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吉祥寺的街道笼罩在和煦的阳光下。
天空蓝得耀眼,彷佛用笔刷扫出层层云彩。轻柔的微风吹拂,路上的榉树奏起令人心旷神怡的沙沙声,洒落点点阳光。穿著薪新制服的学生个个神采奕奕,陆续穿过如画的街景。即将到来的新季节令人满心期待,路上行人的脚步都显得十分轻快。
「唔哇啊啊!要迟到了!」
其中却出现一个狂奔到表情狰狞的女子大学生。
一头绑得整整齐齐的黑发,一袭黑色套装。肩上斜背著塞满资料的包包,小野寺美久正沿著吉祥寺大道背对车站一路狂奔。
前方则是她本该在几分钟前搭上的公车。
「等等我啊……!」
追著行进中的公车跑了将近一公里,距离却始终没有拉近。穿著高跟鞋硬追公车早就让美久上气不接下气,双腿也发出哀号,显然是撑到极限了。
一旦放慢脚步就再也跑不动了。美久停下踉跄的脚步,双手撑在膝上。试著调整呼吸却不怎么顺利,胃里好像有什么一直向上翻涌,甚至开始头最目眩。
糟了,大概是贫血……得找个地方休息……
放眼环顾四周,立刻发现不远处有一条小路。小路两旁种植著高大的树木,看起来十分凉爽。不等美久思考,脚已经自动往小路方向移动了。
可惜采取行动时已经太晚。
踏进小路后才走没几步,双腿就不听使唤地软了下来。脑子里刚浮现「啊」,柏油路面已逼近整个视野。
啊啊!要是撞到头一定很痛──美久意外冷静地想著,彷佛事不关己。就在这时,往前倾倒的身体突然停住了。
「你没事吧?」
耳边传来一个从容不迫的声音。
腹部似乎碰到什么人的手臂,是被路过的行人抱住了吗?美久还来不及回答,身体已经被翻了过来,强烈的阳光跃入眼帘。
美久眯起眼,耀眼的光芒中依稀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微微乱截的柔软黑发,聪慧而澄明的眼眸──
「请振作一点。」
七彩的光景中,晶莹剔透的美少年正凝视著美久的脸。
应该是个高中生吧?要不是因为戴著眼镜,简直让人误以为是天使之类的。即使戴著眼镜也遮不住少年的俊秀,反而让他更显知性。
「──────」
美久没听懂少年说了什么。她闭上眼睛,任由意识逐渐飘远。
只觉得身体轻飘飘地浮了起来,彷佛不受重力控制般滑行在云端。!朦胧的美久勉强睁开眼睛,一时讶异得说不出话。
端正的侧脸近在眼前,甚至能接触到对方的气息,后背和膝窝都感觉到强而有力的手臂。美久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明白自己正被人抱著,而且还是童话故事中的王子抱公主那样。
这是……梦?
硬实的胸膛和自己完全不一样。尽管抱著一个成人,少年的手臂却抖都没抖一下,脚步也毫不迟疑。柔软的黑发随风摇曳,纤长的睫毛藏在眼镜下,如此俊美的容貌只能说是上帝雕琢得太用心了。
骗人。世上真有这种美得像梦的事……?
少年低头望著美久,露出温柔的微笑。接著──
支撑美久身体的力量倏然消失。
连坠落的感觉都如此美好。
身体陷进一团柔软的东西,白色的蕾丝纷飞,喷出的大红色缎带彷佛在欢呼。天空蓝得耀眼,小鸟婉转歌唱,然后……是一阵恶臭扑鼻而来。
「唔……!?呜……恶……」
美丽的梦境被恶臭打碎,意识被拖回现实。
美久睁开眼睛,彷佛从梦呢中醒来。
『资源回收?一般垃圾?』
眼前出现武藏野市专用垃圾袋,上头印著贴心的提醒。美久的身体陷在装满不可燃垃圾而鼓鼓的垃圾袋之间,因掉落的冲击而飞扬的蕾丝──更正,是面包袋纷纷飘落。
宛如缎带的一长条苹果皮挂在美久额头上,百无聊赖地晃来晃去。
没有眼花,这里无疑是垃圾场。不,或许该说是垃圾堆中央。
「请好好休息,永远别醒来也无妨。」
几乎挡住整个视野的垃圾彼端,少年的微笑依然耀眼。
这到底是什么情形?
