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七幕

那一夜,罗伦斯果然没睡着。

计划的中心人物奇曼想必也在连夜商议制定对策吧。但等待的一方却有另一番辛苦。

罗伦斯知道自己没有那么优秀。

正因为大多数商人都是如此,所以才无时无刻不在打探着新1司报,力求占得先机。

但这次却只能等对方先出牌了。

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占得上风,需要有相当的器量。

能供自己考虑对策的时间寥寥无几,能够看到的东西也少得可就连能不能自保都很难说。

如果不是有赫萝在,罗伦斯无疑会选择明哲保身,对奇曼言听计从吧。

而被榨干利用价值后,就会被对方无情的抛弃。

罗伦斯自嘲地笑了笑,翻了个身。

罗伦斯的床位在寒冷的窗边,所以他只要稍一抬头,就能从窗棂的缝隙间看到青白的明月。

作为商人的器量之差是如此悬殊,以至于罗伦斯几乎想向艾普脱帽致敬了。而奇曼这个人物正要全力挑战艾普,自己也被卷进了这场明争暗斗。

罗伦斯又翻了个身,叹了一口气。

虽然并不后悔,但紧张却是无可避免的。越是想要入睡,头脑阗越是清醒。

看来自己确实不适合这一行。

苦笑一阵之后,发觉口渴了。于是罗伦斯站了起来,打算去吹吹风。

铜制的水壶在夜间的寒气中变得冰凉,简直像个大冰块。罗伦斯一边摇晃着水壶,一边在静悄悄的旅馆中漫步着。

整个旅馆围绕着中庭建成,其中有庭院和水井。去过南方的人都会发现,所有地方的建筑风格都是一样的。当然了,一眼看去还是能分辨出特定商会或商馆的,但基本构造都大同小异。倒不是因为大家事先都打好了招呼,而是因为负责建筑的工人们都是一边环游各地一边做工的。

在去远方行商之前,罗伦斯曾以为世上已经没有自己不知道的建筑风格了。

而发觉到自己的错误时,那份打击至今还让他记忆犹新。旅行能够扩展人的视野,也能让人领略到自己所谓的常识都是如此微不足道。只要持续旅行个几年,任谁都会意识到世界的广阔复杂,和自己的渺小。正所谓天地无垠,一山更比一山高。

自己能做到的,别人肯定也能做到。自己所想到的,别人肯定也能想到。罗伦斯仰视着明月,一下把吊桶缒下了井。

世事未必都能如愿,多数情况下自己只能随波逐流罢了。

造成现状的原因是为了收集狼骨的情报而认识了艾普。而这一切都始于在雷诺斯村时艾普的一个招呼。至于之所以会去雷诺斯村,无疑是因为赫萝。

自己此刻正在向目的地游去。但它所处的不是水池而是一条大河,目的地更是远在河的上游。

罗伦斯提起了吊桶,窥视着映在其中的明月。

自己之所以会变得像初出茅庐时那样多愁善感,多半是因为眼前的情况过于错综复杂,而自己不满于配角的这个身份吧。

罗伦斯若是史学家的话,肯定不会把自己定为主角。

而那个主角不是奇曼,就是艾普。

想到这里,罗伦斯不禁苦笑起来。而映在吊桶中水面上的月亮也一并模糊了。’

罗伦斯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去,发现赫萝已经如早有约定一般站在那里了。

“夜色真美啊。”

赫萝背着手,像一个农家姑娘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邂逅对方时那样微笑着。

罗伦斯报以一个微笑,点头称是。

“正如月有阴晴圆缺一样,咱们的情绪也会随之时涨时落。”

赫萝边用手指戳着水桶中的月亮一边说道,哈出了一道长长的白气。

“见汝若有所思地出了房门,咱就跟过来了。”

“我看起来很想找个人说话吗?”

赫萝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大概吧。”

能老实服输也算是一种进步。

“不过呢——”

赫萝拿起放在井边的水壶,用双手把玩了起来。

“咱也正有话想对汝说呢。”

“向我说?”

