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二天早上,从镜子里看到一双肿得通红的眼睛。
在洗面台洗了脸,冰凉的水打在脸上让人清爽了许多。接着整理了一下睡乱的头发,刚换好学校制服,寝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打开门,门外站着已经整理好着装的雾切响子。
“早上好。怎么了吗?要去学校的话还太早了吧?”
不经意地问道,但很快就注意到了她脸上严肃的表情,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邮筒里,放着这个。”
她从提包里拿出一个漆黑的信封,鲜红的蜡封像血一样粘在上面。
“假的吧…”
希望这是假的。
但是,这毫无疑问是宣告『黑之挑战』开始的挑战状。
为了避开视线,我看向了时钟。
离上学的时间还太早了一点。
“要不要过一会再拆开信封?”
“为什么?”
雾切像是感到些许可疑地问道。
“因为今天是毕业典礼啊。上午就能结束了吧,在那之后再拆开信封也……”
“是想出席毕业典礼什么的吗?”
“也、也不是这个意思。”
“这样的话就更不是犹豫的时候了,我觉得应当尽快确认里面的内容。”
她一脸急迫的表情说道。
“有必须要这么急的理由吗?”
“倒不如说想听听能在这种情况下从容不迫的理由呢。结姐姐大人不会有疑问吗?为什么这次的信不是寄给结姐姐大人,而是送到了我这里来?这种事还是第一次,肯定和以往有什么不同。”
“确实……”
她察觉到了情况的异常。
再反驳下去的话,可能会不经意间让她察觉到违和感。
“我明白了,那就在七点整时打开信封吧。在那之前得先吃完早饭。”
雾切似乎是过于焦急,眉间皱起了小小的皱纹,终于还是接受地点了点头。
来到了宿舍的食堂,从架子上取下了长面包。用烤面包器烤过之后,和雾切一起默默地啃着。我假装在看电视上的新闻,故意什么话也没说。即使是在这种紧张的空气中,能和她一起度过随意的早餐时间,就让我感受到想要哭出来的幸福感。
『黑之挑战』在挑战状被拆开之后算起,168小时内犯人能将目标全员杀死,就相当于游戏结束了。把拆封时间定在七点整是为了能容易计算时间。
然后新闻的整点报时,作出了七点整的通知。
雾切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黑色的信封,拿出并展开了里面叠放着的信纸。
『敬告侦探
倾听黑之呐喊
地点 天狼星天文台 15亿
凶器 匕首 5000万
凶器 卡律布德蝎毒素 3000万
凶器 昏迷药物 1000万
手法 密室 4亿
其他 现金 1亿
其他 锁链 5000万
总开销 21亿4000万
以上述开销,召唤以下侦探
雾切响子』
“果然这回扮演侦探角色的是我呢。”
“终究还是盯上雾切妹妹了吗?”
我一遍又一遍地反复读着被写在那的她的名字。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是搞错了,但是不管读再多次上面写的毫无疑问就是『雾切响子』。
“说到『天狼星天文台』的话,就是我们之前去过的那个地方吧。”她始终冷静地接受着信息。“虽然地点相同,但案件的情况似乎完全不同,上次也没有出现密室之类的。”
“话说回来二十一亿……还真是不像话的开销啊。啊,这个『卡律布德蝎毒素』有之前见过的印象。”
“是在龙造寺月下准备的事件里,作为凶器使用的毒药呢。不止是这个,其他的项目也尽是些至今为止见到过的东西。”
“该不会诡计的使用也是相同的?”
“这样的话解决起来倒是轻松了……”雾切沉思着,用手托着脸颊。“如果这次的犯人是参考了我们的过去,有目的地制定了计划,那么这背后很大概率是有新仙帝的企图混在其中。”
还真是敏锐。仅凭一张犯罪预告状,就看清了事件的全貌。
“新仙到底有什么企图……”
她陷入了沉思呢喃道。
“选了雾切妹妹来扮演侦探的角色,会不会纯粹是因为总开销的原因?”
在『黑之挑战』里,在诡计上使用的金额越高,就会有DSC等级更高的侦探被召唤。
“说到底被召唤的侦探的标准也是他们擅自决定的,那么肯定会选择对他们来说合适的侦探。”
雾切表情冷淡地说道。
“这个挑战状,要接受吗?”
“当然。”与雾切的话语相反,她忧虑地垂下了眼帘。“还差一点就能触碰到新仙帝了,我有这样的预感。”
“太危险了,可能会回不了头也说不定。”
“没有回头的打算哦,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我的归宿不是还有这里吗——
如果是这么说的话,该有多好呢。
从只有十三岁的女孩子口中说出的话,实在是太过于悲伤,而我只能默默地听着。
因为,游戏已经开始了。
2
在那之后我造访了教师办公室,传达了要缺席毕业典礼这件事。班主任什么也没有问二话不说就给出了许可。反正是觉得这是常有的事了吧。
折返回宿舍房间去拿行李。
以前也有和雾切一起生活过,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将房间收拾到了即使父母突然来拜访也不会感到羞耻的程度,现在看起来,甚至会给人一种没有生活感的寂寞的印象。日记和照片之类的也全都扔掉了。
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这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大概,再也回不到这里了。
我披上挂在衣架上的外套,背上背包走出房间。
雾切在食堂里将面包和瓶装饮用水塞进提包里,看起来对其他起床了的住宿生的视线毫不在意。
“在做什么呢,雾切妹妹?”
“犯人在食物或饮料里下药的可能性很大,这是从上次得到的教训。所以这些是预防的措施。”
“原来如此……”
我也效仿着她的做法,将架子上放着的零食放进背包里。当然紧急用的巧克力和糖果已经放进去了。也准备了装着仿照雾切做法沏的红茶的水壶和矿泉水。
抱起稍微有点鼓起来的背包,我们离开了宿舍。
与前往校舍的学生们擦肩而过,穿过校门。
这样一来日常就结束了。
我们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走出学校没多久,就从马路对面驶来一辆吉普车,在我们眼前一个急刹车。
在注意着发生了什么事时,驾驶座的窗户降下了,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女性一边把手肘搭在窗框上,一边探出身子。
“要去现场吧?上车吗?”
她用爽快的语气和我们打招呼。
我立刻摆出警戒的架势。
“你……是谁?”
“和你们一样,是侦探哦。”
她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张侦探图书馆的登记卡给我们看。
雪村白狐(ゆきむら しろこ) DSC编号『880』
“我叫做雪村白狐,请多指教了。”
“编号零……”
我不由得漏出了声。零级是作为侦探如果没有超越他人的才能和实绩的话,就无法到达的领域。而且和我相同,是擅长解决诱拐事件的『88』编号。憧憬的存在。
“啊,等级就不要在意了。这几年放下了工作所以有一段空白期——”
“没有乘坐陌生人的车的打算哦。我们走吧,结姐姐大人。”
雾切没有把对方的话听到最后就准备走开了。
然后雪村她,向着雾切的背影抛出一句话。
“是要去天狼星天文台吧?”
雾切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代替雾切,我向她问道。
“我可是比任何人都要擅长情报收集的。你别看我长着一张小脸,面子可大着了呢。”雪村开玩笑似的笑着。“嗯,你是五月雨结妹妹,然后那边的是雾切响子妹妹吧。这样一来我们就不再是陌生人了。那么,准备怎么办?正好我也是往天狼星天文台的方向,如果可以的话,一起?”
“谢谢你的邀请。”
雾切依旧是毫无兴趣。
我慌忙拉住了准备继续向前走的雾切。
“机会难得,我们就上车吧?”
“认真的吗?太危险了。”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我小声说道。“趁现在打探清楚那个人的意图不是更好吗?目的地看起来一样,反正到了现场之后还是要碰面的。而且你想,你是这回扮演侦探的人,从规则上,不需要担心会受到伤害。”
“在监视着那条规则的乔尼
·亚普不在的当下,不能保证规则会被严密地遵守。”
“话是这么说……”
“嗯?起了争执吗?”
雪村伸出脖子窥视着我们。
“不,什么事也没有。车,可以载我们一程吗?”
“我会不会多管闲事了?”
“怎么会。那么,承蒙您的好意……那就上车吧。”我把雾切推向车的方向。“说到底没有车也去不了那个地方,这么做才是正确的。”
“要是那样就好了。”
雾切一脸不情愿地坐到后座上,考虑到她过去的经历,不愿意坐别人开的车也是情有可原。但是,我们没有前往现场的移动手段,这也是事实。
在我也坐上后座之后,雪村启动了吉普车。映照在后视镜上校舍转眼间就远去了。
“真的谢谢您的好意,帮了大忙了。”
我从背后向驾驶座上的雪村搭话。
“别放在心上,我也是想要说话的对象而已。”她笑着说道。“……话虽如此,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好意就是了。啊,不用警戒,我没有打算对你们做什么。”
“你对情况了解到什么程度了。”
坦率地问道。
“嗯……几乎,全部?我知道你们在和犯罪被害者救济委员会较量。至今为止解决了怎样的事件,和委员会的干部们发生了什么……嘛,也就这么多。”
车因为红灯停下了。隔着镜子与雪村目光交汇,她是个皮肤白皙,眼睛水灵的美人,长长的头发在脖颈旁用发圈扎在一起。
在等到绿灯启动车的同时,她再次开口说道。
“不是收到了新的挑战状吗?”
“……是”
我诚实地点了点头。
“那个挑战状,真的是委员会送来的吗?”
“诶”
因为这个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我一时语塞。
“信封和信件都和以往一样,蜡封也是他们特有的东西。”雾切回答道。
“虽然不觉得是假的,但是为什么会怀疑这个?”
“如果是真的那倒是无所谓。”
“回答我,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雾切追问道。
“呼呼,不愧是把他们逼到近乎毁灭的侦探少女,和传闻一样的严厉啊。”
“够了快回答我。”
“新仙帝已经死了,这件事……你有听说过吗?”
“新仙他——死了?”
