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大意,千帆直到下了飞机的那一瞬间,才想到家人会如何看待她带千晓回乡之事,可见得她真的满脑子都是命案。
怎么办?千帆略感犹豫。她可以要千晓住饭店,瞒过家人的眼睛;但后来她觉得麻烦,还是直接将千晓带回家中。都到这个关头了,她也顾不得母亲与哥哥会有什么反应。
实际上,千帆顾虑的事并未发生。母亲与哥哥见千帆像个普通的女大学生一样带着大学的朋友回家,都是既感兴趣又高兴,极为冷静地迎接千晓的到来,并未展现出她所担心的过度反应。就连年幼的外甥女鹿子也把千晓当成玩伴,立刻吵着他读绘本给自己听。这全赖千晓那完全引不起他人紧张感的风貌所赐。
千帆恍然大悟,但她非但没因此松了口气,反而某明奇妙地愤慨起来。
“你什么时候回去?”母亲一面准备年夜面,一面问道;千帆冷淡地答了句“明天”,或许也是因为愤慨未消之故吧!
“明天……明天你就要回安槻了?”
“我的事情应该明天就能办完,所以明天回去。”
“可是……”母亲似乎想问她是什么事情,但最后只说:“可是明天你爸爸和路子也会回来看鹿子,难得——”
路子是嫂嫂的名字。母亲在“难得”之后,应该是想这么说吧——全家能团员,可是千帆并不想见父亲或嫂嫂。
“没关系啦!高千”千晓一面扒着荞麦面,一面插嘴:“我可以一个人回去,不会迷路的,”
“啊?”
“抱歉,伯母。”千帆正为千晓的话某明奇妙,千晓却无视于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她担心我一个人不会搭飞机。不过不要紧,我已经知道怎么登机了,明天我可以一个人回去。所以高千,你就放心留下来吧!”
堂堂一个大学生少了“监护人”陪同,便有在机场迷路之虞——这话一般人听了都要忍不住喷饭,但由长相宛如小孩涂鸦的千晓说来,却反而给人一种奇妙的真实感。
“行吧?明天我自己回去。”
千帆瞪着再次叮嘱的千晓,他想让我和爸爸见面啊……
“……知道了,我留到后天晚上。”
千帆紧咬嘴唇,却发现母亲与哥哥露出了五味杂陈的表情,感到颇为疑惑。怎么,你们还嫌我待得不够久啊?千帆一时间生了不满之心,但随即明白母亲与哥哥是为了完全不同层次的问题而感到困惑。
糟了……千帆在心中吐了下舌头。站在母亲与哥哥立场,见了千帆居然对父亲以外的男人唯命是从,自然大为震撼。枉费他们之前将千晓视为人畜无害的客人,这下子印象可要翻盘了。为防漏出更多“马脚”,还是速速窝回二楼为宜。如此判断的千帆立刻催促千晓上楼。
“我和他有事要谈。”千帆不堪母亲与哥哥的脸,站了起来。当然,她是要千晓说明剩下的命案细节。“——啊,对了,妈,有啤酒吗?”
“啤酒?有是有——可是天气这么冷,不如喝问温酒吧?”
“他比较喜欢啤酒。那我们先失陪了——”
“失陪?你们要出去?”
“怎么可能,去楼上的房间啦!”
“房间……你的房间?”
虽然千帆知道该辩解一下,但是她急着千晓说明,便懒得找借口了。
“我会把门打开的。”
她只留下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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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警方的调查会遇上瓶颈?”
千晓喃喃自语。他正聚精会神地整理思绪,眼睛依然望着天花板。
“听你的内容,菓刑警似乎是个极为优秀的调查员;他在你到安槻之前来找你查证惟道的不在场证明以后,应该就会转换调查方向,照理说,也该找到真凶了,但他却还没有破案。警方会遇上瓶颈,可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决定性的错误?三个命案的凶手为同一个人——或许是这个前提误导了警方锁定凶手的方向。”
“……难道说,”千帆抬起头来望着千晓的眼睛。“凶手不是同一个人?”
