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耀着玻璃碎片,直直落下。
反射出光芒的碎片莫名地璀璨闪亮,人家打从心底对在这种状况底下还会觉得「好美啊~」的自己感到厌烦。
人家遥望华丽地遭到击碎的校舍窗户,被扔进去的花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露脸。把视线更往上抬,就看见在屋顶的栏杆旁,筋疲力竭静止不动的古寺先生。
都怪人家输了游戏,古寺先生和花才会遇上那种事。
人家非常非常地憎恨,恨死了误以为找到什么攻略法,就变得傲慢的自己。
掉落地面的冲击力,让人家的身体发出阵阵刺痛。蛮不讲理的事情一件接一件,让人家的心灵跟身体都已经疲惫不堪了。只要身体一动,四周的垃圾就会发出声响。
……干脆就这样埋在这垃圾山中消失算了。
像人家这种家伙,很适合垃圾场这种地方。
不,起码对人类有过贡献才遭到丢弃的垃圾,是比人家更有存在价值的东西呢。
这种自虐倾向的思考,让人家变得更加厌恶自己。
「我们走吧。」
耳际传来久保贺先生沉稳的低语。
听见他的声音,令人家回想起他一直紧抱着人家这件事。人家手忙脚乱地想脱离他的怀抱,可是他的左手却牢牢环住人家的腰一动也不动。
「等一下,要去哪里?」
「我们得从这里逃走。」
久保贺先生温柔地支撑着人家,同时从垃圾山中站了起来。
「可是小伊她还……」
在屋顶上,对方抓住人家的死党,她现在铁定还在担惊受怕。
况且古寺先生也好、花也好,人家不能丢下那样的他们不管。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就这样逃走吧?
「对不起……但保护妳是我的任务。」
久保贺先生说完这句话以后,就用像是抱住人家的这个姿势,从垃圾场跳了下来。他呼出的那口气恰巧触及耳际,让人家觉得很痒。
「人家就说等一下了!」
人家对拉着自己前进,好似硬要把人家塞进校舍的久保贺先生做出抵抗,这时──
「小风,快逃!」
人家听见从屋顶上传来如同尖叫的呼喊。不会错的,那是小伊的声音。
人家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丸子头女露出脸孔。
「输光光猩猩,有种别逃啊!」
丸子头女骂声连连,她的身体探出栏杆,为了要追击我们而扣动手枪扳机。
啪咻!啪咻!
她用直觉把双手伸向我们这边,一直拿手枪乱射一通。雷射光不断划过,几乎要掠过人家的身体,让制服裙子烧焦了。
「噫!」
冲击力道透过紧贴在人家背后的久保贺先生传到身上。那肯定是他背后中了一发雷射。尽管如此,久保贺先生还是连一刻也没有停下脚步,推着人家继续朝校舍前进。从刚才开始都不知道中了多少发,他为什么还能看起来那么若无其事呢?
直到这一刻人家才发觉到──
他环在人家的身后,是为了当人家在雷射枪下的肉盾。
「目前来说,小伊小姐还活着。」
就算身处这种境况之下,久保贺先生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消失。
「要是妳不活下来,小伊小姐也会无法得救喔。」
他所说的「也」这个字眼,扎中人家的胸口一阵刺痛,失去古寺先生这件事显然已成事实。
人家用向校舍全力狂奔来代替回覆。
正如久保贺先生所说的。若在这里止步,那我们就只能等着被杀。为了要帮助小伊,总而言之现在必须逃跑。
到校舍门口的距离,还有约莫二十公尺。
人家边躲连续不断射击的雷射枪,边拚死挥舞着双手双脚。
不过就这么一丁点的距离,人家却感觉长得要命。
十五公尺、十公尺、五公尺……
人家感到自己的胃在摇摇晃晃,想吐的感觉不断袭来,但还是死命地奔驰。人家嘶嘶嘶地飞速奔跑左右蛇行,跟久保贺先生一起冲进了校舍里头。
「Shit!」
丸子头女不甘心的狂啸,震响了整个校舍。
人家一而再、再而三地吸气喘气,肺部吸足气,心灵跟身体也会随之冷静下来。久保贺先生抓着人家的手。他的左手热得吓人。
「待在这里还是会被盯上。」
久保贺先生为了引导人家,步向了漆黑无比的走廊。
★☆★☆
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人家跟久保贺先生轻手轻脚地向前走。
垂吊的金葱条、瓦楞纸做出的招牌,墙上那些施加的校庆装饰,制造出了额外的阴森效果。结果最后垂下的耳机线碰到胳膊,人家因为吓到以致于抖了一下,居然这么容易大惊小怪,真是对自己哑口无言了。
「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再决定今后要怎么行动吧。」
