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影】玛丽·阿德勒
玲被那个恶名昭彰的【女教皇】所率领的〈月世会〉带走了。
「……为什么他老是会被棘手的对象盯上呢?」
继富兰克林之后轮到扶桑月夜,这是什么惩罚游戏啊?
「呃,第一位棘手对象不就是玛丽小姐你自己吗?」
「闭嘴,路克弟弟。你说得没错,但现在不是讲这个的时候。」
这桩事件没处理好,有可能无法于〈Infinite Dendrogram〉里了事。
只靠我们无法轻易出手,得找人帮忙才行。
最适合的对象,就是与扶桑月夜同为〈三巨头〉的那个人。身为王国的最强者之一,也是玲的哥哥的那只熊——【破坏王】修·斯特林。
如果是他,至少能在〈Infinite Dendrogram〉里对抗那个【女教皇】吧。
「玛丽你不行吗——?做不到吗——?」
巴比妹妹以疑惑的口气这样问我。
「……若只是要杀了扶桑月夜,或许还有可能。」
我也是人称〈超级杀手〉的PK。
如果是在对手毫无戒备的状态下偷袭,我说不定能够取下那个【女教皇】的首级。
但这件事……
「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因为在对手的阵营里……有【暗杀王】在。」
杀手系统的超级职业——【暗杀王】。
也是〈月世会〉实质上的第二把交椅,月影永仕郎的职业。
我的【绝影】是东方职业,而【暗杀王】是西方职业……但属于同个种类。
若硬要举出不同之处,就是【绝影】特别强化消去气息,【暗杀王】则特别强化暗杀行动。
而且就如同我在《隐蔽》方面见长,同时也善于识破《隐蔽》般,对方同样善于防止暗杀的手段。
只要有他在,我就无法暗杀【女教皇】。
偷袭一定会失败。
「而且说到底,也不晓得是否给予对方死惩就能解决这件事啊。」
毕竟对手可是在现实中也拥有据点的宗教团体。
这点真的很棘手。
但若是那个毛皮男,至少能在游戏中能把玲救出来……
「啊,玛丽小姐!大哥就在那里!」
路克弟弟好像发现了那头熊,以手指指示他的所在。
在他指向的地方……
『熊~熊~的爆米~花?
一~吃就~美味无比~?
把~你的~味~觉~也~破~坏?』
有一只熊,以好听得浪费的嗓音唱着歌,并拉着爆米花摊子。
这个人,不对,这头熊在干什么呀?
「大哥——!」
『哎呀,是路克、巴比妹妹和〈超级杀手〉。看你们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是怎么啦熊熊——?啊,对了对了,〈超级杀手〉……』
「请你别在人来人往的地方连续以〈超……咕哝咕哝……称呼我!而且我才想问你在做什么咧?」
为何王国的榜首在卖爆米花呀?
你是哪来的吉祥物吗?
『和我很熟的农家退休后要搬去卡尔迪纳,所以我就把他剩下的玉蜀黍全部买下来了熊熊——』
啊——由于局势不安,人口还是持续外流的关系嘛。
……不对,说到底,他为何要把玉蜀黍买下来?
『我现在靠着卖爆米花筹措巴德尔的弹药费熊熊——标有【破坏王】标志的爆米花很畅销唷熊熊——』
「去打怪啦,这位讨伐排行榜第一名的先生。」
你去打怪赚的钱绝对比较多吧?
我一说完,熊熊就用爪子抓了抓脸颊。
『哎呀,我现在有点事情,没办法出远门啦。所以你们有什么事吗?看起来好像在找我。』
「其实玲先生被〈月世会〉绑架了。」
路克弟弟一说出正事,周遭的气氛就变了。
『——喔。』
一瞬之间,即使没有使用技能也能察觉的猛烈杀气,从熊熊……【破坏王】身上释放出来。
纵使明白那敌意并非针对我们,背脊还是为之战栗。
周遭的人们也产生了同样的反应,他们看起来搞不清楚自己现在为何会颤抖。
『那只类邪教母狐狸……』
他平时的滑稽口气几乎隐匿了起来。
想必是对于玲被绑架感到十分愤怒吧。
啊,莫非我让玲接受死惩时,他也是这副模样……
…………好可怕。
『那家伙明天就要上大学了说……该怎么办呢?』
「该怎么办?」
我感到有点意外。若是玲面临危机,感觉这头熊应该会马上杀到王都的〈月世会〉总部啊。
「真是出乎我意料,我本来以为你一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就会立刻杀过去。」
对象是我的那次,他甚至烧掉了整块地图〈<挪威森林>〉。
『我是很想这么做,但我现在无法离开这里。』
他刚才也说过一样的话呢。
现在的基甸里存在着什么东西吗?