“不,我想应该是同一个人,错不了,只不过,一下是我的想象——或许警方太过拘泥于凶手杀害鸟羽田讶子的冬季了。其实凶手根本没有任何杀害鸟羽田讶子的理由——”
“没有杀害鸟羽田讶子的理由?什么意思?她的确在路上遇害了啊!再说,讶子学妹不是惟道晋的“共犯”吗?”
“不是,惟道晋的“共犯”八成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不存在?可是。那不就……”
“凶手只是弄错了而已。”
“弄错了?”
“凶手其实没打算杀害鸟羽田讶子,真正的目标是其他女性。凶手将鸟羽田讶子误认为那个女性,才下手攻击并杀了她。”
“凶手把她误认为谁?”
“……误认为你。”
“我……?”
“鸟羽田讶子被误认成你。你说过她的身高和你差不多,而且很崇拜你,所以和当时的你一样留了头及腰的长发,对吧?换句话说,当凶手从背后看见她,一时之间把她误认成你。”
“怎么会……”千帆忍不住抓着头发起身,。“这未免,未免太……这么粗劣的错误,怎么可能会发生?”
“当然,凶手将你误认为鸟羽田讶子的理由并不只有外貌相似,还有各种因素……而其中最关键的因素——”
“最关键的因素?”
“就是凶手不知道你的名字。”
“……什么?”
“凶手当时应该不知道你“正确”的名字,搞不好凶手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不知道名字……”千帆忍不住打住千晓的肩膀,摇晃他的身体。“怎、怎么……怎么可能?”
“只能这么想了。”
“太荒谬了,”
“但真相应该就是这样。”
“凶手想杀的其实是我,对吧?凶手真正的“目标”是我……可恶……可是凶手却不知道我的名字?”千帆再度打着他的肩膀,以宛若欲勒死他的可怕表情低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凶手想杀一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人?”
“要说明很难。不过说穿了,这个命案的本质和不特定杀人很相近。”
“不特定杀人……”
“凶手的目标是你这个特定人物,所以说是不特定杀人,或许有点语病。不过,对凶手而言,杀人才是目的;就这层意义上,与不特定杀人本质相同。换句话说——我这么说或许有点复杂——胸怀搜并不一定要杀害你,只要想你这样的女性就行。”
“像我这样的女性……?”
“用个不妥的方式来形容,对凶手而言,你是最棒的“素材”,你的美貌,还有你酝酿出来的形象——全都符合凶手想杀害的条件。”
“……太疯狂了。”
“的确。不特定杀人的本质就在于此;说穿了,“凶手并不关心你的身份;事实上,凶手应该也不知道你的身份为何。不过,凶手确认得你的长相;因为对凶手而言,重要的只有一点,自己想杀的女人长成什么模样。”
“……太疯狂了。”千帆抱着头,背对千晓。“不,我不是说凶手,而是说你,匠仔,我觉得你疯了。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被你这么一问,我还真有点没自信了……”千帆真的一脸缺乏自信地看着她的背影。“算、算了,总之我从头说明吧!有什么质疑尽管提出来。”
“我当然会提。”她把毛毯披在肩上,代替消散的暖气,重新转向千晓。“——你说凶手想杀的其实是我,却误杀了鸟羽田学妹。那么凶手没发现自己认错人吗?”
“不,凶手从背后偷偷接近鸟羽田讶子并刺杀她的一瞬间,就已经发现了。如同刚才所说,凶手人得你的长相,所以应该当场就知道自己杀害的人不是你。不过,凶手骑虎难下;因为对方看见了自己的脸,凶手必须杀人灭口。于是凶手连刺鸟羽田讶子十几刀,并在邻居赶来现场之前逃走。”
“那么凶手杀害鸟羽田学妹以后,为何不来杀我?”千帆抖着嘴唇,目不转睛地俯视千晓。“还是凶手已经放弃杀我的念头?”
