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弹奏着我的愿望来到东京,总有一天要让世界听见我的音乐。
「那么,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这里是发车前的新干线月台。有位青年背着好伙伴吉他、双手提满沉重行李。前来送行的友人纷纷拍着他的肩膀,要他好好加油。
桃池育马,二十岁。志愿是成为音乐人,现在就要出发到东京去。
「……妈妈。」
育马唤着伫立在人群后方,神情哀戚的母亲。但是母亲一步也没动,于是他主动往母亲那里走去。
「我会自食其力,不用担心我。」
此时,发车的铃声响起。育马急急忙忙踏上新干线。车门关了起来,新干线逐渐驶离月台。
「我们会声援你的!」
「好好加油喔—!」
朋友们大声呼喊着送他离开。母亲含着泪光向他挥手。车站的月台变得愈来愈小,住惯的城镇也慢慢远去。
育马想着朋友和母亲的面貌,不由得眼眶泛红。
桃池育马,是个「喰种」。
「哇!真惊人……」
育马才刚到达东京,就被汹涌的人潮压得喘不过气来。虽然以前也常为了参加心仪歌手的演唱会来到东京,但不管来了几次都还是觉得畏缩。
而且,今日不同于往常,自己今后就要住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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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马拍拍自己的脸颊重新振作起精神,开开心心地搭上电车。
基本上,性情凶暴的人都会聚集在土地的中心,包括他的家乡在内。人类是这样,就连喰种也不例外。东京是日本的中心,「喰种」的数量想必也很多,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态。而且杀害「喰种」的专家〔CCG〕,他们的总局就设立在东京。他可不想卷入纷争之中。
「好耶!终于到了!」
育马选择的住所是距离都心不算远,感觉比较有田园风情的20区。这里绿意盎然,到处都有田地,跟家乡有点相似。
由于附近有一所上井大学,这里住着许多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因此也能达到隐蔽的效果。
但是,狭窄的住家实在让他头痛。房子明明比老家小上好几倍,但房租却贵得惊人。即便如此,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自己的城堡了。首先必须能赚到房租和水电费才行。
育马从盒子中拿出吉他。这是在他念高中的时候,用打工赚来的钱买下的重要伙伴。育马先舒展一下指头,然后开始弹起自己偶像的音乐。
「喂!吵死了!」
隔壁邻居用力捶门大声怒吼,育马只好慌慌张张停止演奏,对着墙壁道歉:「对、对不起!」他看看手表,现在是晚上十一点,难怪会挨骂。
「……才刚来就受到都市的洗礼了……」
感觉有点失落的东京出道首日,就这么结束了。
隔天开始,育马就去买求职杂志,寻找打工的机会。他最后挑中搬家公司。怎么说自己也是「喰种」,腕力比人类还要强上好几倍。
另外,育马如果想活下去,还有一件非得先处理好的事,那就是「确保粮食」。
虽然他手边还有母亲给的「便当」,但是总有一天也会吃完。既然已经离开家乡开始过独居生活,就必须学会靠自己的力量取得食物才行。
育马换上一件不起眼的黑色衣服,骑着从二手店买来的便宜自行车,在夕阳下的街道上穿梭。
「嘿咻,到了!」
费尽千辛万苦抵达的地方,是一座以自杀胜地闻名的高台。他骑了将近两个小时,因此天色已经暗了,周遭一个人也没有。
从景观一流的高台往下看,下方二十公尺左右长着茂密的树丛。育马深深吸了一口气。
「……还是不行吗……」
本来还以为这里可以调度到尸体,但是空气中既没有血臭也没有尸臭。
不过,他可不能这么轻易就放弃。
育马从那天开始,只要打工一结束就会来到高台。虽然往返四个小时是件耗费体力的差事,但他利用这段时间拟歌词、在脑海里弹奏着旋律唱唱歌,也就不觉得这么辛苦了。
「喂喂,饶了我吧……」
但是,他每次来都扑空,只是一天一天不断地浪费。等他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来东京将近一个月了。