雾切睁大了双眼。
在那同时,我也是和她同样的表情僵住了。
那并不是演技,而是发自心底的。当然让我震惊的,不是新仙的死,而是这个事实已经广为人知这件事。
“说到底只是听人说的,没有确切的证据。只是,从情报的出处来看,是谣言的可能性很低就是了……如果你们不知道的话,就不能说是确定的。也有想过说不定是你们做的,看起来并不是这样呢。”
“死了是……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雾切问道。
“至少看起来不是普通的死法,警方也已经在行动了哦。嘛,说实话,消息的源头就是那个意思。”
是从警察相关人员那里听到的吗,看起来似乎是没有被告知详细的情况……
“实在是难以相信。”
雾切铁青着脸把身体埋在座位里。
关于这件事,祖父好像没有和她联系过。如果说在那之后警察立刻就赶到了的话,实在不像是能取得联络的状况。
“新仙肯定还活着,这就是那个的证据哦。”
雾切把黑色的挑战状展示给雪村看。
“就算那个是真的,也无法当成证据呢。如果是像新仙这样有先见之明的人的话,为了在自己死后也能让组织运转,应该是建成了万全的系统才对。”
“也就是……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已经化为了新仙帝的亡灵这个意思吗……”
新仙帝的亡灵——
也许是那样。本来就是看不出实体的组织,现在更是化成了伴随着新仙身影的亡灵,静静地站在我们的身后。
代替愕然沉默的雾切,我向雪村提出了问题。
“雪村小姐为什么会知道,我们收到了挑战状这件事?”
“从某个渠道入手的消息哦,消息源是秘密。顺便也让我调查了一下你们的事,还是学生而已,真厉害啊。不是以犯罪组织为对手展开了一场死斗吗?我啊,本来不是很喜欢插手别人的事情的,也不由得想要帮助你们了。”
“所以特地来接我们……?”
“就是这样。”
“不止这样吧?”雾切语气尖锐地插话道。“你,有什么企图?你的目的是什么?”
“果然很严厉呢。”雪村笑着说。“当然并没有做慈善的打算。因为你们看起来并不感兴趣才悄悄告诉你们的……我瞄准的是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的隐藏财产——也就是新仙帝的遗产哦。”
“新仙帝的遗产?”
不由得提高了声调。
“你们也知道他得到了大量支持活动用的资金吧?是叫做『Closed Circuit(闭合电路)』吗?据说是让有钱人支付入场券的钱,开展游戏的放映会……然后将得到的资金用在下一次的游戏的开销上的样子。只是那些多出来的钱就已经是莫大的数字了,更有全部资金里的几成,会因为犯人GAME OVER而回到他的手中。也就是从结果说,有天文数字般金额的钱流入了新仙的那里。”
“新仙帝死了的现在,那份隐藏财产变成了所属不明的状态……是这个意思吗?”
“That’s right!然后我得到的情报是,在天狼星天文台里有提示隐藏财产所在之处的线索,亦或是那份财产本身就沉睡在那儿。”
雪村兴奋地说。
和她的气势相反,车外的景色,不知不觉间不再是喧闹的街道,而是延续着的寂寥的雪中林间小道。道路边缘的细雪在风中飞舞。
“那个……可能会是失礼的说法,这不是毫无根据的消息吗?”
“比大海捞针要好,就算错了也只是去找下一处。不过在同与他有因缘的你们一起以同一栋馆为目标的节点,我就确信这是『中奖了』呢。你看,我的耳朵在轻微颤动吧,这是状态绝佳的信号哦。”
“没有考虑是陷阱的可能性吗?”
雾切说道,她的语气中流露出些许轻蔑。
“当然,宝物总是伴随着陷阱的,我也没觉得这是一份能简单完成的工作。”
“以前有去到过天狼星天文台……但是并没有看到像是你说的那样的东西哦?”
“那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吧?组织的状况已经产生了很大的变化,新仙预测到了事态的变化,预先将财产转移了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嗯……”
不着边际的话语。
新仙帝的隐藏财产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就是这样,帮忙一起寻找宝物的话,就分你们几成,怎么样?”
“没有兴趣。”
雾切立刻给出了答复。
“是吗,那样也好。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帮助你们。顺带一提宝物全部都是我一个人的,不会有怨言吧。啊,千万不要妨碍我哦。”
雪村打开了车用收音机,边微动着耳朵边开始配合着播放的曲子哼着调子。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到,接下来要赶赴战地的紧张感。这也是零级的从容吗。
话虽如此——新仙的隐藏财产什么的。
想都没有想到过的要素,加入到了这次的挑战中来。如果有那样的东西的话,就真的会变成巨大的金额了吧。会出现即使犯罪也想夺走遗产的人也不奇怪。
雾切像往常一样,用深泉般眼眸眺望着窗外穿流过的白色风景。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无法从她的侧颜推测出来。
广播新闻里播放着暴风雨来临的消息。打在窗户上的雪渐渐变成了更有质量感的东西。
“明明已经是三月半了,这个雪量是……嘛,不是我的吉普酱的对手就是了。”
和雪村说的一样,车很有力地跑着,穿越重重障碍驶向山的深处。
然后过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候,突然,雪村在路中停下了车。
向正面看看是怎么回事,眼前是杂乱生长着的杉木和白桦树,看不到路。
“从这里开始只能用走的了呢。”
雪村叹了口气说。
我们下了车,瞬间冰冷的空气刺痛了脸颊。就像玻璃的碎片撒在空中一样,雪给天空覆盖上了一层浅银色。
“能拜托你们带路吗?”
雪村把脸埋在围巾里说道。
“诶……那是不可能的啦,我连这里是哪都不是很清楚。”
我回答道。
“哈?骗人的吧?你不说之前有去过吗?”
“上回是因为有人带路……虽然那个时候也是像这样在中途下了车,走了山路……”
“是这条路吗?”
“不知道”我回头看向雾切。“怎么样?雾切妹妹
还记得吗?”
“说到底到这里为止的路线就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哈?真的吗?真奇怪啊,明明已经好好调查过了……”
雪村开始惊惶失措。
这个样子真的没有问题吗?我们前途多难的冒险真的能进行到最后吗?
“等等。冷静一点,白狐。对了,还有地图哦,地图!先确认一下地图吧!”
雪村回到车上,在驾驶座上展开地图,我和雾切站在远处望着她。
这事,从我们身后传来了奇怪的声响。
那是在历史剧里经常听到的,马在奔跑时马蹄敲击地面所发出的声音……
回头看去,真的有一匹白马在跑向这边。
一瞬间,觉得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但是那毫无疑问是马,仔细一看,有谁正跨坐在马背上。高个子的男人骑着马,绣着不知道哪个国家的国旗的外套的下摆在飘动着。在刮着雪烟的风里,白色的马的鼻息,像是足迹一般残留在空中……
他在我们的旁边勒停了马,从高处俯视着我们。西方人的长相,细长的眼睛。稍带红色的长发,如字面那样的马尾扎在脑后。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将手中拿着的画框——没有画布的框——举到眼前,重新透过那个框俯视我们。
“……『没有』呢。”
他一脸失望地说。
“在说什么『没有』啊,真是失礼!”
雪村用尖锐的声音说。
马背上的男子无视了她,把画框对向雾切的方向。然后像是在鉴赏画作一般开始打量起来。
“只有你勉强算是『有』吧。”
“等一下啊,你这个人真的是……”雪村插话进去。“不要高高在上地随便评价女孩子啊!”
“关于俯视的视线是我失礼了,毕竟骑着马。”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也是冲着宝物来的吗?这样的话,还是放弃,在这里回头比较好。”
男人眯着眼睛说道。
这句话让空气瞬间紧张起来。
这个男人也,盯上了新仙帝的遗产吗。
“有价值的东西,只配有品格的人拥有。因此,新仙帝的遗产全部,都由我夕霸院收下了。”(原文夕霸院是片假名,这里还没有给出汉字)
他留下这句话,精神抖擞地骑着马,穿过树木间离开了。与他西方贵族般的装扮相结合,简直就像是在看以中世纪为背景的电影中的一个场景一样。
“我,讨厌那家伙……”
雪村一脸苦涩地看着森林的方向。
“难道说是熟人吗?”
“别开玩笑了,只是一起工作过几次的程度而已。”雪村做出了踢向脚边的雪的动作。“DSC编号『880』——夕霸院完二(ゆうはいん かんじ)。令人不舒服的说辞在披着同样令人不舒服的衣服走动着,说的就是这样的男人吧。如果想保持精神的稳定的话,就不要去接近他,知道了吗。”
“那个人也是零级?而且和我们一样是擅长解决诱拐事件的侦探吗?”
“很遗憾是这样的。”
“他看起来也是要去天狼星天文台呢。”雾切用和往常一样的表情,注视着男子消失的方向。“只要沿着马的足迹的话,一定能抵达建筑物。”
“啊,有道理。”
我赞叹道。
“要步那家伙的后尘还真是令人不舒服。快点吧,让我们反超他!”
雪村随手将地图塞进了口袋里,大声地关上了车门。然后一个人先行进入了森林当中。
我慌慌张张地想要追上她,雾切却没有马上离开站着的地方。
“怎么了吗?”
我回过头,向她问道。
“结姐姐大人怎么想?真的觉得新仙死了吗?”
“还是半信半疑吧。”这是真实的想法。“虽然不觉得那家伙会这么轻易的死掉,但是……作为零级侦探的两人,都是得到那个情报而来到这里的话,这个情报的可信度应该是很高的。”
“意见相同呢。其实——从追寻着新仙足迹的爷爷那里来的联络,自三天前起就断绝了。从这点上考虑,新仙的身上肯定有什么陷阱。”
“原来如此……”
“如果新仙死了的话,我要为了什么,而前进呢?我到底,该和谁战斗呢?”
雾切不知所措地游移着视线。
这是自出生就被赋予了与罪犯们战斗宿命的她的悲叹。
“『黑之挑战』还在继续着也是事实,应该与之战斗的对手除此之外不是还有很多吗?”
“该与之战斗的对手——”
“就是犯人啊!这次也会抓到犯人的吧?”
