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的话会变得怎样呢」
「我觉得不会有任何变化」
◆◆
『三个火枪手』
原题・LesTriosMousquetaires——不言而喻的法国文学作品。发表于一八八四年,小说家亚历山大·仲马的代表作。为了将亚历山大·仲马与其以『茶花女』而闻名的儿子作区别,一般将他称为大仲马。
虽然在日本这也是非常有名的剑客小说——但是,零崎人識和匂宮出夢,西条玉藻暂且不论,就算知道这部名作的名字,也并没有看过其中本文的内容。
虽说如此,要以这点就作为责备他们不认真学习的原因又太过严苛了吧——要因为不知道阿托斯、阿拉密斯、波尔多斯这三位火枪手而责备他们,而且就连『火枪手』本身意义都往往很不明了,若是在这个场合责备他们,又太过严苛了吧。
暂且先不以年龄作为基准,现代的日本到底有多少人能够描述出『三个火枪手』的梗概呢——毕竟,这是部就连没有读过的人都知道其名的名作。
但是。
如果他们多少想要提高这次任务的成功率的话,既然敌方报上了三銃士这个名号,就应该去了解一下作为其起源的那部小说也说不定。至少这么做,比去调查飛縁魔、煙々羅、泥田坊这些妖怪的名字要来的有意义吧。
要说为何,这是因为——
◆◆
零崎人識正在苦战之中。
「——唔!」
躲开子弹。
躲开从直木泥田坊的两把手枪中所射出的子弹——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难度。对专业的Player来说,手枪子弹之类的,本来就不足为惧。躲开子弹这种程度,是作为『殺戮名』所不值一提的必备技能之一。至少人識周围的人是这么教导他的,也做过相应的训练。
本来要说为什么专业的Player为什么不使用火器,当然,第一点是违反了美学这样单纯明快的事实。不屑于将并没有与自己的身体直接相连,换言之就是没有以自己的力量作为动力所驱动的物体作为武器来使用——就是这个原因。虽然这是幼稚的美学,但是反而观之,只要没有将这样的美学埋于胸中,人类就无法赌上性命持续战斗吧。对并非不成熟的世界来说,需要这样未成熟的美学。虽然其中也有一定数目的,像闇口濡衣【YAMIGUCHINUREGINU】那样目中无人,毫不将那种美学放在眼里的超出常规之人——第二个理由。
这边的理由,才更为重要。
总而言之,对有着强韧肉体和超出常人感觉的Player来说,为了射出子弹所需要的动作——摆好架势,瞄准目标,扣下扳机这些动作,完全只是白费工夫。对只要挥挥拳就能得到和子弹同等、或者其以上的威力的他们来说,硬是装备那些武器也毫无意义。况且如果对手允许自己这么做的话——如果是可以这么轻松应付的对手,倒不如说是求之不得。慢腾腾地射出的子弹的轨道可以预测,而且,出膛之后就无法改变方向的攻击也完全不以为惧,只要避开就可以了。就算对杀气的敏感程度不及零崎双識,只要面对面的话,就有可能做到。
确实是必备技能。
要说的话也是一句微妙的话。
值得忌惮的,也只有那个射程距离而已——不过这一点,对于一瞬间便能拉近彼此微弱距离的他们来说,应该警戒的应该是相当程度的远距离攻击才对。
所以至少,像这样在铺着绒毯的走廊上,以些微几米的距离相对,无论是两把手枪还是三把手枪,假设就算有百把手枪,也应该不足畏惧才对。
人識是这么想的。
但是——不过。
「怎么了,颜面刺青同学——总是逃的话,可决不出胜负!」
说着——泥田坊扣下了扳机。
火焰从大口径中喷出。
不过,那颗子弹——瞄准的并不是人識。
只是,堵住了人識所逃往的道路。
预测逃开的方位,事先将子弹射向那里——并不是这个意思。并不怎么刻意狙击,而是任意朝着那个方位射击将其堵塞,而人識对子弹做出反应,被诱导着逃往相反的方向。
也就是说将子弹作为诱饵来使用。
(两步——)
(不,那家伙提前读取了三步,然后再开始行动)
若是如此,对方还是乱射一通比较值得庆幸——因为斟酌着时机限定了前进的路线,不管如何动作都会变得单调。集中力受到严重的扰乱。
当然,将子弹作为诱饵也就是说。
紧接其后,毫不逊色的真正的攻击——来了。
「要上了」
近距离。
并未放开两把手枪,踏入极近的距离——以及紧紧握着枪柄的拳头。
那拳头,殴到了人識的身体上。
「……咕唔!」
(直木泥田坊——)
(这家伙,才不是什么枪手——)
这家伙、是拳手!
