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卷之五 未来会议

「呜呜……良晴先生,这是回神药,请你冷静下来。」

「你到底是怎么了?相良良晴?在金崎担任后备军的你,居然会这么露出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

「良晴大人,我军现在被宇喜多势力前后包围,进退两难。东边的三木城被对方用计谋夺走,西北方的书写山则有一万名宇喜多军布阵,觊觎著姬路城。请对我鹿之助下达即使粉身碎骨也不停止的突击命令吧!」

「……居然不听在下的话到最后,就径自晕倒。」

良晴醒来后,已经回到姬路城的大厅里。

他仰躺在被毯上,半兵卫、官兵卫、鹿之助、五右卫门都一脸担心地望著良晴。

(这一切都是恶梦吗?还是因为我无法承受信奈倒在本能寺的打击,迷失在恶梦当中呢?)

碰。

被官兵卫敲了一下脑袋后,良晴终于理解现在的状况。

「好痛!这里是现实世界!信、信奈呢?信奈在本能寺被谁杀了?」

「相良氏?公主没有死啊。你自己一个人在慌张什么?」

「咦?」

「呜呜……五右卫门小姐在上月城的时候,是想说『原本在本能寺饮茶的公主,为了扑灭上京的火灾,被火焰包围,被烟呛到昏倒,但是,性命无大碍』。」

「只是她讲得结结巴巴、断断续续的,根本听不懂。」

「……对不起。总之公主平安无事。」

「是吗!……太、太好了……!」

良晴放心地喘了口气,但也因为放心了,而开始泪流不止。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良晴怎么会突然哭出来,而感到不知所措。

「良晴大人太为主君著想了,所以才会这么担心吧。真是家臣的典范。」

「……不……不是这样的,鹿之助。」

坐起上半身的良晴深呼吸好几次,试图恢复冷静。

半兵卫默默地抚著良晴的头。

「相良良晴,三木城之所会倒向宇喜多的原因查出来了。是城主夫人。宇喜多事先笼络城主别所长治的夫人,照子大人,只要他一发出暗号就立刻倒戈。那位夫人是丹波波多野家的公主,家里的党徒多为波多野派,所以有能力夺下城池。这跟上月城是同样的手法。」

「……是吗?看来他在播磨各处设下了同样的炸弹啊。那位别所长治把我当成对妹妹出手的恋童癖,还好不是他背叛了……没错吧?」

「呜呜……可怜的别所大人和妹妹两人一起逃进姬路城里了。」

「而且宇喜多君故意在上月城败北,然后便一路朝姬路城行军,空无一人的姬路城差点就要被抢走了。」

「官兵卫小姐看穿对方的计策,所以我们才能千钧一发,早一步回到这里。但是离姬路城非常近的要塞书写山被夺走,上月城也被夺回去了。我们现在处于进退两难的局面。呜呜。」

「良晴大人,书写山又被称为『西方的数山』,是神圣的佛门修行山。谁都没想到他竟然会将僧侣们赶出来,在那里摆阵。不愧是宇喜多直家,果然卑鄙下流。请务必对我下达突击的命令!」

「在你昏迷的这段期间,发生了这么多事。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随便慌乱昏迷了!」

是啊……抱歉──良晴向官兵卫道歉。

但是,再这样下去,我恐怕暂时无法振作起来。良晴深感如此。

这件事带给良晴的打击,就是如此之大。

这次算是我误会了。但是,若是按照史实,织田家的领地扩大,尾张美浓过去的同伴都从信奈身边离开,就算随时发生本能寺之变也不奇怪。

要避免本能寺之变发生只靠我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困难了。就像足利义昭原本会因为今川义元还活著而从历史中退场,但又回来了一样,本能寺之变总有一天会发生。但是信奈禁止自己告诉她未来的事,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良晴先生,你若是有什么烦恼的话,请不要客气,尽管向我阐明吧。」

「相良良晴,你到底为什么一听到本能寺就慌成这样?这和你所知的,织田信奈的未来有什么关系吗?我一直很相信织田信奈最后一定会平定天下,可是,未来──你所知的历史并非如此,是吗?」

