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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镜灵吧联合汉化
1
天上下着雪,给公交车站的顶棚镶上了一道白边。我和雾切在顶棚下躲雪,望着灰幕之外透出的远处城市的灯光。
返程公交还没来。
公交车站的名字是“侦探图书馆前”——
二月底,我和雾切响子来到了侦探图书馆。
侦探图书馆是一个收藏了六万五千五百多名侦探情报档案的地方。侦探图书馆按照DSC(Detective Shelf Classification,侦探图书馆分类)这种独特的分类法将每个侦探分列在书架上,方便那些向他们寻求帮助的人找到自己想找的侦探。
DSC是用三位数字表示的,前两位数字表示侦探擅长的范围,而最后一位数字则是等级,表示该名侦探至今为止为多少案件的侦破作出了贡献等等。
我跟雾切初次见面的时候,我的DSC编号是“888”——等级是“8”。这个数字从“9”开始,随着等级的提升,数字会逐渐减少。
那之后过了两个半月,我请工作人员帮我更新了等级卡片,数字变成了“885”。
“快、快看,雾切妹妹!又升了一级啊!”
“嘘——,图书馆内请保持肃静。”
工作人员一如往常地提醒我。图书馆内静悄悄的,除了我们之外没别人了。
“太好了,结姐姐大人。”
雾切响子表情冷淡地说。
顺带一提,这个时候她的DSC编号已经变成“912”了。才初一就拿到了“2”,可以说已经是足以代表世界的水准了吧。拥有这等才华的少女在这两个半月期间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们一起破案,一起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我的等级之所以能够提升,几乎也都是她的功劳。我与她的邂逅让我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然而……我之所以会遇到她,难道仅仅是偶然吗?还是说一切从最开始都已早有安排?
到了现在我已经说不清了。
无论如何,对我来说她的存在都一样是无可替代的。命运这种东西,不管中间经过什么样的道路,最终也一定会归结到应有的位置上。
我又一次盯着印有“885”字样的卡片瞧。
随着数字的减少,我正在一步一步向着我理想中那个追寻真相、救人于危难的侦探形象接近。最重要的是,这个数字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东西,而是我和雾切一路走来的记录,这一点让它显得尤为珍贵。
在等待返程公交的时候我还在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卡片,雾切以眼角余光瞥了我一眼,说了句“你很开心的样子”。她仍然把侧脸对着我,白色的气息悄然融入飘雪之中。
“那是当然,这可是等级‘5’呢。我一直觉得这一辈子再怎么努力顶多也就这样啦。”
“你恐怕太小瞧自己了吧。有结姐姐大人这样的实力,应该还有进步空间的。”
“哎呀,怎么了,居然这么夸我,真是少见。今天又不是我的生日。”
“我只会陈述事实。”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我呢,我脑袋没那么灵光,也不懂什么窍门。”
“要想在侦探这一行做下去,不需要头脑多聪明,也不需要懂什么窍门。不过……结姐姐大人你说对了一半呢。”
“一半?”
“我看似很了解结姐姐大人的样子,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你。”
她眼望远方,像是在对着一个不在这里的人说话。
“不过也有很多事情只有你才知道啊。也只有你跟我一起洗过澡……”
我打圆场说道,雾切的注意力却几乎完全不在我身上。
有没有那么一天,我们能够把什么案件、什么侦探的身份统统抛开,只是像两个普通的女孩子那样相处呢。我怎么也想象不出那样的未来。
“雾切妹妹你不开心吗?这可是等级‘2’呢,距离你的目标零级就剩一点了吧。”
“这只是其中一个阶段啊。”
“你果然厉害,”我耸了耸肩说。“既然说是其中一个阶段,之后呢?你打算继续让零增加,变成三零级吗?”
“0”是最高等级的证明,在此之后继续累积功绩,三位数字都变成“0”的时候,就会得到三零级的称号。
过往三零级只有寥寥数人,他们每一位都是远远超出常规的超规格侦探。
“安乐椅伯爵”——龙造寺月下。
“法律执行官”——乔尼·亚普。
“身分不明(GHOST IN THE MIRROR)”——御镜灵。
他们都曾经从我们面前经过,以快得可怕的速度远去。和他们之间的战斗实在太过脱离现实,现在回想起来甚至还让人怀疑那是不是一场梦。
……不知道利科现在是不是在美国过得很开心。
“‘0’有一个就够了,再多也没用。”
“为什么?因为太引人注目了吗?说起来,雾切家的侦探好像是不能引人注目的吧。”
“不是这个原因,在侦探图书馆登记就已经不是雾切家的侦探该做的事了,但是有件事情我无论如何也要去完成。”
“无论如何也要去完成?”
我问道,她似乎在斟酌言辞,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继续说道:
“诀别。”她这样说道,垂下眼帘。“为此我需要进入希望之峰学院。那所学校是推荐制的,没有实际成绩的人他们甚至看都不会看一眼。从这个意义上说,侦探图书馆的数字会是一个简单有效的指标。”
“原来,你……打算去希望之峰学院啊。”
我感觉自己终于知道了她对未来的展望是什么样的,以及她所承担的问题又是什么——
对此我并非毫无头绪。不久之前我偶然见过雾切响子的父亲,据说他离开雾切家之后正在希望之峰学院执教。我现在还记得,对于自己的女儿,他表示“我没脸见她”,当时他脸上的表情颇有几分落寞。
他将家人和侦探的自尊全都抛下一走了之——至少雾切是这样认为的。对于这样的父亲,她心中理应怀有怨恨;然而,她却偏偏要去希望之峰学院,这一点仅仅用仇恨或是怨怼这一类的感情是解释不通的。尽管如此,说是出于扭曲的爱也不对。
她是个聪明人,而且是非同一般的聪明。因此,她一定能够对自己进行冷静的分析,发觉自己一直被过去所束缚。并且就像平时解密的时候那样,她也想到了破解这个诅咒的方法,那就是向父亲宣告诀别,她认为如此一来就能了结这个问题。
然而事情真能那么简单就解决吗?这是关乎心灵的问题,跟破解密室或者暗号那样的解密不一样。
从一开始,她的父亲就绝对没有抛弃她。然而就算我这么告诉她,她也不会相信,再说他已经严令禁止我泄露跟他见过面的事,我不能这么轻易说出口。
但愿有一天他们父女俩能和好……
我注视着雾切的侧脸。在那稚气未脱的脸颊上落下了一片雪花,很快融化了,这是她现在就存在于此,活在这里的证据,这个事实让我心中充满爱怜之情。
但愿我能为她派上用场,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雾切突然抬起头,注视着道路前方。
从飘雪形成的纱幕之外,公交车向这边驶来。
最后车在我们眼前停下了。我和雾切上了车,并排在座位上坐下。
又经过了好几站之后,一位身穿西装、把头上的毡帽压得低低的老人上了公交车。他从我们身边经过的时候问了一句“请问这路车能到目由良车站吗”,我点头回答说“可以的”。
“谢谢。”
他这样说道,在我们后面的座位上坐下。他右边唇角处有一道很大的伤痕,让我印象很深。
2
三月起是期末考试。
由于之前一直忙着破案,我基本没怎么顾得上功课,考试的结果不出所料相当惨不忍睹。
“以你这个分数,关于工作那边的事情,是不是该重新考虑一下了呢?”
