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大篝火被移开,广场中由十二个小篝火围成了一个圆形的决斗场。
除了卡姆西卡族的首领帕帕·度图、其长子穆丹,还有对战者库萨克,其他人不能踏入决斗场一步,哈尔希洛自然也被迫坐在了决斗场外围。
跟穆丹一样,库萨克也脱下了铠甲,裸露出上半身。
帕帕·度图检查了两人的身体,确保没有携带任何能成为武器的东西。决斗是赤手空拳进行的。
茨哈结结巴巴地用人类语进行了说明,所谓的图万拉不是指决斗本身,而是指代驱除戈咕所要进行的仪式,它既包含了无所畏惧的男人们拼上性命互相竞争,也表达戈咕会讨厌逞匹夫之勇的男人们从而离开。
另外,有明确的规则。
不能使用武器。
脱出场外为输,死了为输,不能投降。
以上。
简单明了。虽然不用武器的情况下允许使用任何攻击,不过照茨哈所说,采取卑鄙的行为还是不受待见的。堂堂正正地赤手空拳互相杀戮,那岂不是相当危险吗……?
决斗场中央的帕帕·度图一脸严肃。话虽如此,作为人类的哈尔希洛其实分辨不出狐狸脸的表情,只是感觉是那样。总之他站在那里就营造了一股严肃的气氛。
穆丹在决斗场的边缘屈伸、活动手腕,专心做着准备运动,卢纳尔卡们为穆丹的举手投足而兴奋着。放眼望去,没有一个人有穆丹那样强健的体魄,说不定他是卡姆西卡族的英雄吧。顺带一提,卡姆西卡族是卢纳尔卡的其中一个部落,以在本岛中规模最大而闻名。
库萨克扭了扭上半身,仔细拉伸着跟腱,做着伸展体操。看起来一副悠闲地活动着身子的样子,似乎完全不紧张,但实际怎么样呢?
「库萨菌……!」
听到梦儿出声,库萨克看了过来,憨厚地笑了。
「还真是从容啊。」
说这话的瑟多拉也正泰然自若地端坐着,旁边的祺一则竖起了耳朵,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可能只是有些不安心吧。
「库萨克君,加油……!」
席赫露声音有些发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牙齿都在打颤。那就是席赫露,她应该比自身陷入困境还要难受吧。梅莉脸色也紧绷着脸。
「就算受伤了,我也会治好的。」
库萨克边跟对方握着手,边露出了白牙。
「好啊,到时候就拜托了,不过没事的,交给我吧。」
是不是开个玩笑说他在吹牛比较好呢,还是应该普通地鼓励他呢。哈尔希洛正犹豫的时候,库萨克朝他无声地竖起了大拇指。
是说我们之间无需多言吗?
那好吧。
对方似乎对自己的本事非常有信心,看来那个穆丹应该不是虚有其表。借助盔甲和盾牌加强防守,无所畏惧地承受敌人的攻击,寻求反击是库萨克最得意的战法,但是空手对打的话,那个战术就完全用不上了。虽然担心,但库萨克现在在离这好几米的地方,似乎不能小声地给他建议。说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个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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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希洛点了点头,库萨克脸都皱起来了,为什么会那么开心的样子呢。算了,没关系。
「奥—兹—列—。阿—迪—斯塔—。帝—奥—伯。」
帕帕·度图张开双手,洪亮的声音响彻四方。
「图万拉!」
「图万拉!」
卢纳尔卡人们连声高呼,帕帕·度图再次说话。