「呜呜,我们是同伴啊,良晴先生,你不需要一个人痛苦。」

「我知道了,总之,先把京都发生的事详细告诉我吧。」

良晴下定决心。

现在的话还来的及。虽然可能会把半兵卫她们也牵扯进这条苦难的道路中,但是,如同官兵卫所说,光靠我一个人的力量,一定无法回避本能寺之变发生──

京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平安时代的京都被分割为东西两边,分别称为左京、右京。

但是,位于潮湿地带的右京并不适合人居住,因此早就荒废,只有左京是繁荣的。

战国时代,左京又分为北部的上京和南部的下京,各自独立发展。

大和御所和今川义元的居城「二条城」位于上京,是上流阶级的富裕族群居住的山手侧。信奈居住的本能寺和良晴的住处「妙觉寺」位于下京,是庶民居住的下町。

上京聚集了许多古京都名士,他们不肯放弃中世纪以来既有的权益,同时也非常厌恶信奈这个从尾张上洛而来,陆续进行废除乐市乐座和关所等改革,独断独行的怪异乡下人。

居住于下京的居民,以及来自诸国的新兴商人们,则认为公主大人会为了我们流血流汗,因而断然地支持信奈。

自从信奈成功上洛,将京都纳入势力范围以来,聚集于下京的新兴商人便逐渐掌握权力,而上京的旧富裕阶级的既有权益逐渐被夺走。

重视保护京都固有优良传统的朝仓义景被信奈消灭后,如今上京的富裕阶级陷入一种恐慌状态。

兴奋欢迎信奈的天下到来的下京庶民们,会反攻上京。

而煽动他们的人,自然就是第六天魔王‧信奈。

这些流言蜚语传遍上京。

在任命良晴担任中国方面司令官后,信奈便马不停蹄地从安土城进入京都的本能寺,她非常厌恶这些毫无根据的谣言。

「我干嘛非得烧掉京都不可啊?虽然上京那些多嘴的人变得安分是值得高兴的事,但要是烧掉京都,就要花费庞大的重建费用耶。」

信奈虽然还是说著一些会让人误解的话,但她内心会因为每次赢得合战,自己的评价就会变差而有些动摇。

事情发生的那天晚上。

信奈在本能寺的茶室,和千利休两人喝著红葡萄酒。

利休这天晚上也是身穿漆黑的衣裳,带著犹如能面般的扑克脸,举行将基督教仪式融入茶道中的独创茶会。

自从灭掉浅井朝仓之后,信奈因为黄金骷颅头的骚动,和母亲处于绝缘状态。相良良晴又出现奇怪的举动,尾张的同伴们也一个个离开到远方,信奈有数不尽的烦恼。

而最令她烦恼的,莫过于足利义昭。

在松永久秀的袭击之下,应该已经灭亡的足利将军,如今如同亡灵复苏般回来,对信奈而言,这是意料之外的事。

「利休,足利义昭一事,该怎么办才好?」

「……」

「上京那些人打算将今川义元逐出二条城,迎接足利义昭进来。他们打算反抗我好不容易创下的改革。那群人就是不想放下既得利益。」

「……」

上京的商人们花钱雇用的野武士包围了二条城,在城外闹事──利休似乎是想这么说。

「最近每天晚上都这样。今川义元的精神力还真是异常地顽强,不管被怎么嫌弃,都不会觉得气馁。」

「……」

与其说是顽强,不如说是迟钝──利休似乎想这么说。

「呵,就算向你抱怨这些事,政事也不会有进展吧?犬千代还在当侍童的那段时期真是轻松……」

「……」

「不过没有关系,我已经在京都找到几个聪明的侍童了。」

还是在熟悉的尾张或美浓找侍童比较好吧,京都有很多来历不明的人──利休默默地给出忠告。

「也是。但是尾张和美浓没有什么像十兵卫一样,受过御所公家教养的人。」

「……」

或许是如此,但在京都雇用侍童还是太危险了──利休似乎是想这么说。

「现在情况很急迫。我马上就得出阵前往播磨,不然光靠猴子的兵力,万一毛利全军杀过来,他们一定撑不住。播磨诸将似乎也因为看低猴子而不肯出兵。」

要驱使播磨诸将,至少需要两万名「给人看的士兵」才行──利休表示。

「我为什么就这么冲动呢?一提到猴子,我就无法冷静思考。」信奈叹道。

「……」

那是你对他如此倾心的证据。人心是不可思议的东西,爱得越深,愤怒时的火焰就会越猛烈。

利休不发一语地安慰著心乱如麻的信奈。

利休很少发出声音,但不知为何,可以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对方。

「竟然要刚进入长滨城的猴子,靠那些兵力去和毛利家作战,实在是太乱来了。但是现在六、万千代和十兵卫也都无法立刻行动。只能由我亲自领兵进入播磨了。」

「……?」

利休察觉到茶室窗外的异变而转过头去。

「怎么了?利休,怎么这么慌张?真不像你。」

「……!」

「什么?你说有火灾?」

「……!」

「真的耶!不好了,那个方位是大和御所所在的上京!」

「……」

「再这样下去会演变成大火的!今晚的风很强!」

得快点阻止火势才行──信奈站起身来。

「……」

「坐视不管的话,大和御所和上京全部都会被烧光光的。我去破坏火源附近的建筑物,让火势不至继续蔓延。」

信奈冲出茶室穿过走廊,大喊著「备马」。

