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诺伊尔的证词后,我和菲利克斯走到房外,让已经精疲力竭的诺伊尔继续休息。
为了防备突发状况,我们请樱暂时待在她身边看著。
话说回来,我们从诺伊尔的证词中得知太多事情,我的脑子一时半刻有点消化不来。
「对了,菲利克斯先生,我第一次听说勇者队伍的任务其实是去『探查』,这件事你该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我和菲利克斯走在公鲁屋二楼的走廊上,我开口询问了刚刚听到的证词中让我很在意的事。
「是的,我知道这件事。」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问过我从勇者那里听到什么委托内容,那时你应该听到我回答说去『讨伐』对吧。为什么当时不纠正我?」
「因为我只是想知道您接收到怎样的情报而己。」
菲利克斯轻描淡写地回答,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的确,菲利克斯当时听到我的回答后,并没有表示否定或肯定。他想必暗自烦恼著双方情报不对等的事情吧。
「还有一件事,不过这和诺伊尔说的证词没有关系。」
我走到菲利克斯身前,和他面对面站著。
「为什么你敢把解咒的事情交给我处理?我有可能为了报复而对她痛下杀手,又或者我其实就是杀死勇者的犯人,会为了封口将她当场杀死,不是吗?」
菲利克斯听了我的问题,露出柔和的微笑,像是在说『你想问的就是这个啊?』。
「如果您真有那个意思,早在发现她的当下就会动手了吧。更何况,您还替她【修复】了骨折的脚。」
「……我也有可能临时改变主意。」
「就算如此,您也没必要在我面前动手。毕竟这样一来,您不仅躲不掉妨害公务的重罪,还可能被那位大臣以『证人遭到灭口』的理由,在这件事上紧咬著不放。」
菲利克斯笑著说道:「我不认为您没考虑到这种事。」
他说得没错,我最初的目的就是想洗清自己身上莫须有的罪名。事到如今若还真的犯罪而搞得自己一身黑,未免太愚蠢了。
「另外,请恕我冒昧直言,我想您行凶的速度也远不及我出剑的速度。」
「你说得是。」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我认为您值得信赖。」
「这句话希望你一开始就说。」
就在我们半开玩笑地聊天时,公会屋的接待小姐玛莉达慌张地从楼梯跑了上来。
「啊!找到了,洛克先生!不好了!快跟我过来一下!」
我和菲利克斯不禁对看了一眼。
今天还真是多灾多难,这次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知道了,在一楼对吧。菲利克斯先生,信的事就麻烦你了。」
我先和菲利克斯道别后,接著就被玛莉达拉著带往公会屋的一楼。
到了一楼,我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这间酒吧兼公会屋的大厅中,涌入异于平常的人潮。
大家都挤到吧台边,向管理人马尔科姆大声控诉著。
每个人都激动地各说各话,没有代表发言的人或整理好的言论,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而且在场的不只冒险者而已。
格林霍洛各行各业的居民们拚命地恳求著,声音此起彼落地交杂在一起。
「喂……这到底是怎么了?」
「啊,洛克先生!太好了!现在情况太混乱了,拜托你快想想办法啊!」
「要我想办法以前,得先让我瞭解一下情况啊!」
眼见马尔科姆向我靠过来,大家纷纷将倾诉的对象转向我这边。
但是我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这声势完全不像是人的说话声,反倒像震动空气的大浪向我袭来。
「喂,大家请静一静!首先,请这位说话!其他人稍安勿躁!」
总之,先想办法让其中一个人说话就好。
虽然没办法让全部人都闭上嘴,但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安静下来了,我终于可以听见那位被指名的冒险者说话的声音。
「武器店老板,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现在不是出现一大群龙吗!要是无法保障我们的安全,我们当然没办法在这座镇上待下去啊!」
那位冒险者说完,其他人纷纷附和著「对啊、对啊」。
对大部分的E等级冒险者而言,光是飞龙就打不赢了。
这和之前只出现一只、而且当场就被格杀的情况完全不同。
如果龙会成群结队地出现,他们自然会开始考虑换个工作据点。
