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追影爱护小队
监修:《白毛JK与傲娇语言的相关性》课题组
「我回来了。」
艾莉莎打开公寓的门,话音刚落,她的姐姐玛丽亚便从客厅里探出头来。和基本总是面无表情的艾莉莎恰成对照,玛丽亚的脸上基本总是带着笑容。
她带着这种轻飘飘软绵绵、仿佛马上会有花朵飘散开来一样的笑脸,开心地迎接自己的妹妹回家。
「你回来啦~,艾琳酱」
玛丽亚笑眯眯地张开双手走到艾莉莎身边,按照右,左,右的顺序亲吻她的脸颊之后,非~常用力地抱紧了她。
怎么说呢,这是一幅世间的百合豚看到之后大概会非常欣喜的画面。
「我回来了。玛莎。」
面对姐姐充满热情的拥抱,艾莉莎却只是拍着她的胳膊催她快点放开自己。结果片刻之前玛丽亚脸上「哇~!」一样的笑容消失了,她不满地鼓起脸颊来。
「讨厌。明明说过在日本要叫我『欧捏酱』才行的。」
「不要。都几岁了。」
艾莉莎的反应很冷淡。玛丽亚的脸颊愈发地鼓了起来。
俄语中原本并没有日语里『欧捏酱』或者『欧尼酱』那样的,对哥哥姐姐的特殊称呼。
无论是姐姐还是哥哥,俄语中都会直接称呼名字。出生在俄罗斯的艾莉莎沿袭了这种习惯,总是用爱称形来称呼自己的姐姐,但玛丽亚却好像很喜欢『欧捏酱』的头衔,好几次都要求艾莉莎这样叫自己。
「呜呜……艾琳酱好冷淡……」
意识到不满的表情发挥不了效果,玛丽亚立刻换上了非常不能拿出去见人的哭兮兮表情。而艾莉莎则是对姐姐投以非常无语的视线。这种小剧场虽然并不是最近才开始,但被姐姐摆出如此表情,她总会觉得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话虽如此,欧捏酱这个称呼无论如何还是让人有点抵触。本来这姐姐的个性就是天然又悠哉,聪明伶俐真正可靠的是妹妹。
论个子也是艾莉莎比较高,再加上两个人年纪只差了一岁,从以前开始艾莉莎照顾玛丽亚的次数就比反过来的情形要多。
所以,在艾莉莎的心中,玛丽亚的『姐姐』形象本来是很稀薄的。
(再说,『欧捏酱』这种叫法本身,感觉好像是我在撒娇一样……)
至少要是改成『姐姐』的话,还可以予以考虑,可是玛丽亚却总是说「不要」,所以还是没有办法。
决定不去在意这件事,艾莉莎脱掉鞋子换上拖鞋,结果看到玛丽亚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
「……艾琳酱,好像有点不高兴喔?」
「……没有啊?」
艾莉莎立刻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来隐藏心中的动摇。但是她的掩饰似乎瞒不过自己的姐姐。
「这个反应……果然,又是那位? 你和久世君之间发生什么了吗?」
玛丽亚的眼睛立刻开始放光,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可艾莉莎只是腻烦地朝洗手间走去。
「什么都没有哦。」
「骗人。但是瞒不过姐姐。好啦好啦,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那之后,玛丽亚一直像斑嘴鸭一样地追在艾莉莎身后对她问个不停。
眼看她就要跟着自己进到卧室去了,艾莉莎终于放弃了抵抗。她没换下校服就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对坐在地板的坐垫上,催着自己往下说的玛丽亚不耐烦地开了口。
「真的,不是什么大事情啦……只不过是稍微吵了一下架而已。」
「哎哎哎~,吵架!」
一般想来绝不会是褒义词的这个词汇,却不知为何让玛丽亚开心地两眼放光。
「……怎么了嘛。」
「因为……嘿嘿,艾琳酱跟别人吵架,这不是很稀奇的吗,而且还是跟男孩子。」
「算是吧。」
「是吗,终于呀,能挑动艾琳酱心弦的男孩子,终于出现了。」
「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种仿佛颇有深味的口吻让艾莉莎皱起眉头来,但是玛丽亚却接着用一副很了解似的语气说了下去。
「你喜欢他对不对?那个叫做久世君的男孩子。」
「……啊?」