人識注意到这件事的时候,已然落入敌人的圈套之中,意图之里。
已经深陷到,无法抽身的程度。
并不仅仅是握着枪柄的拳头,当然,踢腿以及肘击也不停袭来——以及枪柄底部的攻击。虽说勉勉强强地避开了要害,也还是已经吃了对方好几次攻击——这一击一击,都十分沉重。被打到的部分,就好像被烧灼的刃物按着一般炙热。
如果这是普通的战斗,只要暂时拉开距离调整态势便可,但是只有这次不能按照平时的惯例来做——一旦拉开距离,对手便会使用手枪。
虽然只用于诱饵、佯动、牵制、辅助——但是,手枪的子弹不可能没有杀伤能力。在意子弹的时候,拉开的距离又会被缩进。
(原来如此)
(各种战斗方法——是存在的)
人識一边这么想着——保持着近距离,毫不退却,进行着和泥田坊的攻防。手中的两把军刀,早就已经扔掉了。因为判断携带着刀具会让行动受到更大的限制,无法对拳手・泥田坊的动作做出对应,所以自己扔掉了。至少,现在的自己还——不到能够拿着刀应对拿着手枪的泥田坊的等级。那么至少应该让身体轻便一点。
「虽然我不像大哥一样、是不用武器更强的那种、就是了!」
但是,也并不是不擅长体术。
反而应该说是自己得意的领域。
扔掉刀具,集中于体术的话,人識姑且还能应付泥田坊的猛攻——此时完全不愧于零崎一賊的鬼子的身份。说这是半年间和匂宮出夢持续着的消遣的成果也不为过——保持着和出夢的关系,人識的战斗能力在最近,的确有了显著的跳升。
虽说如此,这也是毫无疑问的苦战。
就算目前想办法忍受着现状——如果一直持续下去,也只会变得越来越困乏。关于体力方面,不管怎么看,在体格和年龄上,都是自己这边比较低。只要没有打破现状的方法,人識就没有胜算。
这是与被压倒性的暴力所压迫在不同意义上的令人厌烦的状况。要说的话,是泥田坊故意作出这种状况——看上去就好像是为了不把人識逼的过于紧迫,而留意着放松一步。
没有踏入中心。
虽说如此,好像也没准备就这么安全获胜——与其说是追求安全,这好像是为了确实取得胜利,而冒着输掉比赛的风险一般的感觉。
「我的名字,当然不用说,是来自那个有名的妖怪——」
这么。
一边猛攻过来,简直好像读取了人識的内心一般,使用手枪的拳手说道。
「谈到妖怪的属性倒不如说,的确是百分之百,一味追求着绝对的胜利,因那粗俗的姿势而得名——直木泥田坊!」
「是吗——在我们的时代的话——那种东西、就叫冷笑话!」
再一步。
泥田坊没有踏进的那一步,如果能由自己这边来踏出,虽然还是近距离接近战,也能够最低限度地从那隔着一睹墙壁战斗般的讨厌感觉中逃开才对——但是对方,在人識看来只能说是愚弄自己一般的战斗方式,那一步又太过遥远。
至少,如有没有手枪的话,单单凭体术决胜负,人識便能踏出那一步,但是——
(那么、这样——)
(果然只能等子弹用完了吗)
以不被泥田坊察觉的程度,人識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两把左轮手枪——一般来说左轮手枪的装填弹数比自动手枪来的要少。即便如此,泥田坊还是选择使用左轮手枪而不是自动手枪,理由是因为左轮手枪的故障比较少吧。既然将手枪作为打击武器来使用,保养也会费不少工夫。
嘛,终究也只是推测而已,或许也有其他的理由也说不定——总而言之,直木泥田坊的手枪,左右装填弹数均为六。因为是露出来的是圆筒类型,所以可以如此断定。
合计十二发。
回忆着泥田坊至今为止,一共到底射出了多少颗子弹——虽然对记忆
力没有十分的自信,但是平静下来好好想想,也并不是回忆不起来才对。
人識持续着攻防,一边探寻着记忆。
一——二——三——
……四?
「唔欸……一半还没用到啊」
一边防御着泥田坊的拳头,一边感受着那股直达身体内侧的冲击——人識开始觉得厌烦起来。
十二减去四得八。
还剩八发——泥田坊的射击,而且在那诱饵之后而来的真家伙,还不得不持续下去——
「那种事,能做到才有鬼——不管怎么说也太杰作了吧!」
零崎人識——正在苦战之中。
◆◆
一方面,西条玉藻并没有陷入苦战。
本来,玉藻的场合与人識相较,从最初的前提就完全不同——在她的心中,从来不存在苦战这个概念。对以十岁之龄取得狂戦士资格的她来说,『艰苦的战斗』、『痛苦的战斗』——苦战之类,作为概念根本就无法成立。
狂戦士。
如同字面,玉藻为战斗而狂。
换句话说,玉藻为战斗所爱。
被战斗之神狂热而又偏执地爱着。
无论积累了何种程度的锻炼,无论进行了何种程度的努力,只有这个领域,并不是想要进入便可以踏入——那是若用才能之类的话语来表述,会让人觉得不够严谨的,被遴选之人的领域。
殺人鬼・零崎人識以及殺手・匂宮出夢也好——或者是策師・萩原子荻、人類最強・哀川潤也好,就连会于今后诞生的人類最終・想影真心,也都不是那个领域的居民。
对他们以及她们来说,也有过苦战的经历。
有过艰苦——痛苦的战斗。
正因如此才是殺人鬼,正因如此才是殺手,正因如此才是策師,正因如此才是人類最強,正因如此才是人類最終。
而玉藻并没有。
对玉藻来说,并没有什么艰苦还是痛苦。
被遴选之人的领域。
或者说。
未被遴选之人的领域。