旗本众陆续集结在本能寺门前,拼命地追在只身骑马奔出去的信奈之后。

「上京在燃烧!这样下去就不妙了……各位!总之要防止火势蔓延!」

在这个时代,如果要灭掉已经蔓延的火焰,只有将火势延伸的建筑物逐一破坏掉。

上京的商人们,却一边在信奈的旗本众保护下前往神社避难,一边中伤信奈。

「这是织田信奈自己放的火吧?」

「为了烧光对她唱反调的上京!」

「是啊,这招真不错啊!」

「听说是下京的暴发户托人『烧掉商业敌人上京』,还收了钱。」

那些人宣扬著「信奈阴谋论」。

正专心一致在进行灭火活动的信奈,没发现自己深陷这狡猾的陷阱中。

而这个陷阱,是信奈想都没想到的某个幕后黑手策划的。

「真奇怪,火势太强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火焰像是在嘲笑信奈等人似地,蔓延上京全区。

「那是……!?」

至少要守住大和御所。她为了防止御所燃烧,退到最后的防线。

这时,信奈看到了和天空连接的一道炎柱。

当中出现了一个黑影。

那不是人类。

「那是什么……!?」

是恶鬼。

头上长著尖锐的角,指尖长著撕裂的爪子。

在蠢蠢欲动。

火焰之中,有只恶鬼像是生物般地蠢蠢欲动。

「怎么可能?如今世上应该已经没有妖魔鬼怪了啊!」

信奈大叫。

她和恶鬼对到眼。

『是余放的火。』

信奈听到了恶鬼充满怨念的声音。

『我要烧光你们。余要用地狱的业障之火,将织田信奈、和这座京城全部燃烧殆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不是人类的笑声。

怨念──恶鬼──那宛如古代亡灵般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

现在不是和这种妖魔鬼怪对战的时候。我得快点统一天下,结束这个乱世才行,否则这个国家会被南蛮诸国给──

回到过去!回到古代去!我现在需要的,不是被过去束缚的亡灵。而是未来,以及将这个国家推向未来的人。没错,就是从未来来的那个人──

『哈哈哈哈哈!像你这种柔弱的小丫头,尝尝余的怨念吧!』

信奈像是被瘴气包围般,意识逐渐远去。

她的意识越来越遥远。

信奈从马上掉了下来。

(良晴,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诅咒我?告诉我,良晴!)

当晚信奈看到的恶鬼,没有任何其他人目击到。

所有家臣都以为公主是在火中被烟呛昏,小心翼翼地将信奈移送到本能寺。

但是,吸入瘴气的信奈就这样一倒不起。

姬路城。

知道信奈平安无事的良晴让鹿之助离席,找了竹中半兵卫、黑田官兵卫和蜂须贺五右卫门三人进房内召开秘密的军事会议。

鹿之助梨花带雨地泣诉:「这么重要的事,良晴大人是不会轻易相信新加入的我吧?啊啊…真是七难八苦。」但是,良晴还是狠下心来假装没听到。

他们在态度一向悠然的官兵卫的父亲……宗圆准备的小茶室里举行秘密的军事会议──

「没看到五右卫门。」

「……在下位于天花板上,请不要在意。」

「良晴先生,山中鹿之助小姐很难过的样子,不叫她一起来没关系吗?」

「没关系。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如果给她本人听到了而有反效果。」

「相良良晴,你不是要谈关于织田信奈的未来吗?和山中鹿之助也有关吗?」

「我在误以为信奈死掉,而陷入恐慌的时候,不经意想起了鹿之助的未来。各位,这些事绝对不能泄漏出去。」

良晴压低了声音。

「你们应该都知道我为什么可以说中发生在战国时代的未来事件吧?因为我一直在玩战国SLG的最高杰作『织田信长公的野望』这款游戏。」

「相良良晴,那个艺无(注:日文中的「游戏」和「艺无」发音相近)到底是什么?」

「『艺无』会不会是像『平家物语』那种以历史为题材的读物?咳咳。」

「半兵卫,『织田信长公的野望』中,虽然有纪录战国时代发生的人事物,

但那并不是物语(注:故事)。所谓的物语呢……」

良晴用手夹起一颗棋子。

「首先,如果发生第一起事件,用未来语来说,叫做event。」

他放下了第一颗棋子。

「是。」

「嗯……这颗棋子就是事件吗?」

「接著,会发生第二起事件,再来是第三起,再下去就是第四起。」

良晴将棋子排成横向一列。

「像这样按照顺序纪录事件,书上的故事就是这样的东西。换句话说,就是从头到尾一条岔路都没有的单行道。」

「是的,故事是有大纲的。不能无视事件顺序而进行下去。」

「相良良晴,这也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吧?拿『平家物语』来说,首先是平家骄傲自满,再来是源氏复仇,最后平家灭亡。在这股洪流中,各式各样的事件复杂交错,但仍然是按照顺序发生的。然后呢?」

