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得很突然。
「呜……」
当阿尔扎诺帝国魔术学院二年二班在教室上课的时候。
手拿粉笔站在讲台上慢吞吞地写字的葛伦,突然一个踉跄跌倒了。
「老、老师!?」
「有没有怎样!?」
「葛伦!?」
看到葛伦出现异状,西丝蒂娜、鲁米亚、梨洁儿三人顶开椅子站了起来。
骚动逐渐在教室内的学生间蔓延。
「我……我很好……你们快坐下……继续上课……」
跪在地上的葛伦一副虚脱无力的模样,试图站起来。
然而,或许是身体使不上力的关系,葛伦马上又瘫软了。
「──!?」
当其他学生不知所措地愣在自己的座位时,坐立难安的西丝蒂娜等人忍不住冲上讲台围在葛伦身边。
「好烫!?怎么会烫成这样!?」
西丝蒂娜伸手碰了葛伦的额头后,简直吓坏了。葛伦的身体烫到令人惊讶的地步。
仔细一瞧,葛伦呼吸急促,额头大汗涔涔,眼睛也无法精准对焦。
「老、老师,你明明身体不舒服,刚才还勉强自己上课吗!?」
「呵,放心吧……只是一点小感冒而已。呼……呼……咳咳……考试快到了……我不能拖累你们……咳咳……」
葛伦意识模糊,拨开西丝蒂娜等人的手,试图重新站起来。
「咳咳咳……好了,你们快点回自己的座位吧……准、准备继续上……」
话还没说完,葛伦的身体又开始摇摇晃晃。
「……呜……」
最后,葛伦整个人瘫软无力地倒在讲台上。
「老师!?骗、骗人的吧!?」
「请、请振作一点啊!」
「葛伦!?葛伦!不要……不要……!快点睁开眼睛!」
见状,西丝蒂娜、鲁米亚、梨洁儿三人一时惊慌失措。面对这场突发的紧急事态,二班学生陷入一团骚动。
理所当然地,那一天的课程后来全部取消了。
健康状况明显不佳的葛伦在鲁米亚的苦劝下,决定暂时请假在家休养身体。
「咳咳咳!混蛋!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可以在这个节骨眼请假休息……!?」
「真是的!身体状况都那么差了,一副好像快断气的模样,还在逞什么口舌之快!麻烦你更珍惜自己的身体一点!」
西丝蒂娜等人不由分说,硬是将不肯乖乖配合的葛伦推上马车,直接送他回家。
──马车启程后。
「……进行得太顺利啦!」
在搭乘马车返家的路上。
看起来好端端的葛伦脸上得意地窃笑,摆出了胜利的手势。
「呜呼呼!见识到本大爷的精湛演技了吗!看我装病装得多么逼真啊!?」
……葛伦果然还是那个葛伦。
「哎呀,最近我都快忙翻了!这些日子以来,为了帮学生准备考试对策,害我睡眠不足,累积了一堆疲劳,身体状况愈来愈差。这时候会想要偷懒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嘛!」
所以,葛伦使用了学院的天才魔导工学教授兼变态大师奥威尔·休萨帮忙制作的某项发明。
『装病药』。那是一种除了引发发热、心悸、盗汗等跟感冒症状非常类似的身体反应以外,没有其他任何作用的无意义魔术药。
「那个变态的发明偶尔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嘛……只要服下这个『装病药』再搭配我的演技,要骗过其他人简直易如反掌!」
葛伦回想起刚才学生们担心自己时,脸上不安而沉重的表情。当时恐怕没有人怀疑葛伦是在装病吧。
想到这里,葛伦也不禁心生愧疚,不过……
「不、不管了!反、反正我是真的累到快昏倒了!稍、稍微偷懒一下并不过分吧!?」
为了这一天,葛伦之前比平常更用心上课,让课程进度具有充分的缓冲空间,甚至早早就准备好了给学生自习用的作业。
所以就算两、三天偷懒不去上课,应该也没有大碍。
「好!难得放轻松,我要好好玩个痛快了──!」
在空间狭小的马车内,葛伦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欢欣鼓舞。
同一时刻,教室。
西丝蒂娜和鲁米亚还有梨洁儿围坐成一圏,做著葛伦指派的自习作业……
(……事情绝对不单纯。)
解题的同时,西丝蒂娜露出狐疑的眼神心想。
(那个时候太过心慌意乱,所以没注意到……事后冷静想想,这其中一定有鬼……)
西丝蒂娜的眉心皱成了一团。
(上课上到一半,碰巧发生了老师请假也没有影响的突发状况……还不知为何事前便准备了三天份的自习作业……而且瑟希莉亚老师和阿尔佛聂亚教授又刚好结伴去帝都参加学会……这一切会不会太过凑巧了!?)
敏锐。
(真的会在这种时间点突然生病吗!?我认识那家伙也有一段时间了,所以隐约感觉得出来……这种时候肯定另有隐情!)
西丝蒂娜的直觉实在太敏锐了。
此外,西丝蒂娜想起了一件事──前几天,她曾看到葛伦和奥威尔在走廊上鬼鬼祟祟不知道在谈什么事情。
那个时候,她依稀听见两人提到了『药』、『装病』、『引发疑似感冒的症状』、『这件事要保密』等诸如此类的敏感字眼。
当时西丝蒂娜正好在忙,所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眼前这个状况有太多吻合之处和间接证据,在在显示它绝非偶然,因此西丝蒂娜确定了一件事。
(老师百分之百是为了偷懒在装病!)
做出这个结论后,西丝蒂娜立刻怒火中烧。
(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家伙!?我、我可是真心在担心他耶!那时候我还紧张得差点哭出来,好不容易才忍住眼泪的……!)