那——正是猎奇的领域。
虽然西条玉藻本人有没有这个概念还存在疑问,如果说到她生存的意义,那么肯定不会是除了战斗以外的任何事物。和殺意,以及殺戮中毒【WorkHolic】不同——杀人或是不杀之类,对玉藻来说都是其次的。
总之。
玉藻只要战斗而无需他物。
所以,谈不上什么艰苦还是痛苦。
一如往常——不分场所在哪不论对手是谁,只是一如往常一如平常地战斗而已。
三角御殿的屋顶上也好。
对手是直木煙々羅也好。
一如往常一如平常。
零零落落地——切碎砍碎而已。
「飘啊——飘啊——飘・啊・飘~!」
当然,应该这么说吗。
论身手,是煙々羅占上风。
压倒性的优势。
确实地用两把日本刀接住了玉藻的两把野战刀——但是,即便如此,煙々羅的攻防战却没有给人一边倒的印象。
「唔——啊啊,真是够了!」
实际上,煙々羅很焦躁。
那份焦躁确实地表现在了脸上。
「为什么会——做出那种恶心的动作啊,你这个人!」
直木煙々羅。
虽然煙々羅和泥田坊同样也是妖怪的名字——但是在她的场合,宛如烟尘一般,以无从捉摸的刀的轨迹戏弄着对战对手的姿态,无论什么场合也悠然应对的精神,因此而得以命名。
虽然将两把长刀作为武器使用,但是,煙々羅也并非剑士而是拳手。于泥田坊相同——使用武器来牵制,作为诱饵。
为了控制敌人的动向而用。
本该如此。
「飘啊飘——」
长刀的动向被钻了空子——不对,连空子也说不上,被玉藻踏入其中。人識以泥田坊为对手时没有踏出的那一步,玉藻带着余裕渐渐紧逼。枪和剑,虽然对手所使用的武器种类有异——但是,绝不仅此而已。
刀的动向暂且不论——恐怕,就连煙々羅的动作,也不在她的认知之内。
她所痴狂的无非是战斗本身——并没有爱着战斗的对手。无论对手是谁都无妨——不,当然也有例外存在。
零崎人識,对玉藻来说肯定是那样的存在——而且玉藻,也对直木飛縁魔做出了反应。还有萩原子荻,玉藻基本上也将她作为一个个人来认知。
但是。
例外之中,并没有包含煙々羅在内。
这个事实,刺激到了煙々羅的自尊吧——让她的焦躁一味地加剧。平时宛如烟尘一般飘渺的她的精神,已然不见踪影。
「——马上……把那奇怪的动作给我停下来!你是软体生物吗!」
再加上,相性很差。
如果说煙々羅的行动如烟尘一般——那么玉藻的行动便如雾气一般。
并不仅仅是无法捉摸——带着潮湿感,如同浸染一般,吸附过来。注意到的时候,已然缠绕于全身。
镀气。
结露。
动作的变化上,超越了煙々羅的——应该说,远远凌驾了人类的领域。
关节可以活动的领域,明显十分异常。
肌肉不可能做出那样的活动。
无视了惯性的法则。
攻击来自看不见的方向,不可能的方向——就算想要用长刀诱导玉藻的动向,也无法将其看穿。
虽然是身体没有完全发育的孩子,攻击的手段也仅限于刀具,拳脚还不必担心——本应如此,但是为什么会有如此丰富多端的攻击呢。
像玉藻这样有着如此精神状态的人来说,其动作应该会十分单调才对——简直好像刀才是本体,而玉藻的身体是其附属品一般。并不是指『武器是身体的一部分』这类话题,而是抵达了对侧的领域。
「切——」
简直就犹如自动机械一般,毫无间断毫无休息。一边拨开来自玉藻的攻击,煙々羅啧了啧舌。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一开始就乖乖交给老师来处理就好了——不过!我也是担当着直木三銃士其中一角的人——可不会让你轻易取胜!」
「…………?」
玉藻没有明白煙々羅所说的话的意义吗,她微微(朝着有点奇怪的方向)侧了侧头,然后以未曾改变的动作,继续挥动着野战刀。
但是此时,煙々羅已经放弃了取胜。
并无迟滞。
并且于此相对的——决心尽可能的于此处拖住这名难以应付的少女。
于泥田坊不同——并不去追求粗俗的胜利。虽然从飛縁魔那里学来的战斗方法基本上相同,但是煙々羅所追求的只是结果。所瞩目之物,存在于胜败的前方。
拖延时间。
让其余的战斗得以优势。
保持平局——然后等待救援便可。
「泥田坊想要取胜——想要活下去。我也,不想认输,不想就这么死去」
虽然所说的话大体相同——但是,这里有着明确的差异。
「……飘啊飘——零零碎碎地」
玉藻,仍然摆好了姿势。
仍然以不变的动作,挥动着野战刀。
仿佛刀本身有着意志——而她本身并无意志一般。
但却明确地以她自身的意志。
「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零零碎碎地——」
西条玉藻并没有陷入苦战。
不过,貌似这会是一场漫长的战斗。
◆◆
五发。
六发。
第七发——至此为止都还很顺利。
总算是按计划,成功地让泥田坊使用了子弹——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不管怎么说对手也注意到了人識的意图。
(嘛,也并不是什么有着独创性的想法——)
多半,至今为止泥田坊的对手中采取相同对策的人绝不会是少数吧——不如说人識是其中难得一名能够让自己用掉一半以上子弹的人才。
