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与电脑神姬春风的互换身体完全游戏攻略 第二章 互换身体

回家路上,我一直在思考那个讯息。

『你是谁?能不能帮帮我呢?』

因为泪水与手的颤动而变得一塌糊涂的SOS。

写的人毫无疑问是「垂水夕凪」。但是,那并不是我。

……回想起来,有几个场面应该能够察觉到这一点。

首先是在ROC中,图书馆员告诉我的有关形成虚拟形象一事。一般来说,虚拟形象会在玩家首次登入时诞生,在这之后,同一个内在就会在两具身体之间来来去去。

但是,我的情况就不同了。我从一开始就被扔进已准备好的「云居春香」的身体。那不管怎么看都不是我的复制品,而是另外一个……换句话说,就是「独立的」存在。

既然如此,若是假设那具身体里「本来就有属于自己的内在」呢?

应该称为灵魂或是意识吧。如果「云居春香」的体内也有「那个」的话,我们就会比其他玩家多一个内在。

真是如此的话,那要怎么办?──很简单,「因为身体有两具」。

也就是说,方法大概是这样。在我登入ROC的期间,她会以「垂水夕凪」的身分出现在这个现实世界。就像是被挤出去一样交换彼此的身体。因为一具身体容不下两个人,所以只能交换了。

虽然这或许是很荒诞无稽的想法……但只要如此假设的话,至今以来的所有矛盾都会得到解决。

之所以登入后会出现在其他地点,是因为身体没有同步。

之所以再次登入后手牌不一样了,是因为那段期间云居春香(另一个人)也正在进行游戏。

并且──对于上次的强制登入,我也有了截然不同的看法。

没错,简单来说,那可能本来就不是什么强制登入。

只是云居春香登出了游戏而已。

「『公主』……不对,是云居春香。每一次登入,你跟我都会互换身体吗?」

虽然路上似乎有穿著灰色连帽上衣的可疑人士跟我搭话,但因为我忙著想事情(觉得理对方很麻烦),所以没有特别接触就回家了。

喀锵一声,转动门把的声响在无人的家中回荡著。

无人──没错,就是无人。我的爸妈都还在工作,只要「雪菜别打小报告」说我早退(跷课)的话,就会成为绝不会露馅的完全犯罪。

「……但也不好说,毕竟雪菜和老妈感情好得要命。」

走进二楼的个人房间后,我一边拋下书包,一边叹了口气。很遗憾地,那个前提似乎并不会成立,我要是不赶快想好藉口的话,之后大概会很惨。

隔著窗户窥探雪菜的房间后,我摇了摇头,笔直地走向书桌。

──我必须与云居春香取得联系。

我之所以这么想,其实是来自很简单的原因。如果她都不登出,一直进行游戏的话,那强制登入现象就不会再发生了。

虽然我不认为事情会发展得这么顺利,不过沟通这件事本身应该不会毫无意义。

「而且我也有很多想问她的事情。」

我唰唰唰地挥动奇异笔,在新买的笔记本封面上大大地写上「非相关人员(尤其是佐佐原雪菜)请勿翻阅!」这样的注意事项。看到自己写的一手好字,我不由得点点头,立刻打开第一页,转了转心爱的原子笔。

首先是简单的自我介绍,再加上目前掌握住的ROC相关资讯。我特别用黄色麦克笔强调「两人的内在会随著登入、登出而交换」这件事。虽然还不清楚原因,但也没有不写下来的道理。

正题在后面。

『你是谁?是云居春香对吗?如果不是的话,我该怎么称呼你才好?为什么你被选为ROC的公主?你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何会跟我站在两面一体的位置?你知道多少事情?今后有什么打算?最终目的想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怎样的结果才是你希望的?

然后──

为什么你在哭?』

「唔唔。」

放下笔后,我有点后悔地浏览文章。

糟了。最后一行不管怎么想都过问太多了。我的做法一直是尽可能不要跟ROC扯上关系,就算问这种事情也没办法为她做些什么。

…………不过,算了。都写了这么多,事到如今我也懒得重写了。

「剩下的,就是祈祷我能够好好读完了。」

我像是在祈愿似的拍了拍手,再次尝试登入ROC。

「咿嘻嘻……呼姆。」

我听到了非常不祥的状声词。

「舔舔……啾。嗯呵呵~原来小春春的耳朵很敏感啊~?还是一样很可爱呢~让人好想再多欺负你一点哟。呼啊……啾。」

视野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娇滴滴的妖媚嗓音在极近距离响起。

与此同时,有个湿润冰凉的触感抚上右耳。某种东西彷佛在描摹耳朵的形状一般爬来爬去,甚至开始侵入内部。偶尔夹杂著甜美的吐气将大脑融化,感觉就像被舌头爱抚蹂躏……似的……舌头?舌头!

「唔!」

脱离登入之际产生的瞬间混乱后,我终于抬起意识清醒的头。不对,正确来说,是尝试要抬起来。然而我动不了。我用渐渐习惯黑暗的眼睛看著自己的手,便发现双手跟某人的手掌以十指紧扣的形式交缠在一起。

不仅如此,肩胛骨一带还被某种柔软的东西给紧紧压著。

而且裙子不知怎地被卷了上来。

从裙子下伸出来的裸腿也被同样白皙光滑的大腿完全扣住。

然后,从刚才起,后颈就一直传出感觉会被消音的湿答答水声。某个压在我背上的人,「应该说就是半裸的姬百合」带著甜腻香气不断磨蹭,害我就算想爬起身,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怎……怎么一回事?」

「啊~小春春你真是的,我不是叫你老实一点了吗~?来,全部交给我就好喽,会很舒服哟~啾~啵!」

「唔~~~~!」

「咿嘻嘻,身体很诚实嘛。啾、啾、舔舔……呼姆……」

姬百合的右手沿著我的臂膀溜到颈上,我才刚想说有点痒,那只手就伴随著意味深长的笑声转到了背上。

剎那间──小小的噗呲声响起,胸部周围的触感顿时产生了些改变。

「……不穿会更有感觉哟。」

「呀啊──!」

娇媚的轻喃声直接拂过耳膜,我不由得发出像是女孩子的尖叫声。

在这之间,姬百合的右手已经抵达胸前隆起处,隔著薄薄一片的洋装布料,白皙玉指肉欲地舞动了起来。

「也把你的衣服脱掉喽~?」

姬百合这么说道,而且不等我回答就开始从上方逐一解开钮扣。

钮扣一颗颗解开的声音及包覆住全身的酩酊感,让我逐渐失去了理性。

……这样……不也很好吗?用柔软的肢体紧贴住我的姬百合,不管由谁来看都是美少女。反正这是游戏,舒服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舔舔……啾。嗳,小春春看我,看我这边~」

姬百合解下长长的双马尾,任一头红发倾泻而下,她发烫的脸庞转向我,大肆在我身上舔来舔去的唇瓣在黑暗中也湿润得发亮,彷佛在吸引著我──

「────唔咕。」

在进行人生首次接吻的前一刻,我蓦然想起一件事,于是伸出手掌挡在眼前。

是的,没错,我差点忘了。暂且不谈这只是游戏,这具身体有自己的主人。如果这是她的初吻的话,她之后会恨我吧?或者应该说,在不晓得的情况下遭到玷污这种事情,再怎么说都不可能接受得了吧!