“当然。”
雾切抬起头,用凛然的目光看向我。
“这才是雾切妹妹嘛。”
我拂去了附着在她刘海上的雪。这让她有点害羞,为了隐藏自己的表情,她背过身开始向前走去。
我小跑着追上她,并排着前进。
“和那时比起来,你的表情也真的是丰富了很多呢。”
“那时?”
雾切歪着头。
“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那个时候不也是像现在这样,一起在雪地里走着吗?你完全没有摆出可以称之为表情的表情,让人觉得你的脸是不是因为寒冷而冻住了。”
“也许实际上就是被冻住了。”雾切冷淡地说道。“因为非常的冷。”
“那个时候你虽然说着‘对我来说,当侦探就跟活着是一回事’……现在也还是这么想的吗?”
“当然。”雾切立刻回答道。“我不知道除了这以外的生活方式。”
“有没有想过放弃做侦探?”
“我曾经想象过不是侦探的自己,但是只能隐约描绘出一个虚无的模样。当我意识到那和想象死后的世界是一样的之后,就没有再思考这件事了。”
“是这样啊……真有你的风格。但是太好了。”
“太好了?”
“啊,嗯,我在想会不会有一天你会说出‘要放弃做侦探’这种话……”
“多余的担心呢。我会放弃做侦探只有在我死的时候哦,比起我,还是担心一下自己怎么样?不是要成为『正义的伙伴』吗?”
“——也许吧。”
我低着头回答。
“即使这样我也是期待着的。”
雾切若无其事地说着,快步向前走去。我怀抱着复杂的心情,脚步沉重地跟在她后面。
沿着雪地上的足迹继续前进,不久就见到了雪村的背影。 周围是没有道路的针叶林,她在树木间站立着,手指着某个地方。
看向她手指的地方,那里立着一块巨大的牌子,牌子表面的涂装因为生锈剥落了,无法判断上面写了什么。勉勉强强能读出来的文字只有『欢迎来到』和『绝望』 而已,原本写着『绝景』的地方被用红色喷漆改成了『绝望』。
“这个,有见到过的印象。”
我嘟囔着,雾切点了点头。
“以前来的时候也有这个。但是不只没有现在这么锈迹斑斑,牌子立着的地方看起来和之前也不一样。”
“能感觉到某人的意图呢。”雪村抱着胳膊说道。“我有一种越来越接近宝物的预感。”
这之后三人继续沿着马的足迹前进,不久,正面隐约看见了灯光。时间才刚过中午,暖洋洋的光让周围的雪染上一层红色。
随着越来越接近灯光,能清楚的看见一栋周围镶嵌着玻璃的小型建筑。
同时,能看见一匹白色的马从建筑物的方向向这边跑过来。马背上没有一个人。
马就这样和我们擦肩而过,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对主人已经已经厌倦了呢。”
她替马说出了这句话。周围看不到那个夕霸院的身影,是已经进入了建筑物当中了吗。
我们疾步走向建筑物。
然后终于——抵达了天狼星天文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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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会回到这里呢。”
对于我和雾切来说,这里亦是开始的地方。新仙死了的现在,以这种形式回到这里,已经只能认为是命运了吧。还是说——连这也是被计划好的剧情吗。
“赶快进去吧!”
雪村打开玻璃感应门进到里面去,我和雾切跟在她的后面。
天狼星天文台是仿造冬季夜空中闪耀的天狼星而建,从上空俯瞰是一个五芒星的形状。又因为天狼星是大小两颗的双星,天文台也由大小两座像双子一般连在一起的建筑物组成。
迎接我们的那座周围嵌满玻璃的建筑物是较小的B栋。B栋既是门厅,也是一栋独立的建筑物。作为主楼的A栋就在B栋的旁边,在地上看不到连结两栋的走廊,只有从入口通过地下通道才能进去。
“看起来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呢。”雪村在B栋里巡视了一圈说道。“也没有看到夕霸院的身影,虽然外面有留下那家伙的足迹就是了。”
“难道不是已经向主楼那边移动了吗?”
“也是,我们也抓紧吧
,可不能落后了!”
雪村走下通往地下的楼梯。
昏暗而陡峭的楼梯。踩空的话会一口气掉到黑暗的底端吧。我和雾切手牵着手,慎重地往下走去。
下了楼梯,就到了地下通道。通路向前方笔直地延长,在尽头可以看到一扇门。
一个陌生的男人似乎是背靠着门坐在门前。
光头上有一个新月形的旧伤痕。从散漫披着的军装夹克里可以看到健壮的胸膛。
穿着厚厚的靴子,手撑在盘着的腿上,托着脸颊。
虽然看起来非常粗野,但睫毛非常的长,脸颊抹着腮红,嘴唇上涂着鲜红的口红——看样子是化了女式的妆。
“你在看什么啊?”
男人用粗哑吓人的嗓音说道。
“没、没有,非常抱歉!”
我慌慌张张地把目光移开。
另一方面,和那个男人不同,夕霸院在门前漫无目的地踱来踱去。他注意到我们,张开双手摆出了欢迎的动作。
“太慢了,我都等不及了!”
“哈?明明是想就这样跑掉的吧。”雪村双手叉腰,抱怨着叹了口气。
“看起来陷入困境了呢。”
“和你看到的一样,被拒绝进城了。”
“因为那个扮相夸张的门卫?”
雪村指着坐在门前的光头男子。
“不,他是我们的同行。DSC编号『920』的门美战士(かどみ せんし)。名字姑且还是听过的吧?”
“『920』?”我不由得提高了音调。“那、那个人也是零级?”
而且打头的数字『9』是擅长解决杀人事件的。『2』的话我记得应该是擅长处理强盗之类的强行犯案件所代表的数字。
(※强行犯:犯下以下严重罪行的犯人,包括涉及杀人,抢劫,伤害,绑架,劫持人质,纵火,性犯罪等。)
“叽叽喳喳的吵死了。”
门美慢慢地站了起来。被脚边的灯光照出来的他的脸上,化着可以媲美模特的完美妆容,怎么看都是审美意识很高的女子。另一方面,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与精悍的身体相比产生了很大的反差。
“话说回来,我还以为会有怎样厉害的角色要来,这不是女人和小鬼吗。”
门美嘲讽地说。
“啊啦,只有我们你很不满吗?”
雪村对上了他的嘲讽。
“与其说不满倒不如说这样更好,对手自然是越少越好。”
“说了『对手』也就是说……”我对雾切悄声说道。“难道说那个人也是冲着新仙的遗产来的吗?”
“是吧。而且那个人好像是第一个到的。”
比谁都要早察觉到新仙的死,拥有查明遗产隐藏的场所的情报收集能力,以及最快速赶到现场的行动力。作为侦探,如果没有这般能力的话是不可能来到这的。就算只看DSC等级,也能肯定绝不是一般人。
“简直就像是,『新仙帝的遗产』争夺战一样。”
雾切眯着眼睛说道。
“争夺战什么的……怎么会。”
“聚集了三名充满野心,以新仙遗产为目标的零级侦探。这当然不是什么偶然。刚刚提到的『争夺战』只是表面上的动机,对犯人来说,真正的动机很可能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雾切已经对事件的核心,解读到了这个地步。正是因为跨越了许多的『黑之挑战』,才能熟知组织的做派吧。
“所以?聚集在这种地方,是在做什么?”
“看到那边的装置了吧?”
门美指着排列在墙边的五个装置。
高约一米的玻璃板,间隔相同有五个,就像是墓碑一样并排着立在那。虽然说是装置,但是哪都找不到类似刻度或者是开关之类的东西。唯一能算得上特征的也就只有上面开着的一个直径十五公分左右的圆洞。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芝麻开门』对吧。”
“这是什么意思?”
“这恐怕就是用于进入主楼的认证装置。将手腕穿过这个洞的话——”雪村实际上也将右手穿过了装置上的洞。“你看,登录成功了哦。看起来是通过手腕的静脉式样来识别个人的。”
响起了哔的声音之后,洞上方的玻璃面板上浮现了『请进行另一只手腕的登记』这样的字样。似乎是透过式的液晶表盘。
雪村紧接着将左手穿过洞,『登录完成』的文字浮现出来。看起来好像是双手的手腕都要登录才行。
“这样就好了。那么,我先走一步。”
雪村满脸笑容,试图打开道路前方的门。
但是门一动也不动。
“这样就能打开的话,人家早就打开了。”
门美冷笑道。
“看起来如果不把五个装置都登录完,门是打不开的。”夕霸院说道。“也就是说最少也要聚集到五个人,才能进入主楼。”
原来如此,所以他们才会在等我们。
门美、夕霸院、雪村、雾切、然后是我。
那样就刚好五人了。
“那么,快点完成登录吧,小鬼们。顺便你也是,夕霸院。”
门美催促道。虽然想着至少回击他一句怨言,但是在这里顶撞他也无法继续前进,我沉默着站到装置前。
“喂,你。那个已经是人家登录完了的,不能重复登录。用旁边的装置吧。”
门美从身后向我投出这句话。我无奈地移动到旁边的装置去。
夕霸院,我,还有雾切三人并排着,开始进行装置的登录。
“夕霸院先生,还没进行登录吗?”
我不经意地向旁边的夕霸院搭话。
“如果这个装置里被设置了毒针什么的就玩完了呢。没有试过毒就去动手做饭,我既不傻也不下贱。”
夕霸院毫无畏缩地说道。也就是他为了确认装置的安全性,在亲眼看到谁用手腕进行登录之前大概是不会行动的。果然一旦成为侦探,就会慎重得令人讨厌。
五台装置全部登录完毕之后,听到了门锁解开的声音。
靠近门的雪村抓住了门把手。
门轻易地就打开了。地下通道从那里起还向前笔直的延长有二十米左右。等间隔配置的地板埋设灯将整个道路染成橙色。
“GAME START呢!这种时候起步冲刺可是很重要的。再见了!”
雪村疾步向前走。然后门美和夕霸院紧接其后,我和雾切最后才通过入口。
走在冷飕飕的通道上,我小声向雾切搭话道。
“以前没有那个认证装置的吧?”