艾莉莎先是毫不客气地对玛丽亚投以「你在说什么啊你这个脑子里花田乱开的笨蛋」式的视线,然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误会了什么……但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对,我们的关系是……」
昨天午休时的光景在艾莉莎的脑海中复苏。还有政近的脸。他以一种讶异的神情,断言两人的关系是「朋友」时的那张脸。
「是……朋友啊。」
艾莉莎一边回忆,一边露出笑容,并且用有点得意的语气说道。她的表情就像是在表示「怎么样啊」似的。而玛丽亚则对她投以温柔的目光。
「嗯~~,这样啊……但是,为什么变成了朋友?艾琳酱不是不喜欢随随便便的人和吊儿郎当的人吗?」
「那是因为……」
玛丽亚说的没错。而平时的政近,正是那种一没有干劲,二不求上进……正是那种艾莉莎讨厌的「人种」。
这样的政近,自己为什么会认同他是朋友呢?艾莉莎开始回忆这一切的原点。
◇
【分组发表会的优秀奖得主是……B组!】
教室里响起掌声。其中只有一个人,有一个少女咬紧嘴唇,低着头。
——当时是小学四年级学生的艾莉莎,那个时候她还在海参崴的一所小学里。
当时,艾莉莎注意到了自己和周围人的不同之处。
契机是班里的一次分小组的研究发表会。
学生们被分成多个四到五人的小组,每个小组都要在两周时间内就一个特定主题进行调查,并且把调查结果汇总在一大张纸上对全班发表。
艾莉莎所在的小组的题目是『本地的工作』。他们要采访调查附近的商店,家里的人们做什么样的工作。这种平淡无奇的题目确实很适合小学生的发表。
但是,无论是什么内容都容不得半点松懈,这就是艾莉莎其人。
那个时候她已经有了相当不服输的性格,不管在什么事情里都要争得第一才行,发表会的第一名——也就是优秀奖自然也不在话下。
为了得到这个荣誉,艾莉莎拼劲了全力。
每天放学之后,她都会在自己负责的区域里采访各种店铺,一直到晚饭的时间为止。一周之后,她的调查笔记几乎写完了一个笔记本。
但是,做好了万全准备迎接小组碰面的日子时。
其他三个人的话让艾莉莎愕然了。
【啊,抱歉。我没查。】
【这里是面包店,这里是服装店。啊?工作的内容?那还不简单嘛。面包店就是卖面包的,服装店就是卖衣服的啊。】
【对不起啦,我才查了一半~。但是,还有一周时间呢,应该没问题吧。】
简直是……以艾莉莎的标准来看,组员们的调查内容简直是太草率了。
其他三个人查到的所有信息加起来,也不及艾莉莎的一半多。
这个事实。以及他们的态度——尽管做得一塌糊涂,却全然看不出半点焦急或是歉意。艾莉莎心中的感觉已经超越了愤怒,而变成惊愕了。
她真正发火,是把自己的笔记给其他人看的时候。
【呜哇,这是怎么搞的,你到底是有多认真啊。】
【好详细哦,但是怎么想都用不到这么细致吧?】
【艾琳,这些东西……我们是不是都必须得读完才行?】
三双无语的眼睛盯着自己。还有那种「啊~被摆了一道啊」似的苦笑。
(咦?这难道,是我做错了吗?)
艾莉莎的心中先是浮现出如此疑问,紧接着疑问又被难以抑制的怒火代替。
不是的。我没有错。我只是想要认真而且全力地完成交给我的课题而已。
我没有错。有错的是他们。
愤怒和反感瞬间从心中涌出。艾莉莎还太小,不能够抑制住这些东西。
【为什么,你们都不认真做呢?】
艾莉莎瞪着面前的三个人,口吻也像是责备一样,话中带着刺。这立刻让小学生柔软的心灵起了反应。
没有多久,激烈的争吵就爆发了。
当时还在上课,所以老师立刻就介入并且制止了争吵,但短短的片刻之间,艾莉莎和其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产生了裂痕,互相协助是不可能了。
【既然你那么不喜欢我们做的,那你就一个人去做啊!!】
有挑衅那就要还击。某个男生对艾莉莎说出的话让她下定了决心。
在之后剩下的时间里,艾莉莎试图尽可能地努力将这个发表做到自己能认同的程度。
但是,一个人的努力终究是有界限的,最终的成果还是没有达到她预想的高度。结果,艾莉莎念念不忘的优秀奖被交给了别的小组。
艾莉莎不能理解。
那些接受了课题,却没有认真对待
的同学们。那些输了之后什么感觉都没有,甚至还在嬉笑的同学们。
(如果大家都能像我一样认真对待这件事,我们本来是不会输的。不,不对。如果从一开始我就自己一个人去做,那就一定会赢!)