良晴将排成一列的棋子,拨散搅乱。

「在游戏的世界里,第一起事件、第二起事件和第三起事件,乍看之下是杂乱无章的,不像故事是一条线到底。」

「良晴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比如说,为了让第一起事件发生,必须满足几个条件。第二起事件也是一样。不管途中抵达哪条路,只要必要条件符合,就会发生特定的事件。并不是一条线到底。途中会经过无数条道路,这就是游戏世界的结构。」

嗯,这个莫非是…?官兵卫搓了搓鼻子。

「这是我告诉相良良晴的历史结构。即使相良良晴在途中做出史实里没有的行动,偏离道路,结果还是会跟预定的一样。这不是我告诉你的吗?」

「没错,我之前一直以为,只要在途中偏离道路的话,就能改变历史。但是,应该已经消失的足利义昭现在又出现,就否定了我这个想法。官兵卫说的没错,这个世界不像故事一条路通到底。就算偏离道路、只要条件凑齐,就会发生史实上的事件,抵达我所知道的结局。这个世界似乎就是按照这个定律在动的。」

「和艺无的世界无关,这个世界是靠多数人类靠著自己的意志在行动的,所以就会变成这样。」

「没错,官兵卫,光从这个结构看来,和游戏中的事件发生构造一模一样。或许游戏中的构造还比较符合现实。我之前只顾著要改变中途的道路,但是我错了,我现在终于发现,我应该要做的是,努力不让发生条件凑齐。」

半兵卫眼眶泛泪地问道:「呜呜…良晴先生一直拘泥于「改变」未来,而非「不改变」,莫非这是指我们的未来是朝著不好的方向前进的吗?」

良晴点点头。

「山中鹿之助就是这样。在『织田信

长公的野望』中,和鹿之助相关的事件有三个。第一个就是『向月亮祈求七难八苦』的苦行事件,第二个就是『山中鹿之助仕宦于织田家』,到这里都发生过了。然后最后一个事件就是『山中鹿之助的死期』。」

「……良晴先生…」

「这又是个讨厌的『事件』。」

良晴的声音因紧张而开始颤抖。

说出同伴不幸的未来的责任、不安,有许多思绪让良晴动摇。

尽管如此,他还是决定继续前进。

「我所知道的历史中,鹿之助无法复兴尼子家。她会在与毛利家之战中战败被捕,最后为了贯彻忠义而被杀。」

「可是公主武将不是只要出家,就可以保全性命吗?」

「鹿之助怎么可能会为了自己的性命而出家?所以鹿之助才会成为以无比忠诚出名的悲剧英雄,直到四百年后的未来,都继续留在人们的记忆里。」

半兵卫悲伤地说:「怎么会这样…」,陷入沉默。官兵卫则是一笑置之:「只要有我在,就不用担这种心,只要赢就好了吧?」

「就算我们的大将相良良晴是会突然昏倒的靠不住家伙,只要有我和竹中半兵卫,就不会败北。」

「可是史实是这样。只要鹿之助仕宦于织田家,何时发生第三个事件都不奇怪。」

「咳咳,若是按照良晴先生的想法的话,应该有一些发生条件。只要知道那些条件是什么,就能够回避。」

「抱歉,我不记得发生条件是什么。若是手边有攻略的话,上面应该会写的。」

相良良晴的记忆力真差──官兵卫鼓起脸来。

「只有鹿之助会败北,而相良军存活下来……吗?」

「嗯嗯,所以我们之后必须经常和鹿之助一起行动,一起作战。绝对不能将尼子十勇士单独摆到最前线。」

「Sim。我知道了,那么我马上去告诉鹿之助她的未来。」

「等一下,官兵卫,要是告诉那个耿直的鹿之助这种话,她一定会马上说『我不能让各位背负我七难八苦的命运』,然后就自己跑去当特攻队了!」

「就是说啊,官兵卫小姐。鹿之助小姐的责任感过强,而且是个偏好自我惩罚的人,她一定会说『我果然是背负著梦碎而死的命运,那么我要在把良晴大人们卷进来之前,接受自己的命运陨落』。都可以预想出来了。呜呜……」

官兵卫似乎很不擅长探察他人的内心世界。

「……是吗?真是个怪人。」

良晴继续说下去。

「过去我一直想自己改变历史,但今后我需要同伴的协助。虽然我一个人能将事态拖离原来的道路,但是要努力不让条件凑齐,光靠我实在没办法。足利义昭复活这件事让我有了深刻的体会。」

「哼!那就交给我西默盎吧!」

「我也会尽我绵薄之力。咳咳。」

「山中鹿之助的传说不用流传到四百年后也没关系,我只希望她能活下去。活下去,然后实现复兴尼子家的悲愿。尼子家是远离京都的出云大名吧?那和信奈的天下布武事业应该没有冲突。」

