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雪缝发生各种事件后,隔天。由于发生一场任凭感情的对话,结果与我开始一段新关系的雪缝现在──
「空同学早安。对于失去过去的空同学而言,事故发生前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没有隐瞒事情的最安全的女人来了喔。早安。」
「……喔、喔。早啊。」
「这已经可以说是正妻了吧?」
「为、为什么啊!我只是原谅了雪缝而已,不要得意忘形啊……」
「我的心情这么好,让我得意忘形一下吧。」
「不要用这么可爱的笑容说玩笑话。」
「总之,当作空同学和我交往的纪念,今天放学后来约会吧。嗯,说好了。呵呵,真期待。」
──状况变得更严重了。我想恐怕是因为,她至今都对于向我说谎感到不小的自责。而现在自责完全消散后,雪缝好像特别高兴……不,和昨天相比,真的差很多啊喂。
早上上学路上,我走出家门准备去学校时,她就在眼前等我。虽然已经没有必要带路了,但现在雪缝还是一副女友的样子,和我一起上学──
看著在旁边露出喜色的雪缝,我不由得苦笑,同时提醒她:
「……那个,雪缝?我姑且说一下,昨天我们得出的结论是,我原谅你并成为朋友喔?所以说、呃……虽然很难说出口──你不是我的女友,不要装作是我的女友。」
「……那种事我知道。」
「那是不知道的家伙会说的话啊。表情超级不满嘛。」
「不是,我真的知道。但是,我想如果我继续误会昨天的那件事,装作女友和空同学在一起的话,说不定空同学会折服,不甘不愿地让我当女友。所以今天早上,我才继续装作误会的女性,而埋伏等著空同学的……切。」
「你的表情很可怕啊!」
雪缝意外地也很会打盘算。明明昨天才成为朋友喜极而泣而已,不要今天就利用那件事想成为我的女友啊……
「话说,就算顺利进展了──也就是说,我不甘不愿地成为雪缝的女友,你就会高兴吗?」
「高兴。」
「毫不犹豫啊。」
「即便刚开始有点扭曲,反正到后面,我会让你对我迷得不要不要的。」
「──」
刚刚那句话虽然有些廉价,但是效果超群……说实话,我觉得很可怕。因为雪缝的外表和性格都很可爱,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孩。要是她继续这样攻过来,我可能会喜欢上──
「我会让空同学没有我的小胸部就活不下去。」
「不要说些多余的话……」
雪缝似乎也发现刚刚那句话对我有用。于是她接著说出下一句必杀台词,但我反而冷静下来了。这也很像雪缝呢。
对了,虽然现在才说真的太晚了……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对我抱有异性间的好感啊?昨天她说我是心上人的时候,因为没有深切思考的余力,所以没有慌张……想到这里后,马上就对现在与雪缝两人独处的状况开始感到紧张──忽然间,雪缝拉拉我的制服袖子。
「空同学,紧张吗?」
「紧、紧张什么!?」
「……很好。空同学防守很弱,只要继续照这个方式进攻,感觉很快就能成为男友了……好极了……」
「雪缝真的都说太多心里话了。」
……总之,不应该想太多吧。要是老是想著「雪缝喜欢我」的事实,到时连正常说话都做不到吧。
另外,根本的问题,我现在的状态──在我还没有取回记忆,仍是个透明人的状态下,我还很难接受雪缝的心意、给出回答。如果我更早点得出喜欢她的结论,也并非不能断言不喜欢……虽然对雪缝很抱歉,但这个答案我想先予以保留。
我暂且得出结论后稍微冷静下来,对雪缝提出很正经的问题:
「话说,我现在想问一下昨天没问到的事情,或者说是那时想再多谈一下事情喔……为什么你会将和我再次约会的地点设定在牛丼店啊?」
「问原因吗?」
「以一对男女的约会地点来说不会不自然吗?我觉得应该有更适合假约会的行程,像是咖啡厅或义大利餐厅之类的。」
「确实──但因为我喜欢牛丼。」
「原来是你的喜好啊!」
我想起来了……当我说要请牛丼时,这家伙根本没看菜单就点了一大堆!因为听到女孩子随口说出『单点牛肉』而感到些许不对劲,原来那是伏笔啊!
我在脑中如此大叫后,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于是带著平静的怒火对雪缝说:
「……话说你那时候,好像嘲笑了我一番对吧?」
「啊。」
「我想想喔?好像是『我觉得空同学到死都是童贞』吧?我是真的很难过喔?我的愤怒该如何平息啊,说说看?」
「……我、我收下你的第一次吗?」
「我才不希望你说这种话啊!」
我想要的只有道歉。雪缝似乎也知道这点,她对我低头道「空、空同学对不起。因为那时候这样说比较有趣……」虽然是个会道歉的孩子,但道歉的内容相当怪。
「我、我先说在前头。我没有打算贬低空同学……我只是想和空同学一起吃我喜欢的牛丼而已……对不起。」
「……啊啊,我知道了。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空同学……」
雪缝用有些炫目的目光看著我……看到她那充满好感的眼神,我不禁失措了。接著,她露出柔和的微笑轻轻说道:
「要牵手吗?」
「为、为什么啊。你还觉得有机会吗?」
「不是。因为我想牵手。」
「……不、不了……」
「是吗。真可惜。」
雪缝依然保持著笑容嘀咕著,看似不觉得很可惜的样子。她的微笑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不由自主地搔脸颊……虽然我刚刚说对她没有恋爱方面的感觉,但无论如何还是会有感觉。我一边这么想著,同时提出比较严肃的话题。
「下一件事──雪缝到底为什么要对我说谎啊?明明其实几乎没有关系,却装作我们很熟的理由我昨天隐约明白了……但是花莲和色町为什么也对此闭口不谈呢?」
「……居然注意到这点。这位施主还真厉害。」
「少装傻了……我想这可能是我的误解吧。我觉得若是那两人,察觉到雪缝说了谎,应该会不惜降低好感度,也要来向我告密才对。然后,我就会主动远离雪缝……」
「……这下麻烦了。」
雪缝抱著胸,接著开始深思著。就算她自称最安全的女人,好像也还有不能说的事情。我一边默默走在路旁,耐心地等待雪缝开口:
「我自己已经没有秘密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
「但是、可是……虽然……说出这件事本身就是违反协议的……不过那两人,还有事情瞒著空同学。」
「…………」
我并没有很惊讶。
因为我还不知道是谁想杀了我。硬要说的话,即便雪缝已经将秘密吐出来了,也还无法排除嫌疑。在这种状况下,听到那两人也有秘密,我也不会感到意外了。
只不过。内心深处有根小刺扎著而已。
「我按照顺序说明──我得知空同学在鬼门关前仿徨后,从老师那里问出空同学在哪里住院。然后当我去探病时,那两人也在。」
「然后呢?」
「……虽然不能细说。只不过,我们在那里说出了彼此的秘密……或许是因为空同学可能会丧生的状况,让我们失去了平常心。虽然三个人都没有说到核心部分,但彼此都吐露了一点自己的秘密。」
「……然后?」
「空同学活下来了。但是我从空同学的父亲口中得知你失去记忆──所以我们组成了同盟。我们自此不会干涉彼此说谎。」
「…………」
「所以她们没有揭穿我的谎言。反过来说,我也不能揭穿她们的谎言……我也没有差劲到因为自己的谎言东窗事发了,就要揭穿两人的谎言。虽然我对那两人并没有多少好感……但我承认我们有喜欢上同一个人的眼光。」