自己和其他所有人都不愿意。只有我是认真的,只有我在全心全意地为目标努力。只有我真的想要取胜。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艾莉莎就不再对别人抱有期待了。
反正别人都达不到我的高度。都不能以跟我一样的热情认真地对待手中的工作。
那么,我就没有必要受他们的约束了。我绝对不会输给这些既不努力也没有干劲的人们。你们就尽管去玩吧。我要爬到比你们所有人都更高的地方去。
我根本不需要其他人的什么帮助,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自己做。别人要是抱着半瓶水的决心或者仅仅出于义务感来帮忙,反而会给我添麻烦。
即便随着年龄增长,艾莉莎具备了一定程度的社交能力,在根本上她依然没有改变这样的想法。不,甚至应该说,这种想法变得愈发固执了。
每当意识到自己的同学们有多么没干劲,低水准,艾莉莎就会愈发对他人失望,这种失望终于又变成了无意识的,对周围的轻蔑。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为了避免同身边人发生矛盾,艾莉莎便总以敬而远之,隔开一线的态度对待其他人。
出类拔萃鹤立鸡群的才能与不服输的个性最终孕育出了她的孤高。
到了初三时,因为父亲的工作调动,艾莉莎回到了日本。
在父母的建议下她以插班生身份进入了征嶺学园,日本首屈一指的名门学校。艾莉莎的心中产生了淡淡的期待,希望能在这里遇到可以和自己并肩而立,同心钻研的伙伴。
但是,在转学后立刻迎来的实力测试中,艾莉莎淡淡的期待落空了。
年级第一。暌违五年的日本。连出题倾向都不知道的插班生。哪怕面临着这些障碍,她却依然是年级第一。
(什么啊,原来这里也不过如此啊)
结果,在这里我还是孤身一人。
就在这种失望填满了整个内心的时候,艾莉莎遇到了他。两人第一次的相遇是在插班入学的第一天,四月一日的早晨。
「九条同学的日语好棒啊,你之前就住在日本吗?」
「厉害,真是漂亮。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银色的头发呢。」
「欸欸,听说你不费吹灰之力就搞定了那个难得要死的插班生考试,是真的吗?」
同学们一起涌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艾莉莎虽然心中略带厌烦,但还是以不至于太过无礼的态度打发了他们。
既然自己总会轻蔑地看待别人,那么和其他人走得太近,对双方都不会有好处。
不仅会让别人感到不快,甚至连自己也会对自己心生厌恶。
因此在这个学校里,艾莉莎也不打算跟其他人发展什么友谊。
「啊,打铃了。」
「咦,这么快啊?没办法了。下次再聊哦,九条同学。」
「下节课间再多讲一点你的事情吧。」
「好。」
艾莉莎目送着同学们遗憾地离开,然后她的视线又落在旁边的位置。
「……,…………。」
有一个男生一直趴在那里,似乎对刚才那一阵吵闹的骚动全然没有知觉。
这副模样实在是太自由自在了。艾莉莎被勾起了一点好奇心。她下意识地轻轻摇了摇这个男生的肩膀,并且第一次地,主动对他搭话说。
「那个……现在已经响铃了哦?」
「嗯……啊?」
那个男生循着艾莉莎的声音慢吞吞地抬起头来。是个长相极其平凡,而且表情还相当松懈的普通男生。
这个男生名叫久世政近。久世和九条。因为名字相近这种微不足道的理由,他成了艾莉莎的邻桌。
政近迷迷糊糊地看着艾莉莎,眨了眨眼睛,然后歪起脑袋。
「啊~……你是那个开学典礼上发言的转校生?」
「嗯。我叫做艾莉莎·米哈伊洛芙娜·九条。请多指教。」
「噢……我叫久世政近。请多指教。」
说完,政近朝前用力地伸懒腰,然后表现出一副刚注意到什么东西的模样,戳了戳前边男生的背。
「噢噢~光瑠,你也在啊。」
「我在啊……顺带一提毅也是哦。」
「啊,真的。我睡着了,都没发现。」
政近开始跟别的同学热络地聊起来,完全不再对艾莉莎表现出什么关心。这让艾莉莎感觉有些空虚。
艾莉莎明白自己拥有比常人优越一倍的容貌。
在人际关系中美貌也是一种武器。艾莉莎理解这一点,于是理所当然地不会在仪容仪表上懈怠。校规禁止学生化妆,但就算不化妆,她也能自信地说,自己的容貌不比普通的艺人逊色。
虽然对招引异性目光并无兴趣,不过她很清楚自己的容貌,尤其是这头银发很惹人注目。
正因如此,政近在她心中留下了印象。因为身边人之中唯独他对自己没有表现出兴趣。
可是,当艾莉莎留心观察政近其人,她才发现。
政近并不是对女生没有兴趣,也不是对他人没有兴趣。而是对所有的一切都提不起干劲。
他会忘带教科书,会在上课时打瞌睡,会在休息时间慌忙补作业。体育课会马马虎虎地偷懒,不愿意出风头。从这种态度中,恐怕无法找到一丝一毫能被称作「干劲」的东西。
(就算是名门学校,也会有这种学生的啊)
那之后,艾莉莎就对这位邻桌失去了兴趣。直到九月的学园祭为止。
初中最后的学园祭。大多数初中生此时应该正忙着准备考高中,但本校学生几乎都是直升式进入高中部,所以应试压力并没有那么大。
大家甚至心想着要让这初中时代最后的学园祭尽可能地热闹一些,再加上毅当上了学园祭的实行委员,于是班里就决定办一次鬼屋。
但是,充满干劲其实也只是最初的一小段时间而已。开会做计划的时候每个人都兴致勃勃,等到准备工作世纪开始,平凡又辛苦的任务就开始让班里的热情不断下降了。
艾莉莎察觉到了这种氛围,并且早早地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一个人承担大部分工作。
「好痛!」
放学后,艾莉莎一个人留在教室里制作服装。她不小心手指戳到针尖,一下子放开了手。
