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厅开放时间到了。祝各位早安。』
我在广播响起的同时冲出了房间。
大厅比昨天更白了。附着在地板和墙壁上的霜,像冰块一样凝固着,这个馆像是在逐渐被冰霜侵蚀一样,一切都被冻结了。连空气都冻得雪白,分外清澈。
我去往雾切房间的方向,这时正好雾切从房间里出来了。平时会编好的三股辫现在都披散着,也没有系发带,但是脸色看起来似乎比昨天好多了。
“太好了……你没事。”
我抱紧她说。
“结姐姐大人也是。”
我把手贴在她的额头上测了一下体温。
“烧好像退了很多啊。”
“对不起。”雾切皱起眉头,打从心底感到悔恨似地咬着嘴唇。“居然会因为疲劳而倒下,真是太疏忽了。没有体力就当不好侦探,明明是这么被教导的……”
“太过勉强可不行啊,说到底你只是个还在长身体的中学生而已。”
“这不能成为借口。”
“不要责备自己了。比起那个,你看看柱子,已经被削去很多了吧。”
中央的冰柱除了因霜而盖上一层白色之外,还是昨天晚上的样子。由于链锯而产生的切痕,停在了在快要到达黑色箱子的地方。
“箱子也没事,也没有入侵者。果然根本就没有外部犯这号人物吧?”
在降了霜的地毯上,除了我们的脚印外没有其他人的足迹。地下通道的入口周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放在弹门上的塑料瓶也没有被弄倒,还是原样。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去确认一下其他人也是否安全吧。”
“啊…嗯。”
并不是很想去确认。
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寂静——
大概能预想到,在关着的门的另一边,会有尸体。那是因为在至今为止『黑之挑战』中,经历过了太多次同样的寂静。
打开这扇门之后,就没法回头了。
“雾切妹妹……”
我向着她的背影说道。
但是她在回头之前,先打开了门。
门美在被窝里熟睡着。
在他的右肩上,可以看到突起物。
犹如小小的墓碑一般,象征了他的死亡。
“死了……”
我只能用轻声呢喃道。
几乎没有出血,只是把周围的床单稍微染成红色的程度,和上次一样只有小刀尖端被扎进去的状态。”
看起来没有抵抗的痕迹,床铺也很整洁。
雾切走进室内,我也跟在她后面走了进去。
“已经凉了——”雾切触摸着门美的脖颈说道。“没有化妆。从这个样子来看,应该和雪村小姐一样,在睡觉的时候被刺了。而且被刺伤后,也没有因为疼痛而猛地起来或是抵抗的样子,摄入了那个安眠药的可能性很高。”
“安眠药?明明是知道塑料瓶里的水是放了安眠药的……”
我环视周围的地板。并没有见到塑料瓶。
去看了一下浴室,有三个空的塑料瓶倒在地上。
“两侧窗户的锁都是从内侧锁着的。”雾切确认着窗户说道。“外面没有脚印。”
“昨天晚上虽然也有相当的风和雪,但我不认为那种程度就会把足迹全部抹除掉。”
“使用塑料瓶上锁的方法,这次被否定了啊。从窗户掉下来的塑料瓶,不可能这么简单地就滚到浴室。如果只是想将锁的把柄固定住的话,比如用外面的雪做成球状也可以,但是室内也没有融化的痕迹。关于犯人是从窗口进出的这个想法,看来有必要重新推理一下。”
“但是……如果不是窗户的话,到底是从哪里进来的?很难想象是从门进出的。夜间时门是被锁上的,就刚刚看到的来说,地毯上的霜是崭新的状态,也没有留下谁进出过的足迹。”
这个时候,突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
回头一看——
“也就是所谓的完美密室吗?”
夕霸院站在门口。
我们在为他还活着感到高兴之前,更快地做好了防备。考虑到他有可能是犯人,就没有其他应该采取的态度了。
“难道你们认为我是犯人吗?”夕霸院故作姿态地张开双手说道。“在我看来,你们中有一个人会是犯人。不,也有可能两人都是犯人。”
他说了什么都与我们无关。
我和雾切,像是为了和他保持距离向后退去。
寒冷的空气更加紧张凝重了,紧张到全身上下传来针刺般的感触。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夕霸院开口了。
“你们的目的是独占遗产吗?”
“我们才不要什么遗产,最开始应该就已经说过了。”我说道。“我们是被『黑之挑战』召唤而来的,是为了和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战斗才来到了这里。”
“两个孩子,和那个组织战斗?真是难以置信的发言啊。”
夕霸院抱着胳膊说道。
因为他站在房间的门口,所以我们无处可逃。
“但是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可以说我和你们的利害关系是一致的。我为了得到遗产而来到了这里,如果你们对遗产不感兴趣,真的只是想玩解谜游戏的话。我们互不干涉,各自追求自己的目的,怎么样?”
“嗯,当然没问题。”雾切眯着眼睛说。“前提是,你不是犯人。”
“好吧。”
夕霸院用夸张地语气说着,进入了房间,我们逃也似的移动了房间深处。他走近门美的尸体,不知道在想什么,拔出了刺在门美肩上的刀。
“因为没有证据证明你们不是杀人鬼。”夕霸院用刀尖指着我和雾切。“姑且让我做做最低限度的自卫吧。”
“这就是大人的做派吗?”
我挖苦道,他冷笑着开口。
“这是以防万一。我从过去的失败中学会了慎重行动,别看我这样我还是很擅长进行正经的侦探工作的。我之所以能得到 『0』,正是因为我过人的慎重吧。”
“怎样都好……请不要乱挥舞小刀。”
“哎呀,这可真是失礼了——”夕霸院夸张地致词道。“那么关于今后的事情,虽然只是提案……我为了拿到遗产,会在大厅继续进行工作。如果你们肯合作的话,也能监视你们的动向,可谓是一石二鸟。不过,万一箱子被掉包的话可就麻烦了,所以还是由我来完成收尾吧。”
“是的,请那样做吧。”
我毫不犹豫地说道。
“但是我也不能放任你们不管,如果你们是杀人鬼的话那就更不用说了。在我得到那个箱子之前,你们能不能老实待在某个房间里?如果能遵守这个约定的话,我就不会用这把刀伤害你们。”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刀尖对准我们。被血染成红黑色的刀刃,像嘲笑着我们一样不断闪着寒光。
“我知道了。”
雾切当即回答道。
“咦…可以吗?雾切妹妹。”
“正好我也想要一个不受打扰能专心推理的环境,的确是利害一致呢。”
“真是位通情达理的小姐。”
“但是约定是约定,互不干涉。你要记住,如果稍有失约,就再也别想得到遗产了。”
“交涉成立了。”
一副认为自己完全占了上风的口吻。『令人不舒服的说辞在披着同样令人不舒服的衣服走动着,说的就是这样的男人吧』这说法,不见得是错的。倒不如说是我最讨厌的类型。
“那么,就赶紧着手工作吧。”夕霸院说道。“因为是单独工作,所以可能会花很长时间。但应该今天之内就能完成,放心吧。”
“请稍等一下。”我慌忙说。“如果要关在房间里的话,比起这个房间,还是我的房间比较好。”
那边还有衣服和粮食,比起在这里和尸体一起度过很长一段时间要好得多。
“……好吧,你们移动吧。”
夕霸院挥着刀催促我们。
我和雾切老老实实地走出房间,朝着我的房间移动。
“两个人待在一起可以吧?”
我问道。
“可以,这样的话我这边也更容易监视。”
从结果上来说,他还是想把身体状况要更好的我们关起来吧。
“啊,对了。因为有落下的东西,所以我会进雾切妹妹的房间一次,可以吧?”
