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道上,有九匹马正并驾齐驱往北方前进。七匹马上分别载著七名乘客,剩下的两匹马则背满了行囊。
来者是堤格尔他们。自他们出发离开索尔曼尼以来,已经过去了三天的时间。而他们的目的地──拉默尔斯贝格矿山,静静地伫立在了远方。「大概明天就能到了吧」,艾德礼斯说道。
在日落西山前,堤格尔他们进到了一座小镇。
因为这里离矿山只有半天的路程,所以很多有事要去矿山的人都会在这寄宿一宿。艾德礼斯跟瓦尔特洛媞半年前的时候似乎也曾来过这座小镇上。
他们一同住进旅馆,让奔波数日的马儿休息,并租了两间大套房,分成男女两个房间。
吃完晚餐的众人回到房间休息,过了一会儿后,正在保养黑弓的堤格尔一时间停下了手边的动作,向艾德礼斯问道:
「殿下,我有一事相求。」
艾德礼斯似乎正在想什么事情,他发呆望著天花板上的煤油灯。被堤格尔的搭话声叫醒的他,笑著看向堤格尔并问道:
「抱歉。是什么事呢?」
「半年前拉默尔斯贝格矿山发生的事情,可以请你告诉我们吗?」
堤格尔注视著他的双眼,诚挚地向他提出请求。
这座山毕竟是敌人的阵营。堤格尔会想多掌握与其相关的线索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在犹豫片刻后,艾德礼斯总算是开口了。
「好吧……。什么都不跟你们说确实不合乎情理。」
自言自语的艾德礼斯,开始向堤格尔他们诉说了当时发生的事情。
当初,在奥古斯都王将讨伐邪教徒的任务交给罗威伦斯跟艾德礼斯处理后,国王的表弟库尔特主动请缨要担任王子的辅佐官。
三十一岁的库尔特,既有著中规中矩的紧实身材,剑术也是相当的了得。虽然两人的年龄相差了十岁以上,但艾德礼斯与他相当合得来。
「行吧,就派库尔特跟你一起去好了」
奥古斯都王当时也允诺了此事。
「你的记性很好。仔细看清楚我是怎么做的吧。」
这是库尔特当时对艾德礼斯说过的话。准备粮食、燃料、武器的工作与选拔士兵进行编制的工作,库尔特将每件事情都有条不紊地处理得很好。从士兵们对他的态度也不难看出,他们是很信任库尔特这个人的。
「虽然当时与罗威伦斯的交涉是由我负责的,但那其实也只是库尔特叔父特地让给我的工作罢了。」
抵达拉默尔斯贝格矿山后,艾德礼斯他们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调查邪教徒的来历。
邪教徒集团是个五六十人组成的小团体。不只是萨克斯坦人,就连亚斯瓦尔人、布琉努人、吉斯塔特人,甚至是墨吉涅人都有参与在其中。要是他们不袭击矿山周边的村庄与小镇,并举行那些惨无人道的仪式的话,一般人恐怕只会把他们当作山贼来对待吧。
作战计画是要将邪教徒们逼退回矿坑深处一网打尽。
虽然邪教徒们对矿坑的地形很是熟悉,而且还特地挖了个隐藏通道,但是在库尔特与瓦伊寇克的指挥,与瓦尔特洛媞奋勇战斗的努力下,他们最终还是获得了胜利,并将抓住的邪教徒们一一斩首了。
「没错,事情直到那时为止都还很顺利……」
与邪教徒战斗后的隔日,库尔特向艾德礼斯说了一件事。
我们再进去矿坑里一次吧。去那个邪教徒们挖的隐藏通道的最深处。
「其实有传言指出,那个矿坑里头藏有宝剑巴鲁姆克。」
艾德礼斯依稀记得,库尔特在说这段话时,眼睛中闪烁著异样的光辉。与邪教徒战斗前的他,虽然全身上下都散发著一种霸气,但从未像现在一样被欲望所驱使过。
「宝剑?那种东西不都只存在于传说里头吗?」
虽然艾德礼斯试图劝阻库尔特,但他却没有打退堂鼓的打算。
因为库尔特说就算只有他一人也要去找找看的关系,艾德礼斯无奈之下只好陪同他一同前往。艾德礼斯不是不喜欢被丢下不管的感觉,他只是单纯地担心著叔父罢了。
库尔特只带著一把剑就进入了矿坑。而艾德礼斯则拿著剑与煤油灯跟著他一同前行。神奇的是,库尔特即便没有灯光的照亮也能准确地走向深处。
抵达最深处的同时,艾德礼斯他们发现了埋在土里的半截宝剑。但比起宝剑这种事情,艾德礼斯更加在意正盯著宝剑发出怪笑声的叔父。
在艾德礼斯将煤油灯放到地上,准备将巴鲁姆克挖出来的时候,一件令他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库尔特突然拔出手中的剑,并大吼了一声:
「宝剑是我的,不准碰!」
叔父的瞳孔中寄宿著的癫狂让艾德礼斯觉得很危险,于是他也举起了手中的剑来。就在这时,瓦尔特洛媞跟瓦伊寇克刚好走了过来。
库尔特二话不说砍向了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艾德礼斯。手中的剑被击飞后,艾德礼斯手腕发麻不能动弹。他眼睁睁地看著库尔特再次挥下手中的剑,他心里清楚,自己是躲不开这一击的。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窜入了他的视野内。在他还没能确认那到底是什么之前,自己就先一步被撞飞了出去。
艾德礼斯摔倒在地上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被库尔特斩杀的瓦伊寇克的背影。一息过后艾德礼斯才明白,是瓦伊寇克牺牲自我保护了他。
不过,库尔特并没有因此停下来,他接著砍向瓦尔特洛媞,并击飞了她手中的剑,让瓦尔特洛媞一样跌倒在了地上。虽然艾德礼斯冲上前与叔父扭打在了一团,但却被对方轻而易举给甩开了。
紧接著,瓦尔特洛媞将宝剑从剑鞘中拔出,二话不说斩杀了叔父。
「现在回想起来,叔父……库尔特他当时恐怕是被转化成了人狼吧。虽然症状有些不同,但却像变了个人似的。甚至让我一度以为,他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给附身了。」
光是想起当时的事情,艾德礼斯就面色铁青,声音发颤。
确实不是不可能,堤格尔心想。根据时期来推断,当时人狼酒制作完成的机会很高。他或许是在哪里喝到了那种酒也说不定。
但是,现在不是商讨这件事情的时候。毕竟,库尔特已经去世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殿下。」
「要是这些回忆能帮助到你的话,我也很高兴。」
艾德礼斯挤出笑脸回答道。看来回想这些往事似乎让他相当痛苦的样子。
「对了殿下,你不如趁现在去见一下瓦尔特洛媞殿下吧?」
为了打破现场这沉重的气氛,拉夫纳格开口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艾德礼斯,顿时慌了神。他赤红著脸说:
「我、我又没事找她……」
「请恕我直言,有些话趁著还能说的时候说出口会比较好哦。」
高尔英尼说出自己的意见。艾德礼斯的眼神虽游移不定了一会儿,但他不久后便下定了决心,起身向堤格尔他们说道:
「我稍微去吹吹风好了。」
目送艾德礼斯离开后,堤格尔转头看向高尔英尼,并向他道歉:
「高尔英尼卿,这次真的对不起你了。」
这位年迈的骑士,肯定是想待在米拉的身边保护她的吧。但是,当米拉分配他们所负责的工作时,高尔英尼却只是默默地遵从了。要是堤格尔当时提出意见的话,米拉大概是会听进去的吧。但是,堤格尔当时却什么也没说。因为他认为那确实是最妥善的分工配置。
「没有的事,能让琉德米拉大人以万全的状态来战斗同样是我个人的希望。」
高尔英尼露出和蔼的笑容摇了摇头。
「不过,要是堤格尔维尔穆德卿你真的觉得自己对不起我的话,等我们回到奥尔米兹后,我希望你能去我为你安排的几桩相亲。」
高尔英尼这番话既让堤格尔惊得瞪大了眼睛,也让拉夫纳格笑出了声。
「诶、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得让你跟琉德米拉大人多抱有些紧张感罢了。」
高尔英尼有些装模作样地回答道。
❄
在旅馆内的阴暗走廊上,艾德礼斯正迈步往女性们专用的套房走去。
但是没过多久,他又折返了回来,并从另一条走廊回到男性们专用的套房。他已经重复了这个动作高达三次。原因只有一个,他其实还没想好该跟瓦尔特洛媞说些什么。
而就在他第四次准备出发的时候──
「你在这干什么呢,艾德礼。」
有些傻愣的声音传入了艾德礼斯的耳中。被吓得虎躯一震的艾德礼斯,回头一看后才发现,穿著睡衣外套,左手拿著巴鲁姆克的瓦尔特洛媞,赫然就在他的面前。
「哦、我是那什么的,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
来到本人的面前后,艾德礼斯迅速地恢复了冷静。
两人结伴而行,一同走到走廊的转角处后,才停了下来。
瓦尔特洛媞露出和蔼的表情
,开口问道:
「然后呢,你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就要抵达矿山了。今天可得早点休息才行。」
「好,那我就长话短说了。虽然在米丹的时候没能说出口,但我真的对你──」
「这不是在要闯入虎穴前该谈的事情吧?」
打断了艾德礼斯的话后,瓦尔特洛媞摇了摇头。
「我都说了好几遍,考虑一下我们双方的立场吧?真不懂你干嘛对我死缠烂打到这种地步。」
「既然你想谈立场的问题,那我们就来谈谈那方面的事吧。」
艾德礼斯并没有因此而退缩,反而向前更进了一步。
「我们总得去想办法改变现况。有你在的话,我相信我们一定做得到的。这种事情你总不会不懂吧?」
「不向王族屈膝跪地是家父的遗志……」
「我当然清楚你很珍惜与令尊的约定。但是,你是瓦尔特洛媞,并不是瓦伊寇克卿,不是吗?」
听到艾德礼斯这一针见血的言论后,瓦尔特洛媞只是耸了耸肩,并宣示道:
「你有本事的话就用实力来说服我啊?」
瓦尔特洛媞的双眸中,此时正闪烁著一道带著挑衅意味的艳丽光辉。虽然这让艾德礼斯愣了一下神,但他马上就带著严肃的表情,再次向前跨出了一步。他伸出双手,将瓦尔特洛媞拦腰抱住。这次轮到瓦尔特洛媞被吓到了。
「你这人真的太没防备了。你就不怕自己跟你的那位好朋友库尔特一样,被我砍死吗?」