此时此刻丸子头女肯定在校舍当中搜索。
久保贺先生似乎是想先暂时找个地方躲藏起来保存体力,研究作战内容。他在说这些话时,仍旧紧紧抓着人家的手不放。
「那个……」
对人家的声音有所反应,久保贺先生转头看向人家。
「怎么了吗?」
「你的手,可以放开了没关系喔。」
「可是,这么做能够减少妳的恐惧吧?」
他面露微笑,更加紧握人家的手腕。
打从相遇的时候起,久保贺先生一直一直都是如此温柔。
他总是会让人家感到悸动,难不成这就是一见钟情?──事实上人家的确这么想。
可是,在这里的是花制造出来的假货。
真正的久保贺先生是个让许多女孩子伤心哭泣的人渣男。即使这么想,人家的心脏依然小鹿乱撞。
因为人家只认识不仅有绅士风度,又有爽朗笑容的久保贺先生嘛。小鹿乱撞与悲哀伤感的情绪互相交织,让人家有种好似喉咙深处哽住了的那种苦闷感。
啊,不行了。再继续保持沉默,人家的心似乎会跳得更快。
「你的背还好吗?」
「妳是指中弹的地方?嗯,还死不了啦。」
被雷射枪射中时的疼痛,人家也很清楚。
那是身体好像在燃烧,会令人忍不住扭动身子的剧痛。虽然死不了,但应该会觉得痛到快死掉。人家想起刚才从屋顶坠落之际听见的「啪吱」一声闷响,于是继续提问:
「你的手呢?刚刚人家听见了奇怪的声响。」
「喔,已经骨折了呢。」
因为久保贺先生答得若无其事,人家便回答:「噢,是喔。」差点当耳边风。
「果然骨折了吗!」
「是的,就像这样完全使不上力。」
久保贺先生的身体一动,就看到他的右手从肩膀无力地垂下摆动。仔细一看才发现他右手的伤肿得相当吓人,能看得出那是重伤。
果然刚刚那声「啪吱」是手骨折的声音吗?难怪他的手掌会发热,因为已经遍体鳞伤得太严重了。看起来若无其事,原来都是人家会错意。他用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说:「等找到可以藏身的地方以后,我再将它固定住。」并且使劲伸了一下懒腰。
「话说你不痛吗?」
「很痛啊。」
「这是当然的吧。」久保贺先生压低声音笑吟吟道。从刚才开始人家就觉得对话微妙地牛头不对马嘴,是人家的错觉吗?
「那你为什么能露出若无其事的表情?」
「花没有允许我可以屈服于疼痛。」
久保贺先生的话语,令人家悸动的情感消失无踪,只剩下难受而已。
得说点欢乐的话题。
其实人家想当场蹲下开始抽泣,不过现在的自己没有这种资格。
怎么能就这样被负面情绪吞噬啊。人家分明这么想,话却说不下去。
俄罗斯轮盘的时候也是,猪鹿蝶游戏的时候也是,只要输掉游戏时,金蛋的少女们都很干脆。明明是如此,然而人家即使输了游戏,现在却还像这样活着。
跟丸子头女战斗之际,人家心里大概是这么想的。
不战斗的话,输了就会被杀。而且如同田篠所说,就算在游戏中输掉也不会彻底致死,只是会停止思考。
人家以此为借口,太~过轻视丸子头女的性命。
人家对已经彻底受到「黄金蛋的生存斗争(Royal Game)」的荼毒的自己感到战栗。
「……刚才小姐妳玩的游戏……」
似是完全看穿人家的闷闷不乐,久保贺先生开口说话。
「妳是透过枪套的声音,来推测出她的动作对吧?」
「咦!」他出乎意料的发言令人家大为吃惊,于是人家以比想像中还大的音量叫了出来。「嘘~」久保贺先生
用食指抵在唇上继续说道:
「我看见妳侧耳倾听的模样,也跟着察觉到了。」
「没错。但结果这个攻略法是错误的。」
「不。」久保贺先生默默地摇摇头。
「她直到出拳以前,的确是摆出臭蛋的姿势。」
「咦?」
「但是在要向屏风往前踏出一步之前,她的脸上一瞬间闪过困惑的表情,随即露出窃笑将姿势改为手枪……在我看来似乎是有人告诉她答案了喔。」
人家无法单说句「原来是这样啊。」就坦然接受。
或许她真的是在出拳前换了姿势,但也可能是久保贺先生误会了嘛。
不过托他的福,人家的内心确实变得轻松了些。
就在人家想说「谢谢」,传达对他的感谢之情时──
『叮咚当咚~』
走廊上的扬声器响起田篠的声音,他在模仿开始广播的信号。
『八井田风同学、八井田风同学。输家的仪式尚未结束。能请妳尽速前来广播教室吗?请妳用雷射枪让自己的脑浆炸裂。』
他发出一阵颇为得意的笑声,好一会儿之后继续发言:
『我不认为这么说妳就会出现。在我手里的谷仓伊月同学会变成怎样也无所谓吗……我也不打算说像这种无聊的事。』
听到小伊的名字让人家身体整个僵住,尽管拚命压抑住,但臼齿仍在格格作响。
『因此,就让我们来玩场游戏吧……规则很简单。请妳跟剩下的八名黄金蛋玩鬼抓人。』
说什么鬼抓人,逃的人就只有人家一人而已吧。鬼的比例太奇怪了。八对一什么的根本是围殴啊!