「怎么了?西丝蒂。」
「嗯。你在生气吗?」
发现西丝蒂娜手中的羽毛笔愈握愈用力,鲁米亚和梨洁儿不禁一脸纳闷地问道,可是西丝蒂娜现在没有心思理会她们。
(可恶,到底该拿老师怎么办……我猜他八成是跟休萨教授拿了类似『能引发疑似感冒症状的药』的东西,但是我手上没有证据。他如果装死到底,我也没办法……)
西丝蒂娜咬牙切齿,思索著该如何教训那个不正经的懒鬼。
「对了……鲁米亚!」
这时,西丝蒂娜努力装出开朗的模样向鲁米亚说道:
「我忽然想到,因为阿尔佛聂亚教授出差的关系,所以家里只剩老师一个人,对吧?」
「嗯,是这样没错……怎么了吗?西丝蒂。」
「其实我有个点子……」
西丝蒂娜面露窃笑,做出了某个提议。
「天啊~~!不上班在家看小说实在太过瘾了!琼·西普斯的最新力作有很多我都还没时间看哪!」
葛伦懒洋洋地坐在阿尔佛聂亚宅邸客厅里的沙发,两只脚叠放在堆满了大量小说的玻璃矮桌上,相当怡然自得。
「噢噢!噢噢噢!没想到这个时候又多了一个新的女主角!那个一看就是剩女的女人竟然来这招?呀哈哈哈,干得好,继续这样下去!」
葛伦一手捧著书本,一手拿起放在桌上的葡萄酒,倒在旁边的玻璃杯里。
然后,他一边看书,一边大口喝酒,并且用牙签大口品尝作为下酒菜的起司片。
「啊~~!太美味啦──────!大白天不用工作,喝起来的酒果然是人间极品哪!」
现在的葛伦俨然是废人中的废人。
「哇哈哈哈哈哈──!装病真的太赞了──────!……哎呀?」
然而,就在葛伦歌颂这个世界的美好时,他的身体突然不稳地晃了一下。
「……怎么回事?今天好像醉得特别快哪?哎,毕竟这阵子真的很疲倦……而且好困喔……」
葛伦没把身体的不适放在心上,继续喝酒看书。
这时──
铿、铿、铿……有人用门环敲门的声音,响彻了屋子。
「唉,搞什么啊……难得可以在家休养,竟然挑这种时候上门……」
葛伦发著牢骚,喃喃唱咒发动望远魔术确认访客。
于是葛伦的视觉飞向远方,锁定了站在玄关前的人物。
「老师还醒著吗?希望不要吵到他休息……」
「……放心啦,鲁米亚。他肯定还醒著。」
「?西丝蒂娜,你的表情
好可怕。」
「──嗄!?为什么那些家伙会跑来这里!?」
葛伦吓得差点翻倒手上的酒杯。
站在门外的访客,正是鲁米亚、西丝蒂娜和梨洁儿三人组。
而且鲁米亚和梨洁儿手上分别捧著鲜花和水果篮。
照这情况看来──
「她、她们难道是来探病的!?干、干嘛那么鸡婆──!?」
不妙。真的不妙。
阿尔佛聂亚家宅邸的门锁使用的是魔术锁。
葛伦知道瑟莉卡把解锁咒文告诉了那三名少女的事。
就算假装不在家,她们三个很有可能照样会开门进来查看葛伦的情况──就在葛伦如此心想时──
「──《解锁》。」
果不其然,西丝蒂娜无视一头雾水地猛眨眼的鲁米亚和梨洁儿,径自打开了玄关口的门锁。
(完、完蛋了────────────!要是被她们发现我在装病,白猫肯定会宰了我!)
葛伦手忙脚乱地冲出客厅,尽可能地压低脚步声爬楼梯上楼,溜进了自己的房间。
为了以防万一,葛伦从口袋掏出『装病药』的瓶子又喝了一口,然后跳到床上盖上毯子。
葛伦心惊肉跳地躺在床上等著,不久,房外的走廊传来了三名少女的动静。
叩叩叩。
「那个……抱歉打扰了。老师你还醒著吗?」
随后,敲门声轻轻地响起。
「咳!咳咳咳!啊、啊啊……我还醒著……」
葛伦先是不自然地咳嗽,然后装出一副回答得很吃力的模样。
确认葛伦还醒著后,三名少女开门现身在葛伦面前。
「原、原来你们来啦……抱歉,我意识有些朦胧……没有注意到是你们……咳咳。」
葛伦(用演技表现出)一副很痛苦的样子,慢吞吞地坐起身体说道。
「在老师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前来拜访,真的很不好意思。」
「葛伦……你还好吗?」
听得出来鲁米亚和梨洁儿都很担心葛伦。
「呼……呼……坦白说,身体实在不是很舒服……你们为什么带东西来,是来探病的吗?真不好意思……你们现在应该正忙著准备考试吧……咳咳!」
葛伦的演技逼真极了。
「唉,我也老了不中用了……在这种关键时刻,却不能陪伴在你们身旁……实在不配当老师……咳、咳咳……」
「不会啦,老师不要自责了。」
「嗯。葛伦……你先好好休息。」
鲁米亚和梨洁儿完全没有对葛伦起疑窦。
看来我应该可以挑战当演员了……葛伦不禁浮现了这种愚蠢的念头。
「……哎呀,谢谢你们……人一旦卧病在床,就会心生不安、胡思乱想……你们愿意来看探病,我就很开心了……咳咳咳!」
葛伦继续演了下去。
「……不过,你们还是快点回去吧。要是把感冒传染给你们就不好了。」
然而──
「不,那怎么行呢,老师。」
鲁米亚开朗地说道。
「今天只有老师一个人在家,对吧?」
「对、对啊……瑟莉卡不在家。」
「所以我们采纳了西丝蒂的提案,决定今天留下来照顾老师。请你放心养病吧。」
「……咦?」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葛伦的脸都僵了。
(干、干嘛那么鸡婆啊──!?)