「拉—嘎—列—。索—奇—依—亚—。鲁列—加—阿—列—」
「图万拉!」
「图万拉!」
「阿拉—斯提。娜娜—迪—依—亚—。图万拉!」
「图万拉!」
「图万拉!」
「奥—瑟—哟—、卡姆西卡—奥、穆丹!」
「穆丹!」
「穆丹!」
「穆丹!」
「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穆丹呐喊着,右拳数次举向天空,向前走出。
「奥—瑟—哟—、努哈—古拉、库萨—克!「
帕帕·度图一叫到库萨克的名字,卢纳尔卡人们就一起露出牙齿,呼—、呼—、呼—、呼—、呼—地发出类似嘘声的声音。哈尔希洛他们则不服输地连呼着库萨克的名字。
「库萨—克……!」
「呜喵—!库萨菌!库萨菌!」
「库萨克君,加油……!」
「库萨克……!」
「让他们尝尝厉害,库萨克……!」
「喵~~~~……!」
「喝啊啊啊啊啊!来吧啊啊啊啊啊……!」
库萨克一边以动作向哈尔希洛他们示意,一边向穆丹接近。
两人隔着四五十公分的距离相互对峙着。
库萨克有一百九十公分高,这么说来穆丹该有两米高吧,两人身宽虽然没有很大的区别,但是穆丹的身体要厚得多,特别是胸和腰都隆了起来,手和脚也非常粗大。是由于皮毛的关系看起来才这么高大的吗?不,就算考虑了这一点,穆丹的肌肉还是要发达得多。
「图万拉、瑟……!」
帕帕·度图发出开始的号令,向后退了开去。
穆丹和库萨克都没有动。
卢纳尔卡人们「穆丹、穆丹」地呐喊着。
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
穆丹率先左腿后撤,双手举到了脸部的高度,看起来是想要跟库萨克抱膀子比力气。
如果是单纯的肌肉力量比拼,体格大的一方会更有优势。库萨克很冷静,没有顺穆丹的意,而是高高抡起了拳头。卢纳尔卡人们发出了一片呼呼的嘘声,大概是在指责没有接受比拼力气的库萨克太过懦弱吧。另一方面,库萨克则作出一副自己要动手了的样子,逼迫穆丹作出选择。
「嘿……!」
穆丹以一副来吧的气势叫着,叉开两腿,身体前倾,摆出了要正面接下库萨克拳头的架势。
「嗯嗯嗯嗯嗯奴啊……!」
库萨克打了过去,虽然握紧了拳头,但不是拳击,右手没有送出,而是像要扑出去一般猛地把拳头往下打去,从小指根到手腕的部分,整个小指的侧面朝穆丹的鼻尖砸了下去。
穆丹晃了一下,鼻血喷了出来,但他还是顶住了,两手配合着抡了起来。
「打啊啊啊啊啊啊……!」
穆丹双手直击库萨克的后头部。
一瞬间,头部发出了让人怀疑是不是掉了下来的声音,不过还好没有。库萨克差点被打趴下,不过他没倒,勉强忍住了。
穆丹哼哼地让鼻孔里的血喷出来,然后一把抱住了库萨克,上身压向库萨克的背,抓住了他的双腿后部,莫非是要就这样把库萨克举起来吗?
正是如此。
穆丹」奴啊啊啊啊……!「地一把举起库萨克,然后回转身子转着圈。库萨克整个人被穆丹举上了头顶。
「不要……」席赫露发出了悲鸣。
卢纳尔卡人们则「穆丹!」「穆丹!」「穆丹!」「穆丹!」地催促着他们的英雄。
哈尔希洛牙关紧咬,注视着场上。
穆丹抓着库萨克往地面砸了下去——不,如果只是那样还好,可惜并不是。
穆丹单膝跪地,库萨克并非往地面,而是被穆丹的右膝顶中背部。会断的,那一下脊椎肯定会断的。
库萨克从穆丹的右膝上掉落下地。
穆丹站起身子,挥起了右拳。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穆丹!」
「穆丹!」
「穆丹!」
「穆丹!」
卢纳尔卡人们响起了一片欢呼。
库萨克趴在地上没有动,左手按着背脊,是动不了了吗?难道脊椎真的断了?
