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了了。
六月的第三个星期六,于相模原综合体育馆举行的校际赛神奈川县团体预赛,我们东松学园高中女子剑道社,居然在第三轮出局,相隔六年再度与全国大赛擦身而过。
败因不只一项,但是,我认为担任前锋的矶山同学状况不佳,是个无法忽略的巨大因素。
她在第一战以一支落败,接下来从大森学姐开始的四个人,都是一支或二支获胜。第二战,矶山同学二支落败,大森学姐和野泽学姐打成平手,河合学姐一支获胜,村滨学姐也是一支获胜。
然后是恶梦般的第三战。矶山同学又是二支落败,大森学姐、野泽学姐,甚至河合学姐,都是平手。此时,村滨学姐必须拿下两支,才能进入代表战,但可惜的是,村滨学姐只拿下一支,于是东松女子剑道社参加全国比赛的梦碎了。
比赛一结束,参赛选手们什么也没说。在我看来,大伙儿并没有认为是因为矶山同学太没用,所以团队才输了,而是比较倾向于无法弥补她状况不佳的我们,要负更大的责任。
反而是非参赛选手的社员,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尤其是同年级的久野同学和田村同学,更是严厉。
「妳都不参加社团活动,是在干什么啊?我还以为妳会变得更强咧,结果……妳一定是在别的地方玩得不亦乐乎吧!还是说,有哪个外校的家伙拜托妳故意打输吗?」
田村同学的眉头整个皱向鼻子中心,并点着头。
「从我听到妳要离开社团,就觉得很奇怪了。老师也是,明明不要让这种人出赛就好了,却说什么想把机会给矶山……真想知道妳脑袋里装着什么东西。」
我认为那些话的确有它的道理,但都是马后炮,而且还同时侮辱了让矶山同学出赛的老师,让我觉得很不妥当。
「早苗,妳也不要对矶山太好了。就是因为对她太宽容了,才会变成这样啦。」
久野同学,妳之前不是才泛着眼泪,担心她会不会回来吗?现在说这种话,真是太让我难过了。
我没回答,只用叹息含糊带过。
话说回来,矶山同学去哪里了?
我离开更衣室,一路从走廊找回比赛场。接着我看到小柴老师和几名选手,站在比对面大厅入口更远的走廊尽头,矶山同学也在。面对我的是野泽学姐,背对我的是村滨学姐。还有一个人,我想是河合学姐吧。
我一靠近,河合学姐便闪避般地让出位置。
「……所以,妳自己也不清楚原因吗?」
矶山同学沉默不语,视线落在老师的脚边。
河合学姐看着她的脸。
「听我说,矶山学妹,我们并不是想责备妳喔。我们只是想,如果妳有什么心事,可以试着和老师或学姐们……还有西荻学妹谈谈。如果一直都不说,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依旧紧闭着嘴。
村滨学姐和野泽学姐下意识地互看对方,然后罕见地由野泽学姐开了口。
「……矶山,不用觉得慌,也不用急,等妳把心情整理好再回来吧。夏天还有玉龙旗啊,而且妳是我们社里的一分子嘛。」
老师听了,也点点头。
「……好了,今天就这样吧,大家去换装。」
三名学姐一起行礼后离开。最后一个矶山同学,也终于低下头,开始朝更衣室方向走去。
已经换好衣服的我有点犹豫该怎么办才好。
「西荻。」
「……是。」
老师眼神哀伤地看向走廊前方。
「妳应该和矶山说过不少话吧?」
「啊……是的。可是,我们没有聊得很深……」
老师似乎十分痛苦地吞下口水,陷入沉默。在我眼里,那与其说是在思考什么,更像是在忍受与掩饰身体某处的疼痛。
过了段时间,老师缓缓地叹了口气。
「……有些答案,需要绕远路或停下脚步好好去找,而且必须自己去找,不能由别人代劳……但我在想,矶山或许需要一点帮助。然后我认为那可能就是妳……我问过她的导师伊藤老师,她在班上似乎没有朋友,但她好像常和妳一起回家吧?」
我认为那只是因为透过推荐入学的学生大多住宿,而同样通学的我们,自然就比较常一起回家。
「……抱歉,我居然把这样的事交给学生。」
「不会……我也把矶山同学当朋友。而且,也很尊敬身为选手的她。」
老师无力地笑了。
「妳和矶山的个性,如果可以加起来除以二就好了。」
我也笑了。
「我想那样只会变成两个普通人而已。矶山同学还是继续维持矶山同学的样子就好……我是这么想的。」
「这倒也是。」老师朝自己的颈背「啪」地拍了一下。
我追上不发一语正要离开会场的矶山同学。
我们一起搭上开往相模原车站的巴士,正好可以并肩坐在一起。她的表情依旧阴沉。
「……肚子饿不饿?」
没有反应。
「我有点饿了说……要不要去吃摩斯汉堡?」
继续沉默。看来需要再退一步吗?