『这对金蛋们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竞争,因此就给予各位奖励吧……抓到八井田风同学的人,我就让她登上金蛋的顶点……也就是让她成为「生存斗争(Royal Game)」的赢家。请把八井田风同学带到我的面前来。那么各位请保重。』
接着扬声器里发出噗滋一声,宣告广播结束。
「……事情变得棘手了呢。」
久保贺先生捏捏自己的耳洞叹了口气。
「总而言之我们走吧。照现在这样,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被抓住了。」
在我们对话的期间,从黑暗中传来了喀喀喀的脚步声。人家跟久保贺先生两人一同噤声躲到放扫地用具的置物柜后头。
「来呀,快点出来吧~」
一道人家所不熟悉的少女嗓音徐徐地向这边接近。
「我都等到不耐烦了,赶快结束掉吧~」
本来喀喀作响的脚步声,突然开始打起奇妙的拍子。人家花了点时间才发觉,原来她在小跳步。这个人跟人家至今所遇到的少女们一样,想必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在杀人吧。
她边哼着歌边小跳步,有时则将装饰用的气球砰的一声弄破,似乎非常享受吓唬我们的举动。接下来究竟该如何是好?人家如此询问久保贺先生──
「不要紧,我会保护妳。」
「那你有什么作战计划吗?」
「不,现在完全没有!」
他似乎相当得意地直言。
不不不,就算你用这种自信心爆表的感觉说出口,我们现在也还是在伤脑筋啊。
换句话说现在只能祈祷逐渐接近这边的跳步女,千万别发现我们吗?当人家无意中叹了口气的时候──
「嗯,刚刚好像听见了什么!」
跳步女发出了愉悦的声音。
「在哪里、在哪里~」
她加快小跳步的速度,朝人家这边过来了。咦,她注意到人家刚才的叹气声了吗?这女人的耳朵是有多灵啊?
这种好像有人渐渐勒住脖子的恐惧感,让人家情不自禁揪住久保贺先生的衬衫。希望跳步女不会发现我们,就这样直接去其他地方。
啪咻啪咻!
即使人家卯足了劲向神祈求,走廊上仍是传出了轰隆隆的枪声。人家不由自主地摆好备战态势,但是人家或久保贺先生却没有半点中了雷射枪的痕迹。
「妳这丑女在做什么啊!」
应该是跳步女在发言,接着枪声再次响起。
「做什么?只是排除掉YOU这个碍事的人而已呀!」
接下来入耳的是有些生硬的日文。这是丸子头女的声音,绝对不会错。跳步女听见的也许是丸子头女悄悄靠近的声响吧?
「开什么玩笑啊!」
枪声伴随跳步女的怒吼响起,人家听见两人激烈地扭打成一团的声音。
「开玩笑的人是YOU吧,不要抢我的猎物啊!」
一连串分不清是那边的痛苦哀号、叫骂声和尖叫。每种声音都让人家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似乎是感受人家的心思,久保贺先生从人家脖子上拿起耳机递给了人家。他应该是要人家在结束之前,用这个塞住耳朵吧,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戴着没有连接到任何东西上的耳机,感觉还是太蠢了吧。
人家心领他的好意,接着把耳机重新挂回脖子上。
「为什么同伴之间会互相开枪啊。」
「她们并不是同伴喔。」
久保贺先生从置物柜的后头露出脸来,以冰冷的视线看向她们。
「能够站在这个游戏顶点上的,就只有抓住小姐妳的人而已……其他的人全都是敌人,也不是不能理解想在这里击垮他人的心情呢。」
「不会吧……」
不顾手足无措的人家,走廊上闪现了好几次雷射光,最终归于一片寂静。即使人家侧耳倾听究竟是谁赢了,也只有听见微弱的呻吟声,再次造访的寂静令人不寒而栗,人家在置物柜的后头一动也不敢动。
「哎呀呀。」
久保贺先生笑嘻嘻地走到走廊上。人家惊慌地拦住做出鲁莽行动的他。
「久保贺先生,这样很危险!」
「不要紧喔,是两败具伤。」
「两败具伤?」
久保贺先生拉着人家的手,于是人家整个人跳到了走廊中央。那里有着两名筋疲力竭的少女倒在地上的身影。由于遭到彼此的攻击,两人似乎都身受重伤,久保贺先生从快喘不过气的她们俩手中夺走雷射枪。
「来,这是小姐妳的。」
纵然他把雷射枪递给人家,人家也不敢伸出手接。然而久保贺先生却硬是让人家握住雷射枪。
「必须自己保护好自己。」
