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第七章 宝石与骷髅

那三头龙到了傍晚就飞走了。螳螂号要入港,当决定好下船的栈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那些龙好像十天前就开始出现了,第一次像那样降下来是七天前。

龙袭的损害波及到了港口城市洛洛利亚的居住区、商业区以及欢乐街,港口栈桥被破坏了一个,两艘停船严重损坏。看似不多,但总计七处的码头和栈桥已经有一处完全不能使用,损坏的船对船主来说也是一部分甚至是全部财产,可以说是损失巨大了。

正因如此,洛洛利亚比平常人少了很多。一直以来不分昼夜地喝酒唱歌,热闹非凡,宛如不夜城的洛洛利亚已经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繁华。

「我们会社的基本收入,就是从洛洛利亚各地征收的各种税款啊。」

男人坐在桌上,望向打开的窗外。虽然应该未到中年,不过总感觉有一种老成的男性风范。船员风格的服装非常合身,比起桃比奈和银吉像船长多了。

被桃比奈他们带到的这个宅邸建于高台之上,有两层楼,可以从窗户一眼望到港口。潮湿的海风带着些许热气,或许是被房中的油灯灯火吸引,大飞蛾钻了进来,在天花板附近一直吧嗒吧嗒地扇着翅膀。

「住宅和别的先不提,但坏了的栈桥是我们的,必须修好,不然我们的生意就算完了。偏偏还是在社长和如月那家伙不在的时候发生这种莫名其妙的骚乱,真倒霉。」

「哎呀,现在可不是垂头丧气说倒霉的时候,你可是专务啊!」

银吉的抗议似乎被当作了耳旁风,被称为专务的男人无视了那只唠叨的沙华鱼人,眯起一只眼睛看了看哈尔希洛他们。

「新来的吧。看来不是生活在海上的啊,有一股陆地的气息,你们,是欧鲁达那的义勇兵还是什么的吗?」

哈尔希洛没有立刻回答,伙伴么也没有开口。

「喂喂。」男人喉咙发出笑声,「我在问你们呢,回答我。是你没管教好吗,KMO?」

「那——个呢,我教了女孩子们功夫哟!」

「……这样啊。」

「虽然席赫露露有点微妙,不过其他三个估计都变强了呢——」

「好吧,比起弱小鬼是要好上那么一点。」

「那个呐,梦儿可以变得更强吗?」

梦儿突然这么问道。莫莫希娜欸嘿嘿地怪笑着点了点头。

「可以哟——梦梦儿的素质特别好啊——?只要好好搞三四个月的特训,一定会成为功夫家,的哟。」

「喔、喔,那样啊,功夫家呐。」

「梦梦儿是猎人——比起战士,身体应该比较灵活吧——?」

「呼姆,身体应该不算僵硬呐,梦儿说不定意外地比较揉软呐?」(这里估计梦儿大舌头了,所以用揉,揉软……)

「然后,哈尔皮洛洛是盗贼,库萨孔是圣骑士,席赫露露是魔法师吧。梅莉梅莉的话,嗯——本以为是神官,不过好像也有其他职业的经验呢——瑟多啦啦是隐之乡的人吧——?因为有喵酱!」

「大部分是义勇兵吗。」专务摸着下巴思量着,嗯,说不定会比纯粹的海盗更有用啊。

「我我我也是!我也不是纯粹的海盗呢!啊哼哼!」

专务再一次吧银吉给无视了。

「我们会社的KMO桃比奈,原本应该也是义勇兵吧。」

「不过只是见习呢——,如月酱还有伊酱酱也是哟——」

「可现在成了海盗头领,就变成爱搞事的家伙了。」

「强克鲁鲁也是海盗的专务呢——」

「海盗商会的专务吗,就算被称作专务,可说实话,我也不太了解这个职务啊……」

「专务呢——就是很厉害的人哟。」

「……可恶恶恶恶,明明我资历更老却只能当一艘船的船长啊啊啊啊啊。」

对于咬牙切齿一脸不甘的银吉,好像叫强克鲁鲁的那个专务,还有桃比奈都没看他一眼。再怎么说用这种方式对待他,说凄惨都不为过了,然而这个沙华鱼人貌似有不会让人生起丝毫同情心的品质。怎么说呢,光是存在于这里就很烦人了,非常烦人。

