆已经打倒了那个领域。
那个声音的主人,从屋顶上跳到了她的旁边。
“咚”,石地板碎了,身着漆黑重凯的男人着地了。
落地的同时他拔出了自己的大剑,向着芙拉姆背后追赶过来的冒险者和眼球一挥。
「哼!」
轰——嘎嘎嘎!
他放出来的也是气剑岚。
不过,威力之差过于巨大,连地面和周围的部分建筑物,在他攻击范围的一切生命都消碎了。
冒险者和眼球都无一例外。
无限涌出的眼球很快就补充了出来,掩埋了道路,但冒险者犹豫了停下了脚步。
「加迪欧先生!」
芙拉姆颤抖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不要大意,芙拉姆,又来了。」
那个粗野、有震撼力、但是温柔的声音——点燃了沉浸在孤独之中的芙拉姆的内心。
他说的没错,战斗还没有结束。
再会的喜悦之后再说。
「……是!」
芙拉姆擦了擦眼泪,正视新出现的骑士。
两人都握住相似的大剑,背靠背地摆出了架势——
「哈啊啊啊!」
「呜噢噢噢!」
两人同时蹬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