「库萨克……!」
哈尔希洛正忍不住要动手,有人从背后按住他的肩制止了他,是茨哈。
「不、不行。」
穆丹慢慢环视了角斗场一圈,然后走向了库萨克。投降是不被认可的,所以穆丹是要把库萨克丢出场外吗,还是说要直接了结他呢。卢纳尔卡人们应该是想要彻底了结的,想来穆丹应该不会辜负他们的期待,或许从最开始就已经打算好要在决斗场中把库萨克杀了吧。
梦儿和席赫露在大声呐喊着,梅莉和瑟多拉则一言不发。
哈尔希洛强行深呼吸了一口气。
作为队伍的队长,哈尔希洛一直看着库萨克,同时作为伙伴,也作为朋友,所以他知道的,库萨克还没有丧失战意。对吧,库萨克。
穆丹想要一脚踢飞库萨克。
停住了。
卢纳尔卡人们「哈达」「哈达」地催促着,肯定是在让穆丹快点动手。
穆丹再一次想踢出去,还是停
住了,场外响起了些许嘘声。
看起来穆丹十分谨慎,估计是想要试探库萨克的反应。然而穆丹二度想要攻击,库萨克仍一动不动,应该是刚才那一击奏效了吧。真无聊,至少应该要使出一个绝招吧——穆丹也许是这样想的。穆丹想再把库萨克举起来,弯下身伸出了手,就在那时。
库萨克一跃而起,对着穆丹的下颚来了一发头槌。
穆丹被撞得身子一仰,库萨克发起了猛攻。
拳。库萨克双拳不停地打在穆丹的脸上。
穆丹吃了数发拳击之后用双手护住了脸。库萨克没有理会,一拳拳打在上面,想要强行击溃防御。
穆丹感受到了威胁,「嘶……」地一声想使用右回旋踢踢向库萨克的左腹。库萨克预料到了,没有躲开,左手抓住穆丹的右脚夹在了腋下。
「哈啊啊啊啊……!」
库萨克一把推倒穆丹,骑了上去,双手捏锤,对着穆丹的脸一顿乱打。
卢纳尔卡人们发出了悲鸣。
穆丹想要用双手防住库萨克的攻击,但是没能成功,他已经满身是血,渐渐招架不住。
穆丹终于一个大字软了下来,难道是晕过去了?
能赢。已经赢了九成九了,只差一个决断。问题是改如何决断了。
库萨克从穆丹身上跳开了。是场外,既然不取人性命,打出场外就能赢,那就不会做出格的事情,哈尔希洛和库萨克闪过了同样的念头。赢了——还不能这么说。
库萨克正要抓住穆丹的右脚,穆丹应该并非有意模仿库萨克,而是正好醒了过来开始反击,就那么躺着一蹬,双腿踢中了库萨克。
抓住库萨克后退的空挡,穆丹立刻站了起来。
穆丹猛扑而上,手脚并用地打了出去,虽然招式不怎么讲究,但是非常猛烈,如果是哈尔希洛,可能挨中一下就要失去意识。
库萨克也没有防御,打了出去。两人之间被打了就打回去,打回去后又被打,打、被打、被打、打。
互相之间没有防护。
穆丹原本就满身是血,库萨克也转眼之间脸、胸、肚子,到处都肿了起来,满身都在出血。
「穆丹!」
「穆丹!」
「穆丹!」
「穆丹!」
卢纳尔卡人们呼喊着他们英雄的名字。
「库萨克!」
「库萨菌!」
「库萨克君……!」
「库萨克!」
「库萨克……!」
「喵呜呜呜呜呜……!」
哈尔希洛他们能做的,只有相信库萨克能赢,声嘶力竭地为他呐喊。
穆丹大挥着右手打向库萨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库萨克缩了缩头,穆丹借此抓住库萨克的头侧部,化拳为掌,狠狠地扇向库萨克。
库萨克不知是没有躲还是躲不开,连吃了穆丹好几记巴掌。
突然间穆丹停了下来,是气力不继了。那一瞬间,库萨克迅速拉近距离,抓住穆丹的脖子拉到跟前,一次又一次地用膝撞顶着他的肚子。