你还是一样打算捡起所有果实吗──耳边传来躲在天花板上的五右卫门口齿不清的声音。

她似乎有点受不了良晴的个性。

「接下来要进入正题了。因为兹事体大,绝对不能将这件事泄漏给他人。我会看准时机,慢慢向其他同伴表明。」

「正题吗?」

「也就是信奈大人的未来吧?咳咳。」

「没错,若是告诉信奈,我会立刻人头落地,因为我答应过她,绝对不可以对她透漏未来的事。但是光靠我一个人已经无法阻止了……所以,请原谅我的厚颜无耻,希望你们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半兵卫和官兵卫不由得面面相觑。

平常总是开朗的良晴、即使在战场上被逼到绝境,仍然奋勇战斗的那个良晴,这时看起来居然会如此脆弱。

良晴非常地害怕。

半兵卫微笑地轻轻握住良晴颤抖的手。

「良晴先生,自从我开始侍奉你的时候,我就将命献给良晴先生和信奈大人了。请你不要害怕,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的。」

「……谢谢你,半兵卫。」

「反正只要有我在,马上就能解决,你赶快说吧。」

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了。

良晴终于要说出信奈的未来。

足利义昭的再度登场,以及智者‧官兵卫对历史的考察,都让至今都是单独背负一切的良晴深刻体会到「光靠我自己的力量,已经无法再做更多事了」。

就算改变途中的路程,最后还是会抵达和史实一样的结果。

这和故事不同,并非一条路通到底,而是只要满足一定的条件,命中注定的事件就会发生。

因为这是个靠多数人的意志推动的世界。

织田信奈的命运深深关系著这个国家所有人的命运──不,是全世界人类的命运。光靠良晴一个人的意志,根本无法阻止这股将信奈推往「本能寺之变」结局的巨大力量。然而他却无法将这件事告知信奈。

他现在已经无法缺少值得信奈的同伴的协助了。

这是他历经千万烦恼后的告白。

良晴说的这句话,对智者‧半兵卫和官兵卫,以及总是潜藏于暗处的冷静五右卫门等人造成非常大的冲击。

「信奈无法统一天下。在她即将要统一天下前一刻,会被家臣谋反,在本能寺被烧死。」

在那之后,良晴几乎不记得自己讲了什么话。

说不定他自从误入战国时代以来,就一个人怀抱著的情绪在此爆发,只是一直哭著不停而已。

「谋反?怎么会有这种事?怎么会这样?那这个国家会变成怎样?这样要怎么跟科学文明发达的南蛮诸国接轨?到底是谁谋反?」

他隐约记得官兵卫问了好几次「到底是谁谋反!」

但只有这一点,就算杀了良晴他也说不出口。

这是还没发生的谋反事件,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说。

「我不知道是不是认识的人谋反的!但就算结果相同,说不定会是其他人谋反!不是吗?说不定是被家臣以外的人暗杀的!」

他拼命这样吼著,但就是绝不说出明智光秀这个名字。

良晴无论如何都不觉得光秀是本能寺之变的主谋。绝对不可能是她,一定是哪里弄错了。说不定只是战败的光秀被迫背上弒主的罪名,她说不定是无辜的。越是和光秀深交,越是瞭解光秀这名少女,良晴就越是这么想。

历史会照著战胜的人单方面地被改写。

而且,就算确定光秀是真凶,良晴狠下心来,让光秀从历史舞台上退场,说不定也有其他人会引发本能寺之变。

凶手只是颗棋子而已。

就算将织田家所有家臣都剔除在嫌疑犯之外,还是有很多可能会想暗杀信奈的人。

信奈是个少见的改革者与革命家,想要改革世界的事业绝非易事。一定会有反对势力崛起。足利义昭可说是象徵反对势力的存在。就连拥立今川义元当新将军,也无法抹消足利义昭的存在。

织田信长的一生,全部用在让这个国家的历史从中世进入到近代的战争上,但织田信长最终无法战胜留恋中世纪的陈旧势力。

织田信长被打倒后,日本无法参与世界史的潮流──大航海时代。

信长的继承人丰臣秀吉远征失败,最后和来自海外的传教士们对立,突然间被世界孤立。秀吉死后,成立江户幕府的德川家康和一般人说的印象不同,以海外贸易立国为目标。并在东南亚各地建立日本人町。