总之,如今听完冒险者这边的意见了,接下来换听听镇上居民的意见。
「冒险者都跑掉的话,我们要怎么做生意啊!光是前阵子附近被评定为地下城,一般的温泉客就已经减少了!你们冒险者公会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镇上也有镇上的问题和难处。
格林霍洛的主要产业除了林业和狩猎以外,其他行业的收入几乎都靠外地来的人。
先是附近被评定为地下城,就导致一般温泉客减少了,现在又因为龙出现而引起騒动,要是连E等级冒险者都走掉的话,绝对会造成雪上加霜的打撃。
「那个……真的没有办法吗……?」
玛莉达在我耳边悄声问道。
「这样下去的话,我们家的酒吧和希尔薇娅家的旅店可能都会撑不下去啊……」
「…………」
若是连春之若叶亭都因此受害的话,我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于是我走到能让大家听到我声音的地方,扯开嗓子大声地说:
「请大家放心!现在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王宫和冒险者公会都将派人过来支援!可以保证地下城的安全!」
我绝对不是嘴上说说来敷衍大家。
王宫那边已有菲利克斯直接呈报消息,冒险者公会则原本就有相对应的基本处理方针。
听了我这番话,有几成群众露出放心的样子,但是仍然有很多人无法接受。
「可是在那些人来之前,这里还是很危险不是吗?需要等上一个礼拜吗?若是如此,那在这里安全之前,我们还是先到别的城镇避难比较好吧。」
「反正到了别的城镇,也能跟平常一样承接委托,乾脆就这样吧?」
「别开玩笑了!要是好几天没客人上门,我们刚进货的食材不就全浪费了!这下子损失惨重啊!」
「我可是因为有生意做,才进了一大堆货!要是没卖掉的话,我明天也没饭吃了!」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场面,又开始像菜市场一样喧闹起来。
众人知道会有人过来保证这里的安全后,现在又针对在那之前的安全问题吵了起来。
由于银翼骑士团之前以钜款买下秘银剑,所以我的白狼武器店就算几个月没客人上门,也能维持现有的生活。
但是其他店家没办法这样,有的可能停业几天,生计就会出问题。
「没问题的,银翼骑士团的副团长能施展强力的屏障保护这里。」
「对手可是只龙耶,人类的技能能挡住它们几天?」
「还是去避难一阵子比较好……」
「就是啊……留得青山在……」
我试著说服他们,但看来没什么效果。
绝大部分的冒险者都倾向『在支援到来前,先以其他城镇作为据点』这个比较安全的对策,可想而知这是镇民们最不乐见的结果。
想要推翻他们这个想法,就必须提出能让他们有更多好处的建议,让他们愿意放弃那个安全对策才行。
「……唉……我最不想用的就是这个方法,可是……」
而且追根究柢,我说不定就是造成这场混乱的元凶。
经历两次龙出没的事件前,我都做了相同的事。我没那么粗心也没那么乐观,会天真地相信这两件事之间没有任何关联。
我不能再给格林霍洛带来麻烦了,事到如今我也别无选择。
哪怕我这么做根本就像是狐假虎威。
「──大家安静!」
我向著群众里的冒者险们大声说道:
「我相信大家都知道,我在冒险者这行已经做了十五年。虽然等级完全没有提升,但是几年下来认识的同业也不少。这次为了格林霍洛镇,我打算去找他们过来帮忙。」
双枪手达斯汀、黑剑山崔维斯、百兽平原罗伊、屠龙者西奥多•波弗特──我列举出这十五年间认识的高等级冒险者的名字,在场的冒险者们听得惊呼连连。
这些人里有和我关系要好的,也有很明显看不起我的。
有几乎和我同梯的,也有一转眼等级就超越我的。
但是,这群人要是听到这里有座未探索完的地下空间,不仅有龙栖息,还有魔王统治的话,肯定都会很感兴趣。
「高等级冒险者进行大规模委托时,多半都会雇用当地的低等级冒险者来协助,也就是你们。这种可以在高等级冒险者的面前露脸、还能近身见习他们工作的机会可不常有啊。」
此话一出,在场冒险者们的态度明显地改变了。
对低等级冒险者而言,绝对不想错过能和高等级冒险者一起工作的机会。
因为这么一来,不仅能累积平常绝不会遭遇的经验,要是有人赏识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加入队伍,甚至有可能受到高等级冒险者的引荐而提升等级,这些都将不再只是梦想。
「不过,这种时候他们大概会想雇用『胆子够大的人』。换言之,他们并不期待你们的能力有多高,但会中意那些遇到状况时不会吓得逃走的人,这点你们应该能瞭解吧?」
冒险者们彼此默默地交换著眼神。
只要提出能比安全策略带给他们更多好处的选择,他们肯定会心生动摇。