「啊啊啊!啊啊啊!奴啊啊啊啊啊……!」
穆丹也没有甩开库萨克,承受着他的膝撞。
「嗯嗯!嗯嗯嗯嗯!咕嗯嗯嗯嗯嗯……!」
不久两人踉跄地分了开来。
大家都知道,接下来轮到穆丹了。
不出所料,穆丹跑着跳了起来,双腿并拢使出一记飞踢。无论库萨克如何筋疲力尽,那样的攻击也能简单躲开吧。
然而库萨克没有躲,而是想要用胸部把穆丹的双腿反推回去,太乱来了。库萨克翻倒在地,穆丹也跌落在地上。
两人都没法再立即站起身来。
卢纳尔卡人们呼喊着穆丹,哈尔希洛他们呼喊着库萨克。
穆丹一站起来,库萨克也站了起来。
一阵欢呼声爆发出来。
「乌达—!来啊……!」
穆丹大手一招。库萨克后退几步助跑。
「哇啊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并不是单纯的飞踢,库萨克跳起之后一记回旋踢踢在了穆丹的脸颊上。
踢倒穆丹之后,库萨克的身形也崩溃开来,不过总算在跌倒前稳住了身形。第一次,库萨克听到了卢纳尔卡人的喝彩。
「喝啊啊啊啊啦啊啊啊啊啊……!」
库萨克举起拳头回应了他们,然后重新面向被打倒的穆丹。
「起来……!站起来啊,喂……!你还能打的吧……!不是那样的吧,你不可能就不行了吧啊……!」
穆丹转了一个身趴在地上,然后四肢支撑着站了起来。
「穆丹!」
「穆丹!」
「穆丹!」
「穆丹!」
「穆丹……!」
库萨克也好穆丹也好,好厉害。真的很了不起。哈尔希洛自不必说,库萨克赢不了的话会很难办,但就算如此,也同样不想看到穆丹凄惨落败。
一定是这种热情使自己判断力下降了,去想那些事情,果然自己是个无聊的家伙——哈尔希洛这样想到。真的很厉害啊。可是,哪有像那样直接硬吃对方攻击的必要啊,多防御或者回避不就好了,真蠢。
仿佛是要彰显自己的蠢高人一等一般,库萨克和穆丹都挺起了胸膛,没有贬低对方,而是想要显摆自己的力量。
怎么样,我很强吧。
我更强啊。
那我就更更强。
那我就在那更之上。
库萨克和穆丹踉踉跄跄地走近了。
穆丹打出左拳,库萨克也出左拳轻轻打了出去。穆丹伤了右手,已经握不成拳了。
两人各自退了一步。
库萨克先行迈进一步,打向穆丹。
穆丹向库萨克回击。
然后是库萨克。
接着是穆丹。
交替着互殴着。
两人虽然都满身创伤,疲惫不堪,但每一下都倾尽了全力打出,应该还是很有分量的。
穆丹、库萨克,谁会先跪倒在地呢。
哪边都好赶紧决出胜负的心情跟别输啊库萨克的心情卡在喉咙,难以呼吸,似乎神志都要不清了。
也许下一击就结束了。
但是并没有。
不过下次一定……
还没吗。
那下一次……
还是没有吗。
打和被打没完没了地重复着,不禁让人觉得没有休止。
穆丹一拳对着库萨克的脸打了过去,用他那本应握不成拳的右手。卢纳尔卡人们发出了感叹,哈尔希洛也差点叫了他的名字。
库萨克摇了摇,那不成样子的脸笑了起来。
「哈、哈哈。」
他说了什么吗?库萨克已经没办法清晰地说话了,即使如此,他还是没倒。
倒下的是穆丹。
穆丹仿佛摔倒一般双膝跪了下来,就那样往前倒去,却被库萨克抱住了。
穆丹明显已经没有意识了,全身瘫软。即使如此库萨克还是抓起他的右手,高高举了起来。
瑟多拉轻轻地摇了摇头。
席赫露和梦儿注视着库萨克。
梅莉点了点头。
卢纳尔卡人们的尖叫响彻天际,哈尔希洛终于呼出了那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