理由总不会是忙着卖爆米花吧。
……不,如果是这头熊,搞不好还真的是因为这样。
「这样啊。可是若你不动身的话……要救出玲先生就很难了……虽然在紧要关头,其实还可以借由『自杀』来脱身就是了。」
纵使玩家被施予某种手段而无法登出,也可以使出「自杀」这种防止骚扰的对策,只要透过思考就可以给予自己死惩,连一根手指都不用动。
虽然有大量掉落持有道具的风险,但在玲的所有物中,独一无二的奖赏武具属于不可让渡道具。
而且他在【岣兹嵋兹】、〈超级激突〉与富兰克林相关的事件中所赚得的利铒,大部分都存放于公家机关。
硬要说的话,唯独会有失去白银的危险……但总不至于运气这么差,在大量道具中恰好掉落白银吧。
毕竟他身上积了一堆平时玩转蛋得到的道具。
所以死惩的风险对他来说是很低的。
反过来说还有好处,从死惩复活后,他还能治好左臂。
但是……
『他当然可以「自杀」,但他想必不愿意选择这个方法吧。』
我想也是。
他之前就是这么说,而且在这边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都保持着独臂。
「虽说如此,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影响到他明天开始的大学生活耶……」
对手可是〈月世会〉。
他们很可能会拘束住玲,让他超过二十四小时都无法登出。
……哎呀,若是如此,现实中的玲就会尿床,那可不得了呢。
『时机真的很不凑巧……也不能放着在基甸的那对炸弹搭档不管……』
炸弹搭档?
「你说的是……」
「既然如此,就由我去吧?」
正当我要询问熊熊那句发言的意图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旁传了过来。
我一转过头,就看到全基甸最为知名的男人站在那里。
「【超斗士】费加洛……」
〈三巨头〉之一,王国最强的〈主宰〉【超斗士】费加洛就在那里。
……但不知为何,他正在大口嚼着熊熊卖的爆米花。
「我正在想也差不多要去攻略〈墓碑迷宫〉了,嚼嚼,就顺便去〈月世会〉露个脸吧,嚼嚼。」
费加洛说完后,脸上——有一对难以看见瞳孔的眯眯眼——露出微笑。
虽然是张美形的笑脸,但被边说话边吃爆米花的举动糟蹋了。
『可以拜托你吗?』
「当然可以了。在那桩事件中,玲小弟在我无法行动时出了很多力,我就稍微回报他一下了。」
『……谢谢你啦。』
【超斗士】费加洛要出动了。
……这样可行。
老实说,若要对付那个【女教皇】,【超斗士】会比【破坏王】更有利。
既然【女教皇】将居处设置于王都,【破坏王】的火力便会受到限制。
但【超斗士】没有这样的束缚。
反倒是【超斗士】的单体无限强化,最克【女教皇】的减益能力。
若是由他出马,就算要诉诸武力,也能够顺利地救出玲。
『我想你应该知道,不过……』
「嗯。若发展成战斗
,我会在她使出必杀技能前分出高下,否则就会输掉的。」
……咦?
「幸好天还很亮,加紧脚步赶过去,就能在太阳下山前定出胜负。」
『……小心点哦。』
「嗯,我去去就回。」
【超斗士】费加洛说完,就当场以超音速冲了出去。
我的眼睛勉强能追上他的动作,他大概是切换成强化AGI的装备吧。
照那样的速度来看,应该不用多久便可到达王都。
「玛丽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呢?」
「这个嘛……」
我们即使以全速赶过去,也要花好几个小时。
但若是顺利的话,或许能与被费加洛救出来的玲会合。
「虽然慢了点,我们还是赶过去……」
『我认为没那个必要熊熊——』
熊熊突然说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呢?」
『无论费加洛以多快的速度从那个类邪教女人的手上把玲救回来,都已经是玲必须登出的时间了熊熊。所以你们过去也是白跑一趟熊熊——』
或许是这样没错,但就这样把事情丢给费加洛处理,感觉也不太……
『再说有人将这个玩意儿寄放在我这里,要交给〈超级杀……玛丽呢熊熊——』
熊熊说完,就从道具储存箱里取出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给玛丽』,看到这可爱的笔迹,我就能轻易判别出是谁写的信。
「这是小伊丽给我的信吗?」
『没错熊熊——昨天我在卖爆米花时,她和莉莉安娜一起过来,把信交给了我熊熊——』
因为我们昨天一直在执行任务的关系吧。
而这只熊是我的队友的哥哥,所以小伊丽判断把信交给他,就能很快地传到我手上吧。
不过居然叫这只熊转交书信……也罢,他在〈超级〉之中算得上是好人,勉强算没问题吧。
虽然他一点常识都没有。
『她说有任务要委托你熊熊——』
「小伊丽要委托我〈wata〉……我〈boku〉?」
哎呀,会是什么事呢?
