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锅利原野,贝尔修拉克游击队战胜弗拉则军队的战役结束时,王都尼斯正在发生异变。
首先,从琉别隆山脚下到半山腰的王宫的所有道路,从黎明开始,都被武装着剑和盔甲的士兵们封锁了。凡是有事去王宫的诸侯或官僚、神官、商人等等,一个不留全都被轰走了。
“发生了不能公开的紧急事态”这样说明的,是阻挡道路士兵们的队长。他披着描绘着金色独角兽图样的外套。关于诸侯之间多少有点知识的人来说,应该都认得那个是冈隆家的纹章吧。
队长并没有说谎,王宫里确实正在发生恐怖的事态。
突如其来的怪物群,正在袭击人类们。
武装的骸骨,全身腐烂的死尸,人形的黑雾,屠杀负责守卫的士兵和骑士,不留活口的杀害官僚或侍女,在墙壁和地板被血染的走廊上突进。到处都展现着噩梦一样的光景,王宫中被凄惨痛苦的哀鸣笼罩了。
虽然士兵和骑士们压抑着恐惧拼死应战,但骸骨或死尸被剑砍、被抢刺,行动却没有停下。至于黑雾,武器则是直接穿了过去。
全身腐肉的死尸抓向站立不动的骑士。这个怪物的手指戳到人的脸和手臂,挽掉肉。力量也很强大。只要被抓到一次就别想逃走了。
黑色的雾覆盖到士兵身上。被包住的人剧烈挣扎了数到三、四左右的时间。视觉被黑暗遮盖,身体变得麻痹,体内的热量被急速夺走,呼吸变得痛苦。放开武器掉到地上的时候,士兵露出痛苦的表情气绝身亡。
躲在房间的人,也被怪物们一个个的找出来了。也有从王宫逃出,想逃到山脚下的人,但都遭到埋伏在树木所覆盖的斜坡上的怪物们袭击了。没有一个人逃到了山脚下。
“真没劲哪”
有一个让怪物们开道,在流血和尸体铺装而成的走廊上闲庭信步的男人。
秃头,大大的眼睑,细长的眼睛。说是奇貌也不为过。身材异常矮小,从绢服里伸出的手脚就像只有骨头和皮组成的那样细。
他就是马克西米利安 班尼萨 冈隆公爵。像是在看路边的石头那样看着重叠倒在一起的尸体。他朝着谒见之间走去。
在他的周围,有着骸骨和死尸、不同于雾的奇怪东西在。形状既不像人也不像野兽,气体聚集在一起描绘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面对不同寻常的入侵者们,骑士们奋力战斗。堆积走廊上的桌椅构成防壁,在地板上撒油点火。用尽全力,想要阻止怪物们继续前进。
但是,这也没能阻止冈隆和怪物们。怪物们不改步调摧毁防壁,踏过燃烧着的地毯朝前走来。
令人吃惊的是,冈隆和怪物们一起,在火焰中平常的行走。他不仅没有被烧伤,就连穿着的衣服上面也没有一次焦痕。
“真是少啊…”
抬头看着大量装饰在廊道上的精美雕塑,冈隆微微动了下眉毛。
不是指雕刻的事情。虽说从黎明前就封锁了琉别隆山,王宫里面本应该有更多的官僚、工匠、侍女和宾客等人。冈隆通过怪物们掌握了王宫的状况,但那些人明显很少。
“读出了我的行动,悄悄地让他们逃走了吗,比想象中的能干啊”
没过多久,冈隆和怪物们在谒见之间停下了步伐。
里面有二个男人在。
一个人是法隆 索雷尤 路易 布朗维尔 多 夏露露。四十三岁,这个国家的国王,坐在王座上毅然的盯着入侵者们。虽然表情十分严峻,但金色的头发和服装都没有凌乱。
还有一个人,拿着剑,穿着浅黑色盔甲标准身材的男人。年龄过了五十。
他是贝尔修拉克家的家主,以前还担任过纳瓦尔骑士团团长的拉修罗 纳赛尔 贝尔修拉克。在他周围,有碎成粉散落在地的骸骨,以及被剁碎掉在地上的腐尸块。
冈隆发出一声“或哦”这样短暂的佩服。虽然知道拉修罗是一名优秀的战士,但没有想到他只靠剑技就能压制怪物们。
——听说他教导过那个‘黑骑士’剑术…。
但是冈隆马上从他身上移开视线,看向王座上的王。
“没有逃走真的是不得了的胆量。还是说是没来得及逃走呢”
“没来得及逃”
不为冈隆的揶揄所动,法隆坦率的承认。
“所有的逃脱路线上都出现了怪物们。——就连我不知道的暗道里也有”
碧色眼瞳里充满了锐利的挖苦神色,国王继续说道。
“从建国之王夏露露过了三百年。既有谁隐秘制作的通道,也有没有传达给次代就那样被遗忘的通道。从我成为王之后,虽然尽可能的调查过这些通道…。但汝对王宫的构造,似乎远远比我还清楚”
“是的啊。我有那个自信”
让骸骨和死尸在原地等呆着,只让透明的怪物陪同,冈隆走了起来。
“话说回来,真是让许多官僚和侍女逃走了啊。就是说这几天里只有最低限度的人数在管理王宫吗”
法隆颤抖着拳头瞪着就像闲聊一样说话的冈隆。“最低限度的人数”被全部杀害的愤怒,和导致他们死去的自责,然后还有和能够率领这些可怕怪物们的存在正在对峙的恐惧,这些在国王的心中卷起一阵漩涡。
就像拉修罗对乌尔斯 冯仑所说的一样。法隆预想到了冈隆可能会袭击王宫这件事。因为法隆注意到了冈隆手下的士兵正一点点的潜入王宫的事。
国王最先考虑的,当然是镇压他们。虽然想要避免在街区开战,但一味地袖手旁观的话也确实会让事态恶化下去。
法隆传唤了拉修罗,命令他强化王宫的防御,编制镇压部队。另一方面,将宰相波德万等重要人员们,一点点派到王宫外面去。
法隆担心对方有可能使用隐藏的通道入侵王宫。
不能断言没有这个可能。巴舍拉他,是如何攻下罗兰守卫的纳瓦尔城塞的,法隆收到了详细的报告。他,从只有个别有限的人才知道的地下通道把士兵送了进去。这恐怕就是冈隆告诉他那个通道的存在。
冈隆对古老时代发生的事情详细到令人吃惊的地步。法隆曾今见过几次他说起那些事情的场景,简直就像是他实际见过一样。
就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王宫的隐藏通道,冈隆说不定都会知道。
如果只是杞人忧天就好了。法隆作出了这样的结论。
冈隆的思虑果真超出了国王的预想。也难怪,冈隆打算亲自率领怪物群袭击王宫,如果有什么能看穿潜入王宫的士兵们其实只是为了封锁琉别隆山的话。那就是超越人类的某种存在了吧。
对于冈隆来说,法隆的应对之快也出乎了他的意料。刚才说的话虽然是有不快,但是里面也含有赞赏。
浅笑承受着国王那化成杀意之枪的视线,冈隆问道。
“你安排逃出去的人之中有个吉斯塔特的战姬吧,那个战姬的名字是?”
