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空~小空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呢?」
「您、您突然说些什么啊?」
我不禁就用敬语对同龄的女孩子回问了。但是,对于我说的那些话,黑长发的她只是脸上挂著微笑。不,我不要笑容,回答我啊……
当我感到困惑的时候,接著茶色短发的女孩子开口道:
「……话说回来,我好像也没怎么向阿空问过这种事情呢。嘿嘿,答案是什么啊?」
「等等、不要用手肘戳我啊……话说,就算你突然这么问我,我要怎么回答啊……」
「以前和现在,喜欢的类型也会稍微改变吗?──那么,我也有机会啰?虽然我的胸部没有像她这么大,但我也能看见曙光吗!?」
「虽然我没有自满,但我有F罩杯喔。我真的没有自满。」
「重复自己不是自满,就更是强调自满,这最惹人厌了。」
白发略长的少女跟在两人之后也出了声。黑长发的女生抱胸强调她那丰满的胸部,而白发略长的少女也尝试了一下──但根本没有强调到什么,于是砸了嘴……她继续说下去,像是要转换心情一样。
「而且话题偏了。刚刚的议题是空同学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有没有胸部的必要性是由他决定的──空同学,快点对这群家伙说,你喜欢贫乳如同喜欢世界和平!」
「在扯上世界和平的时候,不是就已经很奇怪了吗?」
我说完,白发略长的她不悦地鼓起脸颊瞪著我。因为不敢继续看她而别开视线后,茶色短发的少女歪头看著我。
「但是实际上是哪一个呢?阿空喜欢贫乳还是巨乳呢?」
「咦,干什么?我非得回答不可吗?」
「快点回答吧~另外,如果两种都不太对的话,那就说喜欢新的选择──『中乳』,怎么样呢?对于支持中乳党的我来说,这是非常具有魅力的势力喔!」
「是这样吗?我觉得那只是没有满足任何一种需求嘛。」
「不大不小的异端给我闭嘴。」
「呜哇~!阿空!巨乳和贫乳都在欺负中乳啊!」
「喔、喔。别难过?……虽然不是很重要,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中乳』这个词呢。」
「阿空不是吧?比起贫乳和巨乳,中乳最棒了对吧!?」
「不……抱歉,虽然你这么依靠我……但我,那个,我还是个男人喔?」
「那、那个带有歉意的笑容是什么意思……好可怕……好可怕的表情!具体来说,就是爆出丑闻的公司的承包商,是父亲的服勤岗位一样可怕!」
「刚才的比喻还真是生动啊……总之,我就说说结论吧。」
我在此停顿一下,调整呼吸后宣言:
「胸部越大我越高兴!」
「该死的──!」
茶色短发的少女用力地搧了我的右脸。啪!的一声响亮巴掌声。不,你干什么啊……我还是个病人喔。
另外,在我说出问题发言的下一秒,黑长发的少女比了个胜利姿势,轻呼「赢啦!」而白发略长的少女则鄙视了我一眼。
然后,看起来洋洋得意的黑长发少女挺起丰满的胸部说道:
「小空,你不需要感到羞耻唷。你并不特殊,男性追求乳房够大的女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女人的身体之所以会随著年龄变得圆润,是因为男方如此希望的──顺带一提,我的内裤里面的屁股也很大很圆,我很推荐喔。」
「……大奶淫乱婊子。」
「你说了什么啊,砧板少女?」
「我才不是砧板。我还穿著C罩杯的胸罩。我不是砧板。」
「小空你知道吗。这世上有种东西叫集中托高型胸罩喔──」
「看我把你那对像牛一样的大奶扯下来!」
黑长发的少女话还没说完,白发略长的少女就朝她扑了上去。如同她刚刚说的,她紧紧抓住黑长发少女的胸部,嘴上带著怨气说著「可恨、真可恨!」将她的胸部揉得乱七八糟。黑长发的少女似乎很痛地娇喘著:
「痛……嗯啊……唔,不要直接攻击啊!」
「可恶,就算隔著胸罩还是很柔软,给我的怒火火上加油……至少一部份也好,看我把它扯下来……!」
「……」
「等等,阿空!?你为什么要不说话,看著两人的缠斗呢!?你不可以看!这对手术后的身体不好!」
「喂──住手,请不要遮住我的眼睛!这反而是我最好的复健!住手!」
当我窃笑看著两个女生突然开始的争吵后,剩下的一个人──茶色短发的女生用双手盖住我的双眼……说实话,当女孩子这么做对我说『猜猜我是谁』的时候,我也并非不会慌张,但我比起这种事,我更想把贫乳少女揉巨乳女孩胸部的稀有情景看个遍。让我看看!
于是在眼前一片黑暗之中,我听到了「啊嗯、哈嗯」的娇艳叫声,以及「可恶、可恶……!」的鸣泣声。因此我虽然很想尽快把遮住我的女孩子的双手移开……但我对于握住她的手腕,把它挥开这种行为就有抗拒,结果我还是任凭茶色短发的女孩子摆布。
接著数分钟后。
「「「哈啊、哈啊……」」」
一个人因为揉累了而喘气、另一个人因为被揉到累了而喘气、最后一人则对这个状况结束而松了一口气……然后三人就近坐在椅子上。虽然现在才问也太晚了,不过我还是很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此我用粗鲁的口吻说出我刚刚就一直想问她们的事情。
「然后呢?你们到底是谁啊?」
逆行性失忆症。这是我所罹患的疾病。
升上高中二年级,在第二学期期中考试结束的十月半──我遭遇了事故。
根据行车记录器显示,我的身体好像在黑暗的夜晚道路上,突然从公园旁的步道冲到车道上。车子则撞上了我,身体在半空中飞舞,落在距离冲撞点约三公尺远的地方。
不幸的是,是从我的头开始落地。
然而幸运的是,我没有死。事故之后,驾驶似乎马上就叫了救护车,而我也好不容易因此保住了一命。
虽然我在鬼门关前徘徊,然后在医生尽力抢救下被拉回人间,但是说不上是完全康复──因为我失去了至今为止的所有记忆。
我已经不记得事故本身了。就算我试图想起,但脑中还是只有一片空白。
但我也没有失忆到会影响到日常生活的程度。读写文字、简单的数学问题、对生活有必要的普通名词等等的我还记得。不过由于最近的上课内容全都不记得了,所以和班上同学相比,确实稍微变笨了……然而,我的知识没有消失。
消失的只有与他人的记忆。以及与肉亲的回忆。
醒来之后,马上就出现了一名自称我父亲的人。他叫做久利。我从他口中得知我的家庭状况──我好像在八年前失去母亲后,就和父亲两个人住在一起的样子。
虽然好像不是很和睦的父子,但从他的说话方式以及态度来看──我应该是有得到他的爱。我和笨拙不善表达情感的父亲两人住在一起。尽管我现在完全想不起来与这个人度过的日子,然而不知为何,我内心还是隐约肯定他就是我的父亲。
接著听完他说明所有状况后,他对我说道:
「抱歉,空助。抱歉……」
我回答自称我父亲的男人:「有什么好道歉的」。我想,他大概是因为看到我在生死之间徘徊的期间,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而向我道歉吧──他唯有这么做,才能保持内心坚强。
总而言之,我之后该怎么做呢……总之为了找回记忆,应该要试著在各方面努力吧──当我正这么想的时候,就发生了刚才的骚动。
三个女孩子跑了进来,为这间只有白色的我的病房增添色彩,然后她们便很主动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其中黑长发的女孩子突然说出:
『小空~小空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呢?』
话说我还被人称呼为小空吗。