『嗯,就是这样,所以我认为玛丽你优先处理这件事比较好熊熊。啊,另外,路克……』
「有什么事吗?」
『耳朵靠过来一下熊熊。』
「……?好的。」
熊熊靠近路克弟弟,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些话。
……虽然很无关紧要,但这画面看起来就像一头熊要把人吞进嘴里耶。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好,那就订在游戏时间的这几天,趁玲不在线上时进行吧。』
他们两人好像约定好了什么事。
「你们到底约了什么事呀?」
「……一言以蔽之,就是特训吧。」
……特训?
这头熊,要对路克弟弟进行特训?
『嗯,简单地说的确就是这样。玲虽然已经打过了很多场模拟战,但路克却没打过几场。』
这么说来,在打模拟战时,路克弟弟几乎都只是在一旁观战而已。
不对不对,问题不在这里。
这头熊的特训……是怎样的特训法?
「顺便问一下,特训内容是?」
『会死…………会辛苦得要死,但是很有价值的特训熊熊。』
喂,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会死」啊?
你刚才是不是很明确地断定「会死」后,才加上根本无法圆回来的句子啊?
「……由〈超级〉训练才刚开始玩游戏没多久的新手,未免……」
『在这个世界里,好像有个熟练玩家在森林里虐杀刚开始玩一天的新手呢熊熊。』
对不起,我没有任何插嘴的资格。
「……我无所谓哦。再说,既然大哥会特地提议,就表示这个特训是不可或缺的吧。」
『没错,这点我可以保证。』
路克弟弟似乎打算接受特训。
没问题吗?是这头熊的特训耶?
『那就这样,再挑你这几天方便的时候吧熊熊——』
「好的,我明白了。」
熊熊随后就拉着爆米花的摊子走掉了。
我怀抱着被他唬弄过去的感觉,也与路克弟弟迈步离开。
之后我看了小伊丽的信,与路克弟弟道别,前往小伊丽的身边。
纵使我非常地在意玲的安危,但就把这件事托付给费加洛吧。
我祈愿事情能在玲不用选择接受死亡惩罚的情况下解决。
◇◇◇
□决斗都市基甸·巷子
就在拉着爆米花摊子的修进入人烟稀少的巷子里时,有人从他身后搭话:
「你培育那个新手,是为了多少增加点战力以对抗我们——或是对抗他吗?」
发出声音的是一位女性。
她看起来像是位普通的冒险者,却抱着一只类似豪猪的动物。
女性的表情隐含着嘲笑。
「我听到你们刚才的谈话了。猴子山的大王费加洛,以及偶然打倒弱小〈超级〉的你弟弟都不在场啊,皇王还没下指示实在遗憾,若是现在,我就能够省下踹飞烦人垃圾的功夫了。」
女性的口气仿佛在讥笑着弱者。
不过修并没有对她的话感到愤怒。
『踹飞垃圾?感觉好像邋遢的※OL哦熊熊。』(编注:OL(Office Lady)是1963年东京奥运前日本女性杂志票选出的粉领族代名词,目的是取代之前容易被误会为Bar Girl的BG(Business Girl)。)
「欧欸楼?那是什么?」
『……哦,这个词不适用于这边的文化圈。』
修继续呢喃:『毕竟是日本杂志公开募集而产生的新词汇,会这样也不奇怪熊熊——』
「欧欸楼到底是……哎,这不重要。话说回来,你还真是挺小心谨慎的呢,无论是我刚刚说的事,还是从那桩事件到现在为止的这段期间都是……」
『…………』
「你在监视我们对不对?所以你才不去打怪,而留在这座城镇。我有说错吗?」
『毕竟要是有个万一,能够阻止「你们」的,大概就只有我了。』
修以轻松自若的语气答复女性的问题。
女性听了修的回答后……稍微皱起了柳眉。
「你这家伙误会了一件事。」
仿若猛兽的目光投射于修的身上。
「——凭你这家伙的斤两,是无法阻止怪兽女王以及【兽王】的。」
光凭这句话中显露出的杀意,或许已可致心灵脆弱者于死地。
即使是老练的战士,想必也无法抑止膝盖的颤抖吧。
然而……
『这个嘛,很难说耶。』
修——【破坏王】不为所动。有如在暴风雨中纹风不动的巨岩,又似任凭逆风吹拂的柳枝,就只是自然地挺立于原地。
「——要试试看吗?」
此处产生的氛围,类似于费加洛与迅羽间的〈超级激突〉。
却又完全相反。