“那么,叫什么来着呢…。伊娃娜 伊娃诺维奇 伊娃诺娃吗”
被非人之物们逼入绝境,无处可逃的紧迫状态下,法隆堂而皇之的装傻。这样做能够抑制住自己的感情,取回沉着。
“冈隆公,你的目的是什么?是想把巴舍拉推上王座,然后让他让位给汝吗”
虽然认为恐怕不是这样的,但法隆还是问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应该不会做出率领怪物们这样的举动吧。
“那种混杂之物(这是第二个伏笔了,巴舍拉可能带点魔物的东西),就算只是一时,我也不会让他坐上王位吧”
对着发出令人不快笑声的冈隆,法隆再次努力控制自己的感情。虽然那是巴舍拉强烈期望的,但让这个男人做他的后盾果然是个错误。
但是,那份愤慨,被冈隆接下来的话吹散了。
“当然我也不想让你的女儿坐上那里”
法隆的额头渗出冷汗。冈隆没有弄错。他是知道的。
“观察你要把那柔弱的女儿当做儿子养育到何时,也是我的一个乐趣…。是叫雷琪吧,要是知道雷格纳斯王子实际是王女的话,民众会作何感想呢。至少,他们应该会认为她不适合坐上王座。他们希望国王会继承正统的血统吧”
布琉奈和亚斯瓦尔等国不同,王女没有王位继承权。还没有过王女成为女王的。
“还有,我也不打算成为国王”
对于冈隆的话,法隆和拉修罗既吃惊又迷惑。那么,他到底是为何要做出这样的行为呢。还是说会有其他人,被安设到王位上吗。
看见二人的反应,冈隆淡淡的笑了。
“对于你们没有的知识,不管怎样绞尽脑汁去想,你们也不会明白的吧。总之,能请你跟我来吗。没什么的,我会以礼相待。不会做出把你投入大牢栓上锁链这样的事情的哟”
冈隆踏出一步。拉修罗迅速行动,档在他的前面。
之前为止他一直没有动,是因为警戒着冈隆和怪物们。尤其是,在冈隆旁边待命的透明怪物们,让拉修罗感到了危险的气氛。只要一松懈,就会以雪豹一样的机敏袭击过来。
“入赘女婿殿。我劝你不
要把无谋和勇气搞错哦”
冈隆浮现出冷笑。拉修罗并不是出生在贝尔修拉克家。他是被贝尔修拉克家的千金一见钟情后结了婚,成了家主的。
拉修罗没有疏忽大意,架好剑,同时用严厉的表情回应。
“冈隆公哟,从始祖在位以来延续至今的名门出生的你,为何要做出这样的暴行。不但背叛王家,还染指骇人的妖术等等,不知廉耻也要有个限度吧”
“名门?”
从心底感到不可思议似的,冈隆歪头纳闷。
“冈隆家是名门什么的,我是一次也没有想过哦。贝尔修拉克家也是那”
拉修罗的表情夹杂了少许困惑。冈隆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冈隆家的初代,是个和尊贵一词完全无缘,捎带肮脏的隐士。只要和山中或森林里无形的东西们一起嬉戏就会满足的无聊男人。公爵爵位什么的头衔,不过是被个爱管闲事的拥兵强行拉拢,为了复兴国家而帮忙的结果,是意外得到的东西罢了”
用看到令人害怕之物目光,拉修罗面向冈隆。
如果说自己的祖先是罪人,曾经做出过让别人相当困扰的事情的话,那应该也会被讨厌的吧。但是,对于三百年前自己的祖先,冈隆那冷淡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呢。
“初代的冈隆公爵,很好的治理了始祖夏露露所赐予的领地,虽说并没有凭借果实或木材的买卖致富,但我听过在那时候有被称为‘森林的冈隆家’这样的事情”
“财富增加的话,也并不能让自己体内流的血变得尊贵”
用冷淡的态度回答后,冈隆作出嗜虐的表情。
“入赘女婿殿,那你知道关于初代贝尔修拉克公爵的事情吗?”
虽然是个没有必要回答的问题。但是,拉修罗决定奉陪。他觉得自己二人既然已经处于了压倒性不利的状况,那就应该尽力去争取时间,从而寻找敌人的破绽。
“我听说他擅长找出矿脉,接二连三的发现金和银的矿脉,支撑起了始祖夏露露战斗用的开支。我们之所以被称作‘矿山的贝尔修拉克家’,也是这个原因”
“现在是,‘没有矿山的贝尔修拉克家’了哪”
冈隆不怀好意的补充道。
虽然同样是公爵家,但贝尔修拉克的影响力不及冈隆和泰纳迪。
过去,贝尔修拉克家坐拥许多矿山,在这数十年间有几个脱手了,所拥有的矿山的矿脉也耗尽了,那份财产急速减少了。
尽管如此,贝尔修拉克家仍然有仅次于其他公爵家的力量,也因为受到王家的信赖,所以被背地里说,像前面冈隆说的那种话,这种事也并不罕见。
“贝尔修拉克家的初代别说是出生于名家了,就是个在哪儿都能看见的穷渔夫”
听了冈隆的话,拉修罗皱起眉。他没有听过这样的事情。
“不知道了吧。那个贪慕虚荣的人,给自己的出生镀金到令人傻眼的程度。他还非常在意自己那大的异于常人鼻子和阴囊。因为夏露露的部下全是些粗鲁的流氓和走投无路的人,所以也没有什么好羞耻的吧”
拉修罗已经到了不得不和从心灵深处涌出的恐怖战斗的地步了。
为什么,关于三百年前的人物,这个男人能说的像是在说老熟人的事情。
“那家伙擅长潜水,喜欢抓河底的鱼。有一天,出远门了,到了和平常不同的河流去抓鱼,一到河底找鱼时,捡到了金块。朝着河的上流去,进入了山里,发现了金矿脉。这就是‘矿山的贝尔修拉克家’的起源。——这就是名门吗?”
不仅仅是拉修罗,法隆也无语了,一下子说不出话。
“顺便说下,初代泰纳迪公爵,他是个经营破旅店的小恶徒。他所拥有的小麦田和葡萄地,几乎都是趁着战乱从别人那里抢来的。那就是‘小麦和葡萄的泰纳迪家’啥的,被叫的煞有其事的样子,真滑稽啊”
摇晃着小小的肩膀,冈隆笑了。
“就算你们十分看重的名门什么的,追寻到源流的话就是这种东西。某天的伙食都没有着落的穷鬼,偶然凭运气发了横财。知道了这些之后,就不要那么不知羞耻的大放厥词了,不爽到想砍我的话,那就放马过来”
冈隆的双眼放出凶猛的光芒。拉修罗的背脊感到被寒气吹过一样的恶寒,身体发出颤抖,像是为了抵抗这些,他开口道。
“作为陛下之臣,讨伐你这家伙!”