听到这种选择还不会犹豫的人,打从一开始就不会来当冒险者了。
如果只是想平平安安地赚点小钱,比冒险者安全稳当的工作多得是。
「对了,马尔科姆先生,我记得您说过,在支援抵达前,您会以公会的名义委托冒险者负责巡视第五层对吧。」
「呃?啊,是的,好像有说过……?」
「大家听到了吗?每个公会屋都是这样做事的。相信你们也都知道,愈是积极去承接这种工作的人,公会屋就愈愿意介绍给高等级冒险──」
我话都还没说完,冒险者们便纷纷挤到了马尔科姆身边。虽然有点耍小聪明,但是这么一来大部分的冒险者就会愿意留在格林霍洛了吧。
我默默地坐在距离群众有段距离的椅子上,玛莉达拿了杯冰水过来给我。
「谢了!这样就没问题了吧!不过,你还真多厉害的朋友耶!」
「辛苦了,洛克先生。」
笑容满面的玛莉达身旁,是一脸开心的希尔薇娅。
「哎呀,希尔薇娅你也来啦?」
「怎么可能不来呢。我们家可是镇上最大的旅店,算是代表同业的立场出席吧。话虽如此,我比较像是来凑人数的,参与讨论的都是其他人。」
听她这么说,好像很有道理。各个服务业的店家都跑来为这件事情发声,春之若叶亭作为这里规模最大的旅店,要是闷不吭声反面让人觉得奇怪。
就算他们的旅店短时间内减少客人也还过得去,一般来说还是会配合其他店家一起出面。
正当我思索著这些事并喝了口冰水润喉时,就听到马尔科姆开口求救的声音。
「喂!谁来帮一下忙啊!」
「啊,抱歉,希尔薇娅、洛克先生,我先过去看一下!」
玛莉达先行离开,过去帮马尔科姆的忙了。
当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人后,希尔薇娅语带忧心地对我说:
「洛克先生……你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开心,还好吗?该不会是心情不好吧……」
「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因为可以的话,我实在不想用这种方法处理这件事。」
「嗯?为什么?」
「这个嘛……」
我喝了一大口水后,倾吐出心里满是自嘲的想法。
「……要依靠那些出人头地的熟人,让我不禁想起了自己是多么窝囊的家伙,当然会觉得很讨厌吧?」
「…………」
听了我这番有些自虐的说法,希尔薇娅没有表示认同或否定,只是拿了把椅子,静静地在我身旁坐下。
我们的眼神没有交会,只是肩并肩坐著,看著眼前的镇民和冒险者们吵嚷的场面。
尽管公会屋挤满了人,但没人注意到我们这边。纷扰的人群旁边,自然而然地营造出两人独处的空间。
「就算您这么想,我们仍然由衷地感谢您哦。对您来说,过去发生的事或许就像是在绕远路;但是在我们眼中,那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打个比方来说,就像一个四处迷路的人无意间捡到一把钥匙,而那正好是某人家里的钥匙……你是这个意思吗?」
「呵呵。是啊,没错。所以请您不要觉得自己没用,我们大家都很需要您。今后就算面对其他冒险者,您也可以抬头挺胸地心想『我可是为格林霍洛镇做了很多贡献』喔。」
希尔薇娅看著酒吧吧台前满腔热血的人们,以温柔的语调对我这么说道,像是在说他们如此斗志高昂就是我为格林霍洛有所贡献的证明。
但是,我依旧无法坦然地接受希尔薇娅这样的称赞。
「……我实在没办法那么想。我花了十五年的时间追求自己的憧憬,结果到头来始终在最底层游走,只能目送曾经是伙伴的人远去的背影。这样偏离憧憬的过往,如今却以不同的形式派上用场,实在不晓得该不该为此高兴呢。」
况且,我根本还没和过去做个了断。
我因为被勇者队伍背叛并丢在『奈落千年回廊』深处,受尽痛苦折磨、搞得精疲力尽,为了想让自己的身心休息,选择停止冒险者工作,开了一间武器店──这是我目前的现状,至今仍在休养中、无法往前走。
只不过最近接连发生重大事件,让我几乎忘了过去那些事,但是其实我依旧『停留在原地』。
「我恐怕还有留恋吧。我无法下定决心记取过去的教训、继续努力,也没能下定决心忘记过去、选择走其他道路。虽然我知道自己总得做出选择才行……」
「我觉得没必要马上做出决定喔。」
希尔薇娅依旧温柔地说。
「从以前就有许多身心疲惫、饱受烦恼折磨的人来到格林霍洛镇,尽管来到这里也无法解决问题,不但没人会给予建言、也没人会帮忙排解苦恼,但是仍然有很多人会拜访这座城镇……而且他们回去的时候,总是一脸神清气爽。」
「简直就像施了魔法啊。」
(插图013)
「这可不是魔法喔。在遇到不顺遂的事情时,稍微『试著停留』也是很重要的。让自己的心灵和身体休息,说不定会有不同的想法浮上脑海,或是突然出现什么重大的转机呢。」
希尔薇娅对坐在她身旁的我露出开朗的笑容。
光是看到这样的笑容,我的心情就不可思议地轻松了许多。
◆◆◆