「所以说,你给我放开!」

「啊,叛逆期模式。咿嘻嘻,刚才那个乖巧可爱的小春春跑去哪儿了呢~?我揉我揉我揉揉揉。」

「噢噢噢噢噢噢噢!就、就叫你不准揉啦!」

「啊~!这个打从心底厌恶的声音是怎样~!真是的~人家受伤了啦。口出恶言的孩子会被惩罚喔~」

「啊?……等等,你要把脸伸进哪里……呀啊!」

发出宣言的同时,姬百合改变了身体的方向。接著,她竟然试图钻进我卷起的裙子里。我感觉到纯白的薄布要被扯下来了──不过,或许该庆幸她这个举动可能让我的某条脑内回路断线了。当我下次回过神之际,已经如同色狼对策实践讲座一般,用尽全力从姬百合的魔掌中勉强逃脱了。

「……哼~」

被挣脱开的姬百合一屁股坐在床上,神情不满地噘著嘴。

像这样重新面对面之后,只见姬百合大胆地敞开服装露出黑色内裤,美到足以用妖艳这个词来形容,而且该怎么说好呢……没错,就是很诱人。

因此,还是处女又或是处男的我,很快且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拜托你──把衣服穿好,我们再来谈事情。」

我只能拚命地强装出威势。

整理好乱掉的头发和衣服后,我和姬百合一起离开了那栋建筑物。

顺道一提,虽然我不想说

得太详细,但那栋建筑物就是那个……嗯,反正就是爱情宾馆。

「……所以,你刚才是说什么?老子……不对,是我用身体换取情报?」

「嗯,没错哟。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啊,我知道了,是我的技巧让你不小心忘记的吧~?真是的~怎么那么可爱呢~别害羞嘛,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

「真的假的……不会吧。」

这种只求当下的生存方式总有一天会身败名裂啊,云居春香。

话虽如此──实际上,把卡槽的卡片用光光就登出的我也有责任。云居春香之所以感到慌张、内心混乱,以至于最后被姬百合给盯上,毫无疑问原因就出在这里。

所以,就算她面对「乖乖听话就告诉你好事情」这种一听就知道是地雷的诱惑,依旧还是上钩了,我也没有怪罪她的权利──

「不过,小春春很抗拒就是了呢。」

「……咦?」

这是怎样,跟刚才说的不一样。

「没有啦~小春春不是很容易害羞吗~?我想说既然不肯老实地欣然接受,就逼迫不情愿的小春春,打算硬上。」

「你这个强暴魔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嗯咦?等、等一下啦~小春春你这样讲很过分耶。我们都是女孩子对吧?可能就像是一夜的错误那样?……对、对不起嘛~!」

姬百合──更正,是真百合弯下了腰,像是在参拜似的「啪」一声合起双手。她偶尔会悄悄地抬起视线偷看,但跟我四目相交后,又立刻回到固定位置。

「唉……真是的,你不可以再硬来了喔。」

我半是傻眼地这么说完后,姬百合的表情瞬间开朗了起来,双马尾随著不断点头的动作而晃动著。看到她的神色后,这次轮到我产生罪恶感了──毕竟「我本身」连生气的理由都没有──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即使是「云居春香」,在这种场面还是会稍微斥责几句吧。

「不说这个了。」

我打断烦杂的麻烦思绪,再次抬起头。

「等价报酬呢?等价报酬!能不能现在就把你之前提到的『好事情』告诉我?」

「啊,嗯!这个嘛,我看小春春你好像是ROC新手,所以打算传授你一些游玩的诀窍~咿嘻嘻,这可是个大好机会哟。」

「……啊~原来如此。怎么说呢,没想到是很正常的报酬。」

我原本已经做好准备,想说她大概会用「好事情?咿嘻,刚才不就做过了吗~?」这句话打哈哈带过,但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

姬百合端正地将手放在背后,微微偏著头思索了一下,问道:

「那我先提问喽,小春春你知道ROC有哪些获得卡片的方法吗~?」

「哪些喔……呃,像是涌出源和PVP,然后也可以用符咒来抢夺吧……啊,你之前随口提到的武器店也可以吗?」

「哦~很厉害呢,真不愧是小春春,你还记得呀。没错哟~基本上就是这四种方法。」

她点头的同时,竖起了四根手指。

第一种获取方法──涌出源,特点在于随机获得。会从当下还不属于任何人的卡片中随机选出一张,放进玩家的卡槽里面。

接著是第二种方法──PVP,在战斗中打掉其他玩家全部HP的情况。

透过这种方法能够获得的,是对战对象的卡槽中稀有度最高──也就是「存在张数」最少的卡片。无法任意选择自己想要的卡片。

只不过,胜利条件中的「受诅咒的密钥」全系列只有一套,而且愈强力的符咒,就会有绝对值愈小的倾向。若想获得这种取得难度高的卡片,应该就是最合适的方法。在这一点上,跟利用符咒效果来抢夺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至于剩下的最后一个方法,就是武器店。

根据姬百合的说法──所谓的「武器店」,本来是用卡片交换武器的商店。在使用「实体化」指令后,「武器卡」就能够作为实际的道具来到卡槽外面,也能够在任意的时间点变回卡片状态。而武器店曾是「武器卡」的唯一获取途径。

啊,不对,用过去式来讲好像很奇怪,武器店现在当然还有这个功能。

但是,武器店还有另一面存在──那就是,作为「卡片交换所」的这一面。

「换句话说……为了交换武器而支付出去的卡片,下次就会变成商品陈列在店里。那些卡片会根据稀有度分成不同的比率,玩家可以依照比率来交换到想要的卡片,是这样吗?」

「嗯,没错。泛用符咒是一,稀有符咒是三,受诅咒的密钥则是十八,就像这样吧~如果想在ROC战斗到最后的话,武器店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咿嘻嘻,小春春之后也会成为常客吧~」

「…………或许吧。」

对我而言,这种未来蓝图并没有多令人开心就是了。

姬百合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我则回以模棱两可的表情,不经意陷入了思考当中。

刚才举出的四种方法,是因应不同目的的卡片获取途径。就像追求品质就利用PVP,想要泛用性高的符咒就去武器店这样。

不过,若是只考虑到手牌的「张数」,不管哪一种方法都效率很低吧?

