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 说来说去有名的游戏基本上都很好玩

实力差距太明显了。

我操作的忍者角色『Found』的动作,与中村操作的狐狸角色『Foxy』的动作之间,有著不管是谁都看得出来的等级差异。嗯,差不多就是「以现充(注1:原文リア充」,意指「在现实中过得很充实的人」,例如交友关系或生活环境之类很好的人。)来说还满能干的嘛」的程度。听说他在用这款家用游戏——AttaFami所下的赌局中老是会赢,不过他的程度也就这样了。比赛开始没多久,我就非常确定赢的人会是我。

不过一扯上AttaFami,我可是不能放水的。所以就算是中村只剩一命的这种状况,我还是刻意装得很老实地冲过去,途中再使用『瞬』,藉由这样的方式来扰敌。以他那种实力来说,说不定连瞬是什么都不知道吧。那是极度接近地面的时候,藉由往斜下方『空中回避移动』而快速滑过地面的回避技巧。

中村就这样中了我的扰敌招数,发出打击。我用往后移动的瞬躲过他发的招式之后,再趁空隙靠近。这款游戏的连续技基础是投掷,要看以投掷技开始的连续技能够接几段下去。我目前使用的角色Found,在这方面特别厉害。

Found抓住中村用的角色,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我的个人秀了。看起来很简单其实需要纤细操作的连续技,一段接著一段进行下去。虽然也不是没有从中脱困的方法,不过中村并不知道,也做不到。所以理所当然地,连续技就会这样接到最后。

这样子,中村就剩下零命了——

「好了。」

嗯,我打赢了。哎,我玩AttaFami是不可能输给外行人的,但是却有一种怎么赢得这么容易的感觉。莫名地觉得接下来的发展会很可怕。

总共四命的设定,没有特殊机关的平坦舞台,两边都是第一次看对方玩。

在这种平等的条件之下,中村剩下零命。而我剩下——四命。

这个嘛,也就是大获全胜。看向中村那边,就发觉他露出一副想说些什么话的表情,交互看著我的脸与我手上的手把。从他面向我脸的视线当中,可以看得出一丝丝的劣等感。这让我有些惊讶,没想到我的高中生活中,会有让中村对我投以这种虚弱眼神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像过。

褐色头发的帅哥,一看就觉得是现充,不管是读书、运动,还是受欢迎的程度,甚至连游戏技术都是顶尖,彷佛光是言行举止就比周遭的人们高出一阶,面貌也是自信满满的现充高中生中村。这样子的中村用十分虚弱的眼光看著我。看著我这种,光是外表就让人觉得是恶心阿宅的人。

「……的……题。」

中村在说著什么。

「咦?」

「是角色的问题。」

「……啥?」

「是我用的角色不好。正常来说是这样没错吧?」

「不、不对,这个角色跟这个角色,在性能上是差不多的说……」

「不是说这个,是相克。会这样,不管怎么说都是角色相克造成的吧?」

中村讲得像是理所当然一样。这真的让我目瞪口呆了。他的说法不管怎么想都是藉口啊。

然后,我发觉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他会对我做这种没意义的挣扎,就代表他有多看轻我。输给我对他来说十分屈辱,达到了不做到这种地步就没办法法保住自尊的程度,而且他甚至有对我这种人找个烂藉口也没差的想法。瞧不起我就是他行动的前提。对,这就是赋予弱角的不平等命运。

不过,只有现在不是这样。

只有这一瞬间,只有AttaFami在我眼前的瞬间不是这样。

「的、的确,Foxy因为下坠速度比较快,所以连续技会比较容易接下去。」

「对吧。这种游戏就是角色会相克啊。」

我吸了一口气,然后笔直地盯著中村的眼睛不放。虽然,会害怕。

「……你说的那些,只是藉口吧。」

不过我早就习惯被瞧不起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委屈。因为会这样是当然的。

「但这本来就是这样啊。玩这种游戏赢了你会高兴喔?明明就是一款粪作。无聊。」

不过,这种事我总是没办法习惯。

输的人不去努力,还把输了找藉口搪塞的行为当成理所当然——这是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事。

「我很高兴啊。中村会觉得无聊是因为没打赢吧?没有体会到打赢的感受所以没办法理解吧。如果是赢家在赢了之后说很无聊,还能让人瞭解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不过,输的人在输了之后还这样讲,顶多就是丧家犬在说风凉话罢了。」

我当成自己就处在AttaFami的战场上,对中村回呛过去。

「啥?本来就是角色相克啊。跟你说是粪作就是粪作,没人输也没人赢啦。」

「差别不在角色相不相克。中村会输是因为中村比较弱,就算我们角色互换我还是会赢。」

「……那要试试看吗?换角色来打。这样子我一定不会输,不会输给你这家伙。」

中村说话时眼神燃烧著斗志。有办法在这个时间点放话说自己一定不会输,不知道是胆量还是迟钝,像是毫无根据的自信一般的东西,真的就是人生中的强角才会拥有的。我这样的人,我这种人生中的弱角没有那种东西。尽管自己不对,还能强硬地摆出一副自己没错的言行举止,以『因为是自己』为基础而抱持的自信。像那种生物性的强大,不是我拥有的东西。

还不只这样,就算我已经压倒性地赢成这样,不知为何,现在我还是有点不安。

不过,现在这一瞬间的我可不是什么弱角。

「……不,这样子挺麻烦的啊。」

「是怎样啦,你刚才都说成那样了,就来比啊。」

「不是这个意思,是说你之后要是又找什么无聊的藉口的话挺麻烦的。」

「啥?」

在打AttaFami的我,可是最强的啊。

「角色当然要互换,还有手把也得交换一下。要是你说按钮按了没用之类的话我可受不了啊。还有,要不要连坐的位置也换一下啊?感觉你也会说画面的反射~怎样怎样之类的。对了,调成全部八命好了。长期战才能让实力明确地展现出来吧?嗯,还有什么呢。要不要规定不能用不知道挣脱方法就无法挣脱的连续技呢?毕竟那不是技术而是知识的问题啊。这样子就可以单纯以操作技术、反射神经,还有判断力来比高下了吧。嗯——还有什么呢……要不要连衣服也互换一下?」

哈哈哈,说出来了说出来了。这样子之后真的会后悔啊,是我会后悔。

「……才不用咧。我说真的,你可别太嚣张。」

他用很凶的眼神瞪过来。被这样全心全意地瞪著,就会让我发自本能觉得我是比这家伙还低等的动物,劣等感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变得会想要说对不起。明明不管怎么想,在这里的人只有我是对的却还是会这样,这就是我人生注定的规则。

我跟中村互换了位置、互换手把、互换角色,将命数调到总共八命,当然是没有夸张到连衣服都换。之后只要按下开始钮,战斗就会开始。

「要是我赢的话就要认清事实啊,中村。」

「我知道啦。」

「你不知道吧。」

「……我知道了啦,我会好好认同你的实力的。」

「不,当然你也是得认同我的实力啦,不过你还有一件事得搞清楚。」

「什么啊?」

这家伙根本什么都没理解。

「你刚才不是说AttaFami是粪作吗?」

「啥?」

说实在的,比起他不认输,这点更让我一肚子气。

「……搞清楚,AttaFami可是一款神作。」

当然,这场比赛的结果是,八命中我保留了八命,大获全胜。

***

nanashi:辛苦了

光辉:辛苦了

然后,隔天我就像平常一样,熟练地打著简称AttaFami的AttackFamilies的连线对战。因为对战双方可以聊天的关系,礼貌上打完之后会互相打个招呼。当然这次也是我胜利。胜率一步一步地上升。四个月前胜率全部重置以后,过几个星期就把胜率挤进全日本第一名的我,现在也是毫无危险地维持著这样的地位。我的网名是nanashi,是因为觉得取名字还满令人害羞,而且无名听起来也比较帅,所以才这样取的(注2:nanashi即「名无し」的读音,意为「无名」。)。那跟我的本名友崎文也一点关系也没有。

虽然在胜率重置之前也是有几次从第一名掉下去啦,不过我几乎是一直维持在第一

名。要说国内没有我的敌手应该也没关系吧。

AttaFami因为有难得一见的完成度,所以在线上对战游戏界中拥有最多的玩家人口。也就是说,在这款游戏打到第一名的话,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全日本最会玩游戏的人。应该吧。

这样的我,也就是nanashi,跟名字也有关系,唯一在意的一名AttaFami玩家就是『NONAME』。第一名的位子虽然从没被他拿下,但他这几个月一直都维持在第二名。而且就我确认的情形来说,自从第一次成为第二名以后,NONAME的地位就没有被人夺走过。也就是说,『nanashi』与『NONAME』独占著第一与第二名。

因为名字也很类似,网上的游戏社群也有「那两个帐号难道不是同一个人吗?」这样的谣言,而且传得跟真的一样。

所以身为nanashi的我要在此断言:nanashi与NONAME,百分之百是不同人。

不过,NONAME出现在AttaFami界是这几个月的事,他却以不太可能办得到的速度冲进第二名,以及最重要的,就是nanashi与NONAME之间的直接对决仍然没有实现,这三点让两人是同一人物的理论带有真实感。不管怎样,使用的角色同样都是Found,玩起来的风格也很像。恐怕是他从对战影片的档案库中参考了我的玩法吧。

nanashi:辛苦了

YuKichi:辛苦了你很强呢!

nanashi:谢谢夸奖。那就先这样

就像这样又赢了一场,然后离开对战房。说真的我也有输的时候,不过最近连这方面都变成像是在跟自己战斗一样。基本上我不会因为对手技巧高超而输,如果输了的话几乎都是自己的失误所造成的。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就算现在是第一名也还有努力的价值,也可以说是还有精进的余地。

所以下次就要在战斗中一边想著减少失误一边打。就在我想著这件事的时候。

我倒抽了一口气。

对战对手的栏位写著一个名字。

NONAMERate:2561

我感受到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往脑部集中。这就是许久不见的那种对对手有所期待的感觉。我还发觉自己抓著手把的力道也变大了。

比赛开始。然后我马上就吓了一跳。我一直以为NONAME是在模仿我的操作风格,不过,比赛才刚开始的行动就已经完全不同。

我是朝敌方突进,以接连续技为目的。然而NONAME是在原地待机,开始给飞行道具蓄力。

这是两边都用Found进行对战的时候,让我唯一觉得处于弱势的行动。

而且这不是偶然。我毫无来由地这么想。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确定他是对我有所研究,而且没有堕落到傻傻地模仿我,是自己整理出了一套对策。