「哇!再这么下去就糗了……」
母亲给的便当已经完全见底,冰箱里头空无一物。育马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出门。
「我是不是该换个地方。可是如果我一换地方就有人跑去自杀怎么办,这样也很讨厌……」
到头来,他今天也骑着自行车,往老地方去。育马骑上山腰,心想如果今天也不行的话,就去找别的地方好了。
「……!」
此时,一道轻抚过脸颊的风让育马立刻紧急煞车。
「闻到了。」
—有尸臭味。
育马想也不想就奋力踩下踏板。自行车迅速冲上坡道,尽管速度飞快,育马还是着急不已。
「……这边!」
育马把自行车往路边一停,使出浑身解数向前急奔。他的眼球瞬间染上赤色,四肢就像与之呼应一般蓄满力量。这是沉眠在他心中的本性。他每蹬一次地就往前飞越数公尺。
「……是车子!」
平常没什么人烟的高台上,只有今天停着一辆车。车子里头感觉不到人的气息。气味比刚才更加浓烈,他从预感转为确信。育马顺着奔跑的势头从高台上一跃而下。
「……怪了,没有!」
高台下不见他原本预料会滚落在地的尸体。地面上有血迹,而且味道明明如此强烈,却到处都找不到。
「为、为什么?」
育马在一片黑暗中拚命搜索。难不成其他「喰种」也闻到味道,先行一步带走了吧?一头雾水的育马抬头望天—看见一对眼睛正盯着自己。
「哇……!」
育马不由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圆睁的眼睛、沾血的双唇以及刺穿身体的树枝。这是一具像伯劳鸟的战利品一样,被串在树枝上的男尸。年纪大约是五十岁上下,他在跳下来的时候一定没想到会是这种下场吧。
「好、好惨的死法……」
育马的话当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扶着腰站起身子,抬头直直地盯着男人看。
「……为什么非死不可呢……?」
育马双手合十,为男人默祷。接着他双脚一蹬,跳到树上去。
「会有点痛喔,对不起。」
育马运用自身的体重将插进男子身体里的树枝压断,男子滚落草地之后,再将树枝从他身体里拔出来。虽然育马也很想替他把瞪大的双眼和仿佛在尖叫的嘴合上,但如果做到这种地步应该会启人疑窦吧。
育马重新审视尸体,右手臂的损伤很严重,现在也是一副要断不断的样子。
「真的!很抱歉!」
育马再度双手合十,从男人的身上扭下右手臂。如果只是这种程度,人家应该会以为是被狸猫叼走的吧。
育马将取下的右手臂放入塑料袋,用布包好,塞进包包里。他再次对着男人双手合十,然后就离开现场。
「……得赶紧处理才行。」
一回到家,育马就把那只手臂放到砧板上,握起了菜刀。他把肉从骨头上削下来,剁成碎末,然后再捏成肉丸子。接着,他把肉丸子跟骨头一起丢入沸水中,煮熟了之后再从锅子里捞出来。
「啊—好好吃的样子。」
但是,可不能一次全部吃光。育马将冷却的肉丸子全部用保鲜膜包好,放进冷冻库里。
餐桌上只摆着骨头,以及一杯份的高汤。
「我要开动了。」
育马双手合十,深深一鞠躬之后,端起高汤喝下去。
「真好喝……」
接下来,他开始啃食骨头上的肉渣。喀嚓喀嚓把骨头啃得干干净净之后,肚子也填饱了。这种时候,他总是庆幸自己的食量小。
他把骨头重新洗干净晾干之后,拿起铁锤敲碎,变成骨粉。
这么一来应该可以撑过一段时间。
育马安心地拍拍胸口,同时也感慨着世事无常。
「他身边是不是没有一个能帮助他的人呢?」
育马凝视着冰箱,一个人自言自语。但是,他自己就是靠着啃食这些人的悲剧过活。
「我真像只鬣狗啊……」
育马白天打工,晚上寻找尸体,空闲的时间就到公园和车站前广场唱歌。其实他很想参加经纪公司的征选会,但是如果他不先在东京混熟一点,不知道哪天会出什么差错。
不过,他倒是已经慢慢习惯这一区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咖啡厅很多,走到哪里都闻到咖啡的香味。虽然现在没有多余的钱,不过他也希望那天自己安定下来之后,可以在店里悠悠哉哉地喝杯咖啡。
他只有一个疑虑。贩卖美味咖啡的咖啡厅,是不是也吸引「同类」聚集?
「……啊,又来了。」
结束打工,骑着自行车回家的途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同
类的气味。每次只要一经过咖啡厅「安定区」的店门口,一定会出现「喰种」的气味。这里该不会就是「喰种」的集会场所吧?