“很遗憾,我想凶手并未放弃。加入你出现在眼前,胸怀搜一定会继续尝试杀害你。不过,鸟羽田讶子被杀以后,你就到安槻去了;我猜对于凶手而言,杀害“守备范围”里的女人才有意义,即使你是最棒的“素材”,凶手也不会大老远地追到安槻去杀害你。所以你人还在安槻的期间,凶手便暂且按兵不动,如此而已。”
“要是我回乡呢?比方大学毕业后,我回到这里工作呢?”
“凶手应该是打算等到那时候再动手吧!我猜。”
“可是……可是去年出席我回来了啊?但什么也没发生。”
“说来讽刺,高千,你对父亲的反感反而成了种安全栓,你一心避开与父亲碰面的机会,所以去年回是回来了,却抢在见到父亲之前又立刻回安槻,凶手根本没发现你回来过。”
“根本没发现……”
“凶手大概是打算等到四年之后再采取下一个行动——当然,严格来说,你两年后就会毕业——现在正磨刀霍霍吧!”
“咦?慢着,那凶手知道我现在不住在这里,也知道我是大学生?”
“慢着。”千帆联想到一个理所当然的结论,不又得战栗起来。“该不会……唉,匠仔,加入胸怀搜想杀的是我,该不会这些连续杀人案都是——”
“很遗憾,你的可怕想象是对了。凶手杀了你才能满足——只有你才是凶手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
“可是……可、可是——”
“第一个命案时,凶手想杀的其实也是你,却误杀了你的室友鞆吕木惠。”
“这怎么可能?刚才也说过很多次了,凶手既然想杀我,总该认得我的长相吧?或许凶手不认得小惠,但一潜入二零一号室,总该就会立刻发现待在房间里的不是我,而是小惠啊!怎么可能弄错?”
“但凶手就是弄错了。因为凶手先敲二零一号室的门,在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便不分青红皂白地刺杀对方,根本没看对方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菓刑警说的话吗?按照凶手的手法看来似乎是大一开始便打算刺杀前来开门的人——”
“怎么会……”
“当然,凶手立刻发现了自己的错误;可是既然已经动了手,便无法退缩,只得把鞆吕木惠逼到房间里,将她了结。这部分和第三号被害者羽田讶子一样。”
“不合理,太不合理了,为什么凶手会门一开就突然攻击?凶手根本无法预测会是谁来开门啊!加入使我开门便罢,但就像实际上的结果一样,小惠出来应门的可能性也很大啊!凶手应该也明白这一点,为什么?”
“我想,应该是凶手确信你回来开门。”
“凶手确信当时鞆吕木惠外出了——当然,这个确信也是错的。”
“怎么可能……为什么?为什么凶手敢确定?”
“因为凶手找了某个理由将鞆吕木惠引出宿舍。如果凶手的计划顺利,当然鞆吕木惠应该不在女生宿舍之中。”
“引出——慢着,匠仔。在你说明引出小惠的方法之前,有件事我得先声明。就算凶手真的再那一晚顺利地引出小惠,她要怎么确认小惠出门了?我话说在前头,那片杂木林里并未留下监视的痕迹,至少在二月十九日没有。”
“凶手不需要监视女生宿舍,因为胸怀搜有办法确认鞆吕木惠是否按照自己的计划溜出了宿舍。”
“自有办法确认?什么办法——”
“钥匙。”
“钥匙、……?”
“惟道晋住处的钥匙。”
千帆茫然地凝视着千晓片刻。“钥匙……?”
“之前我也说过,鞆吕木惠究竟从哪儿弄来惟道晋住处的钥匙,便是这个命案最大的关键。”
“是凶手……”千帆降低声音,宛若怕被偷听一般,“是凶手把钥匙交给小惠的?”