血滴立刻冒了出来。艾莉莎把手指含在嘴里消毒,并且用力压迫止血。然后再贴上创可贴,防止血沾染还没有做完的衣服。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弄伤手指了。艾莉莎还不习惯做针线活。到现在,她的手指上已经缠了五片创可贴。
可是,就算手指不断传来针刺一样的疼痛,就算疼到眉头都皱起来,艾莉莎还是在继续工作。
不能只因为这点程度的困难就退缩。自己既然参加了这个活动,那就一定要拿出尽善尽美的成果。怀着这样的决心,艾莉莎再度投入到缝制的工作之中。
「啊,果然你还在啊。」
就在这个时候,教室门被推开了。班会一结束立刻就不知道消失去了哪里的政近走进来。
「久世君……怎么了吗?」
「辛苦啦,我有点事。」
政近一边含糊其辞,一边低头瞄了瞄手中的几页纸张。艾莉莎也跟着看那些纸,但她看不出来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
「总之,九条同学今天也可以回去了。这些工作明天大家一起再做也没问题的。」
政近耸了耸肩说道。这让艾莉莎有点生气。
(现在哪里还有时间这样悠哉游哉……再说了,就是因为大家都不肯做,所以我才要做这些事的呀)
这种生气从她口中说出来,就变成了明确的拒绝。她加强语气冷冰冰地说。
「不用在意,我再做一会儿就会回去的。请别为我操心。」
「……啊~嗯,那好吧。」
政近在临近处坐下,先是游移视线,接着又挠了挠脑袋,最后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
「做衣服这件事已经跟手工艺部谈好了,他们会来帮忙的,到时候全交给他们就可以了。」
「哎……?」
「然后,这个给你。」
艾莉莎没想到政近会这么说。在惊讶之中,她又看到政近递出了手中的那几页纸。
「这是合宿所的使用许可。只要是能在学校里过夜的活动,那些没干劲的人也会提起兴趣来吧。」
「什么……这种东西,你是怎么……」
「嗯~就是我跑了一趟学生会啊。然后跟原副主……不对,跟原来的学生会主席求情,利用了一下人家的人脉。」
政近突然开始含糊其辞。他避开艾莉莎的质疑视线,继续说道。
「嗯……总之,就是这样。我们跟手工艺部说可以借男生给她们。班里的男生一听到有给手工艺部的女孩子展示自己多么可靠的机会,某些人肯定会
很踊跃地接受。然后准备合宿那边……嗯,这里就要靠毅来负责了。」
「总之,今天你就回去吧。再说光凭九条同学一个人努力,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啊。」
政近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将艾莉莎积攒至今的全部感情引爆了。
「你说不会有什么结果……是什么意思?」
与自己并不习惯的针线活苦战已经积累了许多压力,现在居然还被一个自己从心中瞧不起的,平时根本没有什么干劲的人指出“你做得不对”,甚至还被他否定了自己的努力。
这些事实冲垮了艾莉莎心中的防波堤。
下意识地,艾莉莎把手中做到一半的衣服摔在桌上。
然后猛地站起身来,瞪着政近说。
「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自己既然参加了,就要拿出最好的成果来!没有付出全部努力就迎来活动,这种结局我绝对不接受!我也绝对不愿意妥协!!」
艾莉莎知道自己多半都是在迁怒,但她没有办法停下来。
「但是……这种事情,我也知道自己是在任性!我也知道,大家都没有像我这样重视这件事!所以我才要替他们努力!我难道做错了什么吗!?」
把自己的感情全都倾泻到某个人身上,这是艾莉莎自小学以来就再没有经历过的。
平时永远摆着冰山冷面,把所有情感都藏起来的她,此时毫不掩饰心中的激动。
听见艾莉莎的喊叫,政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然后,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努力的方向错了吧。」
「哎——?」
意料之外的正面反驳,让艾莉莎有些仓皇失措。政近直视着她,静静地说了下去。
「学园祭的班级活动不是一个人准备的,是大家齐心协力做出来的啊。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想要做出成果,那就不应该心想着反正大家都没有干劲然后自己放弃,而是要考虑怎么样让大家变得有干劲,不是吗?」
他直率的目光,还有那让人无从辩驳的道理都让艾莉莎不由得想要背过身去逃避。
但是,艾莉莎的自尊不允许她这样做。她只能竭尽全力地瞪着政近,就像在表示「怎么能默不作声地输给你」一样。不过,在艾莉莎继续说出什么之前,政近首先忽地移开了视线。
「……不过,不管是谁听别人那么说自己都会生气的。抱歉,是我不好。我知道九条同学很努力了,也没有要否定这一点的意思。」
「啊——」
艾莉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没想到政近会如此轻易就对自己低头道歉。
明明是自己先迁怒的,现在却以他的道歉告终。挥起的拳头没有了落下的地方。
再加上那句「我知道九条同学很努力了,也没有要否定这一点的意思」。这句话莫名地压在自己的胸口,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要回去了。」
最后艾莉莎只能挤出这句话,接着抓起书包快步走出了教室。
(到底算什么嘛……?到底算是什么嘛,讨厌!)