育马打了一个冷颤,用力踩下踏板,逃命似的离开了。
「我还是别太靠近这里好了……」
二
育马在东京的生活,比之前顺遂一点了。打工地点那边的人际关系处理得很圆滑,也能定期确保粮食。不过,这也表示自杀人数多到让他不愁吃就是了。
那一天,他也像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往高台的方向前进。当他一靠近喰场,就闻到周遭飘着尸臭。
「又有人死了吗?」
虽然食物不虞匮乏是件值得感激的事,但这也让他觉得忧郁。育马将自行车停放在高台上,独自走下斜坡。
地上倒着一具年轻女性的尸体。
「这个人为什么要死呢……」
他在鲜血淋漓的尸体面前喃喃自语着。如果自己能在她自杀之前赶来就能阻止一场悲剧了。其实,育马之前也阻止过好几起自杀事件。
但现在不是沉浸在感伤的时候,他得快点结束作业才行。育马把手伸向女人的尸体。
「最近在这里乱来的家伙就是你吗?」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切入只有育马和尸体的空间。育马惊讶地回头一看,一个披着斗篷的男人站在他面前。年纪大概是二十快三十岁吧。下巴蓄着短须,长长的浏海垂在脸颊旁。
—是「喰种」。
不难想像为什么自己没发现到对方已经潜入这里。很简单,因为对方的实力比自己高出许多。
「……唔!」
育马立刻放弃尸体,直接往通向高台的斜坡跑去。他得想想办法离开这里才行。但是就在他爬到最上面的时候,一个影子落入他的视界当中。
「……!」
男人早已奔上高台埋伏,站在上头阻挡他的去路。就在他门户大开的时候,男人一个反拳揍向他的脸,太过强劲的力道让他滚落悬崖下。
「……唔!」
虽然育马反射性采取受身姿势,但身体还是狠狠摔在地上,整个人晕头转向。男人不发一言向他走过来,连大气也没喘一个。
—赢不过他。育马的本能这样告诉他。
「……真的非常抱歉!」
育马一个翻身,双手紧贴着地面向对方磕头。
「我才刚来到东京,不清楚这里的规矩!我不知道这边是别人的地盘!我绝对不会再犯了!真的很抱歉!求求你,请放我一马!」
男人看见额头叩地、下跪道歉的育马,停下了脚步。
「……不清楚这里的规矩?你什么时候来的?」
「大、大概是三个月以前。」
「三个月……?这段期间,你完全没有跟其他『喰种』接触过吗?」
育马战战兢兢地抬起脸,点了点头。
「打从我来到这里,你是我第一个有交集的『喰种』。也许你不相信,但是我极力想生活在人类的世界里……所以我不愿意跟『喰种』有太深的牵扯……」
育马的话似乎让男人有些意外,他露出深思的神情。育马就像一个准备聆听判决的罪人,等待男人的回复。
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育马的脸,低声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你跟研说不定会谈得来。」
「『研』?」
他口中的研是什么人?男人没有回答育马的问题,从外套口袋中拿出一张像传单的纸递给他。上头写着咖啡厅的名字「安定区」,以及那里的住址。
「这是……」
是那间总是散发出「喰种」气味的咖啡厅。
「20区的大小事都由这个地方负责掌管。同时那里也是『喰种』们用来交换情报的场所。先到那里走一趟对你也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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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先放过你。」男人说完就离开了。
被留下来的育马看了看传单,又看了看女人的尸体,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无法动弹。到最后,他还是没有取走女人的尸体,就逃命似地离开现场。
三
遇上那个神秘男人后的几个礼拜,育马都饿着肚子。他把自己的储备粮食,也就是装着骨粉的调味瓶放在嘴边摇了摇,但是什么也没有。倒楣的是还不到发薪日,口袋空空的他连咖啡都买不起。
到头来,他还是没去「安定区」。都到了这个地步,他实在害怕跟「喰种」扯上关系。
但是,既然已经知道这里有地盘划分的问题,他就不能像以往一样随随便便到处找尸体。
「这下子糟了……东京都是那样的家伙吗……」
自从之前窥见男人压倒性的强悍之后,育马对东京的「喰种」只是愈来愈害怕。这个时候,他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了起来。再这么下去就会饿死。
「……妈妈。」
只要拜托母亲,她就会寄肉跟钱过来。这么一来,自己就能继续在东京生存下去。育马不由得握紧智能型手机。大拇指一边发抖一边靠近屏幕。
「……唔!」
但是,他在按下去之前就把手机扔了。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来到东京?不就是要靠自己的力量努力吗?而且说到底,自己也不能继续把「罪」全部推给母亲。
就算待在家里也只会觉得肚子饿而已。育马背起吉他往外头走去。
傍晚六点,车站前广场上挤满了返家的人潮,育马找个地方坐下,开始表演自己创作的歌曲。他走的是民谣风,这是母亲喜欢听的音乐类型。
育马之所以选择唱歌是有理由的。他想融入人群,希望自己成为人类,但他却是靠着啃食人类的悲哀才能生存的喰种怪物。有时候,他会觉得快要输给自己的命运,甚至也曾经差点被矛盾击垮。所以他将自己的心情写成歌词,借由写歌来维持精神上的平衡。
可以的!办得到!我会加油!绝对不能输!一定要活下去!等等。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首歌可以带给某人一点鼓励。即使自己是「喰种」,他也希望能够成为人类的支柱,也想相信自己办得到。期望能成为这个世界的齿轮之一。
唱着唱着,他的声音也渐渐激昂起来,畅快淋漓的感觉将空腹的饥饿感一扫而空。
此时来了一个客人。
这位客人跟育马一样是个青年,只不过年纪大概比他小一点,短短的褐发往上梳。青年坐在育马的正对面,开始听他唱歌。
有客人的时候唱起来更顺。育马开始表演自己来到东京之后所创作的歌曲。
—………神明就在眼前,千万不要错过了。
这是在他看到那些断送自己性命的人之后,所产生的想法。难道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拉他们一把?其实重要的东西,不就近在眼前吗?