雾切沉默着点了点头。
假设天狼星天文台是被改造成了新仙的隐藏金库的话,那个意味深长的认证装置的存在也可以理解了。但是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那个改造毫无疑问是和诡计有所关联的。
道路不久就成为了通往上方的楼梯。在侦探们毫无畏惧地向上走去的时候,雾切停站在了楼梯下,凝视着地板。
“怎么了吗?”
“只有这里的埋设灯很暗。”
雾切指着脚边。地板上镶嵌着圆形的毛玻璃,灯光在里面柔和地亮着。虽然看起来,和其他灯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结姐姐大人,有带螺丝刀吗?”
“呼呼,有哦!”
我从背包里拿出十字螺丝刀。
“什么都有呢。”
“从以前开始就有侦探会随身携带着七样道具这种说法哦。雾切妹妹要不要也这么做?”
“我不需要。只要有结姐姐大人在,就行了。”
“我是你的行李搬运工吗?”
在说话的期间,雾切用螺丝刀取下固定埋设灯框的螺丝。到底是这个单纯的照明的什么,给她带来了违和感。但是解决案件的线索,总是在这些琐碎的地方。
“虽然螺丝能把所有的螺丝都拆掉……打不开。”
雾切似乎想确认里面的照明,但是玻璃板紧紧地陷在里面,看起来不会脱落。
“这个……并不是玻璃。”雾切用指尖擦过玻璃板。“是有相当厚度的冰。”
“冰?为什么要用冰代替玻璃……”
“是个谜呢。”
当雾切站起来抱着胳膊的时候,从头顶上传来了呼唤我们的声音。
“喂—。结妹妹,响子妹妹,听得到吗?”
是雪村的声音。抬头看向楼梯上方。到处都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无法确认应该在那里的雪村的身影。
我们先放下地板的照明不管,登上楼梯。
“喂—”
“在,我听得到。”
我对着黑暗回答道。
“总而言之先爬到最上面来。”
按照她所说的,爬上楼梯。不管再怎么往上爬也见不到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久我们就到达了天花板处。
“那里,被盖住了吧?有一道弹起式的门,一旦关上从这边就打不开了。从你们那边打开试试?”
我摸索着把手放在天花板上,推开。
然后
门很轻松地打开,室内的光照了进来。
雪村像是往这边看似的站着。
“果然是要从楼梯那一侧打开的呢。”
我和雾切爬上楼梯,进入室内。
“好冷。”
室内异常的寒冷,以至于我忍不住说出声来。这就是最初的印象。自己呼出的气变得雪白,残留了一段时间。
“喂,别关上门。因为会被关在里面的,就放它那样。”
门美提高音调。
我慌忙把手从门上放开,保持开着的状态。
站在室内一看,通往地下的那个出入口。看起来就像是地板上开着四角形的洞。因为周围没有围栏,所以要特别注意不要掉下去。
我把视线从地板转向周围。
我现在所处的中央大厅是五角形的,五个边各有一扇门。每一扇门对面都是客房,这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
也有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地方。以前大厅中心放着的是一个大圆桌,但是现在,在中心的是一根粗大的柱子。
看上去不是普通的柱子。 透过半透明玻璃状的圆柱,可以看到扭曲状态下的柱子另一侧的景色。
这是冰柱。
柱子的直径约为两米。是大人张开双手也无法环抱住的大小。而且不知道为何,柱子的周围被铁格栅包围着。简直是被囚禁在鸟笼里的冰柱。铁格栅和柱子间的距离大约是五十厘米。从格子的缝隙伸手进去的话,似乎可以勉勉强强碰到冰的表面。
柱子一直延伸到天花板附近,但是没有在支撑着屋顶的样子。说到底天狼星天文台正如其名,原本是天文台,天花板是可以打开的圆顶状。本来,这样的地方不可能有柱子。
“这根柱子…是什么呢?”
我自言自语问道。但是没有侦探能回答那个问题。即使是有事前调查,也没人能确认这根柱子的存在吧。
我像是被引诱着,靠近冰柱,触摸到铁格栅。
这时,馆内突然响起了蜂鸣器的声音。
“什、什么?我做了什么——”
『门是开着的状态!门是开着的状态!门是开着的状态!』
和大音量的蜂鸣器一同,响起了机器的声音。
让人不由得堵上了耳朵。
“吵死了、吵死了!谁去把它停下!”
雪村不输给蜂鸣器地大声叫嚷着。
『门是开着的状态!门是开着的状态!门是开着的状态!』
“门?是指入口那个弹起式的门吗?”
夕霸院指着地板上的洞说道。
“可恶吵死了啊!这样下去脑子会不正常的。喂小鬼,把门关上!”
门美说道。
“可以吗?这样的话就会被关起来了……”
我姑且向他确认道。但是说话的声音完全被蜂鸣器的声音盖了过去。想要再一次询问的时候,门美把门踢倒,把它关上了。
与此同时蜂鸣器停止了鸣叫。
沉寂下来后我们都恢复了冷静。
“不切断退路就无法前进。真是的,性格也太差了吧。”
门美一边抚摸着光头,一边皱起眉头。
“简直可以说是被关在保险柜里的银行强盗吧。”
夕霸院一边将那个画框朝向各处,一边环视四周。
“自己说自己?这样的事。”
门美用鼻息嘲笑道。
“别误会了,强盗当然只有你们而已。”
“那你又是什么啊?”
“继承伟大侦探的遗志之人。作为下一代侦探们的代表,统一侦探们的王。”
“去死吧。明明只是条鬣狗。”
“呼呼……『没有』呢。”
夕霸院透过画框打量着门美,门美朝他竖起中指作为回应。
“那么,别管那些愚蠢的家伙了。”雪村来到我和雾切的身边。“到目前为止只是序章而已,微妙的认证装置也好,奇怪的建筑物也好,我越来越确信这是『中奖了』呢。”
“但是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哦?”
我小声地说道。
“确实如果这个建筑物是新仙帝留下的东西的话,遍布着危险的陷阱也不奇怪。这里就轮到你们出场了哦!以前有来到过这里吧?就帮我指出和以前不同的部分吧。这很有可能就是通往宝物的钥匙哦。”
“宝物吗……”我边叹气边说道。“首先以前没有认证装置这种东西,也没有楼梯出入口处的那扇门。然后——这个柱子也是。”
“还有吗?”
“嗯……”
我环顾四周。
除了柱子以外还有一处十分在意的地方。
是每个房间的门。
一眼看过去只是普通的两开门,仔细看的话不管哪边的门上都没有门把手。
在本来应该是门把手的地方,开了一个小小的孔。而且奇怪的是,有锁链从那个孔里垂下来。
从两开门的左右两边,两个孔里各有一条,共计两根看起来相当坚固的铁链就这样延伸到地面。
然后两根锁链向左右分开,向各自隔壁房间的门延伸。最后,锁链与隔壁房间的门把手上的洞相连。
就这样,五个房间的门看起来就像是,通过锁链连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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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就是这个锁链……我也十分在意。”
雪村说着推开了临近房间的门。
和预想的不一样,门很轻易就打开了。我从大厅观察房间内的样子。
房间越往深处越狭窄。从俯瞰的角度来看的话,房间就是一个等腰三角形,最深处正好是顶点。房间的中央是床,进门右手边是壁橱,左手边是厕所和浴室,左手边深处还有梳妆台和小冰箱。这些和以前都一样。
三角形的两个等边深处有一半的墙壁变成了玻璃窗,是观星用的观景窗。现在因为拉着窗帘所以看不到外面。然后在三角形顶点的旁边设置着天体望远镜,是大口径的牛顿式反射望远镜。在上次的事件中,这成为了完成诡计的重要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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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的构造看起来几乎没有变化呢。”雾切说道。“但是以前门只有一边,不是这样的两开门的。”
“是这样吗……你记得真清楚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雪村一边附和着一边走进室内。“锁链以前是这样的吗?”
锁链通过门的孔,进一步向室内延伸。
雪村沿着锁链前进到房间深处。然后在床边停下了脚。
“你们看这个。”
雪村从床上抓起了一个灰色圆圈似的东西。
那是手铐。
手铐上附着锁,看来连接着门上孔的锁链的末端的,就是这个。
几个月前的事情突然在脑海里闪过。
和雾切响子相遇的那一天。我醒来的时候,被戴上了手铐,被锁链与床铐在了一起。那是与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的战斗开始的瞬间。
“已经能看见游戏的规则了呢。”
雾切小声嘟囔道。
“诶、已经?”我歪着头。“这是怎么回事?雾切妹妹。”
“五间房间里,有五组手铐……然后我们有五个人。说到这里就明白了吧?”
雾切耸了耸肩。
“不……虽然完全没有明白。”
“刚刚做了两只手腕的认证登录吧,那个就是为了这个手铐。恐怕手铐上也装有读取静脉式样的传感器。也就是说在入口处注册认证了的五人,在各自的房间里,双手戴上手铐时——会发生什么。”
“会发生,什么?”
“那得试试才能知道。”
“那、那样也太危险了!因为……这可是手铐哦?而且那个锁链!左右两边都连接着隔壁的房间不是吗?也就是说……手铐上的锁链,和旁边房间的人的手铐是相连的吧?”
“就是这样。如果我们五个人都在各自的房间里戴上左右两边的手铐的话,锁链正好连成一个环状,也就是说形成了一个大圆圈。”
“什么啊这个!这也太过异常了。为什么非要做那样的事不可呢?”我激动地说道,为了只让雾切一人听见压低音量。“挑战状上也有为『锁链』支付了成本。也就是说这和杀人诡计有什么关系吧!有必要特意去玩那种游戏吗?”
“结姐姐大人以前说过吧。‘要想继续往前走,危险是无法避免的’——我不想再在新仙帝的阴影下生活下去了。我想要前进。我不觉得他真的死了。只要不是由我刺出最后一击,游戏是不会结束的。”
“雾切妹妹……”
我那句话不是为了变成这样所说的。明明不用回想起我说过的话也可以的。这样的话,简直就像是,我在引导着你走向死亡一样——
“已经……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方了。”
我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雾切同意了那句话。
“放心吧,结姐姐大人。我可是侦探哦,死也是在战斗中死去。”
“那样的……根本不是小孩子该说的话。”
“那么,商量好了吗?”雪村
伸长着脖子看着这边。“怎么办?要做吗?对我来说,如果得不到你们的协助会很困扰的。”
“雪村小姐不害怕吗?”
