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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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巴王国女王奥拉顺利生下第一子嗣,正好一个月之后的晚上。整座王都充满了照亮夜晚黑暗的火光,以及热闹的喧嚣。
大街的十字路口与公园都燃烧着巨大篝火,在夜晚的街道上,巡逻士兵带着手持火把的仆役各处巡视。
将视线转回闹区,可以看到大多数的餐饮店都在店内点起了好几只油碟,辛勤地应付夜晚的临时营业。
深夜的营业不但照明成本高昂,又有祝融之灾的危险,因此一般店铺平常是不会开到这么晚的,但只有今天例外。
因为这是卡巴王国大多数国民期待已久的喜讯。是庆祝王家第一王子的诞生,值得纪念的夜晚。
「祝奥拉陛下身体健康!」
「庆祝卡洛斯殿下诞生!」
「祝卡巴王国未来更美好!」
「乾杯!」
欢呼声与盛满酒浆的木头带柄酒杯互相碰撞的声音,在夜晚的酒馆里响起。
虽然只有四个角落的油碟火光照亮酒馆,但店内的快活气氛足以令人产生错觉,昏暗的光源也显得「明亮」。
今晚是庆祝王子诞生的祭典之夜。实际出生的日期是在一个月前,不过这个世界医术并不发达,就算是王族的孩子也无法保证能健康平安。因此习惯上来说,都会在诞生一个月后才庆祝。
而今晚就是那一个月后的日子。王都俨然成了不夜城。
不过真要说起来,在这里开怀畅饮的酒客们,是在庆祝王子诞生没错,但事实上大多数都只是单纯地为「免钱的酒」与「免钱的饭」而高兴。
没错,点缀这个夜晚的燃料费与餐饮费,几乎都由王室买单。
王室筹备了篝火用的木柴与灯油,事前赏赐银币给餐饮店,又安排士兵巡逻,预防火灾与争执发生。
对于正在进行战灾复兴的王室而言,绝不是一笔轻微的开销,但这种庆祝活动仍然不能加以轻视。再说,这种慷慨大方的措施,也可望达到一时活化王都经济的次要效果。
即使说王室要做东,请民众享用「免钱的酒」与「免钱的饭」,但也只限于便宜的水果酒,以及大锅一次炖煮的廉价汤品。
不过这些酒饭也够让人酒足饭饱了,三杯黄汤下肚后难免变得出手大方,有些人也就忍不住花点小钱,贸些更美味的好酒好菜。
结果使得各家餐饮店即使扣除王室的款待费,仍然赚进了大笔盈余。
「不过话说回来,最近真是喜事连连啊。仗也打赢了,奥拉陛下也成婚了。然后一年后又是王子诞生,也太顺遂了吧。」
一名腿开开地坐在店内椅子上,浑身结实肌肉的男子大嗓门地说,用力把喝干了的带柄酒杯砸在桌上。木制酒杯撞上了木制桌子,发出爽快的「铿」一声。
「哪会啊,之前是长年都在打仗,日子过得那么苦。现在是欠着的『好事』一并都来啦。」
坐在对面的男人回答他。比起坐在正面的男人,此人显得较瘦,但仔细一瞧就会发现他的身体经过劳动的锻链,没有一丝赘肉。两人可能都是在王都出卖劳力的工人吧。
身材较瘦的男子,以大木匙舀起热呼呼的汤,送进口中。
汤里虽然只放了些调理用香蕉切块与便宜的叶菜,以及少许废龙肉(年老无法再劳动的走龙或钝龙的肉),但是添加了盐与香料做成浓重口味,趁热吃相当不错。
盐、香料与黑砂糖。这三种调味料在卡巴王国都不是特别昂贵的东西。因此,卡巴王国的料理包括这类平民小吃在内,通通都是重口味。
在大热天喝加了够多香料的汤出一身汗,再喝水补充流汗失去的水分。这就是卡巴王国最普遍的抗暑方式。
「哎,也是啦。人伙都从那场艰难战争中熬过来了。连续发生几件好事,也不至于遭天谴吧。」