人家情非得已地接过枪以后,笑容满面的久保贺先生便毫不犹豫地从丸子头女那边抢走了枪。
「这样一来就稍微能看见一线希望了呢。」
正当久保贺先生跨过她们,要从走廊上向前走之时──
「……拜托。」
枪被夺走的丸子头女,似是用尽全力把手伸向久保贺先生的脚踝。
「拜托,请射我的头……Please……」
久保贺先生脸上的笑容转眼间消失无踪。
「咦,等一下!」
早在人家出手制止以前,久保贺先生就射穿两名少女的头了。
他的左手拿着雷射枪嘀咕着:「果然会瞄不准呢。」接下来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打算踏出步伐。可是人家并没有跟在他后头。
「……小姐,妳生气了呢。」
人家没有回答久保贺先生的问题,他转过身向人家走近。
「保护妳是我的任务。」
这句话都听过多少次了啊,人家在心中咒骂。
「这可是她们所期盼的喔。」
人家知道,人家知道啊。
她们在那种状态下不可能追得上人家。
换言之,因为不可能在游戏中获胜,她们的命运就是早晚被田篠射穿头罢了。那么为了不要受苦,还是早点让她们解脱比较好,这种想法并非不能理解。
可是,人家对于他毫不犹豫就用手指扣下扳机的行为感到害怕。
人家并不是想要责备或对久保贺先生做些什么,只是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而感到无所适从。看到持续受到这个游戏的荼毒,因此将开枪射人视为理所当然的,那个未来的自己。
「妳要怎么看待我都无所谓。」
久保贺先生把手轻放在人家的头上,摸了摸人家的头。
「不过,唯独妳我绝对会保护好。」
就在人家要跟比起至今所遇过任何一个男人都要亲切又温和,但却是个假货的他一起向前走的时候──
喀哒!
一片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摇晃。久保贺先生又像刚才那样当人家的盾,举起雷射枪。
「咦?」
一发觉到脚绊到瓦楞纸招牌而跌倒的人是谁,久保贺先生便放下枪。整个人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是名穿着长筒袜的双马尾少女……没错,就是花。
★☆★☆
「……呃,把这里绑起来。」
人家用撕破窗帘制作的绷带,替久保贺先生固定右手。再把新屋老师爱用的竹剑分尸用来充作夹板。
我们现在人在辅导室里。
跟花会合,总而言之正想找个藏身处时,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个房间。
人家把应该是新屋老师的毛巾两端绑起来弄成一个圈,然后将它挂在久保贺先生的脖子上,当成应急三角巾。接着把方才固定住的右手放了上去。
按照指令进行处理,意外地人家也能做得相当有模有样呢。
人家心里想着这些事,同时瞥了一眼久保贺先生。
「谢谢。」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从头到尾都望向在沙发上抱着双膝的花。
虽然有好几处玻璃造成的割伤,但幸运的是她身上没什么严重的伤。
可是花低着头完全不发一语。
她空洞的双眼混浊黯淡,就像蒙上了一层雾似的。即使是人家用窗帘制作绷带替久保贺先生包扎手臂时,她的视线也没有跟人家对上,虽说花原本就是个缺乏表情的人,可这下子更感受不到半点朝气了,应该说感觉像她身体里的开关被关掉一样。
「……但是能跟花会合真是太好了!」
有什么好「但是」的?连自己也不知道。不过人家还是因为无法忍受沉默而开口说话。想当然耳,花没有任何反应。
「有花在就觉得安心多了,对吧!久保贺先生!」
「……是啊。」
尽管久保贺先生也点头赞同,可是他的双眼仍然一直看着花。而且不知道是因为骨折的关系还是花的关系,他也跟着突然变得很没精神。结果话题没能继续下去,沉默再次造访了整间辅导室。
唉,这种隔阂感是怎么回事啊。
对了,这跟人家和小伊去看电影的时候很类似。比如我们一起去看全美国都为之落泪(注:好莱坞片于日本宣传时常用文案,比喻该电影十分感人)的那种电影,小伊会率先嚎啕大哭,而人家明明也想哭,可是就是流不出眼泪,哭不出来的那种时候。
其实人家想抱膝而坐,封闭在自己的壳里。
跟小伊走散、古寺先生也不在了,人家的脑袋都已经乱成一团了。花跟久保贺先生又变成这副模样,那人家只好白目地做些假装很有精神的举止嘛!