为什么有垃圾?为什么在垃圾场?为什么收不可燃垃圾的日子会出现苹果皮──!?
「苹……果要……丢在……可燃……垃圾……日……」
美久才说到一半就已精疲力竭。
逐渐飘远的意识中,只剩下少年脸上不变的美丽笑容。
♬
叮铃……清脆的铃声传进耳里。
某处的门扉发出沉重的声响然后关上,温暖的风拂上脸庞。美久睁开眼睛,愣愣地望著天花板上的粗大横梁。
咦……?
大吃一惊的美久坐起身,这才明白自己刚才躺在沙发上休息,身上还盖著毛巾被。
室内有些阴暗,似乎没有其他人。正午的阳光让窗户闪级白色光芒,转为柔和的光线透进屋内。
美久愣愣地环视整个房间。
排列整齐的油亮麦芽糖色餐桌搭配古董椅,漂亮的柜台也是由一整片未经拼接的原木制成,柜台旁还有个略显古旧的长形挂钟。壁柜上饰有精致的雕刻,各式碗盘和刀叉餐具潜藏在玻璃门后,静静等待上场的时刻。除此之外,还有一阵咖啡香。
「这里是……咖啡厅?」
美久含糊地喃喃自语。
乍看之下是间雅致的咖啡厅,仔细一瞧却发现不少老旧的摆饰和怪异的面具。浅绿色的收银机似乎也年代久远,有种复古的感觉。
突然看见收银机后方墙上贴著一张奇妙的文宣,美久不禁皱起眉头。
〈解答你的不解之谜〉
谜样的句子最后还画了一个里头有斜线的方框,这年头已经很少见了(注:日本江户时代常用代表枡的符号⧄表示助动词ます,因为两者谐音)。
美久望著那张不知是宣传什么的告示,背后忽然响起清脆的铃声。
「啊!抱歉,吵醒你了?」
一回头便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正从门口进来。
厚重的木门上嵌著玻璃,玻璃上反白的字写著「咖啡厅翡翠」。左右颠倒的字体有些难以辨认,但还是勉强看得出来。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舒服一点?」
男子走向柜台,从水壶里倒了满满一杯水拿回来给美久。「请用。」美久一边接过玻璃杯,一边打量男子的脸。
眼前的男子十分陌生,年纪大概有二十五、六岁。一身黑衬衫、黑长裤,腰间系著深褐色的围裙,应该是这里的店员吧?他的眼神温和,看起来很温柔,身高应该超过一百八十公分,却意外地没有压迫感。
问题是……我怎么会在这里?
美久对这家店和店员都没有印象。正歪头思索著自己来此之前到底在做什么,店员却担心地开口了。
「还迷迷糊糊的吗?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你刚才昏倒在店门口喔?」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美久忍不住抖了一下,浑身起鸡皮疙瘩。
「怎么了?」
「啊,没什么!只是觉得昏倒的地方好像不是路边……!好像有个很俊秀的男生救了我,后来却笑咪咪地把我丢进垃圾场……」
「哈哈哈,这个梦真有趣。」
「是、是啊……」
美久也跟著笑了。如果那是真的,现在自己醒来看见的应该是垃圾场。世上不可能有人做出那么过分的事,何况偶然遇到大帅哥这种事只会出现在梦里。
「啊!你的头起来了。」
店员边说边伸手梳理美久的头发。意外被一只漂亮的手和长长的手指碰到,美久吓得差点跳起来。
「谢……谢谢你……!」
店员笑著表示不用客气,彷佛看到他手上拿著苹果皮──一定是自己的错觉。美久喝了一口玻璃杯中的水,试图掩藏内心的动摇。
「对了,你背了好多东西啊!是准备去什么地方吗?」
「啊!是的。我正要去……」
话才说到一半,美久便倒抽一口气。
「啊啊──!!」
忍不住大叫的同时仔细一看,手表上的时针早就超过十点了。
完蛋了,这下怎么办……?