更让我惊讶的是,NONAME他正确无比的操作,还有压倒性的挣脱连续技的技术。要是我的操作有一点点不够严谨,连续技就会当场被挣脱。

立回(注3:原文「立ち回り」,华语界格斗游戏玩家用语为「立回」,指的是格斗对战系游戏中,成功攻击对方或防御对方攻击前的所有动作,也就是牵制、诱敌等等的一连串动作。)与接连续技的创意还是我比较厉害,不过单纯评论挣脱连续技的技

术的话,说真的——他已经超越我了。

与其这么说,恐怕我挣脱连续技的技巧本来就不好。原因是我强过头了,本来就很少被对方接起连续技。反过来说的话,这就是我屈指可数的弱点之一。

换句话说就是『不要吃下连续技开头的攻击就行了,所以根本没有挣脱连续技的必要』。就是这样的想法,与这样的前提。也就因为如此,如果NONAME身怀与我相当的立回与接连续技的创意,我就会当场输在挣脱连续技的技术差别吧。

——而且,恐怕NONAME早就已经把这点放进他的视野之中了。

为什么我会知道呢。这很简单。

因为NONAME挣脱连续技的技巧,跟实力比起来实在太厉害了。

有这么厉害的实力的话,被敌方接起连续技的机会会很少,也就代表练习挣脱连续技的机会也会变少。所以,不只是NONAME,超高排名玩家中包括我,擅长攻击而不擅于防守的玩家比较多。

然而,这位NONAME相较于国内第二名的实力,防守的经验值也太高了。不对,不如说是他擅长的就是那方面。

这是说NONAME被人接连续技的机会很多——不对,真要说的话这代表『为了平常的练习,所以故意被人接连续技』才对。

也就是说NONAME他舍弃了近在眼前的得胜机率或者玩游戏的爽度等等。

他只注视著最后的实力还有长期的排名,而一直战到现在。就算眼前的一战陷入弱势,就算得胜的机率降低,就算排名与评价变差,他还是选择了几个月后的实力。

有些人可能会说那是瞧不起对手的玩法,但并不是这样,那可是实实在在的锻炼啊。

至少我不知道还有哪个玩家会像他那样,把各种即时的快感舍弃到这种地步,贯彻到底,而且还呈现著显而易见的『结果』。

NONAME。我是打算一直待在日本第一的位置,不过说不定我没有这么说的余裕了。但只有这件事我可以很确定地说。以现况来讲,如果国内会出现超越我的AttaFami玩家的话。

那个玩家就是NONAME,只有他一个人。

想著这些事情的时候,结果——显现出了目前的实力差距,我剩下两命赢过了他。

nanashi:辛苦了

然后是最后的礼仪,聊天时打个招呼。对方回礼之后,就要离开对战房了。

NONAME:请问你住在关东吗?

嗯?他问我住哪里。不知道是想做什么呢。

nanashi:对,是住关东没错……

NONAME: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见一面吗?

nanashi:咦,你指的是在现实中一对一的意思吗?

NONAME:是的,就是这个意思。如果可以的话想要聊聊天,还有扳回一城。

网聚的邀约,而且很可能是一对一。是这样没错吧?

该怎么办呢。这阵子要跟网路上认识的人见面的门槛的确是降低了,事实上,用一般的角度来看也不是多么危险的事。如果像我们这样有著AttaFami第一名与第二名的关联,见了面说不定会很有趣。既然这样……

nanashi:瞭解了,可以喔。

NONAME:非常谢谢你!离你最近的车站是哪一站呢?请你来我这边不太好意思,我会去你那边。

nanashi:嗯——我想想……

我指定车站,跟他约好在哪里会合。我没有指定离我最近的车站,而是指定了跟我家差一个车站的终点站。这样子对对方来说交通也比较方便吧。

NONAME:瞭解了!那么下周六下午两点就麻烦你多关照了!

就这样,梦寐以求又完美实现的对决之后,马上就轻松乾脆地决定了与NONAME的一对一网聚。

***

与中村对战的星期六,以及与NONAME对战的星期日都结束,隔了两天没来的学校中,二年二班的教室比预料之中还要平凡。毕竟我是抱著中村就算弄些什么动作让我的地位显著下降也不奇怪的觉悟而上学的,这样不只不符合我的预想,更重要的是让我十分安心。

被人评论说以前中学的时候很强,在高中也是第一强的中村,终于跟被人评论成『听说好像还挺强的』我进行对决的话题,虽然是没有成为什么大新闻,还是以两、三个礼拜会发生一次的事件的感觉默默地渗入了班上。而在对决结束后的现在,反而没有人在谈论这个话题,可是是因为大家多少都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而当成一种疙瘩来看待吧。也好,这样子就是最和平的解决方式了。

就像这样,我像平常一样过著孤单的日子,过著虽然没有刺激但也不会特别不满足的时光。要说我是在歌颂没什么特别的日常生活也无妨。我就是享受这样的日常而活著的。

——在这样的生活之中,星期三的午休时间发生了一起小小的事件。

想说今天也一个人随便吃个午餐,走在走廊上的时候,我突然撞见了中村。这种情形如果跟平常条件一样的话,只要互相无视对方就可以了,但这次发生了非常规的状态。中村带著一个女生,而且,是带著日南葵。

日南葵。才色兼备的大和抚子,而且她天真烂漫,是无论男女都会喜欢,

无庸置疑的完美女主角。学科能力理所当然是校内第一,短跑跟手球之类的体力测验也是每项都超群的女生第一名。不对,不只是女生,她甚至可以跟男生的前几名激烈对抗,强到像是作弊一般。而且她竟然还有不会让人讨厌的自然妆容,以及人见人爱的笑容。然而她同时也有种不太会让人厌恶的,不知道该说是天然呆还是直率的傻气的要素,拥有这样的缺点反而把她彻底塑造成了完美的女生,甚至还会散发出性感的魅力,所以我已经搞不清楚她的构造到底是怎样了。就连不擅长应对现充的我都会抱持好感,正确来说应该是到了戒慎恐惧的程度。

连她为什么会来这间关友高中都不禁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关友在埼玉县内是前几名的私立学校没错,但毕竟还是在埼玉,跟都内(注4:指东京都。)的升学学校相比的话只是不上不下的地位而已。附近有一大堆稻田,而且离开埼玉车站的话,看起来像乡下的地方也很多。

我想起坐在我后面的,要说帅没很帅但要说不帅好像也还好,不过确实比我帅的两个同学之前曾经有过这样的对话。

「欸,你觉得小葵怎样啊?」

「小葵是说日南葵吗?」

「对对对。」

「觉得怎样喔……我超喜欢她的啊。大家都一样吧。她那样已经可以算是偶像了吧。」

「是没错啦。」

「照理来说那算是异常吧。不管是读书、运动,还是容貌,所有方面都很完美,根本就是天才的等级嘛。」

「真的是这样。不管我们多么努力,跟她比什么领域都觉得不可能会赢啊。」

「明明是这样,她却跟大家关系都很好。就是这点很奇怪啊,因为如果有人问我跟哪个女生最要好,我会说日南葵耶。」

「……我也是,跟她最要好呢。」

「对吧,很奇怪喔。明明跟我们打好关系也没什么好处,却也没有什么差别待遇。所以那不是做了计算的行动吧。」

「到底是怎样啊,是不是该说她是人生的天才……」

「啊——还真的就是那种感觉呢。不是棒球天才或者发明天才之类的,而是人生天才。她是神啊。」

「想要感谢小葵她父母愿意让她进来我们学校呢。」

「真的。埼玉唯一赢过东京的点就是日南葵的存在啊。」

——跟这样的日南葵都没打好关系而且根本没说过半次话的我到底是怎样。当时这反而让我觉得说不定我是某方面的天才。还有我也觉得不要老是东京来东京去,应该要先打倒神奈川才对。或者是千叶,千万不能输。

先不管这些,那个日南葵跟中村在一起。当然她不可能不知道我跟中村要对战的资讯,也就因为这样发生了小爆炸。

「啊!友崎同学!听说你跟修二用AttaFami比了个高下?结果怎样啊?」

「咦,啊,日南同学,那个,结果啊,咳噗。」

整个大舌头了。不过并不是因为我是恶心阿宅而大舌头,如果对方是日南葵的话,就算只是有点宅也会大舌头吧。

「啊哈哈,什么啊,咳噗是怎样啦!」

被人笑却不可思议地觉得没有被当成傻子看。不知道是因为笑容所渗出的天真无邪,还是因为她的笑声实在太悦耳,又或者是因为她优雅地按著嘴巴的举止让我这么觉得。看见日南葵同学高兴的样子,我内心涌出来的感情也只有开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微笑蕴含著魔法。

「啊哈哈哈,啊——真开心。呃——刚刚是说什么。啊,对了!是谁赢了啊?」

开心?她竟然说开心。我竟然可以让日南葵同学开心,世上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会让我这么想的,如同圣女一般的存在感。这到底是怎样。

「那个……」

「嗯嗯。」

然而中村就近在咫尺,他看到我之后明显地心情变差了。对战的时候说了那么多嚣张的话,结果却真的被打得惨兮兮,会这样也没办法。

问题是,在这种一触即发的状态下,而且还是在学校的女主角面前说出「我赢了喔」的话会有怎样的后果。中村应该想在日南葵面前有好印象,而且我的评价上升的话他应该会打从心底不爽。嗯,这下看来会很麻烦。

不过想在学校的女主角面前稍微秀一下自己帅气之处的心情,要说有的话我也有。虽然我很别扭但我也是个人类。可是就算展现有点帅气的地方,之后也不会带来任何成果,甚至有可能会被人觉得这阿宅也太强了吧又恶心又好笑之类的。因为人生是一款不平等的粪作。既然这样,现在说我输了是不是比较好呢。这样的话是不是一切都能圆满收尾了呢。不对,可是这样反而会伤到中村的自尊……想得这么深之后我突然发觉一件事。

等一下,这位完美超人日南葵为什么要来问我?如果是因为关系好的话不管怎么想都是问中村才自然吧。是因为顾虑到没跟我说过什么话所以找我聊吗?不对,说起来以日南葵观察周遭气氛的技能来讲,应该可以从学校最近的气氛来察觉输的人是中村。在这种状态下还对我讲这个话题实在很莫名。既然这样的话,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不晓得。在我思考的时候,中村突然开口了。

「烦死了,葵,是我输了啦。别理这种家伙了,走啰。」

看来不高兴到极点,像是在辱骂一样。气氛僵住了。喂喂,这样子没问题吗?

