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和我,哪个比较重要?」
「玩」
◆◆
表面上有着大小姐学校这个名目,实际上是养成佣兵的特殊教育机关,澄百合学园。中等部一年生的萩原子荻【HAGIHARASHIOGI】作为澄百合学园总代表几乎完全不具备武力,但实际上,她在精神力这个层面上出类拔萃的程度让其他人难以望其项背,正因如此才在养成期间例外地被分配了策師这一立场——但虽说如此,她绝非不知恐怖这种感情为何物。她精神层面的强大,不如说是建立于熟知恐怖之上。
最近,自己所熟知的这种感情,主要来自缠着自己的跟踪狂变态殺人鬼,也就是零崎双識【ZEROZAKISOUSHIKI】,有没有人能想想办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状况、有没有人能为自己做些什么,甚至开始了向神祈祷这种很不像她的行动。总而言之想将相关记忆完全根除,比如思考与恐怖有关的时候——子荻首先想起的是,西条玉藻【SAIJYOUTAMAMO】。
处于中等部,按说其实属于初等部的实战部队。
要说例外的话,玉藻是超出子荻的例外。
不——已经,应该算是特例了也说不定。
在初等部的宿舍中已经被当成了异常的存在,现在西条玉藻住在中等部里。不,本来的话就算是在中等部里,也是个几乎没法沟通交流的学生——和策師的子荻同室,由子荻直属管理,这样,西条玉藻终于能够进入了正常的生活。
一晃。
转过身子,看向双层床的上铺,子荻叹了一口气。玉藻本应正在上面安静地睡着——不过对她来说,是睡着还是醒着,都没有区别就是了。
「…………」
就这么看着她,子荻开始回想。
虽然这么说,也并没有那么久远——只不过是几年前的事。
那是,策師・子荻的初次任务。
在这种意义上印象也很深刻。
身为澄百合学园的后盾的某个大企业的会长千金被海外的武装组织绑架——解决那个事件,也就是救出会长千金,以及歼灭武装组织,便是子荻作为策師的第一件工作。
当时子荻也是初等部的学生。
也并没有掌握现在这样的各种武功,所以本来并没有处于指挥救援部队的立场。虽然谁都有最初要踏出的一步,但是那个任务作为第一步又太过沉重,就连当时的子荻,也是这么想的。当然,虽然自己有着忠实完成分配下来的任务的自信,但是还未将这份实力披露给周围所知晓,所以对自己为什么会被下达这样的任务而感到疑惑。
「没关系——只要去做你所说的事就好了」
当时还是澄百合学园的干部的檻神诺亚【ORIGAMINOA】特别作出了这样的说明,但是聪明的子荻在顺利地执行任务的途中,已经把握了大致的事态。
也就是说——被绑架的千金的双亲,或者说其周围的人们,十分不希望那位千金能够获救。但是既然女儿被绑架,也不能不采取任何行动而保持沉默——但是,不想将这件事公开,也不想让这件事扩大。
事态完全是在地下,或者说是在水中进行着——
可以的话希望这次任务能够以失败告终。不,就么说的话就太过了——应该说,这是个就算失败了也无所谓的任务。
要点是暂停。
就是这样。
从千金被绑架直到任务下达至子荻,已经过了一周。子荻的推测得到了验证。
结果,檻神诺亚也、“如果这样的话”——想把这件事作为对子荻能力的试验,来看她会如何处理。
各种想法以让人感觉厌烦的程度卷在一起,就算是当时的子荻也没法习惯——但是就算如此,也很明确。
大企业会长的千金。
大人物的子女,会有着某种问题是常有的事——就像我自己也是这样。或者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要不然就是因为财产的分配而处于很麻烦立场上的女儿,就是这种理由也说不定。那么委托武装组织将其绑架的,便有可能本来就是她身边的人。
真是可怜。
在从心底同情那名比自己小两岁的千金的同时,子荻的某处也涌出了冰冷的感情。
无论怎么说,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