“应该是。为了方便起见,姑且称呼凶手为Z吧!Z处于能拿到惟道晋钥匙的立场;换句话说,Z与惟道非常亲近,或许与他又肉体关系。”
“与惟道有肉体关系?这样的人为什么会——”
“会把备份钥匙交给鞆吕木惠?当然是为了教唆她杀害惟道晋。”
“Z……”千帆把脸凑近千晓,鼻头几乎相碰;她抖着声音轻声说道:“Z连惟道都想杀……?”
“我这种说法或许奇怪,我想Z不见得怀有积极的杀人意志。对Z而言,惟道下场如何毫不重要;Z只是把惟道当成一颗弃子——一颗用完就丢的棋子,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要说什么棋子,便是用来杀害你的棋子。Z一开始与惟道发生关系,说不定也是出于这个目的;关于这一点,我稍后再详细说明,总之,Z先与鞆吕木惠接触,进行杀害你的准备。当然,Z应该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但Z实际上起杀人念头,却是在得知惟道晋曾在年假期间偷打女生宿舍的钥匙以后。”
女生宿舍的钥匙是杀人的开端……这么说来,还是可以将一切视为惟道晋的错。千帆不由自主地如此想道。
“Z先偷偷使用惟道晋打得钥匙潜入女生宿舍之中。偷了套“乔装”用的体育服;接着又和鞆吕木惠接触,设计让她在犯案当天外出。”
“小惠见过凶手?”
“应该见过,不过Z大概没报上名字,所以柚月步美询问是谁行凶时,鞆吕木惠才答不出来。”
“啊,原来如此。”
“Z直接与鞆吕木惠见面。现在回想起来,这是个很大的风险;或许当时Z认为不直接见面便无法操纵鞆吕木惠,又或许Z认为冒着这些风险也无妨,重点我待会儿再谈。好了,至于Z是用什么理由找鞆吕木惠出去的?我想Z是这么对鞆吕木惠说的吧——听说你因为被造谣而怨恨惟道,甚至宣称要杀了他;关于这件事,我有话想跟你谈谈。当然,这全是我的想象;我猜Z一定还煞有介事地编造了一段故事,谎称自己其实也和惟道有仇,比如自己的妹妹被惟道玩弄过后自杀之类的。”
“煞有介事的是你的假设啊!匠仔。”
“总之,Z煞有介事地描述自己的遭遇,并不着痕迹地把话题拉到惟道住处的钥匙之上,比方这么说:我从我妹妹的遗物之中发现了惟道住处的备份钥匙,这东西我留着也没用,就交给你保管,随你爱怎么处置都行——说着,Z就……”
“把备份钥匙交给小惠?”
“不,Z并没有当场交给她。Z告诉鞆吕木惠,钥匙藏在别的地方,假如要用可以自己去拿。说到这里,我想你应该明白了;这就是Z于二月十八日晚上确认鞆吕木惠是否离开宿舍的方法。Z在前往女生宿舍途中,先到自己告诉鞆吕木惠的地点去检查钥匙是否还留在原地;如果钥匙不见了,就代表鞆吕木惠已经前往惟道的公寓去杀他。靠着这个办法,Z“确信”鞆吕木惠人不在宿舍之中。”
“可是,Z怎么预测小惠会在哪一天动手?”
“只要不着痕迹地暗示鞆吕木惠就行了。Z告诉鞆吕木惠,十二月十八日晚上,惟道至少得到十一点才会回家,并期待她在那一晚下手杀害惟道。”
“那么Z又如何知道惟道晋当晚不在家。”
“应该是因为Z当晚和惟道晋约好一起上旅馆吧!”
“啊,这么一提……十八日晚上,柚月步美似乎曾去过惟道的公寓,不过惟道不在,所以她又气鼓鼓地回来。能马学妹是这么说的。”
“Z当晚邀请惟道上旅馆。就我猜想,这个旅馆应该位于惟道的公寓与女生宿舍的中间;Z在旅馆和惟道幽会过后,便就地解散,惟道回到自己的公寓,而Z则前往女生宿舍,两人应该都是搭车。Z必须将他们抵达各自目的地的所需时间调整得差不多,因此才选择位于中间位置的旅馆。”
“为……”千帆目瞪口呆,以看着骗徒的眼神望着千晓的脸庞。“为什么你会知道?”