雪缝言至于此,轻轻吐了长长一口气。伸个懒腰舒缓紧绷的身体后,目光望著我。
「说得有点抽象,没问题吗?隐约知道了?」
「嗯……好像知道了,又好像没有……」
「总之──我是站在空同学这里的。」
「……那种话已经听了好几次了呢。」
「其实,那两人的其中一个……尤其是色町同学,她可能会危害到空同学。要是继续深入了解她,你可能会受伤。但是,只有我是空同学的同伴。痛苦的时候希望可以来拜托我。」
说完,雪缝用力竖起拇指──感觉超级开心。就算我失去了记忆,还是能构筑出如此的信赖关系……我不禁乾笑了几声,回应雪缝:「谢啦。有万一的时候就拜托你了。」
「不过,如果要我说真心话的话,我觉得空同学不要再和那两人扯上关系就好。」
「喂,毫不掩饰的真心话啊喂。」
「我觉得今后只要我和空同学卿卿我我的日常生活持续下去就好──就算不去找回记忆也无所谓,两个人一起幸福吧?」
「你这人真的很有趣呢──」
虽然嘴上说的话乱七八糟──我对她的话感到佩服,跟著走在雪缝旁边……以后会怎么样我并不知道。我也完全无法想像,我和色町还有花莲的关系会如何──不过关于与雪缝重新开始的关系,以及与她一起面对的『未来』,让我十分期待──
「不要用好听的独白来回避问题。请好好回答:『我在性方面喜欢的是雪缝,对色町还有花屋敷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要读我的心声啊!到底怎么办到的啊!?」
「而且空同学,请仔细想想。色町是个交往起来超麻烦的类型。占有欲太强烈,只不过LINE讯息回晚了就生气的麻烦女人──另一方面,花屋敷则是个会若无其事地和男性朋友出门玩的类型。而且是个婊子,会认为如果只有身体出轨就不是外遇。还是早点撇清关系吧。」
「不要臆测还说别人坏话啊!而且还莫名地有真实感……!」
「顺带一提,我──雪缝霙不会束缚男友。也不会和男性朋友出游。而且我根本没有异性的朋友。安心、安全。不会每天都要一通电话。约会也不需要花钱。只要时不时见个面接个吻就满足了。跟牛丼一样吃起来不会麻烦。推荐喔。」
「但我讨厌说其他女人坏话的女人啊……」
「……花屋敷同学和色町同学都是好女孩。」
「不,现在才说太晚了──啊哈哈。」
与雪缝快乐地上学的数日后,某天早上。
──张开眼睛,眼前出现了色町。
「嗯,啊……咦?」
「早安,小空。」
意义不明。我吃惊地揉揉眼睛。然后再睁开眼睛──露出微笑的色町在我面前。等等等等。我用还没清醒的脑袋整理现状……这里毫无疑问是我的房间,今天是星期日,现在已经过上午十点了。当然,我昨天根本没有让她在我家过夜。也就是说,色町一大清早就擅自跑到人家房间里──
「私、私闯民宅!警察伯伯救我!」
「呵呵,没必要慌张喔,小空。我有得到岳父的许可了。」
「我、我……我爸爸怎么可以同意这种鬼事!少骗人了!」
「真的喔。具体来说,我撒了一个『今天和令郎约好了』的谎言,骗他放我进来了。」
「不要正大光明地说自己说谎!」
「我进来家里是早上八点多呢。然后,我觉得应该当个贤淑的妻子,把你摇醒的……但小空的睡脸实在太可爱了,所以就等到你自然醒了。」
「…………」
「今天拍得很尽兴呢。」
「趁人睡著的时候搞什么鬼啊!」
我把被子拉到手边。总觉得身体被玷污了。
「太、太过份了……这真的太过份了喔,色町……居然星期日早上就擅自跑进男生的家……以前的我都是怎么处理的啊……?」
「和现在没有改变喔?小空都会对我说『你也太乱来了……』,但我一直都没有自律,朝著小空横冲直撞。」
「给我自律。既然有自觉就给我控制。求你了。」
「我会尽力改善。」
「完全不能相信啊!」
我如此吐槽后,色町喀喀地笑了一会儿后,笑著继续说:
「话说小空。你不再叫我『色町同学』了呢?」
「啊。这么说起来……」
「呵呵。我和小空的距离终于又拉近了一步,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更正确来说,我只是觉得不需要对色町加敬称了而已。」
「即使如此我还是很开心。谢谢你,小空。」
色町说完后对我微笑……不过确实,换个方向来看,色町说的说不定没错。自从我失去记忆后还没有过多久,但如果我已经习惯和色町相处到可以不加敬称,应该可以说是关系有进展了。
「然、然后呢?擅自跑进别人房间,有什么事吗?」
「小空,来约会吧。」
「……你真的很我行我素啊……」
「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喔?之前约会被拒绝的时候,我有问改天可不可以,然后你爽快地答应我了。我今天是希望你达成约定才来的。」
「……咦──?我有说过这种话吗?」
早上醒来就看到眼前有色町,这种状况让我觉得很心累,于是尝试抵抗。然而,即便我如此挣扎,色町比我更胜一筹。
「啊啊,小空不记得也没关系喔。我们之间对话我都有用录音机录音起来。我有充分的证据喔。来,听听看。」
『算了,我知道了。你今天要和那个女人去约会对吧──那我这次先放弃吧。我会改天再说,那时要和我一起出门喔?』
『啊、啊啊!那当然!』
「对吧?」
「不要用可爱的声音跟我『对吧』。为什么要录下来啊……」
「另外。我最喜欢的对话是这个喔。」
色町说完,从女用的小包包中拿出另一台录音机,在我面前播放。从小小的扩音器中传来我和色町的声音。
『小空小空。你能对我说十次「我爱你」吗?』
『嗯?十次游戏吗?知道了──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好开心,谢谢你。』
『不你谢我干什么啊,快出题啊──你只是想让我说「我爱你」而已啊!』 【译注:十次游戏/出题者会要求对方快速念同一个词汇十次,随后出题让对方在数秒内回答,题目可能会玩文字游戏,诱导答题者答错。例如:念十次いっぱい,题目是将「い」改成「お」之后再说一次,诱导答题者回答おっぱい,但答案是おっぱお。】
『我也爱你喔。』
『……这、这种事情很难为情,不要再说了……』
「哈啊,小空好可爱……太棒了!」
「为什么我过去和现在都被羞辱了……」
「最近我一边把小空重复说『我爱你』的这一段无限循环,然后做些色色的事情,这对我来说是最幸福的时光喔。」
「拜托你端庄一点。不要说些爆炸性的话。」
「话说我换个话题喔,小空。你能说十次『我喜欢你』吗?」
「根本没有改变啊。谁要说啊!」
我对色町与其说是吐槽,不如说是认真地说完后,她遗憾地噘起嘴。「早知道在播放这段录音之前,应该先再来一次的呢……」好像真的有在反省。
「话说,话题从刚刚开始就完全没有进展啊……你、你说什么?约会?」
「关于约会计画,全部交给我就好,尽管放心喔。」
「我反而更不安了……」
「小空放心吧。我不会做出大白天就两个人上宾馆,这种忠实于欲望的淫乱行为的。我想了一个健全的学生会玩的甜蜜计画喔──我有自制了。」
「不自制的话很危险吗……顺带一提,那是过去的我曾去过的地方吗?也就是说,约会的内容感觉是能让我想起记忆的吗?」
「我完全没有那种意图喔。只要现在的我和你能玩得开心就好。」
「…………」
她这么一说,我不禁沉默下来……说老实话,我当然觉得很开心。因为她虽然个性有点一言难尽,但外表是超级大美人。光是能和她约会,作为一个男人不可能不会兴奋……不过不去试著找回记忆,只是和色町玩乐真的可以吗?