「要说两把手枪的缺点的话——实在是太多,所以现实中使用双枪的几乎除我以外就没什么人了,其中作为代表的问题,也就是没法再装填弹药这一点——」
泥田坊说道。
同时毫不留情,追加着对人識的攻击。
全神贯注地——射击。
「——但是对我来说,没有再装填弹药的必要。因为我有在十二发子弹用完之前,打倒任何敌人的自信。正因为将手枪作为辅助使用才有这个自信,也可以这么说——实际上,颜面刺青同学。我还从未遇
到过,会让我使用超过十颗子弹以上的敌人」
「是吗,但是呐——」
承受着。
承受着泥田坊的攻击,将其拨开——然后人識为了从右侧绕过去,在原地弯下了腰。
钻入了泥田坊的死角。
「——既然明白你不会再射击过来的话,这边有攻击的方法!」
「谁说不会再射击了?」
泥田坊轻松地将枪口朝向从死角攻击过来的人識,轻松地扣下了扳机。
并不是准备进行精准的狙击。
那是为了限制人識的行动,作为障壁的——一颗子弹。
既是点又是面。
既是面又是体。
那便是泥田坊的子弹。
勉勉强强地闪开——虽然擦过了学生制服,但总算是避免了中弹。如果自己因为子弹而丧命,就算没有丧命,仅仅是受了伤的话,到底会被零崎双識还有零崎軋識嘲笑到什么地步呢。一边想着这样的事,一边因为被擦到的学生制服而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你、你这混蛋!」
「刚才的是第八发。还剩下四发——颜面刺青同学——真是不妙呢,真是拼命呢,真是忙碌呢」
「…………」
在战略上,自己处于劣势。
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就算对方的剩余弹数已经减少,归根到底,如果一直维持着这种不知何时会被击中的状态的话,其装弹数实际上和无限没什么分别。
只要没有解开警戒。
人識的行动就会受到限制。
就这样刹住避开子弹的态势,人識好像向后跳去一般,离开了泥田坊的身体附近——拉开距离,虽然是引诱对方射击的作战,但是这样显而易见的引诱,对方不会上钩。
但是,即便如此紧张感也不会缓解。
看不见的墙壁,已经带着可以实感的压力,包围住了人識——已经着实地构成了包围网。
如果是大哥的话。
MindRender——零崎双識的话,就算在这种状况下,手枪什么的也完全不会构成威胁吧——人識如此自嘲着。
「大将也是吧——曲識哥的话,一开始就不会陷入这样的状况吧,嗯」
但是就算这么想也没什么用处。
双識也好軋識也好曲識也好,都并不在此处。
也不能期待出夢和玉藻的帮助。
那么——只能凭自己的力量打开这个局面。
「……欸?话说,为什么我会在这样深山的别庄中和完全不明所以的枪手大哥哥战斗来着?我的确,不应该是个普通的中学生么?」
「还真是在说些装傻的话——你到底哪里像个普通的中学生了?」
泥田坊维持着架好手枪的姿势——将手指扣在扳机上的姿势,迅速而大胆,却又不失慎重地,拉近着和人識的距离——好像是不准备给人識喘口气的时间。
自己也明白。
并不是想要休息。
「大体上,会在脸上留下那样刺青的中学生,根本就不存在」
「啊?才没那回事。这刺青可是有个超帅气的来历。不能随随便便说出来——会糟蹋掉伏笔的」
「那还真是失礼了。但是那个伏笔也肯定,会就这么在无法收回的状态下结束」
「哈——咔哈哈。嘛无所谓了。反正马上就要毕业了呐——到了高中就要换西装。就好像商标一样,如此重视这件衣服也没什么意义」
得记住打领带的方法。
人識这么说着——硬是,好像要将穿着的学生制服的上衣撕裂一般脱了下来。纽扣飞散在走廊中,无声地落在厚厚的绒毯上。
学生制服下面穿着的是长袖T恤。
虽然本来的校规规定必须穿敞领长袖衬衫,但是人識并不会被那种东西所束缚住。
双腕绕着肩膀转了几圈。
「这样的话就比较容易活动了——应该是吧。原来如此,出夢说的的确没错——肩膀和脖子很轻松。就是这样,如你所见,现在要解除限定上了,泥田那啥先生唷」
「能不能请你好歹把『坊』给记住呢?」
泥田坊对脱下学生制服的人識全无惧意,毫不改变自己的步调,带着富有余裕的笑容。
「居然说只要脱下那样的衣服就能PowerUp——实在是让人笑得腹痛!」
「那么就让你更疼一点!不仅仅是腹部,遍布全身的程度呐!」
人識说着——向一旁跳去。然后踢向墙壁,跳往对面的墙壁。强迫用这样的姿势,朝着近处的泥田坊——飞去。
「原来如此,的确速度上多少是有所提升——但是,这行动也并不是无法预测——」
「那,这你也预测到了吗!?」
吼叫着的人識的右手内侧。
细长的刀——握于其中。
放在学生制服内侧的备用刀。虽然是因为这次要协助出夢执行任务,以防万一而带着的一把——由于普通不会做这种准备,所以直到刚才的刚才,都忘了它的存在。
但是,这应该会成为佯攻。
既然动作无法扰乱泥田坊,那么便只能用行动来实行——人識将那把刀,投了出去。
就算没有刺中要害也没关系。
只要能刺中身体的任何一处。
不,索性不要刺中,让其和泥田坊所射出的子弹一般,成为封住他动作的墙壁的话——
比刀晚一步抵达的人識——就能抓住那个空隙攻击泥田坊。
「虽然无法预测」
不过。
泥田坊用不变的语气说道。
