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四楼走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能够感测魔力的莫特,察觉到地下突然产生了庞大的魔力。
既非自己追踪的魔力,亦非不动的魔力,而是第四个魔力。
(和火焰老头势均力敌耶。这座城堡怎么回事啊……)
那是解放【龙帝】力量的苍龙的反应,但由于莫特能够感测魔力……反过来说,就是由于他只能从魔力得到情报,才加深了他的混乱。
(是怪物的、巢穴吗?)
莫特将自己刚才随口说的话认定为『真实』了。
这也是他对于自身所处的现况发出的言语。
刚刚有一群怪物向莫特发动攻击。莫特与外形显然怪异的这些怪物交战,并全数予以击破……但击破之后才是问题。
每一只被打倒的怪物都没有化为光之尘埃。
在它们绝命的同时……变成了坏掉的铠甲、被打碎的墙壁、被折断的花、破掉的绘画。
简直像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怪物,放在那些地方的都只是普通的物品,是莫特发狂破坏才被打坏似的。感觉显然与打倒留下掉落物品的怪物时不同。
而且莫特也没有得到经验值等物的感觉。
它们若是一般怪物,就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幻术之类的……也不可能。)
先不论其他人,但要对被改造成无视野状态也能自由行动的改人……【蝙蝠改人】的莫特施加幻术,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即使是不遵从怪物法则的怪物,刚才也理应真有怪物存在。
(……而现下最大的问题是……)
莫特瞪着位于自身正前方的门扉……瞪着门后的魔力反应。
在那里的,是第三个异常。非常强大的……魔力反应。
(这种异常状态的原因,说不定就在这扇门的后面。)
本来在这层四楼移动的魔法反应,现在隔着一扇门与莫特对峙。
就像在等待着他一般。
(尽是讨厌的预感……我是很想逃出去……但也不能这么做。)
莫特憎恨着阻碍自己逃走的东西,憎恨着仍存于体内的理型分体。
理型分体是让被理型改造过的人……让改人的身体得以维持的连系。
同时也是改人意图采取违反命令的行动时,夺取其身体主导权的项圈。如果主导权被夺走,身体就会被迫以远比莫特以自我意识行动更为拙劣的动作施行命令。
如果变成那样,就有很高的机率会死亡,所以他除了遵守命令以外,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拿掉就是死,反抗也会完蛋。把我弄成这种狗屎规格……!)
纵使莫特很中意透过改造得到的力量,但缺点还是大于优点。
(现在我只能照着洁塔的指示,去攻击拥有这股魔力的人。)
他为了让自己死心而如此思考,并回忆起突然接到指示时的对话。
『重点。这次的委托重点,是向奇特的人物发动攻击。』
『你说奇特哦?若包含〈主宰〉在内,整座城镇都是奇特的家伙耶。』
『十分清楚。这种事我知道,所以只要连同整座城镇都攻击就好。』
『……?』
『指令。我会命令【女王蜂改人】在城镇进行破坏活动,其余三人则攻击王城。在城堡里进行破坏活动,并攻击怪异人物。不问攻击对象的生死。』
『…………你神智清醒吗?』
『清醒。我的神智非常清醒,因为这就是我们接下的委托内容。若要再补充说明,就是为了达成我自己的目的,最好让骚动闹得大一点。』
『你和那个家伙……脑袋的神经都出问题了吗?』
『不确定。无论是我自己还是委托人,都不晓得是否保持着正常的精神。不过以委托人而言,说不定有着重要到在这次的委托中不计牺牲的缘由。对方还说过「这个世界所需之物」这样的话。』
『……会让这种委托成为必要经费的缘由也太可怕了,我一点都不想听。』
『同意。所以我希望能完成工作。』
之后他们就发动攻击,莫特追着尤其怪异的魔力到达了这里。
(在这扇门后方的肯定是奇特的家伙……我不小心抽到大奖了吗?)