他也知道自己吃了那些人的肉,哪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但是他忍不住去想,只要擦亮双眼,仔细倾听,能够拯救自己的人以及神明就在身边。
「……神明吗……」
安静听歌的青年只对这句歌词有反应。他仿佛在说:「如果真的有神明就好了。」他是不是碰上什么想求助于神明的状况呢?
「你有什么烦恼吗?」
一曲唱毕,育马暂时放下吉他,试着对青年说话。对方当下没什么反应,但马上就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开始鼓掌。只不过很快又垂下视线。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吐出一句话。
「我的死党现在遇上难关,我很想助他一臂之力却帮不上什么忙。」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他似乎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忧伤。青年接着说,如果真的有神明,还真希望祂能帮帮忙呢。这句话真教人听了难受。
—朋友啊……
育马想起家乡的朋友们。
「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啊?你也未必一定要帮上什么忙。」
育马有许多朋友。大部分是人类,也有几个为数不多的「喰种」。但是自从来到东京之后,他还没交到一个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人。
为无聊的事情哈哈大笑、为无聊的事情打打闹闹,以前总觉得理所当然会在自己身边的朋友不在了,这种感觉出乎意料地难受。一个人的生活很寂寞,到了晚上还会忍不住偷哭一下。所以他现在深刻体会,朋友只要能陪在自己身边就已经很足够了。
「我觉得只要身边有朋友陪着,就会让人很安心,没有什么比这更棒了吧。」
他慎重挑选遣词用字,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青年。
育马有点担心自己说教意味会不会太浓厚,但是青年细细咀嚼之后,仿佛要将他的话铭记在心似的点了点头。
「总觉得打起精神来了!」
青年一扫阴霾,露出开朗的笑容。他笑起来的样子就像个孩子。
—也许这是我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帮上别人的忙。
青年打算付钱做为谢礼,但是育马拒绝了。青年就像一道光,照亮了他孤独的东京生活,也让他重拾积极乐观的心。这样的报酬已经够丰厚了。
但是青年似乎还是觉得
过意不去,想从包包里找个东西送他。
「啊!对了!」
青年好像想起了什么,把手伸进夹克的口袋里。育马看见他拿出来的东西,眼睛不由得一亮。
是罐装咖啡,而且还是无糖的黑咖啡。
对于找不到食物,又因为身无分文让肚子唱空城计的自己而言,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礼物了。
「你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你是我的神明啊!」
育马咧嘴一笑,伸出双手恭敬地接下罐装咖啡。
「我会再来听你唱歌!下次会带我死党一起过来!」
说完,青年就一溜烟跑走了。
—他的友人真是幸运,有一位这么认真为自己烦恼的朋友。
「……喔!」
育马刚才全副心思都放在青年身上,没发现不知不觉中,开始有观众聚集过来。育马拿起吉他,再度一展歌喉。
育马在车站前唱了好几个小时。托那位青年的福,客人增加了不少,好多人都在听自己唱歌。其中似乎也有好几位客人出手很大方,因此育马的临时收入接近六千圆。育马心想,干脆把这些钱全都拿来买咖啡止饥吧。
虽然东京一直带给他恐怖的印象,但这里也有那么多善良的人。还是想想该如何找到粮食,在东京好好加油下去吧!