也许我的脸上写著懊恼,因此色町露出了一个微笑,开口说道:
「反正就算只是聊聊天,小空还是会想起来啊。所以说啊?你能遵守约定吗。」
听到她要我遵守约定,我就没办法继续装傻了……确实,当时我因为要和雪缝约会,而拒绝了色町邀约的时候,我答应过她了。我想到这里,用舌头将嘴唇沾湿。我尽可能装作平静地回答,不让她察觉到我很紧张。
「…………啊、啊啊,我知道了。约会吧。」
「呵呵。谢谢你,小空。」
于是,虽然明显很唐突,不过我和色町的紧张刺激的约会开始了。
不过,明明她像这样突然擅自跑来我家,还顺势要让我和她约会,我却意外地完全没有嫌恶感……虽然有个美人在自己的房间,内心静不下来,然而我对色町却没有负面的感情。
我想大概是因为从以前就是这样了吧。
被她耍得团团转,但是却不会讨厌──我认为或许正因为我们过去就是这种关系,才能对这么乱来的事情一笑置之,不过……
「……我要换衣服,你给我出去啊。为什么还赖在这里。」
「小空啊。如果我现在拿出手机,一边尖叫著『呀──!小空意外地肌肉很结实呢!超棒的!』一边开始拍半裸照,这样你会讨厌我吧?」
「我说啊……」
「我唯独不想被小空讨厌。但
我现在也很想把你的半裸拍下来,然后做成抱枕用在自家的床上。啊啊,我该怎么办才好……这种二律背反该怎么办才好──!」
「你给我永远烦恼吧!还有给我滚出去!」
不过,这孩子有点太忠实于自己的欲望了。
对于看著我的身体懊恼著的她,我有这种想法。
接著色町先帮我准备了早餐兼午餐。
和上周一样,她也顺便用我家里有的东西熟练地做了自己与父亲的份。色町在奇怪的地方嫁度特别高呢……
吃完饭之后,我被色町带到某个地方了。那是──
「『汪汪乐园』?」
「这是可以租借狗的店。虽然只能借一下,但能和小狗散步喔。因为我住的公寓是禁止养宠物的,所以我偶尔会来这里借小狗。」
「嘿──色町喜欢狗啊。」
「嗯,对喔。具体来说,喜欢程度和现在在我身边的男孩子同等喔。」
「…………」
总、总之,我觉得很意外。色町看起来不擅长应对生物的样子。
我一边这么想著,我们一起走进店里。色町拿出金色的会员证(!)后,店员就带了一只小狗过来──那是一只有著惹人怜爱的面貌,品种叫做腊肠的小狗。接著我们从店员那里听取一套说明(散步的方法、粪便的处理方式、喂食的方法等等)后,离开了店里。
附近有一座大公园,两人与一只狗首先往那里去了。进入散步步道后,和在各种意义上很紧张的色町在一起,周围充满了难以想像的弛缓的气氛。或许是因为她现在注意力在狗身上,我也可以放松地享受散步了。
「小陆不可以喔?那种东西不能吃。会吃坏肚子喔?」
色町用力拉了拉绳子。接著叫做小陆的腊肠狗发出「呀」的鸣叫声,不去吃地上的草了。
「动作好像很熟练了,你很常借狗吗?」
「嗯。我和小陆已经是老交情了。毕竟在遇到小空之前就和他玩很久了。」
「嘿。这么早以前啊。」
「要说的话,这是主人和客人的关系呢。对他来说我是个花钱不手软的客人。」
「这种说法很怪啊。」
「但是实际上就是这样啊──对吧小陆?」
「汪!」
「这种时候不能叫吧。」
我吐槽后,色町用温和到让人惊讶的表情「呵呵」地笑了……说实话,那个笑容可爱到有点不妙。也许是因为和最喜欢的狗儿在一起,所以色町没有平常那种色气,看起来超有魅力。一个大意就可能喜欢上啊……
「小空要不要试试看带他散步呢?」
「咦?可以吗?」
「嗯。没有很难,务必试试看吧。」
「喔喔,那……」
我提心吊胆地从色町手上接下绳子。因为没有养过狗──不如说,就算我有养过,我也根本不记得了。所以这条惹人怜爱的小生命托付在我身上的责任感,让我有点紧张。
不过小陆是一只很优秀的狗。当我接过绳子的时候他停下脚步,看到我握著绳子,于是靠近我身边摇尾巴。他在我脚边开心地鸣叫著。这是什么超级可爱啊。
接著他忽然跑了起来。彷佛在央求我和他玩的样子。
「啊、喂小陆!不要跑那么快啊,等等啊!」
「呵呵。」
「哈啊、哈啊……这只脱缰野马真是受不了。」
「虽然是狗不是马呢。」
然后我们悠闲地在公园散步。我们没有聊什么要紧的事。不过这段时光感觉让人很温暖──就在此时,色町说出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话。
「像这样散步后,感觉我们──我、小空还有小陆很像家人呢。我是母亲,小空是父亲,而小陆则是难以管教的儿子。你不觉得很棒吗。」
「…………」
「像这样散步后,感觉我们──我、小空还有小陆很像家人呢。我是母──」
「我有听到。只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好而已。」
「……有听到的话可以回点什么吗。」
「因、因为……」
女孩子突然说『我们看起来很像夫妻吧?』时,有几个男生可以好好回应呢……这种时候,什么回应才是正确答案啊。
「说起来,你说的话不会太过少女吗?我听了都有点害臊喔……」
「……小空的任何言行,我几乎都可以原谅,但是小空说话太过诚实,有点让人讨厌呢。」
色町用闹别扭的表情低语。感觉有点不像她的表情超级可爱啊。当我如此心想时──
──记忆的盖子又掀开了一个。缓缓痛楚从后脑传来。剎那间眼冒金星,意识往深层飞去、潜入我自身深处,将那份记忆找了出来──
「我讨厌你!」
色町激动地吼著。他握著色町的左手腕。彷佛明白要是放手了故事就要一卷完了。
夕阳照耀的屋顶上,回响著男女两人的吵架的声音。
「色、色町你冷静点!你误会了……我现在因为发生那件事,和花莲有点疏远了。所以,你没有必要嫉妒啊──」
「──又说那种话!小空每次都这样!总是装作自己很冷静,彷佛想说有问题的是我!为什么每次都这样啊!我、我只是……想要和小空……一起吃午餐而已……!」
「我也有一样的心情啊,色町。所以,你稍微冷静一点……」
「呜呜呜…………」
随后,色町摊坐在原地。他看著她,静静地吐了一口气,在她旁边并肩而坐。
「小空讨厌我吧……」
「才没有这回事啊。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因为……如果不讨厌的话……应该会对我更好一点……既不会和花屋敷同学说话,也不会和雏山同学说话不是吗……」
「不要说这种强人所难的事情啊……」
「……小空。我希望你能唯独看著我,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吗……?我希望小空的眼里只有我,这样很奇怪吗?能回答我吗……?」
「那种想法不奇怪。只是,你没有考虑到现实。」
「……小空真的是个不会搞错该冷淡的时候的人呢。」
色町说完后破颜一笑。那副笑容中感觉隐含了死心的念头。
他用痛切的目光凝视著她继续说著。
「色町啊……说老实话,我的朋友少得可怜……所以我不想失去与你之间的关系。你明白吧?」
「……嗯……」
「所以、那个、该怎么说呢……不要那么激动且感情用事吧。能不能像不久前的我和你一样呢?对色町来说,我觉得那样也会比较自在一点吧。我希望我们的关系能藉此正确地──」
「小空你不懂呢。」
他吃惊地看著色町。她打断他说到一半的话后,脸上露出微微苦笑,吐露出心声。
「已经,回不去了。」
「…………」
「小空说想要回到那时候。但我不一样,我想继续向前进。这股感情是不可逆的。一旦察觉了就回不去了。我以前也不知道呢。」
「色町……」
「我觉得那宛如一种诅咒──如何,小空?就你来看,我像不像被诅咒了?这份感情就是如此激烈。连自己也压抑不住。它并不是宝石一样美丽,而是与怪物无异。」
「……是吗。」
此时,他轻轻地点头,眼中充满决心。
从他眼中确实能看出,他心中已经有结论了。
「你明天还能做便当给我吗?」
「……你愿意吗?」
「啊啊。一起吃午餐吧。」
「…………呜、呜呜……」
「喂喂,你别哭啊。你最近情绪也太不稳定了吧。」
「应该是生理期来了吧……」
「不要说些我不知道怎么回应的话啦……」
此时,两人的关系出现了虽然还小,然而致命的裂缝。
未来,当这条裂缝变成龟裂时。她,以及他──
「…………」
「小、小空?你好像在冒冷汗,记忆又回来了吗?」
「嗯?啊、啊啊。虽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记忆……」
我下意识地敷衍过去了。当然,这才不是什么不重要的记忆。
……现在色町拉著可爱的狗儿小陆,自然而然地绽放出笑容,然而我看到的过去与此相差太大。我不久前才对于能和色町度过这样平稳的时光,感到有点高兴──没错,我觉得很开心。所以,看到与色町的过去……看到她的问题浮上表面的过去,内心的骚动停不下来。
我咬著下唇,小陆便来到我的脚边。他用水汪汪的眼睛凝视著我,轻叫了几声……你也太会察言观色了吧。
「该怎么说呢──你真的很惹人怜爱啊。能懂为什么色町愿意花钱在你身上了。」
我一边这么说著,将小陆抱了起来。接著色町她──「啊,我都还没被这样做过……」冒出了这句谜之发言。不,那是当然的吧。
之后约一个小时,我们充分享受了与
小陆散步的时光后,色町又带著我继续走了。我们利用电车和徒步到达市中心,然后在街上一个都是情侣的人潮中排队……这到底是在排什么?