PVP的话,举例来说,如果是合并使用「加速」与「停滞」来取胜,那就只会「损失」一张手牌。使用抢夺系的符咒则不会减少张数。至于武器店的话,虽然要视比率而定,但若是想得到更多卡片,品质也会自动降低。

也就是说,这样特别容易发生难以为继的情况。如此一来,糟一点的话搞不好会造成所有人都跑去等涌出源等排出卡片也说不定。

如果变成这样的话,只能说卡片的供给平衡坏了──

「不对。」

这应该不太可能。如果是一般的烂游戏就算了,负责营运ROC的可是斯费尔,那个打造多款传说中的神作,累计掳获了数十亿粉丝的斯费尔。他们不可能会留下缺陷。既然如此──

「……是不是还有另一种,能够高效率地获取卡片的方法?」

对于我的推测,姬百合用力点点头表示肯定。

「用讲的很难懂,我直接示范给你看哟。」

留下这句话后,姬百合就走进宾馆消失了,我则用坐立难安的心情等著她。

示范。既然她说要实际示范一次,就表示现在在这里就能得到某种卡片吧。如果这个增加手牌的方法不用依赖地点与对象,那便确实是攻略ROC时必备的知识。

「不,我明明早就决定不要攻略这个游戏了。」

我小声地喃喃自语,然后摇了摇头。是那个吧,都是因为我太闲了,才会一直冒出奇怪的想法。姬百合怎么还不回来啊?在爱情宾馆正前方心神不宁地等待异性,这种状况本身对我的精神造成了相当大的伤害耶──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当我想著这种无聊的事情之际,姬百合就「从上方掉下来」了。

毫无一丝紧迫感的尖叫声,还有被风压毫不留情地吹起来的迷你裙。

由于她掉下来的模样看起来实在太乐在其中了,我还在想:「说不定她有什么对策?」结果也不是,在一瞬过后,她啪嚓一声抵达地面──脚也废了。

糟糕,我完全搞不懂她在干嘛。

「你……你这家伙是怎样?不只有百合倾向,还有那方面的兴趣吗?你是被虐狂吗?重度的被虐狂吗?我觉得你超可怕的,可怕到令人退避三舍耶。」

基本上,姬百合掉下来的距离顶多只有三层楼的高度,只要不击中要害的话,应该死不了。实际上,她身上也没有什么惨不忍睹的伤口。

不过,她的右脚朝不能弯折的方向扭过去了……再说问题也不在这里。仗著不会死就从宾馆窗户跳下的家伙,不必多说,绝对有问题。

「讨、讨厌啦~小春春。」

我对太过突然的奇葩行为感到目瞪口呆,而姬百合则连忙摇了摇手。

「我当然也讨厌弄疼自己喔!我、我是说真的喔~!别误会别误会,我刚才不是说要示范吗?……来,你看著这个?」

姬百合指著的,是装备在身上的终端装置的投影画面(Display)。在玩家资讯的项目,页面最上方的数值显示出姬百合因为刚才掉落伤害,导致HP从八百八十减少为七百九十二。

我按照她的指示持续盯著看──直到一分钟过去。

「……啊。」

忽然间,笼罩著眼前的画面出现了变化。原本空的卡槽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一张符咒卡。

插图是类似药水的蓝色液体,上面写著「恢复」两字。

「『恢复』发动。」

已经站起来的姬百合这么念完后,眼看著稍微变短的HP条开始恢复,花不到几秒便补满了。

姬百合看著这一切,然后一脸满意地点了点头,关掉终端装置的视窗。

「嗯,大概就是这样吧~我稍微补充一下,稀有度低的符咒被设定为有固定的

『获取方法』喔。拿『恢复』来说,就是『在受到掉落伤害的状态下,不恢复HP并静待一分钟』。你看,是不是很简单呢~?」

「……原来如此。」

所以说,依据采取的行动可以得到卡片。虽然获取条件没有提示很无情,但这种程度的话,的确任何人都会在进行游戏当中发现。

然后……嗯?不对,等一下。

「『恢复』卡是用来抵销掉落伤害的吧。这样的话,不管重复几次,卡片都不会增加不是吗?」

「咿嘻嘻,并不是这样哟~ROC的掉落伤害是按比例计算的,像这种高度的话,要承受的伤害只有最大HP的一成而已。而『恢复』卡会抵掉最大HP三成的伤害。所以啦,只要跳三次,不就会多出两张了吗?」

「你这想法也太天才了……真是的。不过,的确如此,就算没有本钱也没关系……咦?若是这样,只要量产这张卡片,每当卡槽满了就去武器店换掉的话,再稀有的卡片一样要多少有多少不是吗?」

「啊~这个呀~很会想嘛~可是可是,这个办法是行不通的。因为强力的卡片可是很厉害的哟~所以完全不会有人愿意脱手。在所谓的稀有符咒里面,随时都有存货的卡片顶多就是『撤退』卡吧。」

「『撤退』卡……?为什么啊?那是必备的卡片吧?」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喏,大家不是常常会用到『撤退』卡吗?卡片用掉后就会回归不属于任何人的状态,之后再从涌出源排出来,对吧~?总之,简单来说呢,就是『很容易重复』。由于身上不需要放三四张这种卡片,所以大家常常会去武器店换掉。交换比率也很好,满满都是好处呢~」

「…………」

反驳完全被封住,我发出微弱的低吟声,陷入了沉默。

「咿嘻嘻,怎么样?有帮到你吗?」

……嗯,是我错了。我不会再把你当成单纯的怪人来看待的,混帐。

夜晚──我一边奔上宾馆的楼梯,一边想了一下事情。

我旁边没有姬百合的身影。就在刚才,她探头看看手表,登时惊慌了起来,临走之际告诉我「某件事情」后,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下次见喽──她这么说道,但我没有打算要跟她再次见面。

只不过,我实在很在意那件事情,所以我也为求尽快登出游戏,正著手于收集「撤退」的交换材料。

「……如果……」

来做个假设吧。

如果我就此逃不出ROC的话,我究竟该如何是好?

「杀死公主」──这是这个游戏的目的。

既然如此,被选派为「公主」的我,再怎么挣扎也没办法通关吗?只能努力逃离除了自己以外的九十九名参加者吗?

──我不这么认为。

的确,自称是GM的人物在之前的游戏教学中强调好几次要「杀死公主」。但是,提出的胜利条件并非如此,那终究只是煽动罢了。

找齐密钥,放在祭坛上。

让王的心腹背叛。

然后是杀死公主──GM明确地表示,达成「任一条件」即是胜者。

若是如此,公主也毫无疑问有制胜机会吧。斯费尔在制作游戏上相当严谨,「不会创造出有破绽的故事」。公主所启动的「绯剑」没有反过来贯穿自己的道理,公主组建「叛军」的话,也不可能会造成自己被孤立而走上绝路。

也就是说,以剧本而言,是公主发狂,从内部推翻国家吗?简直荒唐得可笑。

「呃,唉,为什么我会在做这种事情呢……?」

我一边用手指弄掉黏在脸颊上的头发,一边问著自己。

是的,没错,就算没办法通关──如果有必要的话,就算现在就在这里死掉,对我来说也没有坏处才对。

毕竟我没有继续进行游戏的理由,也「已经」没有任何想实现的愿望了。

既然如此,或许可以朝避免「公主被斩首」这个方向努力?嗯,我确实对云居春香这个人有点好奇,不能说毫无兴趣。

不过,虽说是死掉,ROC终究还是游戏。

不会真的失去性命,单纯是游戏结束而已……

「──不对……并不是这样吗?」

彷佛晴天霹雳一般,我突然停住脚步。

错了……从前提开始就是大错特错。因为对虚拟形象「云居春香」而言,现实世界的玩家是「垂水夕凪」。没有可以装进她的「内在」的容器。

那么……她在游戏中死掉的话,究竟代表著什么呢?