「……我请客喔。」
嗯——还是不行吗?真是顽固的家伙。
「还是不要汉堡,想吃更好的?」
那就是家庭餐厅了?可是那样有点超出预算。
结果,她突然开了口。
「……甜甜圈。我想去MISDO。」
MISDO?虽然这回答教我意外,但是能听到回答,就已经算是非常了不起的突破了。
「好、好啊,MISDO,嗯。走吧、走吧,而且明天之前都还有百元均一呢。」
喔,是这样啊,原来矶山同学喜欢甜食啊。
相模原车站前就有一家MISDO,我们直接走进那家店。
我点了草莓卡士达法兰奇、巧克力欧菲香和一杯热牛奶。矶山同学则是非常犹豫。
「……这个很甜吗?」
原味欧菲香。
「不,我想不会很甜。」
「这个呢?」
肉桂可罗。
「这也还好……可是,全部都有一点甜喔。」
紧接着,她皱起眉头。
「……欸,妳不是想吃甜的吗?」
「没有。看到之后觉得很讨厌。」
果然,我就觉得她不是喜欢甜食的人。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来MISDO呢?
「那点这种的如何?像是火腿起司派或是咖哩面包之类的。」
「这种东西便利商店也有吧。」
可是甜甜圈店也有啊。
「……我还是点这个好了。」
结果,矶山同学点了原味欧菲香和肉桂可罗。虽然我觉得那是很没有挑战性的无聊选择,不过算了,反正她如果不能接受,我就吃掉吧。饮料似乎是点了姜汁汽水。
结帐后,我们坐到位子上。
「……我开动了。」
「来,吃吧。」
矶山同学十分普通地开始吃,看起来似乎没有非常讨厌。什么嘛,根本就没问题。
她一口气把两样食物吃完,没表示好吃或难吃,而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也没办法。毕竟她只是曾输给我一次,就一路那样猛冲过来了,如今在一天内连输三次,会低潮也是理所当然。
事实上,我更在意村滨学姐、野泽学姐还有大森学姐。她们三位是三年级,今年是高中时期最后一次校际赛了。村滨学姐还好,因为有个人赛。但是,野泽学姐和大森学姐已经什么也没有了。虽然有完全开放参赛的玉龙旗,但她们应该会因为没法参加全国校际赛而觉得不甘心吧。像刚才说话时,大森学姐就不在,我也没在更衣室看到她。
矶山同学再次叹气。
「……看吧?我打不赢吧。」
「……嗯。」
总之,我也只能点头。承认事实是最好的方法。
「可是,妳到底怎么了?」
面对我的问题,她只是轻轻摇头。
「……如果妳愿意告诉我,我会听妳说,而且绝对不跟别人讲。」
结果她「呵」地露出悲伤的笑容。
「就算妳说『我会听』……可是我也不知道啊。自己也……不,说不知道,其实是自己愈来愈不懂了。我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学剑道的?」
「那是……」
随即我想起之前在教室里听到的那句话。
「齿轮脱离位置了。一个巨大的齿轮——」
所以说,那个齿轮就是指学剑道的意义吗?
「为了什么……妳不是一直说是为了赢吗?」
「可是,赢了又怎样?这突然把我绊住了……嗯,就是为了什么而赢,还有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但是现在烦恼这个也没用吧。如果这样,每个人都没办法学剑道了。不——还有其他的运动也都一样喔。这一点都不像矶山同学啦。」
她又哀伤地笑了。
「没错……很不像我
。一点都……所以,反正,就是那样啦。在决胜负的时候败北,失去了一切。然后,也跟着失去了自我。」
不管怎么想,我都觉得她在今天输掉比赛前就很奇怪了,但我无法告诉她。
「矶山同学……」
虽然对老师很抱歉,但我认为自己应该帮不上什么忙。
隔天是星期日。明明没参加比赛却休息是很奇怪,但我悠哉地赖在床上打滚看漫画。看的是跟同班同学借来的《蜂蜜幸运草》,现在看到第七集,但就在快看完时手机响了。
是谁啊?我看得正精采呢——我边想边看手机。
「……呼咕!」
显示出「肇,手机」,也就是爸爸——
我赶忙按下按钮。
「喂、喂,爸爸?」
过了点间隔后才有回应。
「……啊啊,早苗。是爸爸喔,过得好吗?」
我不禁要大声叫出来,但我想起姐姐今天罕见地发烧,正睡在隔壁房间。我将手盖住对话口,缩到棉被下面。
「……不是问人家过得好不好吧。爸爸你才是啦,还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
结果他说每天都有吃两餐,声音也像平时很有精神的样子。至少不觉得他会马上去自杀。
「……绿子她,啊,就是那样的人,妳妈妈也很坚强,所以我都不担心,只有妳,早苗,我总是……很在意。」
虽然我认为自己还没不长进到须要爸爸来担心,但是所有家人之中,因为爸爸不在而最受到打击的人,确实是我。
「只要爸爸跟我们联络,清楚告诉我们现在过得如何,我们也就不会担心啦。你现在生活得怎样?住在哪里?做些什么?」
爸爸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只发出了要笑不笑的声音,说着什么「妳愈来愈像妈妈了」这种无关紧要的话。
「……早苗,妳今天很闲吗?」
这种问法让我莫名地生气。
「要说闲是很闲啊。」
「那,要不要跟爸爸约会?」
他的过度轻松愉快也让我火大,但我忍了下来。
「……可以啊,要去哪里?」
「附近有个东丘小学吧?就在那里。我在学校侧门等妳喔。」
东丘是隔壁町,那里确实有间小学,但我记得那学校不是已经废校了吗?