“不,我并不知道。我只是试着想象,如果要达成Z的原定计划,该做哪些准备而已。”
“Z的原定计划又是什么?”
“Z并不知道鞆吕木惠会用什么方法杀害惟道,不过Z预测,只要告诉她惟道预定于十一点回到公寓,她一定会使用备份钥匙潜入惟道的住处,等着惟道回家。”
“啊……”
“没错,Z没想到鞆吕木惠会用下毒方式来杀害惟道。这对Z而言,是完全出乎意料的事。毕竟谁会想得到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居然持有剧毒?”
“是啊……说得也是”惠碰巧持有的毒物大大地打乱了Z的计划,并为她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对千帆而言,这实在是种相当讽刺的命运。“一般人是绝对想不到的。”
“按照Z的原定计划,鞆吕木惠应该是在惟道的住处埋伏到十一点,杀害惟道;而同一时间,Z则杀害独自留在女生宿舍室内的你。这么一来,Z在杀害你的同时,又可剥夺鞆吕木惠的不在场证明。”
“换句话说,Z想让小惠背上杀我的黑锅?”
“或许是。鞆吕木惠杀了惟道回来以后,便会得知你遇害的消息。大家都知道鞆吕木惠和你近来闹得很僵,当然惠怀疑到她头上去;可是她又不能老实地提出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因为同一时间她正在杀害惟道——”
“可是,假如惟道死了,小惠还是会被怀疑啊!”
“Z并不在乎。不管鞆吕木惠要选择哪一边——承认杀害惟道晋,否认杀害你;或是彻底否认杀害惟道,承认杀害你的嫌疑——对凶手而言,鞆吕木惠怎么做都无妨,只要自己能确保一只代罪羔羊就行了。”
“真是恶魔啊……”
“不,我只是推测凶手的意图,这些都是单纯的想象。不过,世间事岂能尽如人意?如果刚才所言,Z没想到鞆吕木惠惠选择毒杀方式;还用毒杀方法,只须在饮料之中下毒便大功告成,不必等惟道回家。鞆吕木惠违背了Z的期待,很快地回到宿舍。”
“而我则到了惟道的公寓去——”
“此时Z的计划已经大乱,但不知情的Z却在与惟道道别之后,前往
隐藏钥匙的地方去。你应该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吧?”
“咦?是哪里?”
“当然是坡道下的邮筒啊!”
“啊!”千帆忍不住摇动千晓的身体。“对、对啊!原来如此。”
“晚上九点左右,有人目睹鞆吕木惠蹲在邮筒前,对吧?我想要是应该是用胶带黏在邮筒座底之下吧!”
“原来如此……那块在底座下发现的胶带是——”
“没错。如果要是还留在原地,Z便会终止当晚的计划;不过钥匙消失了,换句话说,鞆吕木惠现在正在惟道的公寓之中——如此误会的Z透过女生宿舍阳台边的窗户,确定二零一号室的电灯是亮着的以后,便潜入女生宿舍。Z一心认定现在待在二零一号室中的就是你。”
“Z确信——或该说误会我人在二零一号室之中,才会在房中人开门的瞬间突然行刺,也没确认对方是谁。”
“Z应该是惊讶吧!本以为自己刺中的是你,谁知却是人应该在惟道晋公寓里的鞆吕木惠。更糟的是,鞆吕木惠拿起花瓶砸破玻璃求救。Z便是因为鞆吕木惠的抵抗而乱了分寸,才会搞错逃走时机,被柚月步美目击自己的背影。Z是不是打一开始就计划从二楼跳窗逃走,我就不清楚了——”
被柚月步美目击——这个事实给了千帆一个完全不同与以往的意义。“这么说来……该不会连能马学妹也是被认错的?”