「怎么了吗?」
店员出声询问脸色铁美久。
「我今天本来该去调布参加徵才说明会……!」
「调布?但这里是吉祥寺,而且我们的店离车站有点远喔?」
「我本来打算搭公车过去,但车站南口的人潮和公车多到一团混乱,所以想到前一站等等看……」
「哦……那些在车站下客的专车啊?老是不顾危险硬挤到站前让乘客下车,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有这个问题。」
店员表示美久找的乘车站牌就在前面那条路上,不过现在才知道已经太迟了。
垂头丧气的美久窝进沙发。
「找站牌的时候正好看到开
往调布站的公车经过路口,就急急忙忙追上去……」
「所以才会跑来离车站这么远的地方啊……不过你也太逞强了,竟然穿著套装追公车。」
冷静想想的确是这样没错,无奈当时就是觉得自己追得到。
美久再度看著手表。就算现在出发,抵达调布时说明会也差不多结束了,根本不可能赶上。
都怪自己写应徵履历写到凌晨,结果早上睡过头,连饭也没吃就冲出家门。不对,不只今天而已。这几天忙著准备应徵各家公司的资料,一直没有好好睡觉。
自我管理能力太差,连自己都受不了。现在已经四月,应届毕业生的求职活动也已进入后半阶段,自己竟然还犯下这种错误。再这样下去可不行,恐怕连工作都找不到……
「你喜欢咖啡吗?」
店员唐突地问道。美久抬起头,正好对上对方微笑的脸。
「现在出发应该来不及了,乾脆放自己一天假如何?而且你的气色不大好,留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吧?」
店员八成已经发现美久沮丧的心情,却什么都不多问。这份体贴让美久心里有些温暖。
「既然来到店里就是有缘,让我招待一次吧!有什么的东西吗?」
「那怎么行!是我给店里添了麻烦,这份好意我就心领了。」
美久接著道谢,说出的话却和肚子发出的咕噜声重叠了。由于店里很安静,声音清楚地回荡四周。
唔哇啊啊!我这可恨的肚子……!
美久按住肚子,脸上的红潮一路涌到耳根,店员却豪爽地笑了。
「那我帮你准备蛋糕和温和的飮料吧!」
「不好意思……」
「别客气。记得要补充水分喔!柜台上有开水。」
店员指了指银色的水壶,接著钻进柜棰。眼看著对方的背影即将消失在里头的房间,美久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站起来。
「啊!我……敝姓小野寺。非常感谢您救了昏倒的我!」
历经求职面试训练出来的深深一鞠躬。店员有点讶异似的眨了眨眼,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
「不客气。我叫上仓真紘,请多指教。」
☕
叫我真紘就好──店员的爽朗回应实在贴心到极点。
店员送来的柠檬水里没有加冰,特别调成温的。恰到好处的酸味中带著蜂蜜的温润,还加了一点点盐,或许是注意到美久有些脱水症状吧?同时端上来的乳酪蛋糕也不太冰,入口即化十分好吃,餐后的咖啡更是绝品。美久平时喝咖啡都要加牛奶和砂糖,但真紘煮的咖啡不苦也不酸,什么都不加也很好喝。
最让美久开心的是真紘并没有过度在意她的身体状况,态度也十分自然。年纪轻轻就如此细心周到,一定很受店里重用。
「咦!?真紘先生……你是店长?」
听到这件事时,美久一点也不夸张地吓得跳了起来。
正在厨房里帮盘子的美久停下动作,抬头仰望真紘。
真紘洗碗的动作十分俐落熟练,不知是不是因为从事这一行很久了──虽然他怎么看都不像超过三十岁的人,也不像心血来潮就创业开店的类型,这么年轻如何能拥有如此华丽的店面?