「我可是很清楚你这个人的。要是你真有那个意思的话,哪还会在这里跟我废话。」
被艾德礼斯豪不客气地反驳后,瓦尔特洛媞闭上了嘴。虽然除了巴鲁姆克外,她还有随身携带著一把短刀,但她丝毫没有打算要拔出刀来战斗的意思。
艾德礼斯接著说道:
「半年前,在与邪教徒战斗前的时候,库尔特曾嘱咐过我。就算他此行不小心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不要因此而扭曲自己的信念。当然,他并没有那种预知未来的能力。我想,他只是单纯地感知到了这趟差事的危险性,并事先做好了觉悟罢了。」
「你是打算遵从那位友人的建言吗?」
「你不也一直遵守著瓦伊寇克卿生前所说的教诲吗?」
略带勉强的挑衅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回敬了,这使得瓦尔特洛媞再次闭上了嘴。艾德礼斯那环抱著她身体的双臂,虽然纤细但却很结实。紧紧贴著的身体部位,正一点一点传来他身上的热量。
「如同你无法忘记令尊的死一样,库尔特的死也会一直铭刻在我的心中。但即便如此,我依旧希望能跟你一同前行,共同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而努力奋斗。」
艾德礼斯语毕后,瓦尔特洛媞轻轻地叹了口气,柔和地挣开了他的手臂。
「我现在光是罗威伦斯家的事都忙不过来了,没那种心情。」
瓦尔特洛媞说罢便转身背对艾德礼斯,回去了女性专用的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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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特洛媞回到套房后,发现米拉跟奥尔嘉正在谈论关于统治者应当拥有的姿态这一话题。自从离开米丹后,每当奥尔嘉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时,似乎都会来找米拉进行讨论的样子。
──也是时候让她回去吉斯塔特了吧。
虽然这是件理所应当的事情,但还是让瓦尔特洛媞感到了一丝寂寞。不过,瓦尔特洛媞并没有表露出这感伤的情绪,反而展露笑颜一同加入到了两人的对话中。
现在,奥尔嘉与米拉在探讨的话题是「自己不是战姬后要做些什么」。她毕竟离开了自己的公国长达两年以上,会冒出这种想法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对此,米拉的回答十分简洁有力。
「到时你就直接回去当马上民族如何啊? 你就用马上民族的立场来辅佐下一任战姬,并帮她提出建言就行了吧?」
「那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这个嘛……我只能说,就算卸下了战姬的位置,奥尔米兹对我而言依旧是相当重要的存在。不过说真的,从马上民族的立场来思量布列斯特公国整体的事情,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呢。」
听了米拉的意见后,奥尔嘉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低头陷入了沉思当中。
听著她们的讨论,瓦尔特洛媞虽面不改色,但内心其实相当的动摇。她自己也不清楚,她们刚刚的对话究竟哪里引起了她的注意。但是,她确实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没有错。
米拉有些不解地看向了她。
瓦尔特洛媞见状后立刻摆出笑脸,转眼间就换了一个新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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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拉默尔斯贝格矿山的山麓下,有一座与其同名的小镇。
有著中等规模的这个小镇上,兴建了诸如酒馆、娼馆与桑拿等等设施。是座以矿夫们为中心建立的城镇。小镇上充斥著骯脏下流的气息,甚至连在神殿中工作的神官们都操著一口粗话。
在镇上最具发言权的分别是矿夫们,与维修采掘工具或精炼从矿山中采掘而来的铜银的工匠们。对于那些从矿山上流下的河水,小镇管理得尤为严谨,要是发现河水遭到污染的话,镇民们甚至会直接罢免现任的镇长。
「我讨厌这座小镇。」
前往镇长宅邸的途中时,米拉发出了这样的感想。
而在她身旁的堤格尔,此时正像一个迷路的儿童般东张西望的,一直观察著周围的情况。因为他必须得想办法找出,这座小镇到底是如何制造出人狼酒的。虽然他一度觉得这种枯燥乏味的作业手段得费上不少时间,但没曾想,他一下子就找到了线索。
「──就是那个。」
在手持黑弓的堤格尔眼中,从矿山上游流下的河水,明显正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氛围。
「越上游应该会越危险。」
「没想到真是那里出事了,反而让人有些扫兴呢。」
瓦尔特洛媞语毕后,堤格尔却摇了摇头。
「不对,照我的感觉来看,是这座矿山自身散发出了一股浓浓的恶意。将人类转化成人狼的或许就是这座矿山本身。」
堤格尔心中充满了对黑弓的感谢。虽然没有查出究竟是什么让这座矿山变得这么危险的,但多亏了这把黑弓,他才得以避免喝下那杯人狼酒,并一路找到了这里来。
──这把弓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这一连串的事件,甚至使得堤格尔思考起了,这种他平时不可能会去想的问题。
──虽然没有线索,但我想将这股力量运用自如。
要是做不到的话,我就无法与丝梅战斗,无法帮助到米拉。
因为王子亲自驾到的关系,镇长没有多久就让堤格尔他们进到宅邸里了。
不过只有艾德礼斯与瓦尔特洛媞二人,进到了会议室与镇长见面。进去后,艾德礼斯开门见山就告知镇长,他们接下来准备进到矿坑中,希望矿夫们能暂时去避难的请求。
「殿下,请问是出了什么事吗?你们该不会,又是来找宝剑的吧?」
起初,镇长并不想配合艾德礼斯的行动。
说真心话,除了必要的休息时间外,他想让矿夫们尽可能地开采矿物。因为每个月采集到的银跟铜其实都得上交到王都才行,所以他其实并不是在故意刁难他们几个。
「你还记得半年前潜藏在矿山中的邪教徒集团吗?我们发现还有余党没有处理乾净。其实,从这座小镇送往哈诺尔的酒中,我们发现了几瓶装有毒酒的瓶子,而且用的还是那个邪教徒集团曾使用过的同种毒素。」
为了避免造成混乱,艾德礼斯避开人狼的话题进行了说明。
镇长听后面色铁青。在他的记忆里,讨伐邪教团的事情王族当初可是花费了很大的手笔,所以他才一直觉得那件事情早就告了一个段落了才是。
「这、这确实得尽快进行处理……。需要我帮忙出兵吗?」
「不了,我希望镇上的士兵可以留下来保护平民的安全。与余党的战斗就由我们来处理便可。毕竟我们就是为此而专程跑这一趟的。」
艾德礼斯的这番说词,让镇长露出了怀疑的目光。因为他依稀记得,这位王子并没有作为战士的实力才对。而且,这次他甚至连个士兵都没有带上。
艾德礼斯并没有虚张声势,而是转头看向了瓦尔特洛媞,并向镇长说道:
「我相信你一定还记得这位女士的实力吧。除了她以外,在待客室等待的那些人也都是群一骑当千的强者们。是因为有报告指出邪教徒的余党并不多,所以我才只带了他们过来的。」
这些话要是让在待客室等待的堤格尔他们听见,一定会让他们跌破眼镜的吧,但是,毕竟他们之中还有米拉跟奥尔嘉坐阵,所以艾德礼斯也不算是在说谎。总而言之,就算只有一下子也好,他们想尽可能保证矿坑内空无一人的状态。
「我明白了。我会立刻向矿夫们下达指示。」
「那就拜托你了。还有,我希望你能向守门士兵下令,没收所有要从这座小镇运出的酒。虽然有点强人所难,但我们光从外观
是无法辨别出哪几瓶酒是有下过毒的。对了,顺便问一下,最近住在这里的镇民跟士兵有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情况呢?」
「殿下可真是慎重呢。不过,我并没有接到过这方面的报告。」
「他们可能是担心被我们找到,所以才在根据地没有任何作为吧。毕竟他们的目的是让这个国家陷入混乱,让两方阵营互相厮杀在一起。」
镇长帮他们准备了矿坑的地图。两人接过地图后,向镇长道了声谢便离开了。随后二人前往待客室,与堤格尔他们进行讨论。米拉在看见地图后,不禁皱起了眉头。
「开采的挺深的啊,迷路可就不好办了。」
「没办法,毕竟开采工作已经持续有两百年之久了。」
瓦尔特洛媞回答道。
「要是制造人狼酒的家伙真的潜伏在里面的话,我想对方肯定是藏在了矿坑内的隐藏通道。」
艾德礼斯用食指指著地图上的一点。
「虽然半年前的时候我们有堵住入口,但内部并没有经过仔细的掩埋作业。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当初就该确实做好战后处理的。」
「要是没在那调查出个所以然的话,我们就得翻遍整座矿山了,是吗?」
米拉露出有些无奈的样子,艾德礼斯则点头表示认同。
「我认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在这之后,艾德礼斯、拉夫纳格跟高尔英尼确定要待在宅邸内进行留守工作。
「琉德米拉大人,还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要是您出了什么事的话,在下会折断身上的剑以示负责的。」
折断身上的剑意味著,高尔英尼要返还他作为一名骑士的资格。除非是犯下了被流放他国的滔天大罪,要不然没有骑士会做出这种行为来。这表示高尔英尼真的是做出了很大的觉悟。