「…………」

……我感到些许寒意。

总之尽快回去吧。看完云居春香的「回答」后,再来想之后的事情。说不定是斯费尔那边出了错,或者垂水夕凪本来真的就是美少女,只是我没发现罢了。如果是这样就好了。我可以想出无数个和平的答案。

「──好痛!」

我紧紧抓著这小小的希望,一心一意地不断踏上窗框往夜空飞去。

『给垂水夕凪先生:

首先,谢谢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原本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所以真的很高兴。另外,很抱歉我弄脏了你的笔记本,我会赔偿你的。对不起。

我的名字叫做春风。

啊,那个,我在ROC的玩家名称,就是夕凪先生也知道的云居春香没错。但可以的话,请你称呼我为春风,我会感到非常开心。

然后,关于我是什么人这个问题对吧?

夕凪先生知道AI吗?

在斯费尔股份有限公司开发出的次世代型人工智能当中,「电脑神姬(Bug Number)」系列被称为最高杰作,同时也是最大的失败作。五号机的代号是「春风」。

那就是我。

外表数据的形象是有四分之一英国贵族血统的混血儿。年龄设定在十四岁,身高较矮,头发为金色,三围是77、53、79。很擅长模仿猫叫声之类的。

抱歉,我离题了。

游戏中的我,和现实世界(另一边)的夕凪先生之所以绑定在一起的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刚才看了笔记本之后才知道有这件事的。

不过,除此之外的问题我倒是知道一点,可以回答你。

请听我说。

我从一开始,就是被制造来当这个游戏的「公主」的。

大概一个半月前,我醒来的那一天,ROC就启动了。所有人都在追我。我好害怕、好害怕,从那之后就一直在逃亡。

我也曾想过要好好努力,试图靠自己通关,但是行不通。光是想到「公主」的身分外泄就会被杀掉,我的脚就瘫软了下来。已经坚强不起来了。软弱到自己都觉得很悲伤。

因此,我摀住了耳朵,不去面对可怕的事情。

在避免被发现、被杀掉的情况下活著。就只是活著而已。

可是──

我现在的心跳非常快。

在不久前,我的世界开始产生急遽的变化。像是移动到陌生男人的身体里,还有来到外面的世界等等,已经让我既恐慌又极度混乱。之所以会哭,也都是出于这个缘故。如果给你添麻烦了,我很抱歉。

尽管如此,夕凪先生还是回应了我的请求(讯息),让我这次因为其他原因而流泪了。

我很开心。感觉到胸口一揪,变得很温暖。虽然很难为情,不过我还是要诚实说出来。夕凪先生是第一个问我真正的名字的人,也是第一个问我想做什么的人。

因此,夕凪先生,垂水夕凪先生。

我并没有被设定想做什么、想成为什么这一类的情感。但是,我很害怕。我已经不想再孤零零一个了。所以请你告诉我。

你是愿意帮助我的人吗?你不会讨厌我吗?你愿意待在我身边吗?

就像这样,我可以稍微抱有一点点期待吗?』

听到「咚」的一声钝响,我这才发觉自己狠狠揍了墙壁一下。

「哦,这样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混帐东西。」

我用比平常低沉许多的嗓音骂道,然后重新浏览一次文章。

──AI。人工智慧。终于踏进神之领域的最尖端人类科学。

我是知道斯费尔所打造的AI已达实用水准,并且编入了形形色色的游戏之中。比如说对战游戏的CPU,或是恋爱模拟游戏的攻略对象。这些都因为发达的人工智慧,而能够展现出格外「具有人性」的行为。

只不过,台面上的成果终究都是在常识的范围内。

背地里,他们创造出无异于人类、拥有「心灵」的AI,而且分配给AI的角色还都是「单方面受到猎捕的弱者」,实在无法想像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情。

意思就是,春风是被创造来担任ROC的「公主」一角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被杀而生」。而不幸的是,她拥有足以对此心生害怕的智能与感受性,却没有一丝一毫可以抵抗残酷命运的能力。

想必她以往都没办法跟其他人合作。

也没办法相信任何一个

人。

斯费尔就这样,对春风灌输了彻底的「孤独」与「恐惧」。

这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总而言之,名为春风的少女生来就注定要受尽折磨,然后会像一块破布一样,用完就被丢弃。

我感到作呕。地下游戏「依旧」如此惨无人道。

「可是,我又能怎么做?」

一直紧咬住的下唇不知何时已经变色了。

期待?她说她在期待?这样会让我很困扰。我无法回答,也无力回应,只会感到为难而已。我明明已经是个废物了。

但是──忽然间,讨厌的记忆一点一滴地慢慢侵入,逐渐占据我的脑海。

对,没错。有可能。恐怕如此。一定是这样。

「我之所以被卷进来──」

「阿凪~?嗳,阿凪你在吧~!我说你,快开门啦,好烫喔,快点快点,不然我要烫伤了啦!」

「……雪菜?」

门的另一边突然传来吵闹的声音,我反射性地将笔记本塞进抽屉里,然后硬是赶走消沉的思绪。重重响起的敲门声(该不会是用头在撞吧)让我无奈地站起身──喀锵一声转开门把。

「呜哇!噢、噢!」

如我所料,我才刚转开门把,额头通红的青梅竹马瞬间就冲了进来。伴随著轻微的惊呼声,她脚步不稳地踩了两三步,好不容易才取回平衡。

接著,她呼出一口气,转过身,用不满的眼神看我。

「真是的,阿凪,开门之前要先告诉人家一声啦,很危险耶。」

「……谁晓得会有一个笨蛋直接徒手抱著锅子跑上楼梯啊。」

我用傻眼的表情关上门,重新面向雪菜。

现在是深夜,所以她穿著像是薄睡衣的服装。颜色是混杂著橘色的暖色系,上面罩著针织外套,还戴了一顶可爱的睡帽,但两手拿著的锅子把这一切全毁了。

锅子。为什么是锅子?

「啊,这个吗?是粥啦,粥。锵锵~!」

雪菜一边自己配著效果音效,一边把放在茶几上的小锅子锅盖打开。就在此时,腾腾的白色热气徐徐扩散,一股温和的香味刺激著鼻腔。

……奇怪,为什么我会这么饿啊?

大概是对我的肚子发出的咕噜声感到很满意吧,只见雪菜非常开心地笑了。

「我听说喽。阿凪,你没有吃晚餐吧?你妈妈一直很担心,而且你今天早退也让我有一~点点在意,再加上我刚才从窗户爬过来一看,发现你趴在书桌上不起来。我就在想,身为青梅竹马一定要帮助你打起精神才行!」

「所以你就这么晚还跑来我家?然后煮了粥?」

「就是这样!嘿嘿,这种无私奉献的感觉怎么样呀?有没有爱上我啊?嗯?」

「啊~是是是,雪菜超棒的。」

我一边敷衍了几句,一边往床移动。虽然粥没办法填饱肚子,但既然是她特地做的,我就吃吧。这家伙的厨艺意外很好。

「……咦?」

当我拿起汤匙后,雪菜不知怎地眨了眨那双大眼睛。

「你……是阿凪没错吧?」

「……如果你想说我看起来像其他东西的话,那我劝你真的该去医院检查脑子了。」

「唔,嘴巴这么坏的确是阿凪……不过,阿凪你果然身体不舒服对吧?换作是平常的你,不管我为你做什么,你明明一定会说『你、你有什么企图!遗产吗!』之类的,如果免费的话,你绝对不会收下。」