负责我所在的班级的女老师话里带刺地这么说。我经常为了侦探工作向学校请假,这令班主任不太高兴。
“你这是自食其果。”
雾切就这么一句话把我顶了回去。
说起她的考试,自然几乎都是满分。对于她这样当助手时面对的都是世界级案件的人来说,初中生的考试题大概完全不值一提吧。
上个月开始,雾切借住在了跟我同一栋宿舍的另一间寝室里。在此之前她都跟我两个人挤在一间小寝室里,宿管看不过去,借了一间空寝室给我们,因为这栋宿舍本来是供高中学生住宿的,这只是特别破例。宿管似乎看出了她的情况比较复杂。
尽管不住一间寝室,大部分时间里我们其中一个人都会待在另一个人的寝室里,跟以前没什么区别,两个人还是经常在一起。
因为谁都说不清什么时候突发事件就会不期而至。
然而,目前犯罪受害者救济委
员会仍然保持着沉默。
以前三零级侦探新仙帝为首的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挑唆那些原本是一般人的犯罪受害者去报复,驱使他们参与“黑之挑战”这一披着游戏外皮的残忍罪行。龙造寺月下和乔尼·亚普也是这个组织的高层智囊。
然而现在龙造寺和乔尼都已经不在了。失去龙造寺之后,这个组织应该已经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就像他本人说的那样,“无异于失去了一只手臂”。而且,负责处理游戏违规者的乔尼也离开了,可想而知游戏本身已经陷入了难以为继的状态。
剩下的只有组织的头号首脑新仙帝了——
我们并不清楚现在这个组织弱化的程度,搞不好也有可能它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个组织是新仙帝的灵魂凝结形成的实体,乔尼曾经说过类似这个意思的话,如果事实果真如此,那么不管我们再怎么扫除外围的障碍,只要不打倒新仙帝本人,这个组织就不会死去。
擅长伪装和化装、神出鬼没的“变奏侦探(Variationist)”——新仙帝。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正在做什么,接下来又有什么企图。
考试结束后,直到毕业典礼举行前的大概一周时间,学校会放考试假。三年级学生在此期间要排练毕业典礼,不过这跟一年级的我没什么关系。
考试假期间,我和雾切时而一起学习,时而一起试做新菜,享受着短暂的平静时光。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再平凡不过的日常生活——而对我们来说,这一切却是那么特别,那么灿烂,如同玻璃一般……单薄、脆弱又缥缈。
这份平静瞬间化为乌有的日子很快就会来到,这一点我非常清楚,因为一张黑黢黢的纸片正静静躺在我教室的柜子里,就如同横亘在我们未来面前的一道阴影。
那是一张纯黑色的名片。
是乔尼留给我的。他应该没有恶意,但也很难断定他是出于好心。他把这张名片交给了我,还附上一句留言:“Life is what you make it(人生全靠你自己)!”
“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
第12区代表
圆藤藤吉郎 TEL XX-XXXX-XXXX”
按照表面意思理解,这张名片就是一个属于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的人的名片。
然而犯罪组织人真的会用名片这种东西吗,而且还光明正大地把组织的名字都挂在上面?这是为了什么?
要是这东西是落在地上的,我可能会有所留意,但肯定不会当真。然而把它交给我的不是别人,恰好正是组织的高层乔尼在一场搏命之战之后给我的。这不可能属于什么玩笑。
这想必就是用来接近新仙帝的单程票。
这么一想,一张小纸片立刻就让人感觉充满了不祥的气息,简直像是一张诅咒符。
关于这张名片,我至今仍瞒着雾切,没有向她吐露过半个字。直觉告诉我,这东西不能让她看到。
我有种预感,如果让她看到了这东西,有些事情也就到头了。
那也许是战斗的终结。
也或许是我与雾切关系的终结。
还是说——是世界的终结呢。
至少有一点不会错,那就是一定会让她再次暴露在危险之中。一想到这里,我就没办法打出这张牌。对我来说……当然也对雾切来说,我们有权利享受日常生活,现在却要自己亲手去破坏这短暂的平静,让我怎么下得了手。又有谁能下得了这个手呢?
正因为如此,我心里一直有种负疚感。
一起学习的时候,一起做菜的时候,那个黑色的长方形也时常在我头脑的某个角落里时隐时现。
这下真成了诅咒符了。
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搞不好组织现在已经弱化,正是一举击溃他们的好机会,一想到这里我就心急火燎地恨不得立刻去做点什么。
于是,在考试假的最后一天,我终于采取了行动。
话是这么说,其实也不过打个电话罢了。
只是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如此而已,就像骚扰电话一样,这种程度应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更用不着特地把雾切叫出来。
当天,我独自一人离开宿舍,去往附近的商业区。尽管三月已经过半,但寒冷的天气仍然持续,路上的行人都围着围巾、戴着手套,裹着厚厚的外套。
我走进一家生意很好的快餐店,点了汉堡和冰红茶。端着餐盘找到餐桌之后,我在手机上输入了之前记下的名片上的电话号码。
没事的,手机当然已经设定成隐藏号码模式了,对方不可能会知道电话这头的人是谁。话说回来,有谁会去留心一个骚扰电话呢。
我用颤抖的指尖按下通话键。
电话打出去了。
扬声器内传出一如既往的通话提示音。
一声……
两声……
就在这时,快餐店内不知是谁的手机来电提示音响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环视店内。
无精打采的情侣,对着堆成山的薯条两眼放光的孩子,关系融洽的一家人,戴着耳机操作笔记本电脑的外国人……
就在这样一派平凡无奇的景象之中,一个周身笼罩着格外深沉的黑暗的人坐在餐桌旁。
一位把头上的毡帽压得低低的老人——
是他的手机在响。
手机在桌上闪烁着来电提示灯。
老人缓缓拿起了手机。
然后按下通话键。
与此同时,我的手机接通了。
店内孩子们彼此嬉笑的声音稍迟一步从扬声器内传了出来。
再无怀疑余地。
就是那个老人。
由于恐惧过度,我几乎动弹不得,甚至没办法把手机从耳边拿开。
“……请问您是?”
我战战兢兢地问道。
老人随即扯了扯带伤的嘴角,咧嘴一笑。
“善意第三方。”
他这样说。
那嘴角边令人印象深刻的伤痕——正是几天前在公交车上向我问路的老人,我在回想的同时感到一阵寒意。我一直在看着你们——柔和笑容的边缘,那道歪斜的伤口似乎正在这样低语。
“不用对我这么警惕。如果我真的想要加害您的话早就已经这么做了,这一点您应该很清楚。”
我没有应声,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老人,以便在他作出任何可疑动作的时候随时能够拔腿就跑。
“我本来还在想那位不正经的美国人到底会留下什么多余的纪念品,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多亏了他,钟表的指针不得不往前推进了呢……”
“您的目的是?”