体格强壮的男子对瘦子说的话表示同意。两人的年纪看来都在三十五岁上下。仔细瞧瞧,会发现两人暴露在衣角之外的手臂与胸口,都隐约浮现着类似刀伤或箭伤的痕迹。从年龄来判断,恐怕两人在上一场大战当中都当过士兵,舔过战场的泥巴吧。
如此想来,这两个男人讲话带有真实感受,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就是这么回事啦。不过,难得让人请喝酒吃饭,要是能在大白天就吃到,那就更好了。总觉得好像吃了半天亏似的。虽说在这样的黑夜里吃饭,也别有一番风情就是了。」
瘦子说着,把汤匙放回木制汤盘里。体格强壮的男子一听不禁发笑,回答他:
「哈!你这副德性有资格说什么『风情』吗。不过嘛,你想说什么我也明白,但小孩子是天赐的礼物。不是想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的。」
平常来说,王子诞生的祭日都会举办一整天,但不巧的是,目前是一年当中最炎热的时期。最高气温超过四十度的酷暑,甚至是一种性命威胁。
要是在这种远比体温还高的气温当中,全国饮酒作乐,必然会有许多人休克或死亡。在连日酷暑的这段时期当中,白天最好尽量躲在屋内保持安静,以避免消耗体力;有要事非得外出时,也必须穿上连帽的外套,避免让身体遭到任何阳光直晒。
外套主要以厚棉织布制成。麻布那种透气的布料,只有在气温比体温低时才能带来凉意。不管衣服如何透风,一旦吹在身上的风温度比体温还高,只会越吹越热。
从这一点来看,在这间酒馆里大声欢呼的男人们,通通都穿着无袖衬衫与薄布裤子,大概就表示夜晚还是比较「凉快」的。
话虽如此,这只是跟白天杀人级的酷暑相比之下的评价,并不代表晚上就不热。
吃完热呼呼的汤品,瘦长男子抓着衣襟扇啊山的,但热带地区的夜晚可没有这么好对付,能轻易产生凉意。
「真是热得受不了。喂,我要洒水罗。可以吧?」
瘦长男子坐在椅子上扭转身体,拿起立在背后墙边的木制水勺,扯着整家酒馆都能听见的嗓门大喊。
「好哇,洒吧,洒吧!」
「是啊,实在太热啦!」
「没人会反对啦!」
听到男人这样说,酒馆里喧闹的醉客们,都异口同声地表示答应。
「好,来了。」
得到店内客人们的同意,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拿着长柄大水勺,走向设置于酒馆角落的细长木制水槽。
在店内设置装满了水的水槽,是这附近任何一间服务业店家都有的服务。
店内准备一桶水不但可以稍微降低室温,也可以像这个男人正要做的一样,将水洒在店内地板上,利用汽化热降温。
当然,这样做会使得店内石板地的凹陷处暂时产生水洼,水花也会溅到客人的鞋子或裤脚,不过这里可没有人纤细到会去在意那种事。
遇上连半夜都超过三十五度的高温,那点程度的水三两下就会乾掉了。
不只如此,甚至还有一个男的说:
「啊啊,这样太慢啦。直接当头浇下来!」
当头浇水。
说得明白点,就是别在脚边慢慢洒水,干脆豪爽点,把水泼在大家的头顶上。
在地上洒水降温也就算了,在店内直接将水泼洒在头上,就算在卡巴王国也是稍微欠缺品行的行为。不过,这里是城市外围的酒馆。这种粗暴的提议,反而受到众人以拍手喝采欢迎。
「说得对,直接泼下去!」
「再这样下去要热死人啦!」
「等等、等等,我先把菜盖起来!」
看到一些人手脚俐落地替桌上的汤盘与烤饼器皿盖上盖子,看来这种「室内降水」的行为,已经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了。