「这是情侣限定的甜点吃到饱的店喔。」
「甜点吃到饱?嘿,色町喜欢吃甜的啊。」
「不。虽然并不是吃不下,但我不是很喜欢。」
「……那我们为什么在这里排队?」
「因为我喜欢情侣限定啊。」
「原来啊!」
我用力吐槽,色町则回我一个柔和的笑容……那张笑容我不禁看呆了。可恶,从那段记忆推断,我明明深知她是个可怕的女人,目光还是会被她的可爱吸引……男人真的傻得没药救。
「我到处查了一下,情侣限定的活动不太多呢。选项很少,找到这里就花了很多功夫。」
「为什么这么坚持要情侣限定啊……只要色町喜欢,带我去哪里都可以啊。雪缝就是这样。」
「……小空,和我约会的时候,能不能自重一点,不要跑出其他女人的名字呢。」
「咦?……啊!抱、抱歉!我刚刚太没神经了……」
「不,没关系。我才该说对不起,我刚才太任性了──那我把刚刚拿在手上的绷针收起来喔。」
「绷针!?为什么拿著那种东西啊!?」
「为什么呢?和小空说话的时候,有时会无意间将那玩意儿从随身带著的裁缝包里拿出来呢……我的右手你在做什么呢。坏坏。」
「坏坏个头啦。骂更用力一点好吗?」
明明随身带著裁缝包对女孩子来说本来是件好事……不过绷针完全没有杀伤力呢。
时间过去,我们走进店里──色町忽然说「听说很常有排队时吵架而分手的情侣,不过我们很安泰呢。」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期间,我们被带到座位上。
付完钱后,我马上站了起来。色町说她不太喜欢吃甜点,但我很喜欢吃,因此兴奋地跑去餐点区。
「呜喔!这满满水果的甜馅饼!太爽了吧!?还有五彩缤纷的马卡龙、小草莓帕菲也有啊!起司蛋糕当然要拿──喂色町!不好了,是巧克力瀑布!这个叫做巧克力喷泉对吧!?太好了拿香蕉沾著吃吧香蕉!」
「……小空,可以接吻吗?」
「啥!?你突然说什么啊!?」
「啊──对、对不起。看到满满甜食而兴奋的你实在太可爱了,不禁就想……那么,可以亲一口吧?」
「接吻和亲有哪里不一样了!反正都不行啊!?」
我拒绝之后,色町难为情地搔著脸颊,轻笑说著「呵呵,也对。抱歉」。这家伙突然说些什么鬼话啊……
话说,虽然现在才说也太晚了──从色町至今与我相处的方式来看,她应该是把我当作一个异性喜欢吧?因为失忆的问题太过严重,所以比较没有深思那方面的事情……而且和雪缝那时一样,现在我还是一个透明人,不应该任凭冲动喜欢上任何人才对。
不、不过──
「嗯?小空怎么了。想接吻了吗?」
「不、不是,我真的没有要接吻……」
我不禁看呆了她那调皮的微笑。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对我──当我想到这里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不、不行不行,不要迷失了目的!
我必须先取回自己的记忆,更进一步说是取回自我才行!
虽然彼此开心的理由不一样,我们兴奋地夹了甜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吃起来──首先吃一口水果馅饼。
「呜、呜喔喔喔……!?好棒。不妙。超好吃……」
都词穷了。真的非常好吃,除了好吃以外什么都说不出来啊!
我对甜点感到十分感动,随后色町便轻笑一声说道:
「呵呵,嘴角都上扬了喔?真有这么好吃吗?」
「啊啊,这超好吃的……超级高雅。虽然甜到爆的便利店甜点也很棒,但和这个一比就显得很庸俗啊……」
「我可以吃一口吗?」
色町说完,从水果馅饼的切口处用叉子拿了一点,吃下去。
「嗯……这样不会太甜很好吃呢。」
她自言自语著,接著舔了一下嘴角。总觉得有点妖艳。
「……能、能不要做这种明显充满色气的事情吗?」
「唉呀,你懂呢──没错,我是故意的。」
「有人会大方承认吗……」
(我)不禁低下通红的脸。色町的行为举止真的很可怕。我好希望成为可以轻易打发她的人啊……当我这么想著时,色町露出好像很开心的笑容,将叉子放回自己的巧克力蛋糕上,继续说著:
「不过太好了,小空似乎很喜欢这间店。」
「???不是你想来的吗?因为是情侣限定。」
「嗯,没错。我是因为有情侣限定才来的。但是,那不是我最大的目的──我会想来这里,是因为我想看到小空的开心的表情喔。」
「──」
「不过,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所谓的约会,要有人陪才叫约会嘛。和小狗散步是我希望小空陪我一起做的事情。所以这次,不是该换我陪你了吗。」
「……是吗,谢啦。」
我说著,再吃了一口甜点。感觉比刚刚还甜了一点。
不过,这种甜甜的氛围似乎不会没有持续长久,色町静静地说道:
「话说小空。关于你不久前提到的雪缝同学啊。」
「咦?我记得你不是说过约会中不要提到其他女人的名字吗?」
「我只是说男方不可以喔──女方提到看不顺眼的女人有问题吗。而且这是有必要的事情。」
「…………」
我内心觉得她真的很蛮横、不讲理,但仅止于心想而已,没有说出口。
「那么,你能详细告诉我,你和雪缝同学经历了怎么样的约会吗?」
「咦,为什么我要说……」
而且那也攸关到雪缝的隐私问题,所以我闭口不谈──然而三十分钟后(!?)。由于色町不停地纠缠,我输给了她的毅力,于是说出与雪缝约会的情形。接著她──
「对不起小空。我现在去一趟雪缝家,把她家一把火烧了喔?」
「你干嘛做出那么可怕的犯罪预告啊!?拜托你住手!」
「因、因为我饶不了她啊!居然让小空……让我的小空吃牛丼……!不给那蠢女人一点教训我不罢休!」
「我、我的!?──总、总之我已经原谅了,你冷静点!」
色町虽然喜欢狗,但她亢奋的时候像一只猫似的。或许是因为静电的关系,她的长发有几根直竖了起来,彷佛在威吓一般。
我在她面前双手缓缓上下摆动,示意她冷静。
「来,冷静一点喔?你不会做这种事、不会做喔──没错静下心来……」
「呼──呼──呼……呼……好吧,既然小空都放过她了,那我也没有事情能做了……姆。」
「啊啊,这件事到此为止了。色町没必要生气。谢谢你为我生气。」
「不过我还是会在那个女人家里的信箱灌伍斯特酱喔?」
「你为什么老是想些过份的事情啊……你不用做那种事啦。好吗?」
「是吗?我知道了啦……」
色町用似乎不太能接受的表情点头后,开始吃起还没吃完的巧克力蛋糕。而我也咬了一口说话期间都没有吃到的巧克力香蕉──吃甜食让心情冷静一下后,色町静静对我说:
「那么小空,吃完之后,就去牛丼店吧。」
「咦,什么?那是为什么?」
「……虽然说老实话,身为一个女人实在很不想说……你想知道理由吗?」
「那、那是当然的。你刚刚不是还因为雪缝带我去牛丼店而大发雷霆,怎么现在又要去牛丼店……」
「嗯……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色町如此自言自语,将手贴在下颚思考著,接著开了口:
「首先,女人是个很会嫉妒的生物。」
「嗯,我想也是。」
「先不管那句『我想也是』是什么意思……总之呢。雪缝和小空约会去过的牛丼店以及钓鱼场,我还没有和你去过啊。前者因为我知道小空不喜欢牛肉所以理所当然没去过,但后者还没有去过。」
「嗯嗯。然后呢?」
「小空,我呢……看到我还没和小空去过的地方,有小空和其他女人的回忆,恨得要死呢。」
色町如此说著的时候,目光非常笔直──看到这样的她,我也除了「嗯、是喔……」以外没有其他话可以回应了……纯粹到让人觉得刺眼。虽然那可以说是她的缺点,然而我好像被她的这点所吸引了。色町她的言行举止有时有点──不对,是相当沉重,不过骨子里一定是个很纯粹的人啊。
「所以说小空,下一站是牛丼店。一起度过比和那个女人约会还要棒好几倍的时光吧。然后,把那女人和小空的回忆覆盖删除掉喔。」
「随、随便你高兴了……」
「小空你在说什么。你也要一起努
力喔。当然,小空完全不需要吃牛丼。我会帮你吃的。我们两人齐心协力把和那个女人的回忆删光光吧!加油加油加油──!」
「油~」
虽然心里跟不太上,我还是努力配合色町的干劲。算了先不管之后会发生什么事,现在眼前的马卡龙超好吃的,我只要这样就满足了。糖份万岁。
总之甜点吃到饱结束,我们离开那间店后,在色町的强烈要求下,前往我和雪缝去过的牛丼店──然而在路上──
「啊……嗨你们两位!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们偶然遇到与社团成员一起逛街的花莲。
然后在彼此撞见的同时,花莲的同伴们都来凑热闹:「空助君,居然和其他女人在一起,那花莲要怎么办?」、「是修罗场!」而花莲则说著「够了你们进去!」把她们推进附近的商店里。
「咦、啊哈哈……」「啊哈哈……」
我和花莲发出尴尬的谜之笑声。当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身旁的她冷冷地说:
「花屋敷同学。如你所见,我们正在约会。所以,我们可以先走了吗?」
「啊,嗯。我没有打算留住你们太久!不过,你们在约会啊……」
花莲自言自语著,确认眼前的状况,接著望向色町──然后凝视著我。她对我露出有些虚幻美丽的笑容……我在各种方面上心动了一下。我想起失去记忆之前的我曾喜欢过花莲,因此心跳自然而然比平常还要激烈。
「阿空,和色町同学约会很开心吗?」
「咦……那、那、那是当然……」
「哼……是吗!若是开心就好了!……那我也该回朋友那边了。」
「小空我们走吧。」
色町用力拉著我的左手,把我拉到身边。因此我轻声「呜喔!喂……」的抗议了一声──我隐约能察觉这么做的用意。只不过,对于不习惯与女生肢体碰触的我来说,很希望她不要突然毫无预警地这么做。碰、碰、碰到了!丰满的胸部碰到了啦……!