在『日时计之森』的第五层与龙交战的隔天。
白狼武器店面临开幕以来生意最繁忙的一天。
不仅是冒险者为了整备今后所需的装备,连一般镇上居民也到店里来买武器。
剑、长枪、弓箭,各式各样的武器装备一个接一个地卖出去。理由显而易见,因为龙和飞龙的出现让大家感到不安,想买些武器为日后危险的时候做点准备。
虽然一般人和龙对战很难有胜算,但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这也是很自然的想法。
而且,没人敢保证在『日时计之森』出没的魔物只有龙而已。
也可能出现一般人能勉强打倒的魔物,届时有没有武器在身就成了胜负关键。
「下一位客人!四把短剑,收您四枚小银币!」
「您要找长枪吗?请问您身高多少呢?洛克先生,长枪放在哪里?」
「洛克阁下,狩猎公会追加了箭矢的订单!他们希望不是狩猎用的箭矢,而是专门对魔物用的!」
面对这么多的客人,我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所以今天请了希尔薇娅和樱过来。
即使如此,人手仍然明显不足,再这样下去感觉就快疯掉了。
「白狼的,你有空吗?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就在我忙到头昏眼花的时候,一名显然不是客人、穿著全套盔甲的人走到柜台前方。
来者特地开启头盔面罩、露出眼睛让我看。其实就算不这么做,我光听她的声音就知道是谁了。
「迦涅特,你是跷掉工作过来的吗?」
「怎么可能!菲利克斯那家伙说我今天可以休息啦。毕竟上司的亲人要是有个万一,他也不好交代吧。真是太小看我了。」
只见她两手一摊,一副像是在说『真拿他没辙』的样子,盔甲随之发出声响。
「也就是说你已经康复啰。」
「没错。」
「这样的话,这个就交给你了。你把箱子里的东西摆到对面的陈列架上。」
这木箱重得光是拿著就让人两手发抖,我强行将之塞给完全状况外的迦涅特。
「唔哦!好重!喂,你这是什么啊!」
「什么?磨刀石吧?」
「我不是问你里面是什么东西啦!我是说我为什么也要工作啊?」
迦涅特一脸不满地抱怨,不过我完全没有因此退缩。
「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忙得要死。你若想说跟骑士团工作无关的事,就等这边结束了再说吧。早点接待完客人,我们就能早点谈哦。」
「是啊,迦涅特阁下,您看一下这排队的人龙,洛克阁下根本没时间休息。」
「呿……我知道了啦!我做就是了,可以吧!」
连樱都这么说了,迦涅特只好半是赌气地开始帮忙陈列商品。
是我开口让她帮忙的,这么说似乎不太好意思,不过一个身穿全套盔甲的骑士在武器店里工作,这画面看起来
实在很神奇。
话说回来,看她轻松地军手抱著装著沉重磨刀石的木箱,应该是拥有强化身体机能的技能吧。
一直到将近傍晚时分,客人才减少了一些,恢复到和平常差不多的人数。
「……呼,终于平静下来了。」
其实一开始看到迦涅特来的时候我感到有点烦躁,但是后来反而想谢谢她过来。特别是一些需要出力的工作,她都能轻易解决,这点真是帮大忙了。
武器都是金属制的,当这些东西放在一起时真的很重。
光是补货时要从仓库搬出木箱就得耗费很多体力,今天还不得不来回走好几趟,所以迦涅特的到来真的就像是下了场及时雨。
「洛克先生,您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是啊,希尔薇娅说得没错。您不是从早忙到现在吗?店里就交给我们看著吧。」
「那就麻烦你们了。迦涅特,有话到里面说吧,顺便休息一下。」
「呼……终于结束了,我还以为得忙到太阳下山咧。」
于是我带著迦涅特来到店舗兼住家的饭厅。
迦涅特仔细确认门上锁后,才慢慢将她的全罩头盔脱下、放在餐桌上。
大概是因为她穿著那身盔甲忙进忙出的关系,一头金发满是汗水地贴在脸上。
脱完头盔后,她甚至开始脱起盔甲。她的上半身只穿了件薄汗衫,像是在夏天的大太阳底下晒过般,整件都汗湿了;下半身仍旧穿著盔甲,看起来实在不搭。
「你要是想换衣服,可以回到你住的地方再换吗?」
「不是啦,我只是想让你看一下这个。」
迦涅特拿起插在腰间的小刀,从汗衫衣领的中间由上往下割。接著,她微红著脸,拉开被割开的汗衫,让我看她平坦的胸口。
虽然我实在不好意思一直盯著看,但是本人都这么要求了,我只好仔细地观察。
没有一丝伤痕,肌肤洁白无瑕。
之前被龙爪撕裂到血肉模糊、连『里面』都看得一清二楚的伤口,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啊。我还以为是【修复】出了什么问题呢,吓了一跳。」
「哦,你的确【修复】得很完美。不过,问题就出在这里。」