可是葛伦不能把心中的不满写在脸上。
「咳咳!咳咳!等、等一下……这样不好啦……」
「不可以逞强喔。老师你生病一个人在家的话,谁来帮你准备三餐和照顾生活起居呢?不好好调养身体,本来治得好的病也会愈拖愈严重的。所以包在我们身上吧。」
「嗯!我也会努力照顾葛伦!帮助葛伦早日恢复健康!」
鲁米亚和梨洁儿心怀纯粹的善意,充满了斗志。
即便十分不愿意,可是碍于当下的气氛,葛伦实在无法狠心拒绝。
应该说,正因为葛伦捏造了「严重到病倒的重感冒」的设定,这时候如果拒绝她们的好意反而会显得很不自然。
「呜……呜呜……那、那么……就麻烦你们……吧……咳咳。」
「好的,放心交给我们吧。」
「嗯,包在我们身上。」
葛伦点头答应后,鲁米亚露出如花一般的灿烂笑容,梨洁儿则哼了一声,得意地挺起胸膛。
(真、真是够了……没想到情况变得这么棘手……)
葛伦忍不住叹气。
「欸,老师……」
这时,有别于充满了干劲的鲁米亚和梨洁儿,表情看似有些冷峻的西丝蒂娜,用只有葛伦才听得见的音量悄声开口。
「怎、怎么啦!?白猫!咳咳咳!」
葛伦注视著西丝蒂娜,觉得自己像坐等宣判的犯人。
「我有件事情想问你……在来你房间以前,我稍微看了客厅一眼……发现客厅乱七八糟耶。」
「咦!?有、有吗!?」
葛伦作贼心虚地回答。
「有啊……我看到小说,还有没喝完的酒……」
「什、什么!?那、那应该是──对,是瑟莉卡!是瑟莉卡丢下的啦!那家伙工作很忙,东西没收拾就跑去出差了!」
葛伦回答得支支吾吾。
「哦?是这样子吗……原来阿尔佛聂亚教授也会看琼·西普斯的小说啊?我记得教授曾经嗤之以鼻地说过,那只是低俗的大众小说耶……」
「那、那是因为──那家伙最近终于理解琼·西普斯的厉害之处了啦!?有搞笑有战斗也有爱情喜剧要素,她看得赞不绝口呢!」
「哦?是这样子吗……还有,阿尔佛聂亚教授拔掉瓶塞后会把酒瓶丢到一旁吗……她应该不是那种会糟蹋昂贵葡萄酒的人吧……?」
「这、这表示她赶时间赶到顾不了那么多了吧!?」
「而且老师你明明卧病在床,却依旧身穿讲师服,没有换上睡衣……」
「咳咳!咳咳咳咳!?呜哇!?我发烧了──!好、好难受喔!」
葛伦装模作样地猛咳起来。
「老、老师!?对不起,我们聊得太久,给你造成负担了!请你快点躺下吧!」
「葛伦!振作点!」
鲁米亚和梨洁儿立刻担心地关切咳到不能自已的葛伦。
然而──
「盯~~」
唯独西丝蒂娜悻悻然地露出狐疑的眼神,彷佛在进行鉴定般,观察著葛伦的模样。
(真的会在这种节骨眼跑来探病吗!?我认识白猫也有一段时间了,所以隐约感觉得出来……这家伙肯定是在怀疑我装病!)
葛伦假装咳嗽,并瞄了西丝蒂娜一眼,他的眼神就像在看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敌人。
那一瞬间……他有种西丝蒂娜在冷笑的感觉。
(可恶!好不容易才抓到机会可以不上班……!休想破坏我的好事────────!)
(我一定要拆穿你!做好觉悟吧!)
葛伦和西丝蒂娜透过眼神,进行无需言语的激烈交战……
「那、那么……不好意思……拜托了,白猫……今天就麻烦你们了……」
「当然了,没问题!平时承蒙老师的关照,今天就换我们在病榻旁边照顾老师吧,不用客气!」
两人互相握手,留下了感人的画面──
如此这般。
葛伦接受了三名少女的看顾。
「老师,有任何需要请立刻呼叫我们喔。请你尽量吩咐吧。」
「嗯。葛伦。你好好休息。」
一边是打从心里担心葛伦健康的鲁米亚和梨洁儿。
「盯~~」
另一边则是想要找出任何蛛丝马迹的西丝蒂娜。
三人各怀一心,开始照料葛伦的生活起居。
(……饶了我吧。)
葛伦躺在床上叹气。
「…………」
过了一会儿后,现在只剩西丝蒂娜还留在葛伦的房间。
西丝蒂娜默默不语地帮忙打扫葛伦的卧房。
「……那个,白猫小姐。」
葛伦受不了凝重的沉默,战战兢兢地开口了。
「你……会不会打扫得太久了?」
「……老师,你在说什么呢。如果不打扫乾净影响空气品质,会延缓病情的恢复吧?」
西丝蒂娜一边打扫,
一边在房间里东张西望,探寻蛛丝马迹。
她很明显是在找什么东西。
「不是啦……让你花这么多时间,我会过意不去……」
「哦?难道老师的房间里面藏了什么不便让我发现的东西吗?」
「……怎、怎么会呢?」
「这样的话,我想打扫多久又有什么关系。」
语毕,西丝蒂娜打开衣柜开始整理里面的衣服。
(这、这个臭丫头!明显是在找『装病药』!她想要抓到决定性的证据!)
这只白猫的第六感也未免太敏锐了吧。
葛伦不禁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另一方面。
(一定有!类似『引发疑似感冒症状的药』的东西,肯定就藏在这房间的某个角落!)