然而,色町无视我微小的抵抗,依然用力地拉著我。而当我打算在最后回头向花莲说一声『下次见』时──
「如果我说『请还给我』的话,会很任性吗?」
「「……咦?」」
「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喔。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如影随形──那个位子是属于我的。从色町同学出现的很久以前就是我的……啊啊,这种话好让人羞耻啊……不、不过呢?我是真的这么想的喔。阿空是我的半身,所以对于只是最近开始依存于他的色町同学来说太糟蹋了,希望你能还我……呢……」
「……你把小空当作物品吗。」
「不是的,色町同学。我的意思是,阿空就像是我的一部份。所以才会用这种表达方式喔──虽然你可能不太明白。」
「…………」
色町停下脚步,凝视著花莲──然而对方的表情很不可思议。色町的很好懂,就是内心怒火淡淡燃烧的表情。而花莲的内心应该会有各种感情奔腾,但表情却平静得让人觉得害怕。声音还有话语中都蕴含著感情,却没有表现在脸上。
我对其原因感到疑惑,花莲则依然面无表情地说──
「因此──阿空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虽然打扰你们开心的约会,我觉得很抱歉,但我希望你立刻放开阿空……」
「……可以不要说这种蠢话吗?为什么我非得要听你的离开小空啊。如果是小空拒绝我就算了,因为若是如此那错在我身上嘛。但是,你没有资格──小空?」
「咕、唔……」
──沉重的顿痛。彷佛后脑杓被短棍殴打一般的剧痛。也许是因为那份记忆受到严重地封锁,它伴随著深沉的痛楚,在我的脑海中复苏──
「我、我说啊,最近感觉很常下雨呢……明明还没有到六月,梅雨季已经到了吗?」
「嗯,可能吧……」
「……花莲你怎么了,好像没什么精神。真不像你啊。」
在雨中,两把雨伞摇摆著。走在前头的他发现另一把蓝色雨伞──花莲开始慢了下来,于是停下脚步,接著望著她。
花莲察觉自己被注视著,于是笑了几声。然而,那是无力的乾笑。
「……啊哈哈,被发现了?」
「那么明显谁都会发现吧。你以前在雨天也是一样情绪高涨,说话的声音吵吵闹闹的,连在旁边的我都觉得害羞了。」
「阿空怎么能这么轻易说出如此过份的话呢!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
对话就此中断。两人很明显不同于往常。当然,到目前为止,两人也有过发生一点小事就吵架,关系变差的情况──然而像这样,两人之间充斥著尴尬气氛的情况,确实很少见。
然后,花莲静静地开口了。那是她下定决心后的低语,然而声音却感觉充满痛苦。
「阿空。我们──不再当青梅竹马吧?」
「什!?……你、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嗯,我知道……这种事我不可能开玩笑啊──因为我烦恼了很久。我不想对阿空说这种话啊。但是……最近的阿空看起来真的很痛苦。所以我才觉得只能这么做了……」
「花莲……」
「当、当然,不是永远喔?不是永远。应该说──真的不能永远喔!?我不希望永远无法变回青梅竹马……只不过……在阿空能好好看著我之前,我们分开吧。」
「…………你真是个超级好女人啊……」
「啊哈哈。对吧?再多称赞我一点~」
「不要得意忘形啊。」
两人说著,彼此欢笑了一会儿。接著,笑声渐渐平息……从其中一把伞中,传出了哽咽声。
「呜……呜呜呜……!」
花莲的抽泣声混在哗啦的雨声中传进他的耳里。然而他只能咬著下唇。
「抱歉,花莲……都是因为我……」
「呜呜……不、不是的!阿空没有错喔!是我太过份了……」
「「…………」」
两人的对话于此中断──也许在不久之前,就已经到了极限吧。然而,两人依然试图想要在一起,结果关系便出现了破绽……那不是任何一方的错。而且,也不是任何一方所期望的结果。
「呜呜呜……我是真的必须要有阿空陪在我身边啊……」
「花莲……」
「不、不过!嗯。我会试著一个人努力的!直到我能和阿空变回青梅竹马为止,一个人加油……欸嘿嘿……」
「……要是能用牛奶糖和好就好了……」
那是两人从小时候开始的约定。
吵架的隔天,只要互相给一颗牛奶糖,然后就此和好──很久以前两人就是如此。而这种带著孩子气的约定,其实最近都几乎没有用到。
而上次久违用到,是在约一个月前的时候。
「但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太天真了吧……」
「嗯,可能有点天真呢──但是,我现在还是很喜欢吧。」
接著两人踏上身为青梅竹马的最后一次归途……他与她彼此思考著该怎么办比较好,走在阴雨绵绵的路上──
每当我想起与花莲的记忆,内心都有一种被挖了一块的感觉。
他以青梅竹马的身份与她并肩。接著喜欢上了她,然而却迎来了分离。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想起比较幸福的记忆……不过,原来啊。我在事故发生前,曾一度不再是花莲的青梅竹马啊──虽然我还想不起当时发生了什么,我们又是为何而诀别的。
「小空,没事吧?又找回记忆了吗?」
「啊、啊啊,嗯……」
我回应看起来很担心我的色町,同时看向了花莲。到刚才为止都面无表情的她,现在已经变回平常的样子,带著不安的目光望著我。
「总之……我今天正在和色町约会。抱歉了,花莲。」
「……嗯。我刚刚说了奇怪的话,对不起喔,阿空──抱歉,色町同学。」
「我明白你的心情,所以无所谓啦……」
「那祝你们约会玩得开心喔!BYE!」
花莲勉强自己开朗地说完,自己也走进了刚才推朋友进去的商店。我望著她,同时心中有股烦闷的感觉时──从身旁传来:
「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这种坦率的感情泄漏而出。为何她会不禁说出这种话呢。
与色町约会过后又过了一星期的星期天。
「打扰了~!」
「喔、喔……欢迎。」
过了早上十点,这次换花莲来我家了。
其理由很单纯──因为与色町约完会的数日后,当我和花莲一起放学回家的时候,她对我说「和色町同学约会好像很开心呢~真好啊~我也──没、没事,我什么都没说喔?色町同学看起来很开心呢~」很明显是在催促我邀请她。为什么我身边的女生们都这么积极呢。
总之我在心中带著『向花莲询问我失忆前我们之间的关系』的个人目的,邀请她来我家了…
…自从失去记忆以来,我还是第一次约女孩子约会,所以非常紧张。我现在能明白雪缝的心情了。
于是,我带著花莲穿过我家走廊,来到客厅。接著她对我露出满面笑容,高声说了:
「那阿空,一起来玩游戏吧!」
「喂喂,你已经忘了今天的目的了吗?──不是吧?我今天会借你我家的厨房,两人一起做料理才对吧?」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为什么可以和色町同学约会,换我就得要做料理不可啊!莫名其妙啊!我也好想和阿空去游戏中心或打保龄球,纯粹享受一天喔!」
「花莲真的生错性别了呢……」
不过,我之前想了很多。她刚刚说的保龄球还有游戏中心等等的,我也事先上网调查过当作今天的候补行程──那时我想起来了。那种地方我已经和她去玩过很多次了。
「花莲你听好。你已经像个男生一样和我玩过头了。所以至少今天要来提升花莲微弱的女子力啊!少抱怨了!」
「呜欸欸欸欸欸魔鬼教练~!」