「我会注意的。放心吧,我还没有要让你引退的意思。」
亲眼目睹这对主从的对话后,拉夫纳格叹了口气说道:
「既然高尔英尼卿都认可的话,我再说些任性的话也没什么意思了。要是情况紧急的话,请你们就算吹飞整座山也要回来哦。等到少主你回来后,我可得就留存血脉有多重要一事,仔细──仔细──地跟你一边喝著麦酒一边彻夜详谈才行。」
拉夫纳格这番执拗的言论,深深地刺入了在场的几位青年的心口上。
在场的众人,要么是布琉努的贵族,要么是萨可斯坦的王子,要么是萨克斯坦的土豪。尽管吉斯塔特的战姬跟血统没有什么关系,但母亲、祖母、曾祖母都是战姬的米拉,也难免会对这件事有所顾忌。他们之中只有奥尔嘉没有因此动摇。
而打破这尴尬气氛的,是艾德礼斯。他直直地望向瓦尔特洛媞,并说道:
「一想到能第一个迎接你回来,就觉得留守这差事也挺有意思的。请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瓦尔特洛媞闭上了嘴。就在这时,奥尔嘉从旁插嘴道:
「你不做任何表示吗?」
瓦尔特洛媞再怎么说也不能连少女的话都无视。她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一边把玩著巴鲁姆克一边向艾德礼斯说道:
「你这人未免太好事了点吧。」
「要是不好事的话我还怎么当王子啊。」
就这样,堤格尔、米拉、奥尔嘉与瓦尔特洛媞离开了镇长的屋子,向著矿山出发了。
❄
因为矿夫们才刚前去避难没多久,所以矿山的周边到处都是被他们刚刚扔掉的器具。堤格尔他们一边避开这些障碍物,一边爬上斜坡跟梯子,来到了矿坑门口。矿坑有著足够的宽度,能让两名大人并排行走。
「看来,保持这个长度应该没问题的样子。」
米拉心情愉悦地敲了敲拉斐亚斯的枪柄。她手中的这个龙具能根据使用者的意志来随意更改枪身的长短。瓦尔特洛媞准备了两个煤油灯。其中一个她自己拿著,而另一个则交给了米拉。
决定由米拉跟奥尔嘉负责打头阵后,四人一同进入了矿坑。才走了十几步,就看不到外面的阳光了,四周一片漆黑。而冷峻的空气也让现场的气氛愈加沉重。矿坑内只剩下他们四人的脚步声与鼻息声,而且只有两个光源帮他们照亮黑暗。
四人听从拿著地图的堤格尔的指示,向矿坑深处进发。然而就在这时,奥尔嘉突然抬头往上一看,并问道:
「所谓的矿坑,都是用梁柱来支撑天花板的吗?」
「没错。要是没有梁柱支撑的话,天花板就会被地面的重量给压垮,最终直接崩塌的哦。」
瓦尔特洛媞回答后,张望了一下四周,有些不满地嘟嚷道:
「到目前为止完全没有敌人的气息呢。」
对此,堤格尔回答道:
「要是有什么东西潜伏在这附近的话,矿夫们早就发现了吧?得往更深处去找才行。」
瓦尔特洛媞问话的声音,明显带著一股近似焦虑的情绪。恐怕是因为这里对她而言别具意义的关系吧。
在快抵达隐藏通道的时候,米拉跟奥尔嘉同时停下了脚步。她们看到前方同时出现了好几道人影。
人影集团没有跟他们打上任何招呼,发出锵啷锵啷的铠甲摩擦声,径直走了过来。在煤油灯的照亮下印入眼帘的是,穿著铠甲,拿著斧头跟盾牌的武装集团。而武装集团的每个人都目光呆滞,面无表情。
「果然是这里没错!」
米拉跟奥尔嘉蹬地冲出。用枪跟斧头砍向眼前人狼化的士兵。
奥尔嘉作为战士的能力十分优秀。她迅速地冲入敌人的怀中,挥出致命一击将敌人击毙。虽然这个战斗方式是她充分理解武器射程范围不够所想出来的,但却十分地让人安心。
为了让奥尔嘉更好战斗,米拉主要攻击的是敌人的武器跟盾牌。虽然人狼化的士兵们并不害怕武器的攻击,但他们同样不会扔掉手中的武器。只要针对武器进行攻击的话,就能轻而易举地打乱对手的平衡了。
虽然有将近十名士兵一同涌上,但他们立刻就被二人击倒在了地上。
「看来是不需要我们帮忙了啊。」
在阵后观察情况的瓦尔特洛媞,将手从巴鲁姆克的剑柄上移开。根据情况的不同,她本打算帮她们两个一把的。但是,没一会儿后,察觉到异变的她再次握紧了腰上的宝剑。
「还没结束!」
米拉跟奥尔嘉同样也察觉到了异变。本能性地后退了几步。
刚刚倒在地上的士兵们,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重新站了起来。
紧接著,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士兵们的脸开始扭曲歪斜,鼻子跟嘴巴向前凸起。耳朵一边膨胀一边向上伸长,不只是脸部,就连手臂也被刚毛所覆盖。指尖长出了锐利的白色利爪。
连五秒的时间都没过去,两头用双脚站立的人狼,出现在了他们四个的面前。
人狼们再次向米拉跟奥尔嘉发起冲锋,动作明显要比刚刚来得迅速不少。
米拉迅速地摆出应战姿势,发出几道高速的突刺。转眼间,人狼的眼睛、喉咙、胸膛就被她手中的枪给贯穿,并翻个跟斗瘫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奥尔嘉也砍下了另一头人狼的右手臂。直到对方彻底停下动作为止,她都一直毫不留情地用斧头厚重的刀刃砍向对方。在胸膛被劈开倒在地上后,那头人狼总算是没有再次站起来了。
再接著葬送三头人狼的性命后,剩下的怪物们扭头就跑了回去。回头张望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尸体后,奥尔嘉跟瓦尔特洛媞不禁叹了口气。
「虽然听了琉德米拉殿下的话后我还将信将疑的……但没有想到,魔物的所作所为指的是这种事情啊……。也就是说,要是人类持续不断地喝人狼酒的话,就会变成那副模样是吧。」
抵达了隐藏通道的门口后,他们发现,看似洞窟的洞穴前有瓦砾的残骸。
「他们恐怕就在这里面吧。即便到时候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我们也能在里面找到其他线索才对。」
四人依序进入到了洞穴中。这里与坑道不同没有进行过修整作业,低低的天花板,不平整的地面,就连宽度也时宽时窄。四人保持著一字对列,由米拉打头阵,紧跟著的是手持煤油灯的堤格尔。
「他们是有猫眼是不是?明明没有任何照明设施,却能在这种举目无光的通道里奔跑。」
在堤格尔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后,奥尔嘉问道:
「我们是不是正在慢慢往下走啊?」
「这附近倒是跟我印象中的差不多。」
瓦尔特洛媞说道。
不久后,他们四个来到了一个开阔的场所。这里有著小镇广场一般的大小,天花板也很高。四周弥漫著一股至今没有过的微暖空气,让堤格尔他们提高了警觉。
「没有路了,是走到尽头了吗……」
米拉歪头纳闷。瓦尔特洛媞听后则继续前进,并说道:
「这里就让我来吧。」
她径直走到正中央,并当场蹲了下来,摸了摸地板。
「半年前我来的时候,巴鲁姆克就在埋在这附近
的。现在回想起来,那可能是什么机关也说不定。」
瓦尔特洛媞站起身子,二话不说将巴鲁姆克插入脚下。伴随著一道模糊不清的声音,地面不自然地坍塌下去,并露出一个可供孩童穿过的洞穴。
「看来这就是钥匙没错了。再来只要挖的时候不造成土石崩塌的话……」
就在这时,奥尔嘉自告奋勇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让我来吧。」
瓦尔特洛媞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惊讶之色。她向后退了一步,将现场交给了奥尔嘉。
奥尔嘉双手握紧龙具,高高举起后停下了动作。
与其说她是在集中精神,不如说她是在找该用斧刃攻击的地点。
奥尔嘉的瞳孔,凝聚在了一个点上。伴随著一声吆喝,她挥下了手中的斧头。紧接著,轰鸣声四起,岩石碎片分崩离析,地上出现了一个硕大的洞穴。
谨慎地向下查看后,他们发现,洞穴并非是垂直,而是带了点倾斜角度的。洞穴相当的大,能够让成年人无畅阻地行走。
再次排成一字对列后,四人进入了洞穴中。堤格尔有些不安地深吸了一口气。他回想起了,母亲在他小时候跟他提过的冥府故事。在故事中,进入洞窟中避雨的旅行吟游诗人,发现了一个能一直往下走的洞穴,出于好奇心而持续往下前行的他,最终抵达了死者的国度。
「大家都有跟上吧?」
在他情不自禁地问出口后,其他三人一一报了平安。
「这种单向道不可能会有人走丢的吧。」
在奥尔嘉带著苦笑回答后,米拉用严肃的语调告诫她:
「虽说如此,但凡事还是小心为上。毕竟,不知不觉就跟同伴走散的事情可并不少见哦。」
再继续走上一段路后,他们几个来到了一个开阔的场所。
四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在这个巨大的洞穴内,居然出现了一座古老的建筑物。谨慎地靠近并用煤油灯仔细地观察后,他们发现这竟是一座神殿。
「能在这种地方盖出这种东西可真是厉害啊……」
堤格尔感叹道。
抬头看了眼神殿的柱子后,瓦尔特洛媞冷静地分析道:
「可能是有其他出入口吧。毕竟我们进来的那条路,并不能运送那样的石材。」
「但是,他们不惜把山挖通也要盖这个像神殿一样的建筑物的理由到底是什么?这可是得花上不可计数的人力的吧?」
奥尔嘉有些诧异地歪著小脑袋。而就在这时,米拉发声说道:
「墙壁上好像也刻著文字诶。这是,吉斯塔特语……?」
「连布琉努语也有……」
堤格尔惊讶地望向刻在墙壁上的文字。虽然文字的颜色很淡而且有所缺失导致他们非常难看懂,但上头确实写著:「一切都是为了女神」这样的字眼。
「上头也有写萨克斯坦语哦。『世界并非属于人类的』,是吗……」
瓦尔特洛媞冷静地阅读出了文字。但是,她的脸上却浮现出了一抹不安。
「『世界并非属于人类的』。难道他们是想说,世界是属于魔物跟他们的吗?」
瓦尔特洛媞轻蔑地说道:
「从那么久以前就一直在说著这种梦话,结果直到现在都没能实现不是吗,简直笑死人了。」
堤格尔跟米拉默默地看了彼此一眼。
难道这就是,战姬、魔物跟魔弹之王的因缘吗?难道就是魔弹之王与战姬们,携手击退了宣称世界属于他们的魔物们吗?