即使他的出招激烈,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挥剑的同时踏出地板,在绝妙的时机将白刃砍出。不劣于罗兰的速度和锐利的一击。
高亢尖锐的破碎声响彻谒见之间。拉修罗的剑,一半碎成了粉末散落开来。冈隆光秃秃的头上没有任何伤痕。(不知道杜隆达尔的话会怎么样)
冈隆轻轻抬起右手,拍打拉修罗左脚的膝盖。宛如拂去灰尘一样的动作,就让拉修罗的姿势崩坏,倒在地上。他的左脚不自然的扭曲,膝盖碎裂,异样的凹陷下去。
“原来如此。你有凭一个人守护法隆的能力”
俯视因剧烈疼痛呻吟的拉修罗,冈隆佩服的咕哝了句。如果不是怪物,而是带着人类士兵袭击王宫的话,可能就被他突出重围了。
想要摧毁正要拼命起身而挣扎的拉修罗的头部,冈隆把手放了上去。
“——等下,冈隆”
从王座传来尖利的声音,冈隆停下了正要压碎拉修罗头部的动作。抬起头。
法隆把暗藏着的护身用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
“汝要是杀了贝尔修拉克的话,我就自尽”
对法隆来说,这是个赌博。
刚才,冈隆说过不会杀了法隆。这恐怕是真的吧。冈隆要是有那个意思的话,法隆早就和拉修罗一起丧命无疑了。他没有这样做,应该是有什么考量。
“入赘女婿殿有个好主子啊。无能的主从同伴,真的很配啊”
冈隆离开了拉修罗。法隆松了口气,但没有一丝乐观的想法。冈隆到底在想些什么,现在还不知道。
“你想把我怎么样。当做人质,将雷格纳斯…不,雷琪叫道这里来吗。还是说,想用我的名义掌握布琉奈之类的吗”
提问的同时,法隆也在拼命思考着。
——冈隆的后盾是什么?
国内的骑士团也好,泰纳迪也好,要是知道冈隆夺取了王都的话,不会坐视不管的吧。当然,冈隆肯定定也预想到了他们的反应,应该有什么对策的。
有可能的是,他得到了其他国家的支援。要是近邻诸国介入进来的话,骑士团和泰纳迪也不能轻举妄动了。
——但是,亚斯瓦尔和萨克斯坦因为国内的纷争而疲弱,没有向我国出手的余裕。
剩下的有吉斯塔特和墨吉涅,和吉斯塔特的关系可以说是良好的。
墨吉涅虽然看的出有进攻布琉奈的意思,但那个国家要动真格采取行动的话,要先扫除吉斯塔特的威胁之后吧。再加上,墨吉涅应该会有投放兵力入侵国境等,吸引这边注意的行动出现。
对于法隆的疑问,冈隆浮现出有点怪物特有的令人不快的笑容。
“能想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吧。你果然也是一匹劣马。比起杰雷米或米洛的话虽然有好一点的地方,但不值得我侍奉”
法隆皱起眉。刚才,冈隆提到的,无疑是第三代国王杰雷米,第八代国王米洛。哪个都是被称作暴君、昏君的国王。
——刚才关于公爵家的话也是这样…。
简直就像是,实际见到过他们的治世一样的说话方式。
法隆抱有个疑问。并非是刚才才想到的。而是以前就一直在考虑的,到现在确信了。
“冈隆公….”
由于紧张和恐惧,法隆的声音有些嘶哑。
“汝的,年龄是多少”
“在这种情况下还真是问了个奇怪的问题。我今年四十二岁”
“好像我的询问方式不太好。——汝,究竟活了多少年了?”
为了让这句话从口中说出去,法隆需要前所未有的勇气。
他作为王子出生,二十三岁成为了国王。一直以现实对待政事。
无论遇到了什么样的不符合现实的事件,都尽可能的找出符合现实的结论再处理。明明都是这样的,那么刚才自己提出的问题又是怎么回事啊。
冈隆笑了。就像是教师,对于好不容易找出答案的不成熟的学生给予褒奖那样。
“为何,有这样的疑问?”
“我以前就觉得奇怪了。汝说起年代久远的事情,你会说出恐怕只有当事人才会知道的细微之处。虽然吟游诗人会在武勋诗篇的故事里添油加醋,让故事更加高涨,但和汝说的内容明显不同。但是,真正的契机是,汝姐姐的事情”
冈隆嘴边的笑容消失了。用视线催促国王说下去。
“是叫多米尼克吧,汝姐姐的真实身份,好像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完全无关的女性……我让他们调查,了解好像真的是这样之后,让他们找寻关于冈隆家的事情,并尽可能和汝保持距离”
法隆站了起来。虽然还保持着冷
静,但脸色变得苍白。
“冈隆家会定期,有一个非常瘦小,秃头,有着不可思议氛围的家主出现。那样的家主有着丰富的知识,对待王家的态度也极其不逊”
“你怎么知道的?”
“从诸侯留下的古老记录,王宫里过去遗留的文书中,我让人摘录并归纳了关于冈隆家家主的记载”
对于法隆的回答,冈隆吊起了两边的嘴角。
“真像是你那踏实的风格。不过,还不够。只要主张冈隆家的人容易生出那样的特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就行了啊”
冈隆向前踏步。悠然的走来,在缩短和法隆的距离。
“但是,我就告诉你吧。就像是你想的那样,我在始祖的年代就已经活着了。确切的年龄早就已经忘记了”
冈隆的双眼发出光芒。透明的怪物们无声的开始行动。这就连法隆也屏住了呼吸。
“放心好了。这些家伙和人类不同,不会因为冲动就杀害你的”
冈隆已经不再隐瞒,他不是在人类范围之内的东西了。
——这份非人之力,就是冈隆的后盾…不对,是他的基础。
没有出声,法隆确信了这一点。
——泰纳迪公驱使龙,冈隆操纵怪物。
在令人恐惧的想法反面,法隆觉得能在自己治世时知道这些也好。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趁着自己还在王位上时处理掉这些东西不可。
“希望你能帮忙救治下贝尔修拉克公”
完全不表露出内心的决意,法隆要求道。冈隆答应了。
“好吧。不过,王宫里的人类除了你,都已经过了冥府大门了。山顶的神殿也没有人的气息了。要从街道上叫人,需要一刻的时间哦”
法隆只能点头。只能让拉修罗坚持到那个时候了。
骸骨们扛起拉修罗。法隆则被透明的怪物们左右夹住。
“带去最豪华的客房吧”
法隆和怪物们走出去。从冈隆的旁边经过时,国王说了句。
“汝有一点错了”
这句话里带有的少许的同情,冈隆没有听漏。但是,他没有追问,沉默着目送离开谒见之间的国王。
在变成无人的谒见之间里,冈隆没有坐到王座上,站到了旁边。
三百年前有一段时间,这里就是他站的位置。
冈隆的部下出现在了谒见之间时,是法隆他们离开之后过了四刻半的时间左右。人类,数量三十。有一半人穿着武装,剩下的是官僚。
他们已经见惯怪物们了,虽然没有超过必要的恐惧。但王宫的惨状和笼罩的血的气味果然还是让人难以平静。站到冈隆面前时,他们都同样脸色苍白。
冈隆简单说明了下状况,命令他们负责王宫的扫除和法隆们的照料。