怒冲冲的西丝蒂娜专心一志地翻箱倒柜。
平常的她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失礼的事情,可是现在的她已经被怒气蒙蔽了理智。
葛伦倒下时,她是真的发自内心担心极了。她一度以为是自己平时给葛伦添了太大的负担,才害他病倒。
虽然就西丝蒂娜目前所掌握到的资讯,葛伦也只能算是有装病的嫌疑,无法断定他一定就是装病,可是因为情绪一下子从担心转变成愤怒,她已经彻底失去冷静。
(哪里?到底藏在什么地方?我们是突袭式登门拜访,他如果要隐藏证据,最有可能会藏在自己的卧房……我一定会把它找出来!)
西丝蒂娜火冒三丈地想著这种事情,同时继续以打扫做掩护,在葛伦的房间东翻西找。
不久──
(……?)
西丝蒂娜发现书架上有某些书凸了出来,整个书架就只有那个部分的书,没办法完全塞进书柜里,看起来有些突兀。
(……这是什么?)
西丝蒂娜直觉地伸手想要去拿那本书……
「Stooooooop!」
葛伦冷不防跳了起来,大声嚷道。
「不、不要碰那个地方!」
看到葛伦意外的激烈反应,西丝蒂娜顿时有了把握。
(原来如此!就是这里对吧!?他把药藏在这里!)
西丝蒂娜对葛伦的制止充耳不闻,一鼓作气抽掉了那一带的书。
接著她仔细一看,这书架似乎是两层式设计,后面还有空间。
而且,西丝蒂娜发现那个不自然的缝隙里,似乎藏了什么东西。
(宾果!)
「住、住手!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拜托你放过那个地方吧────────!」
葛伦急忙冲向西丝蒂娜所在的位置──可是为时已晚。
西丝蒂娜把手插进书架和书架之间的缝隙,一口气抽出藏在那里的东西──
「…………」
「…………」
──两人之间弥漫著一阵尴尬的沉默。
「……咦?」
西丝蒂娜愣住了。
她从夹层里面抽出来的东西原来是一本杂志。每一页上面都大量刊载著身材姣好,身穿性感泳装,并摆出妖艳姿势的年轻女子照片。
杂志名称是『真夏倶乐部』。
不用说也看得出来,这是一本给大人看的情色大众杂志。
「……这、这是……」
西丝蒂娜的脸都绿了。
「不……所以说那个是……」
葛伦也僵著一张脸说道:
「其、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我、我好歹也是身心健全的男性嘛!?房间里收藏一、两本那种书籍,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明明西丝蒂娜也没要求他解释,葛伦却眼神飘忽不定,开始用尖锐的声音语无伦次地为自己辩解。
「应、应该这么说啦,我觉得男性本来就该对那方面的事情有兴趣才对!嗯!一旦对那种事情失去兴致,就不配当男性了,对吧!?没错,所以说,我私藏了这种书籍,是一种男子气概的表现──」
葛伦完全乱了套。
半晌。
「……我想问一个问题。」
原本陷入时间暂停状态的西丝蒂娜,终于恢复了正常。
「噢、噢!随便你问!」
「出现在这本杂志里的女生……大家的胸部好像都很大喔……?」
「好、好像是耶!」
「老师你喜欢这种大胸部的女生吗……?」
「当、当、当然了!」
葛伦已经心慌意乱到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
「巨、巨乳才是男人的浪漫,是这个世界的真理!不,我也可以理解『心爱女人的胸部才是最棒的』这套理想主义,也同意那是真理之一!不过,就算被人骂是基本教义主义者我也不在乎,既然我身为一个男人,对于女孩子的胸围大小就无法轻易妥协!我知道这样讲对女性同胞很失礼,也觉得这样很蠢,可是男性果然还是喜欢追求大的东西!本能就是喜欢大的!千真万确,有生物学作为依据的事实!这就是我对近来被女性主义渗透,以至于无法畅所欲言的社会亟欲做出的强烈主张──!」
不知道是乾脆豁出去了,还是紧张到口不择言,葛伦口沫横飞地讲出了一连串低级又意义不明的话──
「…………!」
西丝蒂娜悄悄以视线比较了自己和杂志照片上的女生的胸部后,身体开始颤抖──
然后──
「笨、《笨蛋》──────────────────────!」
「呜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西丝蒂娜含泪大声唱咒,只见一阵狂风卷起了葛伦的身体,让他撞破窗户飞了出去──
「真是的,西丝蒂!你这样不行啦,老师身体不舒服耶?」
「可是……可是……!」
听到骚动回房查看的鲁米亚罕见地动怒,不由分说地把泪眼婆娑的西丝蒂娜拉走了。
「嗯。换我来照料葛伦。」
取而代之来到葛伦卧房的是梨洁儿。
「唉……是你啊。」
「……嗯。」
梨洁儿只是安静地坐在葛伦床边的椅子上,目不转睛地注视著葛伦的脸。
「…………」
「…………」
两人一句话也没说。
只听得见壁钟的指针移动时所发出的滴答声响。
坦白说,即便如此,也比刚才西丝蒂娜在时轻松不知几百倍。
「……好怀念啊。」
葛伦突然打破了沉默。
「我在帝国军当军人的时候……有一次你发烧昏倒,是我负责照料你的。没想到我们现在立场颠倒了。」
「……嗯。那个时候葛伦有削水果给我吃。」
「对啊,我也记得有这回事。」
葛伦莞尔一笑。
(唉,虽然跟我期望的摸鱼形式不太一样,不过偶尔这样,感觉也不赖哪……)
而且,不知怎的突然好想睡。
刚才小酌的葡萄酒,似乎比想像中更容易醉。
(感觉身体好重,稍微眯一下也好……)
于是,当葛伦准备闭上眼睛进入梦乡时──
「对了,葛伦。我来削水果给你吃。就像你以前为我做的那样。」
梨洁儿灵机一动,如此说道。
「噢,你愿意削水果给我吃?但你知道怎么削吗?」
「放心。我最擅长切东西了。」
洋洋得意地说道后,梨洁儿从摆在附近桌上的水果篮拿出苹果,再用另一只手拿起水果刀。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你要削得好吃一点喔?」
「嗯。看我的。」
两人短暂交谈后。
梨洁儿下刀削起了苹果。
(想不到居然会有这一天哪……)
当年,即便葛伦守在病榻旁边照顾梨洁儿,她的反应也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味,简直就跟人偶一样……那样的她如今却反过来担心葛伦、照顾葛伦。
因为葛伦自视是梨洁儿的大哥,此刻的他百感交集。
(……现在就放手让她自己来吧……)
如此心想的葛伦闭上眼睛,沉浸在梨洁儿削苹果时所发出的清脆声响中。
唰唰唰……唰唰唰……嚓!