“嗯。”

“是要教我掌握人心的秘诀吗?”

听罗伦斯这样问道,赫萝不禁笑了出来。

随后,她抱起冰冷的水壶轻轻坐在了井缘上。

“那种事情没必要特意教汝。咱对汝的想法掌握的一清二楚,汝想必已经知道答案了吧。”

“那我只能说,可能吧。”

“答得不错。”

赫萝嫣然一笑。那份笑容如退潮般缓缓地消逝。

赫萝是只感情丰富,城府极深的狼。

她就如波涛汹涌的大海一般,只凭远眺是看不出尖锐的礁石会在何处的。

只有潮落本音现的时候,才会发现礁石可能就在自己身边。

就因为她这性格,有多少次险些被害的船破人亡啊。罗伦斯不怀好意地抚摸着赫萝的脑袋。

“汝啊!”

“嗯?”

“汝啊,为听了咱的建议而后悔了吧。”

罗伦斯在赫萝身边坐了下来。

赫萝紧紧抱着冰凉冰凉的水壶,仿佛那是个暖炉一般。

“我很感激你啊,多亏了你,我才有了和奇曼对抗的本钱。”

他并没有说谎。

但赫萝却在鸡蛋中挑着骨头,缓缓抖了抖耳朵,俯下身子点头遭:

“咱后悔了。”

“为什么?不……我当时要是再主动点就好了……”

“不是因为那个。”

赫萝摇了摇头,使劲吸了一口气。

然后,转过头来坚定地开口道:

“像汝这么聪明的人,只要学会审情度势,一般的事情都能做得很好。不过呢,无论谁都有适合和不适合的事情。虽说是咱让汝做的,但看来汝可能不太适合这一行,感觉这不是汝所期望的。”

罗伦斯即将被卷入的,是商人间勾心斗角的斗争漩涡。

但若要在城市中开店,就绝对无法避开这一切。赫萝也没必要为此内疚。

赫萝也明白这一点,抢先说道:

“汝若真想和那些家伙一较高下的话,早就最大限度地利用上咱了。”

若是艾普,是奇曼的话,无疑会这样做。

他们肯定会把赫萝作为一颗棋子使用。

因为,只要静下心来想一下,就会发现她是最强大的武器。

“汝更希望能稳健的,一步一个脚印的前进,咱也认为这样更适合汝。而在咱所指引的前方,则是完全相反的结局。不是吗?”

没错。

只要看看罗伦斯在遇到赫萝前积攒的财富就知道了。

虽然无时无刻不在梦想着更进一步,但罗伦斯也为自己稳健的行商者风格发自内心的满意。

而他想开店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那并不是为了将世界握入手中。

罗伦斯并没有那种宏图壮志,他是为了将自己融入名为城镇的小小世界,才想开一家店的。

“可是呢……”

罗伦斯回答道。

“可是呢,你居然会认为我不是那块料,这让我很受打击。”

赫萝的耳朵在风帽下面微微一动。

随后,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但汝确实不适合啊。”

“被你说得这么直白,我都没脾气了。”

罗伦斯只有苦笑。

当他仰天对月呼气时,苦笑中苦的部分却好像化作了白烟四下飘散了。

“但我绝不退缩。”

罗伦斯如此宣言后把脸转了回来,却见赫萝脸色十分难看,仿佛把自己呼出去的苦都吸了进去。

“因为你会做出这副表情。”

.“呜……”

额头被罗伦斯一戳,赫萝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不安了。

看来,赫萝对当初的决定相当的后悔。

平时出点什么事,赫萝都口口声声说着罗伦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直到今天才知道,她原来是如此关心自己。

但是,罗伦斯感觉到这不仅是因为自己不适合这一行。

“你居然会如此后悔,难道说对我抱有什么巨大的期望吗?”

虽然每当罗伦斯一个人烦恼,一个人思考的时候赫萝都会发怒,但没想到赫萝也会这样。

对于聪明的赫萝来说,与其挑明一切,还不如沉默来得更有效果。

“因为汝好像打算把咱俩的旅行写成一本书。”

“哎?”