我在听到回复之前,就进入了雾切的房间。背后夕霸院好像说了些什么,我对此置若罔闻,把放在床头的两条发带拿了起来,回到了大厅。
“不要擅自行动。”
我无视他进入了自己的房间,雾切已经在室内等着我了。
“那么,请自便。”
我这样说着,把门关上了。
我和雾切并排坐在床上。
“你特意去拿来了那个的吗?”雾切指着发带说。“……谢谢。”
“一会儿给你系上。”我笑着回答。“比起那个,这样好吗?虽然是只能放任那个男人自由行动的状态……
但是果然幸存下来的那个家伙就是犯人吧?”
“即使他是犯人,也还不能解释密室杀人。”
门被锁上,大厅的纤维地毯上没有脚印。
窗户也从内侧上锁,周围的雪地上也没有脚印。
在这种情况下。犯人是如何入侵室内,用刀刺中被害者,然后从房间里出来的呢?
而且包括被害人在内,所有人都是被手铐以圆环状铐在一起的状态。假设凶手是内部犯的话,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结姐姐大人,昨晚是怎么样的?”
“……诶,什么?”
“奇怪的声音——有没有听到像是发动机工作时的声音?”
“啊、对了对了,就是那个!我也听到了,我记得大概是半夜三点左右。低沉的声音持续响了几分钟……本以为已经停止了,可过一会儿后,同样的声音又持续了几分钟…听到的就只有这两次。”
“是的……我觉得前一天晚上听到的声音也和那个是一样的。真遗憾,昨天晚上如果我没有倒下的话,也许可以调查更多。”
“我就想着雾切妹妹大概会这么说,所以我替你调查了一下。其实昨晚,我也模仿了雾切妹妹,从门洞一直盯着大厅。”
“不愧是你,结姐姐大人。”
“嘛…老实说,虽然中途也有迷迷糊糊的时候……至少在我监视期间,没有来往于大厅的可疑人物。然后当听到奇怪声音的时候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厅,但也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在动,当然天花板的穹顶也是一直保持原样。”
“但是肯定有什么东西在动,而且那个应该和密室有所关联。”
“嗯,但是……什么东西怎么动才能使得密室成立呢?比如说犯人的房间里有隐藏的门,可以用某种机关打开什么的?如果犯人和被害者的房间通过秘密的地下通道相连的话,就有可能行凶了吧?”
“是啊,但是先不说犯人的房间,被害者的房间里没有可以作为出入口的暗门。房间不是很大,不可能会看漏。”
“嗯……即使有秘密的通道,如果不是锁链长度能到达的范围也没有意义吧。这样想的话,密室出入口的位置应该会被逐渐排除出来……”
比如说从窗户上到屋顶上,走这条路进出犯罪现场的话,因为锁链的长度不够所以是不可能的。
“那么说来…听到那个机械的声音的时候,最初是在看着大厅的,第二次是看向了窗外。我是想着外面说不定会有什么变动,但是什么都没有。比如……整个馆都在旋转什么的,姑且是这样期待着的。”
“结姐姐大人的想法总是很夸张呢。”
“不不,很普通哦。只是回顾了一下至今为止的『黑之挑战』,感觉移动一座建筑物这种程度的事情,是不是也可以很轻易就能做到呢。这次的成本也非常的夸张。”
“将建筑物移动……”
雾切突然站了起来,把窗帘拉开了一个小缝。
眺望窗外。
“总是在下雪呢。”
我站在她旁边说道。
和她相遇的那天也是在下雪,第一次来天狼星天文台的时候也是在下雪,从那天开始。
时间就好像停止了一样,这个地方也许一直被冬天封闭着。不会有下一个季节到来的,永恒的冬天。
在樱花树下笑着的你。
穿着泳衣害羞的你。
这个封闭的世界里都没有。
“对面能看到的是……雪村小姐的房间吧?”
雾切询问道。
“啊、嗯,那是我为了确认锁链的长度而前往的房间。你看,我的脚印还留有一点点。”
昨天白天留下的脚印现在还留着,也就是说昨晚犯罪时如果有人从窗户进出的话,应该会留下痕迹。但是在门美的房间外面,却找不到像是那样的脚印。
“果然从窗户进出的可能性是零啊……”
我呆呆地望着天空,可以看到沉重的雪云在山谷的对面蠢动。雾切一直在凝视着某个地方。
“发现什么了吗?”
“雪村小姐房间的屋顶——”
雾切用手指着。
“难道说,有人藏在那吗?”
我吓得目不转睛地看着。
但是什么也没看到。人影自不必说,也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指出的。
“不,不是那样的。屋顶上的雪……是不是太少了?”
“是吗?”
这么说来,的确感觉房间屋顶上的积雪很薄。
雾切向对面的窗户移动,拉开了窗帘。
眺望隔壁的房间,从这里能看到的是雾切的房间。
“果然……这边屋顶的积雪更厚。”
“唔嗯…也不是看不出来……靠近山谷的风好像更大,是自然现象也是有可能的吧?”
我的话好像没有传到雾切的耳朵里,她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就那样一直站了好几分钟。
她可能看到了什么我看不到的东西。为了不妨碍到她,我悄悄地从那里离开了。
突然在意起来,从门缝里确认了一下大厅的状况。
看不到夕霸院的身影,因为也没有听到削冰的声音,所以好像还没开始工作。是在房间里休息吗?
我回到床上确认了剩下的粮食。糖果和巧克力,零食还有少许。水壶的里面也只剩下三分之一左右。如果夕霸院不快点因为拿到遗产或是受到什么挫折而退场的话,我们就要被迫过上和雪山遇难者一样的生活了。
很快我的肚子就饿了,所以就打开了饼干的袋子。
雾切带着认真的表情坐回了床上。恐怕现在,在她那小小的脑袋里,神经细胞正如同银河中的星星一样闪烁着光芒吧,我很喜欢她这个时候的侧脸。
试着拿了一个曲奇递到雾切的嘴边,她无意识地咬住了。好像给小鸟喂食一样,真有趣。
“雾切妹妹,你知道什么了吗?”
“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突然站了起来,这次去了天体望远镜那里。她从各个方向观察着,将台座的转盘转来转去,简直就像在玩玩具一样,摆弄了一会儿。
“难道这次的天体望远镜也是诡计的关键吗?”
我问道,雾切只是暧昧地歪着头。
“转动台座的时候,有一点被什么东西卡住的感觉。”
“是说损坏了吗?”
“不好说……”
雾切苦思冥想的低着头。
“雾切妹妹,该补充糖分了吧?营养不足的话头脑也会变迟钝哦,稍微休息一下吃点什么吧。”
“……是啊。”
我们开始了一如往常的茶会,至今为止也在宿舍房间里举行过很多次了。两个人分享了剩下的红茶,松了一口气。
感觉稍微,有点回到了日常生活的感觉。
仔细想想,在遇到雾切之前,我的日常生活都是空虚的。从那天开始——自从妹妹萤被杀害后,我只是空虚的活着而已。勉勉强强地依靠侦探这个称号,以此为目的而活着。因为如果不那样做的话,我就无法保持自我。
那个时候,我可能是和妹妹一起被杀了吧。
也许不是妹妹,而是我被绑架,然后被杀死了也说不定。
为了摆脱这样的想象,只能依靠侦探这一英雄形象。向寻求救赎的人们伸出援手的正义的伙伴。我认为成为那种存在的话,至少是对妹妹的一种赎罪。
但是当然,像我这样的人也不可能成为英雄。
归根结底,我只是想拯救自己而已。
这时出现在我面前的是雾切响子。
她才是真正的侦探。
当然,她一点也不认为自己是英雄吧,但是被她所拯救的人就在这里。
所以,她果然是个英雄。是个不折不扣的侦探,她这以后也一定会拯救很多人吧。
所以不管我发生什么——
“结姐姐大人。”
雾切突然看向我。
“嗯?”