「咦——!这样子啊!友崎同学好厉害喔!修二,别在意!」

她说「别在意」的语调有点像是在笑对方却也带著爱意,让气氛和缓下来。

「……烦死了,笨——蛋!」

像是傻眼一般地笑著,中村对日南葵吐槽。

「欸——不过,能够赢过什么都很厉害的修二的话,友崎同学满强的耶!好厉害……」

「不,其实也没……」

「下次我们也来对战一下吧!」

「我、我觉得还是不要比较好……」

「也对啦!抱歉,我说过头了!」

日南葵就这样子呵呵笑。不知道为什么跟她很容易交谈,这就是所谓的社交能力吗?而且身旁的中村尽管清楚说出自己输了,却也露出像在守护孩子一般的浅浅微笑。这也是日南葵补救的成果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的很厉害。

「啊,那我就,先、去学校餐厅了。」

「好喔!掰掰。下次要教我一点诀窍喔。」

「啊,好。」

「……次……赢。」

中村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咦?」

「没什么啦,掰了。」

怎、怎么了?

「呃——掰、掰了。」

「掰掰!」

然后我背对著日南葵第二次的道别,迈步前往学生餐厅。

……勉、勉强成功了。我松了一口气。

不过,原来是这样。如果能那样进行补救的话,就算提起那个话题,最后也有办法维持在大家都兴致高涨的程度吗?这是只有现充能做出的选择,不是我的脑袋可以推测出来的东西。

不过就算这样,中村会自己明言「输了」还是让人意外。希望他不要因为这样而闷著对我的恨意就好……我一边这样想著,一边抵达学校餐厅。

如此这般的小爆炸,藉由日南葵压倒性的社交能力温柔地包覆了起来,然后遭到收缩并且消化掉了。我对于现充莫名的自信或者莫名高涨的心情都不擅长应付,但只有日南葵让我不得不认同她很厉害。这让我的价值观稍微有所改变,在这个层面上算是一起小小的事件。

然后,接下来的星期六发生了一起大事件。

『我已经到了!』

『再两分钟左右我就会到』

『知道了!』

与NONAME会面的日子。用之前他说『如果有事联络的话请发到这里!』而传过来的电邮地址来回传讯。看来NONAME已经先到了。还在随著电车摇晃的我也只差一站,后来我也到了。

『我到了。』

『知道了!我在东口的便利商店前面』

『收到麻烦告诉我你的服装』

从东口出去后,就在正前方的便利商店前设有菸灰缸,几个男人在那边抽菸。是里面的某个人吗?

手机震动了起来。打开电邮。咦。

『上衣是白色跟蓝色的榇衫,下面穿的是黑色的裙子!』

——女性。不、不过这也是、也是有可能啊。虽然自己不自觉地一直以为是男生,但就算是女性也并不会不自然。一边这样想著一边到了便利商店旁边,四处张望一下后看见一名注视著自动贩卖机的女性。白色跟蓝色的衬衫搭上黑色的裙子。就是这个人了。

她的背影有著长度及肩的清爽黑发,皮肤则是白皙到让人觉得有透明感,虽然看不到脸但应该挺年轻。光是背影就已经散发出可爱的气场了。啊——该怎么办,就要搭话了却觉得紧张。希望别突然发出高音就好。

「那、那个,不好意思,请问你是NONAME小姐吗?」

顺利地说出来了。受到呼唤而回过身来的黑发清纯少女,到底长相如何——咦。

「你好!我是NONAME……啊?」

「……咦…………日……」

「啊!?」

在我惊讶地大叫出声之前,先大喊出来的是日南葵。日南葵!?这是怎么回事?

「咦……日南……同学?」

「先等一下,让我先冷静一下……你应该是友崎同学,没错吧?同班的。」

「嗯,对,是这样没错……」

果然不是长得很像的人,真的是日南葵。不过说起来,她在惊讶之前看起来就满怪的。口气也跟平常完全不一样。该怎么说呢,她没有活泼的感觉而给人冷漠的印象。尽管如此,看起来也不像是刻意演出来的。

「你就是nanashi吗?」

带点压迫感口吻的疑问句。我有点语无伦次地回答。

「对,我就是……」

「……!」

她的眉间突然皱了起来。这是怎样。我认识的日南葵应该不是会露出这种可怕表情的女孩子才对。应该是更天真烂漫又惹人怜爱的……

「糟透了……」

「咦?」

「如果可以的话真不想相信。nanashi的真面目竟然会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家伙。」

「日、日南同学?」

她刚才说了什么?「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家伙」?她的个性应该不会对人说这种话才对吧?这是怎样?双重人格?不,是因为我恶心过头了?

「怎、怎么了?日南同学,你样子有点不太对……像是口气之类的。」

「!」

上身大幅度地后仰,看起来尴尬到不行的表情。因为脸部动态非常剧烈的关系所以很容易看出她的情感,不过平常应该是会给人更可爱的感觉才对。

「唉……一谈到AttaFami就会忘我的毛病真的不改不行……」

「什么?」

「不过都被看到这个地步,已经没差了。」

「没差……?」

「你说口气跟模样吧?已经没差了,保持这样没问题。」

「不,说什么没问题……」

有问题吧。很大的问题。已经到了会觉得「你是谁?」的程度了喔,说真的。

「……」

「……」

瞬间的沉默突然降临。真尴尬。然而日南葵还是一脸凛然,也完全不打算说些什么话来缓解这份尴尬。

「不、不过说起来,呃——NONAME竟然就是日南同学,该说,吓了一大跳吗……」

我就连想要稍微打破沉默的话也说得语无伦次,反而有一种稳定的感觉。

「是啊,我也很失望。像你这种一丝上进心都没有,身为人生输家还就此放弃,跟垃圾一样的人类,竟然就是我曾经唯一尊敬的那个nanashi。」

「……啥?」

我在心里让自己受伤之后,竟然还被外面世界的人给追击。讲得有够伤人的。说我是跟垃圾一样的人。虽然也有说尊敬之类的但却是说成过去式。虽然我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跟在学校时候的落差有多大,不过都被说成这样了,我可不能继续沉默。

「等、等一下。呃,为什么我一定得……被说成这样才行啊?」

「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事实,就算这样……也、也有分成说了没关系,跟说出来就不好的事啊。」

「什么意思?」

「对一个不怎么熟的人,说、说什么上进心还有输了还放弃?之类的……我是想说,我没有被你说教的理由,说你很失礼……」

「要说别人失礼之前,你应该先改掉嘴里含著东西说话的习惯吧?」

「我嘴里什么都没有!」

我把嘴巴张大,说出来的话终于没有大舌头了。日南葵她没什么好脸色地看向我这里。

「……不过,说得也是。说失礼的确是失礼,所以这方面我会道歉。对不起。我跟那款游戏扯上关系就会比较冲动……不过,在知道失礼的前提下我还是要说。毕竟我之前唯一尊敬的人物,事实上是我最讨厌的那种人。」

「所以那种话……」

「如果要说礼仪,你可没资格说别人吧?你那算什么穿著。」

啊?跟这没有关联吧。又没有什么服仪规定。

「什、什么意思啊。衣服怎么穿是个人自由吧。」

「……唉,就是在说你这种想法让人讨厌啦。」

「啊?」

又说这种话。明明刚刚才道歉的。

「跟人见面的时候,尤其是跟第一次见面的人,好歹要有最低标准的服仪吧?虽然这次刚好不是第一次见面,不过你是以初次见面的准备过来的吧?穿这种皱巴巴的衬衫是怎样,有没有好好烫一烫啊?牛仔裤的裤脚也破破烂烂的不是吗?这件你穿多久了?没打算买一件来换吗?好久没看到到现在还在穿高科技运动鞋(注5:High-techsneakers,指各公司注入最新科技而制作出来的运动鞋。)的高中生了耶。沾满了泥土而且鞋带也破破烂烂,一看就知道是鞋带没绑就穿著走。头发也一样,你那是睡觉压出来的吧。有没有好好整理头发?该不会连镜子都没有照吧?你这样子就要跟没见过面的人会面,难道不能说是『失礼』吗?友崎同学?」

被指责之后我自己才发觉到这些事。虽然之前没特别在意,不过说不定真的没办法说我的仪容整洁。这点我是知道了。但是,这家伙是怎样啊。为什么我得被这种没有多要好的家伙,突然像机关枪一样骂到这种地步才行?

「但、但是这个,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吧,这是我的自由。」

「也是。如果你觉得这样没差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只不过,就你所说的『失礼』层面来看,你做的事跟我做的事是一样的。我只是在说这点而已。」

「一样?」

「哎,实际上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你也不需要道歉。如果真的是第一次见面的话应该需要道歉就是了。」

像是真的看到垃圾一样,日南葵对我投以超越轻蔑,程度已经到了憎恶的眼神。

「……说是这么说,不过把你说成这样确实是我单方面的失礼。虽然我不觉得我有说错,但既然都失礼了那我果然还是要再道一次歉。对不起。我不想谈AttaFami的事也没有扳回一城的念头了。再见。」

这么说著的日南葵调头朝著车站的方向走去。我可以稍微看见她的表情。

——面对这么失礼的女生,明明我应该也想赶快赶她走才对的,但我却不自主地开了口。不知道是因为刚才被说成那样而怒从中来,还是因为日南葵调头回去的瞬间,我看到的表情与其说是憎恶,更像是失望呢。就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判断。

「……给我等一下。你一个人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就想走吗?」

日南葵停下了脚步,转身回来。

「还有什么事吗?」

毕竟是突然开口把她叫住,老实说我什么都没想。太焦急了所以也没办法好好看懂日南葵的表情。看起来既像是憎恶又像是在期待些什么。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的指尖变得愈来愈冷。

「你这人,虽然说我是人生的输家……」

接下来要说什么东西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心脏的声音响到肺里,让脑袋摇来晃去。

「但是像你这种一开始数值就很高的家伙根本就不会暸解我的心情啊。」

不知道日南葵是不是重复著我说的话,她的嘴巴微微地张著,但我已经听不到她在说什么。我连自己是用什么口气在说话也不太清楚。

「人生就是不平等啊。像我这样子,长得丑,体格也不好,会因为想太多而没办法跨出一步,心理层面也很脆弱,做什么都会被当傻子看,没社交能力又没有自信的人,不管怎样都没办法赢过你们那种强大的人类啦。」

对完全不熟的人说这种话,说不定还是第一次。

「但是这样也没关系吧。因为就是不平等啊,就算努力也没办法有成果,能有成果的话就会努力了啊。但是人生是没有规则的,不会有成果,没有正确答案,是粪作啊。那就没办法努力了,因为又没有正确答案。真要说起来,我讨厌像你们那些现充那样的人生。充斥一堆毫无来由的自

信,老是聚在一起,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水坝一旦溃堤就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了。

「就算有来由还是没办法让自己有自信啦,跟别人聚在一起也是会觉得孤单而快乐不起来啦,这种生存方式早就深植我的身体了啦,而且我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这样不行吗?我有所自觉的时候就已经活成这样了,我就是这样的人啊。我觉得这样没差。过著虽然孤单但还是多少能开心的日子,这样子没差啦。」