我正想问她这是什么意思时,她马上接著说下去。
「你的技能不能把治好的伤口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吗?」
「什么……?」
我歪著头,不懂迦涅特话里的意思。
想恢复伤口?她是想恢复被龙抓伤的痕迹吗?那么大的伤口要是恢复,铁定必死无疑吧。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提出这种要求才对。
换言之,她口中说的伤口应该不是龙抓出来的伤,而是其他的伤。
胸口已经【修复】好,她却想要恢复其他伤口。这样说起来,只有一种可能。
「啊……我懂了……你在被龙抓伤前胸口本就有伤痕,之后龙抓伤的痕迹『覆盖』在上面,而你现在想要恢复被龙抓伤前的那道伤痕。」
「没错,就是这样。你有办法吗?」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问我有没有办法……没试过实在无法回答你。」
我在餐椅上坐了下来,手放在餐桌上托腮。
「基本上,【修复】技能会参考修复对象对『物体本身形体』的记忆来执行,但是能将那些记忆唤醒多少,就视情况而定了。」
这是比我之前跟樱解说过的更加细微的事。
「怎么说呢……举例来说,有块被雕刻过的木板,我们假设其表面被削掉了。」
「这是在比喻我的身体和伤口对吧。」
「没错。这个情况下,不知道木板曾雕刻过的人用最快的方式试著去【修复】的话,就可能无法唤醒完整的记忆,而将其复原成『全新的木板』……应该说,绝大部分都是这种结果。」
我当时治疗迦涅特时就是这样。我竭力想在最短的时间内修补好那道致命伤,以胸口完全无伤的前提施展技能,因此原本存在的伤口没有被『复原』。
若是在有余裕的状态下施展【修复】,结果或许会不一样,但以当时的情况来说,根本不可能考虑这么多。
「如今变成『全新的木板』能否再恢复到有雕刻的样子,没试试看也无从得知。毕竟有很多因素会影响【修复】结果,像是木板处于被雕刻完的状态下存在多久时间,经过上次的【修复】后又经过了多久,这些都会连带影响能否确实复原。」
「你说有很多因素,除了这两个时间问题,还有其他的吗?」
「譬如当初雕刻家聚精会神地刻下的话,会比较容易复原;随便雕刻的话就不好复原之类的。影响因素多到列举不完。」
「什么啊……连这种事情都会影响啊。」
迦涅特打从心底感到麻烦似地,一脸不耐烦。其实我也觉得麻烦,因为在众多【修复】案件中,将已经【修复】好的东西复原是相当棘手的问题。
「……白狼的,总之请你试著帮我复原吧,拜托了。」
然而,看到迦涅特那双再认真不过的眼神,我就算嫌麻烦也无法回绝她的请求。
「能让你这样坦率地开口求我,看来这道伤口对你真的很重要。该不会是什么光荣的伤痕吧?若是不见,反而会被上面的人骂。」
「怎么说呢……算了,就是这样没错。」
从她支吾其词的样子来看,应该不是这么回事。
那不是她身为骑士光荣负伤的痕迹,她却无论如何都不想消除棹。
虽然不知道她是基于什么理由想这么做,但只是姑且一试的话,我也没理由不帮这个忙。
况且这也是个好机会,看看我现在的能力能发挥到什么地歩。
「好吧,那你先试著努力回想那道伤口。藉此唤醒那个记忆的话,说不定成功的机率会随之提升。」
这正是『值得一试的价值』所在。若是存在于被【修复】对象里的记忆能左右【修复】结果的话,这次的实验就有意义了。
我将手放在迦涅特的胸前,静静地注入魔力。
「启动技能,开始【修复】……」
下一瞬间,我的脑海里浮现鲜明的画面。
──大火、浓烟、遭火舌吞噬的房子、弥漫于空中的人体烧焦味。
这个记忆的主人被一名像是母亲的女性拉著,在满是烈焰的屋子走廊上奔跑。
突然,燃烧倒下的柱子阻挡了两人的去路。
回过头,只见一名男性站在两人身后举著剑。
『迦涅特!』
母亲蹲下身,将这个记忆的主人──年幼的女儿抱进怀里。
下一刻,长剑刺进母亲的背。
无情的剑刃刺穿保护女儿的母亲肉体,剑尖在年幼女孩的胸前刻下一道伤──
「────」
──【修复】结束,我拿开置于迦涅特胸前的手。原本无瑕的胸口中央、刚好有胸骨保护的地方,出现一道陈旧的刀伤。
「完成了……应该吧。你确认一下。」
「哦哦、你超厉害!跟原本一模一样耶!谢啦,白狼的!」
迦涅特露出少年般的笑容。
……刚刚看到的画面究竟是什么?难道是【解析】发挥了奇妙的作用,让我读取到迦涅特回想的记忆吗?
但是我没有勇气向她确认这件事。
我想那不是我这样的外人可以随便踏入的领域。
「对了,白狼的,我差点忘记,菲利克斯要我传话给你。」
迦涅特在穿回那身盔甲的同时,突然蹦出这句话。
(插图014)
我还在一旁思考著,这身盔甲是能一个人穿好的吗?不过看她没什么问题,很快就顺利穿好了。是盔甲原本就设计成能独自穿戴,还是她的身手比较灵活?