虽然形式上也索要了赎金——但是整理一下之前的各种思考,那名千金还活着的概率已经十分之低了吧。
在子荻接受任务的时候,那个任务已经是失败了一半。
但是——果然,很明确。
至少,把剩下的一半。
至少达成将武装组织歼灭这一半——就算作为失败也无所谓的任务,也不能就这么失去动机——子荻干劲满满。
但是,率领着救援部队,来到武装组织的据点,突入其中的时候——她感到了恐怖。
恐怖。
因为初次的实战而感到恐怖——并不是如此。
可以确实这么断言。
要问为什么,准确地来说,因为还没有形成实战的状况。
那个武装组织——
已经被毁灭了。
总共二十人左右,有着参军经验的男人们,一人不留,一片不剩,全部被凄惨地残杀殆尽。
当然,一开始怀疑是同伙间的内讧。
但是,只有一个人——在发现那个场所唯一一名活着的,全身沾满鲜血的少女以后,子荻得到了解答。
从照片上见过的,会长的千金。
沾满鲜血的她并不是受了伤。
全身安然无恙。
全部都是溅上的血。
而且,血痕已经干了。
「……哈嘞?」
这么说道。
含糊不清地说着的话的她,摇摇晃晃地站着。
这名少女一个人,毁灭了武装组织。
处于被绑架的立场。
但是,子荻理解这个答案需要时间——就算知道这是正确答案,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
无论如何,自己都处于恐怖之中。
直到从那个恐怖之中得到解放,大概花了一秒。
仅仅一秒。
只只一秒。
微微一秒。
但那一秒是,无法挽回的,漫长的一秒。
「摇啊摇」
这次从她的口中飘出了这么一句话。
子荻等人,以及救援部队——千金朝着她们扑了过来。
两手中——恐怕本来是武装组织的人的所有物吧——握着SurvivalKnife,在那之后。
不到一秒的瞬间。
沾满鲜血的千金。
将子荻所率领的救援部队的成员们——零乱地解体了。
零零碎碎地。
解体了。
深切地感到。
本来是件很明确的事——连自己的女儿被绑架到何处都为弄清楚,就对救援行动十分消极,子荻的心中存在着对企业的会长的责备的感情——但是,现在深切地感受到了那名会长的心情。
深切感到了他的所作所为并无不合理之处。
这名少女已经——超出了常规。
不,本来她还未表现出了至今为止的异常吧——不然的话从一开始就不会被绑架了。这恐怕是,对武装阻止的杀意做出了反应,少女生来就有的才能开花了。
开花了。
然后——全灭。
和武装组织同样,救援部队也全灭了。
只剩下子荻一人——全灭了。
本来的话,连子荻也会被零落地解体的吧——没有遭到这样的下场,并不是子荻没有对这名少女发出杀气。
只是单纯的,一周以上的时间内不饮不食的千金因为激烈的活动筋疲力尽倒下了而已。
也不能说是运气好。
就这样——策師・萩原子荻最初的任务,既无策略亦无策战,毫无价值地,以苦涩的形式,一半,以及剩下的一半,全部漂亮地达成了。
但是,觉醒了那个才能的千金,当然不可能再回到她的家人当中——她本人,就由澄百合学园所接收了。
澄百合学园,也有着作为无处可归的少女们的归宿的机能。
千金舍弃的至今为止的名字以及经历。
被赋予了,西条玉藻这个记号。
那个名字本身,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意义——只是子荻随便取的。
作为澄百合学园的学生。
为了步入新的人生,所赋予少女的名字——但是。
从那时起数年。
作为例外也作为特例,西条玉藻在澄百合学园中也引起了问题。被赶出了初等部的宿舍,就连子荻也无法制御的她的行动,有澄百合学园的上层严密地监视着。
让人联想到猛兽的玉藻的狂战士的姿态,就算被处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特别最近玉藻的行动,好像随时都会暴走。不过这也是因为,子荻担当着之前所不能比拟的重要而且重大的任务,以其中的零崎双識为对手
,陷入了窘境之中而无暇顾及玉藻所造成的——
「……而且,好像玉藻对人識【HITOSHIKI】君有着相当的执着呢……要说的话,真想让她代替我」
啊—啊。