「对了,我还没做自我介绍啊。」专务耸了耸肩,「我是暂任K&K海盗商会专务一职的强克尔罗·库列伊兹阿尔。」

「……你好,我叫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作为代表行了一礼。但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们仅仅只是新进的海盗,却要刻意与在海盗商会身居要职的人见面呢。要人强克尔罗也是,说着「你们在干嘛、算了,龙都来了,搞得一团糟」这些话,感觉有点随便、懒散、态度含糊。

至今没说过一句话的卷满绷带的吉米走上前去,对着强克尔罗耳语了几句,强克尔罗终于好像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哈尔希洛,不错啊,新人。事情原委先不管,总之你们现在是我们K&K海盗商会的一员了,欢迎加入,来,鼓掌。」

强克尔罗鼓起掌来,桃比奈边拍边「哇——啪啪啪」地模拟着鼓掌的声音,吉米沉默地鼓着掌,一脸勉强地拍着两手的银吉不知是想摆出什么架势,嗯,估计是船长的架势吧。

虽然这种庆祝方式怎么看都很假,不过倒也不算坏——才怪。

比起「啊——谢了……」地有点难为情地挠着头的库萨克,以及规矩地低下头说着「多谢」的梦儿,很不巧哈尔希洛没有这么纯真。

迅速与席赫露交换了眼神,她好像也跟哈尔希洛一样觉得很可疑,看瑟多拉和梅莉的样子,她们也很疑惑。至于紧靠在瑟多拉脚边的祺一则完全进入了原本的警戒模式。

「……那个,冒昧问一句,那个……K&K海盗商会是个怎样的组织呢。如果我们算入社?了的话,至少告诉我们这些应该没关系吧?」

「啊?原来之前没说过吗。」

强克尔罗吐了口气,说了句真拿你们没办法之后,望着吉米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吉米点了点头,转向了哈尔希洛他们。

「这艾梅拉尔德群岛,原本由名为特多·斯卡尔的大海盗所掌管。」

根据他的说法,艾梅拉尔德群岛自古以来就被称为海盗乐园,能让无依无靠的海盗们有港口可以停靠以及休养生息,还有土生土长的艾梅拉尔德群岛的海盗,也有海盗发祥地的说法。

然而,自从特多·斯卡尔领导的斯卡尔海盗团试图支配群岛的时候,艾梅拉尔德对很多海盗来说已不再是乐园。

斯卡尔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品格高尚、通情达理、为人温厚的海盗船长。虽然体格硕大不过却须发皆白,因此第一次到艾梅拉尔德群岛的时候,自称「老头子」。手下们都叫他「老爷子」。

老爷子很擅长调解纠纷,不断有海盗因听从了老爷子提供的赚钱机会而大赚一笔。老头子还能言善辩,在斐雷、伊格尔等贸易都市、珊瑚列岛乃至赤之大陆都有门路。海盗找他商量事情的时候,老爷子也总是以「我只是个老头子,能不能帮上忙我也不知道。」开头,但还是会处理好,或者提供解决方法。老爷子很快就与一些地位重要的海盗相熟,不知不觉就成了类似协调官这样一个角色。然后有一天,他的本性显现出来了。

在自己七十七岁生日那天,老爷子说想要喝杯黄泉酒。所有海盗都以为是要和老爷子对饮,于是走进了酒场。那里汇聚了艾梅拉尔德群岛有名的海盗。原来这是老爷子刻意安排的生日宴会。有些海盗还跟平日关系不好的坐在了一起,不过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还是忍了下来,一起干杯。而那成了他们的最后一杯酒。

海盗们一个个倒下了,酒里有毒。老爷子就这样暗算了所有有权势的海盗,一夜之间成了艾梅拉尔德群岛的独裁者。凡是不愿效忠特多·斯卡尔的海盗都被抓起来处刑了。不只是男性,连女性也是如此,有年仅十二岁的女孩子只因说了斯卡尔几句坏话就被杀害。斯卡尔海盗团的代表性手段就是削掉耳朵和鼻子,推下海喂鲨鱼,极其残暴。所有人都被震慑住,只得屈服于斯卡尔。

「把那个特多·斯卡尔打倒的!告诉你们吧!那就是我!」银吉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回答道,「……的挚友如月先生,和他的朋友们!嗯哼……!」