育马走在离车站有段距离,没什么人烟的路上,一边打开从青年那里得到的罐装咖啡。空气中弥漫的咖啡香闻起来很舒服。光是闻到香味,就好像尝到味道一样。
育马正打算把咖啡递到嘴边。
「竟然能在这种地方遇上『喰种』,我实在是太幸运了!说我是个受到祝福的人应该也不为过吧!」
声音出现得十分突然。
「……唔!?」
育马还来不及回头,握着罐装咖啡的右手就遭受到一股强烈的冲击。接着,育马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的侧腹已经传出剧烈的疼痛,他就这么倒了下来。
「什么……」
掉落的罐装咖啡在地上晕染出一块小小的水渍,背在身上的吉他也滚到咖啡旁边。直到现在才蔓延开来的痛楚让育马顿时才领悟,自己被某人踹飞出去了。
「既然是『喰种』就不该喝那种廉价的咖啡,还是喝用虹吸式咖啡壶细心煮出来的东西比较好。」
育马感觉到生命受到威胁,正打算起身逃走,脸上就挨了一拳。
「……咳……咳!」
他的身体往后飞去,再次在地上打滚。
「为、什么……」
这时,育马终于看清对方的样子。那是一个跟电影明星、模特儿一样俊美的男子。光从外表上来看,完全看不出他是个会使用暴力的人。
但是,染上鲜红色的赫眼,以及浮现愉悦笑意的双唇,都在告诉育马他是一个远远超乎想像的危险人物。
「希望你能听我说!其实呢,我明天就能品尝到期待已久的美食!我花了好久的时间,终于让美食呈现最顶级的状态!我胸中这股激昂有传达给你吗?我无论如何都想跟你分享!」
对育马来说,那只是一长串意义不明的文本排列。
也许男人本来就没有打算要他理解。只要能把自己的激情用暴力的方式传达给他,男人就满足了。
「……唔!」
这次,男人的脚跟狠狠踹上育马的心窝。
「呀……!」
一个闷闷的声音响起,育马断了好几根肋骨。
「你明白吧!我这份爆发的pathos!但是人类实在太过脆弱,不能跟我分享……只有『喰种』才不会轻易坏掉!」
他和之前那位将「安定区」的传单递给自己的男人不一样。他的攻击确确实实以虐杀为目的。男人低头俯视着自己,开口说道:
「……失礼了,现在才跟你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月山习,不过你也不必记住就是了!」
月山跳起来一个扭腰,加速的右腿往育马的心脏踢过去。
「喔?」
一个仿佛踢到金属般的闷声响起。月山的脚跟被那个东西给挡住了。
「呼……呼……」
嘴巴和额头都在流血的育马,左手臂上出现一个像龟甲般厚重的甲赫。形状化为西洋盾牌的赫子总算是挡下了月山的攻击。
「原来如此,你也是甲赫啊。」
月山用评估的眼光打量着育马的赫子,然后露出揶揄的笑容。
「那么也让你欣赏一下我的赫子吧—!」
一股不祥的气息从月山背后窜出,像漩涡一般包住他的手臂。
「怎么样!」
钻头般的形状,光是目视就足以感觉到沉甸甸的重量。他竟然可以使出这么惊人的赫子,而且还能维持型态。
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一样都是甲赫,那么谁能获胜就很好判断了—唯有强者。
「看招!」
月山的赫子瞄准育马的脸直扑而来。
育马为了和他保持距离向后方跳去,但是对方的赫子却有着从厚实外表看不出来的柔软度,像弹簧一样向前延伸。
「唔啊啊啊啊!」
虽然育马立刻架起赫子护住身体,但还是承受不住月山的攻击被狠狠弹开,肩膀就这么遭到贯穿。肉体仿佛被螺旋钻入的触感让育马发出尖叫。
育马的身体高高飞起,然后重重落下。
……死定了。
除此之外,看不出还有其他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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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但是,育马的身体没有遭受到水泥地无情的打击。取而代之的是东西折断的清脆声响。育马瞬间就明白是什么当了自己的肉垫。
「我的吉他—……!」
「……吉他?」
月山停下攻击。
育马爬起来,确认压在自己身下的东西。
「骗人的吧……!」
吉他盒子大开,里头那把从家乡带来的重要吉他已经坏了。琴颈和琴身的部分断成两截,损伤相当严重,再也不能用来弹唱。
「哇啊啊啊啊啊啊—……!!」
育马抱着吉他蹲在地上。
「……这是你的吉他吗?」
月山走近他身边。
「已经够了吧—!!」
育马再次使出赫子,往月山身上招呼。
「—哎呀,你冷静一点,我也在判断状况啊!」
月山轻轻松松躲过攻击,育马再次摔到地上。
「呼……呼……」
赫子消失,他已经无法再继续战斗了。
「……咦?月山,你把人家的乐器弄坏了吗?」
所以就算耳里传来这个声音,育马也不认为是真的。怎么可能会有少女毫不在意踏入这个杀戮现场,肯定是他的幻觉。
「这把吉他感觉用很久了,不知道以前都弹着什么样的曲子。」
她往吉他盒里头望去,用遗憾的口吻说着。月山对她的话起了反应。他抱着头仰天长啸。
「Jesus!我……我竟然破坏了乐器!」
同时,月山的赫子也消失了。
「掘啊,谢谢你。你总是能让我恢复理智。也只有你敢像个至亲一样陪伴在我左右……」