「不要发牢骚了,处罚你深蹲二十下,开始!」
「呜欸欸欸欸欸!」
我明明只是开个玩笑,结果花莲真的开始深蹲了。而且还游刃有余的。不愧是玩体育的女生。这么轻松真是厉害啊……但我也只佩服了一下子。
「呼呼。呼呼──」
「花莲?二十下早就结束了喔?你干嘛还这么认真地继续深蹲啊?」
「抱歉阿空,不要和我说话。我现在渐渐觉得舒服起来了。」
「可以不要突然抖M发作吗!?」
于是我等了一段时间,直到花莲的抖M冲动满足为止后,两人并肩站在厨房……两人沉默不语了很久,等得不耐烦的花莲出声了。
「咦,阿空你在干什么?快点拿出食材,开始料理啊。不然我根本连要做什么料理都不知道喔?」
「不,花莲你错了。事实上,料理已经开始了──你要看我家冰箱里有什么,猜出要做什么料理。首先从这里开始。」
「……麻烦得要死──」
「你真的是女生吗?应该不是胸前有两颗球的男生吧?」
「阿空交给我吧!就算我不会做料理,也只是不会切菜之类的而已,可不是没有知识喔!要猜就猜,马上就能猜出来喔~!」
花莲鼓起干劲,确认冰箱里有什么。冷藏库有猪五花肉还有各种调味料。蔬果室里有马铃薯、胡萝卜、洋葱……这会不会太简单了呢。
「先告诉你两件事,首先不是咖哩饭。再来,本来应该要用牛肉的,但因为我不能吃牛肉所以用猪五花肉替代了。」
「哼哼哼,我才不需要提示呢。这太简单了啦。我可以猜了吗?虽然气氛可能还不够嗨,但可以说了吗?」
「啊啊,这里可以轻易过关喔。」
「就是──奶油马铃薯对吧!」
「你眼瞎了吗?」
就算我这么吐槽,花莲依然满脸问号。似乎连自己猜错了都不知道。
「为什么只用了马铃薯啊。不是还有其他食材吗……」
「咦?因为我完全不会做料理……所以今天就来做简单好做的东西,看了一下冰箱有马铃薯,就决定来做那个了……我想胡萝卜、洋葱还有猪肉只是假动作──奇怪?」
「假动作个头啦。食材才不会做假动作啊!」
「那今天要做什么啊?」
「马铃薯炖肉啊你个呆子。」
「马马马马铃薯炖肉!?这样我得做很厉害的料理了喔!?」
「这傻孩子在说什么啊……你今天就是来做那道料理的吧。」
「现在还能回头,要不要做奶油马铃薯?很好吃喔?来嘛。」
「…………」
我想花莲应该注定孤身了。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并没有说出来。她明明是个坦率活泼开朗,很有魅力的女生啊……这应该要由我收下了吧?
我一边思考著这种无聊事,从冰箱拿出食材。将必要的调味料摆在桌上,然后告诉花莲──
「我会看著这本食谱告诉你步骤,你先照著我说的做。」
「……不公平啦!那样阿空也太轻松了吧!阿空只是念书上的文字而已嘛!好诈喔!太蛮横了!这是政变!」
她用了几个看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的词,但却大错特错,她的傻脑袋正常发挥中。
「今天是你要做料理修行,我来动手有什么意义啊──好啦,快点开始吧。首先要切马铃薯、胡萝卜还有洋葱。」
「知道了啦……菜刀要用这把吗?──这样切就可以了吗?」
「不,要先削皮。而且你要先洗菜。」
「咦咦咦?那种小事阿空要先做啦。真是没用啊。」
「…………」
「啊、对不起。刚刚有点说过头了对吧?对、对不起!请原谅我,魔鬼教练!我现在开始做深蹲!」
「不,不需要喔?要是开始深蹲,又要搞很久了……」
「呼呼!呼呼!」
「你蹲个屁啊!你的眼神很可怕啊!」
料理迟迟没有进展。我能体会花莲的母亲应该头痛得不行……
花莲终于结束了处罚……不对,是奖励的深蹲。接著开始洗菜了……她用沾满洗涤剂的洗碗用海绵,一个一个仔细地洗胡萝卜。你把菜刷得满是泡泡要干嘛啊……看不下去的我一边说著「它又不是脏掉的碗盘,用手洗啦。」同时拿走一颗马铃薯,俐落地洗乾净。
「我来洗马铃薯,花莲就洗胡萝卜吧……那一颗,记得用手重洗过喔?」
「遵命!」
「只有回应很有精神啊……」
接著数分钟后。我把马铃薯都洗了一遍,也用削皮器削完皮了。至于洋葱,由于交给花莲处理让我有一点不安,所以我也适当地处理过了。
大致的准备都结束时,我看向花莲──我战栗了。
「喂……花莲……那个胡萝卜,连兔子也不会吃喔。已经细得像PO●KY了啊。」
「呜呜呜,阿空……胡萝卜哪里是皮,哪里是肉啊……」
「不会早点问啊!」
仔细一看,水槽里有堆积成山的薄片状胡萝卜。另一方面,花莲手上有一根超细的胡萝卜。我已经搞不懂哪边才是本体了……
我把花莲手上瘦得不像话的胡萝卜抢来,丢进垃圾桶。接著,将水槽中成山的胡萝卜片用筛子捞起来洗一洗。虽然不是用在马铃薯炖肉的形状,但也没办法……味道应该没差多少吧。
接著,我教不会切成不规则形状的花莲怎么切,再让她切马铃薯。然后下一步切洋葱。两人一起边流泪边切完了。
「好、好了,结束啰花莲。第一工程结束了……」
「第一工程!?如此辛苦居然才第一工程!?难道说马铃薯炖肉是只有达人才做得出来的料理吗!?」
「怎么可能啊……看来我好像彻底高估花莲的料理水平了……」
「欸嘿嘿~♪」
「我刚刚又没有称赞你。」
我们一边聊著,同时进入第二工程。将油倒进锅里,点火加热,然后把猪肉丢进去。烤肉的声音感觉很美味。
「喔、喔喔、喔喔喔喔!?阿、阿空快看!我现在在煎肉喔!我在做料理喔!厉害吧!?」
「虽然完全不厉害,不过由花莲来做看起来就很厉害,真不可思议……」
「……话说阿空?如果我把手伸进这个烫烫的锅子,会怎么样呢?那会有多痛多烫呢?呜嘿嘿嘿……」
「喂、花莲……?你就算是个抖M,也不会做那种事对吧?不会吧?你应该没有傻到会任随冲动伸手过去吧?」
「嗯,那当然的喔!再怎么说我现在也不会做到那种程度啦~」
「对、对吧!抱歉,我说了奇怪的话……」
「不是现在,晚一点──等我回到家后,用不会烫伤程度的热度试试看,不用担心!」
「结果还是要做啊!给我住手!」
「我就说不用担心了嘛……当然,我觉得强火会出事喔?不过阿空放心吧。我会用中火来试!才中火而已没问题的啦!」
「根本不会做料理的你又懂中火是什么了啊!」
总之,虽然发生一些事情。之后我和花莲就很顺利(?)地进行烹调──然后过了不少时间后,终于完成了。
「做好了~!命名为小花莲的爱情满满马铃薯炖肉~!」
「哪里满满爱情了,满满的只有胡萝卜吧。」
「不要废话了阿空!──来,吃吃看吧!」
她把马铃薯炖肉装进两人的盘子里,兴冲冲地端到桌上。如刚才所说,胡萝卜切太细导致整盘看起来都是胡萝卜,不过其他部分都很正常,感觉会出乎意料地好吃。
我和花莲面对面坐著,双手合十。一起说道:
「「我要开动了。」」
我首先用筷子夹了马铃薯,吃了一口──它在口中慢慢融化。原来如此,确实是马铃薯炖肉。然而……
「……没什么味道呢……」
「是、是吗?我觉得没这回事呢。我本来以为我的爱情能弥补清淡的味道啊……」
「你还知道弥补啊。你也知道味道太清淡了嘛。」
「……对、对了。沾美乃滋之类的很好吃对吧!」
「没有食物沾了美乃滋会不好吃。」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花莲低下头用手遮脸,开始发出轻轻的呜咽声──顺带一提,煮这个花了一小时半。花了不少时间,但得出来的成果却不尽人意。
「不、不过也没有到吃不下去的地步啦。别哭了吧?不需要这么难过啦。」
「呜呜呜……阿空,好温柔……虽然并非总是如此,但有时很温柔的阿空,我很喜欢喔……」
「呜……喔……」