“这样好吧。给予法隆正常的饮食,适量让他运动。一天一次,用拧干水的毛巾擦拭他的身体。不能伤到他,也不能让他生病这点要注意。要是说法隆的身体有什么闪失,就让你们作为死者来工作吧”
部下们颤抖着,回答说一定会按照命令执行,然后就退出去了。
现在的王宫成了魑魅魍魉的巢窟,加上冈隆率领的怪物们,被杀的士兵和骑士,官员和侍女们都站了起来,成为新的怪物等待着主人的命令。冈隆的话不是什么玩笑或比喻,他的部下们都刻骨铭心。
在部下他们都走了之后,冈隆无言的眺望着谒见之间,无意中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地龙们的死尸,全灭了啊。都接近五十头了,没想到连一个战姬都没能杀掉。原材料不行的话,作为死尸也不行啊。就服从德雷卡巴库的东西来说…”
前几天,法隆让罗兰在某处的森林里迷路,想要葬送掉他。但那时,被德雷卡巴库妨碍了。德雷卡巴库是侍奉泰纳迪的占卜师,那个的真实身份是魔物,和冈隆有敌对关系的。
冈隆一个不剩的杀害了德雷卡巴库放出的地龙群。然后击退了德雷卡巴库,把打剩下来的地龙亡骸作为自己的爪牙。
之后,在得知有造访王宫的战姬向北去的冈隆,就让龙群去追她。虽然预计这个数量一定能够取得些成果,但好像期待过高了。
“不…根据巴舍拉的报告,战姬有二人吧”
想起了那个事情,冈隆微微皱眉。
“还有一个战姬以及提格尔布尓穆德 冯仑,和贝尔修拉克的小姑娘应该在一起行动。安排在夏露露近道等待着的亡者们,被那些家伙消灭了。这个从王都逃走的战姬,似乎和那些家伙的游击队回合了吧”
下面该怎么应对呢。闭上眼,冈隆开始思考。
“暂且,先挑衅下吧”
那天傍晚,从王宫发表了一个消息,震撼了王都。
“国王不在期间,承国王命令,由冈隆公爵作为宰相代理代为执行政务”
前几天还健康的法隆王突然病倒,无视原本的宰相波德万,由冈隆公代理政务这些,是不可能的。对宫廷的事情熟悉的诸侯和商人们,不得不认为是冈隆做出了篡位的可怕行动。
雷格纳斯王子和,大贵族泰纳迪公爵当然不会袖手旁观的吧。一定会宣称要讨伐冈隆公的。王都变成战乱斗争的中心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仰望着琉别隆山腰上伫立的王宫,他们阴沉着脸小声嘀咕着。
那天,泰纳迪公爵在宅邸的执政室里,收到了来自心腹斯提德的几份报告。斯提德从王都回到自己的领地涅梅塔库姆以来,他一边致力于收集情报,每天给支持自己的诸侯们送出指示。
听闻贝尔修拉克游击队在提艾鲁塞战役中败给巴舍拉之后,泰纳迪严肃的表情里夹杂了几份嘲笑。
“果然是,‘没有矿山的贝尔修拉克家’嘛。那之后,那女孩怎么样了”
“琉蒂艾总算是逃掉了。十分有可能策划着再起”
斯提德三十四岁。短短的金发,长着胎毛一样的胡须和缺少血色的面孔,就像蜡固定后的样子面无表情。别看外表是这样,关于剑术也好,指挥用兵也好,然后还有事务处理能力也好,他都是非常有才能的。
“继续追踪她们的行动。贝尔修拉克要是能够牵制冈隆的话,也不是不能多少给点支援”
贝尔修拉克游击队完成了再建并获得了一场战斗胜利这个事,泰纳迪和斯提德目前还不知道。从奥多到涅梅塔库姆,就算快马加鞭也要十天以上的时间。
“关于冈隆的真实身份查的怎么样了”
“非常抱歉。关于这个,现在还拿不出像样的成果。冈隆的姐姐,确实不是先代冈隆公爵的女儿这点的证据倒是有了”
对惶恐的斯提德,泰纳迪大气的挥了挥手。
“没关系。就算是你也不能轻易查出来。通过这件事,也可以看出冈隆不管如何都想要隐藏自己的身份。那么,巴舍拉呢?”
“已经确定他出生在一个叫加尔庞托拉的城镇。巴舍拉作为佣兵经由各地,好像在去年春天回到了这个城镇。那之后没多久,他的母亲就病逝了”
“加尔庞托拉…。在马西利亚的附近,那个城镇?”
泰纳迪微微睁开眼睛。斯提德将准备好的地图在办公桌上摊开。
地图粗略的描绘了布琉奈的南部。望向南海沿岸,有个写着马西利亚的地方。这是支撑起泰纳迪家雄厚财力的其中一个港口城市。
“国王说过巴舍拉的母亲是伊芙丽基亚的贵人…原来如此啊”
马西利亚会有各种各样的国家的人造访。萨克斯坦或墨吉涅的人不用说,南海对面的,和布琉奈没有外交的伊芙丽基亚或邱雷捏的人也有。
巴舍拉的母亲移居到加尔庞托拉的理由,泰纳迪能容易想象到了。
她是在政治斗争中失败的贵人。在拥有大量人流来往的马西利亚,恐怕会被伊芙丽基亚的人发现吧。但是,另一方面,她一定很在意故乡的事情。
离开马西利亚步行二、三日左右的加尔庞托拉是有着很多混血儿居住的宁静小镇,离开马西利亚有点距离,是收集情报的理想之地。
“他的母亲过世之后,冈隆的手下就和巴舍拉接触了吗”
“那个,好像还有其他人也和巴舍拉接触了。巴舍拉对母亲的死有些失落,暂时没有像样的外出过,和那个人物会面后找回了开朗,就开始外出了。和冈隆的相见是在这之后”
听了斯提德的话,泰纳迪皱起眉头。这是第一次听说的事情。
前几日,去王宫的时候,泰纳迪阅览过宰相波德万调查的有关资料,不过,没有这样的记录。
“能让他从母亲的死从新振作起来。对方是他相当亲近的人吗,还是说…。不管是谁先去查出来。其他还查到点什么吗?”
“在加尔庞托拉和巴舍拉亲近的人,了解到他移居到了北部加托马格斯城镇的默西亚神殿。这个神殿是只有巫女能进入的地方,如果能和这个人物会面的话,也许能够打听出什么”
听了城镇的名字,泰纳迪变得愁眉苦脸。北部是和他有着敌对关系的冈隆的势力范围。遥远再加上危险,不一定能保证可以取得有用的情报。尽
管如此,也不能放着不管。
“你看情况找几个人到那里去。因为一般的神殿只要收到捐赠就会放松警惕,所以适当的带点钱去。——王都尼斯的情况呢?”
“最早的情报是在六天前的内容…”
斯提德的声调不变还是淡薄的说着,但眼睛里照出锐利的光芒。
“在街道上好像看见了效忠冈隆家的人。还有,法隆王好像将王宫里工作的几个官僚,骑士派出去了,我认为这会不会是在警戒冈隆正采取的什么行动”
泰纳迪双臂交叉,低声咕哝道。
——迟了一步吗?
考虑到从尼斯到涅梅塔库姆之间的距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想知道昨天和今天王都的状况,泰纳迪想了下。或许,冈隆已经率兵占领了王都也说不定。
——那个男人的话或许做得出来。不过,巴舍拉现在连王位继承权都没有拿到。
在这个状况下冈隆把王都占为己有的话,就成了逆贼了。还是说他活捉了法隆王,打算将自己的立场正当化吗。
“斯提德,明天就行动的话,能够准备多少兵力?”
声音的端倪可以窥见出野心,泰纳迪询问道。斯提德流利的回答。
“从这涅梅塔库姆出发跟随阁下的能有一万。以王都为目标呼叫诸侯来会合,抵达的时候会有二万五千到三万吧”
泰纳迪不满似的,用鼻子呼了口气。这和冈隆战斗的话有些不够。
——能让德雷卡巴库准备龙吗?