「什么嘛,原来要收钱喔。多少钱啊?」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唔……嗯,不过直率是一件好事呢。好,那么阿凪,把汤匙给我吧?我来喂你,而且不收钱哟!」

「啥、啥啊!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当然可以自己吃──」

「有机可乘~!」

雪菜鼓足劲势,随著一声吆喝,伸出臂膀,从感到动摇的我手上华丽地拿走汤匙,然后得意洋洋地挺起胸。

「真是的,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必须乖乖坐著才行哟。尤其阿凪你平常就很爱乱来了……来,张开嘴,啊~」

「────」

我僵住了。但遗憾的是,根据我以往的经验,当雪菜进入爱管闲事的模式后,不管说什么都没有用。这家伙愈是得意,就会做得愈好。

「……嗯。」

因此,我认命地将脸靠近汤匙,吃下一口,像在舌头上翻动然后咀嚼──真好吃。米的甜味与咸度绝妙,感觉不管多少都吃得下去。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就这样接受著雪菜的服务。

时光在我们两人的沉默中缓缓流逝。不过,也许是专心动著嘴巴的缘故,一人份的小锅子很快就见底了。我的胸口涌上些许依依不舍,陶器与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更是助长了这种感觉。

雪菜正是在这个时间点开口说道:

「那个……对我是要保密的吗?」

──我不可能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件事。

这是当然的。到现在已经让雪菜碰巧撞见两次……不对,是撞见三次「垂水夕凪」的内在变成春风的场面。她是跟我一起度过大半人生的青梅竹马,要她不感到奇怪才比较强人所难吧。

我微微抬起头,偷看雪菜的表情。

她看起来很平静──是强装平静的模样。不过,她其实内心在不安或担忧吧。不断玩弄浏海的习惯完全暴露出她的内心。

她的心情让我既烦闷又难为情,虽然觉得麻烦,但也很感谢──只不过……

我不能说,不能告诉她。就算这件事有可能被其他人知道,我也有「绝对不能让雪菜知道的理由」。

所以,我本来应该回她:「你在讲哪件事啊?别说保密了,要是你以为我什么事情都会告诉你的话,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喔。」必须用一贯半开玩笑的口气这么跟她说才行。

但是──春风的话语一直在我脑中徘徊。

她一直以来都孤零零的,而有能力回应那痛切的SOS的人,一定不是我。不过,我知道谁做得到。没错,就是人在我面前的雪菜。厚脸皮、毫无顾忌且个性温柔的她,应该有办法融解掉些许春风的孤独吧。因此──

「……万一……」

「咦?」

「万一我出现了依赖你的情形,你能不能不要问原因,温柔地对待我就好?详细状况我之后会再跟你解释──大概吧。」

从客观的角度来看,这铁定是个很不要脸的要求。再加上垂水夕凪还自称不相信人,这种话简直可以说是前所未有。

实际上,雪菜也感到很错愕,眼睛睁大了一会儿。

尽管如此──

「……嗯,我知道了。」

她露出略显落寞的笑容,答应了我的要求。

在稍微超过深夜十二点的时刻。

我盯著荧荧发亮的智慧型手机画面,感到目瞪口呆。

──姬百合临走前透露给我的「某件事情」。

大略总结一下,就是这样的内容。

据说,斯费尔正式发表的游戏里面,有一款名为Rule of hunters的社群手游(通称ROH),其内容跟一部分的ROC非常相似。因此,似乎有玩家推测ROH和ROC之间应该存在著某些关联。

结果这个推测是正确的。已证实在ROH举办的「定期活动」中,会一点一滴地公开「ROC的攻略资讯」。

而那个定期活动的发布日就是今天。

现在恐怕没有多少玩家还待在ROC里面吧。大家应该都混进了一般ROH使用者当中,拚命地试图寻找提示。

……不对,好像也没有到寻找的地步。

画面上映出的资讯极为简单。APP内的活动图示所连接到的地方,是一个可疑的白袍魔法师将讯息浮现在水晶上。

他这么说道:

『……怀有二心的公主已经遭到你们包围,无路可逃。这世上没有任何可供她撤退的途径。

你们用尽一切智谋,将那位公主逼至如此境地。

然而,愚蠢的公主似乎尚留有秘密策略。你们必须再次避开无数圈套,以沉睡在城堡里的秘宝为目标努力奋斗……』

接下来便开始一连串「感谢您一直以来持续游玩ROH~」的制式公告,我判断这部分没有关联后,就从文章中抬起头来。

遭到包围、无处可逃的公主。

我不晓得这个公主为什么会受到如此粗劣的待遇。不过总而言之,她目前是被追杀的状态吧。固守城池,最后连逃都没办法逃。

不,似乎「并不是这样」。公主被封锁的不是「逃走」,而是「撤退」。故意使用这种语意上有微妙差异的词汇,究竟意图为何?

撤退──「撤退」──登出。

「『公主没办法从ROC登出』……!」

将这句话说出口后,更加强烈的焦躁束缚住我的身体。

不妙。这很不妙啊。反过来说,这个提示就是在告诉大家──没办法从ROC登出的家伙就是公主。

「云居春香」确实没办法登出。不,尽管

我和春风都可以使用「撤退」,不过只是内在改变而已,「身体一刻都没有离开过ROC」。

如果只有这样的话,那还能想办法掩饰过去……但已经被看到了。

至少,我曾在姬百合面前使用过「撤退」一次。利用「同调」来复制「撤退」的时候,我也一直有感觉到来自某个地方的视线。春风登出时的状况更无法掌握了,连有几个目击者都不知道──!

「唔!」

我反射性地让手机进入休眠模式,然后再按下电源键。必须加紧脚步,得趁还没太迟之前过去。我一边勉强按捺住急躁的心情,一边进入图形锁的画面──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停住了手。

「又有……什么关系。」

我脸色苍白地喃喃说道……春风的境遇的确有值得同情的部分。嗯,如果这是虚构故事的话,我愿意声援一下要去拯救她的主角。

但是,就算这么说,现实中的我根本束手无策。我没有能够保护春风的力量,而且老实说,我甚至觉得就此斩断关系也不错。

──然而。

──可是。

『我可以稍微抱有一点点期待吗?』

那样的期待又一次地从我脑海中窜过。那是她的恳求。毫无杂质的纯粹心灵没有自觉地差点打垮我。毫不客气地大肆扰乱著我──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恶!我知道了啦,只有一下下喔!真是拿你没办法耶,我就再陪你一小段时间!但你可别会错意了,我……我人可没有好到会相信你的地步喔!别妄想把事情推给我啦笨────蛋!」

……我姑且先声明,我并不是因为春风才改变了想法。

只不过,只不过呢……没错,要是现在游戏结束的话,不知道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不是吗?除非不去理会这个问题,不然我无法放著不管。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因此,我是顾及自己的情况,要是你现在死掉的话,我会很困扰。

『──前略 春风:

听好了,接下来我要暂时借用你的身体。至于能不能帮你这一类的问题,很抱歉,我全部保留答案。我现在只能叫你别怀抱期待……这样。

你很害怕周遭的人对吧?

