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第六章 钙

人生在世,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未来无法预料。或者说,可能正因如此才叫做人生。

「好——啦!下一个!托哇——!」

桃比奈以怪异的姿势向前一冲,她前面并排着的梦儿、席赫露、梅莉和瑟多拉四人也「托哇——!」地发出喝声向前冲出。

「下一个哟。瑟哈——!萨——!哗、哗!呀啦——!」

桃比奈接连使出使出回旋踢、手刀、二连冲、后回旋踢,梦儿她们也跟着效仿。

「瑟哈——!萨——!哗、哗!呀啦——!」

梦儿、梅莉和瑟多拉倒是学得有模有样,席赫露则学得很慢。没办法,因为席赫露是魔法师。不过要这么说的话,桃比奈也是魔法师,只是她的情况比较特殊,把她当成例外才是公平的吧。

「下一个!咻啦!呐打!呼咪!咻、吓、卟哩——!」

「咻啦!呐打!呼咪!咻、吓、卟哩——!」

「不够精神哟——!嗨呀,拿出干劲来!哆哇瑟啦——!」

「哆哇瑟啦——!」

「不错哟——!就是这个气势哟——!」

位于岩场的功夫修炼仍在继续。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哈尔希洛也不知道,总之梦儿她们女生在跟桃比奈学功夫,哈尔希洛和库萨克则跟其他男性一起在卖力做体力劳动。

虽说是劳动,不过是作为水手收集一下冲上岸的漂流物、找找柴火、搭些简易小屋、做些竹筏罢了,简言之就是给海盗男们打下手,而那些工作都无关紧要。

触礁了的海盗船上保存着的一些木桶也被卸了下来,里面有鱼、肉、咸菜和醋腌食品之类的,所以当下还不用担心食物。水也可以到附近的河里去打,烧开之后就能喝,必要的话就那样直接猛喝倒也死不了。

海盗他们很闲,要是有酒的话估计酒会都开得起来,不过好像酒都喝光了。闲得无聊,没办法,就懒懒地做些事情。还有不少人连消磨时光都觉得麻烦,直接倒在岩石上大睡过去,还打着鼾。但哈尔希洛和库萨克则是新进的下人,一休息就会「喂、快点做事!」地被傲慢地训斥。反正什么都不做也闲得无聊,就自然地给那些在工作的海盗帮忙了。不知不觉天色渐暗,于是就生起篝火,警戒也是半做样子,在附近随意玩耍的祺一也回来了。不久天就亮了,一成不变的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海盗生活跟以前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呃,倒是完全没去想象过,自己以前跟海盗根本无缘啊,也没想过会产生什么关联。谁知道现在哈尔希洛他们竟成为了海盗的同伙,但这能说是做了海盗的同伙吗?不如说,这不是什么都没做吗?并不是吧,梦儿她们就在专心练习功夫。不过那应该说是被迫在陪闲得发慌的桃比奈玩师徒游戏才对吧。哈尔希洛他们之所以变成手下,也是因为被K&K海盗商会KMO什么的桃比奈要求而无法拒绝。哈尔希洛对于自己在单挑中落败进而导致被迫成为手下一事也在深刻反省,但总觉得这样反省又好蠢,毕竟现在过上了再平静不过的岩石海滨生活?

第五天,有船来了。

其实桃比奈他们并非是毫无目的停留在这个岩石海滨的,而是在等待伙伴的到来。

船在海上下了锚,然后派出了小舟。舟中坐着三个海盗,两个是人类,还有一个竟然是半鱼人。

「桃比奈小姐——!是我、我!银吉,银吉来接您了!桃比奈小姐——听得到吗!?银吉来接您了哟——!?」

半兽人、哥布林乃至妖精海盗都能说个一言半语的人类语,所以没什么好惊讶的。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尽管可能并没有叫做半鱼人的种族,但那个海盗简直就是一条鱼。虽然裹着跟桃比奈差不多图案的外衣,也戴着帽子,但确实是鱼的样子。