「我并没有陪伴在你左右。」
那位被称为掘的少女断然否定月山的话。
「哈哈哈哈,你的笑话愈来愈有趣了!Unique!」
月山毫不介意地哈哈大笑。但是他很快地转向育马,垂着眉头露出忏悔的表情。
「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没想到你跟我一样都是音乐爱好者……」
他像个异国绅士一样把手摆在胸口,向育马低下头。
「我也对不起这把乐器。对了!我来联系一下认识的乐器行吧。你只要到那里去,对方应该会想办法帮你处理才是。」
月山从钱包中拿出一张名片,放进育马的吉他盒中,说道:「去这个地方报我的名字。」
「虽然你身负濒死的重伤,不过只要去吃点东西就会好起来了吧。原本应该由我去帮你张罗食物,但是很不巧,我得忙着准备明天的事。等你好起来之后,希望有机会能够听听你弹奏的旋律。那么我先告辞了。」
语毕,月山和少女一起消失在黑暗之中。被留下来的育马,按住肩膀上的伤口勉强站起来。
「……完了……完了……」
不但大量出血、身体受到极大损伤,还涌起一股猛烈的饥饿感。育马的眼睛闪烁着狰狞的红光,再这么下去,自己一定会袭击活生生的人类,并且将对方吞吃入腹。
—唯独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
「我该……怎么办……」
他用渐渐失去理性的脑子拚了命地思考再思考,终于想到一条出路。
「安定……区……」
之前尽可能避开「喰种」的自己、被「喰种」伤得遍体鳞伤的自己,最后的最后竟然还是得靠「喰种」救命,这也太过讽刺了。
「呼……呼……」
每踏出一步就引起剧烈的疼痛,每前进一步,「喰种」的本能就逐渐侵蚀着自己
的身体。理性和本能在脑子里交织错乱,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神明……」
育马用嘶哑的声音哼着自己的歌。
「就在眼前……」
他唱不出声音来,虽然哼得断断续续,但他仍然死命地哼着。
「千万不要错过了……」
育马转过街角,终于找到那间咖啡厅。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但他的运气不错,里头的灯还亮着。
说不定真的能得救。育马这么想着。
「……唔……」
也许是安心感让他松懈下来,育马当场倒在地上,然后就再也无法动弹了。
「骗人的吧……」
育马用双手撑着地面,想尽办法要爬起来,但是他的力气不断流失,手肘也断了。
临死之前在脑中跑过的并不是走马灯。
—好想吃!好想吃!好想吃!好想吃!好想吃人!!
那是对食物的呐喊,贪婪的欲望。
「为……什么……」
育马紧握拳头,不甘心地呻吟着。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
热泪从他的脸颊上滑落。
「为什么我们非得吃人不可……!」
他已经用尽最后的力气,无法再移动一步。
「请问,你不要紧吧?」
一位路过的上班族女性发现了狼狈的他。
—好美味的香气。
她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
育马的心脏扑通跳了一下。血液随着心脏的跳动流遍全身,是「喰种」的血。
—有什么关系,吃嘛。你的肚子很饿不是吗……干脆就吃了吧。
本能凌驾理性在育马的耳边窃窃私语,他逐渐沉溺在无法抗拒的「喰种」之血中,脑中浮现一个想法。
—……啊啊……这种情况真的会让人想自杀呢。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不远处同时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
「咦?什么什么?」
街道某处突然传出刺耳的爆炸声。她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冲……天炮……?」
轰隆隆的炮声将育马拉回了「这一边」。他再次感受到肩上的吉他重量,用力咬紧牙关。
接着,有一股十分可怕的气息,从声音的方向传过来。一阵恶寒让他连呼吸都感到困难。某种让「喰种」不寒而栗的东西就在那里。
「外头在吵什么?」
一位黑发少女从「安定区」店内飞奔而出。她朝着散发出不祥气息的方向望去,当她下一秒发现育马的时候,立刻倒吸一口气。
「董香,刚才那是……」
接着出现的是一位黑发青年。他顺着少女的视线看到育马,露出惊愕的神情。青年的眼里清楚映照出育马的赫眼。
「……你没事吧!」
他跑向育马,用手盖上育马的眼睛替他遮掩赫眼。
—得救了。
育马闭上眼睛,任由意识逐渐远去。
四
空气中飘着一股咖啡的迷人香味。
育马仿佛被香味钓起,睁开了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你醒了?」
身旁传来一个声音。和煦的阳光暖暖照在屋子里。
「我……」
育马按着头打算起身,这位似乎负责照料他的青年连忙说:「你还是再躺一下比较好。」把他再次压回床上。
「这里是咖啡厅『安定区』,我叫做金木研。」
「『研』……」
这是育马在自杀胜地遇见的男人告诉他的名字。指的就是这位青年吗?