那个变态,能不能用魔法什么的将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去呢,这么烦恼着的子荻轻轻低语。
为了引出有着众多谜团的零崎一賊的情报才勉勉强强维持着现在的状态,但是他却巧妙地避开了重要的地方。总是在多余的地方不停饶舌,要说到重要的部分,就连一賊的人数还未从他那里得知。以“我的家人有百八【一百零八类似如百八煩悩】識之多”,这种完全不明所以的话作为结尾。
「……也差不多该开始着手下一步了。对于玉藻没有取得任何成果这件事上,也保不住体面……问题是如何在这个局面上笼络匂宫【NIOUNOMIYA】杂技团。虽然暂时搁置也无所谓,但是如果能顺利的话——呐玉藻?」
在这时候向玉藻搭话,并没有什么理由。
因为感觉到了奇怪的动静——也不是这个原因。
不如说,完全感觉不到什么动静。
非要说的话就是直觉,或者说是直感。
「……玉藻?」
不由得。
从椅子上站起来,靠近床铺,爬上梯子——然后掀开被褥。
「糟——糟了!」
一反常态的,荻原子荻一脸铁青。
那样叫道。
狂戦士、西条玉藻。
从学园逃走了。
◆◆
中国古代有个学者,好像的确说过这样一段话。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我化为了蝴蝶,在花间来回飞舞。感觉十分优雅。然后突然醒来。原来只是个梦,我这么想到——但是,更深地去想。莫非直到刚才的,身为蝴蝶的我才是真正的我,身为人类的我才是,身为蝴蝶的我所见的梦吧。梦是现实,现实是梦。我无法分辨其中的区别——
在古典课上学习这个逸闻的时候,零崎人識不假思索叫了出来。
「中学生吗!?」
本来,这么叫着的人識也还是个中学生,这的确可以说算是个不像中学生的吐槽。更进一步,那时的人識,并不是作为殺人鬼集团・零崎一賊的鬼子【ONIGO】,而是和一般人没什么区别的汀目俊希【MIGIWAMETOSHIKI】。
但是,说不定正是因为人識有着这样的两面性,才会对那个逸闻做出这样迅速的反应。实际上人識也在稍稍的一瞬之间,开始对现在的自己是殺人鬼还是一般人产生了疑惑。
不留神在学习中披露了身为殺人鬼的一面而将同班同学卷入其中(虽然想办法蒙混过去了),不留神在作为殺人鬼的战斗中想起了身为普通中学生的感觉,也被軋識等人教训过(这边没能蒙混过去)。
人的意识是间断的非连续体,所以有时在意识和意识之间,存在着一定比例的空隙无法正确认识自己,人識是这么想的。
梦是现实?现实是梦?
殺人鬼是现实,还是说中学生才是现实呢。
当然,实际上并不是哪边为真哪边为虚,哪边为表哪边为里的问题。哪边为真,哪边为表——这才是正确解答,人識也明白这一点。
人識身为零崎人識的同时,也是汀目俊希。
就是这样。
但是在这里,人識继续歪了歪头。
那么同理,哪边为虚,哪边为里这条线——不是也要考虑考虑么。
那位学者,其实不是人类也不是蝴蝶,而且什么别种存在。有没有这样第三个选择肢呢。
实际上,人識在班上是个超出一般的存在,在零崎一賊中也是如此。在属于集团的同时,却又不习惯集团生活。和其他人相较,自己简直就好像是不同种族的生物一般无法相容。
自己这一生中,是不是会就这样,无法构筑有建设性的人际关系,也曾想过这已经到了可以称为实感的级别——更为绝望的是,人識自身对这种想法并不怎么在意。
说不定,如果是在一賊中同为异常存在的零崎曲識的话,是不是就能理解人識的心情呢——至少,只要人識无法完全理解曲識,想要完美的相互理解就很难了吧。
结果,问题就是在那边。
人識这么想。
人識之所以会如此轻浮跳脱,是因为周围的人们无法理解他的奇特之处。而人識这边,也无法理解周围的人们——无法理解任何人的心情。
并不是无法获得理解。
是无法理解。
自己明明掌握了要点,也想和周围的人好好相处,但总是不可避免地和环境发生摩擦,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同样的事已经发生了无数次。
而且从今以后,也会不停重演吧。
对那个已经决定好的未来——自己并不在意。