“帮我编头发吧。”
“啊…啊,嗯。”
我绕到坐在床上的她背后,摸了摸她的头发。我轻轻抓住手中如水流般流动着的她的头发开始编起来。
“今天早上好好洗过了哦。”
“了不起了不起。”
“那天,遇到的是结姐姐大人真是太好了。”
她突然说了这样的话。
“怎么了突然?”
“如果是别人的话……我可能就已经不在这世上了。我是不是早就因为被卷入新仙帝的游戏而死去了呢?”
“没有那回事,你可是名侦探啊。”
“你真不明白吗,对我来说,结姐姐大人才是名侦探哦。”
“即使被你这样恭维,我也不会高兴的哦。”
没有那样的事。
我非常的开心。
哪怕只有一点也好,我有成为你的助力吗?
把左边的三股辫编好,系上发带。
下一个是右——
这样想着,想要触摸她的头发,但是不知为何手却抓空了。
“结姐姐大
人……”
雾切不安地抬头看着我。
脸色很差。
“头好晕——”
她这样说着,拿起放在旁边的水壶,然后像是为了确认什么似的,闻了下气味。
“为什么……?”
她这样小声呢喃着,横倒在了床上。
雾切妹妹。
我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2
感觉在睡着的时候,我似乎流了很多眼泪。
我为什么会哭呢?
是因为遇上了悲伤的事?
还是因为梦见了妹妹?
不是很清楚其中的缘由。
我的脸上满是泪水。
想要擦一擦脸的时候,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不协调感。
我的手上叠着雾切的手。
在那小小的手背上,有一道子弹掠过的伤痕。那个伤痕可能会就这么遗留一辈子……想到这就感到了阵阵心痛。
我直起身体。
我们躺在床上,周围散落着点心。水壶滚到了地板上,在地板上形成了液体状的污点。
看向手表,已经过了正午了。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突然的,闻到了一股异样的臭味,朝门那边看去。
白色的烟正在从门缝里飘进来。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推动雾切。
“雾切妹妹!快起来!”
雾切一边发出痛苦地呻吟声,一边起身。
擦了擦眼睛,呆呆地看着我,然后终于注意到室内弥漫着的烟。
“发、发生了……什么……”
雾切呆呆地呢喃着,语无伦次。意识似乎还没彻底清醒。
我站了起来,下定决心打开了门。
大厅的惨状映入眼帘。
熊熊燃烧的火舌包围住了冰柱。因为那个发出的热量,冰柱在保留柱状的同时,外表看起来变得相当细了。表面也开始融化,水光反射着光芒。
火焰不仅在冰柱周围,还在大厅里星星点点地堆成了一座座小火堆。仔细一看,燃烧着的是纸币。散落在各处的钞票被点燃,在激烈地燃烧着。
就这样爆发燃烧起来的火焰点燃了周围的墙壁和地毯,那深红的火舌在逐渐伸向天花板。
“啊、火!…着火了!”我惊声道。“雾切妹妹,得快点逃走才行!”
“手铐。”雾切说道。“只要这个还在,我们就逃不掉。”
“即、即便如此,到外面去,尽可能的离远一点……”
“结姐姐大人你看,柱子里,已经没有箱子了。”
“啊!”
正如雾切所说。
原本在冰柱中心的黑箱子不见了。
雾切站起来,努力移动着还有些站不稳的脚,向着火焰漩涡中心的大厅走去。
“雾切妹妹!太危险了!”
“黑色箱子…如果有那个的话,应该可以摘下手铐……”
雾切这么说着走出了房间。
我也跟在她后面。
瞬间被浓烟和热浪所包围。本应是被霜所覆盖的纯白世界,现在已经被染成了浓艳的朱红色。天花板上的凹面镜,映照出了那噩梦般的模样,展现出了一副地狱绘图。仿佛面临着这个世界的终结一样。
柱子的对面,在那座巨大火焰聚成的火山脚下,有谁倒在了那里。
华丽花纹点缀的大衣铺展在地板上,火焰已经开始蔓延到那里。
是夕霸院。
他在弹门的附近,仰面朝天倒下了,在他的脚下空塑料瓶倒在地上。他在火焰中,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
只有右眼是睁开着的状态——
左眼里深深地刺进了长棒状的什么东西。
“这是……箭?”
雾切蹲在夕霸院的旁边,伸手想要触摸他的脖颈。但是,燃烧到他大衣上的火势增强了,雾切不由得仰起身子,从那里退了回来。
夕霸院被卷入了火焰中。
那时我突然注意到了。
夕霸院没有戴着手铐。
“雾切妹妹!夕霸院摘下手铐了!”
因为热浪的缘故,风的呼啸声把整个大厅都覆盖住了,所以我不得不大声地呼叫她。
“果然,他得到了箱子,然后成功把手铐解开了。”
“他的手里好像拿着什么。”
夕霸院手里攥着一张小小的黑色卡片。
但是燃烧到他衣服上的火焰,现在正要将那个东西燃烧殆尽。
“啊啊!”
我因绝望而发出悲叹。
没有那个的话,就没法取下手铐了!
不顾惊慌失措的我,雾切越过火焰,接近了夕霸院。从我的视角来看,她就像是跳进了火海之中。
然后她把手伸进火里,抓住了夕霸院的手,拔出了他握在手里的黑色卡片。
“雾切妹妹!”
“没关系。”她说着就回到了我这里。“应该还能用。”
“不、不是那个!你的手……”
她原本雪白的右手,被染上了淡淡的红色。
“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比起那个还是先快点离开这里吧。”
雾切离开了大厅的中央,移动到了火比较少的房间前。
确认着刚才到手的黑色卡片。
“这是什么?”
看起来没有开关和按钮之类的东西,和想象中的遥控器完全不同,只是张漆黑的卡片。
“被骗了……?”
“但是摘除了手铐是事实,这一定是能成为钥匙的……”
雾切将卡片靠近了自己的手铐。
这时随着“哔”的一声,手铐打开了,从她的手腕上掉了下来。掉在地上的那个东西,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张着嘴巴死去了的小生物。
“成功了!”
我欢呼道。
总算可以从这里脱身了。
雾切继续取下了自己的另一只手铐。看来那个卡片型的电子钥匙对所有手铐都有效,雾切准备用获得了自由的手把它交给我。
那个时候,头上响起了物体扭曲的声音。
抬头一看,飞散的火星在肆虐着。
随后天花板破裂,裂开的碎片掉了下来——
“危险!”
我猛地推开雾切。
天花板凹面镜的一部分掉在了那,刺进了地板里。我尖叫着的脸被铝制板映照出来,扭曲的像是怪物一样。
紧接着伴随着啪嗒啪嗒的声响,一部分燃烧着的屋顶掉落了下来。最后有三分之一左右的穹顶塌了下来,轻易地撞倒了冰柱,横倒在了大厅里。
“雾切妹妹!没事吧?”
雾切和我,被瓦砾分隔开了。
“嗯,得救了。”雾切的声音透过凹面镜的壁板传了过来。“结姐姐大人,我从瓦砾下方把钥匙扔过去,你要接好。”
“我知道了。”
黑色卡片被从凹面镜下形成的空隙中扔了过来。从那个空隙向对面看的话,能看到雾切正弯着身朝这边看。
“雾切妹妹你先出去吧!从房间的窗户是可以出去的吧?”
“那结姐姐大人呢?”
“因为有瓦砾所以不能从那边走,我走别的地方出来。”
“在外面会合吧。”
“了解,一定会的!”