我握紧了拳头。

「……所以你别把价值观硬推到我身上!」

——热气突然被抽走的感觉。脑里一片昏花的模糊感被吹散,冷静回到了视野之中。渐渐地看清楚了日南葵的表情。

日南葵她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盯向我这里。

「……丧家犬的风凉话。」

然后日南葵只是轻声地,用像在陈述事实一般的语调说出这句话。

「你什么意思啊。」

「我说你那些是丧家犬的风凉话。讨厌像现充一样的人生?明明你连现充的人生都没经历过?跟个傻瓜一样。你怎么知道你会讨厌那种生活?如果是已经体会过现充的快乐,却觉得不开心的话,那你说那些还有理由。不过,你应该没有体会过吧?所以你说的那些只不过是酸葡萄心理、丧家犬的风凉话。」

……类似的道理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而且,是离我非常近的人说过的。

「我啊,最讨厌明明输了却不去努力,还把那种行为当成理所当然的人了。」

真的是很耳熟的道理。

不过啊,当时跟现在的情况可不一样喔。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啊,才不是这样。人生是没有办法变换角色的。」

「角色?」

「出生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有一定程度的注定了啊。就算是我,如果像你一样长得好看,是个读书跟运动都厉害的强角的话,就能过得更好了。可是,就不是那样啊。歪理也好,别扭也罢,不只是那些跟美好人生没什么缘分的特质,就连会想太多而失去自信跟干劲的能力值都一直被点高,我根本就无能为力啊!」

日南葵只是默默地,笔直注视著我的眼睛。

「都是角色差别造成的。所以我这样子也没关系吧。而且我啊,也是有一定程度的全心全意,过著还算快乐的生活啊。所以说!就别管我了……」

「……你说,是角色差别吗?」

日南葵的眼瞳有一瞬间朝著斜下方,就在我注意她的这个举动时。

「跟我过来。」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臂。

「咦?」

我只是陷入困惑之中,有一半以上是被日南葵强拖著,带往某个地方。

***

然后我现在驼著背,整个人像缩小一般地跪坐,张望著找寻这股甘甜香气的来源。没看到芳香剂或者烧香一类的东西。不过这种令人心头舒畅的甜美香味不可能没有源头的。看得见的东西有铺著白色床单与淡黄色毛毯的床,床上放著粉红色的枕头以及看起来有生活感、蓬蓬的黑色睡衣,只摆著可爱的橘色笔与黑色台灯的椭圆形黑色小桌,纯白色的衣橱与书柜,看起来挺潮的黑色书桌,淡粉红色的地毯,除此之外也只有以暖色系为基底,简单又带点可爱与清洁感的生活杂货。她应该是没有时间先用喷剂之类的东西才对。

既然这样的话——是布吗?

衣服跟床单、毛毯跟地毯,如果是渗入那些东西的香气升华成整间房间的香气的话倒是能够理解。不过要能实现那种效果,平时就需要仔细地打扫、清洗以及好好地整理才对。要是没看见刚才那样发生剧变的日南葵的话,原来如此,如果是完美女主角日南葵的话还能认为她会这么费心,不过,我已经没办法那样看待她了。

那女人是怎样。自己说了一堆想说的,还让我说了一堆不想说的话。基本上,突然把不太认识的同年男生硬拖进自己的房间是怎样,耍粗鲁也要有个限……我,现在就在日南葵的房间里面!

虽然因为有点理解现况而无法直接面现实,但现在的状况真的很严重。我还是第一次进女孩子的房间,也完全不知道这种时候我应该做什么所以只能先端正地坐好,不过这样应该也搞错了满多东西。而日南葵她本人只留下「你说是角色的差别吧?」这种神秘的句子而离开了几分钟都没回来,再这样下去我会因为精神上窒息而死。

东想西想一堆有的没的想要压抑住自己的心绪,但我已经到了极限。麻烦来人赐予我安宁啊。噔噔噔。走上楼梯的声音。啊,说起来这个房间好像在二楼吧。我慌乱到连这种事都忘记了。是日南葵回来了吧。喀嚓。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呃——打扰了。」

没看过的女性走了进来,所以我打了招呼,像这样的社交能力,或者该说是礼仪,我还是有的。她跟日南葵相比说实在不怎么漂亮,不过要说长相有日南葵影子的话倒是有。想必是日南葵的妹妹之类的吧。我猜她应该在想那个完美美少女带这种不起眼的男人进房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吧。我知道你有这么想所以麻烦你别说出来。

「觉得怎样?」

「嗯?」

「这样子,应该也有中上吧?」

「呃——请问是指什么?」

「……你真的完全没有跟女性相处的经验呢。」

「什……?」

为什么一定要被没见过的女性突然说成这样才行啊。日南家的人是流著会突然对恶心阿宅说失礼话的血脉吗?

「我素颜唷。」

「咦?」

「我是日南葵。妆已经卸掉了。你到底迟钝到什么地步啊?」

「…………咦——————————!?」

五官确实是有她的影子没错,不过就算这样,变化会这么大吗?她之前给人的印象也不是化浓妆,形象明明还挺自然的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之前,说是角色的差别吧?」

「……?是有说没错。」

「这样子你懂了吗?」

「……懂什么啊?」

「迟钝到这种地步就是罪过了喔?当然是说外观这种能力值只要努力就可以随意加强啊。」

「啊啊。」原来如此,是这个意思啊……

嗯,她想说的事我大概懂了。

但是不管怎样,我都没有被她这样说教的理由。

「就算你是弱角,之后也可以成长。外表的初期能力值没办法拿来当放弃人生的藉口。」

唉,你这样说啊,还是不对。

「……是怎样?你就是为了教我那种老套的道理才把我带到这里来吗?」

「对,简单地说就是这样。」

「多管闲事。我早说过了,你跟我的情形不一样。首先,我是男生所以没办法化妆,而且在那之前,初期状态就不同了。归根究柢的话,我从脸的样子就已经完蛋了。这种东西最好是之后能补救。所谓的弱角就是这么一回事……唉,我回去了。」

我这么说著,拿起包包站起来。或许是因为刚才把想说的事都发泄完的关系吧,现在没有像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你真的什么都没理解呢。」

「……还想说什么吗?」

「你知道人类外表之中最重要的要素是什么吗?随便提三个看看。」

「我不是说要走了吗。还得陪你玩这个才行?」

「你就是这样不只逃避人生,连在这么渺小的战场上也会逃跑吗?真的是一只丧家犬。」

竟然又这么溜地说出激怒人的话啊。

「知道了,你很烦耶,既然都说成这样了那我就顺著你的挑衅。人类外表最重要的要素?就是脸本来的样子,还有啥?大概就身高跟体重之类的吧。」

「完全不对。」

整个否定。

「不然是什么啦。」

「表情、体格,还有姿势。」

要说体格的话,我刚才也算是有提到了吧。

「……不对,脸的样子呢?」

「那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怎么可能……」

说到外观,本来长怎样不是很重要吗?你是在说谎吧。证据就是我的人生。

「那你能不能看一下这个呢?」

这么说著的日南用双手把脸遮住。

她就这样挺直身体,然后像是在跟小婴儿玩躲猫猫一样地突然把两手打开。咦。

「觉得怎样?」

「……是要我觉得哪里怎样……」

她打开两手之后,我看到的是比脸遮起来之前还要多了五、六成亲切感,还满美

的一名女性。给人的印象就像是平常的日南葵直接卸妆的感觉。不对,刚才应该也是这样啊。

「你懂了没?重点是表情。」

「不……这已经不是单纯表情的等级了吧。」

「那你要怎么说明我这情况啊?用魔术换了一张脸?还是要说我瞬间整形?」

这么说著的日南这次没有用手遮脸,直接把脸放松,变回刚才那张自称有中上程度的脸蛋。然后她又开始慢慢地变成透出亲切感的美人。她重复了好几次这样的流程。

「哦……」

感觉就像是看著很厉害的表演一样。说真的这有够厉害。

「能做到这种程度是因为我有特别努力喔。」她一边这么说一边来回变换表情。

「另外,我变的不只是表情,连姿势都有变动,你有发觉吗?」

「咦?」

被她这么一说,我仔细看才察觉她脸放松的同时会驼背,变成散发亲切感的美女的时候则会挺直背脊。

「姿势也会改变脸给人的印象喔。表情与姿势,只要把这两者做到完美,就能摆出非常『像是现充一般的样貌』了。不过,我也是因为底子本来就好,所以才可以让自己变得这么美就是了。」

「是啊,看来您的确是很有自信。」

「没错,就像你说的。所谓的自信也很重要呢。」

「我说的才不是那个意思……所以?你刚才做那些是怎样。」

「你还不知道吗?」

……并不是不知道。照这样下来,让我看了这些东西,那也就代表一件事。

「你大概是想说,丑男也可以变成长相普通以上的男生,没错吧。」

「还挺敏锐的嘛。」

「所以,那又怎样?你想说要我也好好努力之类的吗?刚才不是说了,多管闲——」

「不是那样的。」

「那是怎样啦?」

我这么说之后,日南她对我的眼瞳,不对,她像是在窥视比眼瞳更里面又再里面的脑袋一般,投以笔直又深邃的视线,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我是说,正因为如此,像现在的你这种人的内心是世界第一丑陋的。」

「什……」

突然说这个是怎样。

「我是指,『现在的』你这种人。」

「现、现在的……?就算你说得话中有话来唬拢我又怎样。」

「接下来我讲的就是自我满足的说教了。你左耳进右耳出也没关系。我是打算对你下达命令,不过最后下决定的还是你自己。全都无视也没关系。你就以这点为前提好好听著吧。」

日南葵打断了我的话,像是要改变气氛一般地说了这些。从她的语气与视线中感受不到任何一丝敷衍我的意思。就连没有社交能力的我也察觉到,现在日南认真严肃的程度已经达到最顶点了。

「……嗯,好。」

我被她那不会让人觉得与我同年,不畏任何事物的沉静魄力压倒而这么说。

确认我说出的肯定话语后,日南的脸不是刚才那放松的表情,也不是让人觉得亲切的美人脸,而是以带点忧愁、散发人性的表情,开始说起话来。

「……你之前有这么说过吧。说你自己没有社交能力也没有自信,跟你比起来我的初期能力值都很高。不过,并不是那样的。我其实只是个普通人,不对,是过著普通人以下的生活……至少到小学都还是那样。就是因为这样,我就直说了,你所说的社交能力跟自信那些,全部都是努力之后就能随意增强的东西。而我从国中一年级的时候就开始证明了。」