我抛出疑问打断老人的话。
“我们的目的从来只有一个,那就是给予那些人生遭到蛮横掠夺的人们以救济——我们将帮助您夺回自己的人生。“
“嗯,这我很清楚,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顶着善良面孔接近你的恶魔。”
“这一点我不否认。以我们所拥有的力量,在世人眼里确实足以被称为恶魔。”
“到上个月之前的确是啊。不过现在呢?”
“看来您果然对我们的情况很了解。不过请您放心,无论情况如何,对于您的救济,我们绝无敷衍了事的打算,我们是您的同伴。”
“我的同伴?不知道你在说……”
“您难道不想复仇吗?”
老人的低语传进我耳朵里。
“难道说……”我终于察觉到了老人的来历。“你是想让我当’黑之挑战’的作案者?”
“哎呀,我还以为您已经知道了。”
黑色的名片,呢喃着救济的声音,以及复仇的劝诱……这老人不是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的普通工作人员,而是业务窗口,“黑之挑战”的作案者都是通过他这样的猎头加入游戏的,以前我从被捕的作案者那里听说过这个。
“倒是你不可能对我的立场一无所知吧?我恨不得你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是不是看走眼了?你觉得我会答应你的邀请吗?”
“做判断的不是我们,而是您自己。”
——人生全靠你自己。
乔尼的话从我脑海中一掠而过。
老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转向我这边,仍然用帽子遮挡着视线,目不斜视盯住对面。跟那位老人通过电话交谈的人真的是我吗?奇妙的距离感令我迷失了现实的界限。
“事到如今,我想也不用再详细解释规则了。跟之前一样,复仇所必需的凶器、手法以及舞台都由我们准备。当然,根据您手中持有的牌的开销,我们会召唤一名侦探。只要您能够成功避开侦探的阻挠,将目标人物尽数杀害,到时您就能够获得全新的人生,挥别血淋淋的悲惨过去。”
“够了。”
我抛出一句,打算从椅子上站起来。
然而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是为什么到这里来的?
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单程票,应该有效利用才对。
如果顺水推舟装作接受他说的话,难道不能挖掘出
一些跟组织有关的情报吗。
自从和乔尼那一战过后,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一直偃旗息鼓。对于我和雾切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平静时光,但对新仙帝一直放任不管,教人怎么放得下心呢。
而且,要是就这样让新仙销声匿迹的话,就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卷土重来。
我重新坐下,喝了一口冰红茶,再次把手机贴到耳边。
“……复仇是什么意思?我又没有什么想要报复的人。”
我这样一说,老人咧嘴笑起来。
“说谎可不好,有一个人您是不得不杀的。”
“什么人?”
“绑架了令妹之后将她杀害的真凶啊。”
这句话让我一瞬间头脑里一片空白,心脏好像被刺穿了一样,胸口掠过一阵剧痛。血腥味在嘴里扩散开来,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
“你知道……杀我妹妹的真凶是谁?”
“您应该很清楚,我们的事前调查是天衣无缝的。“
他说得没错。至今为止我遇到过的所有“黑之挑战”的作案者,都是从组织那里得到真凶的情报之后之后去直面复仇的,这成了驱使他们鼓起勇气去面对这场不符常理的游戏的动力。
组织的首脑是曾经的三零级侦探,揭穿过去悬而未决的案件真相,找到真凶,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判定作为复仇对象的真凶是”黑之挑战“的根本所在,在这个前提下,这个情报不会有任何虚伪和谎言的成分,并且理所当然的,也不会有错。
他们知道杀我妹妹的真凶是谁。
这个事实让我在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中感到煎熬。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而是类似于嫉妒的情绪。就连我都不知道她离世之际的情况,组织的人却知道……
为什么不是我,而是他们?
知道这个真相的人不能是别人,必须是我才对。
“如果我不表示会参加游戏,你们是不是不会告诉我真凶的名字?”
“是的,规则如此。”
“是吗……”
“我们曾邀请过许多犯罪受害者参加‘黑之挑战’,但还是第一次选择您这样有经验的人扮演作案者角色。之前扮演作案者的可以说都是外行人,就算提供给他们众多出色的犯案手法,犯罪的新手想要胜过专业侦探还是相当难的。然而您不但是侦探,而且还是一位经过各种”黑之挑战“洗礼的能手,想必也相当能调动观众们的情绪。”
“我能不能跟那些观众见面?”
“一般来说,这类要求我们不会考虑,但既然是您的愿望,我们会接受的,倒不如说希望跟您见面的顾客可能也不在少数。当然,条件是您同意参加游戏。“
“那新仙帝呢?我能见到他吗?””……我们会尝试联系的。我们会以您能够接受的形式为您提供支持,以便您能够享受救济的过程。“
救济……是吗。
找到杀害妹妹的凶手是我长年以来的夙愿,甚至可以说,这就是现在我这个人存在于此的理由。
如果答应他们,这个愿望很容易就能实现,而且与此同时,与新仙帝之间的恩怨也能做个了结。一定要让他不能再次露面,否则我和雾切响子都不会有未来。
这是个机会。
从这层意思上说,他们所带来的是毋庸置疑的救济。
然而这样……真的能让我们得救吗?
“好了,您想好答案了吗?”
对于默默无言陷入沉思的我,老人开口说。
他的声音让我一下子回过神来。
快餐店的嘈杂声再次在周围复苏。
“不用急着得出结论,我们会等上一晚,请您找到对自己最合适的答案。不用管别人,对您来说救济是什么,请您为您的人生考虑,找到答案。”
老人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从西装内侧取出一张小纸片,不着痕迹地放在桌上。
“明天下午三点,请您到指定地点来,地址写在这里。当然,我想您也明白,此事不可外传。不仅是警方,哪怕只是认识的人,只要您说了出去,我们就不会再次出现在您的眼前了。”
老人这样说道,第一次正面转向我。
他稍稍把帽子向上抬起,微微鞠个躬,不过直到最后我都没能看到他的眼睛。
“那么下次再见。”
手机的通话挂断了。
我回过神的时候,老人的身影已从店内消失。
我走近老人之前坐的位置,拾起放在桌上的纸片,上等品质的和纸上画着地图。我迅速把它塞进口袋,离开了快餐店。
3
第二天,寒冷的夜晚过去,学校笼罩在庄严的气氛之中。
毕业典礼。
在裹挟着雪花的风的吹拂下,高年级学生一个个涨红了脸,带着紧张的表情依次进入教堂。我们这些低年级学生在目送她们离开之后回到教室,听完关于明天结业仪式的注意事项后,很快就放学了。
走回宿舍的途中,我看到一位少女背靠榉树而立。
是雾切响子。
她正远远望着教堂那个方向,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口中呼出白色的气息。从云缝间漏出的几缕阳光投下的树荫里,她的侧脸几乎与细柔的雪花难以区分开来,看起来似乎很快就会消失于无形。
她不经意间发觉了我的存在,转向我这边。我冲她挥手,她好像不好意思起来,将视线移开,逃也似地从树旁离去。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我一路小跑到她身边。“初中部的毕业典礼是所有人都要参加的吧?难道你偷溜出来了?”