我跟妈妈说要去一下便利商店,就走出家门。
步行去东丘小学要五分钟。我从校园转过两个角落,来到侧门,爸爸就站在门前。
「喂——早苗!」
然而他穿的是,白袍。
在这一瞬间,我想要逃走。实在太奇怪了,居然在废校的小学前穿着白袍挥手,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这人的脑袋有问题。可是,他的语气很正常,就像还很有精神时的爸爸,脑袋似乎没出问题。
要再稍微了解一下他的状况吗?
「……好久不见。」
我尽量冷静地观察父亲的脸、身形,还有手脚。顶上毛发依旧稀疏,但有好好地剃掉胡子,白袍也很干净,里面穿的衣服也不破旧。手没有弄脏,鞋子也是一般的黑皮鞋。
「欸,为什么在这里?这里已经废校了吧?」
「嗯,这里已经不是小学了……总之,进去吧。」
「什么进去,那是非法入侵吧?」
「才不是。爸爸可是有得到许可,让我使用这间学校喔。」
「来吧。」他熟练地打开大门旁的门走了进去。正当我犹豫时,他招手说着「没问题的」。我不认为爸爸把我带到废校来,会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所以就先跟进去了。
一走进校舍后发现还有其他人在,这让我吓了一大跳。
「……咦?甲本先生,你女儿?」
一名身穿衬衫、正走过玄关的叔叔,用冷淡的目光来回看着父亲和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手上拿着像是水管的管子。
「对,这是我女儿早苗。」
「……您好……」
「我是佐佐木,妳好。」
之后我们没有对话,父亲拿给我一双访客用的拖鞋。他自己则从鞋柜里拿出似乎是他自己的拖鞋,换好后走向走廊。
「……欸,这里到底在做什么?」
「啊啊,这里啊,这里专门以低价出租给有志创投的人,是一种集中式研究设施喔。」
我常常听到创投,但那是什么呢?是要去冒险(注:此处的「创投」,日文中是直接使用英文的「Venture」(Venture Capital或Venture Business的简称),而早苗将Venture作「冒险」解才会有此一说。)吗?我的父亲要去冒险?虽然我觉得那超不适合他的,但大概知道他又开始在研究什么了。
父亲租的是二楼,原本为三年二班的教室。排得有如迷宫般的桌子上摆着烧瓶,以及像没有门的微波炉的东西等,各种器材紧密地排在一起,有如正在做实验的理化教室。我记得在父亲以前的公司也确实有这样的房间。
「来,坐吧。」
父亲让我坐在办公桌旁的折叠椅上,他自己则坐到桌子前的办公椅。
「爸爸不会又要开公司了吧?」
「不。」他摇摇头,不过表情非常愉决。
「我现在还没有公司,只有一个人做研究。不过,以前的老朋友……也是我在福冈时往来的人;那个人说愿意出资。我现在打算以这笔资金开发新的商品,而这些器材也几乎都是从那位朋友那边拿到的二手货。」
「工作呢?只有研究是拿不到钱的吧?」
对于这个问题,父亲有些苦恼地点点头。
「……嗯,所以我现在在家庭餐厅打工。虽然我没端过盘子,但其实还满有趣的。在周围都是年轻人的地方工作,就会获得新的资讯,而且好像还会比较有精神。」
我该感到傻眼、惊讶,还是稍微放心呢?尽管觉得:「这年纪在家庭餐厅工作?」但再想想,总比泡在酒精里好太多了。我感受到一种很奇妙的心境。
不过,我想基本上能保持神情明亮是件好事。只要父亲不像那时候总是挂着眼泪、脸颊湿漉,还流着鼻水就好。
父亲说着「对了」,站起身,然后在桌子的另一头蹲下去。那里似乎有个矮冰箱,只见他从里面拿出装有西打汽水的宝特瓶,用玻璃杯倒了一杯给我。幸好不是用烧杯。
「……谢谢。」
除了酒,父亲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了。
稍微漏了气的西打汽水,对我来说反而是容易入喉的微碳酸饮料。
父亲点了根烟,缓缓地吐出一口烟。那烟微微摇晃,接着在教室的天花板变薄、扩散。
「……我害你们担心了。」
我摇头说「不会」。
「我让你们看到很多没出息的样子哪。」
那倒是真的。
「只不过……那也是我自己不对。我因为能和大公司谈生意而高兴得昏头了。我不应该只想着『拿到契约啦』就随便盖章,如果更确实、冷静的话,就不会被骗、让公司倒闭,以及给妳们添麻烦……我想这不能用『上了一课』就可以概括,但是那场打输的官司对现在的我来说,反而变成一股力量。我觉得失去一切之后,反倒变得比过去更强了。」
又是胜负的话题吗?