那是让我的内心都觉得她的话语有所根据的强烈口气。

「……你也说过没道理又不平等。但是,不是那样的。所谓人生这款游戏,是由几种简单的规则所驱动的。只是因为那些规则复杂地交错,而你没有掌握好罢了。」

也不管我相信还是不相信,感觉她说的内容直接进入了我的脑袋。

「我之前一直很尊敬nanashi。我在各个层面都是只靠努力赢过来的。所以,关于努力的方式,或者持续下去的做法,我都有不会输给任何人的自信,也有能够靠那些做法成功的自信。但是玩AttaFami的时候,不管怎样我都追不上nanashi。」

她做著最低限度的肢体动作,持续编织她的话语。

「所以,我一直认为nanashi是个比我更能努力的人,因为之前一直那么认为所以才尊敬他。不过,揭晓真相之后就是这副德行。在人生里头的nanashi,何止是输家,连好好战斗都不肯,而且是只会拿天生的素质当藉口一直逃避的无聊人类。不,还不止这样,竟然连没体验过的快乐都硬说成无聊的东西,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当成理所当然,真的是丑陋的丧家犬。」

虽然都被说成这样了,却不可思议地没有涌起怒意。与其说是因为被这家伙全心全意的魄力所压倒——倒不如说,是因为我现在在这家伙身上感受到了跟我有点像的部分,我有这种感觉。

「我是很厉害的人。你也这么觉得吧?应该会觉得日本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十六岁吧。不过,这样的我在一个领域之中一直输给你,而且还是在没有男女利弊之分的领域中,输给同年的——所以我才要这样说。赢过这样的我的你,我以前一直尊敬著的nanashi,在人生这款游戏里头竟然糟成这副德行,让我打从心底不爽。不能原谅!糟透了!赢过我的人这么无趣的话,不就连我都很无趣了吗!」

而且被说成这样还不会觉得她傲慢,应该是因为从言语之外能感受到她所背负的,渗血一般的沉痛努力吧。

「一款好游戏无论何时都是简单明瞭的。这是我一贯的看法。然后,人生这款游戏看起来像是没有规则,其实是只用简单规则所组合而成的美丽构造。虽然你说是粪作不过那太扯了,人生啊,是没有任何事物能超越的神作才对。你只是不瞭解这点罢了……你明明就是nanashi,一直输给这么美好的游戏没关系吗?责怪这款游戏而一直逃跑也没差吗?一直当个丧家犬说风凉话也不在意吗……?友崎同学,我要对你说出一个提案,不对,是下达命令。」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枝叶的部分完全不一样,但是根基的思考方式竟然像我像成这样的人。

就因为这样。

「我会一条一条好好教你这款游戏的规则,所以——」

就算到了会讨厌自己的程度,我还是会接受这家伙的话语。

「面对『人生』这场『游戏』,你要好好认真起来!」

这就是在星期六所发生的一起大事件。

***

「嗯,你想说的事我懂了。」

被别人完全不顾形象地用真心话说教说成这样,说不定还是第一次。

「这样就好。」

日南葵还是保持著像在反映她内心深处的表情。

「不过也有不懂的地方。」

所以我这边也不能随随便便回应她,无论是肯定还是否定都一样。

「我认为名为人生的这款游戏是一款粪作。要问根据的话我可以举出一大堆,而且我抱持著非常大的确信。」

强角占尽好处,弱角只会被压榨。这不是简单又美好的规则。是粪作。

「嗯。」

「所以,你这人说的,什么人生是神作,什么藉口,什么丧家犬的风凉话之类的,我没办法感同身受。」

「这样啊。」

「不过……」

「不过?」

我想到中村自己输了还把输的原因怪在游戏上头的事。

「不去努力,把输掉的原因怪在游戏上头来瞒混过去,是世界第一丑陋的行为,这点我也同意。我也一样最讨厌那种行为。」

我这么说了之后,日南葵便嘴角上扬显露出微笑。

「哦,真不愧是nanashi呢。」

「……不过有些时候真的就是游戏的问题。能用技巧多少抵销角色差异的游戏也很多,但也存在著角色差异完全无法扭转的游戏。」

「你是想说人生就是那种『角色差异完全无法扭转的游戏』吧?」

「没错,所以说人生就是粪作啊。」

「对你来说是这样吧。」

「或许吧。不过我确实是不知道从你的角度所看到的对人生的观点。」

「当然是这样。」

「对,当然的,理所当然是这样。人是没有办法理解其他人的观点的。如果是游戏的话还可以试著操纵强角看看,不过在人生中没办法尝试其他人的观点。所以,我只能相信我的观点而已。」

「嗯。」

「所以就算其他人说『人生是神作游

戏』,我也会判断只是因为说的人是强角所以才会说出那种话。我不会因为其他人说人生是神作而有所动摇。」

我笔直地看著日南葵的眼睛。

「这就是我的思考方式。」

日南葵的表情这次终于清楚地浮现出失望。

「……这样啊。那也没关系。最后的决定权毕竟还是在你——」

「不过。」

我打断她的话。

「……不过我开始觉得,就只有这次,或许稍微多听一点你的话也没关系。」

我又一次用力地看著日南的眼睛。唔唔。是个美女啊。

「为什么会这么想?」

「那是……」我稍微想了一下。「是因为你说的话,该怎么说呢,跟我有够像的关系。虽然你明明就是这种现充,明明就这么美。但如果是跟我很像的人所说的话,应该可以稍微当作参考吧,这是其中一点。」

「哦。」

「不过,最重要的理由并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日南葵对我投以混合著兴趣与讶异的眼神。

「因为对我说这些话的人,是整个日本中我唯一认同的玩家『NONAME』啊。」

说著这些话,我把更多的气力注入眼光之中。

「…………」

「…………」

「……好逊。」

咦?难道不是「说得很好!」吗。

「……等一下,为什么说我很逊啊。」

「最后的最后还刻意装帅所以我才说你逊啊。」

「我可是拚命挤出勇气才说了那些啊,你也察觉一下吧。」

「谁知道啊。结果你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啊。」

「稍微尊重一下有社交障碍的人的努力吧,我可是受到称赞就会有进步的那种人。」

「你做了什么值得让人称赞的事吗?反而让我很失望呢。想不到鼎鼎大名的nanashi竟然这么容易就改变了自己的意见。」

「啥?哪里容易了啊。而且我不是改变意见,只是觉得你说的话可以稍微多听一点罢了。」

「那跟改变意见有什么不一样?就我看来是一样的喔?」

「不一样啦。我是信赖著玩家,而且你是全日本第二名。也就是说是这个世界上仅次于我,我第二信赖的人对我说了『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既然这样的话,总之我会听你说说看,就只是这样。」

「这不就代表你改变意见了吗?」

「就说不一样了。总之是先听你多讲一点内容,然后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而已。我并没有认同你的说法,要是不能接受的话根本就不会认同啦。」

「不过你还是会听我说吧。」

「这是当然的啊。我可是nanashi耶。跟你打过一次游戏之后再怎样都会知道你有经过渗血般的沉痛努力。所以我才会判断你说的话有听一听的价值啊。」

「……哦……那就没差了。」

这样就没差喔。

互相交谈到这种地步,能跟同学毫不中断地对话的自己真厉害……虽然我这么想,不过在我心里,这家伙与其说是日南葵倒还不如说是NONAME,所以我果然还是不怎么厉害吧。

「那你就教教我吧。告诉我这款游戏的规则。」

告诉我『人生』到底是不是值得配上神作这种称呼的东西。

「唉。友崎同学,你真的是什么都不懂耶。刚才不是说了,规则很复杂地交错在一起。那当然没办法简单地教你啊。」

「没办法教?是怎样啦,跟你说的不一样嘛。」

「……那我问你,如果你买了一片新的游戏,想要让玩那片游戏的技巧变好的话,会把说明书看完吗?」

「突然问这干么?」

「先别管啦。会不会看完?」

「……不会,虽然说明书看是会看,但要让技巧变好还是得实际玩玩看。不实际去碰的话就不知道那片游戏的本质了啊。」

「对吧?道理是一样的。」

「一样?」

「单纯把说明书看透也没办法让游戏技巧提高。这跟人生是一模一样的。」

「跟人生一样?」我瞬间开始思考,不过在想到答案之前,日南就说了出来。

「玩游戏的时候,一般不会看了说明书再玩吧?」我点头。「道理是一样的。不实际去玩就没办法上手喔。」

……不对,这样很奇怪吧。因为我也是有去玩玩看的啊。

「先等一下,我可是有实际体会人生而且跌得很惨才变成这副德行的喔?」

「说得没错。那么,在游戏里面跌了一跤的话,你会怎么做?」

「咦,在游戏里?这个嘛,虽然要看游戏类型……大概也就是提升等级、练习,或者看攻略网站之类的吧……」

「说得很好。这是正确答案。」

「啥?」

「人生也是一样,只要提升等级、多做练习,或者看攻略网站就可以了。这就是『人生』这款游戏的根基喔。」

这么说著的日南露出像是不怀好意的微笑。

「……先等一下,不,你想说的意思我瞭解。提升等级,指的就是要我努力对吧?嗯,的确也只能那么做而已吧。」

「没错。」

「可是,要努力也没办法跟其他的游戏一样顺利啊。所谓人生这款游戏,就算努力也不会有成果。初期状态就已经决定了极限,想扭转也没办法。那就是粪作的构造,人生就是那种东西。不过,你应该是不懂的吧……因为你是强角。」

「你真的有瞭解吗?」

「瞭解啥啊?」

「提升等级就是磨练自己,是从外观与内在提高自己拥有的基础能力的作业。练习则是加强处世所用的技术,也就是磨练具体且实用的技能。光是这两点,就可以把人生这款游戏的关卡通过一半以上啰。」