「但是,在这种时候只要普通地射击就好了」
砰。
砰。
左右同时——泥田坊扣下了扳机。
所狙击的方向——已经固定。
其中一颗子弹,弹开了刀子。细长的刀子毫无抵抗,轻易地改变了轨道——回转着,被吹飞到远方。
以及另一颗子弹——贯穿了人識的身体。
T恤开了一个孔。
贯通的冲击与飞向泥田坊的人識的身体的来势所抵消,全身撞在了作为发射点的墙壁上。
中弹的经验这还是第一次。
所以,感受着走遍全身的麻痹,一瞬之间并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受到了攻击——是会成为致命伤的部位吗,还是说。
总而言之既然还能思考,那么头部应该没有中弹才对,人識确认着自己的身体。
正在流血的是——腹部。
右侧腹的周围——还不清楚受伤的程度。好像被狠狠捶打着一般的冲击,现在也如同回音般持续着。毕竟是初次经历,到底有没有伤害到内脏,这一点还不清楚。
不,如今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了。
(可恶——)
(没想到在那种状况下,别说是动摇了,甚至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情绪——)
归根到底是因为中学生那浅薄的阅历吗。
这边也能提前三步读取对方行动的话,肯定能提前两步行动。这样的话就不会完败——
(不,也还没输——)
还未。
还未即刻死去的现在,必须准备应付理所当然袭来的泥田坊的追击——刚才的两发,虽然到了其本人所说的前人未达的十发子弹,但是还有两发子弹残留着。但是,物理上无法轻易移动身体的现在,要如何避过?何止是看不见的墙壁——现在不正是被看不见的木桩钉在地上的状况吗?
人識的脸上浮现出如同苦笑一般的笑容——即便如此还是笑着——面对泥田坊。
「…………!?」
假如。
假如说,这是五年后的零崎人識的话——自己的腹部是受到射击也好碎击也好,很快就会感到疑问。
为什么是腹部呢。
非诱饵或其他的什么,现在的泥田坊,应该是很普通地瞄准人識射击的才对——对无计可施的人識来说,没法避开那颗子弹。
明明是这样。
又为什么——没有朝着他的心脏或是头部,来射击呢?已然决出胜负的局面,却又未曾到来——对追求确实的胜利的泥田坊来说,这是不可能的。
一瞬之间没能瞄准——也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继续扣下扳机就可以了——在那个状况下,节约子弹也毫无意义吧。
别说两发,将四发全部射出的话——不就好了。
但是,现在的零崎人識——还没有思考到这一步。
只是漠然地看着泥田坊。
并且——将。
将、被看不见的什么扭住双腕吊起来的他的身姿——印在了视界之中。
「欸……?」
「咕……咯咯咯咯咯」
泥田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手腕被扭向十分不自然的方向——的确是骨折了吧。而且那还是,毫无挽救余地的不可逆的折断方式。
枪口完全朝向天花板的方向。
并不仅仅是双腕——泥田坊的全身,都被看不见的什么所束缚着。看着那幅姿态,人識联想
到了巧克力螺面包。
保持着那个姿势。
泥田坊一动不动。
不,虽然也在微微的痉挛——但是,保持着用脚尖站立的姿势,膝盖毫无弯曲。被看不见的什么,从上方吊了起来。
看不见的什么。
看不见的墙壁——并不是。
看不见的木桩——也不是。
那是看不见的『弦线』。
闪闪发亮。
从窗户所漏入的星光,被那股弦线所——微弱地发射,能够目视。不过,这也微弱到稍微移开视线便会再次看漏的程度。
但是,细到了不可靠的程度。
但是,即便如此——却很强韧。
出人意料的强韧。
强韧到能够完全束缚住直木泥田坊的程度。
「抱歉呢——差点没能赶上」
从人識的背后,有声音传来。
「但是——马上就会帮你把那个伤口缝起来的,安心吧。如果已经为时已晚,内脏受到了无法挽回的损伤的话,也会好好让你安乐死的」
转过身去,站在那里的是——曾经见过的女性。
穿着西服套装的——弦线使。
如同自己身体一般驱使着极细的弦线,论远距离战斗,或者说室内战斗的话毫无疑问是属于最高等级的『弦线使』——市井遊馬。
和人識曾在雀之竹取山相遇过。当时,人識以为遊馬是玉藻的指导员之类的人物。
不过本来在那个时候,遊馬没有报上『ZigZag』这个名号,也并没有表示自己是子荻和玉藻所属的澄百合学园这个组织的教职人员的身份——这些暂且不论。
遊馬带着黑色手套的双手,如同指挥者一般挥动着。于是,好像是与此发生联动一般——泥田坊的身体被勒紧了。
不,并不是好像是与此发生联动一般——本来就是直接连在一起的。
只是,看不见这之间作为联系的『弦线』而已。
不可视的弦线。
不可视的力量。
「你、你是谁——」
虽然泥田坊好像很痛苦地呻吟着——但是那声音也马上断绝了。看不见的弦线,绞住了他的脖子和舌头。
「我是ZigZag——啊啊,你就不用报上名号了。不过你也说不出来了吧——我尽可能不想知道要杀的人的名字。……本来,杀人这件事就对皮肤不好」