正好有个不错的家伙。你从窗外往隔壁看看吧?是不是有个褐发的女生?褐发的。就是她。

我先把话说在前头,现实世界的女高中生和ROC不一样,不会想拿下你的首级。顺便再告诉你一句,那家伙是个笨蛋。又笨又烦又欠缺思虑,而且人还很温柔,绝对不会想利用你做其他事情。

所以,当你寂寞的时候,就试著叫那家伙吧。你只要敲一敲墙壁,她就会假装碰巧地过来这里。只要不是太超过的要求,我想她应该都会回应你。

这些就是最多能让你做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尽可能乖乖待著。写得很简略,请多包涵。

啊,我还要补充一件事。

虽然我不介意让雪菜来照顾你,但你绝对不能暴露身分喔。不然她会觉得我的脑子有问题。你要记得用男性用语说话,像是「咧」还有「啥」之类的。顺带一提,我一直都很完美地代替你当一个「女孩子」,所以你放心吧。就这样,以上。』

交换过后,短促的破裂音立刻「唰!」的一声尖锐地撞上耳膜。

「唔!」

我娇小的身体吓得颤动一下,停下迈出去一半的脚,彷佛踉跄前倾似的停住步伐……以结果而言,我可能该庆幸自己有这么做。

因为,当我呆立在原地之际,有个发出淡淡光芒的铅粒以音速从我的眼睛与鼻子前通过。

「──搞什么嘛,别让太我失望啊,云居春香。」

接在子弹之后朝我逼近而来的,是感觉很慵懒的脚步声与低沉的嗓音。

我直觉性地看过去,发现那里站著一名年轻男人。

他的体格略瘦,个子很高,将近一百八十公分。身上穿著鲜艳的红色衬衫,搭配黑色基调的外套,下半身则是破破烂烂的牛仔裤。两个耳朵被深褐色的短发覆盖住一半,只有其中一边戴著耳环。衣领随性敞开,露出来的颈部有摇曳火焰的刺青。从这些地方来看,他应该是个排斥性很强、特立独行的人、

那男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脸上浮现像是欢喜与不满并存的复杂表情。

「嗯~」

他一边用握在右手的手枪用力搔著太阳穴,一边在思考著什么的样子──但似乎很快就得出解答了。他瞬间狰狞地勾起了嘴角。

「嗯,算了。反正我猜错的话,大不了重找而已嘛!」

「唔!『加速』发动!」

在男人扣下扳机的那一刻,我往旁边一跳,并发出使用符咒的宣言。敏捷值毫无延迟地上升,让娇小的肢体用枪弹般的劲力远离射击路径。转瞬过后,子弹击穿柏油路的声音撼动耳膜。

我因为隔开距离而终于恢复了冷静,然后用感到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男人,问道:

「你这人是怎样啊?干嘛突然朝我开枪啊?」

「你说突然?」

结果,男人秒速回了我一个傻眼与挑衅以一比二的比例混合起来的表情。

「你在说啥啊,你的脑子是只能维持三分钟的记忆喔?我刚才不是还堂堂正正做了自我介绍吗?」

「哦,是这样啊?不巧的是,男人的名字我都记不太住呢。可以的话,希望你能转生成像老子──像我这样的超级美少女之后,再重新跟我相遇一次呢。」

「再继续讲啊,臭婆娘。」

话音刚落,男人又扣下了扳机。尖锐的开枪声连续响起,每响一次,我就依靠敏捷值的差距,不断脱离射击路径。

而在第六次的轰响过后──「喀」的一声,扣下空扳机的声音回荡在四周。

「没子弹了吗……!」

剩余弹数为零,重新填装,出现硬直。面对持枪的敌人,不可能会放过这个「空隙」。我一边用加速的双脚削过地面,一边硬是改变了移动方面。

多亏我上次登出前把大量「恢复」卡拿去武器店交换,我现在手上还留有几张卡片。分别是「转移」和「停滞」,然后是武器。

在这当中,稀有度低的符咒「转移」拥有「让自己一人瞬移到场域某处」的效果。换句话说,就是紧急逃生用的卡片。

紧急逃生。听起来真棒。正是我所需要的东西,不过,随机性太高这一点我觉得很不好。要是在移转后的地点遇上其他玩家的话,情况会比现在更糟。

可以的话,我希望只用「加速」和武器──这把短刀来应付过去。

「外观看起来不怎么靠得住就是了。」

我将实体化的武器拿在手上,发著牢骚的同时,人已经逼近到男人面前。他完全跟不上加速之后的世界。那一脸嫌麻烦地拿出备用弹匣的动作看起来实在太慢,我甚至带有一丝从容地将他的脖子──

「哈!──『强化+加速』发动!」

在砍下去的前一刻,他露出凌厉的笑容,并喊出了这句话。我登时有股不好的预感,急忙躲开。

有个黑色块状物倏然从我眼前通过。那无庸置疑是九公厘自动手枪,从刚才开始就毫不留情地连发子弹的凶恶手枪……是说,咦?所以说,是这个意思吗?那家伙放弃了装填子弹,只是随便地举起枪而已?

照理说,我应该是躲掉了,但他光是这么做,就发挥出足以略为划过我的脸颊的威力吗!

「这是怎样……就算使用『加速』也跟不上轨道,这是哪来的作弊招数啊?」

我如此断定著。如果我没有随著突如其来的恶寒而倾倒身体的话,我绝对躲不掉刚才的攻击。压倒性的速域,这明显是异常的动作。

尽管如此,男人却皱起眉头,一副对我的反应「感到不满」的模样。

「什么作弊……唉~看来我是真的白跑一趟了吗?哎呀,受不了,我可是好不容易甩掉了六花那家伙才来到这里耶。」

「……你在说什么?」

「啊?又跟你没关系,我在自言自语啦,自言自语而已。好了,你就去现实世界(外面)好好后悔为什么自己要给我添麻烦吧。」

男人随意地──但比我的反应速度快上许多──扣下了扳机。

不知是否为心理作用,总觉得窜飞而出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尖锐,停车场一角被打出一个大窟窿。

「唔……!」

──快想点办法。再这样下去的话,我真的会死在这里。

为了切换内在的「回路」,我拨开恼人的头发,将右手放在颈子上。光滑的肌肤已经湿漉漉地冒著汗水。尽管如此还是散发著甜甜的香味,女孩子真是不可思议。

「『强化+加速』……就是这个。他发动了这种奇怪的符咒,才一口气颠覆了战况。」

那种施展方式,简直就像是把「强化」和「加速」混合在一起,把两者加起来了。

如同他所说,那并不归类在作弊,而是存在游戏中的设计。如果是一种「密技」呢?

举例来说,会不会跟集换式卡片游

戏(TCG)一样有「连招」的设定,卡片与卡片之间会产生连携效果?

「『强化』与『加速』并列的情况下……原来如此,后面念出的『加速』会得到『强化』的效果吗?也就是说,第一张的效果会加在第二张上。所以即使同样都是使用『加速』,他还是远比我快得多──唔!」

「Bye~」

子弹朝我飞了过来,我将整个身体投往地面躲掉……再一下子,只要再一下子,我应该就能得出解答了。连少许伤害都不到的擦伤没什么好在意的。快想吧。仔细想想。你一定办得到吧?

我手上的符咒只有两张,一张是降低任意一名玩家敏捷值的「停滞」,另一张是让自己瞬移到场域某处的「转移」。

有没有能够尽量减少这张手牌的不确定要素,打倒那个流氓的起死回生之法?