「……对了。一不小心就开始照常聊起来了,但小空已经忘记我们了呢。」
「我以为阿空看到我的脸,应该就会想起来的……呜呜……」
「空同学没血没泪。人渣。垃圾堆。」
「不,那也说过头了吧。」
三人无视我的吐槽,开始说起了悄悄话。说完之后,黑长发的少女首先站了起来,面对我说道:
「那就再自我介绍一次啰──我叫色町纸织。和小空同班,经常一起吃午餐的朋友喔。」
我一边听著她的话一边看著她──她是一个五官端正,有著如同成熟女性一般美色的美丽少女。宛如乌鸦的湿羽毛一般鲜艳黑发长至大约腰际。身高虽然普通,但体型有著不像少女的煽情,胸部很大,腰部纤细、臀部很翘……其艳丽的姿色让人难以认为是同龄学生。
当我看呆的时候,她──色町坐回椅子上,下一个少女站了起来。
「然后,我是花屋敷花莲。是阿空从小学到高中都在一起的青梅竹马喔!再次请多指教啰!」
接著站起来
的她,有著虽然不是夏天,但却隐约有些小麦色的肌肤,看起来十分活泼。身上锻炼出一点点的肌肉,不会影响到女性般的身体线条。胸前的鼓起既不会太大也不会太小。明亮茶色的短发与充满活力的她十分相配,而且最重要的,她那圆润的双眼令人印象深刻,容貌十分可爱。
然后,花屋敷用力地坐回椅子上,最后一个人静静地站了起来。
「我是雪缝霙。和空同学是……那个……总之就是很要好。再请你多指教了。」
少女不知为何有些支吾地自我介绍。而与她的名字一样,她有著如雪一般纯白的肌肤。身高不高,身体包含胸部都没有什么肉。但是,若说她给人的印象很瘦弱,却又不是这样……她拥有受到上天眷顾的容貌,以及娇柔的身躯。她有著长度适中、接近银色的白发,外表十分惹人怜爱,让人联想到雪国的妖精。
「「…………」」
但是,在此我注意到了。
色町用有些冷淡的目光,花屋敷则露出有点苦笑的表情看著略显紧张地在自我介绍的雪缝。
我不知所措地望著两人别有含意的表情──接著三人又从摆放在我的病床旁的圆椅子上静静地凝视著我。
「怎么样?听到我们的名字,能想起些什么吗?」
「……不,完全、没有。我很抱歉……」
「是吗──没关系,这也没办法。不用勉强自己想起来也可以喔。」
说完露出微笑,拍拍我的被褥的好像是……花屋敷。
……说实话,离我好近。虽然对她来说,我是已经有很长交情的青梅竹马,但对我来说,她只是今天刚认识的女孩子。尽管她的关心让我很高兴,但先涌上心头的是困惑。
也许我把这种感情写在脸上了,雪缝对她低语。
「花屋敷同学。空同学看起来很困惑。不应该这么直接地接触。」
「啊……抱歉喔。阿空。我太亲昵了吧?」
「不、不会,我无所谓啊?毕竟这对你来说应该习以为常了吧。」
「嗯……虽然习以为常了……」
她轻轻握住无处可去的右手,藏在自己的背后──我的胃忽然些微刺痛。如果是以前的我,在这种时候,应该是不会拒绝她的吧。
或许是察觉到空气很凝重,色町忽然说「我拿花来了,放进花瓶里喔」,然后离席,身影消失在病房身处后,传来了水流的声音。
这段期间,雪缝为了不让空气沉默而开口:
「大概不记得多少?」
「说实话,事故之前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了。不过,我还知道这里是医院,是治疗生病者的设施──这点程度的知识与记忆没有消失。」
「与自己有关的事情呢?像是讨厌的东西,还有喜欢的东西……」
「不,几乎想不起来……只想起了刚才说喜欢巨乳这件事。」
「真希望你不要想起来。」
雪缝闹起别扭瞪我。想起来了就想起来了,我也无可奈何啊……
接著,为了转换心情而抬起头的花屋敷也加进对话中了。
「阿空啊~最喜欢甜食了喔!当我们放学一起回去的时候,经常会两个人一起吃一个雪国大福喔。冬天也是这样。」
「嘿欸,甜食……话说回来,好像真的喜欢……」
「还有,也最喜欢牛奶糖了喔。每次我们吵架气氛不好的时候,下次见面时就要互相给对方牛奶糖唷~然后就和好啦──」
「哼嗯,是吗……」
「……欸嘿嘿。」
我脸上露出想不起来的表情,花屋敷发出掩饰的乾笑声。接著我发现因为我想不起来,而让她内心受伤了。
「真的很抱歉,花屋敷……同学……」
「过去一直都叫我花莲唷?」
「花、花莲?」
「嗯。直呼我的名字花莲──再这样叫我吧。」
花屋敷露出开朗的笑容的同时说著……这个要求难度还真高。对我来说,突然要对初次见面的女生直呼名字……对吧?
「盯──」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盯著他人时会发出声音啊……」
「花、莲!你看,很简单喔!来跟我说一遍~!」
「…………花、花莲。」
「呵呵。嗯嗯,这样很好!」
我勉强直呼她的名字后,她似乎很满足地点点头……我很难为情啊。
话又说回来──现在突然被包含她在内的可爱女孩子们包围,我还很困惑啊……什么?丧失记忆前的我,难道是个超受欢迎的男生吗?不过刚才用镜子看了我的脸,也不是特别帅啊……
当我想著这些事的时候,色町拿著装了水的花瓶与花过来了。花瓶上插著红、白、紫色的美丽花束。看来是探病的花。
我心想这些花真是漂亮,而注意到我看得出神的色町微笑著说道:
「银莲花喔。很漂亮吧?」
「啊、啊啊。谢谢。」
「银莲花……?银莲花好像是……」
雪缝因色町的话而开始沉思。我因此不禁感到在意而看著雪缝的样子后,我的肩膀被色町拍了一下……就连这点小事都可以怦然心动,虽然我没有记忆,不过我大概是个童贞吧。可恶。
「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呢?什么时候可以回学校。」
「嗯──我也不确定……我虽然脑袋撞裂了,但除了记忆之外都还算没事。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失去记忆了──所以快的话下周应该就能回学校了吧。」
「是吗,那真是个好消息。小空很快就能来学校的话,之后的午休,我就不用独自一人闲得发慌了呢。」
「……和我以外的人一起吃不就好了吗?」
「因为我除了你以外没有朋友了嘛。」
「……该怎么说,那个……对不起。」
「呵呵,根本不需要道歉呀──顺带一提,小空也是除了我以外,在教室里没有其他朋友喔?」
「真的吗!?这是我今天最吃惊的一次,没骗我吧!?」
「我没有骗你──不过,你之后就会体会到了吧。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却除了我们以外没有其他人来探病,这也是事实喔。」
「……我不想知道。我、是吗……是这样吗……」
「啊哈哈~但是相对的,有三个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来探病了,有什么关系嘛。阿空超有女人缘的欸。」
「没错。空同学的烦恼太奢侈了。像这样旁边都是女孩子的时候,没有噗……男性友人这点小事噗哈……应该要忍耐啊哈哈哈哈!」
「那个,雪缝同学?不要发出就算我失忆了也知道不像你性格的大笑啦。」
「不用慌张唷,小空。还有我在呢。我们两个人一起互舔伤口吧,好吗?」
「呜呜呜,色町同学……那算是在安慰人吗……」
「具体举例,每当我们在英语课两人一组的时候──也一起忍耐『那两个人是不是在交往啊?』的寒冷视线吧。」
「不管有没有丧失记忆,我都不想去学校了啊──」
我将身体靠在床上,不禁发了牢骚。三个女孩看了我的样子,彼此目光交会之后,一起轻轻地笑了……看著她们,我莫名感到了强烈的孤独感。
时间流逝──出院数日后的星期二。
「抱歉,雪缝同学。」