我的心情变得十分复杂,转头面向窗户。
有些灰暗的阴天。气象报告说已经进入梅雨季,今天的降雨机率是百分之几呢?云的颜色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下雨。
「……怎么了,早苗?」
我在犹豫该不该说出来。说了会觉得似乎把所有过错都推到父亲身上,可是这种事还能跟谁说呢?我觉得也只有父亲了。
没错,这个人是我的父亲,而我,是这个人的女儿。那种话应该没关系吧?
我把脸转回来,发现父亲正以非常安稳的眼神看着我。
「……听我说,爸爸。」
「嗯。」
对,就是这种感觉,现在说出来吧!
「我啊……自从那次官司之后,就觉得,非常讨厌去思考什么输了还是赢了的。」
果然,父亲的表情有些沉了下来。
「……这样啊。不过,妳还在继续学剑道吧?」
「嗯……我会学下去。」
「那样自然就会有输也有赢吧?」
「嗯……会。」
「那妳怎么处理呢?」
「所以我不太会去想那些。我想要不去执着于赢或输,能够以自己的价值观学剑道。」
「比如?」
「嗯嗯……像是确实做好老师教的技巧啦,或是能做出多少属于自己的距离之类的……」
「不过,赢了会高兴吧?」
「……嗯。」
「输了会不甘心、难过吧?」
「……嗯。」
这我当然知道,但我就是讨厌那样嘛。有什么办法,我就是不想去思考那种事!输了以后会怎样,那种事太可怕了,所以我不愿去想。
可是,我都只敢在心里想这些,不
敢真正说出口。
我沉默了一下之后,父亲从椅子上起身,单膝跪在我面前。
「对不起,早苗。都因为爸爸,太没出息了……妳才会怕那些事吗?」
我拚命地摇头。可是,我无法制止涌出来的眼泪。
「对不起啊,让妳产生不安。这点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妳……可是呢,早苗,胜负这种东西,不管妳去怎样的世界,或是过着怎样的人生,都会跟着妳喔。所以,不只是官司和剑道,就连我现在正在做的研究,如果被其他人抢先发表了,那么我又会输一次。读书也好,做生意也好,有得心应手的赢家,就一定有尝到失败的输家。」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
「人永远会有对输的不安。不对,不只是输让人不安。人的一生都不晓得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所以充斥着不安……可是,爸爸发现了唯一一个能够战胜那不安的方法。」
抽搐的呼吸还没恢复,但似乎是那句话让我的眼泪停止了。
「那个……战胜的方法是什么……」
父亲露出微笑,用力地点头。「很简单,就是在自己心中确认喜欢的心情啊。把那份喜欢的心情与对胜负的不安,放在天秤上……如果不安那边比较重,就放弃,因为赢不了,输了也会非常后悔。不过,如果喜欢的心情比较重……就只能放手去做了,输了也没关系,失败了也没关系,因为喜欢啊。像爸爸喜欢新的材料,只要发现新的材料,在思考能怎么使用时就会非常兴奋,开心得不得了。那样就只能去做了吧。如果被其他人抢先了,再去找出下一个就好。人只能用这种方法,将不安一一跨越啊。」
不知不觉中,窗外已下起雨来。潮湿的风晃着窗边盆景的叶子,吹了进来。
「而且,早苗……一个人如果无法遇见喜欢的事物,是更悲哀、难过的喔。所以妳更要为自己能遇到喜欢的事物而感到高兴。要把喜欢、着迷于某种事物的心情视为一种幸福。如果能确实感受到那种幸福……就应该不会再害怕输赢了。」
我是不是真的喜欢剑道?现在似乎无法马上断定。不过,我觉得有稍微抚平了不安。
因为父亲看起来非常坚强。
所以,我觉得和父亲相似的自己,此刻是不是也稍微变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