在门扉开启的瞬间,就会决定胜败。
莫特明白情况已紧迫至此,并在心中确认自己该做的事。
(踢破门,并启动内藏功能中的《黑暗结界》。在对方看丢我的同时,打出【突袭王】的奥义《骤死(Sudden Death)》,一击将之了结掉。)
《黑暗结界》是拉·克利玛装在莫特身上的技能,是于一定时间内吸收周围一带的光与电磁波,强制遮蔽对方视觉的结界。
《骤死》是在对手未目视到自己的状态下,方可使用的【突袭王】之奥义。
无视防御力、耐久、抗性的三倍攻击。就连可作为保命符的【别针】都不会发动。
而且还能加上袭击者系统的基本技能——《暗算》的『未被发现状态下三倍伤害加成』。若以如今受过改造的身体使用,可以将人类击至灰飞烟灭。
就算对手拥有庞大的HP,也足以挖掉其致命部位。
『…………』
但就算头脑如此思考,莫特的灵魂与经验却都裹足不前。
仿若眼前有个大坑洞正张着嘴的错觉。
纵使如此,只要感到胆怯,等着自己的时间就是理型分体的强制操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走向死亡。
不然就是门扉后方的敌人或许会抢先攻击过来。
因此,莫特没有选择的余地。
(……哎,也只能相信自己了。我是超级职业,极为少数的超越者。而且就算是狗屎规格,人家也弄了个超强的身体给我。)
于是他……
『……!!』
不发一语,但做好心理准备后将门踢破。
与此同时,他启动《黑暗结界》,让周围一带笼罩于黑暗之中。
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与蝙蝠型的纯龙级怪物融合的他,其听觉也已捕捉到敌人的身影。
(敌人有两个……!?这样啊,是骑在上面啊!)
由于两者间的距离太近,莫特感测魔力时以为只有一个敌人。
——也或许另一个敌人根本没有魔力反应——
(下面的是四足步行型怪物,上面的……体格很矮小,不过是人类!)
莫特在透过听觉掌握到这些情报的瞬间,决定了攻击目标。
(要攻击的是……上面的家伙!)
莫特遵从洁塔『攻击奇特人物』的指令,在地板与天花板之间重复跳跃数次后,贴近他认定为目标的矮小人物。
(——《骤死》!!)
接着他于心中做出技能宣告的同时,将有如刀刃的爪子朝矮小人物的后颈挥了下去。
但是爪子——连一丁点都无法抓进脖子里。
「……怎、么?」
莫特以惊愕的眼神看向自己的爪子。
理应能确实让敌人断气的爪子被挡了下来,甚至没有让其皮肤凹陷。
莫说伤害……就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似的,对方依然在那里。
没过多久,莫特启动的《黑暗结界》失效,世界恢复了光明。
当莫特将音声辨识切换为视觉辨识时……
「……不可能!?」
他受到了更大的冲击。
因为在脖子这种要害上挡下自己爪子的是——年幼的少女。
「…………」
面无表情的少女骑着四只脚的兽类……以感受不到感情的目光回望莫特。
(我本来以为对方体格矮小,结果是个小孩!?我的奥义无法造成半点伤害的对象……是个小孩!?)
莫特意图以《识破》读取这名少女的情报。
特蕾莎·天青(Celestite)·阿尔塔
职业:无
等级:〇(合计等级:〇)
然而《识破》所能传达的情报,就只有少女连职业也没有一事。
至于从名字能得知的,则为她就是阿尔塔王国的第三公主,但……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自己刚才确认到的现实,全盘否定了这些情报。
(她不可能是个无力的小孩,不可能单纯只是个公主。奇特的人物……?再也没有人比这家伙更奇特、更异常的了!)