她则摇摇头。
“因为跟我没关系。”
“又说得像是别人的事一样,再过个两年你也要毕业了啊。”
“很难说呢。我想至少在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在这里了。“
“……因为工作关系吗?”
她仍然凝望着远方,点了点头。
“是吗,我本来还以为直到毕业都可以跟你在一起的。”
沉默之中,教堂的钟声响起。
“……我也是啊。”
“算了,翘掉吧!”我一把抓住雾切的手腕说。“有个地方想带你去一下,可以吧?”
“什、什么?”
雾切少见地乱了方寸,瞪大眼睛。我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从校区里出来了。
我们就这样到了商业区。时兴的衣服,可爱的文具,这里差不多全都有,对于住校的学生来说,这里是唯一的娱乐场所。
我把雾切带进了杂货店,这家商店我前段时间就看好了。我们来到靠内侧的货架前,这里陈列着橡皮筋、发夹等发饰。
“上次的案子不是把你的缎带弄坏了吗,我想你应该需要换新的,一直在给你找。你看这些怎么样?”
我指着陈列在货架上五颜六色的缎带。雾切看着它们,一直顽固地眯起的眼睛变得柔和了。
“选个喜欢的,我给你买。”
“呃,可是……”
“行啦行啦,只能给你买这么便宜的东西,我反倒觉得不好意思呢。好了,想要哪个?”
我这样说道,于是雾切有所顾虑地望了一会儿货架,回头看我。
“我想要结姐姐大人替我选的。”
“是吗,那我来选!”我一眼瞧见一条红色缎带,拿在手里贴在她头发上看效果。“这个吧……不,还是这边这个………”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一条一条把缎带拿起来看,仔细推敲适合她的颜色和尺寸。最后,因为她说不喜欢太张扬的,我选择了微微带点紫色的黑色缎带。店员把缎带装进纸袋子里的时候,雾切一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店员手上的动作看。
纸袋由我拿着,我们从店里出来。
“那我们回学校吧。”
“……学校?”
“毕业典礼应该还没结束吧。”
“要去看吗?”
“是啊,我跟你一起去。”
我们穿过校门,脚步径直向着教学楼而去。
“教堂在那边啊。”
“特等座在这边。”
教学楼里只能偶尔见到几个还没放学的学生,到处静悄悄的。我和雾切沿着楼梯往上爬,去往比顶楼更高的楼层。
道路尽头是一扇门,我用特殊的方法打开了门锁,打开的门后是天台。
积了薄薄一层的雪上没有足迹,就像崭新的笔记本一样一尘不染。我们稍微加快了脚步,向着能看到教堂的地方而去。
脚下教堂的门恰好在这个时候打开了,参加完毕业典礼的高年级学生伴随着钟声被送了出来。
“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呀,三年级学生看起来好像都比进去的时候成熟了一点。”
“一个人度过了多长的时间就成熟了多少,我觉得这就是事实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苦笑一下说。“你也要长成一个稍微懂点浪漫的大人才行啊。”
“什么意思?”
雾切眯起眼睛说,我把刚才买的纸袋推到她胸前。
“给你。”
“……谢、谢谢
。”
她好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似的说。
“今天是白色情人节呢,这是之前的回礼。”
“是吗……”
下面传来毕业生们的欢声笑语。教堂周围,关系好的学生三五成群,有的彼此说笑,有的在拍照。在稍远一些的地方,还有学生在独自一人哭泣。在今天这个日子里,此前的生活宣告结束,全新的人生即将开始。
“事不宜迟,我这就给你系上吧。”
我从雾切手上接过缎带,让她把后背转向我。我看了看她的头发,注意到她右边的三股辫松了,马上就要散开。
“你还是老样子,不擅长编这边的辫子呢。”
我把三股辫解开又重新编好,然后郑重其事地将缎带系在两边的辫子上。
这下才终于有了“雾切响子回来了”的感觉。大侦探总是离不开标志性特征的,按照她的情况,也许可以说就是缎带和三股辫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让结姐姐大人帮忙编辫子,有种非常恰到好处的感觉。”
雾切抚摸着自己的三股辫说。
“那还用说,因为我很熟练了啊。”
“下次还能请你帮忙吗?”
“当然。”
我点头,于是雾切开心地露出了微笑。
看到她的表情,妹妹的笑容从我脑海中一掠而过。
那是我已经永远失去的笑容。
我曾经发过誓,要向夺走那个笑容的人复仇。
然而,我直到现在——仍然无法得出答案。
“结姐姐大人……”雾切脸上蒙上了冰冷的阴云。“难道你又收到’黑之挑战’了?”
“咦……?”她肯定是从我的表情中察觉到了什么。“没有,没收到啊。”
“是吗,那就好。”
“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会瞒着你呢,而且我也觉得要是没有你肯定破不了案。要是真的收到了,我第一个就会拿来给你看的。”
雾切没有再说什么了。
我没有撒谎,反而说的都是真心话。只不过,有一件事我没有说出来而已——
毕业生的声音渐渐远去,再也听不到了。
不知什么时候,头顶的云已经散去,阳光普照,尽管如此,在我们周围仍然不断有雪花飘落。寒冷的风抚弄着雾切的缎带,我和雾切成了仅剩的两个被留在纯白世界里的黑点。
“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在那之后一直保持沉默,这一点令人放心不下,”雾切垂下视线说。“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应该也在养精蓄锐,现在可能还在某个地方谋划着什么新的犯罪计划。这样一想……就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很少见到雾切像这样毫不掩饰地表现出焦躁情绪,大概是因为新仙帝给她留下的阴影就有这么大吧。
这也难怪,她的祖父被新仙所杀,此外在她眼前失去的生命也不在少数。对于一个初中生来说,她所要面对的现实未免太过残酷了。
“我也一样心里很不安啊。“
我把身体紧靠着雾切说。身体的接触让她的体温传递过来,与此同时,我有种内心仿佛也随时会被她看穿的感觉。
“不过着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的,他们一定会利用这一点趁虚而入。虽然现在是在装死,但搞不好他们其实正在等着我们上钩。”
上钩——
我想起那个戴帽子的老人。
他所甩出的究竟是钓鱼线,还是生命绳呢……
“明明是结姐姐大人,居然这么冷静呢。”
“你怎么说话呢,”我半开玩笑地笑着说。“不是所有案件都跟委员会有关系,而且还有很多其他的人也需要侦探的帮助。为了这些人,我们不是也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做吗?”
“是啊,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案子都必须有能力去破解,那样作为侦探才能获得认可……”
她凛然说道。
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那个表情。
还有……
希望你不要用那个表情看着我。
那会让我得不出答案。
告诉我,雾切妹妹。
我该怎么办才好?