「K&K就是如月·安多·库列伊兹阿尔的略称。」

吉米语调平淡地说着,当然还是没有理睬银吉。

「如月因为身负要务所以不在,于是就请强克尔罗的妹妹安吉丽娜来担任社长。她原本就是与斯卡尔海盗团敌对的海盗。」

强克尔罗苦笑了笑。

「我也就是给如月和妹妹打打下手罢了,自己也不想啊。」

「……那如月先生和安吉丽娜小姐现在在哪里呢?」

哈尔希洛一问,桃比奈就蹦了起来,「嗯——啊,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哟——!」地很有活力地告诉了他。

「如月酱和伊酱酱、米莉露酱还有海内麦莉一起坐社长小姐的船去了赤之大陆啦

——社长小姐正在出——差!的说。」

「应该还有三个月才会回来吧。」强克尔罗叹息着,「话说回来桃比奈,你为什么没有跟如月那家伙一起去啊?你还没去过赤之大陆吧,虽然谈不上是个多好的地方,不过还是值得一见的啊。」

「嗯嗯嗯嗯——……」桃比奈把视线转向了在天花板附近飞着的飞蛾,「如月酱有伊酱酱、米莉露酱还有海内麦莉跟着,不会有事——的,就让那几个可爱的孩子去旅行吧,喔~之类的?感觉——?」

银吉「奴呵呵……」地一脸恶心地笑了。

「是因为有着复杂的恋爱关系吧?真好啊,这就是青春啊!我从出生以来都没有过这种时候啊!最近我已经在考虑放弃如月的女人,去征服普通人了!咦咦咦咦?怎么没人吐槽?我很欢迎大家吐槽哟?来来来说点什么啊,比如说普通人就更别想了之类的!好、来吧,请!」

一片安静。

只有远处的海浪声,以及飞蛾振翅撞向天花板的声音。

明明没人带头,大家却一致贯彻了绝不上沙华鱼人的钩的方针。这么想来,多亏了银吉让其他所有人都一条心了,真厉害。

「艾梅拉尔德群岛自古以来就栖息着龙。」

当吉米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梅莉身体略微僵了僵。那句话跟目击了龙袭击洛洛利亚的情形后梅莉说出来的一模一样。

「但是艾梅拉尔德群岛的海盗一直与龙共存,互相之间很有默契,龙不会接近他们,他们也不会去伤害龙。龙就像海鸟一样捕食大型鱼类,在离岛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对龙来说绝佳的渔场,只要海盗们不去动那个渔场,龙就不会管他们。再加上正当的船只因为害怕龙不敢接近艾梅拉尔德群岛,龙就成了类似海盗们的守护神那样的存在。」

「那不是很奇怪吗,为什么守护神现在会袭击小镇呢?」

瑟多拉完全不把自己当作新进的下人,无所顾忌地问了出来。可能在她心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卑躬屈膝的概念吧。吉米也没有表现出不快的样子,「嗯,很奇怪。」地同意了她的看法。

「专务,对那附近的调查呢?」

「虽然想去调查,但是啊……」强克尔罗皱起了眉头,「我本来就有日常业务,已经比较忙了,现在龙来了我事就更多了,但是手下能使唤的人都是一帮胡来的家伙啊。吉米,如果有像你这么风趣的人在的话,肯定会好一点吧。」

「这是借口吧!」

「喂,闭嘴,银吉,你是想被做成烤鱼扔掉吗?」

「喔!?难得没有被无视了啊!?有点小开心啊!但是做成烤鱼不吃就丢掉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

「我懂了。」

吉米好好地把银吉无视掉了。

「我也有点烦坐船、沉船,然后等待救援了,就由我来负责这件事吧,毕竟我姑且是个科长。」

「……请问是哪一科的科长先生?」

席赫露这么一问,吉米就「谁知道呢」地歪起头来。

「因为是让我从副部长、部长和科长里面选一个,我是正好选到了科长而已,其实自己并不清楚。出海的时候比船员地位要高,相当于船长,在地上的时候在船长之上,专务以下。我在会社里的序列大概就是这样吧。——那么,既然要进行调查,人员是必需的。」

强克尔罗举起双手,一副随你安排的样子,顺便看了一眼哈尔希洛。

「那正好啊。」

这话算是听懂了。

哈尔希洛在吉米开口之前先发制人,

「好啊,我们帮忙,而且多少会比其他海盗们更有用。但是,我有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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