不是感到厌恶,而是不在意。
果然这一点,才带有着绝望的性质。
(努力不去在意)
(不在意——才是问题)
「汀目同学」
突然被搭了话,人識有点惊讶。
然后了解了现状。
确认了现在的自己并不是殺人鬼,而是身为中学生——如今自己所处的场所是自己就读的中学的教室,在期末考试已经结束的毕业前期,自己坐在座位上,现在是休息时间,向自己搭话的是班长,榛名春香(昵称・大宪章)。
人識虽然很感谢对在班上很突出的自己比较宽松的榛名,但是也没有特别表现出来。现在也,是不是忘了交作业,还是之前割破窗户玻璃的事情暴露了,人識这么想着。在得出结论之前,榛名说道。
「好像,汀目同学的朋友过来找你了」
这么说了。
我没有朋友,当然你也不是,人識这么想着,同时也对榛名的这个口气感到有些疑惑,抬起了头——然后。
人識的目光越过榛名的肩膀,看到了等在门口的那个人的身影,不由得喷了出来。
站在那里的是匂宮出夢。
『殺戮名』序列第一位,殺戮奇術集团匂宮杂技团的下期王牌——匂宮出夢。
在女性的身体中注入了男性的意识,该说是他还是她,虚实表里一切都十分暧昧的出夢——穿着和人識一样的学生制服,理所当然一般地抱着双臂,站在那里。
榛名觉得十分压抑。
就算穿着学生制服,那长发也太过惹人注目——而且,太过怪异。怀疑学校里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人,也是很正常的。
至少,现在,自己是零崎人識还是汀目俊希,不由得迷茫了——因为自己明明处于身为汀目俊希的场所,而只有零崎人識才认识的殺手・匂宮出夢,却造访了这里。
境界线开始混杂。
是幻觉?就算这么想也没有消失。
是梦境?就算这么想也没有醒来。
在这期间,好像终于注意到了人識的视线,出夢露出了笑容,虎牙反射光亮
「哟!」
这样,竖起了双手的大拇指。
「とっしー、あひさー!」
又给我起了奇怪的昵称,我是名字以『と』开头,栖息在湖中的某只迷之长颈龙吗。这么想着,人識站了起来。
「哦哦——出夢」
看着这些的榛名好像误以为两人关系很不错,虽然这位没见过的『朋友』看上去很奇怪,但是好像也解开了这个『误解』,说着「那我就先走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人識明白了这一点,径直朝着出夢走去——然后直到近过头的距离,停下了脚步。
接着,紧紧盯住出夢。
「你这家伙也终于踏入我的私人领域了吗——给我差不多一点啊,大哥也快注意到了。想要我宰了你的话就乖乖地等到放学之后」
「别这样嘛,とっしー。我也没有在这种和平的地方开战的打算」
这是很罕见的,顾虑到了人識的心情了吧——用着平稳的口气,出夢轻轻说道。不,本来就如人識所说,在出夢踏入这片私人空间的时间点上,就已经谈不上什么顾虑到人識的心情了。
「而且,今天我本来就不是来找你厮杀的。有点小事,想要拜托你呐。稍稍赏个脸吧,零崎人識」
这么称呼道。
几乎完全是以强制的形式、
(看来,现在的我并不是汀目俊希,而是被当作了零崎人識——)
就这样。
他放弃了。
零崎人識,是个觉得放弃也无所谓的人。
◆◆
零崎人識——掩面刺青的殺人鬼。『杀戮名』序列第三位,零崎一賊的鬼子,十四岁。
匂宮出夢——长发的殺手。『杀戮名』序列第一位,匂宮杂技团的下期王牌,肉体年龄十八岁(精神年龄十三岁)。
在以前人識被哥哥双識半是强制地带去作为战场的雀之竹取山,这两个人相遇以来,一直持续着相互厮杀的交往。不,对人識来说,他对战
斗本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虽然并没有渴望着厮杀的理由,但出夢却是相当重度的战斗狂,一有时间就要人識陪自己战斗。要对战斗采取消极态度的人識来说的话,出夢的殺戮中毒【WorkHolic】实在是个大麻烦——但是,很现实的问题,虽然人識和出夢所属的集团有着十分相似的立场,他们之间也仍然存在着无法弥补的巨大的实力差距。
不管怎么说。
主导权在出夢这边。