“嗯,一定。”
我们互相点头,站了起来。
把黑卡放在手铐上,于是手铐很快就掉下来了。夺去我们的自由,带来了不解之谜的手铐——我终于从中得到了解放。
没有时间磨蹭了。由于天花板掉落到了大厅里,火焰因发现了新的猎物而继续扩散,火势越来越强。
黑烟越来越浓,向着雪花纷飞的天空渐渐上升。多亏天花板已经没有了,我才没有被浓烟卷进去,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一边避开火焰,一边打开附近房间的门。
那里是雪村的房间,她和以前一样躺在床上,火焰迟早会把她烧尽的吧。虽然想着要怎么做才能把她的尸体搬到外面去,但我不觉得还有那么充裕的时间。
作为代替,我没有多想便打开了冰箱。这里有她的孩子们所需要的钱。虽然我想着至少要把这些钱带出去,但是——冰箱里一捆钞票也没有。
我不再考虑多余的事,决定离开房间。
打开锁,从窗户跳了出去。
眼前就是悬崖,从谷底吹来一阵冷风。但是对于刚才还在被热浪包围的身体来说,是一剂良药。
“结姐姐大人。”
有声音。
她已经离开建筑物,移动到了靠近森林的方向。
一转先前赤红的地狱绘景,在这宛如一切静止的白色世界里,她孤零零地伫立着。
“雾切妹妹……”
我向雾切跑去,已经数不清是来到这之后第几次拥抱了她。
回头一看,天狼星天文台已经化成了摇曳着烈焰的火堆。到处都能听到瓦砾崩塌或是什么在爆炸的声音,那听起来就像是某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在发出临终的叫喊。那个怪物拼命吐出的黑烟和火
星一起飞上了天空,不久就融入了灰色的天空。
“结果……大家还是死了。”
我呢喃道。
拜访天文台的五位侦探中,除了我和雾切以外谁也没能活着离开。
“和上次一样呢。”
雾切望着燃烧的天文台说道。
“又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呐,结姐姐大人。”
“怎么了?”
“——我的发带在哪?”
雾切摸着自己的头发问道。
三股辫只有左边编好了。这么说来,在编头发的途中,失去了意识。
“被我忘在房间里了,对不起……”
现在可能,就在被火舌舔舐着也说不定。
但是话说回来,为什么现在要问那样的问题呢?
“还会,再帮我编吗?”
“当然。”
“这样啊……谢谢。”
雾切一边说着,一边突然抱住了我。
大约五秒钟后,她慢慢调整呼吸,从我身边离开了。
“雾切妹妹……怎么了吗?刚才那个是?”
“最后的回忆。”
“最后……?”
细雪在我和雾切之间飞舞着飘落。
只编了一侧的三股辫在寒风中摇曳着,仿佛在映射她那不知道被什么迷惑住了的心境。
“我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
是吗……
她终于还是得到了答案。
不管是冰雪触及肌肤的寒冷,还是背后发出声音熊熊燃烧的火焰,都已经被我抛之脑后。我唯一担心的只有——她的嘴唇在微微颤动件事。
“暂且先去有屋顶的地方吧?B栋的话离本馆很远,应该也不用担心火……”
“不,马上就能结束了,听了我说的话之后,如果,你觉得哪里不对的话,请告诉我。”
雾切没有从雪中移动。
能从那小小的身体里,感受到冰冷而坚定的意志。
我点头同意,只能那样做了。
“至今为止在『黑之挑战』中见过好几次密室杀人案件了,这次案件的条件就算在这之中也可以说是特别苛刻的。窗户被从房间内侧锁上,所有的门也都被封锁了……外面的雪上没有谁进出过的痕迹,门前的地毯上也没有脚印。而且最初的杀人事件发生时,我在监视着大厅,所以肯定没有人能经由门出入。”
“我重新整理了一遍……还是觉得内部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作案的。现场是密室也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大家全员都是被手铐连在一起的状态。就算想要从外侧接近犯罪现场,也会因为锁链的原因而无法靠近。”
“是的。手铐锁链的存在使这个谜团更加困难了,所以这件事只能先放在一边之后再考虑。”
“那么,你打算怎么揭露这个密室呢?”
“解开谜团的钥匙,其实以特别简单易懂的方式倒在现场。”
“倒在?”
“是塑料瓶,那是在现场留下的唯一一个线索。”
“不、但是……否定了在窗户的把柄上夹住塑料瓶来制造密室这个方法的人,不就是你自己吗?”
“是的。如果是利用塑料瓶制造密室的话,它必然会滚到窗户下面去,但是在第二个密室里,塑料瓶本身并不在室内。”
“那么,又为什么说那个是线索呢?”
“那个塑料瓶,是在展示事发当晚发生的事情。”
“……怎么回事?”
“那本来是放在冰箱里的,是雪村小姐喝了一半吧。盖子拧得很紧,可能之后还打算喝。这种情况下,一般会把那个塑料瓶怎么办呢?”
“放回冰箱里吗?”
“是的。或者——如果想马上就能喝到的话会放在附近吧,也有可能只是觉得放回冰箱很麻烦,就顺手放在旁边了。比如床头板、梳妆台上等等。不管怎么说,那个塑料瓶倒在房间入口附近的情况不觉得很奇怪吗?”
“嗯……也是,你这么说的话……很难想象是雪村小姐本人出于某种特殊意图,把它放在了那附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塑料瓶是被什么人挪到了房间门口附近的。那么是谁为了什么目的而挪动的呢?”
“入侵房间的犯人没注意到放在地板上的瓶子把它踢开了,之类的?”
“当然也有这种可能性。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犯人已经侵入了密室。说到底犯人究竟是怎么进入里面的呢?……这样是解不开谜团的。”
“除了犯人以外,还有谁会把塑料瓶弄倒呢?”
“瓶子自己倒下了,如果这么想的话,就能看破密室的奥秘了。”
“瓶子自己……?”
“会有这个灵感,是在我看到雪村小姐房间的屋顶上没有过多积雪的时候。为什么只有她的房顶积雪那么少?为什么她房间里的塑料瓶会随意的倒下呢?”
“为什么呢?我好像完全没搞懂。”
“因为倾斜了啊,房间整体。”
“那、那样的也太荒唐了。”
“不,结姐姐大人也听到那个像是引擎发出的声音了吧。”
“虽然是这样……”
“房间倾斜时,支点是等腰三角形的底边部分。也就是说,可以认为房间与大厅接触的部分,是天花板那侧的边。以这条边为轴,整个房间就像自动卸货卡车的装货台一样,是可以斜着抬起的结构。到底是在地面一侧安装了汽缸呢,还是像汽车门一样,在与大厅接触的部分装了汽缸呢,这一点如果不实际看过是不知道的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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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退一百步来说,房间被抬起来倾斜了,就算真的是这样,那么倾斜了又能怎么样呢?这样就能解开密室之谜了吗?”
“当然,能解开。就这样持续倾斜房间,倾斜到九十度的时候,要说会发生什么那就是——窗户的锁打开了。”
“诶…?”
“因为锁住窗户的锁轴很松,不支撑住的话就会因自身重力而垂下。通常情况下,如果把柄垂直,则处于上锁状态,如果把柄水平,则处于解锁状态。如果就这样倾斜了九十度的话……重力的方向也会变化,届时水平方向变成垂直方向,把柄自然会成为解锁状态。反过来想的话,是为了在碰不到锁的情况下也能开锁才将整个房间倾斜了也说不定。
“那么犯人是……从外面打开垂直立着的房间的窗户进入室内的吗?在什么都是垂直的房间里?”
“是的。因此,准备的家具全部固定在了地板上。如果没有固定的话,就会全部掉落下来。在这个时候,房间的底端就变成了房间入口侧。还没喝完的矿泉水就这样滚到了入口附近。”
“原来是这样啊……但是你在夜晚时间看守了一整晚的大厅,都没发现对面的房间被抬起来了吗?”