似乎感受到美久视线中的疑惑,真紘单手拿著沾满泡沫的海绵笑了起来。
「我只是受雇的店长啦!老板另有其人,由我负责经营罢了。」
「竟然有这种事?」
「因为只有我一个人顾店,可能有点难以想像?其实我和便利商店或连锁商店的店长差不多啦!」
「啊!这样我就懂了!原店也有这样的经营模式啊?」
真紘微笑答道:「世上还有更难以想像的职业型态喔!」
「对了,小野寺小姐,你工作找得还顺利吗?」
这一句话立刻将美久拉回现实。
待在这里的感觉太轻松,反而让她更难以面对明明早已习惯的现实。
「这个嘛……毕竟现在还是所谓的求职冰河期,找工作并不容易。我到现在还没能获得任何公司的内定……」
看到真紘皱起眉头,美久连忙补充说明。
「虽说大环境不景气,但大家的条件都一样,并不只有我特别辛苦。」
「但是健康的人不会昏倒在路边吧?你是不是找得很辛苦?」
这个嘛……美久有些支吾,只是露出笑容回应。
「其实我已经大四了,难免有点急著找工作。家里供我念了四年大学,结果找不到工作实在说不过去。所以我没有立场抱怨工作难找,何况大家都很努力,没有成果或许是我自己的问题,不能说是工作难找或求职很辛苦啦!」
「嗯……这种想法真让人担心。」
平静的一番话却让美久心里一惊。
「大家都很辛苦所以自己也该辛苦,我想没这个道理吧?不能用别人的标准来衡量自己的感觉啊!小野寺小姐,觉得难受就说出来,毕竟这就是你的感受。你该好好称赞努力的自己,父母或众人的感觉并不是重点。」
──偶尔吐吐苦水也无妨吧?真紘一脸不必在意地笑道,让美久豁然开朗。
尽管他只是顺口说出理所当然的事。
这短短一句话却松开了美久心里某根紧绷的神经。
「──找工作的确很辛苦,但并不令人讨厌。只是没来由地越来越紧张……」
或许是!外人反而容易启齿,不知不觉就吐露心话了。
不晓得找不找得到工作固然令人忧心,但那并不是真正的原因。问题是每参加一次求职面试,心里就更添一分不安。
「求职时需要提交一份履历资料给想应徵的公司,而每家公司都会问一样的问题。例如你的优、缺点是什么?未来有什么目标之类。大家都说不能把真正的想法写出来,必须写得中规中矩,让审查人员有意录用你。这些我都明白,最近却什么都写不出来……我不知道该写什么才好。」
美久在书面履历和面试表现都很诚恳。她不会说谎矫饰,总是直接说出自己对该公司的感想。然而无论她多有热忱,对方总是回覆不予录用。履历表直接被打回票就算了,面试之后才!绝真让人觉得自己完全被否定。虽然明白求职现况就是如此严峻,人事主管也无意否定应徵者的人格,还是免不了信心受挫。
『请问你进入本公司之后有什么抱负?』『未来的目标是什么?』『有什么梦想?』面试过四、五十家新企业,每次都会被问到这些充满希望的问题。明明坦言自己的梦想和个性,最后却莫名其妙地被弃如敝屣。
即使结果如此,依然不得不继续袒露自我。梦想、希望、优点、缺点甚至内心最脆弱的部分,像剥洋葱一样不断剖析自我……
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曾经向往什么?希冀什么?有什么抱负?未来有何规划?这些理应有答案的问题都变得令人困惑,彷佛本来就没有答案,只是自己一直抱著「有答案」的幻想。
「其实我并没有想那么多。莫名其妙高中毕业,莫名其妙考上大学,身边的人拚命找工作,所以也跟著穿上求职套装……或许就是因为没想那么多,求职被拒的时候才会觉得对方认为自己脑袋空空,一点内涵也没有吧?」
事实就是如此。真正有梦想的人不会因为这点打击就动摇,有自信的人也不会因为被拒绝就驻足不前。而我为什么做不到?为什么无法坚持立场?