「但话又说回来,他们到底是准备靠什么获得世界的呢?我可不觉得,他们是群会觉得将人类斩杀殆尽很现实的家伙们。J
「对这件事我也没任何的想法。但从他们至今与我们的战斗来看,他们所拥有的手段可能远超出了我们的想像……
堤格尔将视线重新转向神殿的入口。
四人分别拿起武器,踏著谨慎的步伐进入神殿里头。煤油灯的灯光,照亮了那些被扔在地上的破碗与破盘子。毎个盘子跟碗看起来都很古老且都风化了。
「——你们来啦。」
四人同时看向声音的来向。丝梅,就站在高处上等著他们。而魔物的四周,则站著那些被转化成人狼的和还保持著人类样貌的士兵们。
堤格尔皱了皱眉。他发现士兵们的脚下,有一条赤黑色的细线。而且细线还在地板上画出了一幅很大的图画。在看到的那一个瞬间,堤格尔心中就浮现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瓦尔特洛媞带著愤怒的目光睥睨著丝梅,并走向前怒斥道:
「你这家伙到底有何目的!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来!」
「死哦。」
丝梅的回答与过去曾被堤格尔逼问时一模一样。
「只是我所希冀的,是你们几个的死。」
堤格尔握紧了手中的黑弓。除了愤怒以外,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有一种奇怪的窒息感。是因为自己一直待在这种举目无光的空间内才这样的吗?
「墙上刻著的那些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堤格尔整理好呼吸后,出声询问道。
「你们难道想说,这个世界是属于你们的吗!」
「没错。」
丝梅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道。
「世界本是属于我等的东西,但却被人抢走了。所以,我等才要将其夺回来。」
瓦尔特洛媞皱著眉问道:
「夺回来?凭什么?」
「手段要多少有多少,而这,就是其中的一个。」
丝梅高高举起右手。紧接著,士兵们脚底下的图案,发出了象徵不详的紫光。
伴随著这道紫光,士兵们身上发生了异变。有些人的头被转化成了狼的样貌,有些人的头上则开始长出了角。甚至还有的人背上直接长出了翅膀。
目睹了这惨不忍睹的一幕后,堤格尔他们被吓得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你做了什么!」
米拉睥睨著丝梅。而丝梅只是淡淡地回答道:
「我只是让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怪物来啃食人类罢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瓦尔特洛媞听后小声嘟嚷了两句。
「『妖精将人类带入山中,欺骗他们那里有金银珠宝,但其实是想让他们被怪物所吞食。』这不禁让我回想起了这则古老的童话故事,你这家伙从以前开始就干著这种勾当了吧!」
「传承、传说跟童话故事,是吗……」
丝梅有些佩服地喃喃自语道。
「原来如此。虽然我一直对那种事情没什么兴趣,但现在看来,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啊。」
丝梅的这番话,相当于是肯定了瓦尔特洛媞的推测。
伴随著大地剧烈的晃动,一只巨大的手臂从发出紫光的图案中伸了出来。并且手臂上还带著青色的雷光。
伴随著扰动的大气,一头巨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巨人的身高有四十切尔(约四公尺)那么高。它半裸著身体,只在腰部缠上了一块布。整张脸都被倒竖的白发跟胡须所覆盖,有著厚实的胸板和粗长的手臂与大腿。并且右手上戴著一个灰色的手套。
在撇了一眼米拉后,丝梅向巨人打了个信号。
紧接著,巨人发出咆啸声。与被转化成人狼的士兵们一同,向堤格尔他们四人袭来。
「要上啰!」
米拉举起拉斐亚斯准备应战。而奥尔嘉跟瓦尔特洛媞则紧随其后举起了武器。
堤格尔举起黑弓搭上箭矢,射向那些怪物化的人类。他心里清楚,现在正是为了米拉开辟道路的时候。
瓦尔特洛媞没有丝毫的犹豫,将袭来的士兵们尽数斩杀。其技术之高与没有犹豫的姿态,著实让堤格尔感到震惊。但是,这同时意味著自己不需要去援护她那边的意思。这样一来,他就能专心去援护米拉跟奥尔嘉的战斗了。
巨人的拳头伴随著闪电,径直殴打了下来。本打算用拉斐亚斯接下这一击的米拉,凭藉著瞬间的判断向身旁跳开。巨大的拳头击穿地面,雷光四处飘散。
「简直就像雷神索尔一样!」
瓦尔特洛媞害怕得小声说了两句。即使他们想砍杀巨人,但它的身体全身都残绕著雷光。根本无法轻易接近。
「──静止的世界啊!」
米拉用龙技冻结地面,连同发出紫光的图案也一同冻结,使得图案再也没有发出光芒。
尽管巨人脚下的地面也飘散著寒气,但怪物依旧能若无其事地蹬地前行。与此同时,奥尔嘉高高跃起挥下了龙具。
但是,巨人却空手就接下了奥尔嘉的这一击。它就这样抓著斧刃将奥尔嘉摔到了地上。紧接著,巨人的拳头再次挥向了奥尔嘉。
「──牙崩之一。」
即使拳头迫在眼前,奥尔嘉依旧相当冷静。她从右至左挥舞著龙具。斧头上下两边的刀刃向前延伸,化成了锯齿状。宛如龙牙一般。
金属撞击的声音扰动了大气。巨人的拳头被龙具弹了回去。
眼前的一幕让奥尔嘉目瞪口呆。因为巨人戴在手上的
手套,并没有丝毫的损伤。
米拉向巨人发起突击。不过,这单单只是为了帮助奥尔嘉所进行的牵制罢了。似乎是理解了米拉的意图,巨人有些不耐烦地用拳头将枪尖扫开。而奥尔嘉则趁著这段时间滚开后起身,并与怪物拉开距离。
「真让人惊讶。」
奥尔嘉大大地张开了双眼。
「明明那一击连巨大的岩石都能粉碎殆尽的说。」
「不要用人类的尺度去揣测那种怪物。我们当中不管是谁,都不可能跟那种怪物单枪匹马作战的。」
米拉说的这些话,奥尔嘉似乎理解了的样子。两人一左一右向巨人发起进攻。但是,巨人却用双手挡下了她们两个。这个被黑暗垄罩的空间,使得米拉她们始终处于不利的状况。而这头巨人,就像具有夜视的功能一样,能够精准地掌握她们两人的位置。
突然间,米拉开始移动视线寻找丝梅的位置。丝梅并没有移动,而是待在洞穴的深处,默默地看著这场战斗。
──怎么回事?
要想打倒她们的话,这明明是个好机会呀。她为什么一动不动的?
巨人从手掌心发出雷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米拉,呆站在原地没有反应。
是奥尔嘉,用龙具制造了土墙帮她挡下了这击。
虽然土墙被打了个粉碎,奥尔嘉身上也有多处的擦伤,但她马上站起身来瞪视著巨人。
「──姆玛。」
奥尔嘉调整好呼吸后,呼唤了自己的龙具。
「至今为止,我都没能搞清楚,我该怎样来对待你的事情。」
她曾觉得,对不配当名战姬的自己而言,这是股太过强大的力量。
她曾冒出过,「为什么姆玛就是不愿主动离开自己呢?」的讨厌想法。
「虽然我明白我这样很任性,但是,我希望你能把力量借给我!」
因为,此时的她,已经有了想保护的事物,已经有了想帮助的他人。
紧接著,一道薄红色的光辉迸发而出缠绕在了龙具上,并通过剑柄流遍了奥尔嘉的身体上下。
「──爪碎之四。」
奥尔嘉蹬地冲出。并且,她的动作比以往都要迅速且强力。
巨人选择用拳头迎击,而奥尔嘉则挥下斧头。
雷光四散,冲击先是使得双方向后退了几步。但是,双方都没有做任何停歇,间不容发地再度展开了攻势。
奥尔嘉用斧头弹开了巨人的拳头。这使得巨人的身体因此倾斜了,并最终失去了平衡。紧接著,奥尔嘉冲入巨人的胯下。将巨人的脚腕给切断,让它彻底摔到在了地上。虽然有雷光向她袭来,不过,包覆住奥尔嘉身体的薄红色光芒保护住了她。
但是,奥尔嘉的攻势就到此为止了。巨人立刻将奥尔嘉踢到旁边。
巨人在站起身后,用力踏了踏画著图案的地面。紧接著,怪物身上受的伤以相当惊人的速度恢复了。
伴随著欢喜的咆啸声,巨人的身体再次发出了雷光。
虽然米拉跟奥尔嘉都有用龙具挡下这一击,而且堤格尔也用瞬间聚集了『力量』的箭矢将这一击抵销了,但瓦尔特洛媞却没能来得及挡下这道雷击,最终被雷光所贯穿,瘫倒在了地上。
被逼无奈之下,米拉释放了龙技。
「──将天空刺穿冻裂!」
拉斐亚斯释放的寒气生成一支巨大的冰枪,径直射向了巨人。但是,巨人却用戴著手套的右手打飞了冰枪。
堤格尔举起黑弓,将弓弦拉到极限。从米拉的拉斐亚斯与奥尔嘉的姆玛上散发的白色光辉与薄红色光辉,呈现螺旋状流到了箭矢上。虽然这对身体的负担很大,但堤格尔却从中感受到一种信赖感。
然而,这必杀的一击虽对巨人造成了伤害,但它的身体却马上就又复原了。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堤格尔发出悲鸣。这头巨人的强度,丝毫不逊于露萨露卡、列许与托尔巴兰。他们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打败它呢?