「呃~对了,大家肚子饿不饿?」
在用尽所有办法打破沉默都宣告失败以后,人家打开新屋老师的冰箱。一如所料,里面塞着满满的甜点。
「我们学校的辅导老师,是个超级甜食狂呢。」
人家把甜点排放在毫无反应的花与久保贺先生面前。
从人家没能吃到的水羊羹、超商里卖的那种超大颗的闪电泡芙,到雪仙贝、地瓜条,连美味棒都有,这么看来,新屋老师是为了不想被其他老师吃掉,而把甜点藏在这个冰箱里吧。
「啊,里头还放了保冷剂,久保贺先生,你的右手冰敷一下比较好喔……其他还有什么咧?」
人家一个人不断自言自语,在冰箱里左翻右找不断拿出甜点。
「嗯?」
找了一会儿,看见冰箱深处出现一个小盒子。跟其他甜点的风格明显不同,是个洋溢着高级感的黄绿色盒子。
这肯定是新屋老师珍藏的甜点吧。人家在心中默念了句:「老师对不起。」接着打开盒子。
「哇,好好吃的样子~」
人家拿着盒子在花的隔壁坐下。
「妳看妳看,明明是个大叔,居然藏了这种东西!」
一看到黄绿色盒子的内容物,花的脸色立刻变了。
这是我们重逢后第一次看见她的反应,岂能让这种机会溜走,人家更加探出身子发问:
「啊,莫非妳喜欢马卡龙吗?」
装在盒子里头的,是色彩缤纷的马卡龙。
人家拿起其中的一个递给花。
「来,请吃。」
人家递出一个奶油色的马卡龙,花兢兢业业地伸出手。
花用像在碰显微镜的样本那般小心翼翼的手势拿起马卡龙,将它放进毫无血色的嘴唇中。
她洁白的牙齿咬进马卡龙外皮,发出酥脆的声响。
人家也跟在花后头大口咬下马卡龙。黏糊糊又甜滋滋的奶油馅在口中扩散开来,一眨眼人家就把剩下的马卡龙都放进嘴里。人家无法形容那种刺激舌尖的复杂滋味,脑中只能生出肤浅的感想。
「总、总觉得这种味道很高级!」
人家对花坦率说出自己绞尽脑汁终于得出的感想。然而花仍然只咬一口,然后就完全静止不动了。
咦,毫无反应?只有人家觉得感动吗?人家似乎感到我们之间的距离又一下子变远了。
「不好吃吗?不合妳的胃口吗?」
就在人家端详着她的脸庞之际──
她直至方才仿佛蒙上一层雾的双眼,开始不断溢出滴滴答答豆大的泪珠。
「咦、咦、咦、咦!」
吃下马卡龙接着突然间开始流泪的花,让人家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花止不住泪水,开始嚎啕大哭哭个不停,并用双手遮住自己的脸庞。
「……小花。」
花用悲痛不已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
她口中所喊的「花」,显然是人家所不知道的那个「花」。是田篠口中的那个「稻泽花」。花模仿她的一举一动,是花很重视的人。
「……果然还是不行,我根本办不到。」
花抽抽噎噎地流着泪,像是在责备自己般一直捶自己的大腿。
「喂,别这样!」
人家慌忙地抓住她的手,想让她停止捶打,结果花就这么倒进人家的怀里,脸贴住人家的身体。
「我什么都没有夺回……还把好多人都牵扯进来了,连古寺老师也是。」
花的身体在发烫,身上逐渐渗出汗水。
「可、可是被那把枪射中死不了吧?」
人家继续开口说话,竭力地安慰她。
「只要从田篠那里问出治疗的方法……肯定会有救的。」
花光是一个劲儿摇头并不断哭泣。
「……一次就算了,让脑子受损两次,实在难以想像还能回复正常。」
久保贺先生用锐利的眼神怒目而视,代替花低声嘀咕。为什么现在还要说这么绝望的事啊。人家明明在安抚花的情绪耶!