最好的证据,就是在柜台后方看着大锅子的店主,也只是在褐色的脸庞上浮现苦笑,挤出满脸的皱纹,却完全没有要阻止的样子。
不只如此。
「小心别洒到油碟啦。」
他甚至还这样说,等于是下了许可。
听到他这样说,男人哈哈大笑说:「知道啦。」将水勺前端伸进四方形水槽中。然后说:
「好了吗,我要洒罗,一,二,三!」
他只用右手挥动舀了水的水勺,在空中画出弧线,为夜晚的酒馆降雨。
于空中飞散的水滴,在立于四个角落的油碟火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呜喔,好冰!」
「哈啊,终于活过来啦。」
「别小气巴拉的,再多洒点,多洒点!」
醉客们七嘴八舌,口无遮拦。
「好啦,别罗嗦,等我一下。」
男人以水勺舀起水对着自己当头泼下,凉快了之后,便接连挥动好几次水勺,替店内降水。
「呼,真畅快!女王陛下,万岁!」
「是啊,卡洛斯殿下万岁!」
「卡巴王国万岁!」
醉客们淋过凉水,觉得舒服多了,又活力充沛地高喊起万岁来。
「然后顺便加上,
呃,唉唷?叫什么来着?……算啦,总之,奥拉陛下的夫婿也万岁啦!」
看来奥拉女王的夫婿「善治郎」的知名度实在不怎么高,城市外围这些三杯黄汤下肚使得思考力一片混浊的庶民,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
夜晚结束后,又是新的早晨。
以火焰与酒浆点缀的祭典仅限一夜。
等到灼热的太阳从地平线露脸,一如平常的日常生活就开始了。
尤其目前是一年当中最炎热的时期。此时朝阳升起,放眼望去一片明亮,但气温还没开始上升,是相当贵重的时段。
当夜晚的天空逐渐变得亮白,王都街道上的人们迫不及待,精神抖擞地开始干活。
这个时期,为了避免中暑,中午气温最高的时段,人们习惯在室内午睡,以避免消耗体力。因此,他们必须在早晨与傍晚尽量多活动,否则时间会不够用。
王都慌乱而又充满活力的早晨。坐落于王都正中央位置,却唯一与这些喧嚣无缘的后宫的一个房间里,善治郎今天也迎接了一成不变的悠闲早晨。
在一个洋溢异国风情的古董家具与日本量产电器制品混杂一处,乍看之下毫无整体感的房间里,善治部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窗户没关,从套窗缝隙间照进来的晨曦是室内唯一的光源,虽然已经是早上了,屋里却十分阴暗,甚至到了黑暗的地步。
「呼……唔……!」
善治郎穿着白色T恤与双摺黑棉麻裤的家居服,两条手臂向上伸直,一边转动着脑袋,一边把起居室的窗户全部打开。
打开施加了精密雕刻的窗户,令人难以想像竟然是晨曦的强烈日光与外头闷热的空气,一下子全都流进房里来。
「呜哇!」
照进来的强烈光线与流入房内的攻击性热气,使得打开窗户的善治郎不由得扭开了头。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被耀眼朝阳照得酸痛,但更强烈的是那股热气。
「这太惊人了吧。已经不是热不热或是舒不舒服的问题了,根本是生命威胁嘛。」
善治郎忍不住一脸认真地喃喃自语。
这股过度炎热的空气好像含氧量很低似的,就算做一个大大的深呼吸,也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善治郎日常生活的这间起居室与隔壁的卧室,每天从早到晚都在使用水桶与电风扇纳凉。