“正是如此。凶手知道有住宿生看见自己逃走;而要查出是哪个人,对Z而言易如反掌。”
“为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过,Z与味道应该有亲密的肉体关系?在Z的询问之下,味道八成把柚月步美是命案目击者的事情说出来了。”
“所以Z便打算杀人灭口,而能吗学妹就是被错认为柚月步美而遇害……是吗?”
“应该是。”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出这种错》站在Z的立场来看,,头一次下手已经因认错人而失败,第二次应该会格外慎重才是啊!”
“Z以为自己已经够慎重了。证据就是,为了啥柚月步美,Z事先高了不少小伎俩——甚至到了有点无意义的地步。”
“小伎俩?”
“Z为了将能马小百合引出寝室,制造柚月步美独自留在二零二号室的状况,特地写了封信给能马小百合;我想Z应该是冒用惟道的名义。”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认为柚月步美偷看了那封信。”
“咦?”
“柚月步美平时不就常擅自使用能马小百合的私人物品,或偷看她得私人信件吗?加入有封寄给能马小百合的限时挂号信,署的是惟道的名,柚月步美不可能不感兴趣吧?”
“对……你说得没错。”
“这对于Z而言又是件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想必Z一定从没想过竟然有人敢私自拆阅室友的信件。”
遣返想起二月二十日早上的事。那天早上十点半左右,她打电话到女生宿舍去,柚月睡过头,还没去上学。
舍监鲸野叨念着她,要她快去学校;想必头一批限时转送信件就是在那是送到的。寄给能吗小百合的限时邮件。我转交给她就行了吧——当时步美这么嘀咕着,便是因为鲸野要求她代为转交小百合的邮件。
“Z冒充惟道的名义,要求能马小百合在二十日晚上——应该是十一点左右——到公寓来;倒推时间,可算出小百合应该会在十点半左右出门。当然,实际上能马小百合收到这封信后,根本不可能大摇大摆地跑到惟道的公寓去;因为她一直认定鞆吕木惠遇害是因为惟道想替琳达复仇,深深害怕自己也会被惟道所杀。然而Z并不知道此事,轻率地认定能马小百合会和其他女孩一样,对惟道唯命是从,而拟定了这个计划。”
“我懂了,这回Z就是从杂木林监视女生宿舍二楼的。只要使用望远镜,透过走廊边的窗户盯着二零二号室的放慢,便可确认有没有人走出寝室。”
“二十日白天,杂木林中还没有“监视”的痕迹;后来之所以发现痕迹,是因为Z在二十日晚上才开始“监视”。Z在杂木林中盯着二零二号室的门,确认有道人影偷溜出来以后,便直接前往二零二号室,与十八日犯案时一样,先行敲门,一等门开启便从门缝里行刺。不过这回Z或许并未立刻发现自己杀错人。”
“为什么?”
“因为能马小百合对舍监及其他学生是这么说得——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攻击我。”
“这代表凶手并不认识柚月步美及能马小百合?”
“我想应该是。”
“不过……Z最后应该发现了自己杀的女孩不是目击者吧?因为Z和惟道有来往,能从惟道口中得知这个消息。”
“恩,应该是。”
“那么Z为何没再度攻击柚月步美?”
“应该是因为柚月步美退宿了。”
“咦……怎么说?”
“你之前说柚月步美被赶出宿舍以后,跑到哪里去了?”
啊!遣返呻吟一声。“……她住进了惟道的公寓——”
“没错。要是Z在此时杀害柚月步美,或许会引出惟道的嫌疑——Z应该就是顾虑到这一点。如同我刚才说的一般,Z与惟道应该有肉体关系,当然也曾今出他的公寓;若是住进惟道家里的学生被杀,或许惟道会怀疑到自己头上来。虽然惟道应该找不出自己的动机,不过引起多余的怀疑总是不好——Z如此判断,决定暂且静观其变。而在Z静观其变的期间,发现柚月步美虽然是命案目击者,其实质看见了凶手的背影。柚月步美成天与惟道在一起,当然常聊到命案;她为了引起惟道的注意,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这些事通过惟道之口传入Z的耳中,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于是Z便没有理由去杀柚月步美了。”
“这么说来……能马学妹是平白无故被杀了?”