「我跟古寺就算了……毕竟是自作自受呢。」
「但是呢……」久保贺先生面露微笑继续讲:
「但是妳们不能放弃希望喔……稻泽花也在等妳回去喔!」
听见稻泽花这个名字,花的身体不禁震了一下。人家抱着她发抖的身子提问:
「稻泽小姐现在人在哪里?」
「……车站附近的影音出租店。」
「那里不是上个月关了吗?」
花无力地轻轻点头。
「我……拜托她在那里等我回去。」
她稍微迟疑了一下而后说出「拜托」这个字,肯定是因为她不想用「命令」这个字眼吧。
「……我要是回不去,花会待在那间店里一直等我回去,假如运气好有人发现她倒还好……否则的话……」
「妳是说她会就这样一直等着妳等到死掉?」
花没回答人家的问题,仍在继续抽泣。
人家重温田篠在屋顶上说过的话。成为「黄金蛋的求职活动(Job Hunting Game)」牺牲者的稻泽花,自己应该不具有思考事情的能力。只要花叫她等自己,她就会绝对遵守。对于田篠的愤怒,此刻在人家的内心沸腾。
「田篠那家伙,为什么要对我们做这么过分的事──」
「……不是的,其实他也是高速养成计划的受害者。」
受害者?人家完全摸不着头绪,轮流望着久保贺先生跟花的脸。似乎终于冷静下来的花拭着泪,从人家平坦的胸部慢慢抬起头来。
「虽然他是令人讨厌又可恨的复仇对象,但追根究柢的话,他也只是被稻泽雄三给利用了而已。」
稻泽雄三,这名字好像在哪里的电视新闻上听过。
人家记得他应该是个政治家吧。好像还是什么下任总理大臣的候选人。不,不行了。新闻对人家而言除了艺人、天气预报跟运势占卜以外,全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东西。这种事跟人家没关系,关于政治家方面的知识人家完全零分。
「……光这样断断续续地讲,根本无法理解呢。」
久保贺先生如是说,接着他开始娓娓道来发生在花她们身上的事情──
纵然人家没有亲眼目睹,不过人家逼迫自己八成是几乎没皱褶的光滑大脑全速运转,全神贯注听久保贺先生所说的话。
圣阿蒂蜜丝女学院失踪事件的真相、田篠跟稻泽花的关系,还有被牵扯进那些事的所有学生们……每
一件都是平时听起来难以置信的内容,但在这种状况下,人家的大脑毫不费力地就接受了。
人家得知了迄今所不了解的,关于花各种方面的事。
她其实曾是递补录取进圣阿蒂蜜丝的吊车尾学生(在人家看来那也相当厉害了)。花会扮成「稻泽花」,也是为了希望从她那边得到力量,她就是如此憧憬跟重视「稻泽花」。
久保贺先生讲述完毕后,花挤出了一个勉强又虚弱的笑容。
「妳懂了吗?这样的我不管多么努力,但事态仍然是不断恶化下去。我真的有够没用的啊。」
妳是变身前的英雄,还是过了凌晨十二点就解除魔法的灰姑娘吗……拿下「稻泽花」这个面具的花彻底失去自信,弥漫著有如鳖女学生的阴沉氛围。
「……花背负着许多人们的想法而努力呢。」
人家的一句话,令花似乎颇感讶异,双眼大睁。
刚刚那是人家最直率的感想。
就算退百步言,花真的是有够没用的女高中生吧。即使如此,她也救出并保护了人家跟小伊嘛。光那样就很厉害了呀。
人家分明想这样讲,结果却没能说出口。花又一次在人家的胸口嚎啕大哭。
人家轻拍着花的后背,同时张口大吃桌子上的甜点。不多蓄积一些能量,就无法再跟田篠他们战斗了。
「久保贺先生也什么都没吃,他肚子饿了吧……花,可以吧?」
啜泣不止的花点点头,久保贺先生低声说了句谢谢,随后默默地开始吃起泡芙。
人家能听见从走廊外头传来微弱的雷射枪声。这肯定跟刚才那些女孩子们一样,为了减少敌人于是彼此互相射击吧。每当听见那个声音,小伊肯定就会因为担心人家而憔悴不已……这种事绝对是错误的。
能够拯救小伊,结束这场毫无意义斗争的,就只有人家一个人而已。
「……听人家说,人家有个想法。」
人家开始对他们俩说起,浮现在脑海中的「某个作战」。
★☆★☆
「哎呀呀,还真是令人惊讶呢。」
一打开广播教室的门,就看见田篠站在房间的角落里,悠哉地眺望着窗外的月夜景致。
只见昏暗的房间里满布尘埃。
空气沉滞,眼前似乎有种云雾缭绕的错觉。
纵长的室内排放着广播器材跟折叠椅,显得很狭窄。
人家一开门立即看见广播社摆放个人私物的架子,架子旁边就是为了进行播音,设有麦克风的包厢。
而在广播包厢跟窗边之间,人家看见死党坐在折叠椅上的身影。
小伊的双手双脚遭人绑住,还用胶布封她的嘴。
小伊的双眼不住落泪凝望着人家,看见她的眼神,人家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她似乎没遭到雷射枪射穿头。
「不觉得这真是相当有趣的发展吗?」
田篠震动喉咙发出咯咯咯的声音,隔着眼镜瞧着人家。
枪口抵在人家的头上,而拿枪抵住人家的就是花。
这便是人家想出来的作战。
至于内容则是花假意背叛,把人家抓住好接近田篠,然后再趁机将他打倒。久保贺先生在走廊外头监视确保不会有其他人来碍事。
虽说是完全豁出去的一着,不过喜欢突发事件的田篠应该会上钩。
「走到这一步起内讧了吗?市位羽奈同学。」
花把枪顶在人家的太阳穴上转呀转的。
「……我的同伴就只有小花而已。」
「所以说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呢。」
「……那有什么不对吗?」
她的发言让人家内心的心脏怦怦跳到会发痛的程度。
正如田篠所说,一旦她在这里背叛人家,人家就玩完了。她可以名正言顺地登上金蛋的顶点,可以得到实现心愿的这项奖赏。
人家这个人,究竟是有多蠢啊。
人家并不是没察觉到有遭到背叛的可能性。但若是到了此时还无法信赖的对象,那么早晚遭到背叛也是命中注定。而且人家想相信。尽管时间不长,人家跟花之间却有联系彼此的羁绊。
「那么,八井田风同学……最后妳有什么遗言吗?」
人家直直注视着在眼前的小伊,勉力挤出了一丝笑容。
「……小伊妳一定要活下去喔。」
像是要把身体里的水分都榨干那般,在眼前的死党不断流泪,并且在折叠椅上乱踢乱动不断大闹。
「来吧,市位同学。就让谷仓同学亲眼目睹,妳射穿她死党头脑的这一刻。」
人家感到花握着手枪的手多了几分力。
怦怦怦,人家的心跳声剧烈作响,似乎是为了下定决心,人家听见花的喉咙响起咕噜一声。
「……对不起了,风。」
就在人家对花所说的话不知所措,反问了一句「咦?」的瞬间──
啪咻啪咻啪咻!