唰唰唰……唰唰唰……噗咻!
(……嗯?)
葛伦无意中发现。
梨洁儿用水果刀轻快地削著苹果皮时,清脆的削皮声中,偶尔会参杂比较低沉的声响。
唰唰唰……嚓!
噗咻……滴答答答……
后来甚至传出带有一点黏性的液体滴落到地上的声响……
(喂……等一下,为什么削苹果会发出那种声音啊?)
葛伦全身汗如雨下。
睁开眼睛,快点睁开眼睛,确认一下梨洁儿在做什么。
明明第六感提出了严正的警告,葛伦却害怕得不敢睁开眼睛。
噗咻、噗咻,噗滋!
「……啊。」
(发、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啊」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啊」一声!?)
好可怕,害怕归害怕,可是……
「混蛋,随便了啦!」
葛伦咬牙睁开眼睛,猛地挺起上半身,转头望向梨洁儿……
「嗯。削好了。」
与此同时,梨洁儿把手上的物体端到葛伦的面前。
那个物体原来是切得歪七扭八放在盘子上的苹果──不过,问题不在于苹果的形状。
而是在苹果的表皮明明已经削乾净了,可是整体而言看起来依然是红色的。
没错,那个苹果上面沾满了鲜血。
「呀────────!?是、是闹命案了吗!?」
「葛伦……吃吧。」
只见看似沾沾自喜的梨洁儿右手拿著一把染血的水果刀,左手上面则爬满无数的切痕,鲜血淋漓。
教人搞不清楚她刚才到底是在削苹果还是在割腕自残。
「我应该要好好监督的!」
葛伦抱头哀号。
「欸,快点吃吧。」
「谁吃得下去啊笨蛋──!?别管苹果了!快点让我看你的手到底怎么了──!」
葛伦急忙帮梨洁儿那被刀子割得面目全非的左手消毒,并施放法医咒文。
治疗结束后,梨洁儿的看护工作依然前途多舛。
「葛伦。我拿冰囊袋过来了。帮你放在额头退烧。」
葛伦累垮地瘫在床上,梨洁儿勤快地把冰囊袋放在他的额头上。
结果……
「噢噢,感觉好舒服喔……咕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头痛欲裂,葛伦忍不住拨掉额头上的冰囊袋,整个人跳了起来。
「好冰!冰到痛死人了!那个冰囊袋里到底装了什么鬼东西!?」
葛伦摀著刺痛的额头,泪眼汪汪地抗议。
「嗯。因为我希望葛伦快点退烧恢复精神……所以用錬金术提炼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制作乾冰放进冰囊袋。怎么样?够冰吗?」
「混蛋!你想杀了我吗!?」
葛伦一下子被梨洁儿害到差点冻伤──
啪!
「啊,体温计破掉了。嗯……这个银色液体是什么?会闪闪发光的……好漂亮。」
「不、不要乱碰────────────!」
葛伦慌张地紧急拉住梨洁儿,阻止她伸手去摸摔破在地上的水银体温计──
虽然梨洁儿尽心尽力地想要提供葛伦完善的照顾,可是因为频频出包和惹麻烦,反而使葛伦的身心都更加疲劳。
偏偏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基于纯粹的善意,所以葛伦也不忍责备。
经过这一番折腾后──
「真是的,梨洁儿!你这样不行啦,老师身体不舒服耶?」
「呣……」
听到骚动回房查看的鲁米亚罕见地动怒,不由分说地把看起来有些难过的梨洁儿拉走了。
「好、好累……快要累死了……」
房间好不容易终于恢复平静,葛伦精疲力尽地瘫在床上。
或许是因为精神疲惫的关系,葛伦的心情也连带地变得恶劣。
「真是的……唉唉,我只不过是想要摸鱼而已,怎么搞得这么辛苦……」
过了一阵子,葛伦溜出房间上完厕所,打算直接返回自己的卧房。
途中,他发现厨房有人,好奇地一探究竟。
结果──
「~~♪」
只见鲁米亚心情愉快地哼著歌,揽拌放在炉上熬煮的锅子。
「……喔喔。」
葛伦不禁看著鲁米亚的侧脸看得出神。
鲁米亚盘起了头发,套上了围裙。那副模样俨然是正值蜜月期的新婚妻子。
看到女生穿围裙下厨做菜的模样很难不动心,这或许是男生的天性吧?……当葛伦的脑海里浮现起这种念头时──
「啊,老师。」
发现葛伦躲在门后偷看,鲁米亚脸上堆起了开心的微笑,以一种彷佛在斥责不听话的小孩般的语气说道:
「不可以乱跑喔。你要乖乖回到床上躺好才行啦。」
「啊、啊啊,抱歉。我去了一趟厕所。马上就要回房了。」
「好的,接下来就交给我吧,请老师好好休息。」
葛伦老实地道歉后,鲁米亚同样回以爽朗的微笑。
不知为何感到有些害臊的葛伦抓了抓头说道:
「呃,对了……你在煮什么东西?晚餐吗?」
「不是的……我在调制药物。」
「药?难道是要给我吃的吗?」
「对。我刚好知道强效感冒药的调制方法。」
这样啊,原来那一锅不是料理,而是药物吗?