许多感情在艾莉莎心中回旋激荡,她努力压抑着这些东西,走在校园里。同时尝试着装作没注意到心中的那些不满,后悔,以及最深处的些微喜悦。
◇
——次日。
「臭小子们!今天开始合宿啦——!!」
用来商量学园祭活动方案的班会,以毅的大嗓门拉开了序幕。
向着因为不知道怎么回事而困惑的同学们,毅以兴高采烈的语气向大家说明了事情的原委——政近拿到了合宿所使用许可。
「一边准备学园祭,一边在晚上利用校园来玩捉迷藏试胆大会!只属于我们的,各种娱乐活动花样百出的前前前夜祭!! 喔喔喔喔——!」
面对暴走的毅,大家虽然苦笑着说「这哪里是前前前夜,根本是一周前啊」「难道主要不是用来准备活动,而是用来玩的吗」,但确实也明显地表露出了兴趣。
当天的日程在大家的七嘴八舌之中很快被拼凑好,等到班会结束的时候,每个人都开始期待地聊起活动当天的打算了。
同学们的积极程度甚至比决定要办鬼屋的时候还要高。
然后是合宿当天。在夜晚的娱乐活动,女生们的手制料理等诱惑下,男生们展现出了异样的干劲,鬼屋的准备进展程度惊人。
这样的高涨士气一直延续到了合宿之后,学园祭当天的鬼屋活动完全地达到……不,应该说是超过了艾莉莎的预期质量。
到最后营业额甚至排到了第一名,还得到了学校的表彰。
「啊……」
「噢,辛苦了,九条同学。」
所有一切都结束之后的后夜祭。艾莉莎朝教学楼走去,同时侧眼望着在中庭围成一圈跳土风舞的学生们。走到玄关前的楼梯,她正好遇到坐在那里的政近。
政近把手支在膝盖上撑着下巴,仿佛苦笑似地望着中庭。
艾莉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了毅——他似乎正在逐个和女生搭讪,还有与他形成鲜明对比,被女生们围着邀请一起跳舞的光瑠。
「哈哈,那两个家伙也挺不容易的呢。」
「……你不去吗?」
政近笑着说道。他的语气就好像这些完全跟自己无关一样。艾莉莎向他问话,他便挑起一边眉毛,耸了耸肩。
「嗯?反正我又找不到跳舞的舞伴……话说回来,这个学校也就这一点最像昭和时代了。都已经这个年代了,居然还在后夜祭跳土风舞……不过没有点起篝火就是了。」
「……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嗯?可以倒是可以……你不去跳舞吗?九条同学你应该可以找到很多舞伴的吧?啊,还是说其实你没跳过土风舞?」
「真是失礼。我可是从小时候开始就在学芭蕾喔?那种程度的民族舞我当然立马就学会了。不过有人要找我跳舞也会很麻烦,所以我直接告诉他们我不会跳。」
艾莉莎哼了一声,把头发拨到脑后,然后坐在政近的身旁。
「这也真是……辛苦你了。」
「没事啊?我都习惯了,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原来如此,真不愧是孤高之姬。」
「那是什么啊?」
艾莉莎惊讶地皱起眉头。看到她的反应,政近也很惊讶。
「咦,你不知道吗?最近其他学生们都是这么称呼九条同学的。」
「……嗯~」
「怎么你好像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是啊,确实有点不太高兴呢。」
「为什么?因为总是一个人然后就被别人欺负了吗?」
「不是在说这个啦。还有,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再把我当傻瓜了?」
「对不起。」
政近被瞪了一眼,然后缩起脖子来,居然还撅着嘴小声说了句「被凶了」,艾莉莎望着他这副模样,叹着气说。
「我不喜欢的,是那个『公主』的称呼啊。」
「为什么?这不是很厉害的夸赞吗。」
「有吗?但在我听起来,这就好像是不识世间疾苦,活在温室里的花朵一样。」
「啊~嗯,好像也可以这样理解?」
「就算的确从诞生之日起就有出众的容貌和才能,但是,我从没有倚仗过这些东西。迄今为止自己付出的努力,要是被别人说得好像全都只是命运的赏赐一样,谁都会不高兴的。」
「原来如此。」
艾莉莎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悦之后,政近好像理解了她的意思。
「那,我就不这样叫你了。」
「对了,」
政近漫不经心地说完,艾莉莎又转向她,注视着他的眼睛静静地说道。
「……谢谢你,久世君。」
「嗯?谢我什么?」
「我可能……是第一次以这样的心情迎来学园祭的结束呢。」
一直以来,以班级为单位进行的企划都是艾莉莎觉得很头疼的东西。
因为不管什么时候自己都得为其他人兜底,活动结束之后的劳累感远大于成就感。
但是,这次不一样。全班齐心协力进行的准备,确实很开心。
大家一起做某一件事之后的成就感,比一个人做成的成就感更大。这次她甚至在劳累之中感到了某种爽快。
「确实是我错了。如果我一直坚持一个人去做,就不会以这样的心情迎来学园祭的结束了……而且,对不起,当时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