就算如此,忍耐也是有极限的——中学这个私人空人也被踏足的话,人識的生活自身也会出现破绽。为了好好说清楚,人識总算离开了教室,把出夢带到操场上,来到了体育仓库里。能够不在意周围而随意交谈的场所,想来也只有这里了。
……但是,到底是怎么在不暴露的前提下入侵的呢。榛名好像也觉得有点可疑,只是穿着的学生制服而已,头发又这么长,而且从身体的轮廓上来看出夢(从肉体上来说)是个女性,这一点很显而易见。本来,如果暴露的话,没法平安解决的是学习这边才对吧。这所学校的危机管理意识没问题吗,人識这么想到。
「嘎哈哈——」
已经处于别人视线之外的出夢取下了伪装的假面,这么笑了出来。坐在跳箱上。从学生制服的口袋中取出了一副眼镜,用其代替梳子,整理了自己的前发。
「嘛,要说的话其实之前也已经知道了——扮作一般人的演技很纯熟嘛,人識。看你和周围那么融洽,真是让我好找。要不是脸上的刺青,可能还真就这么找不到你了」
「如果可以的话还真不想被你找到」
人識一边摸着刚才被提到的刺青,一边在体操垫上坐了下来。因为是在体育仓库里,没什么光亮,有点昏暗。但是这种程度的昏暗,对属于『杀戮名』的两人来说完全构不成什么印象。
「话说回来,找我有什么事,出梦」
说起来,什么时候和这家伙成了直呼其名的关系来着。想着这件事,人識向出夢问道。
「之前说不是来找我厮杀的,虽然你看起来好像没有食言的打算——但是,来到这里之前的五分钟内难得你这么安静,为表敬意,就说来让我听听看吧」
「是吗。那还真是帮了大忙。嘎哈哈」
出夢很高兴地笑了。
与其说很高兴地笑了——不如说有点High。
虽然平时就是个情绪高涨的殺手,但是今天,那股倾向更为明显。怎么回事,是因为之前装乖巧而造成的反冲么。
「但是学生制服这东西,穿着还真是不好活动呐——肩膀动起来有点难受。因为我手臂很长,所以感觉平衡性更差了。不过最差劲的还是这个领子还有颜色。把扣子扣上的话,简直就像项圈一样。人識,真亏你穿着这种衣服战斗到现在呐」
「你这平时一直穿着拘束衣的家伙在说些啥啊。……好歹还是问一下,你的那件制服,是用正当的手段拿到的吧」
「啊?你是什么意思?」
「不是从附近某个人那里抢夺过来的吧,就是这个意思」
「嘎哈哈——从附近某个人那里抢夺过来,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才是正当手段吧。不过安心吧。如你所知,我已经将一天之内的殺戮时间定为一小时了——才不会为了没有意义的无聊事,而用掉贵重的储备呢」
这件学生制服是由妹妹所准备的,出夢这么说道。
妹妹。
这么说起来,好像在很久之前听说过出夢有着名为理澄的妹妹——如同出夢担当着战斗,理澄担任着调查的任务。那么在侵入潜入的时候,会很擅长吧。
「但是,人識,觉得怎么样。我这身和普通人一样的装扮,是不是意外的很合适?」
出夢摆出一个张开长长的双腕的姿势。虽然人識觉得除去袖子不够长这一点外的确很合适,但要是就这么直说的话那家伙肯定会更得意忘形、
「才不合适」
这么,踹了一脚。
「话说回来早点交代你要干啥——不是有事要拜托我么?啊对了,明白了,你说过要我把大哥介绍给你对吧?好好马上就介绍给你。然后你和他狠狠干一架,随便死一个吧。不管死的是谁我的负担都能半减,实在是很nice的展开。两败俱伤就更美了」
「呀,以你的大哥MindRender作对手虽然会很欢乐,但是好像有点很难搞定——现在这时候就算了」
「什么嘛。应该是你比较强吧」
「就算是我比较强,变态的程度上可赢不了对方」
别在那种地方决胜负。
人識把道喉头的这句话吞了回去。
「不然的话是什么事」
「我有件工作想要你帮忙」
毕竟是那个出夢,肯定是想要拐弯抹角,看看这边的反应,以之为乐——但是意外地,直接说出了『要事』。
「哈?有工作要我帮忙?那是啥,梦话要在做梦的时候说吧——还是说你已经睡迷糊了。啊啊对了,你这家伙的确一年到头都是色呆呆的——」
「不,我是相当认真的来着」
出夢这么将人識的轻佻发言压了下去。虽然人識经常压下出夢的轻佻发言,不过像这样相反的情况真的很少见。