“即使房间移动动了,大厅那一侧的墙壁和门还是会保持原样。大厅和房间相接的墙应该是双重的吧。但是,据我调查,门看起来不像是双重结构。所以是门留在大厅一侧的,移动了的房间的入口会是空着的状态。但是,如果房间就这样垂直的话,在室内的人和东西可能会从入口处掉到外面。于是在入口处装设了铁栏型百叶窗。”
“像是防止掉落的栅栏一样吗?”
“说到这里,真相已经明晰了。犯人通过垂直倾斜房间,打开窗户的锁,然后从那里侵入。这时,窗户至少在离地面六米以上的位置。因此,从外部来的人无法进出。说到底,能把房间倾斜的开关怎么想也应当是装设在建筑物里的。更进一步说,可以认为开关就是天体望远镜的转台。和保险柜的拨号盘锁构造相同,用特定的方法旋转的话开关就会启动。也就是说可以断定能够启动这个功能的,是内部的人。”
“也就是说,犯人通过操作自己房间里的天体望远镜,就能升起被害者的房间吗?”
“没错。”
“即使那能够做到,我觉得就算对方房间的窗户在上方被打开了,也不能怎么样啊……”
“那当然不是问题,要说为什么的话——把犯人的房间,也同样升起来就好了。”
“犯人的房间也是?”
“如果把天体望远镜当做立足点的话,即使房间垂直也不会掉下去。从那里很快就能够到窗户吧。从窗户出去也是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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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说要从垂直状态的房间的窗户出去,跳到被害者房间的窗户去吗?”
“没错。”
“那种事怎么可能做到!”
“真的吗?比如说各个房间在垂直的基础上,再往大厅一侧倾斜的话……相邻的两个房间的窗户会相当接近。和花蕾一样。花开的时候,相邻的两片花瓣虽然分开了,但是如果像花蕾一样向里收缩合起来的话,就会变成重合的紧密状态。和这同样的事情,就发生在了这个星形的建筑物上。”
“那样的事……”
“这样犯人的条件就齐了。第一,是内部的人。然后第二——”
雾切明明一直没停的说到了现在,却突然噎住
了。
在我们背后,瓦砾倒塌的声音一直在响。但是火焰的热量也无法到达这里。凌冽的寒风,从我和雾切的头发旁飞快地吹过。
“雾切妹妹,怎么了?继续呀。”
“说到这里……你明白了吧?”
“不好好说清楚的话我是不会懂的。”
“犯人的条件是——住在被害者房间隔壁的人物。本来的话,就算是隔壁房间的人,因为有手铐的锁链存在也够不到,所以犯罪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把房间向内侧倾斜的话,可以进行走捷径。没有必要在雪上走数十米的距离。从窗户到窗户,穿过约1米的间隙,就可以到达隔壁的房间了。”
雾切抬起头,看着我。
攻击性的眼神中,可以看到湿润的眼瞳。
“要说雪村小姐的隔壁,门美先生不也是一样的吗?”
“那个人前一天吃了安眠药,所以晚上睡着了,什么也做不了。结姐姐大人应该也看到他喝了瓶子里的水。恐怕所有客房的塑料瓶里都有安眠药。目的在于,让目标人物喝了那个之后无法注意到夜晚时间时房间被倾斜了这件事。理想状态是能让人感觉到睡意而上床睡觉最好,当然雪村小姐也确实是那样行动的。毛毯也用钉子固定在床上。因此,即使房间倾斜,雪村小姐也不会向下掉落,而是停留在被窝当中。也就是——变得容易下手了。”
“但是那时房间还是倾斜着的吧?在那种情况下,要怎样才能杀了雪村小姐呢?”
“犯人从窗户进入室内,用天体望远镜或是床作为立足点接近被害者。即便如此,想用手中的刀直接刺死被害者可能还是很难的。正因为如此,才在小刀上涂了毒。如果因为某种原因锁链的长度不够,或者难以直接刺到的情况下,只要让那把刀向着被害者落下去就可以成功杀害了。使用了相同毒素的过去那起事件也是一样,让小刀掉落来杀害被害者。雪村小姐的身体只被刀刺伤了一点点,就是因为这样的理由。那样的话,出血会更少更理想。出血多的话,可能会根据血流的方向注意到房间变成了垂直的状态这件事也说不定——”
雾切像往常一样淡淡地讲述着推理。
我已经连反论的话语都失去了。
“这样就再没有什么要说明的了。犯人在杀害被害者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恢复房间的倾斜。房间变成原来的状态的话,窗户的锁也会自然地锁上,这样一来——密室就完成了。”
被认为是不可能的杀人事件,一下子就被解开了。
这是至今为止看到过好几次的光景。
但是立场和以前不同。
从现在开始,会是我第一次知道的景象。
“你想说是我杀了雪村小姐吗?”
不得不说出口。
如果说了那个的话,我和她之间就会成为嫌疑犯和侦探的关系。但是不得不说。
『这样下去结小姐你会没办法回头的。』
利科所说的话,现在正在变成现实。
他没有说错。
我现在正在向着无法回头的地方,迈出脚步。
雾切低着头,岔开了回答。
“结姐姐大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意思?”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组织接触的?”
这次轮到我岔开了。
我仰望天空,忍住眼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但是我觉得那应该是更久之后的事情。所以我是打算在事情变成那样之前离开你的。如果是在某个遥远的国家工作的话,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也不会再插手了吧,那样的话组织就不需要利用你了。结姐姐大人和我,一直都能像现在这样。即使再也见不到了……至少我们的关系没有迎来终结。要是没有去追逐新仙帝的影子就好了——”
雾切低着头,像是给脚边的雪写信一样,仔细挑选着话语说道。
“雾切妹妹……你真的觉得我是这次『黑之挑战』的犯人吗?。”
“我——没这么想。”她微微摇头。“但是……但是,推理所引导的答案却指向了你,到底为什么?你真的是犯人吗?告诉我,结姐姐大人。”
雾切抬起头,注视着我的眼睛。
就像是想要在那里找出真相一样。
“那就让我提出反论吧。”我下定了决心。“门美先生的案件又要怎么说呢?如果那个诡计必须是相邻的房间才行的话,我就被排除在外了。因为门美先生的房间旁边是雪村小姐和夕霸院先生。”
“从结论来说,杀害了门美先生的是夕霸院,用了相同的密室诡计,他的目的当然是新仙帝的遗产。是想要在遗产被门美先生独占之前杀了他吧。但是他之所以能运用组织准备的诡计的,是因为结姐姐大人,你教唆了他——”
“你的意思是我做了那样的准备吗?”
“没错。在无意中向他暗示诡计的结构,说出了能成为提示的话吧。因为昨天白天,我们所有人都在轮换着削冰,所以能趁我不注意时偷偷地和他对话吧。”
“那是不可能的。就算夕霸院先生知道了密室诡计的手法,他也没法用同样的诡计杀害门美先生。”
“……为什么?”
“倾斜房间的时候如果门美先生醒着的话肯定会引起大骚动吧?门美先生不一定睡得很沉。”
“不对。和雪村小姐那时候一样,使用了安眠药。昨天我们把从宿舍带来的食物和饮料分给大家了吧,夕霸院在我们轮流工作的时候,把冰箱里含有安眠药的水混入了我们带来的水里,然后让门美先生喝了吧。”
“即便如此,还不能说诡计是可行的,问题是凶器啊。如果他只是个模仿犯,那他是怎么筹备凶器的呢?单凭我所见,用于杀害门美先生的小刀和雪村小姐尸体上的刀是同一种类的。这是组织准备的吧?如果我是真凶的话,是不会把凶器中的一把交给他的,因为那样做的话会让他起疑。所以,夕霸院先生是不可能犯罪的。”
“关于凶器没有任何问题。他只要在昨天悄悄地从雪村小姐的尸体上拔出刀就行。到底是为了护身而偷的,还是为了杀人计划而偷的,我就无从得知了——”
“你想说那把刀被反复使用了吗?”