人家的四周枪声大作。
「!!!!!」
人家能感受到小伊隔着胶布正在发出尖叫。
唉,小伊老是在哭呢。
花依然举枪对着人家,并把人家的身体踹倒。
花,妳下手有点太超过了,这……太超乎人家的想像了吧。
「我来送上掌声吧,这下妳就名正言顺地登上金蛋的顶点了。」
人家在听着田篠啪啪啪拍手声的途中,倒在了广播器材之上。
「……告诉我,你为什么做得出这么过分的事?」
当花淡淡地开口发言时,人家的头狠狠地撞上器材,随后视野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人家被花打倒之后,故事仍在继续。
「市位同学,妳说过分的事是指什么呢?」
「你将所有人都牵扯进来执行『黄金蛋的求职活动(Job Hunting Game)』……『黄金蛋的求职活动(Job Hunting Game)』目的是从优秀的年轻人当中去芜存菁选出金蛋,且将其视为领导者进行教育是吧?」
「正是如此。」
「但你现在却让金蛋互相争斗彼此厮杀,不觉得这样很矛盾吗?」
「没有任何矛盾喔。高速养成计划……『黄金蛋的求职活动(Job Hunting Game)』已经宣告失败了。」
「失败?」
「是的,我为了培育优秀的领袖而挑选出金蛋……然而,妳也见过那些金蛋的少女们了吧。」
「你说她们怎么样了吗?」
「妳应该也明白。她们都沉醉于自己在『黄金蛋的求职活动(Job Hunting Game)』中获胜一事,令人感到傲慢且不快……身上的气质与其说是领导者,更像是个独裁者。这样子并非我们所期望的结果。到头来『黄金蛋的求职活动(Job Hunting Game)』,只不过是纸上谈兵。」
「……开什么玩笑!你明明擅自让我们卷进奇怪的计划里──」
「这也无可奈何啊,毕竟是与人类息息相关的事。反覆进行这么多次实验还看不见成果,那也没办法了。」
「……什么鬼实验啊。」
「市位羽奈同学,妳的表情真恐怖呢……不过请放心。我们绝不会平白浪费妳们的功劳。以这次经验为基础,今后我们预定脱离领袖政策,执行青少年平均养成计划。」
「你们打算用雷射枪射穿全日本人类的脑袋?」
「嗯,应该就在不久以后吧?」
「这些……全都是依大人方便不是嘛!」
「不管那个时代都一样喔。宽松教育(注:指相较于应试教育,缩减授课内容与时间的教育方针)也好,增加消费税也好,就连战争也都是依大人方便。」
「要是觉得我们碍事,根本用不着做这么拐弯抹角的事,赶紧杀了我们不就好了?」
「呵呵呵……这样子也未免太过无趣、太过无聊了吧。况且我对于一群金蛋之中谁最为优秀一事稍感兴趣。」
「……」
「那么市位同学,谈话结束喽。」
「那是人家要说的话!」
田篠向花举枪的一瞬间,人家从器材中抬起脸,纵情大喊出声。
人家的肺由于刚刚屏住呼吸进入缺氧状态,于是「呼哈呼哈」地让空气填满肺部。
「风,妳太早爬起来了。」
花叹着气这么说,人家则是发狠瞪向她。
「妳才是咧,我们事先根本没讲好要突然踹人家啊,人家的头可是整个撞上去了喔!」
「这是为了尽量制造逼真的效果啊。」
「也为要装死的人家着想一下啦!」
人家跟花即使在互相对话,仍不忘把枪口对准田篠。田篠则面不改色地用手指推推眼镜,并持续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哎呀,真是令人提心吊胆呢。」
从走廊上现身的久保贺先生,飞快地进到房间里。
他面带微笑接近
小伊,撕开黏在她嘴上的胶布。遭花举枪相向的田篠,只是沉默不语,目不转睛地看着久保贺先生和小伊。
「雷射枪的时机,抓得刚刚好呢。」
人家举起大拇指表示做得漂亮,久保贺先生也模仿人家同样举起了大拇指。
好的,现在来再次揭露内幕。
刚才听见的枪声,其实是久保贺先生配合花的动作,在走廊上击发雷射枪的声响。
换句话说人家、花和久保贺先生,为了骗田篠而合演了一场戏。
「……小……风?」
遭到束缚的小伊用茫然的神情望着人家的脸。
她的脸上涕泪纵横,让人觉得如果胶布再黏下去,她应该会窒息吧。
人家蹲在小伊的面前,跟久保贺先生一起松开绑住小伊手脚的绳索。人家一边解开紧缚的绳索,同时向她拚命致歉。