说着——遊馬,握紧了那只手。
绞住泥田坊头部的『弦线』——就那么深深陷了进去。
仅此而已。
仅仅是实行了『打开结点』这么一个单纯的动作,用最低限度的劳力——不流一滴鲜血地,直木泥田坊的生命被从这个世界上切下取走了。
不带任何像模像样的效果音——被切下取走了。
安静地。
(何等平静的杀人方法)
只是,仅此而已——人識这么想着。
和那个直木飛縁魔相同——平静的强大。
让人难以发觉的强大。
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理解了。
「让你久等了,人識同学」
十分冷酷地,好像完全没有在意泥田坊,遊馬慢慢地走在绒毯上,靠近人識。
「啊啊,运气还算不错呢——好像是多少损伤到了大肠表面的程度。貌似大口径的手枪反而还算好的,贯通的也很平整。这样的话就不需要大规模的外科手术了吧——给你普通地缝合一下。会做到不留下伤痕一般的完美」
「……很便利的技能嘛」
ZigZag。
理解到在和自己无关的地方,这场战斗好像终于结束了这一点的人識,「哎呀哎呀」,这样深深叹了口气。
想着至少只有自己也要稍微关心一下,瞥向旁边被看不见的弦线吊起来的直木泥田坊的空壳。
「那个叫『策師』还是什么的人所说的最低限度的表示,指的就是你吗」
这么说道。
「果然联系起来了呐——那个『狙擊手』,还有雀之竹取山的事件。如大哥的推测一般」
「那种事,现在都无所谓了吧——大体上,你还是好好考虑以后再发言比较好吧?现在的你的话,我可是很轻松的就能杀掉——应该说,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连杀都不用杀,只要等你出血过多而死就行了」
「……就算不限定是现在,也不觉得平时的我能赢得了你。『弦线使』——说白了,之前小看你了」
「没关系的,就算不那么油腔滑调也不会丢下你——我可不想反被你那边的一賊怨恨呢。这次,大家就好好相处吧。这是希望你能相信我的请求、呐」
「……真是杰作」
看向一边微笑一边自言自语般说着的遊馬,人識短短地接受了那个提案。并且为了让遊馬能够更方便地缝合伤口,将T恤掀起,露出了腹部。
「话说回来你到的还真是早呐——ZigZag。从接到那个奇怪的电话以后还不到五分钟」
想起自己曾让『策師』五分钟之后再拨过来,人識说道。
「因为本来,我就从其他的路线追着西条同学——并不是被告知了你们的位置以后才来的。算是碰巧,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坏呢,感觉勉强赶上就是了。……话说回来人識同学。玉藻同学怎么了?」
「分头行动中,不知道跑哪去了。大体上,如果在意西条的话,就不应该来帮我吧。快点赶去她那边吧」
「如果对你弃而不顾的话西条同学也会不高兴的——而且,我并不是来帮西条同学,而是来带她回去的」
「啊?那算啥,不是一样的么?」
好像没有弄明白其中的意思,人識向遊馬投去讶异的眼神——对此,遊馬只是轻轻地,耸了耸肩。
「那孩子不需要什么帮助——和我还有你,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
ZigZag市井遊馬,当初从萩原子荻那里接受协助请求的时候觉得『稍微有些意外』。当然,身为中等部一年生站在澄百合学园总代表这个立场上的萩原子荻,对负责培养佣兵的教职人员拥有一定程度上的指挥权和命令权,自己对请求本身并没有觉得十分意外——『将离开学校的西条玉藻秘密带回』这个委托内容,才是让自己觉得有些以外的主体。
作为策師的子荻本身既聪明伶俐又冷静透彻——至少在遊馬看来是如此。遊馬实在没有想到,她会委托自己温情对待她的室友这样的请求。当然,能够接受这种学园规则内部委托的,目前的教职人员中的确也只有遊馬一人——而且,遊馬也明白她想要好好珍惜玉藻的实力,以及其才能的心情——但是,会让人觉得意外这件事也不会改变。
实际上,关于子荻目前正在执行的任务——零崎双識所称的『微型战争』,玉藻也常常位于其最前线。莫非子荻将玉藻作为用完就扔的棋子来使用?产生过这样的想法也不止一两次。而且子荻作为指挥官,也经常做出让人只能认为是对玉藻弃而不顾的行动。
不过——可能是我误解了也说不定。在接受子荻的那个委托的时候,遊馬这么想到。
经常将她派遣到最前线也好,采取好像是弃而不顾的行动也好,这只是子荻对于玉藻的信赖的证明——也可以置换为这样的思考吗。
好好想想,本来对一个作战——策战来说,持续将重要的任务交与同一人物,子荻几乎没有做过这件事。根据局面,根据情况,几乎将军队全部替换,这是她的习惯。那个习惯从根本上来说,也肯定是由于她对人类所保有的极大的不信任感才对。为了不让个人的背叛而导致策战的崩坏,她常常注意着这一点。不重用个人,无论什么人都是可以顺利替换的零件。子荻便是据此构建计划。