要是我能够把这句话说出口。
事情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呢。
她白皙的指尖沿着与风嬉戏的崭新缎带摩挲,在那注视着这一切的天真眼眸中,我寻找着自己应该选择的答案。
不,答案从一开始就已经明了。
她就是当初我没能挽救的一切。
以及现在我必须去挽救的一切。
不经意间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钟,正午已经过去,快要到下午一点了。
“雾切妹妹,我们去吃午饭吧。”
她微微点头,我们离开了天台。
4
在我九岁那年的冬天,妹妹茧被杀了。
我总是跟妹妹一起放学回家的,但那一天我们碰巧分开了。因为手工作业交晚了,放学后我不得不留下。
妹妹说她跟同学一起回家,先放学走了。我想既然是跟朋友在一起应该没什么关系,所以并没有挽留她。
现在想起来,那就是我犯的第一个错误。
父母都要上班,白天没人在家,想来绑架犯自然也掌握了这个情况。绑架犯胆大包天地把车停在家门口,把独自在家的妹妹带了出来。对方应该是装作家里的亲戚之类,通过对讲门铃把她骗出来的。
我回家的时候,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就紧挨在家门口停着。尽管我觉得可疑,但没有想到当时妹妹居然会被关在车里,跟往常一样打开玄关大门进去了。
当时大门的门锁是打开的。然而那个时间点,我还对身边发生的悲剧毫无知觉,甚至还在想着妹妹太不小心了,要好好说她几句。
我脱了鞋子准备进屋的时候,背后传来了大门打开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回头去看的瞬间,视野中突然金星乱冒,回过神来才发现我已经双手撑在地板上了。
后脑勺火烧一般发热。
眼泪不自觉地扑簌簌往下掉。
我被人打了。
随即出现了一个如同巨大柱子一般的影子,就矗立在我旁边。
当时我觉得自己会被杀掉。
头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关于之后的事情记忆有些模糊。我紧紧抓住绑架犯的双腿,使出全身力气反抗,然后跟绑架犯扭打起来,直到这里我都还记得。
最后,绑架犯放弃了对我的攻击,从家里出去了。尽管我已经神志不清,但还是把电话打到了母亲工作的地方求救。
随后,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之中,我听到了汽车远去的声音……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头上绑着绷带。当时母亲和护士都松了一口气,而在离得稍远的地方,父亲则表情凝重,这一幕我记得非常清楚。
在这个时间点,关于发生的事件,没有任何人告诉我一个字。我第二天早上才知道妹妹被绑架了。
我在病床上把早餐吃完的时候,母亲在几名陌生男子的陪伴下出现在了病房里。他们说自己是警方的人,想问一下关于袭击我的那个人的情况。
然而对于那个袭击犯,我一无所知。我几乎没有看到对方的脸,连声音都没有听到。我只能给出这样的证词:根据身材的高矮和力气的大小来考虑,对方应该是一个大块头男人。
母亲显得非常失望,警方的人也都跟父亲一样表情凝重。
“结,你好好听着,”母亲温柔地对我说。“那个打伤了结的坏人,不知道把茧带到哪里去了。你还能不能想起什么其他的事情?”
在这个时候,绑架犯已经给家里打了两次电话要求赎金,警方也已经开始侦查。绑架犯似乎并没有说“要是报警就撕票”这种惯用台词,也许是因为在对方把我这个目击者留在家里离开的时候,这件事会惊动警方就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
事件在两天后划上了句号。
父亲准备好了赎金,到了绑架犯指定的地方,那是附近山顶瞭望台周边的公共厕所。父亲按照绑架犯的指示,打开男厕的隔间门,茧就在里面。
她的身体已经冰冷了——
此后,绑架犯音讯全无,侦查工作也停滞不前。作为事件的唯一目击者,我的证词曾经备受瞩目,但很遗憾的是,我没能回应人们的期待。
我怎么也想不起来绑架犯的容貌,这令我懊恼不已。
绑架犯原本是只打算带走妹妹,还是说我也是对方下手的目标,这一点并不清楚。如果第一个到家的不是妹妹而是我,也有可能会是我遭到绑架。
根据警方的说法,妹妹似乎是在遭到绑架后不久就被杀害了。绑架犯一开始就把人质杀害了,之后却还在要求赎金,不知道这是对方一开始就计划好的,还是一时冲动的犯罪。
不清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当然,直至今日,绑架犯仍然逍遥法外。
这起事件就是我立志当侦探的契机。没能救下妹妹的自己是如此无能,没能给出目击证词的自己是如此没出息,想要尽可能弥补自己的错误,我因
而成为了侦探。
而且,说心里话——我想向那个绑架犯复仇。
失去妹妹之后,我的人生简直一团糟。这件事也毁掉了我的家庭,父母的精神状态出现问题,性情大变,甚至还为了究竟谁该为妹妹的死负责而激烈争吵。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感觉很不自在,就好像受到谴责的人是我一样。干脆死了算了,我也越来越经常有这种想法。
对我来说唯一的救赎,就是那些负责侦查案件的侦探。在警方逐渐缩小侦查规模的时候,他们仍然锲而不舍地追查着绑架犯。
最后,我终于开始向往成为他们。要想为死去的妹妹报仇,我就只能自己成为侦探去破案,没过多久我就开始有了这种想法。
借着升高中的机会,我离开了家。虽然父母表示反对,但从结果来看,我觉得这是对的,至少我的人生找到了目标。
我要成为侦探,成为救人于危难的英雄。
并且有一天,一定要让杀害妹妹的绑架犯偿还他的罪过——
如果没有把当侦探作为目标,也许我也就不会遇到雾切响子了。与她相遇之后,当了这么久侦探以来,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得到了回报。
所以对于自己的命运我并不后悔。
我应该没有做错什么。
没错吧?雾切妹妹。
然而——直到现在,偶尔精神一松懈的瞬间,我还是能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那个声音。
那是汽车远去的声音。
我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之中听到的那个声音,真的是汽车的声音吗?其中难道没有掺杂着妹妹的声音?又或许……那难道不就是妹妹的惨叫?
只要我还没有完成对杀害妹妹的绑架犯的复仇,那惨叫声也许就不会停止。
所以我必须作出决断。
现在时间是下午两点——
距离跟老人约定的时间还剩一个小时。
我和雾切在咖啡馆吃过午餐的意大利面后,回到宿舍然后分手,各自去往各自的寝室。一路上,有好多次我几乎就要把秘密脱口而出,但都拼命克制住了。
之后我立刻离开了宿舍。
去往对方指定的公园。
我还没有得出答案。
我不可能决定得了答案。
虽说如此,我总不能白白放过这么珍贵的情报来源,然而时限正在一分一秒逼近。
于是我赶在老人之前到达了指定地点,决定先躲起来观察情况。
话说回来,真的有必要对他们言听计从吗。从远处监视那个老人,说不定就能搞清楚他是从哪里来,又是往哪里去的。
积雪的公园里,随处可见被孩子们踩乱的痕迹。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雪面看起来闪闪发光,几乎有些晃眼。一个年幼的孩子独自玩着滑梯,母亲面带微笑守在旁边,一派十分平和的景象。没有看到那个老人。
我发现公园附近有一栋公寓,于是沿着逃生楼梯爬了上去。处在居高临下的位置,应该就能在不被他们发现的情况下监视了。
这是一栋老旧的建筑物,混凝土表面的裂痕非常醒目。里面静悄悄的,几乎让人怀疑这里是不是真的有人住。
我转过从二楼上到三楼的楼梯平台,那里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一位身穿西装身材纤瘦的男子正坐在最高一级的楼梯上。
一瞬间我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但想到对方可能只是公寓的住户在吸烟,我向他稍微点头致意之后就打算从他身边经过。
男子随即开口说道。
“你好像还没拿定主意呢。”
这句话让我的心脏颤抖起来。
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我两腿僵硬,甚至不敢正眼看男子。
这是一名陌生男子。
然而我却对他非常熟悉。
“在约定的时间到来之前,要不要跟我谈一谈?”