「……不,就说了我听得懂你想说的嘛。不过啊,没那么简单的。像我这样的弱角,不管怎样提高等级,不管怎么练习都没办法处理的问题多得不得了啊。」

「对。先不管你从以前到现在有没有真的去做,的确是也有你说的那种状况。」

「不是吧,所以也有我说的状况喔。那不就还是没办法吗?」

「不过那种怎么做都没办法处理的问题,就是碰到『困难的关卡』的时候啊,也是有解决的办法的。刚才说过了吧?除了提升等级、练习之外……还有一种方式。」

也就是说……

「那就是——」

「对,就是看攻略网站。」

「……那么攻略网站又是指什么?自我启发的书或者教人怎么做事的书之类的吗?你是想说看一看那种书然后照做就有办法处理了吗?」

「哎呀。」日南好像觉得满好笑的而笑著说。「嗯,要那样做也是可以。不过更确实的,只要跟著做就一定没问题的攻略网站,在这个世界上就有一个喔。」

「你在说什么啊?那么方便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

「就是有那种东西。据我所知,那东西在世界上只有一个而已喔。」

「……所以到底是什么啊?那种东西到底哪里有?」

面对我的询问,日南说了「那就在」之后,用食指轻轻地点了她自己的头两下。

「这里啊。」

像是在开玩笑一般而满溢自信的表情。感觉好像会听到她说「这是当然的吧?」这样的话。

「……你这人,该怎么说,能对自己有自信到这种程度真厉害啊?」

我忍不住哈哈地笑了出来。她能大言不惭到这种地步反而让我觉得浑身舒畅。

「这是当然的吧?我啊,一直到现在都是让许多的必然层层累积而攻略这款游戏的。所以啊,能够导向结果的原因,全部都深植在我的头脑里头。」

她所说的话我好像听得懂又好像没听懂。

「能导向结果的原因,是吗……那就是你所说的人生的规则吗?」

「对,没错。」

「嗯……」

我所知道的人生规则是『强角占尽好处,弱角会被压榨』。别扭的人或者胆小的人会让别人觉得不舒服,而伤害他人的人看起来会比较强大,就是因为只有这种腐败的规则所以『人生』才是粪作。然而这家伙却理直气壮地地说『人生』有著不是那样,而且还足以称作神作的规则存在。

她确实有做出成果,也有说服力。根本的思考方式跟我相近,也能让我接受。所以,我能认同这家伙所说的话——也就是要认真去面对『人生』这款『游戏』。她能让我觉得就算这么做也没关系。

但是不对,不一样。这家伙不一样。或许我跟这家伙没办法互相理解吧。

因为,对了,结果这种家伙还是那样。我像是在试探她一般把问题丢给她。

「……欸,你说人生是神作游戏吧?那我问你,那是神到什么地步啊?」

对,在捧高『人生』这款游戏的人与我之间,在这方面有著很大的断层。

「到什么地步……?要说的话,据我所知……」

她抬起脸,稍微想了一下。

「应该是,远远胜过其他游戏的第一名吧。」

看吧,就知道会这样说。

就是这样。会说『人生是神作』又捧得高高的人,结果都把其他游戏全部都放到很低的地位。为了方便才把『人生』比喻成『游戏』给人看,事实上只把『人生』视为是特别的。也就是说,她是把自己降级成喜欢游戏的人,用高高在上的视点来说这些话。从一开始就把其他游戏当成比『人生』还要无趣的东西瞧不起、贬低之后,才把人生比喻成游戏。

这家伙果然也是这样。我失望而无言地拿起包包,准备站起身子。

就在这个时候。

「嗯……果然是这样,人生是远胜其他游戏,并列第一的呢,跟AttaFami并列。」

日南葵她出其不意,自然地以跳脱他人期待的纯真音色,说出了这句话。

「咦?」

「嗯,虽然困惑了一下,不过果然还是没办法决定哪个比较好。老实说这时讲人生比较好的话应该也可以……虽然遗憾,但还是只能并列第一吧。」

——这真的让我目瞪口呆了。并列第一?人生跟AttaFami同名?

这家伙刚才真的这么说了?明明是出类拔萃的现充日南葵?

「失望了吗?说起来,你确实是把AttaFami玩透的人。那么,同样有趣的游戏说不定就没有多玩一款的价值了呢。」

「……你这人啊。」

我根本就没有失望。刚才我已经不自觉地——

「对喔,你已经把名列第一的游戏玩到顶尖了……这样子我不就得提供顶尖以上的价值给你才行……啊,这样不对。一谈到AttaFami就会失控的毛病真的不改不行……」

日南小声且快速地说完这些话,然后又一次面向我这边。

「也罢,毕竟我也说过,最后决定要怎么做的人是你,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没关系。这种时候就算撒谎取得你的信赖也不太对,真是没办法呢。」

不对、不对。我从刚才就不自觉地——感动到现在了啊。

「我……」

想把心中所想化为言语但还是放弃了。从以前到现在,我在别人都不知道的情形下,只凭著自己想试试看这种理由,而持续练习玩AttaFami。我想要变得强大。这样做对我自己来说是一种满足,也很幸福。这样就好了。这样很快乐。但是,我也有自觉,做这种事是不会被周遭的任何人所认同的;顶多就是在网路上被人说很厉害而已,现实中没有喜欢玩游戏的朋友,父母也没有称赞我这种行为,而且也不可能因为这样在班上受欢迎。我运动也不拿手,当然也没有女朋友。在这样的生活中,我一直把时间花在AttaFami上头,并且做出成果。这全部都是为了我自己。我真的觉得这样就好了。就算不被任何人认同也好,以前我是这么想的。

不过刚才这家伙,是我所知道的最强现充的这个家伙,却说『人生与AttaFami是同样有趣的游戏』。也就是『AttaFami与人生有同等的价值』。她把含有这层意思的话,像是理所当然一般地说了出来。

——比起谁都还要瞭解『人生』的这家伙,说了这样的话。

会对这件事感动确实很矛盾。我一直觉得『人生』这种东西很无聊,是粪作。所以,我应该会说别把那种粪作说成跟AttaFami价值一样、AttaFami才比较有趣、AttaFami可是神作之类的话来反驳她,这样才有道理。

但是,对于在世界上普遍最被认同的『人生』这款游戏,面对我所认识的人之中,把『人生』玩出出类拔萃的成果,而且说『人生』跟AttaFami有同等价值的这家伙——我没办法有那种想法。

觉得就算不被任何人认同也没关系的努力。然后就如同心中所想,真的没有被任何人认同的努力。也就是由我自己付出,只为了我自己的努力。我一直不会因此觉得不满,说不定也一直觉得千万不能被别人认同也说不定。然而,现在却——

莫名地,被人大大地肯定了一番。

「你那表情,是怎样啦?」

「……我啊……」她好像还没办法领会我的心情,而我边低著头边继续说。「我觉得,只要是有规则的事物全部都是游戏。只要是有规则,又有能以规则为根基而达到成果的东西,全部都是。」

日南葵保持著沉默,等待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如果『人生』也有规则的话,那连『人生』都是游戏。然后,如果它的规则既单纯又美妙且深奥的话就是神作,不是那样的话就是粪作……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对,就跟你说的一模一样。因为有规则,所以『人生』无庸置疑地是一款游戏。而且……它的规则既单纯又美妙且深奥,所以说,『人生』真的是神作。」

「……这样啊。我懂了。」我抬起头来。「……既然这样的话。」

「既然这样的话?」

然后笔直地看著日南。

「玩家的血正沸腾著啊。」

日南的表情转变为惊讶的神色。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但日南应该是看到我的表情所以才露出看起来满惊讶的表情吧。

「虽然这不代表我完全相信你所说的话,」

我的话语对著就在我眼前的玩家。

「眼前有一款游戏。那款游戏的难易度虽然高,世界上的所有人却全体参加而让游玩人数非常多。虽然我只玩了一点点就判断那是一款粪作,不过从可以信赖的消息看来,实际上那似乎是一款神作。而且我眼前就有那款游戏的高手,还说会教我高效率的攻略方法,那么……」

我无视看起来整个愣住的日南,继续把话说下去。

「没有理由不把那东西当成一款游戏来玩。」

说完之后看向日南,就发现刚才顶著一张呆愣表情的日南已经消失在眼前,取而代之的是浮现出蕴含热血笑容的NONAME身影。

「……不愧是nanashi呢。」

「也还好吧。」

「你已经完全相信我了吗?」

「怎么会呢。在我亲手玩过并且确认是一款神作之前,才不会相信你咧。」

没错,这不代表我相信了。

然而这家伙跟我一样,用的是玩家特有的思考方式,好好地把其他游戏跟人生放在同一个平面上比较,而且还说人生是神作——说是跟AttaFami同个等级的,神作游戏。

那么,我觉得不管怎样就先试玩一下也无妨。

「不过,游戏的性质就是那样。没有玩透之前没办法去判断是神作还是怎样。如果要玩的话,没有从一开始就全心全力去玩也没意义。毕竟我可不想找藉口。」

「正是如此呢。」

日南一边笑著一边点头。

「所以,为了成为现充、为了攻略『人生』这款游戏而去玩玩看之类的?那类的事情我打算好好试一试。不过,我可不会放水。这样可以了吧?」

日南回说「那是当然」,然后又点了一次头。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才对?」

「哎呀,气势真旺呢。」

不知为何看起来挺开心的日南就这样站起来,在书桌的抽屉里头找著什么东西。

「你在做什么?」

「人生是一款自由度非常高的游戏喔。」

「嗯?对啦,说是这样说没错。」

「玩自由度很高的游戏时,一开始要做的事是什么?」

「呃——?」

自由度很高的游戏啊。有抢夺车子然后去杀一般人的游戏,或者可以全裸在街上闲晃,也能去偷商店里东西的游戏之类的。

要说到那些游戏的共通点的话就是……

「嗯,应该是要先创造角色吧。」

「鬼正。」

她一脸认真地用手指指著我,说出这样的话。

「咦?什么?鬼?正?」

「所以你一开始要做的事,也一样是先创造角色。」

「不,你刚才说什么啊?」

「……你指什么?是你听错了吧?」

她别开眼神,冷淡地回了这句话。刚才到底是说啥啊。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

而且说别人听错是怎样啦,喂。就算我这样说,她还是无视我……看来只能继续把话接下去了。

「……呃——刚才是说到创造角色对吧?」

「对。」

日南的表情转为平静。刚才说的东西真的当没说过了。真搞不懂她。算了,没差吧。

「可是,我这个角色已经像这样完成了喔……?虽然是一个很丑的角色啦。哈哈哈。」

「你想得太简单了。要用这个喔。」

连我这千锤百炼的笑话都无视的日南,从抽屉中拿出了某个白色的东西。

这是……不对,给我等等。

「……喂。你该不会是要我一直戴著这个遮起来吧。」

「怎么可能要你那样。这个东西啊,有著更有意义的使用方式喔。」

这么说著的日南右手所拿的是,对抗花粉症用的大型口罩。

***

「……回来了……」

也没特别要对谁说,但已经养成到了家里至少要说一下的习惯。我以这样的音量说出回到家里的寒暄。才刚走进回自己房间时一定得经过的客厅时,发觉我的样子跟以往不同的母亲向我搭话。