艾莉莎虽然别开了视线,但也诚挚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政近开始尴尬地连连摆手。
「别在意啦。而且,我也只不过是去做了一下文书工作而已,又不是像毅和九条同学这样付出了比别人多一倍的努力。」
的确,实际上牵引全班同学的人是毅。但牵引毅的人,安排好其他一切的人都是政近。
而且虽然政近看起来好像吊儿郎当没什么干劲,但他却创造了让班里的同学都能努力干活的环境,并且恰到好处地提供了支持。
虽然政近本人说这些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情,但艾莉莎知道,政近才是最大的功臣。
「我会在意啊。我对你迁怒了,所以要向你道歉……然后,作为这次的答谢,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你有什么愿望吗?」
「答谢……答谢啊……」
「不准回答『我什么都不需要』。」
「嗯~~~……」
艾莉莎堵住了政近的退路,让他开始挠起头来。突然,政近提出了一个好像很没有脉络的问题。
「说起来,俄语里好像是习惯用特殊的爱称形来互相称呼对吧?艾莉莎这个名字在俄语里的爱称是什么呢?」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啊?」
「艾莎(Ася,アリーシャ)?不,艾莉娅(Аля,アリーシカ),还是艾拉(Ала,アリーチカ)?」
(译注:注意,此处的日语爱称形均不可考,为了万全,我故意把这些爱称换成了辞典中实际存在的爱称形,并给出了基里尔字母拼写,所以此处的字母和片假名是不对应的!
校注:会俄语的来了.jpg 是说男主这不是等于自爆自己会俄语了吗?!看不出来的九条是屑)
「……是艾琳啦。家里人都是叫我艾琳的。」
「是吗……好,那么作为道歉和答谢,我也要求得到叫你艾琳的权利。」
「这算什么啊,这是哪门子的答谢啊?」
看见秀眉微蹙,似乎很不理解的艾莉莎,政近忽然露出贼笑。
「对万众憧憬的学园偶像,唯有一个男生能呼之以爱称,而那个人就是我,太棒了!!」
「你是傻瓜吗?」
「非常感谢!!」
「恶心!」
面对突然开始笨蛋发言的政近,艾莉莎露出嫌恶的表情斥道。这个时候,一直在两人周围游荡的男生中,有一个人朝她开口说。
「那、那个,九条同学,可以的话能和我一起跳舞吗?」
「啊,你这家伙居然偷跑! 艾莉莎同学,其实我从之前开始就在意你了,请和我跳舞!」
「你怎么借机告白啊!那我也要——」
有一名男生喊道。随即,五六名男生一下子围住了艾莉莎。
看来是因为跳舞的环节就要结束了,他们终于鼓起了勇气。
「对不起,我不会跳这个舞。」
「没关系啦,我很擅长的,我教你啊」
「啊?我才是最擅长的。来,跟我一起跳吧好不好。」
「不是不是,真的只是跟着音乐晃身体就可以的!」
艾莉莎明确地谢绝了这些男生,但他们似乎每个人都坚信自己会成为舞会的主角,并且完全看不出退缩之意。
面对这些不断逼近自己的男生,艾莉莎终于眯起眼睛站起身来。
「你们这些人——」
准备严词拒绝的瞬间。
突然,右手被从人侧面猛地一拉。
「抱歉,她有约在先了。走吧,艾琳。」
仿佛故意说给男生们听一般,政近抓起艾莉莎的手,然后朝中庭跑去。
「喂、等一……!」
实在是太硬来了。艾莉莎忍不住发出抗议,慌慌张张地跟着他跑起来。
本来她完全可以甩开政近的手,顺便再赏他一巴掌的,但那个时候的艾莉莎居然老老实实地跟在了他身后,让她自己也感到意外。
心脏怦怦直跳。视线无法从政近宽大的背影中移开。
回过头来想,被异性强硬地握住手,被拉着跑的经验,自己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没错,这只是因为初次经历,所以有点混乱而已。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就在艾莉莎如此说服自己的时候,政近已经拉着她跑到了学生围成的大圈中间,最后的曲子也在这时响起。
「对了对了,你刚才不是说过吗?从小就在练芭蕾舞,所以土风舞这种东西一看就能学会什么的。」
「嗯……是啊,所以呢?」
艾莉莎拼死地保持镇定,反问政近。没想到政近居然露出了挑拨一样的笑容。
「那么,就让我来拜见一下您的舞姿如何,公、主、殿、下?」
那捉弄似的口吻。再加上刚才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他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想不到你还挺不知天高地厚的。好啊,那就请你努力跟上我的舞步,小心不要出洋相呢。」
「你可不要太勉强自己,然后踩到我的脚哦,艾琳酱?」
「……放马过来吧!」
政近露出了充满挑衅意味,非常欠打的微笑,这让艾莉莎吊起了眉毛,脸颊也随之抽动。