“是的。”
“那样的话雪村小姐的尸体上不就没有刀了吗?如果有谁进入了雪村小姐的房间的话,立刻就会被发现的。”
“他在发现门美的尸体后,马上从尸体上拔出小刀回收了吧。虽然确实是作出了对我们抱有敌意的演技,但那是为了不让人发现凶器被反复使用而故意为之的。如果在那之后马上把刀放回雪村小姐的尸体上的话,计划就完成了。他这样做只是想让人觉得两起谋杀案是由同一名犯人造成的。所以才使用同样的刀、同样的诡计制造了密室。”
“那样的事……在『黑之挑战』中,有别的杀人犯模仿了诡计吗?到现在为止,不是一次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吗?”
“是啊。如果连他会为了遗产而杀人这点,都包括在了黑之挑战的计划当中的话,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也就是故意准备的模仿犯。说到底如果结姐姐大人是『黑之挑战』的犯人的话……动机应该就是妹妹的绑架事件。主攻绑架案的侦探,雪村小姐和夕霸院两人,过去和绑架事件有什么联系也不奇怪。所以对于结姐姐大人来说,即使有杀害这两个人的理由,也没有杀害门美先生的理由。”
“说到底还是以我是真凶为前提来进行推理,我还以为你是相信我的。”
“我相信你!正因为如此……我才在拼命寻找真相!”雾切难得流露出感情的大声说道。“怀疑并不是因为想要声讨你,是因为我想相信你。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结姐姐大人啊!”
“雾切妹妹……”
我不知所措。
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得到救赎呢?
要怎么做才能拯救她呢?
作为侦探我应该做什么?
作为五月雨结,必须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解决篇还没有结束哦,夕霸院先生的事件还没说明呢。他最后不是也死了吗?他身上发生了什么,让我听听你的推理吧。”
“……我知道了。”雾切拂去沾到脸颊上的头发。“事件发生在今天早上门美先生的尸体被发现后。我和结姐姐大人被夕霸院命令,关在了房间里。然后我…失去了意识。因为喝下了安眠药。有药物混入了结姐姐大人的水壶里。”
“但是,这不能成为药是我下的证据,是夕霸院先生在昨天放进去的也说不定吧。”
“是的。不管怎样,我被药迷昏是事实。问题是,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大厅着火了?”
“夕霸院为了尽早获得遗产,采取了不被容许的手段。从死去的人们的房间里拿出钞票,然后烧掉了。结果是,他终于成功从冰柱中取出了箱子。箱子里面——有可能只放着那张黑卡。但是对他来说,那里面可能是保存着什么重要的数据也说不定。然后注意到可以用那张卡取下
手铐。他就是在那之后被杀的。”
“左眼看起来好像被箭刺伤了。”
“是的。从那种情况来看,可以认为是从正面受到了箭矢的攻击。”
“虽然你说是射箭,但……哪里都没有弓啊。”
“是啊。不过,在探索室内时也没有发现箭矢,我觉得是伪装成了什么从外面带进来的吧。比如圆珠笔的话,就可以直接作为轴使用,箭头也可以藏在橡皮擦里……”
“你是说我把拆分后的箭混在文具里带进来了吗?”
“只是可能性之一。”
“那弓呢?雾切妹妹你也看过很多次背包里装的东西,应该是知道里面没有什么可以作为弓来使用的东西吧?”
“嗯,这点我承认。”
“那我要怎么才能杀了夕霸院先生呢?”
“如果没有弓的话,也可以认为是拿着箭直接袭击被害者……但是这样的话就算再怎么瞄准空隙都会遭到抵抗,而且本来他就不允许我们接近他。他为了能独占遗产,甚至是把我们关了起来。”
“那么果然我是不可能杀死他的。”
“……要是那样就好了”雾切呢喃道。“倒不如说正是目睹了他的死,我才开始怀疑结姐姐大人有可能是犯人。”
“……为什么?”
“看着被箭射中的尸体,我最先想到的是『武田鬼屋』的杀人事件。在那个事件中,使用了在没有弓的地方制造出巨大弯弓的诡计。同样的事情,在这里发生了吧。”
“怎么会……你是说过去使用过的诡计被再次使用了吗?”
“如果是有效的杀人方法,被多次使用也不奇怪。”
“即便如此……”
“在那个诡计中,用两面开的门代替了弓。用弦把左右的门把手连接起来——虽然这里没有门把手,但只要用锁链来代替,就能制造出弓。在这里放置箭,从门打开的方向,也就是从室内拉弓的话,就可以向大厅射箭了。”
“那种事真的能做得到吗?这样就能制造出一把足够将人杀害的弓了吗?”
“如果在箭的尖端涂上毒素的话,即使只是擦伤那种程度也能让对方暂时麻痹。只要能刺中,将人杀死也是可能的。”
“不,但是……你想说那个弓是我射的吗?在失去意识的雾切妹妹旁边?”
“是的。说到底,能想出这种弓的构思的,就只有经历过『武田鬼屋』杀人事件的人。”
“就算那个诡计被重复使用了,就能说明我是犯人吗?那难道不是因为两者都是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提供的诡计才会出现相同的手法吗?而且……从我的房间瞄准在大厅的夕霸院先生是不可能的!因为,大厅中央有冰柱,那会成为障碍物。夕霸院先生是倒在柱子的对面吧?”
“到昨天为止的话,确实是不可能的。因为箭只能笔直地飞,所以不管怎样都会射到冰柱,但是今天早上的话是可以的。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我们为了取出黑色箱子而削掉了冰柱,把冰柱挖的深深凹陷到了中心附近,所以形成了足够让箭穿过的通道。”
“不、不对!我喝了水壶里的红茶,和你一起昏过去了。你有什么证据能指证我是凶手?”
“证据——”
雾切不安地摸着自己的头发。
那只右手还有些许发红,令我心痛不已。
“证据是,那具弓所用的弦。”
“弦?”
“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也不会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能够带到这个天文台里,而且足够长和强韧,可以代替弓弦的东西。那是,只有结姐姐大人才能准备的东西。”
“只有我——?”
“是发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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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切触摸了自己头发上系着的发带。
原本是左右一对的,现在只剩下左侧那条还在。
“这么想来——组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考虑利用结姐姐大人的,新仙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制定这个计划的……就连和一连串的事件看似无关的与乔尼.亚普的狙击战,也可能是为了重新购置发带而做的准备。”
“等一下,选择这条发带的不是你自己吗?”
“选择那家店的是结姐姐大人。”
“雾切妹妹……”
没有反论的余地。
她的逻辑已经完成了,无法否定。
雾切走近了一步,用愤怒的表情看着陷入语塞的我。
“对你来说,为妹妹复仇有那么重要吗?明明至今为止我们已经见过好多个被复仇心囚禁而灭亡的人,即使如此还是踏出了那一步吗?”
“你——无法解明他人的心。无论能作出多完美的推理,都无法理解别人的心情,那是你的弱点。”
“我……我有努力去理解了!我从来没有像这般努力去理解过!尽管如此,尽管如此……”
“对不起,雾切妹妹,我只能这样做。”
我抱住她。
这是非常罪孽深重的行为,即使我的手已经污秽了……一想到和她一起度过的时间,就忍不住想要这么做。
雾切把脸埋在我的怀里。
“还会给我编头发的约定呢?”
她问道。
“总有一天……一定。”
背后传来建筑物倒塌的声音。
我们拥抱在一起,度过了犹如永恒般的一瞬间——雾切抬起了头。
“组织的人要来了,计划败露的犯人会被抹杀的。”
“是啊。”我耸了耸肩。“但是判定那个的摄影机和麦克风应该和建筑物一起被烧毁了,在一段时间内应该是无法确认的。”
“即使如此也无法逃过他们的手心。”
雾切后退了一步,从口袋里拿出手铐。那是她曾经称之为『回忆之物』的东西。那是在最初的事件里结下的,我和她的羁绊。
接着她把一只手铐挂在了我的手腕上。
“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会让他们胡作非为的。我会负起责任,带你到司法机关去的。”
“那样是不行的!而且……那也不是侦探的工作。”
“不,赌上性命去告发犯人,那正是侦探的工作,所以……一起走到最后吧。”
她想把另一只手铐拷在自己的手腕上。
“不行的啊!雾切妹妹!”