但是家康死后的江户幕府却选择锁国,对基督徒的镇压也更加严重,日本被世界孤立,进入长期的沉眠──

虽然这或许也是一种成功、一种安定,但良晴很想看看另一个未来。他想看看江户幕府没有执行长期锁国,织田「信奈」远赴广大的海外冒险,刻划出一段完全不同的历史。

搜索凶手并不重要。

历史的洪流朝著的方向,不是信奈、良晴或官兵卫梦想的天下布武,而是按照史实迈向本能寺之变──

这才是最重要的。

待良晴回过神来时,已经趴在茶室的榻榻米上。

半兵卫轻抚著良晴的头。

「在良晴先生的开朗笑容底下,总是暗藏著苦闷的表情。你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一直在为其他人感到悲伤。而那份悲伤是由信奈大人的未来所引起的吧……」

良晴默默地点点头。

半兵卫的温柔让他差点又要放声大哭。

但是既

然他已经表明到这个地步,再哭下去就不是个男子汉了。

良晴抬起头来,重新坐直在榻榻米上,拼命地忍耐著。

「我为了实现良晴先生的梦想而活。你已经不需要一个人背负这些悲伤了。我半兵卫一定会守护你和信奈大人的。就算少了我,还有天下第一智者‧官兵卫在。」

半兵卫的笑容宛如非此世之人般地透明澄净。若是弗洛伊斯口中的「天使」真的存在的话,一定是像现在的半兵卫一样,带著纯洁无垢的笑容降临在地面上吧。良晴看著半兵卫过度透明的笑容,有种不详的预感,但他随即告诉自己想太多了,然后擤著鼻涕,握住半兵卫的手道谢。

「良晴先生,这个方法如何?若是难以回避本能寺之变,就让信奈大人假装死在本能寺中,然后暗中辅佐良晴先生,度过第二个人生──」

之前为了救无法从命运中脱逃的浅井长政所使用的方法,可以拿来应用在信奈身上。半兵卫似乎是想这么说。

可是良晴只能低声说:「不可能的。」

「那家伙不可能会舍弃梦想。若真如此,她就不是织田信奈了……为了过去多少战死的家臣与士兵们,那家伙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织田信奈的身份,她就是这种人。」

「……说的也是。信奈大人是背负历史的宿命,和其他大名差太多了……」

浅井长政和织田信奈对历史的重要性和立场都相差太多了。织田信奈并不是单单是个战国大名而已,她是个无可取代的存在。半兵卫似乎注意到了这个事实。

「只要她还活著,就必须扮演著织田信奈的角色。不是像我这种从未来来的人可以取代的。所以我才向你们表白。」

「我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未来在等著我们。你一直都一个人在忍耐吧?良晴先生……太了不起了……呜呜。」

「都是因为有你们在啊。但是今后我连你们都一起卷进和未来的战争中了。」

「是,请尽管将我们卷进去吧!为良晴先生发挥我的智慧,是我的生存价值。听到良晴告诉我们这么重要的事情,虽然有点失礼,但我觉得很高兴。」

官兵卫只是一昧地露出大受打击的表情,茫然地望著良晴的侧脸。

织田信奈会夺取天下、相良良晴会妨碍她的命运。她现在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大错特错。

(没想到居然会在统一天下的前一刻,被家臣杀死。)

这个命运也太过悲惨了。

要生性乐观的官兵卫,预测到这样的未来,恐怕很困难吧。

但是仔细想想,自己什么都还没做,就不被播磨接受了,破坏旧习、企图创造一个全新国家的织田信奈,又真的能受到这个国家的人们接受吗?

(那张「塔」果然是在暗示织田信奈的命运。卡中燃烧的塔就是指本能寺。织田信奈会在本能寺同时失去天下布武的梦想和相良良晴。)

就算要改变,也只能改变其中一个。想要改变两个织田信奈面临的命运,一定很困难吧──官兵卫心想。

现在应该要告诉良晴吗?

虽然可能性不是零,但非常勉强──官兵卫忍了下来

自己一直活在只有智慧的世界中。要在一群人之中当军师,不是只要使用智慧就好,还要有能够与他人感同身受的心才行。现在官兵卫深刻反省著。

发现到这一点后,过去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的竹中半兵卫的心情,似乎多少也能推断出来了。

(说不定竹中半兵卫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了,那张卡牌的暗示,说不定是真的。尽管如此,她还是有如流水般淡淡地为良晴牺牲奉献,不求任何回报──)

这才是真正的军师──官兵卫感叹著。

既然知道了织田信奈的未来,那有必要知道竹中半兵卫的未来,现在说不定还来得及改变。官兵卫在心底暗自下了决定。

但是她决定瞒著良晴,不能再增加良晴心灵的负担了。

「咳!相良良晴,我的确说过未来无法改变,但那是说像你这种人无法改变未来,只要用我的智谋的话,不管什么样的未来都可以改变的。」

「喂喂喂,官兵卫,这和你之前说的不一样啊!」

「……你要是因为我说的话,而感到沮丧,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啊…不,也不用向我道歉啦!让我发现我自以为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改变历史的人,是你啊。官兵卫。」