我向她问道。纯粹是个疑问而已。就算是零级侦探,应该也是害怕死亡的。
“当然是知晓风险的哦。但是考虑到能得到的东西的话,自然地就会兴奋起来的。”
“果然……是为了钱吗?”
“是啊。嘛,说到底这也是为了孩子们。”
“孩子……?你有孩子吗?”
“是啊,还没和你说过吗?五岁的男孩和四岁的女孩哦。今天寄放在了我妈妈那里。”
我吓了一跳。没想到是个有孩子的人。当然,侦探也有家人。但是为什么呢,我想象中的侦探形象里,完全没有加入家庭要素的余地。
“有了孩子的时候,一度放弃了侦探活动。但是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决定复出了。这次是复出战,我可不会输的!”
雪村这样说着,啪的一声把手铐铐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啊”
接着右手也戴上了手铐。
我只能默默地看着。
“结姐姐大人,我们去旁边的房间吧。”
我们先退回到大厅。
没有看到门美和夕霸院的身影。在哪个房间里探索着吗?
我们在隔壁房间的门前停下了脚步。
“结姐姐大人就选这个房间吧,我选再旁边的一间。”
“雾切妹妹……真的要做吗?”
雾切沉默着点头,一个人走向了隔壁的房间。那个背影,果然还是很娇小,仅仅是个十三岁女孩子的背影。
我还在迷茫着。
新仙真的死了吗?
那是毫无疑问的。也许,之后出现的雾切的祖父,不比等其实是假货,是新仙的伪装,我想着这样的事……但是恐怕不是这样的。为了让新仙的计划顺利执行,最碍事的存在就是雾切不比等。想要阻止他,假借警察的手会十分有效吧。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自杀剧,也可以说是为了这个而实行的吧。
所以在那个地方出现的雾切不比等必须是真的。
那么,在我眼前死去的那个男人,实际上是被伪装成新仙的不知道哪里的谁的可能性——那才更是不可能的。还有其他能做到那种死法的人吗?即使外表可以伪装,也没有人能模仿那个异常性。而且他是新仙本人这件事,是雾切不比等证明的。
果然新仙已经死了。
尽管如此,我却还是觉得他还活着。不仅如此,感觉距离近到可以在后颈感受到他的吐息。
是因为这座异样的馆吗……
我一边思考着一边打开了眼前的门。
床上放着手铐。
两个铁环——通常这是由锁链连接在一起的。但是,只有眼前被准备的那个,锁链并没有相互连接,而是从各自的环分开延伸,再经过门上的孔,连接到两个房间。也就是说,这并不是『一对手铐』,而是跨越左右相邻房间的『两对手铐中的半边』。共有这铁环的不是自己的双手,而是隔壁房间人的一只手。
我拿起手铐,一只写着『右』,另一只写着『左』。
真的要做吗?
最开始也是手铐。也许从那时起我就一直被与什么联系在一起。
『我不想再在新仙帝的阴影下生活下去了。』
雾切是这么说的。
她在害怕着。
这是当然的。亲眼目睹了好几个人的尸体,甚至连家人也……
我确信了。
能保护她的只有我。
我为自己的双手戴上手铐。
这样就好了。
不管结果如何,挺起胸膛向前走吧。
我拖着从双手垂下的锁链离开房间。正好碰上从房间里出来的雾切。她的双手上当然也戴着手铐。
这样我的左手和她的右手就由长锁链连接起来了。
另一方面,我的右手和雪村白狐的左手相连。雪村旁边是门美,再旁边是夕霸院。夕霸院的旁边是雾切,这样一来,锁链的闭环就完成了。
雪村注意到走出到大厅的我,用手指向正前方。我终于注意到大厅发生的变化。
IMG_259围绕着中央冰柱的铁格栅消失了。
似乎只有铁格栅滑动到地板下方,被收纳起来了。证据就是,在地毯上可以隐约看到圆形的缝隙。
我跨过那个缝隙,战战兢兢地靠近冰柱。
这时,冰柱对面客房的门猛地打开,门美走了出来。
“哈哈哈,所有人都戴上手铐后,终于可以靠近冰柱了。”
他的双手上也已经戴着手铐。
与此同时,他左边的房间的门打开,夕霸院出现在那。
“应该说是天然的保险柜吧,真美。”
夕霸院一边抖动着手铐的锁链,一边隔着画框眺望着冰柱。
全员都被手铐连接着。
这样一来,就再不能回头了。
“结姐姐大人,你看冰里。”
雾切指着冰柱。
仔细一看,透过半透明的冰柱,在中间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黑色物体。
看起来像是四方形的箱子。最大也就是一个手提包大小的物体被冰封在里面。
“冰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是什么呢?”
“有谁有打火机吗?”
门美不知道在问谁。
但是谁也没有回答。
我的背包里有打火机,当然是侦探道具其中之一。但是我并没有自报姓名。
“真是没办法啊……”
门美嘟囔着,当场蹲下,翻起裤脚。接着缠绕在长筒皮靴上的小型枪套露了出来。
然后他从枪套里拔出了一把小枪。
“那个箱子就由人家收下了。”像是为了用枪口指向那个,随意举起了枪。“先到先得没有意见吧?”
“真危险啊,把那种野蛮的东西收起来吧。”
夕霸院试图阻止他。
“吵死了!”
门美朝着冰柱扣下了扳机。
枪声震耳欲聋。
然后在冰柱的表面,白色的冰沫飞溅。
火药的臭味开始在房间里扩散。虽然是闻惯了的味道,但还是不太想记起。
“果然护身用的枪,是起不了作用的吗。”
门美一边玩弄着枪口冒出的烟一边说道。
冰柱表面只留下了深约两厘米的弹孔。子弹壳在冰柱附近,像是筋疲力尽一样地滚动着。
“没办法,想其他的方法吧。”
门美把枪重新放回枪套里,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紧接着,夕霸院也沉默地回到了房间。
“没想到居然有枪……”
我喃喃道。
“在这里似乎派不上用场就是了。”雪村一边观察着冰柱上的弹痕一边说道。“用枪弹也是这个样子,看来要把那个箱子从这里拿出来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那个箱子就是新仙帝的遗产吗……”
“天知道呢。至少这应该就是下一步要做的事。”
在入口完成认证登录的五人,将手铐环状地连接起来,铁格栅就会打开——这么想的话,我们确实是离核心更近了一步。
“本来是为了只有在聚集了五名组织干部的时候才能解除,所制造的安全装置吧。”雪村说道。“因为核心的干部不在了,制造出了『空隙』,所以我们才能顺利的进入吗?这也是多亏了你们呢。”
确实新仙帝和龙造寺月下已经不在了。但是他们和乔尼·亚普加起来也不过三人,不够五人。是还有其他的干部存在吗?
说到底手铐只是单纯的陷阱,与其说是安全装置,倒不如说是为了将我们困死而准备的吧。
“那么,来开作战会议吧!”
雪村向我们招手,作出让我们坐在附近的手势。我们把脸靠在一起,在冰柱附近蹲下。
“从这里开始就是正式开始游戏了。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把那个冰封着的箱子拿到手。当然,要比夕霸院和门美他们更先!”
“不管用什么办法……可要怎么做?”
“那就从现在开始想嘛。”
我盯着冰柱。
直径约两米,箱子在那中心,所以说要取出来的话需要去除约一米的冰才行。
“如果有几十发子弹的话另当别论,但是我们没有那样的东西,门美看起来也是一样的。所以必须要考虑别的方法才行,比如说融化,削除,挖掘……两个人有带什么派的上用场的道具吗?”
我向雾切投去视线,应该把背包里的东西给雪村看吗,无言地问。雾切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应该是做出了在目前阶段还是先配合雪村步调的判断。
我打开背包,把它翻过来。雪村立刻从散落在地板上的物件里找到了打火机。
“什么啊,你有带嘛。刚刚没有报上名字是很聪明的判断啊。”雪村抿嘴一笑。“还有看起来用得上的……只有这个螺丝刀了吗。”
把两样东西并排在地板上。
打火机就只
是便利店卖的那种,也就是所谓的百元打火机。另一方面,螺丝刀也只是身长十五厘米左右的小型道具,轴也非常细。
“只有这些的话还是心里没底呢……”
“雪村小姐没有带到什么东西吗?”
“撬锁工具倒是准备齐了,但是这次好像没什么用呢。” 雪村耸了耸肩膀。“总之先试试这两样,能不能与那个冰之怪物较量吧!”
雪村拿着打火机和螺丝刀站了起来。
“首先是这个。”
雪村倒握着螺丝刀,将前端刺向冰的表面。但是不出所料,只是稍微留下了点伤痕的程度,要挖到中心好像要花很长时间。
“打火机的话怎么样?”
“我觉得光这样是做不到什么的……总之先试试看吧。正好门美和夕霸院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趁现在——”
雪村点燃打火机,接近冰的表面。于是与火接触的部分被烧焦成黑色,几乎看不出有融化。
“诶?冰烧焦了吗?”