「你现在身体觉得怎么样?」
听他这么一问,育马轻轻握住拳头又放开,连指尖都能灵活动作。之前那股猛烈的饥饿感已经消失无踪,现在他的身心都很平静。
育马再次切身体会到,自己确实得救了。但同时也打一个冷颤。
「喰种」的饥饿感竟然如此强烈。
要是没有冲天炮的声音以及「安定区」的人,育马恐怕早已杀了那位亲切关心自己的女性,并且吃了对方。
「我从四方先生那边听说了一点。你一直极力避免跟『喰种』扯上关系,想在人类社会中生存对不对?」
四方就是自己在自杀胜地遇到的男人吗?
育马重新审视眼前这位自称是金木的男人。他身上有种女性「喰种」和人类香味交错的独特气味。
「啊,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不好意思,你应该还很疲累吧……」
看育马一直沉默不语,金木连忙道歉。
从金木的态度可以看出,他是真的想更加深入了解自己的事,而不是出于好奇。很少看到像他这样的「喰种」,感觉跟自己有些相似。
「……我的母亲是人类。」
金木独特的气质诱引着育马,他突然开口。
「咦?」金木发出困惑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原本也是人类?」
育马对他口中的「也」字有些在意,但他还是摇头否认。
「我一出生就是『喰种』。不过,将我养大的是人类。」
育马开始一点一滴对金木讲起自己的来历—
母亲是一位优秀的外科医生,她的丈夫同样也是医师。
但是他们却一直无法怀孕。在接受不孕症的治疗之后,终于在婚后第七年怀了一个孩子。
两人都为孩子的诞生欣喜不已,费尽心思照料。
但是在孩子出生半年过后,丈夫就因为过劳去世了。
母亲被悲伤狠狠击倒。自己身为医生竟然没有察觉到丈夫的异状,她疯狂地自我谴责。
可是,母亲还有一个孩子。
她心想,必须连同丈夫的份将孩子养育成一个了不起的人。她靠着这个念头,总算有了面对未来的勇气。
然后,在孩子一岁生日的前几天。
—孩子死了。
那孩子夜晚总是睡不好,只有那天难得睡得很熟。
半夜醒来的母亲心想,孩子今天睡得可真香。当她伸手抚摸孩子的脸庞时—孩子的身体已经凉透了。
伤心欲绝的母亲陷入半疯狂的状态,虽然她试着要救孩子的性命,但孩子最后还是没有醒来。
母亲失去了一切,人早已疯狂。滂沱大雨中,她就这么抱着死去的孩子在路上徘徊。
她心想,自己干脆也去死算了。但是在路上,她看到有位女性藏身在建筑物的阴影下,倒地不起。
也许是医生之血使然,她想也不想就上前去关心。
你还好吧?就在开口的瞬间,她总算看清倒在路上的女人。
女人有一对赤红的眼瞳。
是怪物—母亲吓得双腿发软,无法动弹。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婴儿的哭声。
母亲不禁凝视着女人。女人的胸前抱着一个未满一岁的小婴孩。
仔细一看,女人虽然身上处处都是伤痕,但孩子却毫发无伤。
她是为了保护孩子才变得这么狼狈吗?