「────啊。」

微微低喃的同时,我往下看著自己的手。

有。尽管很难说是十拿九稳,但还是有个成功机率很高的策略。考虑到斯费尔「对游戏的态度」,如果那个也有反映在ROC上的话,我甚至认为这毫无疑问是制胜之道。

只不过,万一失败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云居春香」一定会死亡,而且也无法保证我回得去原本的身体。

但尽管如此──我说啊,垂水夕凪。

连这点程度的落差都跨不过去,你往后还有办法继续在ROC战斗下去吗?

「当然不可能啊,笨蛋~」

说完,我轻声一笑,然后再次瞪著视线前方的流氓。彷佛应和一般,男人也抬起了臂膀。他嘴角微勾,露出诡谲的笑容,紧紧盯著我看,然后就这样无一丝迟疑地开枪──之前,我毅然决然地发出宣言:

「『停滞+转移』发动!」

「……啊?」

诡谲的笑容僵住了。

剎那间,我的身体突然消失,躲掉了子弹,转瞬过后又出现在男人的背后。

取得绝佳的位置。出其不意的完美转移。

──以策略而言,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转移」本来会完全随机性地让自己移动到场域上的「某处」。

这里的关键在于连携效果(Combo)。没错,举例来说,如果「停滞」的效果加在「转移」上会怎么样?是不是对自己施展的「停滞」会限制住移动范围,而转移地点变成只有「眼前」而已?

当然,这种事情单纯是我的推测,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明。

尽管如此,我之所以还是决定实行这个方法,是因为「停滞」的效果说明让我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指定一名玩家降低其敏捷值──这显然是减益效果,却没有设限对象只能是其他玩家。换句话说,也可以对自己使用。

这是巧合?偶然?还是误植之类的吗?不可能,这可是斯费尔的游戏。

他们对游戏敢作敢为,不管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他们都要加强游戏的气势。

既然如此,从娱乐性的角度来思考,对自己使用了「停滞」之后,一定会产生有趣的连携效果吧?

「──啊!」

我从后方抬头看著对方高瘦的身躯,并奋力地挥起右手的短刀。这是几乎回避不了的斩击。辉映著月光的刀刃,毫不迟疑地朝男人的脖子砍下。

然而……

「痛死了啊,喂。」

低沉的嗓音令我浑身一悚。

我惊愕地睁大眼睛,映入视野的,是犹如「恶梦」一般──不对,应该不是犹如,而是真正的恶梦。脖子遭到凶刃攻击后倒在地上的男人,却在「不到数秒之间便站了起来」,这确实是恶梦没错。

「骗人的吧……遭到刚才那一击还死不了,你是怪物吗?」

「哈!很不凑巧,我的HP和防御的配点很高呢。不过,该痛的还是会痛嘛,血都滴答滴答流个不停呢,真可笑。」

男人打从心底感到愉快似的捧住肚子,短时间内不断露出狰狞的笑容。

接著,在笑意平复下来后,他那双鲜血濡湿的红色眼眸闪过精光,狠狠地瞪著我。

「果然啊,果然没错,确实如我所料。哈!真是吊足了我的胃口啊,这笔帐你要怎么偿还我呢?──我找你好久了,知道吗,『垂水夕凪』?」

「你…………怎么会……知道……」

我勉强挤出的嗓音明显地正在颤抖。

这家伙在说什么?不对,是「他知道些什么」?为什么看到我这副模样还知道我是垂水夕凪?话说这家伙到底是谁啊?从语气可以听出他认识我,但我对这种家伙又没什么印象──

「如果你不记得的话,我就只告诉你一次。这可是大优待喔,我现在心情很好。」

男人打断我混乱的思绪,动作夸张地猛然大张双臂。

「我的名字叫做十六夜弧月……怎么,还想不起来吗?喂喂喂,你这家伙太无情了吧。本大爷就是在四年前的游戏里被你完全打败的天才游戏玩家十六夜弧月啊!」

「────」

我只是一直盯著这个露出犬齿大声吠叫的男人──十六夜弧月。

「痛苦的记忆」彷佛呼应一般浮现上来,我在脑中勾勒著当时的一幕幕情景。

四年前的冬天,有一阵子感觉气温特别低。

当时就读国中一年级的我,参加了斯费尔举办的地下游戏。

我并非被牵连才参加的。我逐一试探在网路上暗示自己有「参加权」的人们,找到一对觉得「那个东西」很可怕而想脱手的老夫妇,用非常便宜的价格买了下来。

我就是如此拚命。

我深深相信,只剩这个方法能够实现我的「愿望」。

所以,我心无杂念地投入游戏当中──似乎「只花一个星期就通关」了。

之所以说「似乎」,是因为这部分的记忆很模糊。感觉整体都被朦胧的滤镜给覆盖住,无法清晰地回想起情景。

这恐怕是我自己的防卫机制造成的吧。

我的愿望确实因为这个游戏而实现了。我到现在仍旧很感谢这一点。

只不过,付出的代价也绝对不算小。

当时举办的地下游戏,远比ROC还要更加恶质。在系统上,只有彻彻底底地「不相信」其他玩家的人,才能一路过关斩将胜出。必须对自己以外的一切事物抱持怀疑,并具备能够踹落他人,将其欺骗、杀害、掩埋的气魄。

持续接触这种过于残酷的冷血行为之下,我的精神很快地就被击溃了。

可能是我太脆弱了。真要说的话,我的个性本来就属于比较单纯天真的那一类,所以要应对这个游戏的话,除了从人格部分开始改变以外别无他法。

这个尝试非常成功,我赢得了光荣的胜利。

游戏管理员朝这样的我拍了拍手,赞赏道:

『真是厉害。』

『你是真正地、决定性地脱离了人生的正轨呢。』

『没错,这样是正确的。这才是这个游戏唯一的通关方法──恭喜你。』

「哈!」

十六夜用手枪轻轻敲了敲肩膀,大肆展露抑制不住的笑容。

看到他的模样,我想起来了。在过去的游戏中,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个家伙存在。只不过,当时他并没有穿成这副世纪末风格的德性,头发也是黑的。

这样就要我认出他还比较强人所难。

我这么回答后,十六夜一脸不解地歪起头。

「啥?不是啊,外表怎样都无所谓吧,用游戏技术来判断不就好了。」

「……谁像你一样满脑子都是游戏啊,小心老子痛扁你一顿。」

「是说,为啥你打扮成女孩子的模样啊?哈,难不成是兴趣?真可笑。」

「我真的会揍扁你哟,混帐。」

我的额头处浮现青筋,但身为美少女的我,还是惹人怜爱地这么回道。

话说回来,这家伙就是当时那个变态吧,明明难得有机会参加地下游戏,却公然放话说「我不需要什么报酬」,夸口表示自己只是来这里找强者战斗。

……而过去的我,战胜了十六夜。

所以,这种情况,就是遇上了纠缠不休的恶劣跟踪狂吗?