尽管如此——西条玉藻,作为其中的特例持续受到重用。不,根据玉藻的性格,根本就不会做出什么背信或者背叛的举动,这个前提理所当然有作为判断的材料吧——这姑且不论,只要有这种看法,萩原子荻好像就不会将西条玉藻作为用完就扔的棋子。
并不是用完就扔。
而是尽其所用——这么一回事。
正因如此。
在这个场面,才不能失去这样贵重的存在吧——
「那么,我应该帮助谁比较好呢?」
在遊馬侵入三角御殿之前,试着向子荻提出了这个问题——于是她,宛如理所当然一般,这么回答。
『非要说的话就是玉藻以外的全员,这样呢——最低限,请你去帮人識君的忙。好像演变成了很不得了的状况——真是。居然被玉藻盯上了,真是可怜——』
那么这些事先放在一边。
那个西条玉藻,现在也仍然在三角御殿的屋顶周四行,持续着和直木煙々羅的战斗行为——从一旁来看的话,玉藻处于压倒性的优势,步步追逼着煙々羅。不过很遗憾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单纯。
虽然看起来玉藻是进攻的一方,煙々羅是防御的一方——在实质上,无论玉藻怎么攻击,也无法突破煙々羅的坚固防壁。胶着的状况在持续。
专心于防守,或者说是拼命挣扎可能更为正确——从决定性的相性差中,为了不败北而采取的手段。但是这份挣扎,已经和先前不同,开始生效了。
「飘——飘啊、飘啊、飘啊——飘」
西条玉藻的动作。
她所持的野战刀的动作——微微变得迟滞下来。
「…………」
相比,煙々羅的表情,却恢复了余裕——没错。在这两人之间,大人和孩子的体力差,已经以很明显地,以明确的形势表现了出来。
煙々羅的烟好像缠绕粘黏一般,开始生效了——如果顺利的话,形势明显会逆转。煙々羅的脸上会浮现出笑容,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玉藻没有这份自觉。
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疲劳。
状况的分析。
分析战况的这种性质,并不存在于玉藻的体内——被战斗所爱的她,战斗就是战斗其本身,仅此而已。在这之上做因数分解,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
要说变化的话,就是在偶尔视线相交的时候,好像有有点不可思议地——开始注视着煙々羅的这种程度。
并不为那股视线所疑惑——煙々羅继续驱使着她的绝对防御。出鞘的长刀所成的最强之铠——绝非能够轻易突破之物。虽然已经有了胜算也并无进一步的欲望,只要保持现状耗尽玉藻的体力,一味地等待——
在此期间有人能来援助的话就更好了。
无论怎么说,自己的『不败』都会得以成立——!
之所以从一开始就排除了玉藻那边有人来援助的可能性,是因为她对直木三銃士的同伴们的绝对信赖,在某种意义上虽然的确是正确的,但是,在煙々羅就这样确信了自己的『不败』的时候。
「啊,原来如此」
这样。
是玉藻在轻轻低语。
「那个长长的刀很碍事」
毫无抑扬顿挫——胡乱说出的话就好像是偶然间符合了日语的语法顺序一般。
「对零零碎碎的很碍事」
这样的话、
西条玉藻——如同想出了十分合理的理由一般点了点头,理所当然毫无犹豫地,做出了『那个行动』。
实际上,要说合理的话,那个行动的确很合理吧。
为了封住直木煙々羅的二刀流而实行的策略——为了封住两把长刀而实行的策略,任谁判断,都应该是合理的才对。
但是,却并非如此简单。
空手入白刃或者是空手夺白刃之类的,虽然并非只有达人才能做到,但是现在的玉藻,双手中还拿着野战刀。就好像双枪的弱点是无法再装填弹药一般,只要双手不放开刀具,玉藻也不能对长刀本身出手。
但是,对玉藻来说,并没有『放开刀具』这个选项。玉藻和刀具不可分割,是切也切不断的关系。但是——玉藻还是封住了煙々羅的二刀流。
也就是,
「……扑哧」
瞄准两把长刀的尖端,同时朝向水平的方向——自己跳向双刀的策略。
柔软的。
在细瘦,脆弱的玉藻的腹部——两把刀好像是被吸入一般,刺了进去。轻易地,以夹住背骨两侧的形势——贯穿了玉藻单薄的身体。
「欸……、啊!?」
就这样。
如果煙々羅,就这样将力量灌注于刀柄,竭尽全力朝向重力的方向落下去的话——就是她的胜利了吧。的确刀的动作,被玉藻自己的身体所封住了,但是想要挣脱这个封印本应很简单才对。
但是,决心防御的煙々羅。
因为玉藻那,意味不明的,会造成比切肉断骨更严重后果的动作——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刺到了虚空。
实际上被刺到的是煙々羅——她就好像是因此而内脏紧缩一般。
「扑哧、扑哧、扑哧、扑哧」
简直就好像痛觉已经被遮断屏蔽了一般。
玉藻朝着僵在原地的煙々羅,继续靠近——虽然,长刀又进一步被吸入玉藻的腹部,但她还是毫不在意。
非要说的话。
这也还是——相性的问题。
本应以压倒性的实力获胜的煙々羅会输,与其说是运气不好,倒不如说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以有那份实力做保证的战略思想来看,煙々羅带着这样的必然性活着。