雪村惊讶地用手指擦着烧焦的部分。
“直接用火去烧的话,气体的部分会烧焦的。”雾切说道。“不是直接烧,而是用热融化会更好。”
“欸—,学到了。下次教给孩子们吧。”
雪村这次再离冰柱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点火,冰的表面慢慢融化,开始变得湿润。
但是从整体来看,这只是抚摸程度的变化而已。
“果然还是不行啊。这个还是作为火种保存起来吧。嗯,还给你。”
雪村递出打火机,我接过那个,放到了大衣口袋里。
冰制保险柜似乎是比看起来还要坚固。就算想要拨开云雾,也完全找不到突破口。
其他的侦探们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点,各自关在房间里摸索着攻略方法吧。
“没办法……我们也先分头去探索一下周围吧。也许能找到能把那个箱子取出来的有力道具也说不定。”
我和雾切同意了雪村的提议。
“听好了?这是一场赌上巨大遗产的比赛哦。你们也不想把权力交给那些奇怪的家伙吧?磨磨蹭蹭的话会被抢先的,千万拜托你们了。”
雪村告诫似地说道,然后疾步走回了自己房间。
“结姐姐大人,一起调查房间吧。”
我像是被雾切领着在大厅里移动。在移动的过程中,必须要注意不要让锁链打结才行。新仙是做出了多么麻烦的东西啊。
回房间的途中,突然注意到了设置在墙上的箱柜。
这个……我有印象。
“是打开穹顶的开关吧。”
雾切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说道。
没错。因为这座建筑物原本是作为天文台使用的,所以天花板的穹顶是开闭式的。天花板和以前一样,会让人联想到『镜之地狱』般的,张贴满了镜子。
因为凹面镜而扭曲成奇怪形状的我和雾切,从上面俯视着我们。
我打开了箱柜,试着摁下开关。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以前确实是可以把穹顶打开的——
“那个先放到一边吧。更重要的是,结姐姐大人,你看这个。”
雾切指着挂在箱柜盖背面的水银温度计。
温度计指示的是……
“零、零下十摄氏度?”我惊讶地确认了好几次刻度。“怪不得这么冷。但是我觉得外面的气温并没有那么低才是……”
“可以想到是为了维持冰柱做了温度调节吧。”
“真是荒唐的改建啊。下着雪的外面更加温暖什么的,真的是想要哭出来的状况了,虽然那样的话眼泪也会冻住吧。”
“比起大厅,客房会更暖一点。我们进去吧。”
雾切先行进入了我的房间,我跟在她的后面。
关上房间的门,确实感觉比大厅要暖和。门的四周都没有间隙,机密性似乎也很高。但是雾切手铐的锁链夹在两开门之间,无法避免会有冷气从中漏出。
雾切边环顾着四周边坐到床上,我坐到她的旁边。
“雾切妹妹,你怎么想?像现在这样,『黑之挑战』已经开始了吗?”
“集齐五人时『黑之挑战』就已经开始了,我觉得这么想是没有错的。”
“果然……说的也是。也就是说,三名侦探中有一名是犯人?”
“也不一定。”
“诶?”
“回过神后除了我们以外,三人都变成了尸体,这种事也是可能发生的。和上回一样。”
“啊,原来如此……”
令人讨厌的回忆。
过去,在天狼星天文台遭遇的事件中,除了我和雾切,同行的三名侦探,在一夜之间变成了被分解的尸体。活下来的只有我和雾切。
再也不想尝到那种恐惧了。
我自然地紧握住放在床上的雾切的手。手铐碰在一起,发出了干燥的金属声。
“为了这次也能两人活着回去,我们来仔细把握一下现在的情况吧。”
雾切用和平时一样冷静的表情说道。
我默默地点头。
“首先是手铐。”雾切举起一只手腕。“看起来没有钥匙孔,我想大概是电子操控的吧,就像是汽车的遥控钥匙一样的类型。”
“也就是说不能用撬锁的方式打开了?”
“虽然解锁需要找到遥控钥匙,但是我不觉得能这么简单的找到。”
“一直带着手铐的话,应该会很不方便吧……等等,仔细一想,这不是换不了衣服了吗!”
“衣服什么的,不换也没问题吧。”
“不不,问题可大了!”
“我想即使是最坏的情况,在168小时过了后也会自动解开的。一周左右而已没关系的吧?”
“不是没关系的问题。雾切妹妹也是女孩子,那就多在意一点这种事啊!”
“还是有一点在意的。”
雾切摸了一下扎着头发的缎带,那是我送给她的礼物。
“嘛,虽然上衣不能换,但是下装可以换算是好事吧。先把背包放了下来真是太好了。”我叹了口气说道。“话说回来……来访者全员,都被锁链连在一起什么的,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招待方式啊。”
从左右手铐,分别向房间外面延续的长锁链。如字面意义上的,束缚着我们。
通常,说到手铐的锁链,最多也就十厘米左右,只是把左右的环连接起来而已。但是我们现在所戴的手铐的锁链,不止拖到地板上,甚至还有更长,而且左右各与别人的手腕连在一起。
“这个锁链,粗略估计也有二十米长吧。”
“有这么长吗?”
“那就来试着测量一下,结姐姐大人有带着尺子吧。”
“啊,嗯。”
我从背包里拿出卷尺。
“结姐姐大人,请移动到房间最深处,也就是三角形房间的顶点。我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和你做一样的事。”
雾切拿着卷尺出了房间。这种时候的她很积极,看起来十分的激动。
她出去后,有一种与她相连的锁链被拉了几次的感觉。之后她回来的时候,测量已经结束了。
“建筑物的构造已经大体上把握了。客房深度约六米,这就是三角形『高』的部分的长度。然后底边约四米,也就是说大厅是边长四米的正五角形。如果像刚才一样,相邻的人分别站在房间的深处的话,到门位置最短的锁链长度是六加六,十二米。然后经过大厅的锁链,在拉紧时最短约三米。”
“嗯……也就是说?”
“锁链的长度约为二十米,减掉之后还有五米的富余。总而言之……即使因为手铐连在一起,在各自的房间里行动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问题是,这条锁链把我们五个人连接成环状,而圆的中心正是冰柱。”
“也就是说……除非让那根冰柱融化殆尽,否则我们连逃出这座建筑物都做不到吗?”
“即使冰柱消失了,只要锁链还是穿过门,就做不到全员一起从窗户逃出,除非取下了手铐。”
终于能看清楚状况了。
我们被困在这座馆内。
而且是自己亲自伸出双手——
既然要对『新仙帝的遗产』出手,这种程度的觉悟或者代价也是必要的吧。
“根据我的推理,解开手铐所需要的的遥控钥匙就在那个冰封的箱子里。”
雾切说道。
“诶,那遗产呢?”
“虽然我不认为有那样的东西……如果是一起装在那个箱子里的话,可能是某种数据储存器,或者是写了下一个提示的纸片吧。至少里面装的不会是金银财宝之类的东西。”
“嗯……不管怎么说,要攻略这场荒唐的游戏,只能先协助融化冰块,对吧?”
“对,暂且先听从雪村小姐的指示吧。”
“说实话,那个人也是无法信用的。因为至今为止已经好几次被侦探背叛了,除了雾切妹妹以外,我谁也不相信。”
“这我也是一样
的,除了结姐姐大人以外——”
“啊,雾切妹妹原来相信我啊。”
我这么说了之后,雾切移开了视线,将回答糊弄了过去。
“那么,要怎么拿到箱子呢?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比其他侦探更快地攻略……”
我站起来环顾四周。虽然雪村说要找寻『派的上用场的道具』,但是客房里只有最低限度的家具。
唯一算得上是稀奇的只有,窗边的天体望远镜……
“啊,我想到了!用天体望远镜的透镜收集太阳光,然后照到冰柱上怎么样?”
我对于自己意想不到的好主意,禁不住提高了音量。
“以前有出现过聚集日光制造火灾的诡计,不过在角度上可能吗?”
雾切歪着头。
“朝南的窗户应该是可以的吧?当然,条件是得是白天,并且天气晴朗……即使阳光的角度有些不好,你看,只要用那个梳妆台就行了!”
我走近设置在墙边的小型梳妆台。 它不是很大,移动起来应该也不会很费事吧。只要用这面镜子调节太阳光的位置——
“啊嘞?”
我想把镜子搬到窗边时,感觉到了违和感。
不管怎么搬动,梳妆台都纹丝不动。
仔细一看,梳妆台的脚用螺丝钉固定在地板上。
“这是什么……”
“床也好冰箱也好,所有家具都被固定在了地板上。”
雾切坐在床上冷静地说。
“你已经注意到了吗?”
“嗯,在刚刚调查自己房间的时候。”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为了不让我们使用太阳光聚焦?”
“倒不如说,是为了让它不被使用在本来以外的用途吧。比如说把橱柜和梳妆台搬到大厅,然后在那里燃烧的话应该能变成相应的燃料吧?顺带一提,床单和毯子也是用铆钉钉在床上,为了不被搬出去吧。为了不让窗帘被拆下来,也是使用金属零件固定的。即使拿出来了,因为不燃性也很难让它燃烧起来。”
“为了保护冰柱,所以把家具都固定起来了?”
“恐怕是这样的。”
“这样的话,就算拿着打火机也没什么意义。因为没有什么可以燃烧的东西。”
“但也不是这样。”
雾切从床上站了起来,很突然地打开了冰箱。
里面除了几瓶矿泉水以外,还塞满了四角的砖块。雾切拿起了其中一个。
那是一叠钞票。
那是在女高中生的日常生活中几乎看不到的东西。但是我有见过它的印象, 甚至可以说是精神创伤程度的深刻印象。在过去的『黑之挑战』中,那是用来交换我们生命的东西。
“一共有两千万。”
“两、两千万——”
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房间的冰箱里也放了同样的金额。大概其他的房间也是一样的。虽然挑战状上记载的是『现金1亿』,如果从五个房间里都有两千万这么去考虑的话,计算就吻合了。”
“什么啊,这个……难道说拍卖会又开始了吗?还是说,难道这就是新仙的遗产?”
“不,恐怕这个是——”
雾切刚要说什么的瞬间,从大厅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我们反射性地站起来,冲入大厅。
夕霸院倒在了冰柱对面的地板上。他那华丽的外套铺在地板上,看起来像是高级的地毯。
门美站在他的旁边大声嚷嚷着什么,看样子他好像是把夕霸院撞飞了。
“明明只要老老实实交出来就好了,垃圾渣滓。”他手里握着银色的ZIPPO打火机。“啊哈,你们,看看这个。这家伙把打火机藏起来了啊。也就是说对我们说谎了。明明我们都是被锁链连在一起的伙伴,不好好相处可不行!”
门美语速飞快地说个没完,捡起了掉在附近的一叠钞票。
“那是我的钱……”
夕霸院抬起身体伸出手。
门美立刻一脚踢了过去,夕霸院再次变成了高级地毯。
“是我们的,懂?”