「他说你的裁决日期已经决定,明天晚上关店后请你到公会屋一趟。」
「……算我拜托你了,这么重要的传话希望你不要忘了。」
「这不能怪我啊,我要出门前他才突然跟我交代。他这阵子也很忙呢。」
继续追究这些小事,感觉也只是浪费时间,还是先问她其他相关细节比较重要。
「对了,你说我的裁决日期已经决定是什么意思?已经决定的话,不是明天就告诉我吗?」
「我也不知道,只是把菲利克斯的话如实地传达给你而己。」
就在我们说话的期间,迦涅特已经穿戴好盔甲,单手抱著头盔走向饭厅的门口。
「……对了,真是好险。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白狼的,当你听到憎恨的人自取灭亡时,当下的心情是怎么样?」
就在迦涅特正要开门之际,她突然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地向我丢出这个问题。
她的语气不同于平常一派轻松或粗暴的感觉,听起来有些阴沉。
迦涅特背对著我,我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尽管如此,我的脑海中却不可思议地清楚浮现出她如今的神情。
「突然被这么问,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回
答。不过……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就像是『梗在心头的东西被拿掉了』的感觉吧。」
「你的意思是心情瞬间舒畅的感觉吗?」
「简而言之,就是这么回事吧。」
「可是!勇者是不是真的死了,如今根本无从得知,而且你也没有亲手报仇不是吗?你这样就……啊啊,可恶……」
迦涅特依旧背对著我,径自愈说愈激动,像是想把心里的话全部宣泄出来,却又找不到适合的言语可以表达。只见她摇了摇头,彷佛想甩掉心中的烦躁。
我猜,她想说的大概是这句话吧。
──你这样就满意了吗?
当然,她应该不是在顾虑我的心情。
她只是在烦恼著,如果换作是自己处于『同样的情况』下,究竟该怎么面对吧。
既然如此,就只能以此为前提来回答这个问题了。
「若还想亲手复仇,事情只会没完没了吧。虽然我不知道整件事是否就此落幕,但至少目前的情况已经让我觉得满意了。当然,情况有变的话,我的心情或许会跟著改变。」
「…………」
「只不过,就我的情况来讲,受到伤害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正因为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我才能好好地调适自己的心情。」
迦涅特沉默不语,我则是接著说下去。
「如果今天是我重要的人遭遇同样的事,我恐怕就无法接受憎恨之人单纯自取灭亡的结局吧。不管其他人怎么说,都会想亲手报复、直到泄了心头之恨为止。」
「……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个人很偏激呢,我还以为你会说什么放下仇恨之类的话。」
迦涅特背对著我大笑出声,笑声中有著藏不住的开心和轻松感。
彷佛自己的想法受到别人肯定一般。
「我又不是什么圣人君子,当然会仇恨或嫉妒别人,也会有觉得生气、不耐烦的时候啊。就好比你这家伙,我一开始真的讨厌到想哪天赏你一拳。」
听到我这番开玩笑的话,迦涅特顿时笑得像个跟朋友打闹的孩子。
「啊哈哈哈哈!这主意不错!就现在吧,要不要去河边打一架啊?」
「我才不要。那根本不叫打架,只会是我单方面被殴打而已。你可不要小看我的软弱程度啊!」
太好了,看样子她的心情恢复平静了。
我不知道她究竟有著怎样的过去,又是以什么心情坚持从事骑士工作,但是看她背负著沉重阴郁的氛围,我的心情也不好受。
「……啊~这样大笑过后,心情就畅快多了。就这样吧,我先回去啰。你的店也没那么忙了吧?」
「我想请希尔薇娅和樱吃饭,谢谢她们来帮忙,你要不要也一起?」
「不用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就当我用工作来付【修复】伤口的费用吧。」
迦涅特说完,将头盔戴好,挥了挥戴著护手的手,哼著歌走出店里了。
◆◆◆
隔天,我依照迦涅特的传话,店里一打烊就前往公会屋。
我向接待的玛莉达说这件事后,她表示菲利克斯已经来了,让我到公会屋里头的房间。
「劳烦您特地过来一趟,洛克阁下。」
在房间里的是穿著便服的菲利克斯和布拉德福两人。
布拉德福虽然也在场,但只是像个护卫站著而已,实际上对话的只有我和菲利克斯。
「我从迦涅特……先生那里大致听说了。从信送出去到现在还不到三天的时间,似乎就已经决定好裁决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冠上敬称来称呼迦涅特。
她本人表示不用来这套,所以平常我跟她说话时并没有注重这些礼节,但她好歹是银翼骑士团的成员,而且是菲利克斯的部下。
在这种场合还是表现得正式一点比较好吧。
「正确来说是目前已经决定公布裁决的日期,至于内容为何我也不清楚。」