与偶然、碰巧,产生了什么错误而活着的玉藻不同。
煙々羅无法舍弃那重要的必然性。
玉藻却捡到了那没有价值的偶然。
「——正好」
刀锷一直深入到能够与皮肤直接接触的位置——玉藻挥动了双手的野战刀。煙々羅还是保持着僵直的姿势一动不动。被玉藻的行动——被玉藻的异常行动所压倒,就连松开刀柄这件事也做不到。直到指尖,也完全是一片僵硬——静止了下来。
她的精神也是同样。
要说的话,在这个时间点,直木煙々羅在精神上已经被杀了。要问为什么、
(真是够了,与其在这种状况下让我保持意识活下去——还不如快点杀了我——)
就连她,自己也开始这么想了。
并且,她的愿望很快便得以实现。
当然,玉藻的愿望也与此同时。
也就是说、
「——零零碎碎地」
◆◆
『按这个模式的话,玉藻应该在屋顶上战斗才对』
如同先前的约定,遵从了五分钟之后打来电话的『策師』的指示,零崎人識和市井遊馬,走向三角御殿的屋顶。当然,并没有做出攀爬外墙这种壁虎一般的举动,而是一直登上七楼,走到了房屋之外。
并且,在他们抵达的时候,事情已然结束。
西条玉藻VS直木煙々羅。
被切碎至无法分辨出原型的直木煙々羅的身体和——身体被两把长刀贯穿的西条玉藻的身体,重叠着倒在一起。
屋顶上被鲜血浸染。
不。
这从结果上来看,很难分辨是哪边胜哪边负——是个两败俱伤的凄惨现场。
「果然,好像是西条同学赢了呢」
遊馬这么说道。
只有口气保持着冷静,快步走到她的身边——将手放于刺在仰面躺着的玉藻的腹部的长刀之上,想要将其拔出来。
「……真牢固呢。人識同学,能不能来帮帮忙?」
「还活着吗……这家伙」
皱着眉,扯动了脸上的刺青,但人識还是如她所说靠近了玉藻,将手放在刀柄上。
看上去,玉藻好像失去了意识。
是因为出血过多,还是因为疼痛呢。
大概是前者,人識这么想到。
她不是那种会因为疼痛而晕过去的那种类型吧。
「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是为了封住对手的武器而用了自己的身体吧?差不多两次,在我和战斗的时候也做过这样的事——这家伙就没有保身之类的概念吗」
「没有呢。是个放她一个人不闻不问的话就会伤害自己并且逃开的孩子。而且其中也没什么像样的理由。……准备好了么?喊一、二的时候就拔。和你的状况不同,多半已经伤到了不少内脏——需要一瞬间做好应急的处理」
「是是」
「一、二」
随着说出口的信号,两把刀同时被拔了出来——人識因为余势而向后倒去。想办法取回了平衡之后、
「…………」
缝合手术已经结束了。
动作也太快了。
只剩下佩服的份。
「ZigZag——难道你,比起任何地方的人们,是最强的么?」
「别这么说。不要称呼我这种人为最强——因为那个词,已经是赋予了最强之人的称号了」
「最强之人」
「要说是最赤之人也可以呢——嗯,果然好像还是会留下伤痕,不过这孩子也不会在意吧——嘛,虽然不能说是平安无事,好歹还是回收成功了。那么,人識同学。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呢?」
一边整理着玉藻凌乱的衣服——虽说是整理,玉藻的体操服本来就是破破烂烂的来着——没有看向人識这边,遊馬将自己的问题让了过去。
「你说怎么办是指?」
人識反问了过去。
「那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本身的意思——你看,因为我的任务是带回西条同学,所以准备现在就开始下山了。也只给西条同学做了应急的处理,想要尽早送她到专门的医生那里做诊断」
「原来如此。嘛,就这样吧——不,我现在要去找出夢那家伙。那家伙现在,应该正在和名叫飛縁魔,直木三銃士中最强的人战斗才对——」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遊馬说着——好像有点刻意。
换句话说,就是有点使坏的口气。
「从刚才听说的来看,人識同学的任务是拖住直木三銃士中,除了直木飛縁魔以外的人对吧?有了我和玉藻的
协力,不过说协力貌似也有点奇怪,总而言之因为我和玉藻,直木泥田坊和直木煙々羅落到了这个下场——那么人識同学的任务不是已经告一段落了么」
「…………」
「你的伤势也还是做一下精密检查会比较好的哦?既然工作已经结束了——个人觉得和我们一起回去也挺不错的」
我是骑机车来的——因为是越野机车所以三个人乘坐也没问题,遊馬这么说道。
对此,人識、
「没什么,我和你们不一样,并没有因为是工作才做的——」
这么回答。
「也是。零崎一賊——并不是因为工作,活着就是杀人呢」
遊馬微笑着。
平静的笑容。
「但是,人識同学。对你来说,那样的生活方式有着什么意义呢?」
「意义?」
「换个问题吧」
遊馬一边讲玉藻小小的身体负在背上——为了不引起摇晃,一边用细弦线将她固定住——说道。
「零崎人識和匂宮出夢,是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