想起从以前就侍奉他的老占卜师。虽然他来历不明,但因为忠实,所以泰纳迪很珍视他。在和墨吉涅的战斗中知道了依靠龙的可怕之处,但有龙在的话确实也能够让人放心。
不过,那个德雷卡巴库在大约一个月之前就失踪了。那个老占卜师不知不觉失踪是常有的事,虽然这次也没有特别在意,但总感觉有点焦躁。
“雷格纳斯王子,还是老样子缩在拉尼昂城塞里吗”
“也有太过遥远的原因得到的情报不一定正确,但好像正是如此”
泰纳迪决定先不管王子的事情。只是到处逃窜等待别人帮助的人,对于泰纳迪来说就是被唾弃的存在。但要是对方主动接触这边的话,也不是不能听听对方的想法,如果不是这样发展的话,至少和巴舍拉两败俱伤也好。
“明日,从这里出发。去护卫王都,又或者去把王都从逆贼手里夺回来”
宣告之后,泰纳迪考虑了儿子的事情。赛安 泰纳迪,现在在布琉奈东南方位的亚尼艾斯。因为自己让他牵制墨吉涅军。
——为赛安着想的话,在亚尼艾斯,还是让他留在涅梅塔库姆呢。
当刚才为止,泰纳迪本是这样打算的。
让斯提德留守涅梅塔库姆,如果自己出了什么事,就把赛安叫到这里,让他继承泰纳迪家的家主地位。有斯提德辅佐他的话,总还过得去吧。
但是,这个时候,泰纳迪想起了某件事情。
是造访王都尼斯的时候,和法隆王商谈之后的事情。泰纳迪在王宫的走廊上,碰见了乌尔斯 冯仑。
对于询问为何将自己的儿子送到奥尔缪兹这件事的泰纳迪,乌尔斯以平静的态度回答。说那是他儿子所希望的。
过了一些时间,泰纳迪呼叫了心腹的名字“斯提德”。
“给赛安送封信”
“是让他回到涅梅塔库姆吗”
“不是”,泰纳迪摇了摇头。
“就这次允许你。依照你自己的想法去行动看看,这样传达给他吧”
听了泰纳迪的话,斯提德屏了口气。这是让人几乎无法相信的发言。
“这样好吗”,他不得不确认下。
“到去年春天为止的话,我应该也不会去这样想吧”
感到有点失望,泰纳迪继续说。
“泰纳迪家的继承者一定要是强者。赛安去了亚斯瓦尔,战斗过,回来了。这份力量,这次就让我在这个国家见识下吧。”
“我明白了”
斯提德肃然的低下了头。
贝尔修拉克游击队结束了战后处理,回到了拉泽斯城,是在锅利战斗二天后的早上。
虽然游击队的阵亡人数不超过五十,但负伤者超过了三百。起因是游击队里原本就有很多负伤者了。在战斗中有很多人伤口裂开了。
另一边,弗拉则军阵亡人数超过了四百,负伤者多达这个数量的两倍。
投降的士兵大约一千。近六百士兵逃跑了。回到自己领地的人,全部加起来也不到三百人。
投降士兵的末路,可以说得上是自作自受的悲惨状况。
以夏诺巴恩子爵为首,将近五百的士兵被奥多的百姓处刑了。剩下的士兵被押去做苦力,免除了一死。
在拉泽斯城的前面,琉蒂再一次的慰劳的士兵们,马斯哈斯发出声明要让遭受弗拉则军队袭击的村庄和城市复兴,并且举办了胜利的宴会。
提格尔等人也参加了宴会,仅仅开始半刻时间,他们马上聚集到了宅邸的大房间里。提格尔、米拉、索菲、奥尔嘉、琉蒂、乌尔斯、马斯哈斯这一大帮人。
宴会的内容就交给了莉莉亚努。顺带,丽莎由于要帮莉莉亚努的忙,不在这个场所。
房屋外面太阳正在落山。将葡萄酒倒入相应人数的银杯里,等待起司上桌,马斯哈斯看向乌尔斯。
“你能详细的说下吗。本在王都的你,为何会来到这里”
由于冈隆占领了王宫而来的。这番话带给了提格尔等人很大的冲击。但是,战后处理也不能懈怠,还有必要去慰劳士兵们。
好不容易聚集到了这些人员,可以省去专门去凑齐大家的时间了。
“这样啊…。说来话长,就让我从去年的初冬左右开始说起吧”
喝了一口葡萄酒,乌尔斯开始说了。
浏览了从提格尔那里送来的书信的乌尔斯,担心着儿子和吉斯塔特战姬们有着广泛交流这件事。要是被欠考虑的贵族或诸侯知道了的话,冯仑伯爵家就有可能被猜忌和杰斯塔特有勾结。
在这样的人出现以前,乌尔斯先去谒见了国王,决定去解释这件事情。
关于阿尔萨斯和奥尔缪兹的交流,法隆王已经知道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迪安和领地的事情,我交给了巴托兰。加上还有蒂塔在。我想即使万一,整个冬天都在王都度过也不要紧的…”
乌尔斯他,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情是不会动身去王都的。
因为东北边缘的阿尔萨斯离开王都很远的缘故,还有,他认为守护民众,使领地繁荣才是领主的责任。最多一年去一次。
“造访王都时,听说出现了私生子王子,我很吃惊。虽然我并非怀疑陛下的见解,但我认为这只会成为争端的火种。当我听说没有给他王位继承权时,我还想真不愧是陛下,但又得知由冈隆公爵做他的监护人后,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总之,乌尔斯等了三日得以谒见法隆了。从乌尔斯的立场考虑的话,仅仅等了三日可以说得上是幸运的。乌尔斯自身已经做好了等上十日的心里准备了。
“陛下愉快的笑着,谅解了你的事。不过,关于你的将来,他说了让人烦恼的话”
台词的后半是对着儿子说的。提格尔有点在意并探出了身子。
“陛下说了什么?”
“虽说有点脱离常规,但我也不得不说啊。他说让你和某个诸侯的千金结婚然后到王宫任职,或者和吉斯塔特交涉,让你做个相当于驻在武官的职务留在吉斯塔特几年。实际上——”
乌尔斯露出苦笑,和蔼的看向奥尔嘉。
“在写信的时候,你还和奥尔嘉殿,伊丽莎维塔殿变得亲近了。也许在各位战姬面前不应该说这个事情,根据你任职的情况,也能卖吉斯塔特王一个很大的人情,他是这样说的”
提格尔呆张着嘴,看着父亲。到王宫任职暂且不说,以那样的形式留在吉斯塔特是他完全没有考虑过的。
“那个,能卖吉斯塔特王一个大人情,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虽然看得出吉斯塔特王是一个贤明的统治者,但即使如此,要同时和七个大贵族都保持良好的关系也是很难的吧。”
因为顾虑到米拉她们,乌尔斯简短的说完,提格尔也理解了。
米拉和米莉兹、索菲、萨夏关系亲近,但和艾伦关系险恶(女一都被抢了)。和奥尔嘉也是现在才变得关系好的,在萨克斯坦相识以前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和丽莎虽然见过,但也仅仅只有见过的关系。
还有,以前索菲也说过,既然作为各自的公国统治者,不管怎样都会有利害冲突,还有可能被卷入诸侯之间的纠纷。
战姬,自身不仅仅作为一个优秀的战士,还拥有相应的兵力。如果有人能巧妙的斡旋她们之间的关系,吉斯塔特王应该会以重金寻求吧。
“那可真是个有趣的话题啊”
索菲用不同于往常的微笑说道。
“虽然当驻在武官也好,我个人推荐做一个能在七个公国之间往来的巡检使。我觉得这
样扩展下提格尔的见识也好。”
在一旁的奥尔嘉佩服的点点头。感到哑然的是米拉和琉蒂。
“不用吧,就像之前一样,留在奥尔缪兹不是也很好…和阿尔萨斯很近这点对提格尔也很好吧”
米拉控制自己用表面上不动声色的态度反驳道。琉蒂则更加直接。
“我认为应该让提格尔到王宫任职。和提格尔关系亲近的人,不单单只限于吉斯塔特的诸位。蕾…殿下也对提格尔有很好的评价”
提格尔感到困惑。因为他知道要是笨拙的说了什么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所以什么也没说。察觉到什么的马斯哈斯,傻笑的看着提格尔。
“诸位对我的儿子能有这么高的评价真的让我十分感激,按照前面说的。等到这件事情解决之后,陛下可能会有新的指示”
在乌尔斯慎重的招呼之后,结束了事态。
“回到正题。对陛下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后,我本打算立刻回阿尔萨斯的。然而,我没能这样做。从宰相波德万殿那里听说了,正如我所担心的那样,有不好的传闻正在被传开”
“是古雷亚斯特侯爵搞的鬼吧?”