就在这时,堤格尔忽然看向了自己系在腰上的,那个放了黑色箭镞的皮袋。
关于这支箭镞的事情,他们除了知道这是跟魔弹之王有关的东西外,就没有任何的线索了。
但既然这是魔弹之王留给战友的纪念品的话,想必肯定秘藏著什么未知的力量才对。
──不管三七二十一了!
他将黑色箭镞取出,用力握紧。
箭镞并非箭矢,具有能稳定拉弦的箭轴,与稳定轨道的箭羽。
但是,他现在没有时间去拔掉手中箭矢的箭镞,再将黑色箭镞插上去了,而且就算慌忙插上好了,也不一定能稳住箭身。
于是堤格尔高高举起黑色箭镞,向米拉大声喊道:
「拜托了! 帮我做一支箭矢出来!」
虽然其他人可能没有听懂,但话中的含意却准确传达给了米拉。拉斐亚斯释放的寒气,全部被吸入了堤格尔的手中。
紧接著,堤格尔的手心上生成了一支有著冰块箭轴的黑色箭矢,而且上面还附著冰块制成的箭羽。米拉似乎想透过这个方式来鼓励他。
堤格尔将箭矢搭到黑弓上,瞄准完成后,释放弓弦。
射出的箭矢,直接被吸入了巨人的额头,并发出轰鸣声将它的整个头颅都给吹飞了。
一阵像是黑色雾气的东西,代替血液从它的头上喷洒了出来。
紧接著,巨人的身体如同沙子一样,迅速地土崩瓦解了。
米拉张望了一下四周,寻找丝梅的身影。但是,四周早已没了魔物的气息。
「逃跑了吗……?」
丝梅这一连串的举动让米拉著实摸不著头脑。难道说,她此行前来就单单只是来羞辱他们的而已吗?
就在这时,地面裂了开来。与巨人的一战就变得脆弱的地底基盘,因堤格尔的一击而土崩瓦解了。
裂缝一口气扩散开来。紧接著,地面坍塌了。
在一阵悲鸣声与求救声过后,四人就这样跌落到了黑暗的地底当中。
❄
在听见了一道温柔的呼唤声后,堤格尔醒了过来。他刚刚似乎是失去了意识的样子。
视野被黑暗所垄罩著。而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是米拉的面孔。
「你没事吧? 有没有会痛的地方?」
堤格尔虽试著站起身子,但身体的各个部位却发出了悲鸣声。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勉强自己挤出了一个笑容。因为他实在不想让米拉担心。
「我没事啦。倒是你,有没有地方受伤呢?」
堤格尔一点一点地回想起来了,自己的箭矢让地面坍塌,而摔倒在地的他最终失去了意识。不过,他的左手有紧紧抓牢黑弓,没有放手。对此感到安心的堤格尔站起身子后,张望了一下四周。两把龙具所散发的光芒,代替煤油灯帮他们照亮了黑暗。
「我没事哦。不过,瓦尔特洛媞好像受伤了。」
堤格尔看了瓦尔特洛媞一眼后才发现,她的左手臂正挂在,用撕下的衣服制成的临时绷带上。
「你还好吧?」
「没伤到惯用手已经是万幸了。」
虽然她回答得很平淡,但光从她面色铁青与颤抖的嗓音就能看出,她此时正承受著剧烈的疼痛。
──没把拉夫纳格他们带来真是太好了。
虽然堤格尔没有说出来,但他打从心底这么觉得。
「话又说回来,这里到底是哪里啊?」
堤格尔觉得有些纳闷。既然地面的基盘崩落的话,这里就是他们战斗的地点的正下方。这种大空洞是从一开始就有的了吗?又或者是说,这里只是那个洞窟继续向下延伸的地方呢?
就在这时,堤格尔突然撇了一眼左手上的黑弓。因为这把黑弓,此时正在散发出轻微的热量。
──这不是我的身体产生的热。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然这把黑弓拥有著不可思议的力量,那么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不会觉得奇怪。但是,黑弓明明直到刚才都没有任何变化才对呀。难道是使用了那支黑色箭镞才导致了这个结果的吗?
「这里好像有东西哦。」
突然地,奥尔嘉发生了声音。堤格尔他们立刻将视线转了过去。米拉高高地举起了龙具。当看到了那个隐隐浮现出的东西后,全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个有著二十阿尔昔(约二十公尺)高度的巨大女子雕像。女子身上只披著一块布,几乎赤裸著身体,并跨坐在一头野兽背上。而那头野兽,正是黑龙。
──这是我在梦中看到的雕像……。
就在这时,堤格耳总算回想起了,他忘却的梦境内容。现在回想起来,这个空间与他当时梦见的地方可说是极其的相似。站在不远处看到这座雕像的瓦尔特洛媞,惊讶地大叫道:
「这不是蒂尔·纳·法吗……!」
对此大感惊讶的堤格尔跟米拉,转头看向了她。
「原来你认识吗?」
虽然瓦尔特洛媞对他们两个的反应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进行了说明。
「她是布琉努与吉斯塔特地区信仰的神祉,没错吧?以前,家父曾调查过她的事情。不过家父当时并没有告诉我这么做的理由。」
「也就是说,这里便是蒂尔·纳·法的信徒们……邪教徒集团的根据地了吧。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把据点建在萨克斯坦这里……」
在这之后,瓦尔特洛媞用冷静的口吻问道:
「对了,我们该怎么出去啊?」
在四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是奥尔嘉率先提议道:
「或许在某处,有能回到洞窟的阶梯呢?」
「行不通哦」,瓦尔特洛媞摇摇头否定道。
「即使真有你说的那种阶梯好了,恐怕也被崩塌的土石给破坏了吧。」
「也就是说,我们被困在了这里面是吗?」
奥尔嘉声音沙哑地说著。而站在她身旁的米拉,直到这时才终于想通了某件事情,一边点著头一边说道:
「丝梅或许是看准了我们会被困在这里,所以才打到一半就离开了吧。」
堤格尔忿忿不平地自怨自艾道:
「找出了人狼事件的起因,打倒了可怕至极的巨人。但到头来还是被丝梅摆了一道吗……」
「这下可不好办了啊。」
瓦尔特洛媞面露难色地说道。
「虽然我们没有回去的话,艾德礼他们应该会来找我们才对……。但是就这样没被找到而被困死在这里也是有可能的事……」
「我绝不容许那种事情发生。」
做出如此强力宣言的人,是堤格尔。
「让我用这把黑弓的力量在岩盘上射穿个洞吧。这里有两位战姬在场,应该是能做得到的。」
「但要是你失败的话,天花板跟墙壁就会瞬间崩落,并将我们全部给掩埋进土里吧?比起这个方法,用我跟琉德米拉的龙技一点一点地凿开隧道不是比较合理吗?」
「行不通哦。」
米拉回答道。
「你说的那个方法我当然也有想过,但是现在,龙具的力量正被什么东西给压抑著。也不知道是丝梅搞的鬼,还是……」
米拉抬头望了一眼蒂尔·纳·法的雕像。要是别人说这个空间有什么超乎常理的事物存在,米拉恐怕也不会觉得奇怪而是会接受吧。因为身为吉斯塔特人的米拉,本来就对蒂尔·纳·法这个存在抱有很不好的印象了。
虽然堤格尔也望了女神的雕像一眼,但青年的瞳孔中却闪烁著疑惑与不安。
──我的这把黑弓,难道跟这位女神有什么关联吗?
回想起梦中的事情后,堤格尔也只能这么认为了。而且,堤格尔第一次使出这把黑弓的『力量』时,在堤格尔的意识里呼唤他的确实也是一位女性的声音。
──那其实是蒂尔·纳·法的声音吗?
从左手上传来的弓箭触感瞬间变得可怕了起来。因为能跟米拉并肩与魔物作战的关系,堤格尔本来觉得这把黑弓身上的力量也是什么正向的东西,但现在看来,根本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不是吗。
──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要使用这把弓的力量。
因为堤格尔他,不想对在场的各位见死不救。
唯一会有问题的是,米拉曾说过龙具的力量遭到了压抑的事情。在这种状况下,黑弓究竟能不能正常发挥力量呢?
堤格尔割破左手手背。虽然奥尔嘉跟瓦尔特洛媞都惊讶得差点想说些什么了,但却都被米拉给出手制止住了。举弓搭箭后,堤格尔深吸了一口气。
拉斐亚斯与姆玛分别发出自身的『力量』,汇聚成一道光束聚集在了箭矢上。不可思议的是,堤格尔并没有感受到以往的那种压迫感。
──把我的血拿去用吧!
尽管没有说出口,但堤格尔依旧在心中这么向黑弓诉说著。要是这么做能引导出更多的『力量』的话,他很乐意这么做。
剎那间,堤格尔突然感受到了,黑弓发出了类似脉搏的波动。有如黑雾的东西从弓干中冒出,并缠绕在了堤格尔的左手上。
紧接著,一股寒气直灌全身。不只是血液,就连身体内的热量与活力都被夺走的感觉,向堤格尔的全身袭来。混杂著痛苦与害怕的吐息,从他的嘴里漏了出来。
但即便是这样,堤格尔依旧紧握著黑弓。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黑弓上确实带著『力量』的波动。很好,就是这样没错,他一边心想一边嘴角上扬。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受到了某种视线。而且并不是从米拉她们那里传来的。
这是个相当奇怪的视线。既像是从近处看来的,又想是从远处看来的感觉。既像是从上往下俯瞰的,也像是从下往上仰望的感觉。既能感觉到春季的温暖,也能感受到冬风的寒冷。是因为黑弓吸收了血液的关系,才导致疲惫的自己出现了幻觉吗?