我对花莲无意流露出来的话不禁满脸通红……希望她不要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喜欢这种话。因为每当她说出来,我都会意识到过去我对花莲抱有的──也许现在也有的感情。
当我思考著这些事情时,花莲抬起头擦乾眼角。
「那如果我又做了料理……阿空愿意跟我一起吃吗?」
「…………」
「为什么不马上回答『嗯』啊,笨蛋笨蛋阿空这个笨蛋!」
当然,我心中知道该回答什么。然而我还是开不了口,看来内心真的不会骗人呢──我一边吃著没什么味道的马铃薯炖肉,如此心想著。
接著数十分钟后。两人总算吃完调味有点微妙的炖肉,彼此叹了口气缓缓──就在此时。
「对了,阿空。你不是有什么事情想问我吗?」
花莲轻描淡写地说道,彷佛在问人下一节是什么课一样。
听到她的话,我不禁手足无措……彷佛整个人都被看透了一样,感觉不太舒服。
「什……想、想问的事情?并没有啊──」
「骗人。我虽然很傻,但还是阿空的青梅竹马啊。我可是很懂阿空在想什么喔。」
「…………」
「快乐的时间也过了,可以问喔?可以进入正题了喔。」
花莲如此说著,露出讨人喜欢的笑容……也对,就算很笨,但还是青梅竹马啊。虽然平时的言行看不太出来,不过她应该是三人之中最理解我的女孩子吧……
我一边如此想著,对她的笑容举双手投降,静静地开口:
「我看到与花莲的过去了。」
「……是吗。是什么样的?」
「虽然不太清楚事情经过,不过我看到不再和你当青梅竹马的场景──该怎么说呢,感觉花莲像是在担心我一样。看来应该是两人的关系有点僵了,所以打算暂时分开一阵子……大概是这样的记忆。」
「……这样啊,想起来了啊……」
花莲用苦涩的表情说完,用力伸了一个懒腰。虽然看起来和平常没两样,然而从她的表情中,能明确看出她不是很想谈这个话题吧。
「从阿空一开始说找回了过去的记忆时,我就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呢……我也知道总有一天一定要向阿空坦白。不过当那个时候到来时……欸嘿嘿,还是有点紧张呢。」
「……你愿意告诉我过去的事情吗?」
「嗯,当然。既然已经想起了这么多,就几乎已经瞒不住了嘛。而且这本来就不是永远瞒住的事情。如果真的不希望阿空想起来的话,那我就非得离开阿空才行嘛。那种事情──我已经做不到了喔。」
花莲一下子露出微笑,一下子露出苦笑,然后又换回微笑。她对我摆出很好懂的表情,静静地缓缓说道。看得出来她已经打从心底想开了,然而还是表现得很坚强。
接著花莲十分爽快地对我说出真相。
「其实呢。我曾经甩过阿空一次。」
「──咦?」
「明明从以前就一直在一起,我非常珍惜这段关系的……但是,因为阿空对我怀有恋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甩了。」
花莲对我说的这段话,我才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虽然没有实际被甩的记忆,但听到这个事实,我还是觉得超级难为情。这、这样啊……我曾向花莲告白,然后被甩了啊。
──剎那间,预料之内的头痛到来。以花莲说出的关键词为契机,想起本应尘封的记忆。那段影像伴随著头痛与胸痛,确实出现在眼前──
「花莲。我喜欢你。能和我交往吗。」
「……咦?」
那发生在两人的回家路上。两人之间一点气氛都没有。在一阵闲聊之后,他对花莲告白了。
收到的告白的她理所当然的不知所措。连回答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什、什么意思?突然说什么啊,阿空……不要说些不好笑的玩笑啦~!我听了也笑不出来喔?」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是认真向你告白的。」
「…………阿、阿空对我?对我这个青梅竹马?」
「对啦,不要一直问,很烦。」
他冷淡粗鲁地说道,然而花莲还是十分慌张。由于太过慌张而不醒人事,只能不停提问确认。
「咦?那、也就是说?阿空是用,那个……色色的眼光看著我吗?」
「…………」
「──咦咦咦咦咦!?……奇怪!?我、我们确实是很要好的青梅竹马,也是最欢心的挚友啦……只有我这么想吗!?」
「不,对我来说也是如此喔。我至今和你持续下来的关系就是如此。对于没有男性友人的我来说,你曾是最棒的挚友。」
「过、过去式啊……」
「啊啊。但我现在想要抱你。」 【译注:日文的〈抱く〉可以指拥抱,也可以说是和女人上床。】
「──」
听到我太过直接的措辞,花莲满脸通红。接著轻轻自言自语,不让他注意到:「多、多么有男子气概的话啊……」
接著一段时间,两人持续著沉默。看来她好像在思考回答。而他也知道,所以也保持沉默。
过了大约五分钟后。花莲虽然迷惘,不过还是说出了真心话。
「我、我、那个……对阿空没有那种想法、吧……」
「……是吗。」
「因、因为意识到了,所以不知道今后会怎么样……但是,要我老实说的话,我──不能和阿空交往。」
「…………」
「我很喜欢你,也很重视你喔?我今后也想在一起啊。但是呢……我不希望你对我做色色的事情、吧……并不是阿空,而是其他男生──我想把它献给我以后喜欢上的人。」
「……知道了。抱歉让你烦恼了。」
「我、我才该道歉啦……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交往。」
由于发生了这段对话,因此两人不约而同放开牵著的手。
失去温暖的左手与右手彼此丧失去处,寂寥地摆动著──
「我想起最讨厌的事情了啊……」
「……欸嘿嘿。」
花莲隐约察觉到我想起当时的记忆,发出尴尬地乾笑。而另一方面,我则无法好好面对她──可恶好羞耻!曾经爽快地甩了我的女生坐在面前,简直就是拷问。
「在那之后,我们的关系就改变了呢……我虽然甩了阿空,但我还是想要和阿空在一起。但是,和我在一起,对阿空好像太过份了……让你逞强了。」
「…………」
「阿空明明喜欢我。但我还是想继续和阿空当青梅竹马,也希望阿空愿意和我当个纯粹的青梅竹马……我想这么做,应该能将阿空的告白『当作没发生过』,然而还是发现我们待在一起本身,就对阿空造成很大的伤害了。所以我……烦恼了很久……结果,对阿空说……『我们不要再当青梅竹马』了……」
「啊啊。那时想起来的记忆,是这样啊……」
虽然我是先想起不当青梅竹马的记忆,但是以时间顺序来说告白是在前面的。顺序应该是:我喜欢上花莲→对她告白后被甩→没办法在一起而不当青梅竹马。之后我因为遇到事故,因此全部都忘了。
我在脑中梳理时间线,花莲露出十分虚幻的表情,低下了头。
「……我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呢。我以为我可以一直和阿空在一起,永远当个亲密的青梅竹马──明明我是女生,而阿空是男生呢。即使如此,为什么呢。我认为阿空和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分开。我是阿空的半身,而阿空也是我的半身。所以才相信──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吧。明明那是比恋爱的少女还要不切实际的妄想……」
「花莲……」
「……阿空,对不起。有点离题了,回到正轨吧。」
花莲努力装作开朗地说道,对我故作笑容。虽然知道那就是逞强,但我装作没发现。我只是将她的逞强当作温柔接受,回以微笑。