最近冰块都优先拿去给睡在另一间房间的小王子使用,因此起居室的温度比以前高了点,不过跟外头空气一比,简直舒适得有天壤之别。
从敞开的窗户钻进房里来的热气让善治郎蹙起了眉头,为了能尽快把窗户关上,他拿来了工具,好早点处理完事情。
善治郎从起居室角落拿来的三项工具,分别是电子时钟、自动铅笔与数位相机。
「嗯,时间也刚好。」
善治郎将四方形的时钟放在窗框上,看了看显示的数字,点了个头。
在窗框的中心部位,垂直地插了一根细长如针的钉子。
善治郎同时盯着这根细长钉子落在窗框上的细影以及电子时钟,专注地等待时刻到来。
「……好,就是现在!」
7:00
时钟的液晶萤幕一显示这个时刻的瞬间,善治郎立刻沿着窗框的影子,用自动铅笔画出一条线。
接着他马上以数位相机拍下这个画面。在数位相机特有的短暂时间差后,响起喀嚓快门声,此时数位相机的内建时钟显示为7点00分09秒。
这是善治郎最近才想到的早晨例行公事。
「嗯……误差真的越来越大呢。问题在于以我的知识,无法判断这个误差的原因是来自『一天并非正好二十四小时』,还是『每天日出日落的时刻会有所改变』啊。」
看着数位相机的照片,善治郎喃喃自语。虽然自从他开始这项例行公事以来才过了几天,但他每天应该都是在同一时刻记录相同影子的线,然而这条线却每天稍微往旁错开一点。
转移到异世界以来已经是第二年了。善治郎完成了让奥拉生下孩子的最大责任之后,才开始有多余精神注意这个世界。
现在做的这件事,也是这阵子才想到要调查的事项之一。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世界用的是什么历法」?
「好吧,无论如何,既然从地球带来的时钟无须调整、过了一年还能使用,就表示每天差不多是二十四小时不会错啦。」
善治郎自言自语。
若不是这样,带来这边的时钟应该早就派不上用场了。就算假设一天的长度只差一分钟,经过三百六十五天就差了三百六十五分钟。三百六十五分钟,说得简单点就是大约六小时。
时钟要是差了六小时这么多,就算判断标准只有日出日落这种粗略的自然现象,也百分之百会注意到。也就是说,可以推测原本的世界与这个世界的一天长度就算真有不同,也应该短到在这里度过了将近一年的善治郎都无法察觉。然而——
「只要测量刚好一年后的影子位置,就可以测定除去了日期误差的每天误差了,可是……问题在于我连一年是不是三百六十五天都无法确定啊。」
善治郎又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的历法当中,有六个月是二十九天,六个月是三十天,合计十二个月。也就是说,一年是三百五十四天。然而这样会产生明显的误差,所以每隔几年听说就要加一个闰月,设置十三个月的年分来做调整。
善治郎对这个国家的历法做过粗略计算后,认为这个世界的一年也差不多就是三百六十五天。
「如果我能设法确定这个世界跟地球一样,也是二十四小时与三百六十五天的话,就可以稍微提出些有用的建议了。」
善治郎用双手关上套窗,喃喃自语。
当然,他不会想任性地改变早已深入王国国民生活的现行历法。
只是,如果能编写出某种程度上正确的太阳历历法,一定在很多方面都有用处,这是无庸置疑的。
按照每隔几年就设置一次闰月的现行历法,有时候一年会产生将近三十天的误差。
只要想想去年的四月一日,今年却成了五月一日,就能了解期待这种历法预测「季节」多没意义。至少做为播种或治水工程时期的指标,是极为不适当的。
因为如此,现在卡巴王国的播种与收获的时期,全仰赖农夫们的经验与直觉。