「不过,我刚才也说过了,外表怎样都无所谓啦。」

十六夜的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弧度,猛然朝天空射出一发子弹。

「你就是夕凪,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喂,我们来进行当时的后续吧。对战计分你是一,我是零。赢了就跑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吧?很逊对吧!」

「……不巧的是,我现在这身体只要可爱就够了。」

「问题不在外表,而是作风。哈,我可是从那之后就不断参加地下游戏,一直在找你啊。这回是我赢了。」

冒著薄烟的枪口这次指向我。

我紧盯著枪口,藉此牵制对方的行动──脑中某个角落却很清楚。这个状况几乎是「走投无路」了。

刚才的奇袭是名副其实仅存的最后手段。既然那个攻击被防守住了,我现在就只剩下一张武

器卡而已。这样一来,我连逃都逃不了。

既然如此,要输吗?在这里?即使这样一切就结束了也没关系吗?

「唔……!」

有如最后的挣扎一般,我迈出了脚步,却跟过去在游戏中的时候截然不同,轻易地踉跄起来,导致娇小的身体摔向地面。

啊,原来如此,果然没错。对不起,春风,我没有办法帮助你。

某种意义上看开的同时,我就这样闭著眼睛等待中弹的那一瞬间──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在做什么啊弧月!」

形势一变。有个少女以惊人的气势从另一边冲过来,立刻朝十六夜直直地猛扑过去,我因为这样而勉强算是得救了。

十六夜用一只手挡住那个少女的头,看起来打从心底感到厌烦似的叹了口气。

「唉……六花,为什么你在这里啊?你难道是躲掉那个圈套才来的?」

「什么圈套啊?只不过是塞了些零用钱给我,然后把我丢在电子游乐场而已,别以为这样就能争取到时间好吗!我对你超~失望的!」

「好玩吗?」

「好玩!弧月你快看,这个布娃娃我一次就──不是啦!弧月你受伤了耶!血一直从你的脖子滴下来喔!你怎么不包扎一下啊,是笨蛋吗!」

「啊~真是有够吵的,吵死人了。」

「啊,好痛!你、你太过分了,人家可是在担心你耶!」

「我就说了──唉,跟你说什么大概都没用吧。」

「你、你是在叹什么气啊~!」

十六夜完全不把少女可爱的抗议声放在心上,一脸无趣地操作终端装置让枪消失之后──竟然「背过身去」,而且抬起了一只手。

我僵在原地,无法理解他这么做的用意,而他则懒洋洋地随口说道:

「真是扫兴,我回去了。不过,我玩得还算开心喔,夕凪。你是第一个能在这个游戏攻击到我的人。留待下次有机会再做个了断吧。那就再见啦。」

「慢、慢著──!」

「啊?你没听到吗?我说我要回去了。跟现在的你战斗也没什么意思。不过,现在就让你退出这游戏是满可惜的……我可以给你时间,你就尽量去研究能够取悦我的计策吧。」

「唔…………」

把陷入沉默的我拋下不管后,两个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我这次没能阻止他,也没打算这么做。

慈悲──不对,那是一时兴起。十六夜弧月让我输得体无完肤,结果因为没来由的怜悯,并未给我致命的一击。悔恨的念头在我脑中慢慢扩散,不知何时我已经握紧了双手的拳头。

「……可恶。」

我就这样躺在柏油路上,用手背胡乱擦掉脸颊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水珠。

「啊~真是的,原来小春春在这种地方呀。人家联络你好几次了,你都不理人家,很过分耶~」

当我躲在停车场角落调整气息时,背后传来了如此悠哉的嗓音。

「……姬百合。」

我一边用僵硬的口气回应,一边站起身来。的确,要求联络许可的通知从刚才开始就响个不停。我也知道那是来自姬百合的通话。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躲起来免得被她找到。

「别再靠过来了,我是说真的喔。」

我警戒著对方举手投足的每个动作,并静悄悄地贴著地面往后退去。对此,姬百合只是微微歪头,然后就这样轻快地一跳,缩短与我之间的距离。

「咿嘻嘻,玩捉迷藏吗?我不会输的哟~」

「停止你那刻意的演技……姬百合,你也是来杀『云居春香(我)』的吧?」

「咦咦!说、说什么杀啦,为什么我非得放弃小春春绵软的……不对,是为什么我非得杀掉小春春不可呢~?因为音乐性不同?还是一时起恶念?」(注:「音乐性不同」为日本乐团解散或团员退出时常用的官方说法)

「你问为什么……」

我不由得语塞。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注视著姬百合的表情,但她脸上写满了困惑,感觉不像是故意在装傻。嗯……?

「等、等一下,你没有在怀疑我是公主吗?」

「怎么又说那种话。咦?小春春是公主吗?」

「不是──我不是。咦?」

我感到不知所措,姬百合跟我好像在鸡同鸭讲。

「……你有看过ROH的活动资讯了吧?上面说公主没办法登出。」

「嗯,我当然知道呀~」

「我之前使用『撤退』卡的时候,你就在我面前对吧?」

「没有呀。」

「……没有?咦,不对吧,你的确在啊。因为你告诉我符咒的使用方法后,我就……」

「可是小春春你在登出之前,就一溜烟地从我眼前逃走了不是吗?」

「──咦?」

「嗯嗯,我懂哟~『撤退』卡通常不会在别人面前使用,毕竟破绽太多了嘛,我也不会这么做的。所以我不会因为这样就怀疑你哟,小春春你呀,其实很爱瞎操心对吧~?」

……我在使用「撤退」之前逃走了?

不对,不可能有这种事情。我回想了好几次,当时确实是当著姬百合的面发动符咒──没错,记得我「小声地」念了出来。

「…………」

比如说……比如说姬百合没有听到,而换完身体后的春风因为心慌意乱就逃走了?然后姬百合当作那是使用「撤退」时的正常反应,所以没有追上去?啊,若是这样或许就说得通了…………

「是……这样吗……抱歉,刚才那些你都忘了吧。刚结束PVP,我的情绪很焦躁。」

「嗯,不要紧,这是人之常情嘛。」

姬百合并没有对我生气,而是一如既往地「咿嘻嘻」笑了。她喀喀地踩著鞋子走了过来,从下方抬头窥探似的注视著我。

「可是呀,毕竟是这种游戏,找个伙伴应该没关系吧~?」

「…………谁晓得。」

我冷淡地嘀咕完的瞬间就被姬百合紧紧抱住,她怜爱地不停蹭著我的脸颊。光滑的肌肤与头发的香味一齐袭来,我的脑子好像快融化了。感觉她正在用身体如实诉说出今后也要继续缠著我的宣言。

嗯……不过,应该没问题吧。

我一边任她磨蹭,一边思考著。这样一来,当前的危机暂且离去了。那么,现在本来就应该如同我告诉春风的,尽管消极,但还是要以攻略ROC为目标。既然如此,多个帮手也不是什么坏事。

庆幸的是,相较于其他家伙,姬百合多少还值得信任──

「啾!」

「你干嘛趁乱偷亲我啊!」

「嗯~?咿嘻嘻,我亲的是脸颊啦,脸颊没关系。」

「拜托你不要一边这么说,一边还把手伸到大腿──喂!」

面对不断趁乱性骚扰的姬百合,金发美少女──更正,是我用尽全力压制住她。

……太过信任这家伙可能还是很危险。

主要是对我的贞操而言。

「玩家名称:云居春香。

『受诅咒的密钥』收集状况:0。『叛军』集结状况:0。

状况:攻略开始(St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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