这次换女人看见母亲抱在胸前的孩子。女人有些惊讶地睁大双眼,母亲慌慌张张地转身,但女人似乎已经察觉那是个死去的婴儿。
『求、求求你……』
接着,女人用颤抖的双手将胸前的孩子递出去。
『请你……救救这个孩子……』
同时,远处传来男人的声音。
『应该往这边跑了!』
『快找!』
母亲理解了。这个女人是「喰种」,她手上抱的孩子也是「喰种」。那孩子发出微弱的哭声。
『……是婴儿的哭声!』
同时,母亲也理解另一件事。
这个女人跟自己一样,都是「人母」。这个婴儿也跟自己的婴儿一样,都是妈妈深爱的「孩子」。
母亲一手抱起「喰种」的小孩,然后将自己孩子的尸体交给女人。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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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立刻跑走了。同时,「喰种」女性低声呢喃『对不起,一点点就好。』, 她咬了一口孩子的尸体。吃到人肉之后,女人用最后的力量站了起来,朝着母亲的反方向跑去。
『找到了!在那里!』
母亲感觉到有好几个男人都去追赶那个女人了,她想也不想就在雨中奋力跑了起来。
隔天早上的报纸上,刊登一则「喰种」母子的新闻。
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喰种」妈妈,就这么抱着孩子往海里跳。后来,虽然找到妈妈的遗体,但是孩子的遗体却下落不明。
从状况来判断,孩子应该已经死了。
母亲抱着婴儿阅读那篇新闻报导。那个婴儿就是育马。
她无法独自承受这个天大的秘密,于是便将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双亲。双亲听完之后,震惊到夜不成寐,但最后还是接受了她的觉悟。
母亲很快就返回医院工作。她白天将育马托给双亲照料,晚上则从医院调度「食物」喂育马。
她很早就把育马是「喰种」
的事告诉他。就连「喰种」在人类的世界处于什么样的位子,也都毫无保留地说给他听。
事情都说清楚之后,她用人类的方式来教养育马。
由于幼儿期还不太会抑制情感,因此都待在家里,不过从小学开始,育马就和周遭的小孩一样去学校接受教育。身为医师的母亲告诉学校,自己的孩子过敏,所以总是让他带便当上学。
因此育马是在人的价值观之下被养育长大。当然,他也没有杀过人。
「……妈妈好像很希望我成为医生,但是我的脑筋不好。而且,我也有自己的梦想。」
简易床铺旁边,放着一把坏掉的吉他。
「人家不是都说,歌曲可以跨越国境吗?所以不管是『喰种』还是人类都没有关系。我希望可以创作出给听众带来鼓励的曲子。也许你会觉得我这个乡巴佬只是在说不切实际的梦话吧。」
「没这回事!」
金木立刻否决育马自虐的说法。
「……身为『喰种』的你愿意像这样亲近人类,我觉得非常开心。」
金木简直像在代表人类发言。
「所以我会替你加油的!」
这是一位身上散发出人类和「喰种」气味的奇妙青年。听他这么一说,不知道为什么,育马觉得自己莽撞的梦想似乎可以实现。
五
接受「安定区」的照顾之后,过了几个礼拜,育马又来到车站前唱歌。
他的肩膀上背着自己从家乡带来的爱用吉他。
那件事发生之后,育马还是去了月山推荐的乐器行。虽然他很害怕,但是向弄坏东西的人求偿,是天经地义的权利。
店长似乎已经从月山那里听说这件事,同意免费提供另一把经典款吉他。
但是育马要求店长修复自己坏掉的那一把。他非要这把从故乡带来的吉他不可。
但他的吉他不仅弦断了、琴身和琴颈的部分断成两截,还处处都是伤痕,怎么看都不可能修复。
但是,店家表示「这是月山少爷的委托」所以一口答应。几天后,不知道店家用了什么手段,真的替他把吉他恢复原状了。
他之前烦恼的食物问题,「安定区」的店长在评估之后,将他当初找到的自杀胜地让给他当喰场。虽然店长表示,「安定区」可以提供他们调度到的肉给他,但是如果习惯吃人家给的肉,就会忘记生命的重量。
育马认为,面对人类的死亡、靠自己的力量获得食物,以及不能忘记自己是「喰种」,是他要在人类社会生存下去必须遵守的三件事。
幸好,那个喰场位置很偏僻,也没有其他「喰种」会靠近。
「……喔?」
歌唱到一个段落,进入休息时间。育马正喝着罐装咖啡时,一个青年大力挥手、嘴里喊着:「哈啰!」朝着这里跑过来。
「还记得我吗!我就是之前在这里听你唱歌的永近英良!周遭的朋友都叫我英!」
「我当然记得!OK,英是吧。今后我就这么称呼你。」
听见育马叫出他的名字,英开心地笑了。
「啊,对了,我把死党带来啰!金木!金木—!」
英回过头,朝着后方大声叫喊着。
—金木?
育马大吃一惊,往那边看过去,姗姗来迟的青年这才跑了过来。
「不是叫你别太激动吗?英。」
黑发,左眼戴着眼罩。散发着人类和「喰种」交错的香味。
「咦?英,你说的音乐人……」
「没错!就是他!那个……我可以请教你的大名吗?」
英听了育马的歌之后,向他倾诉的烦恼。难以判别属于哪一边,金木独特的味道。
—难道你原本也是人类?
金木在「安定区」告诉他的话再次浮现。育马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明白他们烦恼的一小部分以及原因了。但是他开朗地自我介绍:
「……我叫做桃池育马。请问你朋友的名字是?」
育马用初次见面的态度询问,金木慌慌张张地立直身子回答:「我是金木,金木研。」
育马轻轻拨动吉他的弦。
「难得都来到这里了,听我唱一首歌吧!」
这是个比想像中还可怕,但也比想像中还温柔的城市。
育马开始唱着自己在这座城市创作的歌。
桃池育马,是个在东京生活的「喰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