「不过搜集资料做的推测,要胜过熟练的老农夫的经验法则,大概要花上几十年吧。毕竟这个世界也没有温度计。」
话虽如此,制作精准的历法,并以此搜集年度气象资料,将来应该还是派得上用场。
善治郎如此告诉自己,开启六只LED落地灯的开关,用人工的白光将室内照亮,刚好就在这个时候。
叩叩敲响房门的声音在宽敞的起居室中回荡。
如果是侍女,应该会在敲门后立刻说出来意。既然没有,那么敲门的就只可能是一个人。
善治郎反射性地看了一眼时钟。
「咦?最近到了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在王宫开会了呀。算了,没差。好,请进。」
善治郎有些疑惑,但还是喊了一声,门打开了。站在门外的,正是善治郎所想的人物。
「早安,善治郎。」
将小婴儿当成宝物般,稳稳地抱在她那丰满胸前的高大美女,后面带着两个侍女,面露微笑。
「早安,奥拉。」
善治郎回以不输给她的温柔笑容,让抱着亲生儿子的妻子进房间来。
「失礼了。这个位置可以吗?」
经过一年已经完全习惯的侍女,从冰箱的铁盆中取出巨大冰块,放在善治郎他们坐着的沙发旁。在后面运转的电风扇以刚刚好的角度,将冷风送给坐在沙发上的善治郎。
坐在对面沙发的奥拉,虽然只能间接吹到凉风,不过现在这样正好。奥拉的胸前抱着出生一个月的婴儿。最好不要让冷风直接吹在小宝宝的柔嫩肌肤上。
「嗯,辛苦了。你们可以退下了。」
「是,小的失礼了。」
女王视线对着抱在胸前的小婴儿说,两名侍女设置了冰块与电风扇后,轻轻低头行礼,就退出了房间。
啪答一声门关上后,起居室里只剩下一对男女与一个婴孩。
抱着亲生孩子的母亲,与在一旁关爱母亲的父亲。虽然这在世间是常见的景象,对善治郎他们来说却非如此。
「平常这时候上午的朝廷会议应该已经开始了吧,今天怎么了?」
在侍女退出室外的起居室里,善治郎向坐在对面的妻子问道。
在即使是卡巴王国也算是格外炎热的这段时期,王宫当中也会为了健康安全,而在中午安排充裕的休息时间。为了尽量补回拖延的时间,这段期间的朝廷会议总是提早进行。
善治郎说的没错,平常奥拉是没时间这样闲晃的。
然而,奥拉却双臂抱着亲生儿子摇啊摇,一边开开心心地回答:
「喔,因为今天的朝廷会议讲的是
关于加兹尔边疆伯爵的议题。加兹尔边疆伯爵本人会晚点才到,所以会议延后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那太好了。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好?」
「是不太好。毕竟议题并未解决,只是延后罢了,所以反而应该感到困扰才对。不过,既然有了这段空闲时间,那不有效利用一下岂不吃亏了,对不对呀,卡洛斯?」
奥拉一时之间面露苦笑,但又立刻恢复满面笑容,说着,低下头去瞧臂弯中宝贝儿子的脸蛋。
「啊——啊——!」
出生一个月的宝宝——卡洛斯仰望着母亲的脸,笑得乐不可支。
出生时被善治郎认为像「瘦皮猴」的风貌早已不见踪影,吸了母亲与乳母的奶,成长茁壮的幼小王子,无论是脸颊还是从婴儿服中露出的小手,无一不是胖嘟嘟的,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用手去戳。
光泽亮丽的焦茶色卷发。滴溜溜的一双黑色大眼睛。介于褐色与黄色之间的肤色。不要说做爸爸的偏心,世界上真的有比这更可爱的生物吗?善治郎认真地如是想,不过光看他特地强调「不是做爸爸的偏心」,就知道他已经偏心到了极点,只是本人完全没发觉。