原本是两情相悦者共赴的最后之舞(Last Dance),却在没有半点甜蜜气氛的两人之间展开了。一开始他们还保持着和周围一样的舞步,但慢慢地,艾莉莎的动作开始偏离土风舞的范畴。
在夜晚的中庭里,她以修长的手足翩翩起舞。虽然还踏着曲子的节奏,可是舞姿已经完全不是土风舞该有的模样了。
然而,政近也跟上了舞伴的暴走。尽管不是足以分庭抗礼的华丽舞蹈,但也绝不是木偶般地任她摆布。
不妨碍舞伴,但又高明地配合着对方,不致使暴走失控。两人的胜负,变成了比较谁能更胜任角色任务的较量,化作了奇迹般的舞蹈。
(啊,没错啊……你就是这样的人呢。)
艾莉莎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这段舞,这种风格恰如政近的为人。
隐身于幕后为人助力,在背影中让人出彩。这就是,政近其人。
「呵呵……啊哈哈!」
艾莉莎发现自己笑了起来。本来是抱着和政近一决高下的想法开始跳舞,不知不觉地,她开始从心底里享受起这段时间。
但是,愉快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曲子很快结束,两人的舞也告一段落。在惋惜的感觉中,艾莉莎放开了政近的手,对他行礼。
「哎呀,不愧是你。让我费了不少劲才能跟上。」
「是呢,我觉得很开心。」
政近露出一脸出乎意料的表情眨了眨眼,似乎是没想到艾莉莎会如此坦率。
「……那,我就先回去了啊。」
「啊咧?不肯把护花使者当到底吗?」
「饶了我吧。那样的话我会被因嫉妒而发狂的男生们给分尸的。」
「嗯,这样啊。原来还有这样的好事呢。」
艾莉莎先是对缩着脖子的政近微微一笑,接着伸出自己的手挽起了政近的胳膊。
「喂,干什——」
「那就拜托你咯,护花使者先生?」
「……所以说,是让我去死的意思吗?」
「谁让你随便叫我什么公主殿下。」
「呜哇……」
政近露出萎靡的表情,却并没有甩开她的手,而是朝前迈开脚步。像是终于扳回了一局似的,艾莉莎开心地笑了起来。
虽然对自己至今为止的行为感到有些羞耻,但比害羞更多的是满足的心情。和谁一起,并肩而行,这个事实让她感到难以言喻的欣喜。
在走向校舍,短短的路程之中。艾莉莎发现,从小学时代起就如影随形的那种漠然的孤独感与疏离感,似乎一点点开始融化了。
……似乎,是这样的。明明,是这样的。但是第二天。
「早啊,艾琳。抱歉能不能借我看一下现代国语的教科书?」
政近又变回了那个提不起劲的政近。
「……」
「啊,噢,怎么了?艾琳,为什么你用那种看不可燃垃圾一样的眼神看我啊?」
「人渣。」
「太伤人了吧这样说!?」
「……哈」
看到艾莉莎的无语表情后政近发出了哀叫。艾莉莎则是非常露骨地叹了口气,背过脸去。
然后背着脸,把教科书推向了政近,
【昨天明明还很帅的。】
小声地,以俄语如此说道。
那之后政近也没有什么改变。
明明总是没干劲到让艾莉莎无话可说,重要关头却比任何人都更可靠。总是以轻描淡写的表情,若无其事地伸出援手。
艾莉莎一直把身边的人都看作竞争对手,在这样的视野下,政近的行为显得很奇妙……同时,也很让人感到安心。
可以不用和这个人拼个高下。不用和他比较优劣也可以。这个事实让艾莉莎的心里少了些许负担。从那之后,唯独在政近面前,艾莉莎可以露出一副毫不拘束的模样。
可以为他平时没干劲的模样感到惋惜,呵斥他,可以为他平时总一副超然世外的模样感到不服气,捉弄他,还可以因为他平时总用仿佛长辈的视线看自己而生气,用俄语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取笑他。
就是在这样的日常中,艾莉莎渐渐地……
◇
「渐渐地喜欢上了他呢~好棒!」
玛丽亚啪地双手合掌,然后用激动的声音说道。而艾莉莎则是叹了口气。
「所以说……不是那回事啊,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哎哎~?但是这个怎么
听都像是你们两个走近的契机呀?」
「可不可以不要用那种奇怪的说法。刚才不是说过,我们只是朋友了吗?」
「嗯嗯,从朋友到恋人,很王道呢~我和飒君也是一样的喔~对不对~?飒君~」
说完,她从胸前深邃的谷间里抽出一个金色的吊坠盒,然后以非常软绵绵的表情望着其中的照片。
这个场景要是在漫画里,现在玛丽亚的头上一定会有桃色的爱心飞散出来。艾莉莎只能用无力的眼神看着姐姐完全陷入恋爱少女模式。
「嗯……不过确实呢,在能力方面……我认同他,也信任他。」
艾莉莎移开了视线,不情不愿地说道。玛丽亚则是望着恋人的照片点了点头。
「嗯嗯,关键时刻露出可靠模样的男生真的很帅气呢。飒君也是,以前我被狗狗袭击的时候他帮我的样子,那个背影!真的是太——」
「要秀恩爱的话可不可以请你出去秀?」
「讨厌,艾琳酱好冷淡!」
玛丽亚鼓起脸颊来,艾莉莎则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
「而且,我喜欢的是平时就很努力的人。」
「艾琳酱真是迷糊呢。平时看起来软软的他,突然露出的男子汉一面!那不是很棒嘛~!」