「……谢……」

良晴在官兵卫正要说出「谢谢」时,抓了抓官兵卫的头。

「不、不要碰我!」

结果鼻子挨了害羞的官兵卫一拳。

「好痛!你真的很不可爱耶!多跟半兵卫学学!」

「我拒绝。官兵卫不是附属在半兵卫之下的二号军师。我总有一天会超越她的。」

「呜呜……你们两位真像是一对兄妹。」

「是吗?」

「真没礼貌,一点都不像!」

良晴,之前你在播磨豪族面前拼命帮我说话的恩情,我一定会还的──官兵卫低著头喃喃说道,但因为声音太小,良晴听不清楚。

「对不起,让气氛变得那么沈重!我现在开始觉得之后一定会有办法了!」

「相良良晴,未来的事就到此为止吧!先想想现在的事,我们被宇喜多直家逼得进退不得了。」

「是啊,信奈大人现在还是昏迷状态,也无法期待会有援军了。呜呜。」

「宇喜多直家一点都不可怕。毕竟有天下闻名的半兵卫和官兵卫当我的同伴!」

「……在下五右卫门就不是同伴吗?呜呜……」

糟糕。三人往天花板一看。

「啊……不是的,我们只是中途忘记你躲在天花板上了。快下来吧。」

「……如果蹭腿妖醒来就太危险了,在下不能下去。」

「它在睡觉啦!快点下来。」

「既然这样,好吧。」

就在这个时候。

有个人穿过墙壁,默默地听著此四人在茶室里肩并肩吵闹的声音。

「──哎呀哎呀,我的主人真是辛劳不断。主人她明明已经剩没多少时间了……」

是前鬼。

身为主人的半兵卫没有预料到,被召唤来巡城的前鬼,会前来偷听这场未来会议。

平常总是对人类保持一定距离,维持超然态度的前鬼,这次似乎打算介入人类世界。

「要拯救山中鹿之助应该很困难吧。相良军现在处于后路被断绝的困境上。更不用之后将有莫大的悲剧等著……」

织田信奈最后会无法统一天下,半途就会因谋反而倒下。

这个国家过去发生过此等灾祸吗?

前鬼思考著。

遥远的过去,当我还是人类眷属的时代,也没看过这般悲剧。

「鹿之助的命运算是大事之前的小事罢了。」

尽管如此,相良良晴还是会想要捡起所有果实,挣扎到最后吧──前鬼心想。

真是笑死人的愚蠢之举。

但是,撼动半兵卫内心的,正是良晴那无可救药的愚蠢。

前鬼也是。

「看来,是时候该我出来扮黑脸了。」

姬路城西方广阔的平原,有条梦前川流过。

从梦前川河畔可以从北眺望宇喜多直家拿来当本阵的书写山。只要回溯到河川上游,就能抵达书写山山麓。

在未来会议之后。

官兵卫把半兵卫叫出来,两个人一起骑马在这条梦前川河畔散步。

「在我西默盎还叫做官兵卫的小时候,经常来这条河川玩耍。我父亲常吓唬我说,会被河童抓走,流放到播磨滩。」

「播磨真是美丽。不管是山、土地、河川还是海洋。人类居然在这么美丽的世界不断引发战争,自相残杀,真是不可思议。」

半兵卫的脸色看起来比刚才好多了。

但是,官兵卫曾经在可说是阴阳师根据地的播磨修行过阴阳道,所以看得见从半兵卫那瘦小的身体,散发出来的「气」正在明显减弱。

「竹中半兵卫,我们在长滨城算过你的健康运──」

「对了,结果你没让我看到牌。」

「你抽到的是这张。」

官兵卫将卡交给半兵卫。

就连没那么精通南蛮文化的半兵卫,看到这张牌,也立刻了解代表什么意思。

「这是『死』牌,你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了。你只能再活一段时间而已。」

「被发现了吗?不愧是官兵卫小姐,果然无法瞒过你。哈哈。」

半兵卫露出透明澄净的笑容

为什么你还能这么淡然?──反而是官兵卫忍不住了。

插图006

「你天生拥有优异的才能,但却将英年早逝,你对这种命运难道都没有什么想法吗?你不打算寻找能够延长寿命的方法吗?」

「历史的洪流是无法改变的,如官兵卫小姐所说的。」

「就算你一个人没办法,大家同心协力的话,一定可以改变的!你要是死了,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已经不担心了,因为官兵卫小姐来了。我想良晴先生心里应该也有预感。虽然竹中半兵卫倒下了,但是有第二名军师‧黑田官兵卫会来取代我的位子,来辅佐自己。」

「他会这么想?」

「良晴先生非常喜欢这个时代,所以一定也在某处听过竹中半兵卫的生涯。不对,说不定我的生涯根本没有流传后世,但至少良晴先生很清楚黑田官兵卫的未来。」

「在上月城被宇喜多军包围的时候那家伙说了。『在我所知道的历史中,黑田官兵卫接下来将会成为天下第一的军师,活跃于战国时代!』……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只要竹中半兵卫还活著,我就不可能会被称为天下第一军师。至少应该是跟你并列才对。」