即便如此,看到鲁米亚这般可爱的女孩为自己牺牲奉献的模样,还是很令人开心。
葛伦不禁眉开眼笑,这时──
「……嗯?」
葛伦赫然发现。
摆放在那个锅子旁边的东西是……
颜色一看就知道有毒的菇类……不知来自何种生物的骨头……看似蜈蚣的昆虫……表情痛苦的人面石……
鲁米亚使用的尽是一些诡异阴森,充满了邪恶气息的材料,一点都不正常。
「那、那个……鲁米亚小姐?请问那是什么药……?」
「是的。其实根据我的判断,老师你得了难以治疗的重病……所以我特别调制了王室秘传……母亲亲自传授给我的秘药。」
鲁米亚天真无邪地笑著说道。
然后,鲁米亚面带笑容,手拿铁锤铿铿作响地敲打谜之人面石。人面石顿时「喔喔喔」地发出痛苦呻吟并且流下泪水。
接著,鲁米亚把敲碎的人面石毫不留情地通通丢进锅子里。
「…………」
葛伦定睛一瞧,发现在锅子里煮得冒泡的污浊液体,呈现出难以形容的奇妙颜色。
(这是什么巫婆的魔锅吗!?)
而且,厨房里弥漫著从锅子飘出的怪烟与刺鼻气味,在锅子附近飞来飞去的虫子,全被那股刺鼻气味和怪烟熏到地上。
「呃……那是要煮给我喝的吗?」
「没错。只要喝下这锅药水好好休息,很快就能痊愈了喔?」
鲁米亚挂在脸上的笑容十分温柔婉约、天真无邪。
「啊,不……其实……我的感冒也没有那么严重啦……」
葛伦渐渐面无血色,支支吾吾地想要婉拒鲁米亚的好意。
『叽呀────────!?』
这时,突然有好几只谜之触手,随著怪叫声从锅子里面伸了出来。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叽呀!叽呀──!』
「啊,这样不行喔。真是的……乖一点啦。」
鲁米亚笑嘻嘻地拿起勺子,若无其事地把发出哀号的触手用力压回锅子里。
不久。
或许是无力再挣扎了,谜之触手通通都沉入锅底。
「那个……鲁米亚小姐?」
「是的。」
「刚才是不是有触手跑出来?」
「是的,有触手跑出来了呢。」
「……那、那些触手好像拚命扭来扭去的样子?」
「是的,一直扭来扭去的。」
鲁米亚一脸疑惑地看著葛伦。
从她的表情中,实在看不出她有任何恶意与害人之心。
(不会吧……我本来以为鲁米亚是三人组里面最安全无害的,居然被打脸了……!)
葛伦铁青著脸呆站在原地。
「好,大功告成了。嗯,品质很不错。」
不久,鲁米亚笑嘻嘻地如此宣告,把锅子上层的清澈液体注入玻璃喂药杯里面。
「好了,老师。请喝。」
「……呜。」
鲁米亚亲手把喂药杯交给葛伦,装在里面的药水(烈药?),果然是一种既不能说是紫色,也不是茶
色的奇特颜色。
「呃,一定要现场喝才行吗?」
其实葛伦是想拿去厕所倒掉。
然而……
「一定要现在就喝。这个药刚煮好的时候效果最明显。请老师当场把它喝完吧。」
「…………」
这下子插翅难飞了。
(怎、怎么办!?看来只能先作势喝下,再不小心打翻,最后用道歉蒙混过关!)
葛伦流了满头大汗,两眼发直地盯著那个喂药杯。
但是──
「那个,或许我有点太多管闲事了……可是我真的很希望老师能早日康复,所以在调制这锅药时,灌注了满满的爱情喔~呵呵,逗你的啦♪」
鲁米亚俏皮地说道,挂在她脸上的笑容却有些腼腆。
「这锅药的材料花光了我这个月的零用钱……可是,毕竟是为了帮助老师,我一点都不后悔。所以老师你要快点痊愈喔?」
少女笑著说出了如此体贴的话,你狠得下心背叛这样的她吗?你有勇气把少女的善意踩在地上践踏吗?
──不。答案当然是不。
是男人,就不该那么做。
「谢、谢谢你啊!鲁米亚!」
葛伦淌下了男人的眼泪。
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觉悟。
(可恶,睁大眼睛看好了!这就是身为男人……葛伦我所秉持的人生态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葛伦端起喂药杯,一鼓作气把里面的药通通灌进嘴巴里──
──后来。
「受、受不了了……感觉好不舒服……身体没力了……」
葛伦气若游丝地躺卧在床上。
鲁米亚调制的药除了苦以外,喝起来其实并没有特别恶心的地方。
问题是,喝下那个药水后没多久,葛伦便开始觉得身体愈来愈不舒服。
不仅变得沉重,甚至开始打起寒颤。
看来那种药果然如外观所见,是某种毒药吧。
「可恶……难道这是天谴吗?早知如此我就不要摸鱼了……」
葛伦独自一人病恹恹地发著牢骚。这时──
「……打扰了。」
喀嚓。
一名少女开门进入葛伦的房间。
「嗄!?白猫!?」
「那个反应是什么意思啊……?」
西丝蒂娜一脸不是滋味。
「刚才鲁米亚和梨洁儿出门去采买晚餐的材料了。」
「是、是吗……」
「所以我打算趁晚餐准备好以前,先来帮老师擦洗身体。」
仔细一瞧,西丝蒂娜手上提著装了热水的水桶和毛巾。
「……咦?不、不用那么麻烦啦。」
「不可以。生病的时候尤其需要注重身体的清洁。还是说……」
西丝蒂娜凶巴巴地瞪了葛伦一眼。
「老师……你该不会根本没有生病吧?」
「……呜。咳、咳咳!少胡说八道了!你根本不瞭解我的痛苦。」
葛伦连忙当著西丝蒂娜的面咳了几声。
「说得也是。我只是开玩笑的。所以让我帮老师擦澡吧。」
西丝蒂娜笑得开怀。
照这状况看来,除了任西丝蒂娜摆布以外,也没其他办法了。
(啧……好吧……)
葛伦硬著头皮脱起了衣服。
(我把整间屋子都翻箱倒柜找过一遍了,还是没找到疑似装病药的东西……所以老师肯定是随身携带!只剩这个可能了!)