「卡洛斯——?你看,噜噜噜……哇!」
「啊啊?呀!呀!」
小宝宝看到爸爸在对面沙发扮鬼脸吐舌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开心地咯咯笑起来。
看到儿子的反应,善治郎似乎也起了劲,之后又重复了好几次。
「哦,他笑了。好玩吗?你看,噜噜噜……哇!噜——噜噜噜,哇!」
「呀,呀!呀,呀!」
小婴儿笑个不停,但把孩子抱在胸前的妻子却边苦笑边抗议了。
「善治郎。我明白你想逗卡洛斯笑,但麻烦你别连续摆出太多『怪脸』。做为孩子的母亲是无所谓,不过做为你的妻子来说,心里还真有点悲凉。」
「唔……嗯。」
一瞬间,善治郎本来想反驳「都结婚这么久了,不用再顾虑形象了吧」,不过设身处地一想,也不是不能了解奥拉的意思。
就算是为了想逗两个世界当中最珍爱的生物——卡洛斯开心,要是爱妻抖着嘴唇,还吐出舌头几乎要碰到鼻子与下巴,善治郎应该也会拜托她住手。
亲近也要懂分寸。
虽然现在成了一家人,但「夫妻」本来是两个外人,为了长期使夫妻关系圆满,这句格言可不能忘。
看到丈夫虽不情不愿,但也不再摆出「怪脸」,女王对他投以不同于对孩子的亲昵笑容,用有些捉弄意味的语气说:
「还有,你可以换个方式唤他吗?这孩子的名字可不只是『卡洛斯』喔。能够用正确发音唤他『另一个名字』的只有你,所以你应该用那个名字唤他才是吧?」
听到妻子这样说,善治郎露出有些意想不到的表情,点点头。
「啊,嗯,也是喔。」
没错,这孩子还有另一个名字。是善治郎替他取的日式名字。虽然比起「卡洛斯」来说,一般人的认知度低了很多,但正因为如此,善治郎更应该积极地用这个名字叫他。因为这个名字,也的确是这孩子的一部分。
「……善吉(zenkichi)。」
善治郎大大吸了一口气,稍微吐出肺里的空气后,小声呼唤了这个名字。
善吉。
这是经过多方考虑之后,善治郎赠送给自己孩子的另一个名字。
善治郎想直截了当地从自己的名字中取一个字,因此起初提出了善彦(yoshihiko)、善人(yoshito)等比较平淡无奇的名字,但奥拉他们卡巴王国人对「表意文字」文化没有概念,跟他们解释「善(zen)」与「善(yoshi)」是同一个字,实在是件难事。
最后,善治郎赠送给自己的孩子的名字,就决定是善吉了。
「卡洛斯·善吉·卡巴」
这就是这个婴孩,卡巴王国第一王子的正式姓名。
卡洛斯这个名字,在卡巴王国算是比较常见。历代戴过王冠的人当中就有两人是这个名字,若是把没成为君王的王族也算进去,光是家谱图上有留名的范围,就有十个人以上同名,因此也有人将这两个名字缩短,称其为「卡洛·善殿下」
说不定将来当他坐上王位时,人们会称他为「卡洛·善王」。不过目前老百姓都唤他做「卡洛斯殿下」,所以也有可能就直接称为「卡洛斯三世」。
想着想着,小王子刚才的笑容突然一变,开始哭闹起来。
「哇……哇……呜咽咽……」
「哎唷,怎么啦?善吉?卡洛斯?卡洛?怎么啦?」
善治郎觉得担心,从沙发上站起来问道。抱着亲生儿子的妻子却泰然自若。
「没事,不用担心,善治郎。他这样哭,是表示要喝奶奶了。」
她回答时显得十分镇定。
「喔,这样啊。」
听妻了这样说,善治郎安心地呼出一口气,忽然感到好奇地问:
「咦?不过奥拉你好厉害,居然听得出来。难道你可以从哭声判断他是要喝奶奶,还是要换尿布?」
对于丈夫的问题,女王点了个头。
「是啊。上次我向卡珊德拉学的。不过我没办法像她那样,连嗯嗯还是嘘嘘都听得出来就是了。」
她提到了平时全天候负责照顾亲生儿子的乳母的名字。