「迦涅特昨天也说不知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跟您说明之前,先请您看看这个。」
看到菲利克斯递来的信封,我倒抽了一口气。
以双头龙为主体的图纹──这对于在韦斯特兰出生长大的人而言,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纹样。
「这个……不是王宫的纹样吗?」
「国王陛下如今正在巡访国内各地。一个星期后,预计会经过格林霍洛山路下方的那条街道。」
我有种强烈的预感,事情似乎非同小可。
「意思是……」
「关于您的各项裁决结果,据说将在一个星期后由陛下亲自告诉您。给您的这封信里,就放著正式的传唤书。我目前能向您传达的事情仅止于此。」
这意料之外的发展,让我顿时说不出话来。
的确,秘银制品的制造、贩卖必须以国王的名义来下达许可证。
国王不认同大臣提出我是犯人的说法,到这边都还在我的预料范围内。
但是我完全没料到,事情竟然会演变成要去谒见国王。
「另外还有一件事……这是与此次案件完全无关的事情,但是对方一直拜托我……」
菲利克斯突然吞吞吐吐起来,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眼神也开始四处游移。
「……老实说,某位贵族听闻关于洛克阁下的传闻后,想委托您制作家中装饰用的艺术品。」
「艺术品?贵族委托我?」
「是的。虽说是贵族,但是个众所皆知的怪人,喜欢请艺术家帮他制作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就是他想委托您制作之物的预想图……」
我接过菲利克斯递过来的另一个信封,打开一看后不禁无言了。
当然,这和我刚才说不出话来的理由完全不同。
「看起来像是一把剑刺进石台里……没有错吧。」
「没错,如图所示,他想制作一把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来的剑……让来访的客人挑战,藉此増加趣味什么的……」
「啊……是这样啊……」
我感觉从刚才一直压迫在胸口的紧张情绪,就像溶化在温水里的盐一样消失不见了。
该怎么说呢?同样是来自王公贵族的信,却给人截然不同的感受。
「……您若是拒绝也无妨哦……?」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菲利克斯露出一言难尽的苦笑。
◆◆◆
距离谒见国王的日子,还有一个礼拜的准备时间。
这段期间我几乎没能做什么事。
只能留意尽可能不要发生什么问题,过著跟平常一样的生活──就只是这样而已。
当然,日子并非完全没有改变。
我暂时撤下了店里用秘银制作的剑,银翼骑士团的三人也以监视的名义,轮流到我的店里来查看。
话虽如此,对我来说没有特别不便之处,还是能够照常生活,自然就没什么问题了。
「接下来……都整理好了,就来研究一下那个东西吧……嗯?」
今天的营业时间已经结束,正当我收拾完店面的时候,突然听到店舗后方传来类似金属激烈撞击的声音。
我困惑地从后门走出去一看。
马上就明白原因了。
只见樱和迦涅特在我的店舗后方挥剑激战著。
不用说也知道,她们并不是真的打起来。
「啊,洛克先生,您工作辛苦了。」
希尔薇娅蹲坐在后门附近,抬起头对我微笑。
「她们俩在干嘛?」
「刚刚迦涅特先生碎碎念说『最近无聊得要死,感觉身体都变迟钝了』,樱听到后就说『那请陪我锻炼一下吧』,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样啊。」
我可以想像到当时的画面,彷佛还能听见两人的对话。
虽然只是锻炼,但两人都相当认真地应战。不过她们看起来打得很开心,应该没必要过去阻止吧。
只不过她们打得那么激烈,武器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损伤。如果真是这样,到时候再帮她们【修复】一下好了。
「总之,我先去处理自己的事了。」
「处理您的事?啊,您是指那位贵族大人的委托吗?」
「对。我在工作时想到一种新的制作方法,想趁著还记得的时候试做一下样品。」
我指的就是菲利克斯介绍的那位怪人贵族的委托。
我当时就这样接下了。
「他要求只要剑不能从石座上拔下即可,所以我想到最快的方法就是让石座的石材和剑的铁材完全贴合。问题在于要怎么让它们贴合在一起……」
我一手拿著从店里拿来的小刀,一手捡起一块较大的石头。
「我已经确认过小刀和石头可以顺利【合成】。我打算运用这个方法,把两者弄成不可分割的东西……」
我将小刀的刀尖刺在石头表面,注入和【合成】时等量的【修复】技能魔力,只见刀刃一点一点地往石头里面钻去。
刀尖就像是陷入黏土里般,被吞进石头中。
「咦咦!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算是【修复】和【合成】的应用技能吧。小刀和石头童叠的部分就跟平常进行【合成】后的状态一样,我暂时称其为【融合】。」
详细的原理我也不清楚。
虽然脑中有个大致的概念,但是我没有信心能跟希尔薇娅解说清楚。
简而言之,就是把【修复】和【合成】执行到一半就停下……这样说不知道有没有清楚表达我的意思?