「虽说是下期的王牌——我本身,终究也只是失败作。因为偶尔能派上用场,所以随意为他们所用,本来的话就算早就被处分了也不奇怪」
曾经听说过这些。
并不是从本人,而是从哥哥双識那里听说的。
本来,匂宮出夢就是特化了『强度』的存在——特化了『强度』的人格,是为了制造出现在的匂宮杂技团的最高杰作『断片集』【Fragment】而偶然产生的副产物——要说的话就是名为『赠品』的失败作。正因如此,在明确的结果、明确的成果之上,只能肯定自己的存在。
零崎人識在零崎一賊中所处的位置,与其有点相似——但是,也有一点很大的不同之处。
那便是,零崎一賊是『殺人鬼』殺人鬼的集团。
而匂宮杂技团是『殺手』的公会。
匂宮的『殺手』,是一种职业。
也就是说其内在是究极无比的实力至上主义——派不上用场的就要被处分掉。和就算再轻浮跳脱,只要安安静静隐藏自己的气息,不要做出太过分的举动就能安稳生活的人識相较,其间的风险相差甚远。
「所以嘛,又不能让妹妹被处分掉,对我来说可是个可爱的妹妹,而且工作也很勤恳——最近,因为翘班有点多,被上面顶盯上了」
「翘班,你——」
正想“那不是你自己的责任吗”这么吐槽的时候,人識注意到,要说出夢翘掉工作之后做了什么,几乎都是来自己这里『玩』的。
不过对于这个事实,人識也只是觉得麻烦而已。有没有责任感就是另一回事了。
「虽然之前就觉得是不是有点不妙了撒,不过这就是那啥迷恋上了就会变得软弱之内的东西吧。我虽然想去工作,但是一不留神就到人識你这里来了」
「别说这么恶心的话」
站在职业的立场上说的话,本来出夢有将身为零崎一賊鬼子的人識向『上层』报告的义务——但是出夢好像没有这么做。人識貌似也向一賊的人隐瞒了自己和出夢的来往。并不是双方事先统一了口径——这是沉默的理解。
所以,如果出夢在匂宮杂技团里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人識也无法完全视而不见。
也并不是感到这是自己的责任。
「那么——因为考虑到现在开始要做个正经的殺手好好干活,所以今天是来和我告别的?」
虽然嘴上不饶人,不过零崎人識的本质就是这样。
一点也不坦率。
「嘎哈哈——不对不对不对。实际上已经到了连反省都不允许我反省的地步了。处分就在眼前的时候,有命令下达了」
「处分就在眼前?」
「就像用了就扔的棋子那样。交给我的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荒唐任务撒」
出夢的口气中不含一丝悲观的情感。
反而十分的开朗。
但是比起平时的情绪更加高涨,果然还是因为处于一定的紧张状态吧。人識如此判断。
想想看,难得单独两个人在体育仓库里,像匂宮出夢这样有着变态性欲的人既没有抱过来也没有啾过来,也没有做出脱衣服的举动。这也说明了对方处于异常的事态之中吧。
「荒唐的任务,指的是什么?」
「玖渚机关直系血族的杀害指令」
果然是故意的——
匂宮出夢这么说道。
之前就听到这是个荒唐的任务,虽然人識也做好了准备——但是,从出夢口中说出来的那句话,让人只能联想到恶质的玩笑。
比起困惑,让人不由得要笑出来。
就是那样——恶质的玩笑。
「那是啥——那种任务,能完成才有鬼吧。就算完成了——在那之后,也会很糟糕的」
「啊啊。嘛,就好像是“快来送死吧”,
这样的特攻指令——就是拐弯抹角让人去死」
玖渚机关。
如果说零崎一賊和匂宮杂技团是支配暴力世界的集团的话,玖渚机关就是位于支配权力世界的集团的顶点的组织。壱外【ICHIGAI】、弐栞【NISHIORI】、参榊【SANZAGA】、肆屍【SHIKABANE】、伍砦【GOTORIDE】、陸枷【ROKUKASE】、跳过染之名、捌限【HACHIKIRI】,然后是将其全部统合的玖渚机关。其可怕的印象力十分巨大,想要说明也很困难,非要说的话,至少生活在这个国家,不管是说都或多或少——处于其的支配之下。绝无夸张,就连这间体育仓库,也可以说是基于玖渚机关的力量才能存在。
要不这么说的话才是谎言。
要将那个玖渚机关的——直系血族?