「……没关系。我不介意。不如说,你愿意依靠我,我很开心──既不是选那个淫乱大奶女,也不是那个吵得要命的噪音青梅竹马,而是选了我,空同学很有眼光。」
「话说从你来探病的时候就发现了,你真的嘴巴很毒呢。」
「但是,为什么会选我陪你早上上学呢?对你来说,我和那两个人一样,应该都只是刚认识没多久的陌生人吧。」
「不,并没有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当我发觉需要有人带我到我就读的学校的时候,雪缝同学刚好来探病了。」
「……」
当我说出没有理由之后,雪缝明显很不满地噘起嘴,隔著制服捏了我的手臂。好痛……
总之,我们走在国道旁边的步道……明明车子从我旁边呼啸而过,但我心中却没有萌生一点恐惧,这点本身让我很害怕。因为忘了事故本身,所以也不会对车子产生警戒心啊……
「那么就转换心情──工具女一号,重新开始帮空同学上学。我是工具女。」
「……虽说那真的是我的错,但那种说法就……」
「顺带一提,这个叫做天桥。踏上这个阶梯,再踏一次,重复几次后,就能穿越马路了。」
「你在把我当笨蛋吗?就算我没办法自己走到就读的高中,别把我当笨蛋。」
「小明右手有一颗苹果,左手还有一颗苹果。请问,小明手上有几颗苹果?」
「所以说别把我当笨蛋。我除了记忆以外都好好的。数学题目也不会再看到小明了。」
「正确答案是零颗。因为小明手上的两颗苹果都只是帮朋友拿著而已,都不是他的。」
「什么鬼,也太悲伤了。原来小明只
是被使来唤去而已吗。」
我和雪缝聊著这些没营养的话题,并肩走著──雪缝忽然很开心地笑了。她的轻笑、白皙的肌肤与白发,看起来十分美丽。
「…………」
然而,就算看到她的笑容,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虽然她的可爱让我有些心跳加速,但这也没有让我的记忆复苏。
「……空同学,没事吗?脸色好像不太好……」
「啊啊,没事。谢谢你担心我,雪缝同学。」
「…………」
「嗯,怎么了吗?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之前就很在意了。你好像都叫我雪缝『同学』……」
「啊……以前的我不是这样叫的吗?」
「嗯。」
「是吗……那以前的我是怎么叫的?」
「喜翻喜翻最喜翻小霙了。」
「不要一脸坦然地说谎啊……」
小霙──不对,是雪缝马上且无表情地撒了个大谎。假如我真的对雪缝用这么难为情的称呼,她会开心吗……?
我感到无语之后,她便耸耸肩,一点都不害羞地继续说下去:
「霙。你都这样直呼我的名字。所以,以后也这样叫吧。」
又是直呼名字吗……失忆前的我还真厉害呢?虽然说不定是因为我不记得,才会这么觉得,不过我对以前的我有点不爽了喔。这现充也太过份了吧。虽然貌似没有朋友,但却有雪缝、花莲以及色町──关系亲密的女孩子也太多了吧。
心里一边这么想,我一边吞了一口口水,做好觉悟……既然可爱的女孩子这样请求了,我不能无视她。我从乾涸的口中努力挤出声音:
「……一、霙……这样可以吗?」
「──」
但是,当我说完的瞬间,雪缝的脸颊就红得像是苹果一样。接著她便害臊地红著脸低下头。
……?既然我以前都这么叫她,这个反应有点奇怪呢……
「喂,霙?你怎么了霙?」
「果、果然还是不行,空同学……直呼名字,距离感太近了……我受不了……」
「啥?距离感太近了……但是我不是从以前就是──啊!」
到这里我才终于注意到了。她这副害羞的样子……难道说!
「我说你,我以前根本没有直呼你的名字对吧!?」
「……因为,我一直想要被这样叫一次嘛……」
她别开通红的脸,鼓起脸颊喃喃自语。呜哇,这什么理由。太可爱了──不对!这确实是该警戒的状况。
对了,虽然至今都没怎么注意到,有记忆的她们,可以对没有记忆的我做这种事情……今后要稍微思考才行了呢。
「总、总之。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好吗,雪缝。」
「……叫我霙也可以啊。」
「你刚才不是说『距离感太近了,我受不了』吗。」
「实际被这么叫过后,心脏就猛跳个不停……」
「…………」
她的那句话才让我心脏小鹿乱跳的。真是惹人怜爱的女孩啊……
于是,对话到一个段落──我们再度朝目的地,也就是私立九之里高中前进。
前往我应该已经就读了一年半左右,但现在却没有任何感想的学校──
雪缝带我来到自己的班级前面后,我站在原地不动。
呼吸稍微有点乱。这个时候,雪缝突然轻拉我的制服袖子。
「要牵手吗?」
「为、为什么啊……我不懂你的意思。」
「因为空同学看起来很紧张……我想这家伙现在有弱点可钻,应该可以牵到手吧。」
「干嘛这么诚实地说出内心话啊你。」
而且认真说起来,就算我现在和雪缝牵手,我也不会因此不会紧张啊……不如说和女孩子牵著手,反而会心跳加速,紧张感只会倍增而已。
「总之,我也没问题。雪缝也可以回去自己的教室了──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嗯……」
雪缝放开我的制服袖子,小跑步离开。但是,她突然转过身来,用强而有力的声音对我说:
「──我是你的同伴。」
现在的我并不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稍微思考了一下,那句话到底有何含意……然而,就算我想要思考,但我发现我根本没有可以参考的过去,于是无可奈何放弃思考后──深呼吸一口气,打开教室的门。
「「「……………」」」
朝我倾泻而来的无数目光。虽然感受不到敌意,但是,教室里大多数的目光中,都带有提心吊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困惑。
其中,有一个绑著麻花辫、戴著眼镜的女生来到我面前,对我说了:
「早安,空助君。已经可以来上学了吗?」
「呃、嗯。可以……」
「是吗,太好了──来,这里就是你的座位喔。」
绑著麻花辫且戴著眼镜的女生带我到我的座位上。我对她说了句「谢谢」后,她便笑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了一眼,当我进来时一片寂静的教室,现在又恢复喧闹的声音。
于是,当我因为被孤立的状况而不安时──我的肩膀被某人拍了几下。我本以为「我这不是还有朋友嘛」,而转头过去后,看到了她。
「早安,小空。」
「啊、啊啊……早安,色町同学。」
她的表情看起来高兴得不得了。轻笑了一声,用自然的动作将秀发拨到耳朵后面,坐到──我的隔壁座位上。我有听说我们在同班,但没想到座位也这么近啊。
「我等你回到学校等得很著急喔。」
「喔、喔,是吗。谢谢……谢谢?」
「具体举例来说,我每到午休时间,就窝在女厕边哭边吃著炒面面包。」
「不需要举例啦……」
「味道有点太重了。那间面包店也已经不值得买了呢。」
「我想那不是面包店的问题,不要放弃那间店。」
我说完色町又笑了一声,手肘撑在桌上。接著,轻轻指著刚才对我说话的眼镜女孩,继续说下去:
「雏山萌绘。她是这个班的班长,最近很在意你的事情喔。明明发生事故之前,都只是偶尔闲聊的关系而已呢──所以,简单来说就是同情唷。至今都不放在眼里的男生,遭遇到很大的不幸了,于是身为班长必须做点什么……她就是这种伪善的人,或者可以说是义工精神吧。」
「…………」
「如果你希望的话,在她的书桌里放个香蕉皮这点坏事我还是能帮忙的喔?」
「不,为什么啊。我露出那种表情了吗?我露出那么厌恶的表情了吗?」