琉蒂想要确认的问道。乌尔斯点点头。
“陛下他,劝我在洗清嫌疑之前就住在王宫里。我让随从们先返回阿尔萨斯,一边在工作上帮下波德万殿,一边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没有被波德万巧妙的利用了吗,你啊”
马斯哈斯皱起眉。直呼宰相的名字是因为他和宰相是旧识。(外传的事)
“波德万殿确实是只要能用的都会加以利用的人。作为这次的报酬,和他约定了会给予阿尔萨斯支援。是一桩不坏的交易吧”
“要真是这样也好。因为你单纯的让人担心”
马斯哈斯摇摇头,催促把话题继续下去。
“我帮忙的工作就是,收集关于巴舍拉王子和冈隆公爵的情报。每天到街上逛逛,一点点的收集有关王子的传闻”
“果然,你不还是被那家伙硬塞了危险的工作吗”马斯哈斯说道。
“但是,为了布琉奈全体着想我也不能拒绝。而且要是对手是冈隆公的话,我还有保护提格尔这一层意义在。因为古雷亚斯特是冈隆的心腹啊”
踏实打听下来的结果,关于巴舍拉,让乌尔斯在意的话有二个。
“一个是,听说王子的母亲是伊芙丽基亚人”
“伊芙丽基亚,南海对面的王国啊。我有听说那个国家的人们和墨吉涅人一样有着褐色的皮肤”
对确认似的这么说的米拉,琉蒂从旁说道。
“也不一定都是这样哦。那个国家也有白色皮肤的人。不过….”
碧色和鲜红的瞳孔里充满疑问,琉蒂陷入沉思。
“我们国家和伊芙丽基亚没有国家之间的交流。在我出生以前就一直是这样。虽然陛下是一个开明的人,但就算如此,一个伊芙丽基亚人受到陛下的宠爱这样的事情也是难以想象的”
“假如,就算这个事情是真的,而且法隆王也承认了,我认为巴舍拉的立场也不会有太大的动摇。虽然一部分诸侯可能会失望吧”
索菲表示出对这件事没有太大的兴趣。
——就我来说,我也尽可能不想借助于这样的方法…。
这样想着,提格尔悄悄观察琉蒂的样子。
对她来说,想取雷格纳斯性命的巴舍拉是绝不会被原谅的男人,是非得打倒不可的敌人。
而且,她的父亲贝尔修拉克公爵正处在危险的境地。琉蒂对于父亲的尊敬,在旅途中已经几次听说了。她不可能不担心她的父亲的。
就算想要不择手段的给予巴舍拉打击也不为怪。
果然,她盯着提格尔,好像看穿了他的内心,说道。
“只要多少有点效果的话,现在也没有选择手段的余裕了…。但就算去调查,因为太费功夫,而且好像也不会有太多获益,所以还是暂且放弃吧”
无意中,提格尔缩了下脖子。琉蒂并非是顾虑到了这边的心情,而是做出了冷静判断吧,但就算如此提格尔还是感到过意不去。
“冯仑伯爵,还有一个是什么呢”索菲问道。
“王子原来是佣兵,听说在战场上受了让他从佣兵隐退程度的伤,才回到故乡的”
提格尔和米拉、琉蒂面面相觑。三人都近距离看过巴舍拉。没看见过有什么大伤痕,他的动作也不像是受过如此重的伤。
“明明我和琉蒂合二人之力去挑战他也没能赢过,到底是什么情况下,才能受那样的伤”
和无法接受的米拉一样,琉蒂用力的点头。
“虽然战场上什么样的事都有可能发生,但这比第一个传闻更加让人难以相信哪”
提格尔也对父亲提出疑问
“明显的伤痕好像是在右眼那里…。可能因为出了很多血就看错成了重伤了吧”
乌尔斯没有完全否定三人的话。
“和我说这话的佣兵也是喝醉了的。但是,同样是佣兵是否也会看错这点也让我产生疑问。听说巴舍拉王子回到这个国家的时候,就直接回自己出生的故乡,听到这里的话也许能够明白些什么”
“出生的故乡,是在哪里呢?”