「对不起,做了像是骗妳的事……不过多亏如此计划才能大成功!」
「计划?」
人家以「啊,这就是所谓的跩脸吧」的这般志得意满,指向广播包厢。
设置在麦克风旁边的按钮,一直亮着红灯。
那个按钮上「REC」的文字,闪耀着璀璨光辉。
「刚才你所说的话,全都广播到整个校舍里了。」
人家依然一副跩脸地窃笑瞧着田篠。不知道哪里戳中他笑点,田篠从刚刚开始就持续震动着喉咙发出声响。
这就是我们计划的全貌。
花假装杀人家,人家去打开器材的开关。接着问出田篠的真心话,将一切毫无保留地传递给金蛋的少女们。
「呃~校舍里的各位金蛋听得见吗?」
人家对在麦克风另一头的少女们发言。
「刚才那些似乎就是将我们牵扯进这个游戏的真相……听到这种家伙的话,大家还不停止互相残杀吗?」
在辅导室中听见久保贺先生所说的话后,人家内心之中不想跟她们战斗的念头就变得越来越强烈。因为我们所有人都是这个游戏的受害者嘛。
「大家一起追问田篠,找出脱离这里的方法获得自由吧……要是同意人家的意见,就请到广播教室来……我们等着大家。」
人家把自己心里的所有想法全都说出来,然后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因为人家不擅长像这样对别人说话。
在耳机跟脖子之间冒出冷汗,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虽然在人家全身垃圾味的时期,就已经不理体臭这件事了,不过这种时候的汗,越是流得多似乎越让人难受。
「……市位羽奈同学,所以说妳还是太天真了呢。」
笑个不停的田篠直到现在才开口说话。
「妳不该答应这么无趣的作战,应当直接背叛八井田风才是……倘若是『稻泽花』的话,她会这么做吧。她残酷、冷静透彻又美丽。」
田篠刻意说出「稻泽花」这个名字,很显然地是要触怒花的情绪。花紧咬唇瓣,似乎死命地想要压抑住怒火。
「都落到这步田地了,你还在说什么嚣张话啊!」
人家代替花对手戴白手套的男人怒喝。
「你明明完全被我们骗惨了!」
「我的确是中了一招……但也就仅止于此。」
田篠如是说,伸出手用枪指着人家。
「住手!」
花在呐喊的同时扣动了雷射枪的扳机。
啪咻、啪咻,雷射贯穿田篠的身体。
在那一刻,他的身体摇来晃去变得杂乱。
「咦?」
人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战战兢兢地靠近田篠,把手伸向他的身体。那里没有实体,人家的手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他的影像是从窗外投影进来的。
「……又是立体影像。」
花用有气无力的声音嘀咕,随之用附近的折叠椅扔向田篠。
「市位同学,妳的举止太粗俗喽。」
田篠犹如海市蜃楼的身影晃动着,他拨顺自己的浏海。
这个男人完全不相信金蛋,为了保护自己而将真身藏在某个地方。和我们坐的有些距离,也是为了要欺骗我们的耳目。这个眼镜混蛋,真的是越来越让人火大。
「我已经充分明白妳们的想法了……这下子变得相当有趣了呢。」
田篠的立体影像咯咯咯的震动喉咙发声,双眼发出灿烂的光辉。
「敬请期待吧,夜晚接下来才要开始呢。」
撂下这句话后,立体影像就中断了。
「什么敬请期待嘛。」
因为让田篠溜掉,人家很沮丧地垂头臭骂。还以为所有的计划都能顺利进行……人家因为不甘心当场开始跺脚之时──
「现在就开始着急,似乎还太早喽。」
久保贺先生这么说,对人家使了个眼色。
「咦?」
人家依他所言,双眼追着他的视线跑。
在广播教室门口的另一侧站着三名少女。少女们举起双手朝这边瞧。
花眯细双眸,对人家显露出温柔的神色。
「太好了,我们跟她们心意相通了……」
「嗯。」人家连点了好几次头。
她们是听到广播、听到人家说的话才来到广播教室的对吧?
自从被卷进这个游戏以后,人家第一次觉得眼前有种照进希望之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