“是啊!不过这一点鞆吕木惠也一样,对于Z而言,她并不是非杀不可的对象,却是,鞆吕木惠的死带给你很大的伤害,但是造成你地伤害并非Z的目的。加入Z是个和你有仇的人,或许还能认为错杀鞆吕木惠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过,Z和你无冤无仇,只是基于消灭你的强烈欲望与疯狂心理而杀人——”
没来由地想消灭无怨无仇之人的欲望——人类的精神真会疯狂到这种地步吗?千帆觉得一阵恶寒,把身上的毛毯过得更紧了。
“所以Z丢下柚月步美不管,再度将目标转回你身上。”
“咦,小惠被杀时,加入事情真照Z的原定计划发展,惟道已被小惠所杀,成了你口中的“弃子”。不过,Z之后从没想过要再次动手除掉惟道吗?”
“对Z而言,惟道并非非杀不可的对象;有需要时会牺牲他,没必要是留他活命也无妨,不过,如果惟道的存在对Z还有其他价值,那个价值应该便在于他对你的执着。”
“对我的执着……?”
“Z八成认为能利用惟道的“执着”达成自己的目的吧!”
“到头来……每个人都是平白无故被杀的。小惠是,能马学妹是,鸟羽田学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遇害……可是凶手为何会将鸟羽田学妹错认成我?除了背影相似以外,还有什么因素?”
“当天,鸟羽田讶子在结业典礼结束以后,为了归还鞆吕木惠借给她的英文词典,拜访了鞆吕木惠家。当她告辞离开时,碰巧前来刺探敌情的Z也经过鞆吕木惠家。”
“……刺探敌情?”
“杀了能马小百合后,Z原本要对柚月步美下手;但如我刚才所说,Z渐渐明白自己没必要杀害她,因此便现去“刺探”你家。”
“刺探我家……可是我家和小惠家里得很远耶!”
“对,但是Z却跑到鞆吕木惠家去,因为Z一位那是“你”家——”、
“……Z怎么会产生这种误解?”
“这里又要回到Z不知道你姓名的问题只上了。严格来说,Z不是不知道,而是误解以为你地名字叫做“鞆吕木惠”。”
“误以为……?”
“或者该说有人给了Z错误的讯息。”
“有人给了Z错误的讯息……是谁?”
“就像刚才所说的一般,Z的情报来源也只有惟道晋一个人了。”
“可是……可是惟道怎么会搞错?他怎么可能分不清我和小惠的名字?”
“当然,惟道不是不小心搞错,他是故意说谎的。”
“咦?故意说谎?为什么……”
“想必有他的理由在吧!总之,Z一直以为你的名字叫做“鞆吕木惠”。”
“慢着,这不合理。”
“哪里不合理?”
“匠仔,你刚才不是说过?Z为了在二月十八日把小惠引出去,曾接触她本人,而且是直接和她见面;那么照理来说,Z至少应该知道她得名字叫做鞆吕木惠啊!”
“但是事实上并非如此。”
“……咦?”
“Z误以为鞆吕木惠是“高濑千帆”——或该说Z是呗误导的。”
“怎么可
能!匠仔,你说得话根本不合逻辑。”
“那我就整理一下逻辑吧!Z向惟道问起你名字时,惟道情急之下,谎称你叫做“鞆吕木惠”。他为何使用鞆吕木惠的名字,我不明白;或许是因为她是你的室友,比较好蒙混。好了,现在我们站在Z的立场想想看吧!对Z而言,要杀的女孩名叫“鞆吕木惠”;而为了杀掉那个“鞆吕木惠”,必须把她得是有赶出宿舍。此时Z听到了一个有用的资讯:“鞆吕木惠”的室友很怨恨惟道晋,甚至宣称要杀了他。于是Z便去调查“鞆吕木惠”的室友叫什么名字。”
“怎么查?”