「我想那应该是在半年前的时候吧。我在半年前甩了阿空,然后彼此诀别了……接下来的话是我第一次对阿空说喔。自从我和阿空不再是青梅竹马之后,那个……我真的很难过……」
「……毕竟从
小到大都在一起嘛。」
「嗯。虽然决定要暂时与阿空分开的人是我呢。不过,说句老掉牙的话……重要的事物只有在失去之后才能明白其真正的价值。所以我当时内心有种彷佛缺了一块的失落感……也老是忽然就哭出来呢。有种眼泪从内心的缺角涌出来的感觉啊。」
「这样啊……」
「当时还心想──如果让阿空抱一下就好了。」
花莲那坚定的话语使我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从正面看著她──然而她就算承受了我的视线,也只是露出柔和的笑容而已。那对花莲来说,并不是现在突然抱有的想法,而是宛如很久以前就存在的理所当然的感情。
「我没有把阿空当作男人看待喔?我把你甩了之后,虽然还是很清楚阿空对我有多么重要,但那是指重要的『朋友』。我只是单纯喜欢你这个人,并没有当作一名异性看待,还是不想和你做那种事情。」
「那为什么──」
「要是知道我们会这么痛苦的话,我觉得还不如忍耐一下,和阿空上床,然后继续在一起……还比较好。」
花莲说著,发出寂寥的乾笑。然而这又感觉有点不一样……或许我把这种想法写在脸上了,花莲轻轻点头后继续说著。
「因为阿空应该不希望我这么做,所以假如我那时说『交往吧』也同意做那种事,我想结果感情也不会顺利吧。但是──我有这种心情啊。如果把『和阿空上床』与『不再当青梅竹马』这两件事摆在天平上,天平很明显地会往『和阿空上床』的方向倾斜。没办法继续和阿空在一起,就是如此痛苦的事情……」
「那个……都怪我向你告白了,对不起……」
「啊哈哈。阿空真的很温柔呢……」
花莲一边如此自言自语这,擦了擦眼角──没有流眼泪。然而那个动作看起来像是在擦拭滴出来的泪水。
接著历经了一波三折,时间线终于来到了现在──
「就像这样,对我来说忧郁的半年经过之后──阿空遭遇事故了。」
「…………」
「明明还有很多话还没有说;明明还有很多地方想一起去。而且明明还没变回青梅竹马──那时候也给阿空的父亲添了很多麻烦啊……居然哭著怒吼『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啊』。明明阿空的父亲也很痛苦难过……」
「……在那之后呢?」
「听到阿空没有死。所以高兴得都快飞起来了……自从不再是青梅竹马开始,直到阿空遇到事故为止,我哭了很多次,不过那时候大概是我哭得最厉害的时候吧?──总之,阿空醒来了。那对我来说已经是万万岁的事情了……不过不只是如此,我还听说阿空失忆了。」
「…………」
「我有一点点开心呢。」
虽然措辞十分轻率,然而她用沉重的声音、阴沉的表情低语。毕竟这句话任谁听了都会生厌。那应该是类似于坦白罪行吧。
花莲想要勉强微笑,然而失败了,她露出僵硬的笑容继续说著。
「我是很过份的女人对吧……但是,我还是不小心这么想了。如果阿空失去记忆的话,那我说过的『不再当青梅竹马吧』也能当作没发生过了,而且那段告白等等的也全部都会不存在,我又可以和阿空继续做青梅竹马了──烂透了。我刚刚说了最差劲的话……不、不要讨厌我喔?」
「啊啊,没问题。」
「阿空……」
她用湿润的目光望著我──那美丽的眼睛射穿了我。我又想起过去曾喜欢过她的事情。过去与现在交织在一起的感情,在我的心中形成一道漩涡。说不定我还对花莲──为了不再想多余的事情,于是我把话题做个总结。
「总之。以上就是你该说的话吧?」
「……嗯……我该说的话确实结束了……」
「怎么了?还有事情没说吗?」
「嗯。但这不是该说的话,而是想说的话吧,呃……」
「慢慢说吧,我等你。」
等到花莲说完后,我也有话想对她说……不过先听她所有的话吧,我静静地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花莲深呼吸一口气,带著紧张的表情舔了舔嘴唇后──
她直直地凝视著我,将雪缝没做到的事情,确实说出口来。
「我们,能变回青梅竹马吗?」
「……呼嗯。」
「我、我当然也知道喔!?自己说过的话,居然自己反悔,真的很狡猾吧!……但是,因为绝对会后悔,所以如果现在不说,又会和阿空疏远了──只有这件事,我绝对不愿意。因为我是个自私的女人。因为阿空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才会说这么任性的话。」
「…………」
「真的非常对不起,阿空。但是,请你原谅我──我还想和你在一起。以后也请和我在一起!」
花莲如此说完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带著诚意低头。
好,整理一下吧──花屋敷花莲。她虽然已经和我诀别了,然而她隐瞒这件事接近我。因为想继续当青梅竹马,所以瞒著真相继续待在我身边。
有句话说:『只要不被发现就不算说谎』,但那是骗人的。隐藏真相的行为就是说谎,不说出来就是一种罪。只要有心想隐瞒,那就是说谎。
如此一想,花莲是个骗子。
所以问题就是──我要不要原谅她。我是否愿意原谅这个把我失忆当作幸运,想要再次接近我的她呢。
因此,我对花莲说道:
「啊啊,没关系。」
「说不定阿空已经完全失去对我的信任──咦?刚刚说什么?」
「我刚刚说了,没关系。」
「……阿、空……」
花莲自言自语后,摊坐在地板上。接著,双手遮著脸,开始发出「呜、呜呜呜……」的啜泣声──然后用激动的声音谴责我。
「为、为什么要原谅我啦啊啊啊啊啊!不奇怪吗!我明明是这么过份的女人,不要开玩笑啦啊啊啊啊!
「……咦?怎么了?你在生气吗?」
「我很开心啦啊啊啊啊啊啊!谢谢你啊啊啊啊!」
花莲突然如此大叫,站起来抱住我──不如说是擒抱了。因为我还坐在椅子上,所以超级危险。我叫了一声「呜喔!?」总算撑住了,让她继续抱著我……不知道是香水还是什么的香甜气味刺激著鼻腔。我的内心躁动著,接著她埋进我的胸口开始哭了起来。
「呜呜呜……!我、我没办法让阿空做色色的事情……这样也没关系吗?」
「啊、啊啊,可以喔……」
「呜呜,谢谢……谢谢你,阿空!」
说老实话,现在我对花莲所抱持的感情十分复杂难懂──我的确很喜欢。我对花莲有好感是发自真心的,但那是不是恋爱之情,我是否还无法忘怀过去的思念,这就不清楚了。
不过,有一件事很肯定──我想和花莲变回青梅竹马。因为今后我也想和她在一起,所以才原谅了她。
「呜呜呜……」
接著,花莲静静地抬起了头。她那哭得不成样子,却出乎意料美丽的面容上,眼睛发红,留下一丝泪痕。
她轻轻勾起嘴角,对我说道:
「之后也请多指教了喔!」
「啊啊,请多指教。」
说实话,不论是雪缝的那件事,抑或是这件事,我都觉得自己有点天真。
──不过,对我来说现在重要的,是与青梅竹马恢复原本的关系。
说不定以前的我,会因为我随便就和好而生气吧,但我才不管呢。
「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像是转学、就职或结婚之类的,不论如何,都要一直在一起喔,阿空!」
「那个我无法保证。」
「为什么这种时候就特别诚实啊!?」
我对马上就得意忘形的花莲冷冷地说道,她立刻就惊惶失措了。我觉得这样的青梅竹马实在很好笑,不禁就笑出来了。
──像这样将曾经失去的事物取回来。
那对我来说,一定也是十分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