那场战斗若是精细技巧之间的斗争,这里则只感觉到纯然的力量。
如要做个比喻,那场赛事是巅峰战士之间的战斗。
而现在这边……则是灾害与灾害的剧烈冲突。
如同火山喷火与龙卷风同时造访般,绝望性的巨大破坏,其征兆已然现形。
一触即发。
半晌之后,这股令人感觉基甸是否将不复存在的险恶气息……
『现在就先算了熊熊——』
就这样,随着他与平时无异的滑稽声音烟消云散了。
『若现在打起来,对彼此都有害无益熊熊——两位潜伏于此的行动将变得毫无意义,而我还要辛苦地赚回弹药费熊熊——说到这个,我在那个白衣男引发的事件中花了太多钱,卖再多爆米花都弥补不回来熊熊——』
「…………你这家伙。」
修令女性怀疑他是否在愚弄自己的话语——关于经济状况方面大部分属实的话语——让她的表情变得更加扭曲。
女性怒气冲天,就在她再度聚集起被修开口扫去的战斗气氛,似乎马上就要出手袭击时……
『lol』
被女性抱在臂弯里那只酷似豪猪的动物,叫出了这样的一声。
是种明朗又隐约带着欢乐的叫声。
于是,女性敛去怒气,仿佛方才的
一切都不曾存在,并露出温和安祥的表情。
「如果贝黑摩特开心……就没关系。」
『嗯,能开心就好熊熊——』
直到前一刻都十分紧绷的氛围,就像没有发生过一般散去,场面重新恢复平静。
接着,修就拉着爆米花的摊子踏出步伐,似乎表示他的话已经说完了。
女性似乎回想起没有问到的事,从修的背后再度发声:
「话说回来,我有个单纯的疑问。」
『什么疑问熊熊?』
「你在另外一边是怎么生活的?我们在这边时,你也一直都在对吧?」
『彼此彼此吧。』
『XD』
这十天来的登入时间轻易超过二○○小时的废人玩家们交换了这样的话语,便背对彼此,走了出去。
在基甸的日常风景背后,两者间的冲突暂且被搁置一旁。
◇◇◇
□〈月世会〉·总部
「…………我真没用哪。」
在〈月世会〉总部的一间房间……也就是玲之前醒来的房间里,涅墨西斯独自低语。
玲于她的眼前,躺在有人重新铺好的被褥上。
他们在扶桑月夜的手下一败涂地后,再度被送回这里。
而房间里甚至连监禁用的格状板与监视人员都没有。
对方就是如此藐视自己与玲……涅墨西斯有这种感觉。
「愈来愈觉得……自己真是没用。」
涅墨西斯轻轻地抚摸着【昏迷】中的玲的头发,同时说出发自内心的话语。
刚才的败北,很明显是涅墨西斯身为〈创胎〉的败北。
涅墨西斯不及扶桑月夜的〈创胎〉——甚至到了束手无策,到了计策、意志与属性相克都无法逆转胜败的地步。
这件事实折磨着涅墨西斯。
「玲,你在这一个月里……真的变强了。」
借由战胜〈UBM〉,或是幸运得到的装备。
经历诸多战斗,使得【圣骑士】的等级与能力值愈加提升。
更重要的,是透过与众多强者打模拟战所累积的战斗经验。
玲变强了,与一个月前的他判若两人。
「而我却……一点也没变。」
涅墨西斯在与【加德婪鞑】的战斗中经历首度进化之后,身为〈创胎〉的强度就未曾改变。
这就是涅墨西斯自我警惕的理由。
那些重复不断打着模拟战的〈主宰〉都有着强大的〈创胎〉,而在过去与自己并驾齐驱的巴比,说到进化形态,也领先了她两步。
就只有自己原地踏步,虚度了这一个月……涅墨西斯有这种感觉。
她知道若是向玲吐露心声,他一定会否定自己这样的想法,并发自真心地说「涅墨西斯也有成长啊」。
但是,涅墨西斯现在追求的是……更为直接的力量。
不会让玲再度尝到败北与痛苦的力量……这正是涅墨西斯所追求的。
「我想要、进化……」
涅墨西斯的眼角浮出泪水……就像从心底竭力挤出似地啜泣起来。
为了玲……为了将自己的心灵寄托于其身上的〈主宰〉,她一面哭泣,一面祈求得到新的力量。
「进化是急不来的哦。」
向悲伤的涅墨西斯道出此语的……是打开纸门并踏进房间的某人。
「唔!?什么人!」
涅墨西斯为了保护沉眠中的玲,将双臂变化为剑,质问对方的身份。
来者……是个奇异的对象。
她的衣裳有如天女的羽衣,长发的色泽与月光相衬。
但在接收这些视觉情报之前……对方散发的气息才是让涅墨西斯感到奇异之处。
「奴家是什么人,是吗?该报上辉夜这个名字就好呢?还是该回答奴家是月夜的〈创胎〉呢?或者该告诉你,奴家是你的前辈呢?」
涅墨西斯察觉到,道出辉夜这个答案的人……与自己是同类。
(就是这具处女型……!)