虽然罗伦斯确实说过这种话,但却不知道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赫萝之所以轻嗔薄怒地看着这边,是希望对方不要继续追问了吧。

但她终于意识到罗伦斯的智商有限,极不情愿地继续道:

.“那汝就是主人公了吧?主人公就要像个主人公的样子。咱……咱终归是个配角,想尽配角的一份义务啦。”

赫萝在毁了自己故乡的有关狩月之熊的古代传说中,别说配角了,简直连个边儿都沾不上。

兵见她坐在井缘上,两脚荡来荡去的样子十分孩子气。

确实,会希望自己是整个世界主角的人,不是孩子又是什么呢。

“不过,那只是咱的一厢情愿罢了。若要汝为此面对什么危险,在夜晚来中庭等人陪汝说话的话,咱会心疼的。”

赫萝如此说道,把手放在胸前,神情十分痛苦。

罗伦斯轻轻捏了一把她的右颊。

“不用说了,我明白……”

见赫萝一边揉着脸一边生气地看着自己,罗伦斯只好硬下心来答道:

“被你这么一说,我就更不能回头了。”

因为他受到了期待。

既然受到这种期待,就没有理由不去回应。

“所以说咱不想说的……”

“别赌气了。”

罗伦斯笑着说道,腹部突然挨了一拳。

随后,赫萝的表情突然变得认真了起来。.“竟敢拒绝咱的好意,汝会付出代价的。”

“……',罗伦斯比谁都清楚后果是什么,而赫萝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就是“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罗伦斯顿了很长时间,坚定地点了点头。

当然了,他并没有开玩笑。

但赫萝却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汝真的明白吗?”

“我觉得我明白。”

“真的?”

在赫萝反复的追问下,罗伦斯终于留意到了。

对方希望成为故事主人公的这位人物,在故事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只要许个愿担心一下,就能得到一切,可以说这人地位相当之高。

但问题在于,古今中外的男人都很不擅长应付这种人。

“那当然。”

在清冷的月光下,罗伦斯抱着赫萝那温软的身体,再次回答道。

赫萝的尾巴在袍子下面啪嗒啪嗒地摇着。

罗伦斯要做的事情并不困难。冲,谁都想成为舞台上的主角。

但世界却不会为自己的意志所动。

她知道,这决非易事。

但如果对某人抱有期待的话,事情就不一样了。

见赫萝在自己的双臂间一蜷身子站了起来,罗伦斯心头的芥蒂仿佛也一并消失了。

只因得以看到这一幕,他已经无悔了。

“好啦,快点打水回去了。好冷。”

赫萝像在掩饰自己的难为情。

罗伦斯从赫萝手中接过水壶,装好水后用右手拿着。

左手由有点害羞的赫萝笑着牵起。

虽然上了贼船,但这次的事件无疑和狼骨有关。

而这也是赫萝迫切想要知道的。.第二天的午后时分,罗伦斯被奇曼叫了出去。

出门时,反倒是柯尔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己。

罗恩商业公会驻坎尔贝商馆。

在连接正教与邪教的重要贸易港口坎尔贝,这里是代表着罗恩商业公会利益的机关。

这里聚集有数名老奸巨滑的商人,需要有人进行管束。

就连在他们面前抢得先手都是极为困难的,但罗伦斯接到了奇曼的命令,不仅要压住他们,还要在北侧的地主面前占得先机。

只要艾普不背叛这边,就万事大吉。

奇曼通宵开会所得出的结果也是如此。

罗伦斯的工作不是很困难。

得到那个独狼艾普的信赖,让计划得以顺利进行。

仅此而已。

“真的不用带您的伙伴同去吗?”