“Z只要打电话到女生宿舍,要求“鞆吕木惠”的室友接听即可。舍方自然会叫高濑千帆来接听,可是此时却杀出一个程咬金。”
“程咬金?是谁?”
“正是鞆吕木惠本人——以你的“代理人”自居。”
“啊……”
“不知情的Z要求和她谈谈;而鞆吕木惠虽然知道Z相见的是“高濑千帆”。但她连你家人打来的电话都要过滤了,怎么可能会吧一个陌生人的意向转达给你?鞆吕木惠发现对方似乎不认得高濑千帆,变伪装成“高濑千帆”赴约。我想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
“而Z就煞有介事地编出匠仔刚才所说的那套“故事”,教唆小惠杀害惟道。不过这样一来,Z就是把小惠当成“高濑千帆”在说话,对吧?换句话说,是以“高濑千帆”想杀惟道晋为前提,而不是小惠。这样小惠听了不觉得奇怪吗?”
“为何会觉得奇怪?对鞆吕木惠而言,你也是“谣言的被害人”啊!就算鞆吕木惠认定你和她一样憎恨惟道,也很合理。Z以这种前提谈话,鞆吕木惠便以为对方听到的风声就是这么说,不疑有他。”
“那么Z其实是把鞆吕木惠错认为高濑千帆而杀害了她,但Z却误以为自己是把“高濑千帆”错认为“鞆吕木惠”?”
“因为没人纠正Z的误会,Z当然知道自己杀错人;Z认得你地长相,也见过鞆吕木惠,当场便知道自己杀错了人。不过,Z却不知道自己一直搞错名字。假如报纸及新闻上报导了被害人的本名,情况又会不同;可是不知何故,全是匿名……”
不知何故——听了这句话,千帆才开始觉得所有报导都将被害人匿名处理,时间很不自然的事。假如凶手是未成年人,匿名还情有可原;但她们是牺牲者,为何要刻意匿名……一思及此,千帆便越来越狐疑。
——不用担心,我会好好交代……父亲的话突然重新回荡于脑海之中,千帆感到一阵恶寒,然而,她还是先集中精神聆听千晓的说明。
“换句话说,Z之所以杀了鸟羽田学妹,也是因为……”
“刚才我也说过,Z虽然不知道你的真正身份,却透过惟道,得之你参加安规大学的二次招生考试,人不在这里。所以二月二十日犯案之后。Z便暂时停止行动;知道三月十五日得知你已回来,才又开始行动。然而,Z依然以为你的名字是“鞆吕木惠”,因此拿着惟道晋的学生名册找住址时,使用鞆吕木惠的名字来找的。”
“所以Z才会到小惠家去?”
“当时,造访鞆吕木惠家的鸟羽田讶子正好走出来。由于她得背影和你一模一样,Z便误以为是你要出门,心想不可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于是以暗藏的刀子刺杀她。”
“为什么Z会带刀子?当时不是只是“刺探敌情”吗?”
“看来Z似乎是抱着有机会就要立刻下手的打算。反过来说,就是因为Z准备得太过周到,悲剧才会发生。假如真地只是“刺探敌情”,下次另找机会下手,或许Z在动手之前便会发现自己的错误——”
“……凶手到底是谁?”
“可能是Z的人物,具备了下列两个最重要的条件。第一,知道惟道晋对你抱着异常“执着”;换句话说,Z不会是清莲学院的人。”
“那倒是,惟道善于保身,连未婚妻古本小姐都瞒得紧紧的。”
“另一个条件,便是除了透过惟道晋这个“滤镜”之外,没有别的机会得之你本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