──汝所求何物?
一道声音,从意识的最深处传了过来。是那个教导他使用隐藏在黑弓中的力量的声音。
──汝打算为了心上人豁出性命吗?
才不是!堤格尔一边咬紧牙关一边在心中默念道。
──我是为了掌握我们的未来!
将弓弦拉到极限后,堤格尔瞄准好了目标。他的目标是女神雕像右边的墙壁。虽然他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但他能感受得到,那里是岩盘最脆弱的地方。难道是女神特地告诉他的吗?
直到这时堤格尔才注意到,搭在黑弓上的箭矢箭镞,不知从何时起,已经转变成了那支黑色箭镞。但奇怪的是,他射向了那头巨人后,明明就没有回收那支箭镞才对呀?
──但这样的话,或许能成功!
将箭矢从指尖放开后,射出的箭矢划过天空,直直地射到了墙上。
伴随著一道非比寻常的轰鸣声,被黑暗垄罩的这个空间发生了剧烈的晃动。其震动规模甚至让奥尔嘉与米拉得互相搀扶才站得稳脚步。一阵灰烟从岩盘中飘出。直到十秒过后,震动才总算是停了下来。
堤格尔精疲力竭,瘫倒在了地上。米拉一面呼唤著堤格尔的名字,一面跑到了他的身旁,并且直接跪到地上抱起了青年的身体。
「我、我没事……」
堤格尔喘著粗气,握住米拉的手。
「但是,稍微让我……」
「我知道。你就好好休息吧。」
米拉勉强挤出笑容说著,堤格尔听后闭上了双眼,立刻就发出了鼻息声。米拉用严肃的表情一直盯著堤格尔看,在确认他是真的睡著了后,总算是安心地舒了一口气。她抬起头来,看向堤格尔射出的箭命中的那个位置。
眼前的一幕,让米拉有些傻眼。因为堤格尔那凌厉至极的一箭,竟然只在这面墙壁上开了一个很小的洞。将堤格尔的身体轻轻放下后,米拉迅速地跑向了洞穴旁边。洞穴的大小,充其量只能让一颗拳头通过。虽然能从中看到外面的光,但这也代表著,岩盘自身的厚实程度到了让人难以想像的地步。
用龙技的话,能不能将岩盘打碎呢?就在米拉想著这些的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掉落到了她的肩上。她用指尖擦了擦肩膀,才发现那是岩盘的粉尘。堤格尔刚刚射出的一击,似乎让这个巨大的空间产生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得抓紧时间了。
米拉从手中传来的感觉清晰地感受到,龙具的力量已经回来了。堤格尔刚刚射出的一箭,似乎将那个一直压抑著龙具力量的什么东西给击碎了的样子。
所以这次,轮到自己成为堤格尔的力量了。
在如此下定决心后,米拉举起了拉斐亚斯。
「让我来吧。」
奥尔嘉用肩膀扛著龙具走上前来。她仰望著米拉,并说道:
「我希望你能帮我冻住除了这里以外的天花板跟墙壁。这样一来的话,即使我打通洞穴了,也不会立刻发生坍塌才对。」
在这之后,奥尔嘉回头望了堤格尔一眼,并说道:
「真是个厉害的人。我总算是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上他了。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他死在这种地方的。」
「谢谢你。不过呀──」
向奥尔嘉道了声谢后,米拉接著说了下去。
「堤格尔的实力,可不只是这样而已哦。」
奥尔嘉迎面凝视著那个小小的洞穴。
而瓦尔特洛媞,则无言地盯著她的后背看。
──总算是有了战姬的自觉吗。
人狼、巨人,持续跟这种可怕的怪物们战斗后,瓦尔特洛媞总算是开始有了,奥尔嘉跟自己有著同等实力的感觉。但是,她却跟没出息的自己不同,每场战斗都战得相当精彩。
虽然能看到她那娇小且毫无迷茫的后背,让人著实感到高兴,但这同时也让一股寂寞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少女早已不是当时自己遇到的那个,迷途之羊了。
──看来我也不能再继续逃避下去了。
这让瓦尔特洛媞下定决心,等到离开了这里后,也要跟著她一同向前迈进。
因为要是不这么做的话,自己就没有资格在以「与她对等的好友」这个身分
自居了。
在米拉冻结住天花板与墙壁后,奥尔嘉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在伸长了姆玛的握柄后,奥尔嘉用她那娇小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手柄。
伴随著一声吆喝,她由右至左挥出斧头。惊人的撞击声响彻整个空间,一道巨大的裂痕自洞穴中心延伸而出。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奥尔嘉立刻再由左至右挥出了一记横扫。透过斧头传达而来的触感,让薄红发的战姬确信,自己已然成功了一半。
「──破坏之伍。」
在她喊出声音的这一剎那,斧刃变得无比的巨大。奥尔嘉高高举起姆玛,朝著岩盘就是一记猛击。紧接著,岩盘被彻底破坏并开了一个大大的洞。
奥尔嘉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后,让手中的斧头变回了原样。
而此时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能让普通人轻松通过的洞穴。
「真厉害……」
情不自禁地发出了赞扬声后,米拉向奥尔嘉问了一件她一直很在意的事情。
「虽然我身为战姬或许不该问这种事情的,不过……。你的龙具究竟能操作什么力量的呢? 是土的力量吗?」
米拉会这么想,是因为奥尔嘉对天花板与墙壁所造成的冲击力比她想像中还要来得夸张。奥尔嘉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说法。
「虽然你说得没错,但至今都没用过这种力量的我,其实也搞不太清楚。」
「是吗?不过,等到你与龙具处好关系后,应该就会慢慢知道该怎么运用这股力量了吧。」
米拉展露出了笑颜。奥尔嘉有些不解地歪著她那颗小脑袋,并问道:
「你不在意了吗?」
「要说在不在意的话,当然是在意啰,只是呀──」
米拉做出眉头紧蹙的表情,接著说道:
「假如你能继续当战姬的话,你对我而言既是朋友也是竞争对手哦。你看,马上民族间也会有这种事情吧?本来关系很好的两家人因为利益鸠葛而互不相让的情况,这种事情可是数不甚数的吧?」
奥尔嘉似乎也觉得有道理,低头陷入了沉思当中。
「这可真是一门大学问呢……」
不过,奥尔嘉没多久便摇了摇头,将杂念一扫而空了。
「但是,等到我不再是战姬的时候,我想,我在当战姬时得到的这些宝贵且海量的经验,肯定能让我在回去的时候帮助到族人们的。」
奥尔嘉抬起头来,展望眼前,与米拉并肩而走。
巨大的洞穴后出现在他们四个面前的是,冬天的天空。那是一片比起这里还要明亮许多的灰色天空。
而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一群男子的呼喊声。
虽然这让他们反射性地吓了一跳,但在听出这个反覆呼喊的声音来自谁之后,四人都不禁笑了出来。
不久后,三道人影出现在了洞穴的路口。他们分别是艾德礼斯、拉夫纳格与高尔英尼。
「你们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米拉他们露出笑脸迎接走进洞穴中的三人。
「你不是答应我要待在宅邸里待机的吗?」
听到瓦尔特洛媞这么一说后,艾德礼斯有些傻眼地回答道:
「都听到了那种能让整座矿山产生摇动的巨大声响,谁还愿意待在原地等你们回来呀?」
「我们没直接闯入矿坑里面就已经很好了。虽然我们是顾虑到岩盘有崩塌的危险才没进去的就是了。」
在背起失去意识的堤格尔的同时,拉夫纳格情不自禁地开了两句玩笑话。
与此同时,米拉正在扶起奥尔嘉的身体。在高尔英尼的协助下,他们两个一左一右地搀扶著奥尔嘉。实际上,奥尔嘉早已精疲力竭了。
走出洞穴后迎面吹来的冷风,对此时的他们而言,是那么得舒适宜人。
❄
在冬季的荒野里,有一支军队正向著罗威伦斯领前进。他们是由六千名步兵组成的戈尔德贝格军。而军队的总指挥官不必多说,自是戈尔德贝格本人。
尽管没有下雪,但在强劲的冬风下,他们在半圆形头盔下的脸各个面色红润。甚至还有人直接穿了两件外套。虽然戈尔德贝格骑著马走在最前方,但只有他一脸淡然地迎面对抗著寒风。而他那如同狮子鬃毛的白发也正随风飘逸著。
三天前,他将干部们全部召集回来,并向他们宣告了即将攻打罗威伦斯的事情。
「罗威伦斯家家主有与王族共谋的打算。想必不久后,他们就会归入王族的麾下,一同来攻打这片土地吧。既然如此,我们就要先下手为强。现在,身为家主的瓦尔特洛媞正与艾德礼斯王子共同行动,并且还离开了领地。我们绝对不能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同一时间,戈尔德贝格也向哈诺尔派出了使节。
而使者要传达的内容,就是他的下一步棋了。
「罗威伦斯的瓦尔特洛媞,将艾德礼斯王子斩杀在了拉默尔斯贝格。你们还是抓紧脚步去矿山找人吧。虽然我对王族并无任何忠义可言,但我期待的是与王子在战场上相遇。在此之上,我将派兵讨伐罗威伦斯以示我等土豪的矜持。」
他的这番话并非毫无根据可言。虽然戈尔德贝格从以前开始就有不断地搜寻瓦尔特洛媞的动向,但这次他甚至透过斥候传来的报告确定了,她在与艾德礼斯密谈后,直接前往了拉默尔斯贝格的事情。
「王子与罗威伦斯进入矿山山麓的当天,从矿山那发出了相当惊人的轰鸣声。那是一道让人以为要将矿山轰个粉碎的声响,而且绝非落雷声。这件事当时甚至还在小镇上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他利用这个报告,捏造了瓦尔特洛媞杀害王子的消息。然后,表现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作势要讨伐罗威伦斯。