「啊——是银吉啊……」

桃比奈与其说是失望,倒不如说是有些不情愿。海盗男们也一样,盼望已久的同伴终于来了,他们却情绪低落。

「放弃吧,KMO。」

卷满绷带的那个海盗对桃比奈说道。他叫吉米,大概是桃比奈的副官。

「船长如何暂且不提,而螳螂号是正常的船,总之这样就能回到艾梅拉尔德群岛了。」

「是啊——虽然是这样没错啊——但你……」

「比起我,KMO不是跟银吉有更长久的交情吗。」

「可是,那些废话我已经听得太多太多了哟——?」

「啊、这么想来,确实有点受不了啊……」

「银吉那人,总是蹬鼻子上脸,废话太多,要是不那么啰嗦的话倒也不坏呐。」

好像被说了过分的话,感觉从靠岸的小舟上下到岩石海滨来的半鱼人银吉并不会善罢甘休。

「哎呀——比预定计划稍晚了点真是对不起。虽然我很抱歉,但是,咦?怎么了?这个不被欢迎的气氛?咦咦咦咦?好奇怪啊,我觉得好奇怪呢,我可是来接你们的哦?特意来接虽然碰上暴雨,却在这种地方触礁的糊涂伙伴们的啊。虽然不要你们高呼万岁,但至少该说声谢谢吧?哎呀哎呀,当然也不会掉头走人哟?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嘛。虽然有意要做的话也不是做不到啦?不会做的哟?说了不会做的啦,哎呀真的。」

「怎么回事啊,那家伙……」

库萨克一说漏嘴,银吉马上就鱼眼滴溜一转瞪了过去,「哈——!?」地一声威慑。

「那是我们的台词才对吧——!?你才是怎么回事啊,一副没见过也没吃过的脸——!?什么?要是吃过那就恐怖了?我只是说了个沙华鱼人的笑话啊——!?好,这里是笑点哦!为什么没人笑啊——!?」

「新、他是新人。」

感觉事情好像会变麻烦,所以哈尔希洛强行把库萨克的头按了下去,「快点,先道个歉。」

「和桃比奈……和KMO空手单挑输了,所以成为了她的手下……这样子。」

「咯咯咯咯咯咯——!?你和桃比奈小姐单挑?还是空手——!?咕噜咕噜咕噜——!?」

「嗯。啊,姑且是这样……那个,你眼睛都鼓出来了啊。」

「什么叫眼睛鼓出来了!桃比奈小姐超强的啊!亏得你竟然好好活下来了呢!?」

「……因为手下留情了。」

「对吧——!?不然你现在就变成鱼骨了。啊 、在我出生的村子里,有把沙华鱼人的遗体沉入湖中喂鱼的习俗,然后村里又会捕食那些鱼,这不是很恶心吗?很恶心吧?」

「有点排斥……」

「对吧——!?我一直觉得很恶心哟。不过话说回来,「变成鱼骨」的说法就是这么来的呢。这是小知识,琐事,你不记下笔记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

「再再再提醒你,还是做下比较比较好哦?还是说你是忘记的事都无关紧要,重要的事都不会忘记那类人吗?只可惜的就算是重要的事也会有一时想不起来的时候吧!」

……完了。

有种想马上绕到这个沙华鱼人还是什么的背后,扭断他脖子的冲动。虽然不知道沙华鱼人的身体构造,但头部毫无疑问会有重要的神经。对着那里一瞬间造成巨大伤害的话,想必会很痛快吧。哈尔希洛被某笨蛋锻炼过,原本觉得自己对废话应该有了常人之上的耐性才对,没想到银吉的废话级别已经不在人类的范畴了,半鱼人专属吗?

「不好意思,能问你一件事吗?」

「好好好,真拿你没办法呢。如果是我能回答的话,也不是不能回答你啦?怎么办才好呢,又是新人,不过是个下人罢了啊。」

「……啊、果然还是算了。」

「问啊!那就是该问的时候啊!你还很年轻吧!?我虽然也是年轻人,不过你一问就想让我兴致勃勃地回答你,没那么好的事吧!?」

「呃、但是,我好像把问题给忘了,不如说怎样都无所谓吧。」

银吉「啊噗——!」地一下弓起了身子……明明是鱼,却弓成了虾——要是这样说出来了的话,估计这个半鱼人又会来劲。

「……沙华鱼人都跟你一样……那什么,都那么健谈吗之类的。」

「嗯啊,是这样,怎么了?」

「……哦,那样啊,我以前没遇到过沙华鱼人。」

「骗你——的!」

「哈?」

「骗你——的!我在沙华鱼人里是格外能说——的!喔~喔~你被骗了,啊噗——啊噗——!」

真想为没有给那个笑得直不起来的银吉来一发蜘蛛杀以消解压力的自己鼓个掌。

小舟数次往返于海岸和银吉的螳螂号之间,等到全员都上了船,螳螂号起锚出航了。

目标是位于东部偏南方向的艾梅拉尔德群岛,哈尔希洛他们则没有指出自己的目标,毕竟一上船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没错,他们晕船了。

哈尔希洛他们几人并排着扶在船边,强忍住涌

上来的恶心感,然后吐了出来,然后再忍住……筋疲力尽之后想要躺下来休息,不过被海盗们阻止了,好像是因为躺下来睡着了还好,但醒了之后会更严重。他们说只要喝些加入了适量的类似酸橙的水,拼命忍住不吐,尽量不往下看,这样过不久就能适应过来。但是真有这么好吗?不太相信啊?