「良晴先生应该也感觉到不对劲,但是,他是个乐观开朗的人。」

「……光是知道织田信奈的未来已经够痛苦了,就更不可能要他连你的未来一起背负。」

「是的。那已经超越人所能忍耐的悲伤极限了。因为良晴先生非常喜欢女孩子,尤其是这个战国之世的公主武将们,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但是相良良晴还是想起了山中鹿之助的未来,他已经超过了负荷。」

「那件事恐怕已经无法藏在他自己的心中了吧!而事实上,要靠良晴先生一个人,避开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所有死劫,是不可能的事。」

「这样真的好吗?不让相良良晴注意到这件事,你真的无所谓吗?」

「当然。我一直很努力不让他注意到,虽然我已经做好觉悟,可能会瞒不过官兵卫小姐。」

「……你有发现我是为了将那家伙遣返回未来才来的吗?」

「这倒是没有。但是我有发现你似乎有什么企图,不过良晴先生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很相信你,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这下我也放心了,就算我不在,良晴先生也不会有问题了。」

「……」

「官兵卫小姐,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也注定将会早逝。我原本打算有一天要回故乡菩提山隐居,默默地渡过剰余的人生,为此很难过。幸亏遇到了良晴先生,让我找到自己的生存意义。我非常感谢良晴先生。」

「感谢?为什么?」

「现今的战乱,是源自于淤积于阴阳道都市‧平安京的古老『诅咒』。阴阳师是注定要和中世的黑暗一起消失的存在。良晴先生和信奈大人恐怕都没注意到吧,他们正与阻碍这个国家重生的过往亡灵战斗。我还有式神们都必将消逝于时代中。」

「那么贯穿京都的龙脉突然开始死去也是……」

「……那是我和前鬼一起做的。」

「什么?就我看来,你天生体弱多病,需要定期补充『气』才能活下去。若是做这种事,你自身的『气』不就……」

「是的,会用尽。」

官兵卫不敢相信。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算我什么都不做,我的命也不长了。若是可以帮助人们,可以让我托付梦想的人们发光发热的话,十年的余生缩为一年似乎也不错。」

半兵卫的笑容透明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就好像已经没有自我这种东西。

那是接受了志未竟而逝这种命运之人的笑容。

注意到这一点的官兵卫,已经无法望著半兵卫的笑容。

她就算忍耐,还是忍不住从喉头发出呜咽声。

「从『气』看来,官兵卫小姐的命比我还要强上许多。你的才能比无法从古代阴阳师军师的框架中突破的我还要多上十倍。在我离去之后,良晴先生和信奈大人就麻烦你照顾了。」

「我──」

「可怕的恶鬼现在正在信奈大人附近筑巢,阴阳道之术正在减弱。那恐怕是用邪门歪道之法诞生出来的强大恶鬼。前几天的上京大火恐怕也是那只恶鬼引起的。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制服恶鬼的力量,但是精通南蛮科学的官兵卫小姐,一定可以的。」

「不要擅自胡说!你应该要活下去!活下去!」

我也很想活下去,但那是无法实现的梦想──半兵卫的表情首次蒙上一层阴霾。

她露出无法判别是在哭还是在笑的表情。

官兵卫将视线移到梦前川的对岸。

「看看之前相良良晴慌张的模样!是啊!他的悲伤已经超越人类能够忍耐的极限!是你的温柔支持著现在的他!」

「良晴先生的同伴、朋友和家人并非只有我一个。」

「你要是死了,他就真的再也振作不起来了!」

「但是官兵卫小姐出现了!良晴先生就拜托你了!」

「谁管你啊!我又不像你是个烂好人!要做你自己做!」

一段时间没看到的梦前川河流,乾净清澈。

就像半兵卫的心一样──官兵卫心想。

「竹中半兵卫,你现在立刻回故乡休息!只要你什么都不做,乖乖躺下来休息,应该还可以延长一点寿命。」

「如今良晴先生面临了危机,已经无法期待信奈大人的援军了。我要在良晴先生身边,担任军师奋战到最后一刻。在我的身体到达『那一刻』之前,请不要对任何人说这件事,拜托你了。」

「三木城和书写山都由我来攻破!你什么都不要做!」

半兵卫比起自己,反而更担心良晴和官兵卫。

「官兵卫小姐,身为一名军师,必须常保内心清净如流水,才能发挥智慧。请你千万不要在意我的事情。」

官兵卫不再什么了。

取而代之。

她下定了决心。

只要尽全力发挥我所有的智慧,一定就能改变竹中半兵卫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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