「我持反对意见。因为看到平时没有一点干劲的久世君,我是真的会很生气。」
也许是又回忆起了和政近经历过的各种事情,艾莉莎的语气变得强烈了。
「真的,他老是忘东西,上课还会打瞌睡,而且!不管怎么提醒他他就是一点都不认错!每次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虽然我就是因为这样才可以安心地在他面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啦……」
「嗯嗯,也就是说,你们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明确的信赖关系了呢?」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结论啊!」
「不管说什么,久世君都绝不会离开你。因为明白这一点,艾琳酱才可以对久世君放下心里的负担,和他聊很多东西,对不对?然后,久世君也接纳了你,这不就是一种坚实的信赖关系吗?」
意想不到又一针见血的总结让艾莉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但她很快又恢复常态,并且矢口否认。
「并不是。久世君是那种谁见了都会觉得需要提醒一下才行的人。我也只是能够不加顾虑地劝告他而已。虽然的确……某种意义上,我承认面对他的时候我不用顾虑太多。但是这也不应该立刻就和恋爱感情联系在一起吧?再说,所谓的喜欢不是那个吗?就是……想要约会,想要,接吻,之类的吗?我对这些东西想都没有想过……」
明明是自己开始说的,艾莉莎却自己却害羞地移开了眼神。玛丽亚双手合十,带着软绵绵的笑容对她说。
「艾琳酱,可爱。」
「这算什么啊……把我当笨蛋吗?」
「没有唷?你听我说喔,艾琳酱。约会呀接吻呀,这些东西并不需要那么特别地看待。因为遇到喜欢的人之后,只是和他聊天,跟他在一起,就会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玛丽亚得意地挺起傲人的胸部,以一种很了解似的口吻说道。这让艾莉莎的眉毛轻轻一跳。
「……具体地说是什么?」
换做是往常,艾莉莎大概会敷衍地岔过这个话题,没想到这次却鲜少地表现出了追问的兴趣。玛丽亚吃惊似地眨了眨眼,然后目光飘向远方。
「嗯~比如说呢……最容易感觉到的,就是牵手之类的?哪怕没有到牵手的程度,只是和喜欢的人手碰在一起,心也会砰砰地跳。感觉很害羞,想要哇~!地大喊,但是并不会觉得讨厌,而是感觉很幸福,然后——」
「……害羞地,想要大喊……」
也许玛丽亚在描述的时候自己已经想象到了那样的场景,她露出一副梦中少女的表情叽叽喳喳地讲着恋爱的道理,同时还望着恋人的照片害羞地晃着头。
艾莉莎则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脚,然后慢慢地把右脚伸到姐姐面前。
「?嗯?怎么了吗?艾琳酱。」
「对不起,可以帮我脱掉吗?」
「咦?为什么?」
这个无法理解的突然请求让玛丽亚眨起眼睛来,但她好像从艾莉莎的表情中读出了什么,于是慢慢地从毯子上挪到艾莉莎面前,然后朝她的右脚伸出手。
「嗯……」
玛丽亚用手脱掉了艾莉莎的过膝袜,其间,艾莉莎的眼神一直显得很严峻。
「好的,脱掉了,然后……左脚也是吗?」
玛丽亚带着不解的表情朝艾莉莎的左脚看,但艾莉莎却皱着眉头说。
「……不,然后再帮我穿上吧。」
「哎?为什么呀?」
「总之拜托。」
「……好~」
玛丽亚困惑地再次用手给艾莉莎穿上了过膝袜,艾莉莎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愈发严峻了。
「好了,穿好了……然后?」
「……」
玛丽亚抬头小心翼翼地窥视艾莉莎的表情,发现她正用更加严峻的神情望着她的腿,然后又忽然叹着气站起身来。
「……不行。果然玛莎起不到参考作用。」
「到底是为什么呀!?虽然不是很明白原因但是姐姐感觉有点受伤了!」
「好啦好啦,已经可以了吧?我要换衣服了,所以你可以先出去吗。」
「呜呜……艾琳酱到了叛逆期?是叛逆期吗?怎么办呀,飒君,艾琳酱到了叛逆期了。」
尽管玛丽亚耷拉着肩膀,露出不成体统的表情,但还是被艾莉莎推出了房间。之后,艾莉莎的视线再次落在自己的右腿上,然后用手指轻轻抚摸大腿。
总觉得有点害羞。艾莉莎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了穿衣镜。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
「唔……」
如同要否定自己一般,艾莉莎板起脸来。然后,对浮现在脑海中的那名少年,摆出严厉的表情说道。
【才不是呢。】
悄声的俄语没有被任何人听到,消散在了房间的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