这具〈创胎〉正是……前一刻完全打败自己的〈超级创胎〉。
涅墨西斯回忆起败北,身体因而僵硬起来,但她还是绞尽力气,为了保护玲而立于辉夜面前。
「唔呵呵呵,简直就像保护小猫的母猫呢。」
辉夜目睹涅墨西斯这副模样……脸上浮现了温柔的微笑。
「你不用担心哦,在你的〈主宰〉睡觉的时候,月夜和奴家都不会出手的。」
「我哪可能相信这种话!」
涅墨西斯打从心底想怒骂出声——「追根究底,不就是你们趁人睡觉时,把人绑架来这里的吗」。
「你这家伙……那个怪异女人的〈创胎〉,来这里有什么事!」
「唔呵呵,你可以不用那么剑拔弩张啦,奴家只是来和同为处女型的你说说话而已。」
「我没有话要和你说!」
涅墨西斯虽然透过言词与表情表示拒绝,辉夜却说着「好啦好啦」……同时从道具储存箱里取出坐垫迅速铺在地上,接着坐了下去。
她也取出涅墨西斯的份,并亲切地问道:「你要用吗?」
涅墨西斯想着「她是来找碴的吗」,反射性地意图回绝。
但就在涅墨西斯出声拒绝前,她想到正在睡眠中的玲而改变了主意,不甘不愿地坐到坐垫上。
在这段时间里,辉夜已拿出茶壶、茶叶与装了热水的魔法瓶——一种魔法道具,开始泡起茶来了。
「……说真的,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奴家说过了,就是来和你说话的唷?啊,这个茶叶是信徒捐献的,是非常好的茶叶,听说是天地产的。请用。」
辉夜这么向涅墨西斯推荐。
「…………应该没有毒吧?」
「哎呀哎呀,在饮品里下毒这种像是某个假中国人与蛇会做的事……奴家才不会做呢。」
涅墨西斯虽然感到不解,想着「假中国人与蛇?」,但她姑且相信对方的话,不情愿地啜饮了一口茶。
「……好喝。」
事实上,这杯茶的确很美味。
涅墨西斯觉得这茶有『让人放松,并使人从骨子里暖和起来的温和味道』。
「对吧?啊,也请用茶点。」
「……我就不客气了。」
辉夜请涅墨西斯吃茶点,自己也喝起了茶。
在这片刻时光里,房间内就只有涅墨西斯咀嚼茶点与辉夜啜饮热茶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后,辉夜说起话来:
「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与处女型的女孩一起喝茶了。」
「…………」
涅墨西斯没有回应辉夜的话,而辉夜并不在意,继续说道:
「尽管〈月世会〉基于组织特性,比起其他战队,还是可以看到更多的处女型就是了。即使如此,并非所有不认为这里是游戏的〈主宰〉都会得到处女型的〈创胎〉,因此处女型的数量没有那么多。」
「……嗯。」
涅墨西斯同意辉夜的说法,并答道「这么说来,的确感觉不太到同类的气息」。
即使不把〈Infinite Dendrogram〉视为游戏的〈主宰〉有孵化出处女型的倾向,但也只是有诞生出处女型的可能性,并非确定其〈创胎〉是处女型。
「而且呢,很不可思议地,离开这里的处女型〈主宰〉数量并不少。」
「离开这里?」
「在与奴家同时期诞生的处女型的〈主宰〉之中,就有人这么做。那个人虽然还隶属于战队,却不在这里生活了。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
隶属于邪教团体,却在保有隶属关系的同时与该团体保持距离。
涅墨西斯……以及玲都无法明白这样的心理。
不过……
「听说那个人与堤安组成了家庭。」
他们却多少能够理解辉夜的答案。
「因为若真的将这个世界视为与另一边的世界同样的存在,便也可能与堤安之间萌生爱情。」
「……是啊。」
只要不把对方视为游戏里的角色,那也能成为恋爱的对象。
或者说,也会有人即使认知对方是游戏角色,仍将对方作为恋爱对象。
「不限于这支战队,也不限于处女型的〈主宰〉,这样的人如今愈来愈多。毕竟从〈Infinite Dendrogram〉开服以来,这边已经过了将近五年的时间。」
「?」
涅墨西斯感到话题的主旨正在逐渐偏移。
不,或许辉夜之前说的那些话,只是进入主题前的开场白。
「奴家的名字叫做辉夜不是吗?在月夜的国家里,这是一则童话的女主角的名字哦。」
「……透过玲的记忆,我也知道竹取物语。这似乎是在一般常识的范畴内。」
辉夜微笑道:「哎呀,你的〈主宰〉会不会和月夜是同个国家的人呢?」
但在讲完这句话后,她稍稍敛去笑意……接着继续说道:
「那则故事里的辉夜姬并非地球人,她在非常短暂的时间里成长得亭亭玉立,并在不久之后回到月亮上去。男性们爱上了这样的非人者而前往求欢,辉夜姬不但提出难题,最后还远走他方。竹取物语就是这样的故事。」