西丝蒂娜露出狐疑的眼神,打量著不情不愿地脱到只剩裤子的葛伦思忖。
(鲁米亚出门了,现在正是大好机会!我一定要揭开真相……!竟敢消费我的同情心,我一定要让你为自己的罪恶付出代价……!)
西丝蒂娜依然怒气冲冲。
「……那个,白猫……我的衬衫有什么问题吗?」
拿著葛伦脱下的衬衫仔细检查每一个角落的西丝蒂娜,猛然回神。
「不……没有啊。那么,我要开始擦澡了。」
「噢、噢……」
在略显尴尬的气氛下,西丝蒂娜用浸泡过热水的毛巾,帮葛伦擦洗身体。
手臂、肩膀、背部……
…………
(……咦、咦?我是不是太过冲动,结果做出了某种相当大胆的事情呀?)
擦拭著葛伦的身体,西丝蒂娜也逐渐恢复了冷净。
一抬起头,葛伦赤裸的上半身就近在眼前。身材精瘦的他练就了一身恰到好处的肌肉,不见一丝累赘。尽管布满累累疤痕,可是葛伦的身体依旧如古代雕像一样体态均衡。
面对如此健美的背部,西丝蒂娜不禁脸颊发烫,脑袋咻地一声瞬间沸腾。心脏噗通噗通地剧烈狂跳,感觉好像快炸开了。
(不对!不是这样的!我这么做单纯只是为了揭露老师偷鸡摸狗的恶行,绝对不带任何不良意图!)
西丝蒂娜已经彻底失去了某一种层面上的冷静。
(没错!老师肯定是把药藏在身上的某个地方!我、我一定要把那个药找出来!)
于是──
西丝蒂娜以格外慎重的动作,缓慢且仔细地不停擦洗葛伦的身体……
「…………」
总觉得自己好像在跟学生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葛伦也尴尬地陷入沉默。
不久,西丝蒂娜总算擦完葛伦的上半身,开口说道:
「那、那么,接下来换下半身了!老师,麻烦你把裤子脱掉!」
「什么!?」
葛伦错愕地回过头。
只见西丝蒂娜整张脸都红了,一双眼睛彷佛变成浑沌的漩涡,怎么看都不像处在正常的精神状态。
「白猫,你在说什么啊!?」
「不、不要让我重复说那么多遍!这、这么做都是为了老师!」
西丝蒂娜二话不说袭向葛伦的腰,试图抽掉裤子上的皮带。
啪!
葛伦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慢著!脱裤子真的太超过了……!冷静一点……!」
「你的反应……看样子果然……!」
这一瞬间,西丝蒂娜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装病药就藏在裤子里对吧……!?」
「……呜!?」
葛伦心头一惊。
「把药交出来!快点把裤子脱掉!」
已经失去冷静的西丝蒂娜伸手去扯葛伦的裤头。
「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跟药没有关系!好吧,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可是重点不在那!你知道现在这画面看起来有多么不堪入目吗!?你和我可是师生的关系耶!?」
(插图015)
葛伦拚命不让西丝蒂娜得逞。
按理说,这两个人如果要比力气,西丝蒂娜不可能是葛伦的对手,然而……
(呜……使、使不上力!?)
葛伦现在却居于劣势。
(对、对了,自从喝了鲁米亚调制的诡异药水后,身体就变得不太对劲……!)
就在葛伦分析可能的原因时,他渐渐被西丝蒂娜那双纤细的手臂压制,眼看裤子就快被脱了下来。
「住──手──啊──!」
啪!