「呵呵,开玩笑的。不过──也就是说,她只是可怜小空你的境遇才和你说话罢了。很可惜,她不是你的朋友喔。」
「……那果然我……」
「这个班上,除了我以外没有朋友喔(笑容可掬)。」
「不要满脸笑容说这种话啊,可恶!」
我不小心就全力吐槽了。但是,色町对我的吐槽也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反而露出了很久没有这样聊天而喜色溢于言表的表情。
「话说一个很根本的问题……为什么我会除了色町以外都没有朋友啊?交际能力死了吗?」
「不是,没有这回事──这是我以前与小空相遇时听到的事情……看来小空在入学的那段时间,好像得了流感的样子呢。于是就错失了交朋友的时机,然后就一直拖到现在都没有朋友喔。小空经常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对我找藉口说:『我不是交不到朋友。只是没有得到交朋友的机会而已。我还有潜力……』」
「……我懂啊。我懂啊,想说这种话的心情!」
「不过多亏这点,我才能像这样子在班上独占小空,正合我意呢。」
「什么正合我意。我没有朋友有什么好开心的。你真的是朋友?」
我说完,色町开心地笑了。不要露出这种笑容,我会喜欢上的。
接著色町告诉我关于班上每个人的事情──有著闪耀发光的男女小团体、在角落看起来很开心的宅男团体、光芒比较没有这么耀眼的女生小团体……但是,虽然她口中说出很多名字,但与我有关系的人则完全没有增加。呼欸欸……(哭声)。
总之她就像这样为我说明了不少──但此时,我忽然注意到其他事情。当她轻轻指著其他人的时候,制服的袖子都会往后缩,露出她的手腕……那里却被白色绷带包裹著。
手腕上包绷带。脑中浮现不好的印象。虽然与自己无关,但还是不禁担心起来。
「──大概就是这样了。以上就是这个班上的人的大致说明了,这样够了吗?」
「啊啊,嗯。够了。」
「嗯?你在看哪里,怎么了吗……──啊。」
由于一不小心看得太过头,色町好像发现我刚刚在看哪里了。接著她有些害羞地拉好袖子──将绷带藏起来,接著说:
「虽然在手腕上包绷带,可能会有很深的意涵吧…
…但关于这个并没有什么很沉重的理由。之后会告诉你,小空不要露出那个表情。」
「是、是这样吗?那就好了……」
「呵呵,还是一样很温柔呢──如果能让你这么担心的话,制造这点程度的伤说不定就有价值了呢。」
「…………」
我从色町的这番话中感受到某种病态感觉,不禁将目光从露出笑容的她身上移开……过去的我在这种时候,是怎么回应她的呢。我虽然开不了口,但相对的思考了这件事情。
午休时间到了。
我伸了一个懒腰,将数学课本收进书桌里──结果,对于失去记忆的我来说,只有在第一、二节课时,还对高中的课程感到新鲜。所以这是我翘首以盼的午休。
因此我立刻将手伸进放有面包的书包中──这个瞬间。
「来,小空。」
眼前出现一个用粉色的包巾包裹的大便当。
「……呃,这个是?」
「我的手作便当。」
「…………」
我和她在病房相遇是在上周三,所以还没过一周。
我想,我们就是这种关系吧。我认为……这几乎可以说是距离恋人只有一步之遥,只要其中一方踏出一步就能交往的关系了吧──手作便当啊──对我来说刚认识的女孩的手作便当啊──
「如果小空说不要的话,我现在就把里面的饭菜全都丢进教室角落的垃圾桶。」
「……那个。色町同学有时候会突然变得超级病娇呢……」
「顺带一提,我刚才含糊其词的那件事,也就是我手上包绷带的理由就是这个喔。今天早上做料理时,不小心割到了一点──纸织,失败啦,欸嘿。」
看得出来她想装冒失女孩。太可爱了住手。
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色町擅自打开了包巾。然后打开便当的盒盖──该怎么说呢,就是很普通的便当。只不过右下角有用肉松小小地写了『LOVE』。接著她用熟练的动作掰开筷子递给我……不,掰开筷子这点小事我还是做得到的喔?
「因为小空失去记忆了,所以应该只认为我是『最近刚认识的女人』吧,虽然我也觉得这种时候还带手作便当是不是不太对──不过还是作了。」
「明知如此还做,我好像隐约看到色町同学的性格了。」
「来,请用。」
「……我、我开动了。」
该怎么说呢,感情十分复杂……漂亮的女孩子做的便当。那种东西,高中男生不可能不高兴。不过,因为我没有『与色町纸织所构筑的关系』,所以不论是多么漂亮的女孩子的手作便当,都是前几天刚认识的女孩子做的便当,因此才会留有一丝不安──
「不吃吗?」
「我、我吃!我会吃,但等我一下……」
「……啊啊!对了,平常不是这样的对吧?对不起,我太不贴心了。那个,能稍微等我一下吗──来,啊~嗯。」
色町看到我一直没有动她的手作便当,突然用自己的筷子从我的便当里夹煎蛋烧,往我嘴边送来。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那个,色町同学?我们一直都做这档事吗?」
「(微笑)」
色町只用美丽的微笑回应我的问题。不会吧……这已经跳进黄河洗不清了。难道色町是我的女朋友吗?
我不但有花莲这个青梅竹马,和雪缝也是朋友,还和这么漂亮的女孩交往吗?我太猛了吧?
当我思考这些事情的期间,煎蛋烧递到我的眼前──我没有那个胆量说:「对失忆的我来说,你几乎是刚认识的女生,我不能吃你的手作便当」,因此我……战战兢兢地张开嘴巴。
「啊、啊嗯……」
「来,啊~嗯──呵呵,好吃吗?」
「好、好粗(吃)……」
我虽然姑且点了头,但说实话,同班的美女喂我吃饭的状况让我脑袋被煮熟,根本吃不出什么味道。真丢脸。
我接著将煎蛋烧吞下去。总之,吃了便当的其中一样菜的我感到放心,再度说了「我开动了」后,开始吃起色町的手作便当。
另外,味道很好吃。看来色町很擅长做料理。
「每天午餐都是这样吗?」
「嗯,对喔。我们经常在教室并桌吃饭。一开始是各自去买东西吃。之后,我们有时会去学生餐厅,有时为了换换心情而去屋顶吃呢。至于最近,每天做便当是我的例行公事。」
「哼嗯……其中,有时也会喂、喂我吃东西是吗?」
「啊啊,那是今天第一次喔。」
「喂!这是怎么回事啊喂!」
「这是我一直想尝试看看的事情呢。因为小空总是羞到不行,所以至今都没做到……呵呵,长年的梦想实现了。我现在超级幸福喔。谢谢小空。」
「谢你个头……欺骗失忆的我,还喂我吃东西,居然没有一点愧疚,反而该说厉害了……」
「那接著换我,小空能喂我吃吗?」
「你给我稍微反省一下吧!?」
就算我这样吐槽,她也当耳边风。色町只是摆著看起来十分高兴的表情,吃著自己的便当。可恶。明明才被雪缝算计一次,正要当心一点的时候马上又……
「如此一来,我以前到底有没有和色町同学一起吃午餐都很可疑呢……」
「呵呵,对不起。不过……虽然小空你忘记了,但你愿意像这样和我一起吃午餐──说实话,我被你拯救了呢。因为像你这样纯粹的人,在我过去的人生中都没有遇过。是小空教会我两人一起吃饭会更好吃的道理唷。」
我本来想说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但我说不出来。
──剧烈的头痛。彷佛用钻孔机在头盖骨上开洞的感觉。我的脑骨发出哀嚎。
「咕、唔……!」
「小、小空你怎么了!?没事吧!?」
但是,那股痛楚只有一瞬间。忍过痛苦之后,我没有看过的景色出现在眼前。本应失去的记忆熠熠生辉──
「嗨……要、要不要一起吃午餐呢?」
「……为什么?」
色町面露诧异的神情,对露出僵硬笑容的他回问。他的表情虽然有一点战战兢兢,不过仍保持笑容继续说:
「啊……比起一个人,两个人一起吃比较美味吧?」
「哼。这话可真有趣。」
「姆……你那种冷淡的态度,让人有点讨厌呢。难道说色町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吃过饭吗?」
「对,几乎没有。但如果说我,空助君不也是这样吗?」
「咕、好痛……但、但、但是我有花莲在啦!我时常会和花莲一起吃饭!所以才不是没有和别人一起吃过饭喔!」
「哼嗯……和别人一起吃,有这么不一样吗?」
「那要不要试试看?」
他说完,便坐在她的对面椅子上,双手合十说了「我开动了」之后,打开事先买来的炒面面包的包装,开始咬起来。
「好吃!」
「……」
「色町也一起来吃嘛。」
色町听完,缓缓地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波萝面包。她打开包装,轻轻咬了一口。接著对他露出不满的神情。
「……哪里有不一样?」
「你傻吗。哪会这么快就改变啊。」
「…………」
「住手住手不要动粗!快放下你的拳头。你不是那种会随便挥拳的人吧。」
色町无奈地放下拳头,再咬了一口面包。那张不满的表情彷佛在说「味道根本没有差啊」。
「你说谎了吧。」
「我没有说谎。只不过,你好像有点误会了。」
「误会?」
「嗯。两个人吃比一个人吃还好吃,这我没骗你。但是我们的关系还不是那么要好对吧?所以,应该之后才会开始好吃啦──我之所以邀请你一起吃午餐,就是因为总有一天一定会变好吃,以后我们也一起吃午餐吧……这样,你听懂了吗?」
「……噗。」
色町轻轻笑了出来。那是因为他最后用非常不安,彷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的表情看著色町。
然后,她轻咬了一口面包。味道好像稍微有一点点改变了。
「虽然我有点不太懂。不过……好吧,明天也一起吃午餐吧。」
那是色町第一次对他央求的小小约定──
「我、想起来了……」
「咦?」
我眨了数次眼睛,用手擦了脸。接著,在脑中再次细细咀嚼刚才看见的光景……但失去了细节。我忘了那时所抱持的感情、当时的心情。
不过我想起来了。
那大概是我第一次邀请色町吃午餐的那天──是由我邀请的。当时的色町面有难色。但最后还是接受了我的邀请。因此这份关系才持续到了现在……
「──原来啊。」
曾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但还是有与我构筑关系的人。我体会到这点,感到非常高兴,于是用力站了起来。接著来到色町身边,不禁──
任凭感情从
后方抱住了色町。
「这样啊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色町!」
「咦──呀!?小、小空!?你、你突然怎么了啊!居然忽然从后面抱,像随处可见的少女漫画一样这当然很高兴但太强的刺激同时也是一种毒但是高兴得要死了啊呜呜呜呜……!」
内心充满了喜悦之情。太好了,我能想起来!我能找回记忆!
于是,我紧抱著色町好一会儿……然后与紧抱而逐渐变烫的身体成正比,我的脑袋冷静了下来。接著,我发觉教室里的学生们都对我们投以冰冷的视线──呜、呜哇!我干了什么!?
我瞬间红了脸,从她身上跳起来。然后马上对色町低头。
「抱、抱歉色町同学!因为自从失去记忆之后,我就一直觉得我一无所有而自暴自弃……刚刚想起了和你的过去,所以太开心了……」
「是、是吗……那个,没关系喔?如果这个身体你很满意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抱紧。难眠之夜只要叫我,我随时都能成为你的抱枕唷。」
「色町同学有时会一脸平静地说些可怕的话呢……」
「然、然后呢──想起了什么?」
色町一问,我开始说明刚才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虽然还只是一个碎片,但我恢复一点记忆了。我说给色町听之后,她不知为何露出了很虚幻的表情。
「是吗……那是好事呢。虽然我不想看到小空痛苦,但找回记忆了的话就算侥幸了呢。」
「……你好像,不是很开心啊?」
「不、没有、没这回事喔?虽然你想起我让我很高兴,但是刚才小空看起来实在太痛苦了……」
「啊啊,是这样啊。抱歉让你担心了。」
「……………」
我说完,色町露出一副好像在深思的表情……虽然对此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我仍对她说出我的疑问。
「但是我明明之前都没有朋友的,为什么会这么积极地找色町说话呢?」
「谁知道呢?那是只有小空自己才知道的事情,我给不出什么合理的回答……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也是孤身一人吧?」
「啊──所以才比较容易攀谈吗?」
「不过若是多亏我孤身一人,小空才来找我说话的话,我也觉得不在班上交朋友是件好事──放心吧小空。我今后的朋友也只有你一个喔。」
「……那个,你的话越来越沉重了啊。」
我不禁露出了严肃的表情。色町对我笑了一下,再次拿起筷子。准备要吃下一口时──她停了一下,接著将筷子放好。轻轻深呼吸一口气……我察觉到色町给人的感觉有一点怪怪的而看著她,接著她凝视著我说:
「那个,非常抱歉……虽然这么说很像是在给小空的喜悦泼冷水……但是,不需要这么执著于找回记忆也没关系吧?」
我对她的话感到些许惊讶。因为我本来还以为,色町她希望我早点想起记忆──想要恢复她和我的关系。
色町勉强露出有些脆弱的苦笑,继续说下去:
「而且想起来时也会头痛,对吧?过去发生了些什么,我会告诉你的。你不需要这么拚命……」
「嗯……嗯。说不定是吧。」
「──那么,吃饭吧。」
色町说完,再度伸手拿起吃到一半的便当……乍听之下,她是担心我会头痛,才想要制止我的──但是当然,我并没有迟钝到,感觉不出她别有深意。
虽然还只有一个,但我找回了记忆的碎片了。
这个事实令我的心情轻松许多,然后同时──我也希望既然找回了一片,那还想要找回第二片、第三片的记忆。
于是我在放学之后。放弃找不知为何慌慌张张地先回去的色町,在学校徘徊寻找著来探病的三人中的剩下两人。
然后我找到了花屋敷花莲。自称是我的青梅竹马的少女。
她在操场上精神饱满地努力进行社团活动。女子足球社。她与同伴们一起在场地上奔跑的样子充满了跃动感,看著让人很开心。
于是,我在操场角落看著她的身影时,社团活动似乎结束了。女子足球社的成员们都回去社团教室一趟,换上制服走出来。花莲也在其中,她和社团的同伴们聊得很开心,往这边走来。
「大家~这周日要不要来我家看山风的演唱会?大家也想看我最爱的いちみー的华丽舞蹈对吧?花莲呢?」 【译注:いちみー/应该是指演员菅田将晖,但我无法肯定。】
「咦~我没关系啦~之前大家在小铃家过夜时,也一口气看过いちみー的电视剧了,已经不想看了呢。」
「啥?电视剧和演唱会不一样啊?电视剧能享受いちみー的演技,而演唱会能享受いちみー的舞蹈,这两个是不一样的喔?啥?」
「小铃一提到山风,性格也变太多了吧?」
「啊哈哈……话说大家能稍微等一下吗?那个──」
花莲先说了这一句后,对社团同学们小声地说了些什么。接著,她们都一起吵闹了起来:「喂!这家伙,见色忘友啊!」、「啊哈哈。我会帮你加油的。上吧!」、「那种没有男性朋友的男人,到底哪里好啊。」话说,有一个人好像说了很过份的话吧?是我听错了对吧?