小刀和石头局部性地融合,或者说是黏合在一起,成为一体后自然就拔不出来了……应该吧。
「这是我第一次实际尝试这个方法,没想到挺顺利的。如果要运用在其他用途上,我目前只想得到魔术吧。」
这时,樱和迦涅特恰好锻炼到一个段落,决定休息片刻。
「迦涅特,你试试看能不能拔出来。」
「嗯?唔,这什么东西啊?看起来真诡异。」
从她开启的头盔缝中,可以看到她毫不掩饰地皱起眉头。
我能理解她的心情。要是有人什么都没说,就拿出这个东西给我看,我大概会以为对方在开玩笑而笑出来,或是怀疑制作者的脑子有问题吧。
「别管那么多啦,你尽全力拔看看?」
她嘴里碎念著「真是意义不明耶」,然后抓著小刀和石头、用力一拉。
「唔唔唔~!这东西……!」
「哦哦,成功了吗?」
「看我这招!」
迦涅特一气之下用尽全力,小刀的刀身随即发出一阵尖锐声响,断成了两截。
「拔出……啊,断掉了。」
「看来是杠杆原理作用在连接处吧。不过应该无妨,反正委托人的订单要求是做出『拔不出来的剑』,不用特别顾虑像是折断剑这种特殊情形才对。」
想完全防止这类情况发生是不可能的。
从菲利克斯的话里听来,那位贵族的性格应该是喜欢有人想出机智的办法。既然如此,即使有人把剑折断后拿下来,或是不择手段地打碎石台,他或许也会觉得有趣。
如果是这样的话,先用这个方式制作后交货应该没问题吧。
「话说回来,白狼的,还有三天就要谒见了,真亏你还有心情接这种白痴无聊的工作。你都不紧张吗?」
「当然会啦,我这是用来消除紧张情绪的。」
国王本就像是云端上的人物,不过包含我在内,他在冒险者们的心目中是比一般君主还要伟大的人。要说为什么的话──
「洛克阁下、迦涅特阁下,这个国家的君主是位怎样的人呢?我不太熟悉这方面的事情。」
这样说来,对于身为东方人的樱而言,韦斯特兰算是个不熟悉的异国。
她不清楚国内的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
「艾尔弗雷特这位国王从即位到现在的二十年间,统一了韦斯特兰的大半土地。」
相当罕见地,迦涅特用正经的口吻回答了樱的疑问。
以更具体的数字来说的话,他统一了约百分之七十五传统被称为韦斯特兰的土地──如此大范围的土地,如今都由一位国王治理。
而且直到现在国土仍旧持续扩大中,没人知道最终会扩展至多大的范围。
「韦斯特兰原本只是这一带的地名,直到数年前才变成『韦斯特兰王国』这个国名。群雄割据的时代即将成为过去式,如今可说是由一位君王统治绝大部分的土地。」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他是一位战国霸主吧。」
樱瞭然于心地点了点头。
我不瞭解东方国度的情势,不过那边似乎有过类似的时期。
「我奶奶跟我说,大家现在用的金币、银币之所以能普及化,也是因为当今这位国王的推广。奶奶还夸说,多亏这项政策,现在买卖变得方便多了。」
这次换希尔薇娅解说起国王在经济方面的政绩。
金、银、铜各分大小,总共有六种货币。
在这项政策制定以前,必须先测量各地领主随意制作的货币重量,再调查其作为贵金属的价值,然后才能使用。
希尔薇娅的奶奶说得没错,而且可以说是多亏了这项具有高公信力的货币政策,这个国家的经济能力才能突飞猛进。
话虽如此,我其实不太清楚这方面的事情,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
「看来我也说点什么比较好呢。」
迦涅特从骑士的角度诉说军事方面的事迹。
希尔薇娅从旅店女儿的角度介绍经济方面的政绩。
既然如此,我就只能从冒险者的角度来说了。
「听说,艾尔弗雷特国王好像曾是冒险者哦。」
「什么!」
「很久以前有一位拥有强大势力的领导者,他表示只要有人能从某座地下城的深处带回一件沉睡的神器,就立那个人成为继承人。而现任国王就是因此成为君主的……据说就是这样。」
尽管很令人难以置信,但这是王宫公认的真实故事,只能说这世上真是无奇不有。有不少冒险者在社会上获得了崇高的地位,但是我敢说绝对没有人能超越现任国王的成就。
「他说的是真的吗?迦涅特阁下。」
「是真的。理所当然的,听说当时有很多人把他当笑话看,但他靠著自身实力让那些人都闭嘴了,然后有了今日的成就。话说,你可以不要一直『阁下、阁下』地叫吗?我听得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拜托用一般的方式说话就好。」
「嗯……好的,迦涅特阁下……啊、不对。好吧,迦涅特,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用同辈的方式跟你说话吧。」
「很好!这种调调也比较适合你吧。」
迦涅特露出满意的笑容,戴著盔甲护手的手还在樱的肩膀上拍了柏。
看样子在我没看到的时候,这两位剑士和骑士的感情变得愈来愈好了。
她们能合得来也是件好事,不过对我来说,现在可不是关心这种事的时候。跟她们聊了那么多艾尔弗雷特国王的事迹后,又唤醒了我原本已经减轻的紧张心情。
「……洛克先生?您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没事吧?」
「事到如今,我才深刻感觉到自己要跟一位不得了的人物见面……希望我当天不会当场晕倒」
距离谒见只剩下三天。
比起裁决结果,我现在更担自己能不能顺利完成谒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