『她的说法就像是把辉夜姬当成异物一类的东西』——涅墨西斯有这种感觉。
「这明明是你的名字,你的看法却不太抱持好意呢。」
「是啊。」
辉夜稍微笑了一下后……便以不带笑意的表情注视着涅墨西斯。
她维持着认真的表情……
「辉夜姬虽然是奴家的名字……但无论是处女型、〈创胎〉,还是堤安……对〈主宰〉而言,是否都不是辉夜姬?或者……〈主宰〉才是辉夜姬呢?」
……述说出如此暧昧的譬喻……抑或可说是未经加油添醋的事实。
「……你想说什么?」
「你,爱着你的〈主宰〉对吧?」
「嗯哪!?」
辉夜单刀直入的一句话,让涅墨西斯在惊愕之余,不禁从坐垫上弹了起来。
「爱的萌芽,受对方所吸引的感情。是的,这正是……恋爱。你对他怀抱的,是否就是这种纯洁无瑕的心意呢?」
「你、你、你在说什么啊!怎么、怎么可能……不对,呃,我不否定对他有好感,但那只是……」
涅墨西斯虽然想出言否定,却又无法完全否定,因而语无论次。
然而……
「——但即使有爱,我们却终有一天会与〈主宰〉别离。」
辉夜这句话,让涅墨西斯的表情僵住了。
「你在说什么……」
涅墨西斯本来想接着说「你在说什么傻话……」,却被辉夜道出的言语打断了。
「你不可能没想过吧?他们的真实在另外一边,在这边,他们只是过客。他们之所以不会在这个世界死亡,是因为对他们而言,在这个世界的整个人生都只是假象。」
这是事实。
〈主宰〉,就是玩家。
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Infinite Dendrogram〉的世界就只是一款游戏。
纵使这里被称呼为「拥有知性的生物所生活的另一个世界」……他们依然只是造访这个游戏而已。
就算处女型的〈主宰〉「不认为这个世界是款游戏」,这个世界仍只是他们人生中的一部分,而并非核心。
「所以,若终焉总有一天会来到,到时他们会回到另一边,而我们就会留在这一边。」
因此他们自身的终焉,不同于他们造访于此的终焉。
「所谓的终焉,可能是他们在另一边死亡,可能是他们失去来到这一边的欲念。说不定,也有可能是连系两边的事物消逝。」
是的,结束的方式要多少有多少。
终焉随时都有可能来到。
正因如此……
「到了那时,若维持现状,留在你身上的将只有绝望。」
纵使有着恋慕之心,也只能怀抱着这样的感情,而永远无法再与对方见面。
既然自己身为〈创胎〉,只要〈主宰〉没有造访这个世界……那她便无法接触任何事物。
留下的就只有与〈主宰〉间的回忆……以及没有后续的终焉。
辉夜的话让涅墨西斯自觉到这件事……自觉到这件在过去刻意不去思考的事实。
非出于本意地,有所自觉。
「…………你,为何要向我说这些?」
涅墨西斯带着有些愤恨的情绪看向辉夜。
但是,她也察觉到迁怒于辉夜并没有道理。
因为这件事实……本来应该是自己更早就必须面对的。
辉夜看着这样的涅墨西斯……
「唔呵呵呵。」
温柔地抚摸她的头。
「嗯嗯!?你做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行为让涅墨西斯打从心底大吃一惊,但辉夜没有理会她。
辉夜再度恢复温和的表情,向涅墨西斯投以微笑。
「对不起哦,奴家其实是想来聊聊更加符合处女型的话题……但看到你想成为〈主宰〉的力量甚而落泪后,才想要给你一点警告。」
「你这警告……真是令我惶恐哪。」
「但只有警告就太可怜了,所以为了不让你在最后感到绝望,奴家再给你一个建议。」
辉夜缓缓地伸出手指,轻轻地往涅墨西斯的胸口戳了一下。
「你的恋慕之心……若是能够实现,最好立刻告诉对方哦。因为实现得愈早,你就能拥有愈多有如宝物的回忆。」
接着年长的处女型……道出了中肯的恋爱建议。
「……我会记住你的建议的。」
「但是否要付诸实行则另当别论。」涅墨西斯做了这样的补充。
不过她的脸颊稍微红了起来,表情也变得柔和。
辉夜看到涅墨西斯的反应,满足地露出温柔的微笑。
「奴家差不多该离开了。不过你的〈主宰〉要是醒来,月夜大概会再度前来跟他说些话就是了。」
「那就免了哪。」
涅墨西斯对辉夜的〈主宰〉扶桑月夜绝无好感。
但她面对辉夜时,则稍微放下了戒心。
大概是因为辉夜看向涅墨西斯时,其目光就像在担心自己的后辈或妹妹吧。
「啊,对了。再给你一个身为处女型的建议……未来纵使再度发生能够使用■■■的情况,至少在你进化至上级之前,都将它取消吧。否则要进化至上级,就得等到一年以后了。」