我不能让你陷入危险的境地。
我想把她撞开。
但是在那一瞬间,一阵强风吹过——
我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后背。
然后就这样失去了意识,回过神来发现地面上的雪已经埋到了鼻尖。
发生了什么?
我……倒下了吗?
刚想要起身,背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雾切一边大声的说着什么,一边蹲在我身边想要抱起我。
“为什么?为什么……”她非常的动摇。“结姐姐大人,不要动!背上被箭——”
箭?
后背传来的剧痛,是因为被箭刺伤了吗?
但是是谁……?
我在无法起身的情况下,勉强扭过身,朝熊熊燃烧着的建筑物那边看去。
看到了一个在慢慢靠近这里的人影。
烧焦的上衣拖在雪地上,如同亡灵一般摇摇晃晃地走着。衣服和身体到处都被火烧烂了,一眼看不出是谁……但是从他用手捂住左眼的动作可以大致推测出来。
在那里的,是夕霸院。
还活着吗?
他的右手上拿着什么东西。
“那是……十字弩?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东西……”雾切颤声道。“明明不可能有那种东西才对………”
“雾切妹妹,快逃……”
我勉强发出声音,手铐还没有被铐到她的手上真是太好了,她现在还有机会一个人逃走。
夕霸院慢慢地接近。
伴随着衣服在雪地上拖行的声音——
“把我的遗产还回来……”
仿佛是从地狱传来的呼声。
“雾切妹妹!”我从口袋里拿出那张黑色的卡片。“那家伙的目的是这个,我会用这个拦下他的脚步,你趁机会赶紧逃走。”
“不行!情况变了!”雾切带着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强势地说道。“必须重新来过才行……必须要从头再推理一遍才行!”
雾切这样说着,从我手中夺走了黑色卡片。然后跑到离我大概五米远的地方,面向夕霸院举起了黑色卡片。
“你在找的是这个吧?”
雾切大声说道。
夕霸院停下了脚步,看向那边。
雾切似乎是打算引开夕霸院,让我趁着这个时机逃走吧。
夕霸院的脚步变快了。
他那破烂不堪的身体还剩下那么多的余力吗?他猛地一踏雪跑了起来……径直冲向我。
“结姐姐大人!”
雾切发出微弱的悲鸣。
夕霸院就这样借着那股冲劲用鞋底踩住我停了下来。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把刺在我背上的箭硬拔了出来。
“唔啊!”
疼得不禁叫出声
来。
星星点点的血迹散落到雪地上。
“住手!”
听到了雾切绝望的悲鸣。
夕霸院把从我身上抽出的箭,放到手中的十字弩上,重新装填。因为箭只有一支,看来比起黑色卡片,他更优先于这个。
“不要动!”
夕霸院将十字弩朝向雾切。
雾切在试图接近夕霸院,但还是差了数米的距离。
她停下脚步,懊悔地看向夕霸院。
两个人以手臂够不到的距离对峙着,在这个距离下,持有十字弩的夕霸院占有压倒性地优势。
夕霸院的脸被火烧烂了,所以看不太清楚表情。衣服几乎都破了,露出的皮肤变成了红黑色。还能活着真是不可思议。原本箭应该是就这样贯穿左眼扎进了头部,也就是说这并没能成为致命伤吗?
那时我突然注意到了。
在透过他破损的裤子可以看到的大腿上,有着V字形的旧伤痕……
“好啊。我把这张卡给你”雾切双手高举卡片说道。“但是,不能对我们出手,否则我现在就在这里折断它。”
“你打算谈判吗?”
夕霸院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自用手按住的左眼那里,红黑色的血像眼泪一样滴落下来,将脚下的雪染成猩红。
“把那个扔到这里来。”
“不,在确保我们的安全之前我是不会放手的。”
“劝你……不要惹怒我”夕霸院的声音里再添了几分仇恨。“我已经……有想把一切都毁掉的想法了,所以……”
我匍匐在雪地上,抬头看向夕霸院。
按着左眼的左手——在那只手中,看到了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
是小刀。
恐怕是从门美的尸体上拔出来的吧,前端有血迹,他假借捂住伤口把小刀藏了起来在等待时机。
“雾切妹妹…小心!那家伙的左手——”
我还没说完,他就把藏起来的小刀扔向了雾切。
雾切对我的声音作出反应,快速地摆好了架势。
但是迟了一瞬间。
小刀朝雾切的胸口飞去。
她已经逃不出那个投掷线了。
来不及了——
于是雾切立刻将左手放在前面,掩护住了身体。
小刀无声地刺入雾切的手掌。她露出痛苦的表情,用右手按住被刀刺伤的左手,跪在了那里。
如果那把小刀是用来杀害门美的凶器的话,应该是涂了毒药的。虽说已经使用过了,但也不能说神经毒素的影响已经完全没有了。
“雾切妹妹!”
黑色卡片不知什么时候从雾切的手中脱离,落在了雪地上。
但是,夕霸院却对此视而不见,一心只有追击跪倒在地的雾切,将十字弩的前端瞄向了她。
箭矢瞄准了雾切的额头
雾切终于抬起头来,意识到了死亡已经迫近眼前。
“很遗憾,你『没有』。”
夕霸院的手指扣上扳机。
那一瞬间,我把手铐拷在了他的脚腕上。
那是雾切刚才把一边拷在我手上,并打算自己戴上另一边的手铐。空着的那一个还埋在雪里,我想起了那个的存在。
我和雾切的『回忆之物』——
这样我的右手和他的左脚就连在了一起。
我用力一提手腕,夕霸院就如字面意义上的脚底打滑难以维持平衡。十字弩的准星从雾切身上偏离,也不能随心所欲的扣动扳机。
我顺着那个气势一口气站了起来。
手铐上的锁链最多也就一米左右。我站起来,夕霸院的脚就自然而然地被抬到空中,那个结果是他就这样脸朝下摔倒在了地上。
“可恶!你做了……!?”
夕霸院因为无法理解自己正遭遇的状况而不知所措。我没有给他考虑的时间,拼尽全力拉动手腕,向着熊熊燃烧的天文台前进。
“呜啊啊啊啊!”
手铐深深陷进了我的手腕。
背上的伤口传来剧痛,我自己也知道血在不断渗出。
即使如此也不能停下脚步。
拖着那个几十公斤的重物,尽可能的远离——
为了保护她!
“结姐姐大人——等等!”
回过神来时,背后传来的呼唤声,已经越来越远。虽然我很担心她的状况,但是现在已经不能回头了。
幸好地面上有雪,就算只是我的这点力量,也能勉强拖动。
“你这混蛋,住手!”
夕霸院翻过身变成仰面朝上的姿势,朝着我发射了十字弩。
箭又一次刺进了我的后背。
但是,疼痛已经只会成为让我愈加疯狂的燃料。
“哈啊啊啊!”
“住手!你给我往手!”
夕霸院开始猛烈挣扎。
我没有理会他,终于回到了天狼星天文台前。火焰在空中盘旋上升,热浪灼热了我被雪和眼泪沾湿了的脸颊。
“至今为止你绑架了多少孩子?”
我一边用余光看着燃烧的天文台,一边越过雪地继续向前进。
“……什、什么?”
“那个『零』反正也是靠自导自演弄到手的吧?我……明明是如此仰慕的!”
“你在说什么?”