门美从那叠钞票里抽出了一张纸币。
然后毫不犹豫地用打火机点燃了它。
纸币很快忽悠燃烧了起来。门美就像站在舞台上的魔术师一样,把火焰扔到了空中。但是和魔术不同的是,火并没有熄灭,而是在空中描绘出一道弧形,然后落在了冰柱附近。
火就这样持续燃烧了几秒,直到变成灰。
“果然,是这么回事啊。”门美抱着胳膊说道。“看来是让易燃液体渗入到了万元钞票里了。”
“易燃液体……?”我不禁喃喃道。“也就是说,那个钱——”
“是为了融化冰而准备的燃料。”
一亿日元份的燃料。
确实只有一张就能够引发那样多的火焰的话,用上一万张的话融化冰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那个小小的黑色箱子里的东西有值得花费一亿日元去入手的价值吗。
“那么你们,别在那发呆了,快把钱从房间里拿过来。”
门美用大拇指指示我和雾切回房间。
“能不能不要随意推进对话?”
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的雪村插了进来。
“哈?你算老几,从刚才开始就有点狂妄过头了吧?”
“我可没有回应你挑衅的打算。”雪村伸出一只手摆出制止的姿势说道。“你怎么用你房间里的两千万是你的自由,但是强行要求别人就不好了。结妹妹你们,不用听那家伙的话也可以哦。”
“你在说什么啊,你不会想说房间里的钱就是你自己的东西吧?那是本来就在这里的钱哦?并不是谁的私有物!”
“很遗憾,在我房间里的钱,就是我捡到的东西。不会让你随意使用的。”
“你这混蛋……”门美喃喃道,化着妆的脸像鬼一样扭曲着,然后突然当场弯下了腰。“如果不听我话的话,那就只能这样了!”
门美把手伸向长筒靴上的枪套。
他想要拔枪!
我立刻摆好了架势。
但是——枪套是空的。
门美慌忙环视四周。但是枪没有掉在任何地方。
“哪、去哪里了?”
“要找的东西是这个吗?”
夕霸院说道。
他保持着趴着的姿势,将画框立在地板上,透过画框用枪瞄准着门美。
“你,是什么时候……”
“下次踢人的时候,最好用你没有绑枪套的脚。”
夕霸院这么说着,把枪口对准墙壁,扣下了扳机。
空气在震动,墙壁上开了个小洞。在一瞬间的寂静之后,火药味开始扩散。上下两发式的德林杰手枪,已经子弹耗尽了。
“喂、喂!你在干什么啊!”
夕霸院不顾门美的抗议,站了起来,打开了枪的中折式枪管,强行将关节的部分扭弯,那里是构造上强度最弱的地方。这样一来,那支枪恐怕再也不能使用了。
“我也不打算交出钱,还有刚才烧掉的份也得还给我。”
夕霸院丢掉手枪,说道。
“不要被眼前的钱所迷惑了!你们根本不知道那个箱子里的东西有多少价值!那可是新仙帝遗留下的全部——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的全部哦?沉睡着足以撼动世界的力量!要为了区区两千万就将其舍弃吗?”
“你打算征服世界吗?”
雪村目瞪口呆地说。
“你们就尽管笑吧。比起被支配,我更想要成为支配者!”
门美吐出这句台词,然后回到了自己房间。他进了房间之后,他手铐的锁链也从门把处的孔被拉进了室内。大概是打算尽可能将锁链的剩余部分拉到身边吧。
“得救了。”雪村向夕霸院搭话。“虽然我没有打算向你道谢。”
“没关系,我也没打算救你。”夕霸院拍了拍大衣下摆说道。“那么,接下来怎么办呢?我粗略调查了一下,但是没有找到可以攻略这根冰柱的道具,当然是除了钞票之外。”
“只能老老实实地削冰了吧?”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夕霸院捡起了刚刚丢弃的枪,握着把柄砸向冰柱,破碎的冰四处飞溅。但是巴掌大的手枪,似乎造不成太大的打击。
“我们也开始工作吧!”
雪村带着我和雾切移动到了离夕霸院较远的位置,看起来并不打算和他合作。
“早知道这样的话,就带链锯来了。”雪村开玩笑道。“嘛不过,就算是用螺丝刀,只要花上一晚上的话,一米左右也是能削掉的吧。”
“一整晚都要持续削冰吗?”
“一边换班一边硬着头皮干吧。我们这边有三个人,可是相当有优势的。那就我来打头吧。”
雪村接过螺丝刀,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开始把它的尖端打进冰柱里。
与厚厚的冰相比,一秒钟能削掉的量十分的少。但是冰柱确实在被逐渐削减着。这样不断地削下去的话,总会——
那之后
过了多少分钟?
冰连五厘米深都没有被削到。雪村好像很累了,迅速把螺丝刀交给我。
接过接力棒的我默默地继续工作。这时,在冰柱对面工作的夕霸院似乎是厌倦了这项工作,摇摇晃晃地回去了房间。在这之前他敲击冰的声音就已经明显减弱了。说到底他手上拿着的工具就不适合继续这项工作。
“呼呼呼,这样一来就是我们单独领先了。”雪村说道。“不过直截了当地说,我其实已经对遗产没有什么兴趣了。就这样退出游戏也可以。”
“诶?”我不禁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怎、怎么了吗?这么突然。至今为止都这么起劲的……”
“因为啊——这可是两千万哦?突然得到了一笔巨款,虽然不能支撑一辈子的啦,但是作为孩子俩人的学费来说已经足够了。也就是说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你打算把那两千万带回去吗?”
“没错。反正也是搬不上台面的黑钱,那样的话就让我来有意义地使用吧。”
“但、但是……新仙的遗产要怎么办啊?”
我用手指着冰柱里封着的黑色箱子。
“比起无法确定是否能保住的黑箱子,眼前的现金要更直接哦?”雪村干脆地说道。“然后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如果万一,你们不需要放在冰箱里的那个的话,就……”
“让给你了。”
雾切即答。
“等等,雾切妹妹!”
“不愧是名侦探小姐!不止头脑好器量也大。我会时不时把你们的事讲给孩子们听的。啊,共计六千万!如果有这么多现金的话,暂时可以家庭和睦地生活下去了。”
“相对的,把你知道的事全部说出来。”
雾切面无表情地看向雪村。
“当然,我都会告诉你的……你想听什么?”
“新仙帝肯定已经死了吗。”
“还在纠结那件事啊。到底是造成了多大的精神创伤啊……其实,和我分手了的前夫是警察那边的大人物,信息就是从那里得到的。所以这至少不是谣言或者流言那种程度的东西,你也清楚吧。”
“但是……说到底警察的判断是正确的吗?死的人是新仙帝的确凿证据呢?”
我问道。
“这不就是接下来要确认的吗?警察也不是一直沉默着的,警察的数据库里似乎是记录了新仙的指纹和DNA信息,不久就可以确认是本人了吧。”
雪村轻松地说。
另一方面,雾切连眉毛都没有动,一直都面无表情。
“如果新仙真的死了的话,这个『黑之挑战』到底是什么……?”
雾切喃喃道。
我知道那个的答案。
这次的『黑之挑战』毫无疑问是为了雾切响子而准备的杀人事件。换言之,是死后仍留在现世的新仙帝的诅咒——
『即使我不在了,组织也仍然会按照程序继续运行,「黑之挑战」也会跟从前一样照常举行。』
新仙确实是这么说的。
“说起来,差不多要肚子饿了。”雪村看了眼手表漫不经心地说道。“本来打算在晚饭前回去的,所以什么也没准备……”
“如果是面包和点心的话我们有哦。”
我这么说道。
“哇,准备得真充分。”
“也有水壶,如果不介意的话……”
“有冰箱里的矿泉水就好了。”
“最好不要喝那个。”雾切说。“里面下了毒的可能性很高。”
“想的太过了吧?如果用饮用水来实行毒杀的话,作为游戏会收获一片嘘声吧。但是呢,去冰箱拿也挺麻烦的,水壶就不客气了。”
我们在冰柱前,像是在野餐一般完成了进食。但是由于异常寒冷,并没有多少食欲。看来只有埋头在眼前的工作中,才能暂时忘却寒冷。
我吃了一点巧克力之后,马上又开始继续削冰的工作。
但这种情况并没能持续多久。在用螺丝刀多次刺入冰柱的过程中,突然轴从根部彻底折断了。
“怎么会……”
看着手里剩下的把柄,我只能沉浸在悲伤中。折断的轴滚到了我的脚下。
“啊啦啦,这下可麻烦了。”
雪村捡起折断的轴。
“是便宜货真的很抱歉……这样一来就没法继续工作了。”
“看来有必要重新考虑一下计划了。首先,在这个寒冷的状态下是没法一整晚持续工作的。话虽如此,也没有能悠闲攻略的余裕。”
雪村像是抱着自己的身体般摩擦着双臂。
“也有烧一点钱取暖的手段……”
我这么说了后,雪村马上反驳道。
“一点?一点是多少?一张是不可能变得暖和的,十张也不够的吧。那么一百张?不行不行!那是不可能的!挣那么多钱有多辛苦啊……”
确实那才是普通的想法。但是在这个异常的游戏中,必须要做出常识外的举动才能保全性命,这种事也是有的,我至今为止已经有过好几次那样的经验。
虽然想着不知道能不能说服雪村,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实际上,只是烧了数张的话也是毫无意义的,这是事实。
三个人紧紧靠在一起,正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时,客房的门打开了,门美走了出来。他一边大口喝着塑料瓶里的水一边径直走向冰柱,突然将手中残余的水泼洒出来。
水一瞬间变成白烟包围住了冰柱,但是也仅此而已。半透明的冰柱表面,沾着白色的霜,不如说看上去比刚才更厚了。
门美确认了这一点后,一言不发地回到了房间。
“什么,那个。”
我们面面相觑。他是想着塑料瓶里的水是不是能做点什么吧。
“那家伙就先放到一边吧。”雪村耸了耸肩。“比起这个,我们要不要也先回房间一趟,总之还是太冷了……”
现在的我们,已经无法让微微颤抖着的身体去做任何事了。虽然也有过在雪山上为了狙击战做准备等了好几个小时的经验,但是感觉比那个时候还要冷。
“暂时先把自己包在毛毯里吧。”
雪村这么说着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大厅只剩下我和雾切。
“总有种是在做无用功的感觉。”我无力地嘟囔道。“每次都,让我们参加些莫名其妙的游戏……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
“因为是侦探。”
雾切既没有迷茫也没有停顿地说道。但是那张脸因为寒冷而变得完全苍白,似乎就这样变成了冰雕一样。
“那三个人中真的有凶手吗……雾切妹妹有没有预测到什么?”