“嗯,没关系。”

商馆的人从一早就忙得不可开交,直到出发前罗伦斯才得以和奇曼说上话。

奇曼是要随商馆馆长一同前往三角洲进行交涉的,他穿的衣服一板一眼,十分考究。

北侧的地主和南侧的头目们选择了在河对岸的三角洲进行交涉,而赫萝和柯尔被留在了南侧的旅馆里,从形式上看来很像是被扣为了人质。

对方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再三确认的吧。

“那么,要传达给布朗的事项我刚才都已说明过了。我们这边的事先斡旋也变得复杂起来了。如果独断独行的话,搞不好会从小洞里射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来呢。”

奇曼直视着罗伦斯的眼睛说道。罗伦斯淡淡地点了点头。

就算把整个情况说明个遍,罗伦斯想必也理解不了吧。

就算对象是赫萝和柯尔,政治工作也不是这么好做的。

就像奇曼没法像罗伦斯那样仅凭干巴巴的黑面包和雨水在山路上转整整两个星期一样,罗伦斯也做不来奇曼这一行。

虚心听取他的意见是最为保险的。

就算要独断独行,也要在最后的最后,事情的成败都取决于自己一念之间的时候。.奇曼还想说些什么,但敲门声打断了他。

代表团要一起出发。

想必是时间到了。

“那就拜托了。”

听完奇曼的话,罗伦斯和进来的人擦肩而过,走出了房间。

商馆中一片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楼的食堂也是如此。

因为这边有相当于胜利女神的伊卡库在,整个阵营充满了确信已方会获胜的高昂感。

剩下的,就看哪边的战果最为辉煌了。

现在看来,无疑是从北侧渔船的手中截获伊卡库的组织立了头功。

罗恩商业公会很难掌握交涉的主导权,就连组织成员们都在小声议论着。

当然了,这并不表示他们已经放弃了,那些在食堂一角打盹,或者趴着呼呼大睡的有着浓密胡子的商人中,一定有几个人是在南侧阵营内部争斗中先动了手的。

骑士和佣兵们比较急功近利,不会事先瓜分还没到手的东西。

而商人则最喜欢打如意算盘,想必昨晚已经围绕还没到手的利益要如何分配而大战唇舌一番了吧。说不定,争斗至今也没停息。

商馆的门口停有数辆马车供吉丹馆长和奇曼等干部使用,其间不时有作乞丐打扮的人们来给雇主耳语两句。

罗伦斯想起了在木材与毛皮之城雷诺斯时,艾普教给他的一个词。

商战。

他之所以为此热血沸腾,并不是因为一场规模空前的商业谈判即将展开。

既然生为男儿,肯定天生就爱着这种气氛。

“诸位!”

随后,商馆的喧闹在一句话下戛然而止。

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一个瘦骨嶙峋,长身谢顶的老人——吉丹馆长身上。

虽然奇曼说他只会观望,但为了尽量回避混乱,他的做法也无可厚非。

奇曼等人打扮得像贵族一般,但吉丹只穿着一袭长袍,散发出一种长者所特有的存在感。

他那环顾四周的双眸中,透出仿佛能够看透百年的湛青色。

“以守护圣人朗巴鲁多斯之名,荣光与我等商会同在!,'

“荣光与我等同在!”

在商人们的齐声喝彩中,吉丹馆长一行从商馆出发了。

奇曼对罗伦斯看都不看一眼,直到走出商馆,乘上马车之前还与好几个人进行了交谈。

罗伦斯看着这幅光景,不禁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见到眼前这一切,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担负着左右这场骚动的计划的一部分了。

若有赫萝在身旁的话,可能会笑话他行商者的老毛病又犯了吧。

不,既然连自己都笑了出来,被对方取笑也是没办法的。

渡河限制已经解除了,看热闹的众人和像罗伦斯这样暗中受过指示的商人们也随着干部一行离开了商馆。

罗伦斯混在人群的后面,一路向罗姆河进发。

在大道上栉比鳞次的商馆和商会中陆续有人出来,路上充满了异样的气氛。

当然了,日常贸易也没有中断。毕竟市民也不全是商人。

即便如此,众多商人一起向北方进发的光景还是让人联想到了大远征。

恰在此时,教会的大钟响了起来,那厚重的鸣响仿佛在给众人打气。

从不把客人当客人看的渡船主们,今天也显得格外谦卑。

河岸两侧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还有几个手持枪斧的士兵在维持秩序。

走上微微摇晃的栈桥时,被周围气氛所慑的商人们锤了锤自己的膝盖。

没有任何人取笑他们。

全员一言不发,一个跟一个向三角洲走去。

和生意无关的围观者们仿佛在看着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自古以来,土地的所有权都是凭刀剑说话的,因为那样最为直接。