于是,花莲在她们推来推去之下,脱离了她们的圈子。接著,她朝我举起手说「嗨、阿空!一起回去吧!」……我有点不知该怎么应对她那不拘小节的态度,不过还是回了「好喔──」后,她微笑了一下,跑到我的身边。她带著笑容说:
「好。那我们走吧。」
「喔喔……不用这么著急也没关系吧?」
「欸嘿嘿──我想要快一点到阿空身边啊。」
「……这、这样啊……」
我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那句话。但是,花莲似乎不在意我的这种想法,脚步轻快地走出校门。「和阿空回家!和阿空回家!」──感觉她的情绪莫名地高。对此感到疑问的我不禁对她提问:
「就只是一起回家而已,为什么这么兴奋?」
「那当然是因为和阿空一起回家啊~!因为我听说阿空可能永远不会醒来的时候,嚎啕大哭了一阵子!所以,能像现在这样一起放学回家,我真的很开心喔──谢谢你还活著。」
「……呃……该说不客气、吗?」
「啊哈哈。嗯,这样就行了吧。」
花莲一边说著,对我露出惹人怜爱的笑容……心跳微微加速。明明我还完全想不起来和她的过去,但我好像隐约知道她和自己是什么样的关系了。
接著,我和花莲开始并肩走在路旁……我现在才注意到,花莲她抢先走在靠车道的那一侧。彷佛在警戒我可能又晃到车道上去了的样子。
「话说阿空。你刚刚来看我们的社团了吗?」
「啊啊,嗯。虽然只看到一点──你们还真努力啊。」
「咦──是这样吗?我还想要再更加更加努力练习呢。不过现在这个时期,必须得在日落时解散才行啊~」
「大赛快到了吗?」
「嗯?不是,并不是。只是因为──我是抖M。」
「啊啊,这样啊。花莲只是因为抖……啊?」
因为的花莲的语调实在太过平坦,差点就要漏听了……她刚刚是不是很若无其事地透露癖好了?这么想的我不禁往走在旁边的她看。接著花莲露出很明显是「啊,搞砸了」的表情。
「对了……阿空失去记忆了对吧?并不知道我是个M啊。呜哇啊,失败了~!」
「什、什么?花莲是个M吗?」
「……呜、嗯!衣服的尺寸是M!」
「实在转得太硬了吧。」
我这么吐槽后,花莲一脸沮丧的样子,嘴上念著「呜呜呜……我为什么自己说出来了呢……」接著一会儿后,她露出像是死心了的表情继续说下去:
「其、其实我好像是个、被虐狂吧?好像有这种词汇呢……我在跑马拉松会跑到身体快散架……最后在脱水的状态下抵达终点,我很喜欢这种事情呢,啊哈哈──!」
「……」
「所、所以我才不想说啊~」
我不禁无言以对,花莲噙著泪说著……不、不是,我并没有害怕喔?只不过很困惑也是事实。
「我刚刚想说的就是呢……我想要在足球社做更多的严厉的训练,想要把很M的自己逼到极限啦。因为我的社团并不是目标全国的强豪队伍呢。就我来说,S度不足啊──」
「S度不足……难道你一直都流著爽朗的汗水练习,心里却想著这种事吗?」
「才、才没有总是这么想喔?偶尔而已喔!」
「教科书般的装傻啊。」
「我没有装傻!我说真的喔!……我、我并不是因为是个M而踢足球。我当然是喜欢才加入足球社的喔……我只是想顺便满足性癖也不行吗!?」
「太有道理,听起来很像一句名言,真不可思议……」
我听她辩解的当下,本来以为她有什么不纯粹的动机……但确实,花莲并没有给其他人带来困扰,就算是想要满足M的欲
望而参加社团,那也不是什么坏事──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她说了:
「的、的确,我为了满足M的欲望,而成为足球社的领队,在自主练习时准备了很困难的训练菜单,甚至让社员都抱怨了……但那也是为了大家著想,并不只是为了我的性癖喔!」
「谁快来把这领队给炒鱿鱼!」
简直就是公私不分。居然因为想逼死自己,而让社员也跟著你做严厉训练,到底有多M。我已经不懂到底是S还是M了……
「话说花莲?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说M的事情,那个……我姑且是有事要和花莲说,才等你社团活动结束的……我可以换个话题了吗?」
「嗯、嗯,当然!可以换喔!」
「因为对花莲来说,可能想要我责备你这个M,而不希望我转换话题……」
「什──阿空把我当作什么人了!?我怎么可能这样想!?我确实是个M,但我只有在弄痛身体、逼死身体的时候才会高兴喔!请不要误会喔!」
原来如此,花莲虽然是个M,但是个喜欢肉体折磨的M,而不会因为精神折磨而感到快乐啊──我干嘛这么认真思考啊。
总之,因为得到花莲的许可,所以我要换话题了……我将本来想说的事情对她说出来:
「其实今天和色町聊天的时候,稍微找回记忆了。」
「咦──真的吗?太好了呢!」
「啊啊……不过真的只找回了一点点而已,我只想起了和她邂逅时的事情而已呢。」
「是吗……不过没关系啦!就算想不起和大家的记忆,只要继续累积回忆就好了喔!并不需要焦急喔!」
「…………」
并不只有色町,好像我周围的女孩子都不是很积极地希望我找回记忆啊……我一边这么心想,一边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希望花莲说点能在我的记忆中泛起涟漪的事,让我找回记忆……」
「连衣?那是什么?一种衣服吗?」
「那是连衣裙啊…………」
「阿、阿空等我一下!不要误会喔!我虽然真的脑袋有点不好,也有点傻傻的部分!但那不是我的……呃……性质……不对,是什么来著。类似意思的……什么质?」
「……你想说本质吗?」
「对,本质!那不是我的本质喔!」
「…………」
「不是我的本质啦!」
我不禁以看著傻孩子的目光望著花莲,她便仰天大叫。因为她的个性很好聊,所以在一起很开心,不过也觉得她傻傻的──总之,我将话题带回正轨,继续说:
「今天和色町同学聊天时,似乎出现了关键字……有什么刺激我的大脑的话语。我以此为契机,找回了与色町同学的记忆。所以……我希望花莲也能说一些让我想起与你的过去的话语……或者是重现我们以前常做的事情……」
「重现?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一如往常就行了是吗?」
花莲似乎并不是很明白我的意思,不过她说的也没错,于是我点了一次头。接著,她露出调皮的笑容后,忽然将自己的右手缠上我的左手。
「什……喂!?」
我被她的动作吓到,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虽然我不知道以前的我是如何,但现在的我完全没有与女孩子牵手的记忆。因此我在焦急之下,想要将她的手挥开──但她依然用力地握著我的左手。
接著,站在旁边的她对我微笑说著:
「真暖和呢。」
「不、确实是很温暖──唔!」
──剎那间,一阵顿痛从后颈传来。
世界忽然变黑。我自己并没有察觉到我眼睛闭上了。接著我在一片黑暗之中看到一丝光明。那就是我所失去的记忆碎片──
「呜──好冷喔~」
「吵死了,不要一直叫……话说,我听说肌肉很容易受寒,你应该是因为明明是女生却长太多肌肉才会冷吧?」
「姆──阿空好过份!我可是因为阿空说『我喜欢会运动的女生』,才努力运动的说!」
「你每次都这么说,但你只是因为讨厌学习,喜欢运动吧。不要把我过去说的话,当作变笨蛋的藉口。」
「啰唆啰唆!是阿空把我变笨的!负起责任啊~!」
「啊哈哈哈哈。」
花莲朝他揍了过去,但是他并没有抵抗,而是任凭她打闹。
那就是两人的交流。互开玩笑、一起欢笑,令人感到舒适。
「会冷的话,就牵手吧。」
「嗯。」
接著两人双手合在一起。这种肢体接触对两人来说是很稀松平常的,这时的她应该没有蕴含任何感情才对──还是说他对此有什么想法呢。
「该怎么说呢,我们也没有变呢……我们以后就一直保持著孽缘的关系就行了吧?」
「姆,那种话是什么意思!感觉像是在嫌弃和我当青梅竹马!明明实际上很高兴!」
「就算和你不是青梅竹马?我也没差啊?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明明除了我以外都没有朋友!」
「喂,就算我们关系很亲密还是要有礼貌啊──而且还有啊。我虽然刚入学的时候真的没朋友,但我现在在班上有一个朋友喔?」
「好像叫做色町同学是吗?……不好说吧?说不定只是阿空认为她是朋友,但对她来说阿空根本不是朋友喔?」
「你……应该没有……这回事……」
「……抱歉让你沮丧到吐不了槽。乖乖,好孩子好孩子。」
「喂,不要摸我头……」
「没关系喔,阿空。我会永远是你的青梅竹马喔。」
「不要说些让人害臊的话啊……」
「啊哈哈。」
两人一边说著这些话,走在积雪的路上。确实牵在一起不放开的左手与右手,维持著微小的温暖。