“全员都很可疑呢。”
“……那也是当然的。”
“我们也回房间吧。这样下去的话,会因为低温症连思考能力都被夺走的。”雾切径直向我的房间走去。我们一起进了房间。
关上门的话,多少能遮挡些冷气。恐怕冷冻装置只有在大厅运作,对客房没有影响。但是也没有暖气,所以不能再暖和了。
“至少比大厅要温暖得多。”
因为一直待着不动也很冷,所以我漫不经心地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看去。
这边窗户的前方好像是悬崖,积着雪的白色地面,从中途像是切断了一样变成了一片黑暗。在黑暗的另一边,或许是风在狂吹吧,能听到呜呜的嘶吼声。
雪依旧下个不停。或许是受了风的影响,比刚才还要强烈、凶暴。在被风雪幕帘的对面,稍微偏左的地方,那是雪村的房间吧。
确认了窗户上的锁。那是长柄月牙锁,是只要将把柄拉到水平就可以解锁的结构。试着扭了一下把柄,很轻易就打开了窗。
看起来也能从这里出去。但是,只要还被手铐连接着,就去不了多远。
我关上窗户,将它重新锁上。
回头看向室内,雾切正在观察着浴室。
“发现什么了吗?”
“不,没有什么特别的。”
雾切摇了摇头。
我从她背后与她一同看向浴室。
是厕所和浴室连在一起的一体化浴室。没有浴池,用帘子隔开了一些淋浴空间。花洒固定在墙上,无法移动。
“啊,对了!热水!”
我这样想着,拧开水龙头。
把热水收集起来,浇在冰柱上的话,不是就能融化冰了吗?
但是不管怎么拧水龙头,也没有热水出来。看起来这种程度的打算,敌人也预想到了。
“骗人的吧……不出热水的话,也就意味着连淋浴也做不到了吗?”我愕然地说。“明明在诺曼兹酒店都能淋浴的,在这里就不行了吗?”
“结姐姐大人,看这个。”
雾切指着浴室的墙壁。那里有一块写着数字的金属板。
『22:00——7:00』
“这是什么?”
“似乎只有在晚上十点到第二天早上七点这个时间段,才能使用淋浴设备。”
“时间限制?总比不能用要好……不管怎么说,只要有热水
出来的话,不是就能用来融化冰柱了吗?”
“要怎么把热水运到冰柱那呢?”
“嗯……有了,塑料瓶!”
“只是浇一点点热水的话会有反效果哦。”
“那就把你和雪村小姐房间里的塑料瓶也收集起来,用水瓶接力的方式一个接一个地持续浇热水,你觉得怎么样?”
“能顺利吗?”
“总归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只能这样相信着试试看了。”
我确认手表上的时间。时间刚过下午六点。离能使用淋浴设备还有些时间。
大厅那边静悄悄的。以雪村为首,其他侦探们似乎也是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刚才门美把塑料瓶里的东西倒了出来,说不定是在淋浴时间到来前的事前准备。在冰箱里被冰冻的水——在这里不如说空气还更加温暖——将其浇在冰柱上会发生什么,会不会是在尝试这个呢。
我坐在床上。因为是简单的钢管床。用来靠背的床头板、围栏都是没有的。上面只有毛毯一条,看来这次的游戏也是和寒冷的战斗。
那之后在等十点到来前,我们仔细地调查了房间里,然后在床上休息,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过了九点,在离淋浴时间到来还有三十分钟的时候,不知道从哪传来的机械声在馆内响起。
『距离大厅封锁还有三十分钟』
我和雾切停下了吃零食的手,不由得面面相觑。
“大厅封锁……?”
『全员,在翌日清晨到来之前请在自己房间里待机』
机器声重复了三次同样的说明后就结束了。
然后雪村慌慌张张地冲进房间。
“刚刚那个听到了吗?”
“是、是的。”我点了点头。“晚上十点以后,不能出去大厅……是这个意思吗?”
“好像是这样。不愧是新仙帝,防范措施也做的很好。剩下还有三十分钟,在这个时间内要拿到那个箱子看起来很困难,那么竞争就留到明天再进行吧。”
“雪村小姐,还没有放弃吗?”
“能拿到手的东西我自然会收下。但是眼前更重要的是,守住眼前的现金。在对门美和夕霸院保持警惕的同时,有机会的话就连宝物也一起收下。但是不会勉强,毕竟我还有不得不回去的地方在。”
不得不回去的地方——
是啊,她的家人还在等她。与我和雾切不同。当然雾切也有家人,但是只要还被新仙帝的亡灵所附身,就哪也回不去。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雾切的推测正确的话,解开手铐的钥匙就放在那个箱子里。我们首先要得到那个才行。
“那么,我到明早前都会在自己房间睡觉。虽然我也不想再说了,你们也要小心。明天大家一起笑着离开这里吧。”
雪村挥了挥手走出了房间。
“封锁到早上吗……”
“淋浴作战失败了呢。”
雾切说道。
“啊,是这样……如果大厅十点时候就要封锁的话,就不能使用淋浴来攻略了。”
“看来只能老老实实地在房间里等清晨到来了。”
“到早上之前什么都做不了……”
“晚上是犯人的回合,一定有准备了什么。”
雾切说着就这样坐到了床上,突然抱住了了我。我撑住她布娃娃一般轻飘飘的身体。她保持着这个姿势,沉默着。
“怎么了?雾切妹妹。”
“我听到了死神的脚步声。从今早开始,心中的不安就一直没有平息下来。”
她伏在我的胸前说道。
“没事的啦,至今为止都平安度过了吧?那就是雾切妹妹已经习惯了驯养死神这件事的证据。死神什么的根本不是你的敌人。”
“我不想就这么离开。但是——”
我环抱住喃喃自语的她,温暖她冰冷的身体。
我们就这样,又过去几分钟了呢。
然后不久,那个广播又响起了。
『距离大厅封锁还有五分钟。全员,在翌日清晨到来之前请在自己房间里待机。另外,在不遵守规则的情况下,将会启动自爆程序』
“什……什么?自爆程序?”
“戴着手铐的全员,夜晚时间都在自己的房间里,这就是游戏继续的条件吧。”
雾切抬起头说道。“我差不多该回房间了。”
雾切离开了我,从床上站了起来。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移动到门前。
“雾切妹妹。”我从背后叫住了她。“明天见。”
“结姐姐大人……”
她回过头,就这样站在那里。
我走近她,亲吻她的额头。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我这么说后,她一脸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我。“而且……你看,即使分开了,左手也是这样连在一起的。”
『距离大厅封锁还有三分钟。全员,在翌日清晨到来之前请在自己房间里待机。另外,在不遵守规则的情况下,将会启动自爆程序』
“结姐姐大人,一定要从这里一起回去。”
雾切留下这句话,走出了房间。
『大厅封锁的时间到了。那么各位,晚安』
到了晚上十点。
与此同时,门响起了上锁的声音。试着开了一下门,但是门纹丝不动。
这样一来又是一个人了。
总之,那个什么自爆程序似乎没有被启动。如果不听从广播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呢?不太想去考虑。
看向窗外。视野不知从何时起变得一片空白,狂风呼啸。窗户的锁可以顺利打开。试着打开窗户一看,只见细雪扑面而来。
好像可以出去。但是被手铐连在一起的话是离开不了馆太远的。就算不是这样,要走出一片雪白的森林也是很危险的。
我们被关在这个小房间里。
关上窗户,寻找在暴风雪对面应该能看见的隔壁房间的窗户。那里是雾切的房间。说不定,雾切也像我一样,在暴风雪的对面找寻着我的身影。
雾切妹妹——
明天早上,也能和以往一样见到面的吧?
我进入浴室,拧开水龙头。一开始出来的是冷水,但是很快就变成了热水。久违地接触到了温暖,让我不由得感动。我坐在卧室的边缘,光着脚,先让脚淋了热水。顿时周围开始冒出白雾。
好温暖——只是这样的事情,就让我感到无比的幸福。
由于雾气,整个浴室一点点暖和起来。如果就这样放着热水不管的话,就可以避免在等待早上到来前因为寒冷而冻僵的情况了。
我回到床上仰面躺着。在无意间想要移动枕头的时候,发现做不到那样的事。枕头和床单是一体的,无法拿起来。这里所有东西都是固定的。
为了不让毛毯掉落,毛毯在床的两侧和放脚那一侧都被钉子钉住了。睡觉的时候,有必要让身体从开口处钻进去。把它想象成睡袋一样的东西的话,似乎也不是那么的麻烦。
风在呜呜地呼啸。那个声音渐渐,变成了呼唤我的声音。
像是悲鸣一般,向我求救的声音。
眼泪自然地溢了出来。回过神来,注意到我经常会在睡觉时哭泣。是从那天开始,从妹妹被拐走的那一天开始。
我想妹妹大概,是在被绑架的车里向我求助吧。在被犯人殴打,意识朦胧中,我确实听到了她的声音。
眼泪自然就涌了出来。
我被迫作出决断。
我知道如果不在这里作出决断的话,一切都会失去。
擦干眼泪,站起来。
没有时间犹豫。
不做不行。
我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用这把刀将其刺死。
没有犹豫。
然后——我刺了人。
那生动的触感,并不是想象的产物。是现实。我刺了下去。我刺了人。我刺穿了人!
到底在做什么啊?
为什么我会做这种事?
低头看着手上的血。那毫无疑问,是人的血。是我做的。
这是梦吗?
血腥味。
刺穿对方身体的刀。
颤抖着的我的手。
这些毫无疑问都是现实。
要是梦就好了。
不如说,接下来将要开始的,是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