如今,居然要凭一张羊皮纸和墨水做出决定,将会被看成是什么奇妙的巫术也无可厚非。

罗伦斯也深有同感。

从交涉的舌战间能生出金币,这和从魔法阵中召唤出恶魔又有什么不同呢?难怪教会会对向着利益迈进的商人们严加管束,这纯粹是借助了恶魔之力的不可思议的行为。

并没有人来引路,一行只是沿着河边前行。他们所来到的,是在三角洲上进行高价商品交易的

场所,被称为金之泉的地方。而摆放在桌子之上的,是价格无法用金钱衡量的羊皮纸。或者说,是权威和名誉,是坚定的意志。

像罗伦斯这样的下级商人都在途中停了脚步,能继续前进的只有衣着考究的干部们。从北侧也有人陆续赶来,纷纷在席间就坐。

两侧阵营中的人物貌似都习惯了对人颐使气指,让人不禁联想到很久以前的贤人会议。

但现在,南侧阵营明显居于上风。无论是衣着打扮、侍者、言谈举止,都透出金钱和权利的味道。

与此相对的,北侧的众人只透出一股威严。而且,是要依靠怒喝来支撑的摇摇欲坠的威严。

南侧的众人似乎按身份排定了座次。身为罗恩商业公会的代表,吉丹馆长坐在正中衣着华贵的老人右首第三席。

利益的分配想必也是按照这个顺序决定的。北侧众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坐在肆意分配自己财产的众人对面,他们此时的心情又是怎样的呢?

但任凭谈判发展的话,没人知道罗恩商业公会能分得多少利益。

至少照这样下去,功劳都会归到吉丹馆长头上,每个手下所能分到的是少之又少。

如果能不通过组织,而是由少数几人瓜分的话……单是这样想想,就足以让人露出笑意了。

它就是有这个价值。

北方的代表终于就座完毕后,站在他们身后做侍者打扮的商人们开始给各自的主子打起了耳语。

这大概是最后的作战会议了吧。众人的表情都十分严肃。

在这其中,最意外的是站在北侧阵营正中间之人身后的,居然是罗伦斯的熟人。

那人正是吉恩商会的泰德·雷诺尔兹。

只见他像其他人一样,戴着尖尖的高帽子。看来这是北侧的正装吧。

又有谁能想到,此人居然差点被奇曼选为对北侧施以致命一击的中介人呢?所谓真相,往往是最为恐怖的。

或者说,在奇曼找雷诺尔兹谈过以后,是雷诺尔兹背叛了南侧?

虽然真相不得而知,但当罗伦斯远远望着雷诺尔兹的时候,感觉对方也瞟了这边一眼。因为有很多商人都在看着那边,所以此举应该不是针对罗伦斯一个人的。

但罗伦斯还是有种眼神交汇的感觉。恐怕是过于紧张,使得他有些自我意识过剩吧。

不,他确实很紧张。

艾普没有出现在这里。

根据奇曼的说法,艾普是不会走到前台的,看来此言非虚。

私下的交涉全由艾普一手负责。’

她现在肯定正忙着和那些想要抢先一步谋取利益的家伙们眉来眼去吧。

罗伦斯也转身离开了人群,拿着花束行动了起来。

过了不久,从背后响起了交涉开始的宣誓声。

做出这一宣言的是南侧的众人。由此可知,接下来的无疑只是一个仪式罢了。

但所谓仪式,必然要向神祈求些什么。

一想到坐在那里的人们会许下什么愿望,罗伦斯不禁感到一阵寒意,赶忙竖起了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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