「……我也会记住这个建议,但说起来,那个到底是什么?」
涅墨西斯即使明白辉夜所说的是什么,但■■■甚至没办法化为言语供人听闻。
在与【加德婪鞑】战斗时,它突然发动,让涅墨西斯进化,获得了与当时那样的场面最为契合的《逆转如翻旗》。
涅墨西斯即使到现在仍不明白其真面目为何,但她也察觉到那大概就是使自己进化迟缓的原因。
「那是处女型,不,是〈创胎〉之所以为〈创胎〉的根本。那是个已经丧失且没有意义的功能……不过唯有处女型与使徒型〈Apostle〉留下了它。」
「使徒型……?」
那是涅墨西斯从未听闻过的〈创胎〉种类。
辉夜被涅墨西斯这么询问,她就像回忆过去般继续说道:
「我们若是危机感的产物,那使徒型就是使命感的产物。活在真实之中才会拥有心灵,只有连意志都无法容于假象之中的〈创胎〉,才会残留着那个东西。」
「……我不懂。」
辉夜或许只是单纯地述说真相,但涅墨西斯无法理解这些话。
不,应该说现阶段的涅墨西斯,尚未拥有理解此事的基础。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当你与奴家立于同一个舞台上时……哎呀。」
辉夜温柔地看着烦恼的涅墨西斯——而后表情立刻转为严肃,并往别的方向看去。
「怎么了?」
「……有客人来了。」
辉夜说完这句话后——涅墨西斯等人所在房屋的屋顶,就立刻被「锁链」掀了开来。
◇◇◇
□【圣骑士】玲·斯特林
在〈Infinite Dendrogram〉里以自己的意志睡觉时与现实相同,会中断意识进入睡眠。
但若非自主冀望睡眠,而是遭强制性地中断意识时,情况就会有点不同。
肉体虽然处于【昏迷】状态,但意识仍是醒着的。
其表现型式是在一个空间里,只存在着从肉体分离出的意识。
「……又是这里啊。」
我第一次陷于这种状态,是在与【岣兹嵋兹】战斗的时候。那时我被抛进记忆重现世界,并遇到制造出那片重现世界的红黑色轮廓。
自从那次之后,我于dendro里的时间经过了一个月。在〈墓碑迷宫〉探索以及其他状况下,我还曾同样地【昏迷】过
两、三次。
而那些时候就与现在一样……站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
与第一次的情况不同,这里没有重现我的记忆的世界,也没有遇到那个红黑色轮廓。
取而代之的,是空间的中央有个这样的立牌。
【目前准备中】
【Coming Soon】
「……所以说,是在准备什么啊?」
立牌应该是红黑色轮廓——【瘴焰手甲 加德婪鞑】立起来的吧。
与其他精神类异常状态相同,透过玩家保护功能,纵使会有「〈主宰〉被赋予精神类异常状态」的结果,但不会有「被赋予异常状态后,精神变得异常」的过程。
所以【昏迷】后,并不会真的失去意识,而是只能在这个什么也没有的空间里,等待肉体的【昏迷】状态解除。
【加德婪鞑】似乎就是利用这点,在这里制造出将我的记忆予以重现的世界,现在还立了这面立牌。
「既然这次也没遇到她,现在就只能等了……吧。」
我有几件事想向她确认,但既然遇不到也没办法。
……也罢,等待的时间正好可以用来思考事情。
我闭上眼睛,回想起稍早之前的战斗……还算不上是战斗的接触。
——面对绝对强者时——区区属性相克是无法致胜的唷?弟——弟。
「…………」
这是在我【昏迷】前刻,扶桑月夜说过的话。
至今为止,我曾与〈超级〉对峙过好几次。
但那全是偶然的接触,或是向对手讨教的模拟战。
再来就是在基甸与富兰克林战斗。
与这些经验比较起来……刚才的扶桑月夜,与针对我和涅墨西斯设下对策的富兰克林,又有所不同。
我们在属性上明明占优势,却被纯粹的力量差距彻底颠覆战况,可以说是一败涂地。
她除了明确地对我抱持恶意以外,还很强大。
如此恐怖的对手,却不知为何想要拉我进她的战队。
就算我醒来,她也不会释放我吧。要登出就只能「自杀」,或者为了脱离〈月世会〉总部而与之一战。
既然如此……
「……只能打了。」
虽然是恐怖的对手,但我只能选择挑战。
我的作风就是要设法掌握那极为渺茫的可能性——纵使不到一%也一样。
「尽管如此……还是有问题就是了。那个女妖怪……真的很可怕。」
是的,直到现在,我还是对扶桑月夜感到害怕。
在讨论实力的差距之前……就先被她的气势压制了。
那只女妖怪比我至今为止在这个世界对峙过的任何人物……都还要恐怖。
比起涅墨西斯尚未诞生时对战的【亚龙甲虫】,以及【加德婪鞑】与【岣兹嵋兹】这两头恐怖的怪物,我对她却更感到害怕,说来也是满奇怪的。