「……话说,我下次把手套送你吧?我用不到。」
「没关系。我也不需要吧。」
「──记忆,回来了吗?」
沉重的头痛与夺回记忆后,我睁开眼睛──花莲以非常严肃的神情出现在我正前面。我叫了一声「呜喔!?」,往后退了一步。
「啊。阿空对不起。我的脸太近了吧?」
「不、那没关系……」
「然后呢?记忆有回来吗?」
我的肩膀被用力抓住。即便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力道之强……我努力不去在意这件事,同时简洁地说出刚才想起来的事情。
「啊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和花莲两个人一起走在积雪的路上。然后很亲密地牵手……」
「──是吗。」
花莲轻轻吐了口气。接著她忽然抱紧我。这是温柔地、且委身于我的拥抱。我当然感到不知所措,不习惯与女孩子接触的我的心脏也不停骚动著,但她却彷佛不在意我的反应的样子(看起来也像是刻意无视的样子),在我耳边低语:
「阿空,你想起来了呢。」
「啊、啊啊……我们,以前很要好呢。」
「对啊。我和阿空从小就是青梅竹马,虽然并不是无时无刻都在一起,但我认为阿空是我的半身。」
「…………」
「无关喜欢或讨厌。而是最重要的人喔。」
我听著她的话,打算将垂下的双手抬起来──打算也抱紧她。我总觉得现在应该能做到。因为我已经知道我和她有关联了。
但是,我没有这么做。
那是因为我知道,我现在的思念并配不上她累积至今的思念。我对她的理解,还没多到可以将她搂在怀里。
所以我只简单回应:
「花莲,谢谢你。」
「……欸嘿嘿。那回家吧。」
花莲轻轻放开抱著我的手,转身踏出一步。我追了上去,两人并肩走著……那是与我刚才看到的记忆相似的情景──我不知为何心情平静得令我惊讶,与她一起踏上归途。
隔天放学后。色町向我提议「要不要一起回家?」但我对她道歉后婉拒,一个人在校舍里晃来晃去──为了寻找她。
「早知道就先问她在那个班级了……」
色町是我在班上很亲密的女生;花莲则是从小的青梅竹马──这些我已经算知道了。所以,这次我为了找回与那个纯白少女有关的记忆,而在找著她。
于是走了十几分钟。因为一直找不到,我已经一半放弃,认为她可能早已离开学校了,但并没有。我在我的班级所在的那层楼走廊上,找到了她。
「啊……空同学。」
雪缝霙。到我的病房探病的三个女孩子之一。
从窗外照射进来的夕阳,将她的白发与剔透的肌肤染上薄薄一层橙色。我僵硬地举起手,走到她身边。
「嗨、午安,你在这里干什么?」
「……并没有什么事。」
「???怎么可能没事。你来这层楼有事吧?」
「没有。你很啰唆。」
雪缝说完,脸撇向一边。虽然她别开的目光,所以看不到,不过她
的白皙耳朵微微染上朱红。……?有什么事情好害羞的啊。
「算了,你没事的话刚刚好……能稍微聊一下吗?」
「……空同学想和我聊的话,就聊啊?我没差。」
「这是OK的意思吗?」
感觉她好像有点嫌麻烦的样子,于是我确认了一下。接著对她说:「那找个地方坐下吧」,打开附近的我的教室的门──没有人在。大家似乎都回家或者是去社团了,所以不在教室。
雪缝战战兢兢地跟在我后面进到教室。她静静地,但带著确实的步伐走在教室里,然后毫不犹豫地坐在我的座位上……为何是我的座位。
我对此感到不可思议,同时坐在她旁边的座位──色町的座位。接著,开门见山地进入正题。具体来说,我将昨天对花莲说的话,也对雪缝说了──『我想找回记忆请帮个忙』。
「是吗。那我帮你。」
「……你爽快得让我有点害怕呢。」
「其他两人没有协助你吗?」
「不,她们是有协助我。但是……」
「态度模棱两可吗?」
「──对。就是那样。」
──如果可以的话,不用想起来也没关系。
那两人都这么对我说过。然而相对的,雪缝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不希望我想起来的样子,甚至还毫不迟疑、爽快地答应了我。
心想著这些的我趁著这个机会询问了忽然注意到的事情。
「话说回来,我和你们的关系我已经隐约知道了……但你们三个人的关系又是如何呢?」
「空同学,看啊。夕阳真美。」
「你不擅长敷衍吗。」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简单地说,我们不是朋友。就只是这样。」
「咦?不是朋友吗?那你们三人为什么一开始要一起来探病?」
「那只是碰巧的而已。因为空同学在生死之间徘徊,然后可以去探望之后,我们就一起冲进去了……想一下就知道了。稍微动动脑吧。」
「……………」
「……咦,呃,那个,我说过头了吗?希、希望你不要讨厌我……」
「不,要毒舌的话内心就坚强一点吧。」
就雪缝所说,她们三人的关系似乎并没有特别要好。自从我回到学校后,我就隐约察觉到这件事了──但为什么那时,那三人之间的气氛,让人感觉不到她们其实不是很要好呢。
「啊,抱歉扯远了──所以说,为了找回我的记忆,我和你平常都做些什么、都聊些什么,能告诉我吗?」
「做些什么、聊些什么吗……嗯~」
雪缝听到我拉回正轨的提问歪著头。彷佛在脑中搜寻与我有关的记忆的样子,接著──
「咕……」
「不要一瞬间睡著啊。你是○雄吗。」
「就算空同学问我平常都聊些什么……也只有像现在这样,随便闲聊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
「举个例子就好。有什么吗?」
「……你说过最喜欢贫乳了。」
「好。我要回去啰?」
我本来以为雪缝会愿意帮我恢复记忆,但她并没有认真看待没有干劲,于是我放弃而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雪缝一边说著「等、等等」,拉著我的制服袖子制止我。
「我刚刚确实说了谎。空同学是……咕……喜……喜欢……巨乳……」
「不要露出那种像是举白旗之前的将军一样的表情啦……」
我无语地吐了个槽后,她叹了一口气后继续说:
「总之,我平常和空同学聊的,都是这种没有一点营养的事情。所以我觉得应该不会是找回记忆的契机。」
「嗯──是吗?」
不过,当我找回与色町和花莲的记忆时,也没有聊什么很有营养的事情啊……虽然不太能接受她的回答,不过,既然雪缝并不想说的话,那我也只能换种方式了。
「那,雪缝过去都和我做些什么啊?色町的话,她经常和我一起吃午餐;而花莲则是经常和我一起放学回家──那你呢?」
「我、我的话、那个……」
「哪个?」
「那个,呃……画……」
「画?」
「──没事当我没说。」
她欲言又止,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为什么过去和我一起做的事情,我现在失去记忆,却不能对我说啊。
明明刚刚很爽快地答应要帮我找回记忆啊。
「「唉……」」
两人同时叹气。我有点想问为什么雪缝也跟著叹气。
「空同学,抱歉。我果然对于和失去记忆的你对话还觉得有一点怪怪的,或者说是感觉有点困难。没办法好好说出口。」
「是吗……」
「别看我这样,我有点不擅长与人交流。」
「不论怎么看都是这样吧……」
「但是,我在班上有同性的朋友。没有空同学这么严重。」
「为什么要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住手,我的心会痛。」
「……只有一件事我必须要说。我真的是空同学的同伴。虽然我不知道其他两人是如何,但我是纯粹地对空同学──没事,当我没说。」
「你从刚刚开始话都只说到一半啊……」
就算我这样吐槽,她也还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低下染红的脸庞,轻声喃喃自语著:「刚才反而说得太多了……」
话说,令人在意的字眼又出现了呢。『同伴』──她之前好像也说过一样的话……这么说来,我有『敌人』吗。
当我思考著这些事情时,雪缝突然抬起头,凝视著我。脸颊依然通红,露出认真的表情。
「空、空同学。空同学现在有手机吗?」
「没有,好像在那场事故中摔坏了……所以我没有。」
「是、是吗……那,我想现在就先约好。」
「约好?约什么?」
「这个星期天……请、请和我约──」
接著她结巴了好几次后,说了出来:
「那个帝○帝大王,如果给在明星大○斗使用的人使用的话,就很强。你不觉得吗?」 【译注:デデデ大王/星之卡比的登场人物,有在任天堂明星大乱斗中登场。】
「你突然说些什么啊。」
我说完的同时,雪缝用额头撞我的桌子。喂喂,不要自残啊!为什么突然要撞桌子!?