“是波德万殿告诉我的,好像叫做加尔庞托拉。南部有涅梅塔库姆在”
提格尔他们,有的摇头,有的仰望天花板。不管怎么说都太远了。
乌尔斯再次说道。
听说古雷亚斯特侯爵收集了作为冯仑家和吉斯塔特勾结的证据的书简和证言,一个个的送到王宫来。因为这个缘故,乌尔斯一直难以扫清嫌疑,到了春天都还留在王宫里。
“光轮祭之后过了近二十天。我和奥尔嘉殿相遇了”
乌尔斯的视线朝向奥尔嘉。淡红色头发的战姬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我到了王宫,和法隆王说明了事情经过,就说要去见乌尔斯殿了”
“当时殿下和波德万殿的表情,这样说虽然有点不敬,但值得一看。忍耐着不笑的陛下和咀嚼苦虫似的宰相大人。”
“这也难怪啊。你身上的嫌疑,反倒因过来的同伴被加强了”
马斯哈斯带着戏弄的眼神看向提格尔。
“不在席上的伊丽莎维塔殿不也是战姬吗。还没和你见过面的战姬,已经没有了吧”
“还有一个,治理莱格尼茨的亚历克桑德拉殿,我还没有见过。因为病情的关系她无法离开公国”
“但是,萨夏——亚历克桑德拉她,并没有和提格尔布尓穆德卿有隔阂。因为她是我还有索菲、艾莉欧诺拉的友人。”
对提格尔的回答,米拉从旁边补充道。马斯哈斯笑了。
“你果然只能去王都任职了不是吗”
“我先考虑下吧”
提格尔耸耸肩,看看父亲,乌尔斯继续说下去。
“陛下听了奥尔嘉殿说的话后,约定了他会去阻止巴舍拉王子,他说已经为此派遣使者了。奥尔嘉殿想立刻离开王都,被陛下劝留了。他说在知道提格尔他们确切的位置之前,暂且先看看情况怎么样”
“不得不对法隆王表示感谢啊…”
米拉安心的喘了口气。如果奥尔嘉向着巴顿伯爵的家,或罗亚佐城塞去的话,再会就会是更加以后的事了吧。
“九日前,在王宫的我和奥尔嘉殿,被贝尔修拉克公爵传唤了。公爵阁下他,说明了冈隆公爵好像在王都策划什么不太好的行动,让我和奥尔嘉殿快点逃走”
琉蒂为了不听漏一句话而探出了身体。
“询问了公爵阁下他接下来会怎么做,他说自己要守护陛下,还要指挥压制冈隆公的部队,所以留下来”
然后,乌尔斯接受了公爵写给女儿的书信。除了提格尔和琉蒂在一起行动外,这也是乌尔斯原本就想要见她的理由。
没有再说更多关于贝尔修拉克公爵的事情,乌尔斯继续说下去。
“陛下他说,请保护好我国重要的客人奥尔嘉殿。我也是这样打算的,但实际上被保护的是我。包括那群尸龙,从王都出发到奥多为止几次被袭击了,要是只有我的话早就已经死在某地了吧”
“没有必要介意”
得意的挺着胸膛,奥尔嘉说道。
“我是战姬。而且提格尔是我的朋友,保护朋友的家人是理所当然的”
“非常感谢您”,向奥尔嘉说了道谢的话语后,乌尔斯重新面向马斯哈斯。
“拉夫纳格到了你这里啊,我从奥尔嘉殿那里听来的。我想来这里的话,是不是也能打听到提格尔他们的情况。变成现在这样是我没有料到的”
“到老夫这里来不就对了嘛。什么都不用管”
颤抖着胡须,马斯哈斯露出目中无人的笑容。乌尔斯的嘴边也缓和了,知道了拉夫纳格,还有加尔伊宁朝亚斯瓦尔去了后,他发出了感叹。
“那家伙也真是受了很多苦啊。亚斯瓦尔之类的,就连我也没去过啊”
“对不起。没有其他办法了…”
为了让胆怯的提格尔打起点精神,乌尔斯把手放到儿子的肩膀
上。
“考虑到现在的状况,从国外寻求盟友是正确的。我和桂妮薇儿殿下曾经见过一次,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算没能借助到她的力量,她也不会恶劣的对待拉夫纳格他们吧”
“话说回来,你今后打算怎么做?”
马斯哈斯随意的问乌尔斯,乌尔斯毫不迷茫的既答道。
“当然是回阿尔萨斯,明早就从这里出发”
“真性急啊”
对着料想到会吃惊的马斯哈斯,乌尔斯摇摇头。
“虽说是情势所迫,但我在王都住的太久了。回到阿尔萨斯后,我会向这里派兵。虽然准备不了太多人,但总有点用处的”
从现状考虑的话,加强阿尔萨斯的防御应该是最优先的。在理解这点的同时,乌尔斯还说要出兵。这就是因为领主贵族的诚意。
“要我一起去吗?”
奥尔嘉仰望看着乌尔斯。清澈蓝天的瞳孔,浮现出带着友情的光辉。冯仑伯爵家的家主笑着伸出手。
“非常感谢您。但是,能不能请您为了我的儿子而发挥您武勇呢”
“我明白了”
像是预想到了这样的回答,奥尔嘉表情不变,和乌尔斯握了握手。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冯仑伯爵”
索菲从旁边说道。
“您回到阿尔萨斯后,能否请您联络下莱特梅利茨吗。如果能把我们现在的状况传达给艾莉欧诺拉的话,她就能向我国的陛下报告事情的情况了。那样的话,有可能奥尔缪兹。甚至是阿尔萨斯都能获得协助吧。”
“原来如此。得到战姬大人的协助虽然会让人紧张,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
听了这话的提格尔浮现出安心的表情。艾伦的话,是可以信赖的。
“冯仑伯爵和阿尔萨斯的事情就这样吧,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米拉以冷静的口吻询问琉蒂。
“本来预定是去王都的,但现在这个时候有点困难啊”
乌尔斯和奥尔嘉被袭击了,也就是说王都和其周边都已经被冈隆控制了。把丽莎算到战力之外,虽说还有三名战姬,但仅带不到一千的士兵去王都是极其无谋的。
“那样的话,我有一个想法”
用力握紧放在桌上的手,琉蒂巡视了下所有人。
“去攻打古雷亚斯特侯爵的领地帕尼亚吧”
提格尔等人吓得目瞪口呆看着她。马斯哈斯发出低吟。
“这也许是个好办法…。古雷亚斯特侯爵好像真是死了”
马斯哈斯,在把夏诺巴恩子爵交给领民前,用了半天左右问他。为了知道他攻打奥多的理由,冈隆公爵的动向,在这之中,夏诺巴恩说出了古雷亚斯特已死的事情。这个事情,也和在座的人说了。
脸颊现出红潮,琉蒂继续说。
“侯爵曾是冈隆公的心腹。巴尼亚的话,关于冈隆公或巴舍拉,也许能够获得更加详细的情报。就算没有获得这些情报,也能给冈隆公造成打击不是吗。就这样的话也可以给殿下帮点忙”
“而且,这样做也有可能洗刷掉扣在提格尔布尓穆德卿身上的嫌疑,对吗”
米拉理解的点点头。
“听说古雷亚斯特不是个有人望的领主。我觉得禁止士兵们掠夺,不去做蛮横举动的话,领民的反抗也不会多的吧。怎么样呢”
琉蒂巡视一周。代表大家,提格尔点了点头。
“去压制古雷亚斯特侯的领地吧”
对琉蒂来说,即使是一个人也应该想朝王都去的。但是,她考虑到了布琉奈、雷格纳斯和游击队的事情,选择了应该前进的路。
对于这个决断,提格尔没有阻拦。
吃完晚餐后,提格尔把米拉和乌尔斯邀请到自己的房间。
提格尔想和父亲说的,是家传黑弓的事情。让米拉一起来是因为,这和战姬的龙具也有关系在。
说了发生在亚斯瓦尔,还有萨克斯坦的事情后,提格尔给父亲看了二个箭头。
乌尔斯慎重的拿起箭头,咪细眼睛。
“和家传的弓相似的手感哪….”
乌尔斯虽然不用弓,但也没有粗糙的对待家传的弓。
接着,乌尔斯从米拉那里接过拉维亚斯。以前,他看过造访阿尔萨斯的米莉兹 格林加的龙具,但触碰龙具这是第一次。
“像铁一样,但不是铁。完全没有歪曲的地方”
慎重的,乌尔斯将拉维亚斯还给了米拉。
“即使是我这样的人,也知道龙具带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家的传家宝会和龙具产生共鸣。我想你已经听我儿子说了,只流传下了这把黑弓是我们祖先的持有物这个事”
“那么,在阿尔萨斯有什么围绕弓的传说吗”
被米拉询问,乌尔斯想了想。
“虽然并非没有,但都是在别处也能听到的事情。比如说,像始祖夏露露在搏久山脉里拿着弓打过猎这样的”
夏露露为了振兴自己的王国,到各地奔波。就因为那样,关于他的传说留在了布琉奈。乌尔斯刚才说的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我知道这很失礼,但还是问下,初代的冯仑伯爵是吉斯塔特人的可能…?”