千钧一发之际,葛伦甩开了西丝蒂娜,从床上跳下来和她保持安全距离。
「呼……呼……呼……咳咳咳!……咳!」
「哦?事到如今还在演戏吗?……也太厚颜无耻了吧!」
「我、我认输!是我输了!所以你可以先冷静一点吗!?有话好好说……咳!咳咳!」
「所以说,你不用再装病了!还在装傻吗!?真的是学不到教训!好了,快点把裤子脱下来吧!」
近距离和赤著上身的葛伦进行紧密的肢体接触,这一切都让还只是年轻少女的西丝蒂娜失去冷静的判断能力。
现在的她也只能面红耳赤,做出如蒸汽火车爆冲般的失控行为,试图掩饰情绪。
「不,我没有装傻啊!?只是突然就……咳咳!咳咳!奇、奇怪?」
「既、既然你不肯乖乖就范!《强大的风啊》──!」
西丝蒂娜一如既往,施放了攻击咒文想要惩罚葛伦。
「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葛伦往旁边一跳,勉强闪过攻击。那股冲击使他的卧房陷入半毁的状态。
「救、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啊,不要跑!」
葛伦手忙脚乱地冲出房间,西丝蒂娜立刻追上前。
「你别以为溜得掉,老师!《强大的风啊》!《强大的风啊》!《强大的风啊》──!」
西丝蒂娜不断向落荒而逃的葛伦发动攻击咒文,紧追著他不放。
被追赶的葛伦,只能专心一志地在屋内四处闪躲──
受到咒文流弹的波及,屋子的内部装潢渐渐被毁得面目全非。
「嗄啊啊啊啊啊啊啊──!混帐────!?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啊啊啊啊啊──!?」
本来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自己只是因为有点累,所以想要摸一下鱼而已。
葛伦拚命闪躲自后方席卷而来的乱舞狂风,哭喊得呼天抢地。这时──
噗通。
「奇、奇怪……?」
原本想要拐弯切入转角的葛伦突然两腿发软,过弯不及,整个人趴倒在地。
「咳咳……咳……我、我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即便想要爬起来身体也不听使唤。呼吸困难。头痛欲裂。
「哼,终于束手就擒了吗!我逮到你了!……老师?」
追上前来的西丝蒂娜也察觉葛伦的样子不太对劲。
「呜……咳咳咳!咳咳!我怎么了?突、突然觉得好冷……?」
只见葛伦面色铁青,抱著肩膀频频发抖。
跟上午装病时的演技相比,模样和性质完全不一样。
葛伦看起来好像真的非常痛苦。
「老、老师?别再开玩笑了……」
焦虑不已的西丝蒂娜伸手触碰了葛伦的身体。
结果,他的身体烫得非比寻常。
「怎、怎么会烫成这样!?老师,你该不会知道自己难逃一劫,又吃了更多的装病药吧……!?」
「我、我没有……这次是真的……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呜、咕……」
然后──
葛伦宛如断线的人偶,虚弱地倒下了。
「老、老师!?老师!?振、振作一点啊!?」
葛伦不敌高烧的侵袭,意识很快地沉入了黑暗之中。
后来──
「真是的,西丝蒂!你这样不行啦,老师是真的身体不舒服耶?」
「呜……对不起……」
很少动怒的鲁米亚向泪眼汪汪的西丝蒂娜说教。
「没、没想到……我居然真的感冒了……」
葛伦口中念念有词,躺在床上休息的他不只盖上厚厚的毯子,额头上也放了一包冰囊袋,嘴里还含著体温计。
「葛伦,要撑下去……」
一脸没睡饱的梨洁儿有些担心地盯著葛伦的脸。
「啊哈哈……今年的流行性感冒好像有点难缠呢。」
鲁米亚削著苹果皮如此说道。
「染病初期并没有太明显的自觉症状。不过根据脉搏和喉咙的状况,以及出现在眼睛的独特症状,还是看得出来是否染病,所以我觉得就如老师的意让你回家休息比较好,才会……」
「搞、搞了半天,原来这一切早在鲁米亚的掌握之中了吗……败、败给你了,咳咳!」
葛伦不禁病恹恹地苦笑。
「既然如此,鲁米亚你调制的那个药水是……?」
「嗯,那是专门治疗这个流行性感冒的特效药。只要喝下它好好休息,一定很快就能康复的。」
换句话说,葛伦不是因为喝下鲁米亚的药水才身体不舒服……而是原本就真的染病了。
「好吧,整体而言是我不对……话虽如此,白猫你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葛伦悻悻然地向坐在床边椅子上,显得意志消沉的西丝蒂娜抱怨。
「就算要惩罚我,这次也做得太过火了吧?一点也不像你。」
闻言。
西丝蒂娜沉默了好一段时间,最后才认命地开口说道:
「有、有一部分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好心被老师辜负了……还有就是……该怎么说呢……」
「……什么该怎么说?」
「我没办法接受老师为了想摸鱼就把我们弃之不顾……这、这样让我觉得很寂寞!」
语毕。
西丝蒂娜气呼呼地别过头去。
「我、我也知道老师为了我们,常常忙到焦头烂额,身体都快吃不消了!可是,老师只要老实告诉我们你想休息,我们也可以体谅呀……!根本不需要做出那种像是在欺骗我们的事……」
听了西丝蒂娜的自白后。
葛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是我错了。」
葛伦把手轻轻放在西丝蒂娜的头上说道。
「是我太不成熟,或者说太狡猾了……我保证不会再犯。这样可以吗?」
「啊……好吧……」
点头答应的西丝蒂娜脸颊泛著红晕,葛伦则是露出苦笑。
看到两人终于握手言和,鲁米亚不禁莞尔,梨洁儿也微微勾起嘴角。
正当现场一片祥和,气氛温馨的时候──
磅!
房门毫无预警地被猛然打开,一名女性出现在房门外头。
「葛~~伦~~!」
那个人就是一身旅者风格装扮的瑟莉卡。
她似乎是早早结束出差,回到了菲杰德。
「嗄!?瑟莉卡!?」
「你这孩子连看家这么简单的工作也做不好吗?我的屋子变得乱七八糟的耶,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瑟莉卡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脸上却挂著狰狞且充满压迫感的笑容。
「啊。」
葛伦和西丝蒂娜这才想到。
刚才两人在屋子里你追我跑时,不小心把屋子也纳入了攻击范围,现在屋内被破坏得俨然像是废墟。
「你到底是怎么玩的,才有办法把屋子破坏成这样……?哈哈哈……」
「等、等一下,瑟莉卡!」
「教授,请听我解释!那是因为──」
「闭嘴,废话少说!乖乖接受惩罚吧──────!」
瑟莉卡锁定葛伦开始唱咒──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葛伦从床上弹了起来,冲破窗户逃往室外。
「给我站住!你这爱捣蛋的小鬼!」
瑟莉卡立刻动身追击。
「等、等一下,教授!那是因为我──」
西丝蒂娜还来不及解释。
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一场惊天动地的捉迷藏在阿尔佛聂亚家展开了。
「不要跑──────!葛伦──!」
「呜喔喔喔喔──!我以后再也不敢装病了──────!」
葛伦惨痛不已的恸哭声,响彻了菲杰德的平静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