男子缓缓站起身,做了一个像是掸去西装上灰尘的动作。
“您是……”
“好久不见,还有——初次见面,我是新仙帝。”
5
在男子的带领下,我来到了附近的公园。
逃跑的机会本来有很多,一路上他一次都没有回过头来看我,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对我留心的迹象。是不是因为他十分确信我不会有任何行动呢。
事实上,我的确不敢有任何行动。面前就是他那毫无防备的后背,我却只能乖乖跟在他后面走。
反正对方肯定已经把我看透了,面对反派首脑出乎意料的出场,我还能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呢,光是绷紧神经不让自己惊慌失措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我们在凉亭檐下的长椅上并排坐下。对面可以看到滑梯,刚才的那对母子还在那里玩耍。
“跟你再见……自从诺曼兹酒店分别以来还是第一次呢,”男子面带笑容说。“侦探拍卖会啊,那可是我甚为欣赏的创意之一呢。虽然犯案手法是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但能够与游戏设定有机结合之处正是其魅力所在。”
他这样愉快地说道。他的容貌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特征,是一张年龄三十过半左右、随处可见的男性的脸,身材也看不出什么醒目的特点,举止有如空气,声音则有如林间的簌簌作响一般柔和。
这也是一种化装术吗。
还是说,这就是新仙帝的本来面目呢。
而这难道就是——与我们为敌的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的最顶端吗。
“您找我有什么事?”
我尽量保持冷静针锋相对地说。
我现在跟新仙帝并排坐在长椅上。
在这奇异而恶劣、如履薄冰的状况之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真意呢。
然而他却用沉稳的笑容缓和了这种紧张的气氛。
“你的语气简直跟雾切响子一模一样呢,是不是因为长时间待在一起所以越来越像了?”
“您的目标是她吗?”
“——这个嘛,不算错,不过你应该有所误会。”
“误会……?您对她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现在居然还说是误会?”
“我无意为自己开脱。对于雾切响子,我的确对她作出了过分的要求,这是事实。然而,正是因为她拥有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才会如此。关于这一点,你应该也不会否认吧?”
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样断定对不对,但她的能力的确与众不同。她的力量能够让受到不可能犯罪歪曲的真相回归本来面目,也许这的确可以说是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
“就算真是这样……您又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执着?”
“这一部分就是你误会了的地方。我对雾切响子并没有任何执着。”
“咦……”
“你的表情看起来很出乎意料啊,看来你果然对我有所误解。”
“说什么误解……事到如今难道您还打算声称自己是正义的?还是说准备开始讲述自己悲惨的过去?不管您过去经历过什么,您对她做过的事情都是不可饶恕的!“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大喊起来。
“你终于找回自己了啊。身为侦探,应该要诚实面对自己才行。”
“……我可不想听您讲解侦探理论。”
“不要这么说,”新仙把双手插进口袋,换了一下交叉叠放的腿。“总之你是认为,我是想要争夺‘雾切’这块金字招牌对吧?”
“难道不是吗?”
“很遗憾不是,真实情况与你所想的相去甚远。多半是不比等先生的儿子给你灌输的想法吧,实在是非常一板一眼的思维方式。“
“您的目的并不是继承雾切的名号……?””没想到在你看来我只有这种程度,真是令人遗憾,“新仙装腔作势地叹了口气。”这种程度的事情轻而易举,并不需要我倾注全部心力。“
“那样的话……您究竟想要做什么?您已经站在侦探的顶点了,像您这样的人不惜堕天也要达到的目的,究竟会是什么?”
“跟你一样啊,“新仙仍然注视着正前方,低声说。”我想要拯救所有被命运折磨的人。”
“请不要把我和您说的像是同类一样。”
“不,就是同类。你只是还没有下定决心而已。”
这句话把我吓了一跳。
龙造寺月下也曾经对我说过这句话。龙造寺想要邀请我加入组织,我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但是——
“从本质上来说,你是我们这边的人。你会为了那些向你求救的人,不惜弄脏自己的手。”
“我才不是呢。”
现在我能够清清楚楚地说出口了。
新仙嘴角边浮现出一丝笑容,缓缓摇了摇头。
“反面的反面不一定是正面——人心尤甚。”
“……什么意思?”
“我们言归正传吧,”他这样说着,把双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手指交叉放在膝上。“我是来当说客的。”
“说客——?”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是黑还是白。
是侦探还是罪犯。
“在下次‘黑之挑战’中,希望你务必扮演作案者的角色。”
“这是威胁吗?”
我尽可能装出强势的样子问道。
然而我的膝盖却因为恐惧而颤抖不已。
“绝无此事,”新仙面无表情地回答。“按照既往的经验,强迫别人去扮演作案者的角色是无济于事的,这一点我很清楚。作案者必不可少的是完全封闭的密室一般坚实的决心——也就是动机。”
为此他们惯用的手段就是去煽动那些复仇者。
“您是想让我为了给妹妹报仇心甘情愿做你们的棋子?这种事……您觉得我会答应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您的计划可就失败了,”我强迫自己振奋起来,滔滔不绝地说着。“要是杀害妹妹的凶手就在我眼前,我的确会恨不得杀了他,不久之前,可能我已经实际这样行动了。但是现在,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您,我不会这样做,我是不会当作案者的。真是讽刺啊,经过你们的‘黑之挑战’之后我已经成长了。“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
“是的。”
我下定了决心,点头回答。
要是拒绝他的要求,我可能会当场被杀。
即使如此,我也不愿意被逼着去扮演作案者。
我绝对不会成为作案者。
“不过,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您想说什么?”
我问道,新仙直直凝视着我,像是看进了我的眼睛深处。
“对你来说,那个不可替代的人从妹妹变成了雾切响子,如此而已。”
他的低语就仿佛在温和地劝诫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一瞬间我头脑中一片空白。
仿佛透明的利刃刺入胸口一般疼痛不已。
“如果雾切响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你——”
新仙的这句话让我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狠狠瞪着他。他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了,因为我已经愚蠢地用自己的行动作出了表示。
“不用这么慌张,还有时间。”
新仙微微一笑。
那是恶魔的笑容。
直到现在,我终于开始后悔到这里来了。完全是不知天高地厚,我不该以为自己能杀他个出其不意的。
“难道您想绑架她……绑架雾切响子吗?”