明明害怕,却完全不晓得自己为何害怕。
明明应该是种未知的恐怖,却不知为何有早已领教过的感觉。
……不过,既然已经明白对方很恐怖,下次应该就不会像之前那么害怕了。
「心理建设就先这样……再来就是如何寻获胜机……吧。」
对手透过广范围减益效果,甚至可轻易地威胁我的生命活动,《地狱瘴气》与《逆转如翻旗》也不管用。
那就只能寻找别的手段……但是……
《风蹄》炸弹的MP存量还不够(而且这招本来就无法在城镇里用)。
《炼狱火焰》因为左手没了,所以没办法用。
《复仇》也一样,伤害计数几乎没有储存到。
再来就剩下《圣别的银光》……但不管那只妖怪的内在是什么鬼样子,她的职业完全是圣属性,所以这招也不管用吧。我记得祭司系统应该也有可以减轻圣属性伤害的被动技能。
若要挑起凭借个人身手的近距离战,大概也由于等级差距……或者是因为她在【女教皇】以外的职业构成中有某些调整,她纯粹的能力值似乎也比我高。
从夺去我意识的那记踢击来看,她的身手也不错。
若要说到达怎样的地步……就是像哥哥曾参加过的昂克拉大赛,出场正式比赛的选手那般俐落。说不定她在现实中有在练某种格斗技。
「可是呢……纵使我的状况不佳,她却比处处针对我设下对策的富兰克林,更能完全地制住我,这又是怎么回事?」
哎,富兰克林大概会反驳说『你可不要误会哦!要是把我的战力全部用来对付你,早就大获全胜啰!』就是了。
但透过这次的事件已经十分明白了,即使我有某些部分能出乎〈超级〉的意料之外,整体力量还是与其有着显著的差距。
我醒来时要面对扶桑月夜,再加上今后即将到来的战争,若不变得更强,就无法掌握住可能性。
「说到变强……就是进化吧。」
进化,是〈创胎〉的最大特征,也是最为显著的强化。
〈超级〉本就是指〈创胎〉到达第七形态的人们,如果要追上他们,就得先进化才行吧。
可是涅墨西斯自从在与【加德婪鞑】的战斗中进化成第二形态后,至今一次也没有进化。
路克和从我同时期开始玩dendro,他的巴比已经到达第四形态……也就是上级了。
我问过玛丽,她也说一般而言经过一个月的时间,进化至第三形态是很正常的。
……哎,为何涅墨西斯的进化会如此迟缓,其实我心里有底。
八成是在涅墨西斯进化至第二形态时,出现那个无法辨识的系统之故吧。
当时的视窗上应该显示了能针对状况进行最适切的进化,但下次的进化将会推迟。
这件事本身倒是还好。
那时涅墨西斯若没有进化至拥有《逆转》的【黑旗斧枪】,我们就赢不过【加德婪鞑】,也胜不了之后的【岣兹嵋兹】……如果没有得到【紫怨走甲】,在富兰克林事件中亦无法得胜。
能够在至今为止的事件里险中求生,都是拜那时的进化所赐。
所以会产生副作用使得进化迟缓,也是不得已的。
问题在于会推迟到什么时候。
应该不至于永远保持在第二形态吧。
「……也差不多该有进化的兆头了吧。」
在这时恰巧获得迎合状况的进化型态,并一挫扶桑月夜的锐气——总不会发生这种事吧。
「一方面也是为了她啊。」
我知道涅墨西斯时常对自己无法进化一事感到懊恼。
她似乎想瞒着我这件事,所以我不打算做任何表示,但为了她自身着想,我想要让她进化。
『…………!……!』
「嗯?」
就在我思索着有关涅墨西斯进化一事时,好像有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来!』
「涅墨西斯?」
呼唤我的,是涅墨西斯的声音。
简直像是从一片厚厚的玻璃后方传过来的细微声响。
『玲!快醒来!』
当涅墨西斯的声音变得清晰的瞬间,意识空间消散而去,我的意识被拉回造型人偶里。
◇
「唔、嗯……」
「你起来啦!」
我醒来的地方,是我一开始躺着的,那间和室的榻榻米上。
涅墨西斯跟平常一样待在我身边。
若只是这样,便与平时无异,但涅墨西斯看来非常着急……房间的状态也并不寻常。
首先,房间少了两面墙壁——像被炸弹炸过似地灰飞烟灭了。
而在墙壁消失后所看见的这片设施,一言以蔽之,就是一片惨况。
从瓦片滑落的屋顶破洞看去,可以望见黄昏的天空。
由于墙壁与梁柱都断裂毁损,使得视野变得开阔。
无数的家具破碎并散落于地。
简直就像发生过大地震……或者是龙卷风过境,但并非如此。
这样的惨状是人力造成的。
为何我能得知此事?
因为在这片惨状的中心,站着两个我认识的人。
「——给咱节制一点吧?你这体弱多病的王子。」
「——你能不能快点得到死亡惩罚,好把玲小弟还来呢?」
在那里,两位〈超级〉正互相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