照顾小婴儿是一件大工程,不可能让女王一边处理繁重职务,一边还要照顾小孩。毕竟小婴儿可是整天不管别人有多忙,一下子要喝奶,一下子又是大小号,一旦不能满足自己的欲求就大哭大闹,活像个小暴君。想一边完成女王的职责,一边又要亲手养育小宝宝,就算是身体强壮的奥拉也保证撑不过五天。
不过据拥有三个孩子的卡珊德拉的说法,卡洛斯似乎是好带到不行。
她的意思并不是说卡洛斯特别乖,不需要照顾。这都是托善治郎从原本的世界带来的母乳冷冻盒与奶瓶等用品的福。
白天从乳房挤出的母乳,只要冷冻保存起来,一天之内喝搏没问题。如此一来,只要将预先储存起来的母乳解冻到接近体温,再以奶瓶哺喂,乳母就不需要晚上小孩子一哭都得起床喂奶。
在乳母累了或是实在太困起不来的时候,可以让一名侍女代替乳母用奶瓶喂奶。
所幸,卡洛斯的吸力似乎没有问题,无论是乳母的乳房、奥拉的乳房还是奶瓶,他都吸得来。
「所以罗,该喝奶奶了。善治郎,我现在没有手弄。不好意思,麻烦你到我背后,帮我解开礼服的带子。」
「嗯,没问题。」
听到妻子这样说,善治郎立刻绕到奥拉坐的沙发后面。这个位置吹不到冰电风扇的冷风,燠热的空气接触到皮肤很不舒服,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为了尽快让自己的儿子填饱肚子,善治郎站到坐在沙发上的妻子背后,将手放在一头红色长发盘起来的妻子肩膀上。
奥拉这时候穿的衣服,是一件前后布料在双肩处打结固定的红色无袖礼服。
「奥拉,脖子往旁边偏一下。」
「嗯,这样可以吗?」
奥拉乖乖地将脖子往右边弯了一下,善治郎从背后伸手到左肩上,解开了肩上打的结。
平常这结会绑得更紧,不过现在只简单地打成蝴蝶结。大概是从一开始就想到会在这里喂奶吧。
一边礼服滑落下去,奥拉的一只丰满乳房展露无遗。
「谢谢。来,卡洛斯,喝奶奶罗。」
露出一边乳房的女王,立刻将那丰满的乳房凑到亲生儿子面前。
「呜咽咽……呼啊?哒啊……」
小婴儿的反应相当大。
小宝宝将脸凑近母亲的乳房,立刻吸住它的尖端,全力摄取早餐。
「嗯……嗯嗯嗯……嗯……」
「呵呵,有在吸了,有在吸了。你真的很有精神呢。」
看着亲生儿子吸着怀孕后变得比以前更大的乳房,奥拉稳稳地抱住他,疼惜不已地俯视着孩子。
「太好了。原来是肚子饿啦。」
确定卡洛斯已经平静下来,善治郎也坐回对面的沙发上。
「嗯嗯,唔嗯,嗯,嗯嗯……」
「……」
「……」
拚命喝奶的小宝宝,与抱着小宝宝的母亲。父亲坐在稍远的一旁,凝望着这对母子。
父亲与母亲,不知何时开始都不再说话,只是慈祥地注视着自己的孩子。
「来,多喝点喔。因为今天能喂你的时间,也只有现在了。」
奥拉不由得脱口说出这句话。奥拉虽然为人母亲,但更是一国之君,很少有机会能亲自为孩子喂奶。
「……嗝。」
平稳而温暧的时光,一直持续到小宝宝的嘴巴放开了奥拉的乳房为止。
「嗯,怎么了。已经喝饱了吗?」
为了保险起见,奥拉再度将乳房送到卡洛斯的嘴边,但小宝宝将脸别到一边。看来是已经喝饱了。
看到自己的儿子嘴边淌着
口水与乳汁,善治郎也始终温和地笑着。然而善治郎这种温和的表情,却因为奥拉的下一句话而彻底消失。
「有没有喝饱饱啊?已经喝饱了啊。那么,剩下就是『爸爸的份』罗。」
「爸爸没有要喝喔!不要在善吉面前开这种不好听的玩笑啦,妈妈!」
在摇宝宝睡觉的母亲面前,善治郎一脸惊惶失措,大声提出强烈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