那个杀害指令——已经和弑神的指令相差不远了。
或者说难度在其之上。
「再说到底是谁委托你们这种任务的啊——全是『殺手』的匂宮杂技团,没有委托的话是不会行动的吧?」
「谁知道呢。没去调查那一点——就算调查了也没什么用。但是嘛,玖渚机关也是人类的集团,也会产生什么利害关系吧」
「利害关系啊」
不,应该说就是这样吧。
只不过,那个委托太不现实。
「委托方虽然做出了这样的委托,不过实在没想到被委托方会接受——话说回来,出夢,感觉好像就是为了处分你,而接受了这个时机而来的荒唐任务」
「毫无疑问。被讨厌了」
本来『断片集』【Fragment】那些家伙的气量就很小——出夢这么恶骂道。从那个口气看来,好像将这个荒唐的指令交给出夢的就是传闻中的『断片集』【Fragment】。
在身为第十三期试验的成功例的他们来看,对失败作的出夢的独断专行感到厌恶也是没办法的也说不定。
当然,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实感——借口把任务硬推给我,整理一下状况,要说到直系血族的话,身为杀害对象的那个人,最近引起了很大的问题,一时之间被排除到了血族的主流之外。要说的话,就是从玖渚机关本题中被隔离出来的状态」
「大问题——是什么样的问题呢。这样的话,可能那个委托人对这方面的事情也很熟悉也说不定呐」
没有超出推测的领域吗。
不过这么想也是当然的吧。
「嘛,就算玖渚机关直系血族有着很大的力量,也和『殺戮名』不同,都几乎没有战斗的能力——可以说是防壁薄弱,考虑到现状,想要达成任务也不是不可能、吗」
是你的话。
虽然人識并没有说出来,不过出夢轻轻摇了摇头。
「防壁并不薄弱,虽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下落,但是防壁应该可以被称为十分厚重的程度才对——那边雇佣了很麻烦的保镖们」
这么说了。
「保镖」
「啊啊。特别是其中的一个人,实在很不妙——也不是完全和你没关系,零崎人識。在雀之竹取山,你那边的SeamlessBias不是败给了一个女人么?」
「啊啊,虽然不太清楚详细情况」
SeamlessBias——零崎軋識,并不是个毫不掩饰自己败绩的殺人鬼,这是从双識和曲識那里听说的。
「带着铁假面的女仆还是什么来着……虽然觉得会不会是大哥的幻觉,我很怀疑。如果真有这样的家伙,还真是想见一见」
「要说是那个女人的师傅的话,也能推测个大概的实力吧。直木飛縁魔【NAOKIHIENMA】——普通来说,并不是会被雇佣的那种等级的Player来着」
「飛縁魔——」
人識探寻着自己的记忆。
但是,那手情报好像很危险,人識觉得尽可能还是不要记住为好,所以也没法说个明白。如果听过的话,可能也是忘了。
「……那家伙比你还强?」
「嘛……会怎样呢。就算假设是那样,特化了『强度』的我也不想承认,但是应该没法轻松取胜。全力挑战的话,胜算应该是一半一半」
对出夢来说还真是比较收敛的说法。
不过反过来说,就是指对手有着相当的程度吧。
这为现在的局面浇了一泼油,实际上,可能会更不妙。
「但是……不,而且应该说,保镖并不只是飛縁魔一个——甚至还有两个Player,保护着那名直系血族。就算不及飛縁魔的程度——剩下的两个人,也有相当的实力。名叫直木泥田坊【NAOKIDOROTABOU】和直木煙々羅【NAOKIENENRA】」
直木泥田坊。
直木煙々羅。
「姓都是一样的呢。从你说的来看,是兄弟姐妹什么的?」
「不,并没有血缘关系。『直木』只不过是个集团的名字。泥田坊和煙々羅,差不多就像是飛縁魔的弟子一般的存在——比那个假面女仆还要强,师于飛縁魔门下的两人」
「也就是说,从构成上来看,比起匂宮,还是离零崎比较近么」