渐渐看到了虚空。
风势越来越强,简直就像是雾切妹妹想要阻止我的胡来一般。
但是,不能就此止步。
眼前是一片黑暗。深谷横亘,前方是通往地狱的悬崖。底下到底是怎样的,只能从狂风的呼啸声中加以想象。
“难道你……住、住手!”
夕霸院试图站起来。但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愿,也许是因为我控制着他的一条腿的缘故。但他本来就是全身被烧伤的状态,连站立都已经是很勉强了吧。
“七年前……你杀了一个叫五月雨萤的女孩,还记得吗?”
我回头向他问道。
“什…你在说什么?”
“在那个案件中,有很多侦探为了帮助她贡献了自己的力量。虽然我不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但其中也有你吧,目的是钱?还是名誉?不管是为了什么……都没必要杀了她吧!那为什么,要杀了我妹妹!”
“是吗,那时候的……确实我也加入了搜查是事实。但你是否误会了什么?难道你以为我就是绑架犯吗?你有什么证据……”
“我想起来了。在那天,我——”
因为手工雕刻版画的课题推迟了,所以我比平时晚了一点回去。回到家时发现妹妹不见了。这时妹妹已经被绑架,被强行带到了停在家门口的车里。
妹妹一定,是在车里呼喊着我向我求救吧。
不——实际上是被堵着嘴,所以没法发出声音也说不定。真相是如何我无从得知。
但是直到现在我的脑海中还是回响着她的声音。
那个时候,如果再稍微警惕一点的话……
没有任何怀疑就回到家的我,连从背后靠近的绑架犯的存在都没有注意到。
突然回头一看,眼冒金星。回过神来,我两手已经贴在了地板上。
后脑勺像被火烧一样灼热。
眼泪自然地涌了出来。
是被什么人殴打了。
巨大的柱子般的影子,就落在我身旁的地板上。
还以为会被杀死。
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怖。
必须要站起来。
如果不直面这份恐惧的话,就什么都结束了。
我被迫作出决断。
我知道如果不在这里做出决断的话,一切都会失去。
擦干眼泪,站起来。
没有时间犹豫。
不做不行。
我紧紧抓住犯人的双腿,拼命抵抗,然后和犯人扭打了在一起。
在死亡逼近眼前的极限状况下,我意识到能结束这种情况的方法只有一个。
用这把刀将其刺死。
回过神来,我的手上握着一把刀。
那是课题中要使用的雕刻刀。
没有犹豫。
然后——我刺了人。
那生动的触感,并不是想象的产物。是现实。我刺了下去,我刺了人。我刺穿了人!
到底在做什么啊?
为什么我会做这种事?
低头看着手上的血。那毫无疑问,是人的血,是我做的。
这是梦吗?
血腥味。
刺穿对方身体的刀。
颤抖着的我的手。
这些毫无疑问都是现实。
犯人在大腿上被刺着雕刻刀的状态下,飞奔着离开了我的家。
“你大腿上的伤口,就是证据!”
我拉动手铐,将夕霸院的脚向上提。在七年前绑架犯被我刺伤的同一部位,有一道旧伤痕。那种独特的V字形伤痕,毫无疑问是雕刻中使用的三角刀所留下的痕迹。
“这样啊…你是那时的…这是什么偶然吗?还是说…是谁策划的……”
“你承认了?”
“不,你错了……钱?名誉?那种东西对当时的我来说根本无所谓,只是……你的妹妹她……是『有』的那一边啊。”
夕霸院这样说着,咧着烧烂了的嘴角笑道。
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种家伙……
绝对不能得到原谅。
除了终结他的生命之外别无他法。
除了用死偿还,没有其他能拯救这个肮脏生物的方法!
“结姐姐大人!不行!”
雾切的声音。
她还在天文台的对面,没能站起身,还是保持着跪在雪地上的姿势。大概是因为神经毒素的影响吧。尽管如此,她还是拼命地拖动身体往这边追来。
“雾切妹妹!”我为了不被风声盖过,大声地向她说道。“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所以请你务必…今后也一直……”
就在这时,天文台那边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连脚边都被震到晃动了起来。
下一个瞬间,天文台被巨大的火焰包围,紧接着一切都爆炸了。燃烧着的墙壁、柱子、穹顶、玻璃窗、天体望远镜,这一切,都变成了大小不一的碎片,向四方飞散。
接着强烈的爆风迎面袭来,我无法抵抗那压倒性力量。尽管手铐的另一端挂着数十公斤重的重物,但我还是像枯叶一样被吹飞到空中。
背后,是悬崖。
说是加了自爆程序,看起来那不只是单纯的威胁啊。
在将坠落入谷底的时候,看到了雾切的身影。
多亏了她和天文台之间还有些距离,所以没有被爆炸的气浪吹飞,她正用愕然的表情看向这边。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我大声喊道。
所以请务必,今后也一直……
凛然地活下去吧。
3
眼泪已经,不再流了。
一定是因为,已经流完了一生的份吧。
脸颊湿润是因为积雪的缘故。
我想要拂去脸上的雪,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不协调感。
我的右手够不到自己的脸。
手腕感到疼痛。
注意到时,手上正戴着手铐。顺着从手铐那里延伸出来的锁链看去……有人的脚。看到的只有脚,躯体被埋在像山一样的瓦砾下,不知道变成怎么样了,至少肯定没有活着吧。
看不见天空。
但是雪还在继续下着。
这里是……谷底。
我掉入了地狱。
明明是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周围却模糊地散发着光芒。
是因为燃烧着的瓦砾四散在各处的缘故。大概是因为天文台的爆炸,被吹飞到了谷底吧。
想尝试动一动身体,可是完全不听使唤。
看来我也和那个只剩脚还残存的男人——夕霸院有着同样的命运。
我的双腿被夹在,被烧得通红还冒着浓烟的瓦砾之间,为什么感觉不到热度和疼痛呢?我本想思考一下……还是算了吧。
视野模糊。
对了,眼镜。
因为没有眼镜,所以看不清楚周围的状况。
我还……活着吗?
到最后为止都有正确的活着吗?
如果我是更优秀的侦探的话……
如果不是毫无长处的女高中生,而是富有才能的天才的话。
应该就可以保护好她了。
懊悔。
结果,我还是什么都保护不了。
“结姐姐大人!结姐姐大人,你在哪里!?”
有声音。
那是……
萤?
萤应该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
是吗?我,死了吗。
萤在拼命地呼唤着我。
说起来在小时候,也有这样玩过捉迷藏吧。如果我一直坏心眼的藏着不出来的话,她就会不安地呼唤我。
“结姐姐大人!”
瓦砾被挪开,能够看到她的脸了。
嘿嘿……被找到了吗?
“等我一下,我现在就救你出来!”
她想要把压住我下半身的瓦砾搬开,是某处柱子的一部分吗?简直就是个巨大的木炭,以她的力量是无论如何也举不起来的吧。
不仅如此,她的手已经被烧得通红,只是抓住物体都很痛苦的样子。
为了找到我,到处寻找了吧。她拨开燃烧着的瓦砾,来到了我身边。
谢谢。
只是这样就足以让我得到救赎了哦。
萤……
“振作点!结姐姐大人!”
她的声音。
我睁开了闭着的眼睛。
在朦胧的视野里有萤的身姿。
她的手轻轻地靠近了我的脸之后——
视野突然清晰了。
简直就像魔法一样。
在那里的不是妹妹的萤,而是雾切响子。
“雾切妹妹……谢谢……”
眼镜,你帮我找到了啊。
“结姐姐大人,一定要活着回去啊!”
“求你了!”
“对不起我把你错当成犯人了。请让我改正错误,不然就这样下去的话我……”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所以挺起胸膛吧。
啊啊……
樱花的花瓣。
真漂亮啊,雾切妹妹。
你是多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