因为梦想空泛所以被刷掉,因为假装热情所以不被需要,因为无趣所以被舍弃……难道不是吗?
发现真紘沉默不语,美久这才回过神来。
「真对不起!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你一定觉得莫名其妙吧?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听到这种话让人伤脑筋吧……」
美久苦笑著解释,这时店里方向传来清脆的门铃声。
「啊!好像有客人来了?」
「嗯,的确是。」
真紘冲掉手上的肥皂泡,伸手拿挂在架上的毛巾。然而架上空空如也,看来是他忘记挂上毛巾了。
「我去帮忙开门吧!」
「可是……」
「没关系。我以前一直在餐饮店打工,请放心让我接待客人!」
真紘正要开口,美久已经冲出厨房。
「欢迎光临!」
跑向大厅的美久精神抖擞地大声招呼,随即和站在店门口的客人四目交会。
室外的阳光很强,让身穿西装的男子在逆光下显得格外细瘦。
美久钻出柜台,拿起放在收银机旁的菜单。正要带客人就座时才突然想到──
糟糕,这家店好像还没开门营业……?
待在店里的美久一直以为现在是营业时间,没想到店门上挂著「休息中」的牌子,不禁厌恶起自己的鲁莽。问题是客人都进门了,总不能再把人家赶出去吧?
「不好意思,可以请您梢等一下吗?我去找店长确认一下。」
就在美久鞠躬致歉然后转身要走时──
「请问……!」
客人突然大声叫住她。美久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男子正一脸不安地看著自己。铁育的脸上毫无血色,表情十分僵硬。
「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男子并没有回答。
只见他颤抖地张开嘴又闭上,似乎相当犹豫,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
「我听说这里有一位侦探。」
「侦……您说侦探吗?」
「是的。听说这里有位很厉害的侦探,不但能找到任何失物,而且遇到再离奇的事件都能光凭描述立刻解决。」
这是什么电视剧情节吗?美久心里暗忖,对方的眼神却无比认真。
「很抱歉,我不太清楚……」
美久如此答道,目光却突然停在收银机后方的墙上。
「您刚才说的……该不会是那个?」
〈解答你的不解之谜〉
那张不知所云的谜样文宣。
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是个玩笑……应该只是玩笑吧?
美久暗自安慰自己,其实早就后悔了。还是乖乖向真紘先生确定一下吧──就在她这么想时。
「──果然没错……」
隐约听见低声呢喃的下一秒,男子突然抓住美久的肩膀。
「是真的吧!?这里真的能帮我找到吧!?我已经走投无路,只能拜托你们了!」
突如其来的发展让美久完全无法反应,只能任由对方抓著自己猛摇,肩膀上传来被用力抓住的钝痛。
「好痛……请、请冷静一点……」
「缠著她也没用喔!」
突然出现一只手从旁抓住男子的手腕。
美久抬头看向身旁,惊讶得瞪大眼睛。
抬头挺胸的堂堂仪态,柔顺的黑发,藏在眼镜后的知性眼神。
──似曾相识。
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得好大声。还有那淡漠的语气、凛然的神色,全都在哪里见过。
五官端正的少年就站在身边,彷佛从白日梦里走进现实。
少年傲然盯视男子,语气冷若冰霜。
「如您所见,这家伙只是个脑袋不好还昏倒在路边的笨女人。有事的话不妨说给我听吧!」
就连脱口而出的恶言都和白日梦里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