“我不会做那种拐弯抹角的事情,看来你还是什么都不明白啊。”新仙指着自己旁边,示意我重新坐下。“我把话说得再明白一点吧。”
我把千言万语都吞回了肚子里,按照他的指示在长椅上坐下。
“还记不记得我在诺曼兹酒店跟你说过什么?我能够看见人的死亡,这并不是什么超常的能力,而是观察与推理造就的。”
“原来……那是认真的吗?”
“没错,我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只要看到别人,就能够预测出那个人的死状;只要走在街上,就能够想象出将会发生在那个地方的事件。对你来说听起来可能很奇妙……打比方来说,就类似于天气预报。现代的天气预报,由于过往的数据积累以及观测技术的提高,能够相当准确地预测未来的天气。然而在过去,观测原本就是很有限的,所以不能预知未来。也就是说,这就是你和我的区别。”
“是啊,您跟我是完全不一样的人,这一点我还是明白的。”
“那么,你不妨想象一下这种情况:你眼前有一个人,你明知他会死,并且你救不了他。”他这样说道,然后沉默了十秒钟左右,像是让我想象。“并且,这样的人,充满了城市的大街小巷。”
“……您是想让我表示同情吗?您救不了该救的人,那又怎么样?您就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创立了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开始玩那些荒唐的游戏?”
“呵呵……真是尖刻啊。简要来说,的确如此。”
“是吗,我想我有一点明白犯罪组织的首领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了。”
“那么,接下来谈一谈雾切响子吧。”
他这样说着,像是在观察我的反应,向我这边瞟了一眼。我装作没看见,远远望着滑梯那个方向。本来在那里的那对母子此时已经不见了。
“你如果认为我是打算从雾切响子那里夺走什么,那可是大错特错。正好相反,我是打算把一切都交给她。”
“……啊?”
我难以理解,不由得叫出了声表示疑惑。
“那就是——侦探的一切。她拥有与终极侦探相称的器量。”
“终极侦探……?”
“很遗憾,我并不具备成为终极侦探的能力。但是她不同,她才能够成为足以改变世界的侦探。”
新仙用平淡的语气编织着语言。
这个瞬间,我跟他之间勉强架起的理解之桥完全崩塌了。
他果然就是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的首脑,新仙帝。
“我是无法拯救世界的——从我领会到这一点的时候开始,我就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寻找能够超越我的终极侦探上。雾切响子原本只是无数候补人选的其中之一,不过缘分真是奇妙,因为她正好就是我师父的孙女,我们的命运本来就是有所交会的。虽说如此,我也并不会因此就对她另眼相待。”
“至今为止的一切都是为了寻找终极侦探而进行的类似于实验的行为……是这个意思吗?”
“如果说有哪个词语能够形容得更加准确——那就是’通过仪式’吧。”
说到底不就是类似于邪教仪式一样的东西吗,为了这个仪式,也不知道到底牺牲了多少人。
“如果她……就是那个终极侦探,对您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我做不到的事情,她却做得到,”新仙的言语中开始含有了热情。“那就是这个世界的救济。”
“救济到底是指什么?”
“就是字面意思,拯救人类啊。对于你这样无法预测未来的人大概难以理解,也许你甚至会觉得我看起来不正常。客观上说,我的确杀了太多人,但总有一天,我的行为会被证明是正确的。”
当然,我是完全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世界终有一天会迎来末日,到那时雾切响子将会成为拯救全人类的救世主吗。
如果这是真的……她会愿意事情变成这样吗?
“如今雾切响子正在向着具备成为救世主资格的侦探蜕变。然而——还不够,有的时候她还不能把逻辑贯彻到底。”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啊?”
“才能与年龄无关。再这样下去,到了关键时刻,她会错过作出决断的机会。为了破解案件,就必须舍弃一切情感。”
新仙说的这句话让我想起了雾切家的家训。
“先去完成侦探工作,再送家人最后一程。”
归根到底,要想作为侦探活下去,就必须放弃自己作为人类的那部分吗。
如果是这样——侦探到底是要帮谁?
侦探是为什么而存在?
“好了,你差不多也能够理解目前的情况了吧。对于雾切响子来说,她所缺少的最后一块碎片——那就是你。由雾切响子来指证沦为杀人犯的你,到那时,终极侦探即宣告诞生。”
我就是最后一块碎片。
她究竟能否舍弃一切情感,遵循逻辑,指证我的罪行……
“这是我对你的请求,请你让她变得完美吧,再这样下去,在拯救未来之前,她就会先迎来自己的毁灭。这也是为了不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她需要你的帮助。”
“你以为我会听信你这些胡说八道的话吗?”
“嗯,你会听的,只要是为了她好。”
“——为了她好?”
“如果你拒绝参加’黑之挑战’,我们的组织将除掉雾切响子。”
“那怎么行……”
“一切已经安排妥当,除掉她之后计划将从头再来,只不过,时间想必已所剩不多……结果可能会导致世界毁灭。”
世界毁不毁灭无所谓。
我的选择将决定雾切响子是否会遭到杀害——
我想得太简单了,就算不去实施什么绑架,他们也一样能挟持雾切当人质。
没错,她现在就是人质。
所以他们才会选择我吗?
选择我这样一个过去没能成功救出人质的人……
脑海深处响起了求救的声音。
我左右环顾空无一人的公园,寻找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她。
“你好像还没拿定主意呢。”
新仙将表情沉稳的脸转向我说。
“那是当然。”
我低下头寻找答案。
再怎么为雾切好,我也不能跟他们同流合污。
但要是不听他们的话,雾切就会被杀。
复仇的确是我的人生目标。我绝对不会放过杀害妹妹的凶手,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替她报仇——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他们会帮我把一切准备妥当,会帮我把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仇人送到面前。并且在完成复仇的同时,雾切响子也能得救,对我来说,这就跟救出了
从前没能救下的妹妹是一回事。
这是个无可指摘的计划。
在我旁边露出沉稳笑容的这名男子,正是他构想出了至今为止的全盘布局,一想到这里我就不寒而栗。曾经有人把他比喻成黑洞,也许事实正是如此,与其说他是一个人,倒不如说他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是同意参与他们的计划,还是拒绝他们。
让我拿不定主意的并不是这道选择题。
第三个选项。
只要我现在在这里杀掉新仙帝,不就全部结束了吗?
曾经遥不可及的暗星,现在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为了这个瞬间的到来,我们一直与他们的组织奋战到现在。我循着乔尼留下的线索专程来到这里,难道不就是为了这个?
消灭掉最后的敌人。
但是……我做得到吗?
要怎么做?
“你的眼神变了啊。”
新仙的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与此同时,新仙的脸上也蒙上了阴影。
“很遗憾,即使除掉我,计划也不会中止。刚才我不是说过吗?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他像是看透了我心中所想似的说。“顺带一提,我可以摊牌讲,在你们的努力下,我们的组织规模的确缩小了,现在剩余的人都是只会盲目听令的棋子。然而,这同时也意味着组织化作了一个效率至上的装置,装置内的程序将源源不断地提供复仇作为游戏。当然,即使我不在了,组织也仍然会按照程序继续运行,‘黑之挑战’也会跟从前一样照常举行。”
“怎么会呢……”
“所以就算你在这里杀了我也没有意义。”
“真的吗?至少不会有人会对雾切妹妹动手了不是吗?”