「别担心,因恶心而死的,恕我寡闻,我还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人。」

缠满绷带的吉米偶尔会去看看哈尔希洛他们的状况,这些海盗当中估计他是最正经的了。

「比你们更软弱的家伙也都这么过来了,真想不到啊。不过说这话的我也没晕过船,那是什么感觉我也不知道。」

「……也有不晕的人啊,是跟体质有关吗。」

「是吗,谁知道呢。我是不死族,所以对活着的人不太了解啊。」

「……啊。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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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米全身上下只露出了眼睛和嘴巴,不只是脸,连头、手乃至指尖都缠了布。不死族的皮肤基本是苍白的,是为了隐藏这个吗。不过这个海盗团有半兽人和哥布林,再多个不死族也没什么奇怪的,但吉米还特意表明自己是不死族,感觉有点矛盾,看来吉米也有点奇怪。

梦儿只用了半天就适应了,带着祺一去了船里参观。好像也一直有在向桃比奈学功夫。

哈尔希洛、库萨克、席赫露、梅莉以及瑟多拉还是没法离开船舷,当然也不是一直都在吐,话还是能说的。虽然说话的时候会觉得好点,但是一旦有人恶心起来了,就会连带着影响到其他人,这么一来其实话也说不了几句。

「你们那样子——是成为不了优秀的海盗的哟——?的说!」

被桃比奈笑话了。我觉得您说得太对了,所以请放我们下船吧——肯定不能这么说,这就是船的可怕之处,因为在海上无处可逃。

虽然天气很好,但可能是因为浪太大,船摇得厉害,结果除了梦儿,从启航开始,到三天后见到岛的影子为止,大家都没能摆脱晕船。不过令人欣慰的是症状稍微减轻了,也说不定是自己的错觉。

只是,越靠近小岛,就越觉得奇怪。

银吉的螳螂号正朝着以小岛的海湾做成的港口驶去。海湾外面挤着很多船。因为是个海港,天色也还不晚,有船频繁出入倒还好理解,可是比起正在行驶的船,停着的船反而更多。螳螂号的船员们也明显有些害怕。

这艘船的船首正如船名,安放着模仿螳螂的船首像,桃比奈不久前就站了上去,一动不动,看着港口那边。虽然担心她会掉下去,不过桃比奈的话应该根本不怕吧。

哈尔希洛他们还待在船舷附近,恰巧吉米从旁边走过,于是试着问了问他,得到了「与其说给你听,不如直接看来得快」的回答,说着他指向了港口那边。

「……鸟?」

哈尔希洛有点纳闷,港口的上空有像鸟一样的生物在盘旋。两只吗,三只,好像有三只。说只(※羽,多用于鸟的量词)合适吗,因为在飞,所以不是只(※匹,多用于兽的量词)吗。

「但是——」

「有没有觉得太大了点呐?」梦儿说道。

没错,如果是鸟的话,未免也太大了。

「……是翼龙吗?」瑟多拉嘟哝道。原来如此。

确实,有点像栖息于克亚隆山系北边,雾散之后就飞往千之峡谷的翼龙。

「艾梅拉尔德群岛自远古以来就栖息着龙。」

如果这么说的是吉米话,大概会有一种」嗯,这样啊「的佩服感。

然而不只是哈尔希洛,在场的所有人都一齐看向了梅莉,为什么梅莉会知道那些事。比起用手捂住嘴低下了头的梅莉,哈尔希洛则更加慌张地喊了出来。

「啊啊,那什么,那个,好像,我也听说过,不过也就随耳一听罢了,这么说来好像是那么回事,嗯……」

「是啊是啊!」席赫露大声喊了出来,是在为我圆场吗,不,应该不只是这样,海盗们也骚动了起来。

自古以来就栖息在艾梅拉尔德群岛的龙,开始降了下来。既然是龙,就算会飞,比起只应该用头更合适吧。三头中的一头,头朝下,以近乎垂直的角度,比起降下来不如说是正在落下来。

正在惊讶的时候,那头龙到了港口——大概是港口前面的小镇上,那之后怎样了呢,距离比较远,从这里没法确认。

「……总之。」

哈尔希洛目光追着仍在绕着圈飞的两头龙,呼吸急促起来。还没完,又一头开始急降下去了,接着,最后一头也。

小镇那边好像扬起了灰尘。

就算成了海盗的同伙也已是穷途末路了。船旅也是最糟的,尽管如此,终于还是能够着陆了——正这么想的时候就这样了。

「港口正在被龙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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