「不管怎么说三个人的话我也没法处理,实际上,人够多的话,那些家伙好像也能和『殺戮名』抗衡的样子。那三个人合称为直木三銃士【夕:三銃士=三剑客=三个火枪手等等】」
「……这还真是,让人完全联想不到是那位已经为什么赏的战前学者的名字【夕:直木赏。直木三十五奖,由文艺春秋的创办人菊池宽为纪念友人直木三十五,于1935年(昭和10年)与芥川奖同时设立的文学奖项。每年颁发两次,得奖对象以大众作品的中坚作家为主。】」
「啊啊,完全没法联想」
出夢并没有顺着人識说下去。
不过,其实也觉得自己有义务在某些部分好好吐槽一下才行。
「以前的総角三姐妹完全无法和他们相比。直木三銃士在杀害对象周围严密戒备,某种程度上来说,比核避难所更难攻克」
「……真是真是」
人識叹了一口气。
「你这家伙的事前调查的能力还真是一如往常的高啊」
「才不是我的能力——调查是妹妹的能力撒。要我去做什么调查的话,可是什么小事都做不到。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是吧」
「恩。那句话,的确和“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差不多。话说回来,你」
在弄明白情况以后,人識问道。
「想要我做什么?」
「飛縁魔由我来想办法,虽然不会说指望你把剩下的两人给打倒——至少希望你能拖延一点时间。拜托咯,这种事也只能找你了」
「咔哈哈——彼此彼此,大家都没有什么朋友嘛。真是杰作」
人識不擅长应付正面而来的请求。
是个虽然嘴上说着麻烦讨厌,其实还是会接受的人。
「好吧,就帮你这个忙」
所以。
几乎是立即给出了这样的回复。
于是。
「…………?」
匂宮出夢,该怎么说呢,带着『一脸呆滞』的表情——看向人識。
陷入沉默。
保持着那个表情,什么也说不出来。
「……?喂?出夢」
「啊、没什么——」
出夢好像终于取回了意识。
「——抱歉抱歉。因为你接受的这么干脆,不由得吓了一跳」
「什么嘛,搞半天其实是想要我拒绝?咔哈哈——嘛,也不用担心学校的出席日数什么的了。就在这让你欠我个人情好像也很有趣。我是不知道飛縁魔泥田坊煙々羅什么的,那种妖怪军团一样的家伙,就由我来杀掉肢解对齐摆放【夕:这是「殺して解して並べて揃えて晒してやんよ」第几个中译版本了…如某人所说看原文找感觉吧】」
【夕:直木三銃士均为妖怪名。飛縁魔出自絵本百物語,泥田坊和煙々羅出自今昔百鬼拾遺。具体的请Google或者Baidu】
「爱」
「示众……爱个毛啊!」
还以为出夢回到了平时的调调来开自己的玩笑,人識好像吐槽一样吼了过去。但是出夢也带着一脸意外的表情。
「欸?不是你?那——」
人識向着声源的方向看去。声音的确是从出夢那边传来的来着——不对,好好想想的话,那个声音好像是从出夢所坐着的,跳箱的里面传出来的……
好像是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出夢也从跳箱上跳了下来,一脚踢飞了跳箱的第一层。
结果,在跳箱的里面。
来自澄百合学园的脱逃学生。
穿着体操服的——西条玉藻就在那里。
◆◆
距离人識作为汀目俊希所通学的学校数百公里的深山中——建在山上的玖渚机关所有的别庄内。
「哈啾」
——他这样打了个喷嚏。
「哦呀——刚才,的确感觉被哪里的某人盯上了性命……是错觉么」
按住嘴边,他继续说道。
好像感觉有点奇怪而笑了出来。
「嘛,这样的隔离生活也实在是到了厌烦的程度——如果能杀了我的话,还请务必前来杀了我」
这么说道。
玖渚机关直系血族——长男,玖渚直轻轻低语。
「既然盯上了高贵的我的高贵的生命——还请用尽可能高贵的方法,来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