“——要不要试试看呢?”
新仙摊开双手说。
紧张的空气在寒风中凝固了。
停滞的时间化作结晶,如棘刺一般将我们包围,令人丝毫动弹不得。我哑口无言,在静谧之中与新仙互相对峙。
新仙随即轻轻一笑。
“真是不能小看你啊,你是真的想着要杀我。”
因为我只剩这唯一一个选项了。
如果这样能消灭敌人。
那我甘愿主动去杀人。
“果然只能这样了吗。”
新仙这样说着,从西装内侧取出手帕,铺在膝盖上开始把它展开。
手帕里面藏着一样奇妙的物体。最开始看起来像是个小盒子,从折叠状态逐渐展开之后,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的形状非常奇妙。刀刃异常细长,与其说是把匕首,倒不如说是把大号冰锥——看起来也有点像是指挥棒。
面对突如其来的强烈杀气,我恨不得马上拔腿就跑,但我的身体却没有动,我的视线无法从那洁白如雪的刀刃上移开。
“这把匕首很适合用来刺穿硬物。”
新仙一边用指尖拈着刃尖一边说。
他打算拿那把匕首对我做什么——
“当然我还准备了枪,不过我不忍心让你身上染血。”
他这样说着,用刀刃的尖端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咦……?”
“没错,这就是我曾经目睹的景象,”新仙的表情充满了安详。“在伟大的故事之中,我也不过是配角之一。”
“什、什么——”
“最后的敌人,指的并不是我。对于雾切响子来说,最后的敌人——五月雨结,是你。”
新仙这样说着,用手掌抵住匕首柄的底部开始用力,雪白的刀刃没有遇到任何阻力,一寸寸被推进他的太阳穴。
我甚至发不出任何声音,一直定定看着他,直到最后那个瞬间,他脸上沉稳的表情就这样凝固了。刀刃大约还剩下三分之一左右的时候,推动匕首的那只手颓然垂下了。
“住手,新仙!”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响亮声音让我回过神。
一位陌生老人向着我们坐的长椅跑来。
“迟了一步啊……”
新仙已倒在长椅上,老人把手放在他脖子上说。
“您、您是……”
我用干涩嘶哑的声音问道。
“我是雾切不比等——响子的祖父。”
6
我从长椅上站起来,僵立在原地,呆呆地注视着突然出现的老人。
身为雾切家家主,同时也是一位仍活跃在一线的侦探的雾切不比等——由于他的工作需要跟各国要人打交道的关系,常年不在国内。不过我听说他最近刚刚回国了……
“你就是五月雨君吧,以前我们在电话里交谈过。”
雾切不比等一边神经质地抚摸着下巴上的白胡须一边说。我用不成声的声音回答“是的”。
“回国之后我就一直在监视他的动向……”他俯视着新仙说。“结果他这么简单就逃过了我的眼睛,又这么干脆就离世了。”
听说雾切不比等与新仙帝曾经是一对侦探师徒,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出于什么原因分道扬镳,不过要是他们没有断绝师生关系的话,也许结局就不会是这样了。
确认新仙已死,雾切不比等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充满了悲哀。
“这、这个人……他突然自己用匕首,把自己的头……”
“放心吧,我知道不是你干的。”
“好的……”我勉强挪动颤抖的膝盖,尽量远离新仙。“这个人……新仙……他死了吗?”
“已经没有呼吸了。应该也已经救不回来了吧。”
“为什么会这样……我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
正在我惊慌失措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什么东西咚的一声落下的声音。我回头看去,一个脸色大变的阿姨正站在公园入口处望着这边发抖,一个塑料购物袋落在她脚边。
“呀——!”
阿姨发出惨叫声,把塑料袋留在原地跑掉了。
“这下事情麻烦了,“雾切不比等看了一下手表。”警察应该会在十分钟之内赶到。五月雨君,你最好马上离开这里,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
“但、但是……”我用混乱不堪的头脑拼命思考着。“这样下去雾切妹妹她……”
“响子的事情不用你担心。不管他有什么企图,响子都不可能会输给他。他们两个人我都非常了解,所以我可以很自信地这么说。”
“我也……这么觉得。”
——即使扮演敌人的是我也一样吗?
这句话我吞回了肚子里,因为”不可外传”这句话从我脑海中一掠而过。
不知道雾切不比等到底了解多少呢。他想必已经知晓孙女成为了组织的目标,不过对于雾切家的侦探来说,也许这也只是一桩平常小事而已。
“有一件事我想向您确认。这个人……是新仙帝没错吧?”
“嗯,没错,这张脸就是我所认识的新仙帝。今天早上,他给我发送了暗号告知自己的所在之处,我本来以为还是平时的游戏……看样子我被叫来的任务就是向你证明‘新仙帝之死’啊。”
新仙帝的死亡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新仙帝死了——
也就是说,我失去了第三个选项。
他为了堵住我的退路,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能够轻易抛却。
剩下只有两条路了。
是参加,还是退出。
“五月雨君,侦探就是一种生存方式。你要活出你自己的‘侦探’样。“
这样的话,至少让自己不要后悔——
我点点头。
“可以的话我也很想立刻给你们提供帮助,但他留下的纪念品稍稍有些不好处理呢,”雾切不比等指着仍然刺在新仙头上的匕首说。“这是我以前送给他的东西,想必我的指纹也原封不动保留在上面。”
“可能会被警方怀疑……”
“这就是他用来绊住我的手段吧。不过不必担心,我有成千上百证明自己清白的方法。更大的问题在于你在这里,要是警方知道了你的存在,事情就复杂了。你快走吧。“
“好的……”
我快步离开凉亭。出了公园大门,我回头看去,雾切不比等正带着悲哀的表情俯视着学生的遗体。
远远传来了警笛声。
我跑了起来,却不知道该去往何方。
呼吸困难。
眼泪不自觉地滑过脸颊。
7
我漫无目的地徘徊了好一会儿之后来到了车站。
我一路上被那些急着回家的乘客推搡着上了电车。我已经精疲力尽,看到一个正好空着的座位便坐下了。
一个老人突然站在了我的眼前,我下意识地站起身打算给他让座。
“不用不用,算了,我下站就下车了。”
我被他拦了回去,又重新坐下。
这个老人的声音似曾相识。
嘴角边的伤痕随着咧嘴一笑扭曲了形状——
“好了,请问您得出答案了吗?”
敬告侦探
倾听黑之呐喊
地点 天狼星天文台 15亿
凶器 匕首
5000万
凶器 北非蝎毒素
3000万
凶器 昏迷药物
1000万
手法 密室
4亿
其他 现金
1亿
其他 锁链
5000万
总开销
21亿4000万
以上述开销,召唤以下侦探
雾切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