该说他恬不知耻吗?只要是能防止王族的介入,戈尔德贝格甚至能淡然自若地撒出这种谎来。
除此之外,他也有去游说其他的土豪们参与此事。他当时是这么说的:「我们要不要将罗威伦斯领割成好几块,然后按功劳共同平分呢?」他已经得到了霍夫曼肯定的回答了。霍夫曼现在肯定正率领著士兵们,向著罗威伦斯进发才对。
说到底,跟王族一直有所交流的罗威伦斯家,其实一直受到这些土豪们无时无刻的警戒。但是,要想单枪匹马战斗的话,这个对手又过于庞大了。他们恐怕会这么想吧,只要戈尔德贝格出动的话这场仗就是有胜算的。
──只要我能获得罗威伦斯一半的领地的话……。
戈尔德贝格身为土豪的地位,就可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再来只要让其他的土豪们归顺在他的麾下,到时候王族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统治权了吧。
其实戈尔德贝格从以前就开始盘算这件事情了,而且他的目标一直都是罗威伦斯。但是,土豪同伴间的无端争斗,最终也只会让王族渔翁得利罢了。因为不可能毫无损伤就得到这些领地,所以他想等到能花最少量的牺牲的时候再行动。
而他口中的那个机会,现在终于来到了自己的眼前。即使瓦尔特洛媞真的平安无事好了,她也不可能立刻就赶回自己的领地。自己只须尽早结束战斗就可以了。
「戈尔德贝格是要与国王并驾其驱的土豪。绝不是要向国王屈膝献媚的诸侯。」
持著这个信念,戈尔德贝格侵入到了罗威伦斯的领内。
「村子跟小镇就别管了。那些在要塞里站岗的士兵们也无须理会。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索尔曼尼!」
戈尔德贝格军没有绕任何远路,直指罗威伦斯领的首都。然后在三天后,他们率领著军队来到了索尔曼尼的大门前。
索尔曼尼城门紧闭,打算彻底抗战。即使瓦尔特洛堤不在,士兵们依旧高涨著士气,他们的摇旗吶喊声甚至不逊于戈戈尔德贝格军。
「只是虚张声势罢了。一口气击溃他们!」
在搭建完营地后,戈尔德贝格意气风发地发出命令。戈尔德贝格必须得在短时间内攻打下这里才行。虽然他向王族派出了使节,但他仍旧不清楚王族的军队从什么时候起会开始行动。
士兵们准备了好几十张长板子渡过护城河,并在城墙上搭上了梯子。
当然,索尔曼尼的守城士兵并没有坐视不管,他们射下箭雨、扔下石块、浇下热水。除此之外,他们甚至还将装满油的袋子放在板子上扔下去,零星地扔下点上火的松明后,点燃一个又一个板子。这使得戈尔德贝格的士兵只能一个一个掉落至护城河当中。
「意外的棘手啊……」
即使冒出了这种想法,但戈尔德贝格依旧坚信我军是处于优势的。因为他从敌军的动向推断出,他们的数量明显要少于我军的资讯。恐怕连两千人都不到吧。只要继续保持现在的士气的话,没有瓦尔特洛媞的这个小镇,要攻下来也只是迟早的问题罢了。
戈尔德贝格命令士兵们,对他们施以口头上的攻击。士兵们排成一列对罗威伦斯进行叫嚣,并宣称其他的地方也正有援军朝这边赶来。
直到日落西山后,戈尔德贝格才譲士兵们撤退。
他鼓励士兵们
继续奋勇杀敌,并小心提防敌军的夜袭,让他们今晚先好好休整一顿。虽然伤亡不少,但这并没有超出他的预料范围。人数的差距正在慢慢体现出来。
──明天一定要攻打下来。
就这样迎接早晨到来的戈尔德贝格,从侍从那接到了一个让他始料未及的报告。
「瓦尔特洛媞现在正站在城墙上。」
戈尔德贝格披上外套,只带著一把巨大战斧就离开了营地。虽然为了不让士兵们看到自己动摇的一幕,戈尔德贝格已经尽可能地不用跑的了,但他的脚却还是在不知不觉间小跑了起来。
来到了城墙前,抬头仰望后,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瓦尔特洛媞确实就站在城墙上。身披甲冑的她,正任由著冬风吹舞著她的那头红发。
「戈尔德贝格,我有话要对你说。」
被指名道姓的戈尔德贝格,只得答应了她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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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城门出来迎接他的,不只是瓦尔特洛媞,就连艾德礼斯也在。
或许直到这个瞬间为止,戈尔德贝格才确信这次自己败了的事实。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挺著胸膛,摆出傲慢的态度。
在被护城河围住的小镇外,戈尔德贝格与瓦尔特洛媞他们面对面开始了对谈。
「你到底是何时回来的……」
「昨晚哦。我这有个识马很厉害的孩子。我将一部分的马匹丢下不管,一路狂奔回到了这里。当然,我在回来前就已经有先向士兵们发出了传令。」
虽然这让戈尔德贝格小声地骂了两句,但依旧没能让他露出动摇的表情。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该不会,是想过问我攻打这里的理由吧?」
「那件事情就留到日后再说吧。──我要说的是,我已经决定要归顺王族加入诸侯的行列了。」
戈尔德贝格听后虎躯一震。由此见得,这番话对他造成的冲击是无比的巨大。
「为、为什么……?」
这名土豪战士带著错愕的表情,声音颤抖地向瓦尔特洛媞问道:
「你的父亲不是被王族的人给杀害了吗?你不是还大仇未报吗?你身为土豪的骄傲跑到哪去了!还是说,这个王子给你灌了什么迷汤吗!!」
戈尔德贝格的最后一个疑问,是对著艾德礼斯说的。
「号称要并肩一国君主的土豪,要跟谁同盟是自己的自由吧?土豪就非得与土豪联手不可,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任何的道理。」
在爽朗地说出了这些后,瓦尔特洛媞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想说什么大道理。我只是遵从了家父的遗言,认为这是对罗威伦斯最有利的选择,才下了这个决定的。」
她的这个回答,让戈尔德贝格的粗眉微微地动了一下。瓦尔特洛媞接著说道:
「家父的遗言是,罗威伦斯就拜托你了。」
父亲并不是说要让她以土豪的身分接著活下去。瓦尔特洛媞直到现在,才终于发现了这一点。
而让她注意到这件事情的人,正是青发战姬的那番话。
「王子殿下已经承认了罗威伦斯加入诸侯之列的事情了。而这其中意味著什么意思,想必聪明如你应该不会不懂吧?」
戈尔德贝格听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意味著,罗威伦斯领从今往后就是王族的势力范围了。
「近几日,王族的军队就会过来了。收手吧,戈尔德贝格!」
把要说的话都给说完后,瓦尔特洛媞与艾德礼斯背对著戈尔德贝格离开了。
戈尔德贝格一言不发,目送著二人离去。
直到这时他才切身体会到,土豪的时代已经彻底结束了的事实。此时此刻的土豪们,已经没有任何能与王族对抗的手段了。接下来他们怕是要被王族给一一并吞回去吧。
然后总有一天,土豪这个词语会被当作过去的事情而被流传下去吧。
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戈尔德贝格一直呆站在原地。
但是,他最终还是背对了索尔曼尼,让侍从们去传达撤退的命令。
戈尔德贝格那面红耳赤的脸庞,并不单单只是因为冬风一直吹个不停的关系。
❄
丝梅站在位于矿山最深处的蒂尔·纳·法的雕像前。
在冷空气沉淀的这个空间里,魔物一动不动地凝视著眼前的女神雕像。虽然被假面覆盖导致他人无法辨读出她此时的表情,但就算卸下假面好了,想必旁人也是无法推测出她的心里活动的吧。因为丝梅的情感,并不会反映在这个身体上面。
──本该是这样的。
在旁观看堤格尔他们与异界的巨人战斗时,丝梅曾数次想要使用力量给他们致命一击。她本打算在看到米拉跟奥尔嘉的行动出现破绽时,将冈格尼尔招唤出来给予迎头一击。
但奇怪的是,她的身体对此却没有任何的排斥反应。
这件事情反而让丝梅产生了疑心。对于这具身体,她可谓是知之甚少。
到底什么样的行为才会导致身体发生排斥反应,在查明这件事情以前,她应该要尽可能地避免与他人发生战斗。
──芭芭·雅加也已经开始行动了。虽然她不值得信任,但应该能为我争取到不少时间。
忽然间,丝梅背后的大气没有声响地扰动了一下。
即使不回头看她也能从气息辨认出,是那位矮小的老人站在她的身后。当然,这位老人并不是从通往外界的洞穴进来的,而是扭曲了空间,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去完墨吉涅、吉斯塔特跟亚斯瓦尔后,直接来到了萨克斯坦吗?你可真是勤快啊。」
老人的声音出奇的淡然冷漠,并没有要苛责丝梅的意思。
但是,丝梅却从中感到了些许的不悦。
「多勒卡伐克,有什么是吗?」
多勒卡伐克是老人的名字。他与丝梅跟芭芭·雅加一样,是一头魔物。
「我只是来叮嘱你两句而已。」
多勒卡伐克的双眼闪烁著红光,甚至让周围的大气变得混浊了起来。
「布琉努由我来毁灭。我希望你这个像白蚁一样东飞西跑的家伙,到时候不要过来碍事。」
「在那个叫做泰纳帝的人类底下做事,真有那么有趣吗?」
连丝梅自己都很惊讶,她居然会说出这种挑衅多勒卡伐克的话来。多勒卡伐克听后,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便神色自若地回答了丝梅拋出的问题。
「那个男人既有实力,也有野心。要将布琉努摧残殆尽,有他在就够了。我跟你一样,赞同让人类们互相残杀,最终尸横遍野的这个想法。但是,有件事让我不由得有些在意。」
在一拍的时间过后,「到底什么事?」丝梅简短地问道。多勒卡伐克双眼闪烁著剧烈的红光,并问道:
「只要最后能让自己一人待在女神身边就好了。你心中是不是有这种想法呢?」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我看你老是在关键时刻放了他们一马。」
「你想太多了。」
丝梅回头望了一眼多勒卡伐克,并揭下假面,让她那长长的黑发飘散开来。
「没有尸体的话就发挥不出任何力量。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而且,我跟这具身体的相性真的很差。她时不时会停止动作,完全不听我的使唤。」
多勒卡伐克默默地盯著丝梅,似乎在辨别她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突然间,老人的身影消失了。他似乎是走了的样子。
丝梅将假面重新戴上后,没有发出声音,在心中嘀咕了两句。
──前几天是芭芭·雅加。今天是多勒卡伐克吗……看来有三柱殒灭的事情,让他们有些焦躁了啊。
暂时先观望一下吧,毕竟我还得稳住这具身体才行。而且,不论多勒卡伐克想怎么行动,布琉努还有柯契意在。有他在的话,多勒卡伐克就别想为所欲为了。
不久后,丝梅的身影也消失了。
徒留下女神雕像静静地俯瞰著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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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时节,萨安·泰纳帝回到了涅梅塔库。
考虑到亚尔萨斯与这里的距离,他回来的其实并不算慢。但是,如果骑著飞龙笔直飞行回来的话,这段航程其实只需花上十日就能抵达了。
要说他为什么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回来的话,是因为飞龙一直随心所欲地飞行,并且萨安曾数度在途中绕了远路。拖到现在这个时候才回来,现在父亲恐怕已经火冒三丈了吧。
「我确实是背著父亲离开了涅梅塔库。但是,我有在亚斯瓦尔立下隆重的战功,并且还得到了桂妮薇亚公主的赞赏与褒奖。我有尽到自己身为名门泰纳帝家长男的义务。我的脸上既没有擦伤,也没有断手断脚才回来。嗯,没问题。有这些功绩在一定能说服父亲的。绝对没有问题!」
虽然他这样为自己打气了好几次,但每当他一想到父亲那怒不可遏的表情,这股勇气就瞬间土崩瓦解了。这对他而言,比面对一头龙还要可怕。
萨安的父亲
──泰纳帝公爵──是位极其残酷的人,尤其是对那些犯下过错或违反命令的人,他绝不手软。萨安在少年时期就曾目睹过,父亲挥舞著手中的皮鞭拍打那些人的一幕。那种后背皮破肉绽、鲜血直流的光景,真的只能用凄惨一词来形容。
「冷静冷静,我是父亲的儿子。不、不管再怎么说,也不会对我做那种事情才对。顶多就是说教两句罢了。而且斯堤德也会替我打掩护的,大概吧……」
斯堤德是泰纳帝公爵的心腹,一位值得信赖的骑士。
就是因为害怕挨父亲骂,萨安才会任由飞龙一直绕路飞行。而在同一个地点滞留不了太久的原因是,领民们相当畏惧飞龙的存在。
有一次,有一位自称村长的男人将一头羊带来,他心惊胆战地恳求萨安能不能离开这座村落。看到这一幕后,就算是萨安也不好说出拒绝的话。虽然萨安曾想过,要不要说「你是想要我让飞龙直接吃了你吗?」之类的话来作威胁就是了。
总而言之,在经历过了这些后,萨安总算是回到了涅梅塔库。
飞龙的巨大身躯相当惹眼。当萨安一降落到宅邸旁时,领民立刻就蜂拥而上,向他慰问道:
「萨安大人,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欢迎你平安归来!」
「我们一直等著你呢!」
出乎预料的夹道欢迎,让萨安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哦、哦哦。特地来迎接我,辛苦你们了。」
从飞龙背上下来后,萨安一改常态地慰劳了领民两句,但在从领民的话语中推测出事情的原貌后,他不禁有些火大了起来。
──是父亲吧……。
自从萨安消失以来,泰纳帝公爵的情绪就坏得肉眼可见,而且时间越久就越发变本加厉。甚至到了会因一些蒜皮小事而发怒的地步,所以领民们才一直期望著萨安的归来。
要不乾脆骑上飞龙直接离开这里算了?他甚至冒出了这种想法。
一想到这样做能让这些家伙替自己承受父亲的怒火,萨安顿时就觉得心情大好。说实话,萨安一点也不稀罕领民这种东西。在他的认知里,领民即使被处死了,也会像杂草一样从其他地方继续顶替上来。
──但事情都闹得这么大了,难免会传入父亲的耳中。
在飞龙还在上空盘旋的那个当下,看到这件事情的人可能就已经去向父亲通风报信了吧。要是他这里选择逃避的话,父亲的怒火可能会直接转移到他的身上。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跟这些家伙一样哩!
要是从父亲身边逃跑的话,自己就有可能会受到与这些领民们一样的遭遇。只有这件事情,他绝不允许。
萨安将飞龙留在现场后,甩下这些人径直往宅邸走去。虽然他想直接走到父亲的房间去,但却在离开玄关走入大厅的瞬间停下了脚步。
因为能不厌其烦照顾飞龙的唯一一名侍女──阿鲁耶特,此时正站在那里。
「你回来啦。欢迎你回来。」
「哦……。」
看到阿鲁耶特恭恭敬敬地低头欢迎后,萨安有些生硬地回了一声。
要是当初阿鲁耶特没有装出没看到的样子的话,萨安恐怕就没办法顺利离开涅梅塔库了吧。所以,其实萨安心里很感谢她。但要说出道谢的话语却又让他有些害羞。
看了一眼抬起头来的阿鲁耶特后,萨安皱起了眉头。原因只有一个,她的左脸正红肿瘀青著。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可能是这个女孩闯了什么祸后,惹得父亲大打出手了吧。
这个瞬间,害怕这一情绪从萨安的意识里彻底消失了。他加紧脚步走向父亲的房间。他火大的表情,甚至吓得负责看门的守卫们直接退了开来。
敲了敲门,听到回声后,他怒气冲冲地打开大门。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父亲,大声吼道:
「父亲,我有件事想问你!」
泰纳帝虽轻轻皱了皱眉头,但依旧没有说话,催促儿子接著说下去。虽然这时的萨安,连行装都还没有拖下,头发凌乱不堪,脸上也都是旅行沾染的尘土,但泰纳帝依旧能保持冷静跟他说话,可见得他公爵家家主的头衔绝非浪得虚名的。
「虽然我不清楚我的那位侍女到底是闯了什么祸才惹得父亲您不高兴的,但那也太……」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被泰纳帝沉著冷静地这么一问后,萨安一下又把话吞了回去。这让他不禁有些困惑。
虽然父亲在对国王与其他诸侯时经常会进行这种试探性的质问,但却从没对他做过这样的事情。只要自己提的不是跟政治有关的问题的话。
而且,父亲也不可能因一介侍女对自己发出这种质问才对。
「他指的是不是那个叫阿鲁耶特的姑娘呢,阁下。」
待在泰纳帝身边的骑士斯堤德,向泰纳帝打了个耳语。紧接著,他面向萨安,隆重地行了一礼。
「萨安大人,虽然阁下有很多事情要跟你说,但就让我先回答你的这个问题吧。如果你刚刚说的是阿鲁耶特的事情的话,那个孩子是在牵引驴子回到驴厩的时候,不小心被驴子踢到的。」
「为、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情……?」
萨安声音颤抖著,显得有些惊慌失措。虽然斯堤德是个相当有能力的家伙,但是也不可能掌握每个侍女的动向吧。结果,斯堤德却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接著说道:
「我有在特别关注阿鲁耶特的动向。因为我怀疑,萨安大人出去旅行这件事情她也有份。」
幸亏我当初没找她帮忙,萨安小声嘀咕道。
然后,斯堤德接著说道:
「而且,那孩子在这四个半月的期间没有丝毫的懈怠,每天都将飞龙的龙廏清理乾净。她说她想把这里打扫到能随时欢迎萨安大人的归来。关于这一点,我个人是给予相当高的评价的。」
萨安听后直接傻住,呆站在了原地。
有人,一直在等待自己与飞龙的归来。
或许她单纯只是出于义务感才行动的。但是,她确实不是屈服在了父亲的威吓下才做出的行动。
觉得胸口燥热的萨安,一时间竟找不出任何语汇来形容这种感觉。
但就在萨安觉得有些飘飘然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嗓音传到了他的耳膜上。
「好了,萨安。既然你想问的事情都已经问完了……那就来跟我谈谈吧。」
这种飘飘然的感觉瞬间就被吹散了。父亲正带著笑脸看著自己。即便是发现猎物的野兽,其狰狞的面孔也远远不及他父亲这般凶残。
「夫、父亲大人!我还没换下我这身脏衣服呢,请恕我先行告──」
「好了,快坐下吧。你没换衣服就直接跑来我这,见得你足够有精神吧?」
泰纳帝用手指了指空著的椅子。意识到自己无路可逃的萨安,用眼神向斯堤德发出了求救信号。但这却遭这名对公爵家尽忠的骑士回以了一个冷眼。
「萨安大人,我刚刚就说过了,阁下有很多事情要跟你说。」
「你是从初秋开始旅行的吧。看来会是个很长的故事呢,我先吩咐属下去拿瓶葡萄酒过来好了。飞龙的事情你也别担心了,就让那个侍女去处理吧。而且,多勒卡伐克也在。」
萨安无力反驳。毕竟他真的做不来扫除龙厩这种事情。
而多勒卡伐克则是一位在泰纳帝底下工作的老占卜师。当初将飞龙跟地龙带来给泰纳帝的人正是他。提到驯服龙的事情,他可说是相当的有一套。
父亲那如同龙一般炯炯有神的双眼,让他这个人显得格外巨大且严肃。
没过多久,萨安便彻底放弃了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