「文也你那样是感冒了吗?」

「嗯,呃,对。」

虽然不是,但也没办法解释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就随便地回以肯定。

「口罩这种东西家里明明就有。那个是你自己特地去买的吗?」

「嗯,啊,不是,是我说有感冒之后朋友给我的。」

「哎呀,这样啊。咦……」

表情看来像是吃惊也像是佩服。就算她没说出口,我也十分理解她想说我竟然也会有感冒时还免费给我口罩戴的朋友。这就是所谓亲子的羁绊啊。

「总之,欢迎回来。差不多要吃饭了,你先去——」

「我知道啦。」

每次回到家她都会这么说。要我先去洗澡。我打算回句「是是是」把对话打断而走向浴室。

「啊,不过现在……」

把门打开。

「是、是咿!」

看到更衣间内只穿著内衣裤的妹妹而感到困惑的我,想要回的话却变成了奇怪的反应。

「……哥哥真的有够恶心的耶。」

妹妹毫不在意这样的我,也没有特别惊讶的举止,只是平静地把运动衫上衣穿起来。是黑色又蓬蓬的,尺寸有点大的那种运动衫。跟她那不怎么大的胸部并不相榇、黑色又典雅的胸罩,就这样被运动衫给覆盖。

「你说谎吧。」

「啊?」

她以内衣裤外只套著一件运动衫的状态面向我这边,突然说出让我摸不著头绪的话。等等,下面是不打算穿喔。

「那个。」

她指著脸的下半部。

「口罩?」

「你刚刚说是朋友给的。」

「对。」

是这么一回事啊。

「哥哥根本没有会给你这种东西的朋友嘛。」

「你啊……」

妹妹在同一所学校就读而且低一个学年的话就会发生这种麻烦事。

「别说容易被拆穿的谎言比较好喔?」

这家伙虽然是一年级,却一整个不像我的亲人,容貌好到不行、性格也非常开朗,所以她的学长姊,也就是跟我同年的学生也有很多人认识她,她多少也有听说我的资讯。不过说起来,就算这样好了,为什么我一定要被妹妹传授说谎要怎么说才行啊。

「我认识的人之中也有会做到这种程度的啊。」

事实上也是从别人那里拿来的,所以我没说谎。

「那是谁啊?给你口罩的人。」

「为什么我一定要说出来啊。」

「看吧,说不出口。果然在说谎。」

唉,麻烦死了。

「日南葵。」

「……」妹妹默默地盯著我的脸。我可没说谎喔。你没辙了吧。「唉……」

不知道为什么她叹了一口气。

「怎样啦。」

「我说啊?那样子不能称为朋友。」口气听起来傻眼到不行。「日南学姊会给你口罩,是因为日南学姊是一位天使。懂不懂?她是平等地对所有人温柔。你还以为她是你朋友……真的要说的话,顶多也只能说是同学而已吧。」

妹妹用像是在演戏一般的怜悯口气,对我讲话就像在对小孩说教。不对啊,我根本就没有觉得她是我朋友。就算要说是朋友也只是把她当成战友。而且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天使。用女武神来形容的话还能理解。

「哥哥,你可不要搞不清楚状况而喜欢上学姊喔?会丢脸的可是我耶?」

要说的话,好歹也该说成是你也会丢脸才对吧。真是有够自我中心的思考方式。

「谁会喜欢上那个粗鲁的女人啊。」

「……咦?什么?」

「什么都没说。」

「啊——真是的!平常就已经口齿不清了,戴口罩之后就更听不清楚了啦!」

妹妹一边这么说一边强势地扯下我的口罩。啊。

「……真的搞不懂你这人。恶心。」

这么说著的她看起来心情很糟,从我的身旁走了过去……不,这也是没办法的。

「这样子真的……让人搞不懂什么意思啊。」

只剩下我一人的更衣间的镜子所照出来的,是莫名地把嘴角上扬到极限而浮现出笑容的恶心男人的模样。

***

我以困惑的眼神看著日南手上拿的口罩。

「除了把脸遮住一部分之外,那还能拿来干么……而且啊。」

比起口罩更让我困惑的是,四周的这片景象。

「……为什么要换地方啊?」

从桌子抽屉拿出口罩的日南,发动了第二次的「跟我过来」,拉起我的手臂,把我带到她家附近的义大利面餐馆。

「要遮是要遮没错。不过,重要的是遮起来的时候要做什么喔。」

遮起来的时候要做什么……?不对啦。

「等一下等一下,所以为什么突然要来义大利面餐馆啦?」

「你看,上菜了。」

然后日南无视困惑的我所问的问题,店员把菜送上来了。

「两位久等了。这是香菇和风义大利面,以及三种起司培根蛋义大利面。」

「谢谢。」

日南面前放著培根蛋义大利面,我的面前则是放著香菇义大利面。

「所以,到底是怎样。」

「这家店的菜很好吃。」

看起来是打从心底开心一般,日南笑著说出这句话。这表情是怎样,可爱到不行,到了让人惊讶的程度。

「……不是说这个。」

「唉,总之你先听我说。」

话中带著叹息的她说完便指著自己的嘴边,然后马上又开始展现之前那种一下变成美女一下变成普通人的伎俩。

「哦~」给你拍拍手。「不对吧!现在到底是怎样!」

「你很缠人耶,只是因为肚子饿才来这里啦。」

这么说的日南吃下一口培根蛋面。用叉子卷面的动作、把面移到嘴前所划出的轨道、微微张嘴而把卷在叉子上的义大利面含进嘴里,以及之后只有叉子从唇边缓缓被抽出来的举止。这一切都既优雅又美丽,散发著一种诱人的性感魅力。连轻轻舔著沾在嘴唇上的酱料的舌头,都让人不自主地仔细盯著。

「……嗯,好吃。」

然后自然地显露天真无邪的微笑,日南如此细语。这可爱的程度可真不是盖的。

「也就是说……重点是表情。」

表情?

「是指刚刚那种笑脸吗?」

「啊?刚才的笑脸?」

「啊,没事,当、当我没说吧。」

因为莫名地实在太那个了,我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奇怪的话。

幸运的是日南她没有特别在意的样子,而是继续把话说下去。

「看好啰?这是美人状态的嘴型。」

她这么一说后我仔细看,她的嘴角微微地提高,脸颊的部分也因为这样而有一种缩紧的感觉。无庸置疑地是一位美人。也给人亲切的感觉。不过一直盯著她看就会觉得,该怎么说,就是那样吧,这家伙的长相真的很可爱啊。虽然意识到这点就不敢看她的眼睛了。

「然后,这是不是美人的状态。」

日南整张脸上的霸气丧失了。仔细看她现在的状态,便发觉她嘴角下垂,脸颊周围

松驰了下来。连鼻子两侧的部分都出现了皱纹。虽然没有到丑女的地步,但要说是美人的话也只是勉勉强强。

「哦~」给你拍拍手。

「哦什么哦啦,一脸蠢样。这可不是让你佩服的时候喔?」

「……是、是的。」

稍微被她的气势压倒了。唉,这家伙果然不可爱啊。

「懂了没?也就是说——」

日南的嘴角上扬。

「我平常都是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后来日南的嘴角又下垂。「而你一直都是这种状态。」

「我有、有到那种地步?」

我不禁有点吃惊。嗯,我是觉得我嘴角确实不是上扬的状态啦,但是直接把我当成不好的范例让我有点不服气,会让我觉得她说过头了。

「对。」

她的反应就像是事先准备好的一样,把一个小镜子直接举到我眼前。我看见了脸颊松弛的自己的样子。

「……原来如此。」

「你懂了吧?」这样让我懂了。「……看来已经懂了呢。」

「不,我觉得不会只因为这样就让脸有很大的变化。我的长相很丑,那是比嘴角还严重的问题。」

「你真的很会顶嘴耶。」

「没办法啊,这是我抱持了十六年的想法。」

「我们现在就先不要管你到底丑不丑。」这事就先被放著不谈了。她也有温柔的时候,真令我意外。「看来你还是不知道嘴角的重要性呢。」

「嘴角的重要性?」

「对。」

日南在对话与对话之间吃著义大利面而开始这个话题,我也模仿她开始吃起义大利面。一吃就——好吃,真的有够好吃的,这什么东西啊,太赞了。这莫名地猛耶。

焦得恰到好处的奶油与酱油的宜人香气透过鼻子直击大脑。吃下一口之后从培根渗出来带有脂肪的美味与之混合,在舌头上顺势溶解,浓郁的风味染进了细胞。同时也发觉到口感有嚼劲的面条,让下巴也跟著享乐起来。

「……好吃……极了……!」

原来这世上有这么好吃的义大利面啊……日南,谢谢你……

怀著深刻的感动与感谢之情看向日南,就看见日南她的眼瞳水汪汪的,表情看起来像是非常非常想要什么东西的样子。

「你那盘也……很好吃的样子呢?」

日南一边以平静的口吻说著这句话,视线一边在我的脸与我这盘义大利面之间来来去去。

呃,这个……是就算连我这种有社交障碍的人也知道该怎么做的程度。

「……要吃一口吗?」

刚说完,日南她水汪汪的眼睛就睁得大大的,表情可爱到令人有点难以直视。

然后她说「谢谢,那我就吃啰」,并把叉子插进我的义大利面里卷一卷。拿到嘴边,一口吃下去,之后她那陶醉的表情甚至散发出了性感的魅力。

就在我被她那副表情吸引地出神的时候,我晚了一瞬间才意会到。

「啊啊!」

「怎、怎么了?」

日南说话的样子看起来什么都没发觉。不对,等等喔。毕竟这个就是其他人常说的,间接地进行嘴与嘴之间的那种行为,我们刚刚不就是在做那种间接行为吗……!

「不,因为你这样是,间、接……接吻……」

我下定决心说出来之后,日南摆出了眉毛上扬的傻眼表情。

「我说啊,如果是用宝特瓶之类的就算了,会在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的人顶多只有国中生喔?」

「咦?呃,那个,一般人平常不太会在意……这种事吗?」

无视我的内心动摇,日南说著「唉,比起这个,我们先把话说下去吧」,同时也让态度严肃起来。

「先假设有两个戴墨镜的男人在聊天,眼睛跟眉毛都被遮了起来。外人听不见谈话内容,但可以看见他们的样子。」

「这、这么突然说什么啊。」

我还没摆脱间接的那个所造成的混乱的说。啊,不过义大利面好好吃。

「假设其中一个人是现充,另外一个人则不是现充。那么哪一个人是现充,哪一个人又不是现充,你觉得有办法光用外表去判断吗?」

这跟刚才说的嘴角有关?唔——戴著墨镜的两个人之中,哪一个是现充吗?