雪缝再度抬起头,凝视著我。这次不只有脸颊,连额头都红红的。她接著深呼吸很大一口气,从刚才那句话开始重来。
「这、这周的周日……能、能和我我我、约约约约──」
接著她结巴了好几次后,这次真的说了出来:
「约约约约约、会吗?」
「──」
心脏剧烈跳动。和雪缝约会。她主动提出的邀请,让我不禁内心雀跃。虽然我丧失了记忆,不过雪缝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所以喜悦先涌了上来。
然而,稍微冷静思考之后──困惑的心情也出现了。
现在我对帮我取回了记忆的色町和花莲都还有点警戒心。虽然以前好像很要好,然而──对现在的我来说,她们都是关系浅薄的他人。所以,明明会对那两人的邀请感到困惑,却要和几乎是陌生人的雪缝去约会吗……
或许是我把这种想法写在脸上了吧。雪缝露出不安的表情,目光四处游移。
「我知道现在的空同学讨厌我……但是。」
「不,我没有讨厌……只是我对你太不熟悉了。」
「这、这样的话!我、我、我带空同学玩一次以前约会的行程!在周日!所以、那个……不行吗?」
「……………」
虽然她可能是无心说出这种话的,不过对我来说是很有魅力的事情。
以前玩过的约会行程。说不定照著那个行程走,我能找回与雪缝的记忆吧。而那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现在的我彷佛就是透明人。没有脚、没有脸、没有手──没有心脏。丧失了所有记忆,整个人都是全新的状态下被丢到人类社会,不过……还算有能过活的知识──然而不够。我和谁有什么关系、我曾经拥有什么记忆,我想要想起来。我想要变回一个活著的人类。
正因为我这么想,所以我自然而然地给出了回答:
「我知道了。那就约会吧。」
「──」
我这么说完的瞬间,雪缝绽放了美丽的笑容。我对她居然也会露出这种表情而感到讶异,不过她之后用双手轻轻拍了自己的脸颊几次──她的笑容转变成微笑,眼角泛出一丝泪光,轻轻细语道:
「空同学,谢谢你……」
「不,那个……」
说实话,她的微笑让我感到有些晕眩……过去的我究竟是如何将这个女孩带去约会的啊。我看著听到能和我再次去约会,而高兴不已的少女露出的微笑,不禁如此思考了。
那天夜晚。我独自一个人来到了事发现场。
「……呼。」
我轻轻吐了口气,白烟出
现在空无一物的夜空,随后消逝于夜色当中。
今晚很冷。
──在我住院的期间,警察曾来找过我。
关于这次的事件,警方似乎认为应该是意外事故。然而他们也说这件事不排除不是意外,所以才来找我问话。
然而,丧失记忆的我没有能说的事情,所以我为了多少找回当时的记忆,而拜托警察带我到车祸的现场。
而我抵达的地方就是这里。已经没落的公园,以及面向国道的路边。
我似乎从这座公园的出入口──从步道突然冲到车道上,被车撞了。影像纪录只有这些。当时周围有没有人这部分,并没有留在行车记录器上。
实际上状况如何无从得知。
究竟是我不小心、驾驶没有注意到。还是说,有第三者把我推到车道上了──说不定,过去我有什么理由让我自暴自弃,甚至主动选择自杀……也说不定出乎预料,是因为车道对面有些什么,而我为了追上去而被撞了。
不过说实在的,对现在的我来说,最重要的愿望不是知道真相。
而是找回失去的记忆,就只有这样。
「……但是,就算我来到现场了,也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啊。」
我再度看了一下周遭──公园里只有一盏小小的路灯亮著。游乐器材只有溜滑梯、荡秋千还有沙子区。这座公园萧条到让人怀疑附近的孩子真的会来玩吗。
不过这里应该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即便真的只是一场事故,但也不代表完全没有来这里的理由啊。而我来到这里后,失去了一切──失去了十七年来的记忆、累积而来的一切。这里就是记忆的终点。
有可能,这不是我应该想起来的记忆。
虽然我现在认为失去记忆是不幸,但说不定实际上是幸福。说不定我像现在这样挖掘过去的记忆……也只会导致我更加不幸。
然而即使如此,我──
「……嗯?」
此时。我看到一个穿著短裙的女性经过公园前的步道。
明明天气这么冷,居然还能穿著短裙啊。当我这么想的时候,下个瞬间──
──脑中一阵剧痛。哔哔哔。脑中的警铃对著不应想起的记忆发出警报。然而我还是伸出手,抓住前方的光芒──
「──。──────」
他的背后被人温柔地推了一下。那个动作十分慈祥。虽然蕴含在其中的感情可能很强烈,然而动作本身很柔和,只是让他踉跄了一下。
但是,那样就足够了。
炫目的光芒闪现在眼前。光芒。白色的光芒。那是车子的头灯。
当察觉到时已经为时已晚。尖锐的煞车声响起,意识一片空白。
下个瞬间,他的身体飞到半空中。接著在不知不觉间头撞上地面。头盖裂开。他虽然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但没有传达给任何人。
他用最后的力气强行睁开眼睛。模糊的目光看见了:
匆忙离开的背影。飘动著的短裙……那确实是──
──他就读的学校,『私立九之里高中』的指定制服──
「……………麻烦了啊。」
我发出来的第一道声音悠哉得连我自己都觉得无语。
所以应该──我说不定已经隐约知道了。
虽然失去记忆了,但我是那场事故……不,是事件的当事者。我早就想过也许是这样了。但我没想过居然会如此肯定。
──我大概,是差点被那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人杀死的。
也许可能是喜欢女装的男同学,也并非不可能是委员长之类的人下的手……但是说实话,我觉得不太可能。因为我可是差点被杀死了喔?要发生这种事,首先必须要确实建立一层关系,然后再来扭曲这份关系──如此一来,我只能认为是现在也和我有关连的那三人中的其中一人。
「……我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去啊。」
我如此喃喃自语,再次吐了口气。隔了一小段时间后,白烟静静地消失了。
──说实话,我不想做找犯人这种无聊事。
只不过,我很在意发生这种事的原因──过去的我究竟做了什么、没有做什么;当时发生了什么、以及没有发生什么……因此导致了我差点被某人所杀害。我想要取回那段记忆。
接著,我注意到了:
结果,那根本与找犯人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