“是有可能的”
对于米拉惶恐提出的问题,乌尔斯认真的点点头。
“布琉奈和吉斯塔特之间只有搏久山脉相隔,语言上也有共通之处,还信仰同样的神明。跨过山脉来往两地的人也会有的吧。因为我的家族初代只是一个普通猎人。但要是有人说这把弓是属于吉斯塔特的,我可就困扰了啊”
“不是,我没说过有这样的想法”
米拉慌忙否定。乌尔斯露出和蔼的微笑示意她不用在意。
“我明白的。等到现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有必要再一次讨论关于这把弓的事。虽然会劳烦您,我们还要讨论是否再让儿子到您那边去的事情”
“劳烦什么的,一点也没有。提格尔他——”
这些话语间断了一下,米拉露出微笑。
“因为提格尔他,教给了我很多宝贵的东西”
因为这里没有外人,所以米拉认为用爱称也没有关系。
提格尔脸红的撇开视线。从二人的态度来看,乌尔斯可能察觉到了什么,但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看向儿子。
“提格尔哟,你想怎么做”
恢复冷静的提格尔,认真的看向父亲。乌尔斯继续说道。
“让我来考虑的的话,应该放弃这把黑弓。太危险了。刚才,虽然我说过这把弓不是吉斯塔特的东西,但根据情况转让给吉斯塔特也好。不对,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强行送出去”
“父亲大人…!”
提格尔不由得从椅子上站起来。米拉又惊讶又紧张,交替看着父子俩的脸。乌尔斯表情缓和下来,示意儿子坐下。
“听我说完。所以说,到底要怎么做由你来决定。比起只是把这把弓当做传家宝来保养的我,你要远远接近这把弓的秘密”
提格尔坐回到椅子上,吐了口气,凝视着父亲说道。
“我,想要知道这把弓到底是什么。而且,还有魔物在。我不打算现在放弃这把弓”
占据了米拉祖母身体的丝梅,还没有歼灭。
那个魔物是无论如何都要打倒的对象。
“我知道了。你也注意不要勉强自己”
父亲浮现出微笑,这里面还包含了微微的寂寞。
不过,他立刻变成了认真的表情,向米拉行礼。
“柳德米拉殿,我的不肖儿子,就拜托你了”
一瞬间,米拉语塞了。抑制住亢奋的感情,努力编织出话语。
“交给我吧。因为提格尔他,已经,那个,就像我的家人一样了”
对于米拉的话,不知道乌尔斯是如何解读的。不过,他用明朗的表情表达了感谢。
那之后,三人在短时间里开心的谈了些琐事。乌尔斯说了从去年夏天开始发生在阿尔萨斯的事情,米拉说了关于奥尔缪兹的事情。提格尔没怎么说,努力去补充两边说的内容。因为他尽可能的想要和二人多交流。
交谈差不多告一段落的时候,乌尔斯从椅子上站起来。说之后要去马斯哈斯的房间喝酒。提格尔和米拉,目送了走出房间的乌尔斯。
在即将走出去之前,乌尔斯回头看向提格尔。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那样说来,法隆陛下好像在什么时候说过,箭头是弓的灵魂”
提格尔感到纳闷。第一次听说这话。
大概从儿子的表情看出了他的内心,乌尔斯露出微笑。
“你也不知道吗。我想,是不是就像剑或枪是骑士的灵魂一样的道理。如果我搞错了的话,下次,就请你告诉我吧”
“我明白了”
将父亲说的话,提格尔铭记在心。就算现在还不明白,也许以后有会一天明白的。而且,总感觉这不是能够置若罔闻的话。
父亲的身姿消失在了走廊深处,米拉摇晃着蓝色的马尾看向提格尔。
“我也差不多要去休息了。——说起
来,还有件忘记说的事情”
温和的笑容从米拉的脸上消失,转而用冰冷的眼神贯穿了提格尔。
“赤狼的红矢。好像是这么说的。你似乎特别活跃了一番啊”
那是,别动队的士兵们赞颂提格尔的战斗身姿而得来的别名。
“不是,那个啊….”
提格尔语无伦次,解释了这是他必须要做的。米拉把手插在腰上生气的同时,深深的叹了口气后,原谅了心上人。
“虽然已经过去的事情没有办法,那种行为以后能给我避免吗。刚听说的时候我可是差点昏倒。只凭手上的弓箭居然就站到敌人面前,也太乱来了吧”
“我会注意的”,提格尔仅仅回答了这一句话。
这并不是约定的话语,米拉好像也理解到这更像是撒娇,但还是轻轻的吻了下提格尔的左脸,姑且就当做平息了怒意。
看着米拉走出去的背影,提格尔把手放到左脸上。要是再做同样的事情,也许下次就会被咬了,茫然的想着。她愤怒的反面是她对自己的担心,提格尔是理解的。
不想就这么回房间,提格尔走向走廊。走出了屋子。
到了前庭,已经有人先来了。黑暗之中银色的头发显出白色。注意到了提格尔的脚步声,银发的主人回头了,果然是琉蒂。
“怎么了,提格尔”
“稍微想要吹吹风。你呢?”
“我也差不多”
琉蒂露出微笑。这个时候,提格尔注意到了她手上拿着的东西。是从贝尔修拉克公爵那儿收到的书信。
关于信的内容,从琉蒂那里听说了。她的父亲尽可能详细记录了王都和王宫的状况,只有最后的一行话,是写给女儿的。
“既然已经做了,那就亲手去了结吧”
恐怕,说的是把游击队负责到最后的意思吧。兼具了温柔和严厉,这句话让人感受到他对女儿的爱意。在回到这座城里的路上,琉蒂读信的样子,提格尔已经目睹了数次。
——为什么她要把信带到前庭…。
这样想着,提格尔马上注意到了。
她是想,一个人呆会儿。在房间里读信的话,在米拉回来的时候会让别人操心。所以,她才会来这里没错。
刚想要和琉蒂去搭话,提格尔却沉默了。和父亲平安再会,刚才不久还和父亲笑脸相谈的自己,究竟能和她说些什么。
然而,对是否要立即离开现场感到犹豫,提格尔无所事事的站着不动。二人周围笼罩着沉默,大约过了有数到十的时间。
琉蒂扑进了提格尔的怀中。虽然对这突发事件感到吃惊,但提格尔还是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身体。
“对不起。只要现在,只要稍微,请让我这样做…”
微微颤抖着声音,传进了年轻人的耳朵里。提格尔默默的把手绕过琉蒂的后背。就像是要从春天过半的夜风之中守护她一样。轻柔的白银色头发骚弄着脸颊。
直到风平息下来,二人一直保持着这样。
第二天早晨,提格尔在屋子前面送别了父亲。
乌尔斯不是一个人,还带了三个奥多士兵。那是马斯哈斯安排的。
“提格尔啊…”
叫了儿子的名字之后,乌尔斯没能把后续的话语说出来。
乌尔斯他,为了只有自己才能做到的事情要返回阿尔萨斯。提格尔也是,为了完成自己的职责而留在游击队。乌尔斯是理解这些的。然而,却因自己无法代替儿子背负重担所感到的悔恨,卡住了他想说的话。
过了些时间,从那口中说出来的是极其平凡的话语。
“保重身体啊”
“父亲大人也是,阿尔萨斯就拜托了”
为了让父亲不要担心,提格尔笑着和父亲握手。父亲的手很厚实,很干,也很温暖。为了表现的像一个独当一面的儿子,提格尔立刻补充了一句话。
“在王都再会吧”
乌尔斯笑着点头。
直到看不见父亲他们离去的身影为止,提格尔都没有离开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