「唔……只要看一看多少就能知道了吧……?啊啊,好吃……从发型,或者举动跟服装之类的大概看得出来。」

我一边咀嚼好吃到不行的义大利面一边回答。

「那,如果两个人都是光头,又都穿西装的话呢?」

发型换成光头、服装也都是西装的情形啊……我在脑里试著想像那种场面。

有两个戴墨镜的光头……都穿著西装……嚼嚼……跟对方说话的状态。

「嗯,就算那样应该也多少能知道吧。」

日南点头。

「对,发型一样,眼睛跟眉毛也都被遮住。就算是那种状态也多少能够分辨出来。这不是很神奇吗?」

「嗯,说得也是。这个真好吃。的确要说神奇是挺神奇的。」

「那你觉得到底是为什么能够分辨出来呢……原因就是,这个喔。」

点著头的日南又指著自己的嘴边。不会吧。

「……义大利面吗?」

「你是白痴吗?」

对不起啦说得也是喔。

「……表情吗?」

「正是如此。」

「嗯~」

「就像刚才让你看的一样,表情,尤其光靠嘴形就能让乍看之下的印象造成很大的差异。人会无意识地去感受那种印象,并且大略地判断别人的性格。」

嗯,这样啊。

「大概就是『看起来就是那样了吧』的感觉吧。」说到这我突然想到,「咦,等一下喔,也就是说你是想著这个而老是让嘴角上扬吗?」

然后,义大利面吃完了。

「我想想。一半正确一半不正确。」

「一半?」

「一开始是有那方面意识而一直上扬。不过,只要有锻炼肌肉的话,自然而然就会上扬了。嗯,好吃……虽然到那种地步也花了几个月就是。」

「几个月……」

那份亲切感的背后竟然有那么多的努力啊。

「嗯,总之表情的脸部肌肉跟嘴形之类的很重要就对了吧……不过,那这个口罩又是怎样啊?把嘴形遮住的话不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要锻炼肌肉。」

「啊?」

「所以说,要你锻炼肌肉。既然跟肌肉有关又必须要锻炼的话,就只能好好锻炼了吧?」

「到底什么意思啊?」

然后日南把一包三十个的口罩包装塞到还在疑惑的我的胸前,并且说出这些话。

「从现在开始的一个月,除了吃饭跟睡觉的时间之外,移动中、上课中,还有跟其他人说话的时候,你都要一直在口罩下保持满脸笑容生活。」

「……咦咦!?真的吗?要一直那样?」

我一边接收她塞过来的口罩一边困惑地大声说。

「这是当然的啊。时间是有限的。你要在一个月之内给我做好。」

这样说著的日南又重新调整坐姿,不知不觉间她的面也吃完了。

「不对,可是就连你都花了好几个月吧?那用跟你差不多的步调不就可以了?」

「你说什么傻话,那样的话就来不及达成目标了。」

「目标?」这我可是第一次听到啊。「不是说最后要成为现充吗?」

「你懂吗?要开始努力的话,那种远大的、遥远未来的目标确实是很重要。不过,同时也需要不久后的将来,以及近在咫尺的未来目标喔。」

「……这样啊。」

的确,我在练习AttaFami的时候,一直以来也是以那种方式设定目标的。

「你应该能懂吧?」

「……说得也对,嗯,懂是懂啦。」

「不愧是你,这样就好说了。」

为了达成远大的目标,就要设定比较小的几个目标而循序渐进地实现下去。应该说,不那么做的话就会渐渐不知道自己当下该做什么,最重要的是会无法保持动力。至少我要把游戏练到顶级的时候是这样度过的。

也就是说……『人生』也是游戏,所以做法相同,是这个意思吗?

「远大的目标、中等的目标、微小的目标,要用照顺序一个一个破关的方式进行下去。」

「也就是说远大的目标……可以设定成『成为现充』吧?」

「没错。不过,就算是现

充也是有程度差别的,既然要设成最终目标的话,应该是要成为『跟我一样的现充』会比较好吧。」

「那样子……会不会太艰难了一点……」

「确实,校内第一孤单的你,跟校内第一现充的我之间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不过,只要确确实实地做好我说的事,也不是说没有办法达成那种目标喔。」

……真的假的。

「好,我知道了……那,中等程度的目标跟微小的目标是什么呢?」

「我想想,那么,就先从微小的目标开始发表啰。」

吞口水。

「要让家人,或者是身边的朋友开始问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这样喔。」

……啥?

「什么意思啊?」

「就字面上的意思啊?」

「呃——?」对于发出这个声音,无法领会的我,日南那明显傻眼的表情袭击过来。

「唉……跟AttaFami有关的事多少能吸收,但是跟人生有关的事理解却很差呢。」

她将手心朝上,像是刻意要摆出拿我没辙的姿势。

「多管闲事。」

「听好啰?简单说就是『让周遭察觉表面上的变化,而且到了会想直接问的程度』。」

嗯——『让周遭察觉表面上的变化,而且到了会想直接问的程度』?

「……那就是『是不是交女朋友了?』这样的句子吗?」

「啊——真是的。不管说什么都可以啦。『你最近看起来清爽了很多嘛?』或者『我差点认不出来你是谁』之类的都可以。总之只要有人对你具体说出那种『明显的变化』就算过关。」

「原、原来如此。」

「周遭的人对你说话这点很重要喔。如果只是自己觉得自己变了很多就不行了。」

「喔、喔。」

「也就是说,变成客观来看,都会觉得你的外表或者酝酿出的气场明显有所改善的状态,这点很重要。」

「我、我知道了。」

日南现在心情不爽,从眉间的皱纹就看得出来。

「你到底要我说明到什么程度啊。」

「抱、抱歉……不过,要怎么判断才行……」

「你指什么。」

「比如说,周遭的人就算说了什么,又要怎么确定他们说的话到底算不算过关呢?」

「……你就连这个也没办法自己判断?」

「对、对不起。」

「……我知道了。如果有人对你说了什么,你就直接把那段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我。我会判定你算不算过关。」

「收、收到……」

虽然不想但我真的很没有面子。

「然后,过关的话我会再依序给你微小的目标,我会视到时候的状况如何而定。那,我提一下中等程度的目标……这个就很简单了喔。」

这么说著的她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

「那就是,在升上三年级之前交到女朋友。」

瞠目结舌就是这种时候会有的行为。女朋友?我交女朋友?这辈子一直是一条孤狼的我要交?因为是我所以才理所当然地以没有女朋友为前提吧。日南同学你答对了。

「不不不不不不。」

「什么?」

「这门槛太高了吧!」

「哪会啊?」

她的表情看起来真的搞不清楚我的意思。这就是我与一直人见人爱的人之间意识上的落差吗?

「我说啊,你很轻易就能交到男朋友所以应该不懂吧,不过从不受欢迎的人的角度来看,会有恋人可是既夸张又脱离日常生活的情况喔!?而且现在是六月吧,也就是说剩不到一年了耶!?我根本就不可能办得到这种事啊!」

我不禁站起来激烈地辩称自己有多么不受欢迎。端著餐后红茶过来的店员一边苦笑一边把茶杯碟放在桌上。日南她维持坐姿叹著气。我真丢人。

「唉……我说啊,先反过来问你喔。」

眼神有~够冰冷的。

「好、好。」

「你觉得高中二年级又有交女朋友的男生,比例大概有多少?」

「咦……怎么问这个?大概有两成到三成左右吧?」

「……那我们先大略估算一下,假设比较少一点,只有一成好了。」

「嗯,好。」她是打算说什么啊。

「说得简单明瞭一点,就当成游戏来看吧。我想想,那就用AttaFami比喻。你是日本第一吧?」

「嗯,这是没错。」

「好,那么假设这里有个完全没接触过AttaFami的外行人。然后,那个人说想把AttaFami练好,接下来你就登场了。」

她突然指著我。

「我?」

「对。你可以对那个人花个一年,充分地提出建议,命令他怎么操作,或者要做怎样的练习之类的。然后,那个人也确实遵守你的指示,并且加以实践。」

「……原来如此。」

「如果这样的话,花个一年把那个人培养成日本所有人口中封顶的一成玩家之一,你觉得会有多难?」

一成吗?说一成就是十个人里面会有一个人的程度,差不多就是班上最厉害的水准……

也就是说啊。

「……有够……简单的呢。」

「鬼正。」

「咦?」

「所谓的一成,就算从数字上来看也是很少的概估喔。也就是说,你在升级前交到女朋友这件事,只要确实遵守我说的话就能轻易达成了。」

她以有点快的速度迅速地说著。

「不是说这个,你前一句说什么?」

「……你听错了。」

怎样?是在开玩笑吗?脸红了起来,是把我当傻瓜看而忍著不笑出来吗?而且总觉得那句话好像在哪里有听过……

「重要的是,你有听懂了吧?那不是什么高得很夸张的门槛。」

嗯,理论上确实是这样……

「可是,AttaFami跟人生不一样吧。」

她又对我叹了气。

「可以不要自己下定论吗?你打AttaFami虽然是专家,但是面对人生却是完完全全的外行人喔?反正你都决定要试试看了,就听我的话。」

「……抱歉,这样说也没错。」

我老实地道歉。毕竟这是我自己决定的。我确实是不知道人生的规则,还有在人生中怎样熟练地操纵角色。既然是这方面的超级高手所说的话,总之我应该要像条狗一样好好遵从。这样才是身为玩家的正确做法。先做了之后再判断是不是神作就可以了。

「第二服装室,你知道在哪里吗?」

「咦?」

「我说,旧校舍的第二服装室。你知道吗?」

啊,我们学校的……好像有那种地方吧。

大概是那边吧。去旧校舍的话大概就知道在哪了。

「嗯,应该知道吧。」

「这样啊。那你从现在开始,每天第一堂课三十分钟前,还有放学后都要到那边去。」

「为、为什么?」

「当然是要给你当天该做什么的指示,还有报告并反省当天的情况啊。如果没有试误学习的话怎么算努力啊。要做的话就要做到彻底。」

要做就要做到彻底。嗯……这点我同意。

「……OK——」

「说是这么说,我们有时候都会有别的事情得做,遇到那种情形的话就临机应变吧。邮件地址你已经知道了吧。」

「说得也是。不过,我有别的事要做的情况可说是少之又少啊,哈哈哈。」

「……你啊,到底是有没有打算认真进行?这可是要让你在几个月内变成放学后有事要做的人的一连串计画喔?」

被瞪了。不过,咦。

「真的吗?」

「当然啊。」

还真让人安心。如果真的变成那样就有趣了。

「知道了。麻烦你多关照。」这么说的我微微低头。

「还、还有……」

然后日南突然只留下最少量的帅气,说话的感觉像在犹豫著什么。她一点一滴地喝著红茶,眼神朝著旁边看。

「嗯?怎么了。」我这样反问过去后她突然抖了一下。这是怎样?

「那个,我说啊,今天这样本来算是NONAME跟nanashi的网聚没错吧?」

态度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温顺了?

「是、是这样没错。怎么了吗?」

「问、问我怎么了是怎样啦……我说,既然本来是网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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