洁塔发出的指示——攻击奇特人物的命令浮现于莫特脑中。
就连莫特遇过的〈IF〉成员以及与他相同的改人,都不曾带来如此的异常感与异样感。眼前的对象就是诡异到这种地步。
「一点都不诡异哦。」
然而,少女——特蕾莎仿若读取了他的想法般,静静地说出这句话。
莫特瞬时跳到后方,与她保持距离。
「我能撑住你的攻击,是拜【别针】所赐。没有掉出碎散的别针,是因为它刚好没有坏掉。我很害怕你的攻击。」
特蕾莎这般……阐述自己是个普通的小孩,但没有《真伪判定》的莫特,无法透过技能判别其言语之真假。
不过,他还是知道特蕾莎在说谎。
因为【突袭王】的《骤死》,是不会被【别针】化为无效的攻击。
但莫特认为如果是出了什么差错使【别针】发挥效果的话,那还算比较好的。
同时他也产生了这样的直觉——虽然自己没有《真伪判定》也能得知她现在在说谎,但如同《识破》的情报看起来不像真的一般,《真伪判定》或许也无法看穿这位少女说的话是否为谎言。
「你是循着魔力来到这里的吧,不过你感受到的一定是睡睡,因为它是我的看守人。睡睡很强哦……强到足以毁灭世界。」
特蕾莎说完,就抚摸着自己骑乘的四脚兽——睡鼠。
也许莫特感测到的真的是睡鼠的魔力。
然而若是如此……不,正是因为这样,才让莫特认为少女诡异到……自己感测到的庞大魔力已不成问题的程度。
「我是普通的女孩,睡睡是很强大的看守人。我只是刚好以【别针】撑过你的攻击。这里没有你,以及命令你的人想要的东西。这样讲是说得通的,不过……」
特蕾莎对莫特露出完全无法看出其心思的目光……
「——你不会把事情就当作这样而离开对吧?」
并施加一般人即使发疯致死也不足为奇的压迫感。
『什、咕……』
特蕾莎面对在压迫感之下,甚至无法回话的莫特……
「……真是没办法。想要情报的话,我会给你,你就带着这些情报回去吧。」
以比至今为止更像大人的口吻与发音,慢慢地叙述道:
「我——是【■■】。」
然而她说出口的词汇,却无法传进莫特的耳里。
正确而言,他听到的是不成意义的杂音。
「你可能听不到吧,因为【■■】职业对我的存在进行了伪装,我自己也无法传达给他人。不过,我还是会把我知道的事说出来,即使你听不到某些部分,我也希望你能直接原封不动地转告,这样肯定也能传达我的意图。这场袭击是想要排除我的人设想的,之所以会攻击王都全体,是为了确认哪个人是我;而你已经得知了答案,所以光是这项情报,应该也足以作为成果了。」
『等……』
莫特还没来得及插嘴说『等一下』,特蕾莎就继续说了下去:
「再说,如果你死在附近,我会很困扰的。睡睡会进行处理,所以进展还算缓慢,但附近如果有大量的生物死亡,还是会吸收到一点。另外,要是由我与■■直接下杀手就会使吸收率达到最快,睡睡又没有权限排除混有〈创胎〉的你。我都已经身处王城这种很少会有人死的地方,也透过结界阻碍从外部■■■■了说,这样子我会很困扰。因为这会提早让〈■■〉降临。」
莫特听不懂这段话的意义,也无法正确地听闻。
「睡睡能够毁灭世界,但〈■■〉则会让世界■■■■。」
不过,他全身的细胞都能够理解那并非自己这种货色可以听闻的情报。
其实只有更为特别的人物才能听这些事。
听了这些不明情报,就会产生仿佛自己最后会不得好死的错觉。
莫特几乎要发疯,他于内心的角落想着『为什么要说给我听?』。
「所以不要攻击我,否则就会和杰克史那时一样,让安全装置解除。因为我一处于危险之中,安全装置就会逐渐解除,就好比杰克史引发的那个事件解禁了《■■■■》。」
即使提到比打倒自己的人、改造自己的人,以及指使自己的人更上级者……〈IF〉经营人的名字,莫特依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这件事。
但不知为何,他觉得在听不到的词汇里,混杂着与刚才在走廊交战的异形且异常之怪物相关的字眼。
「不过在【古洛厉亚】那时,我本来以为可以与它一同归于终结就是了。凭你是无法杀死我的……会不会就是因为动过了手脚,所以【古洛厉亚】也没有机会杀我呢?」
本来面无表情的特蕾莎稍微改变了神色。
「我的安全装置是自动的,会排除我的危险并为了让我生存而发动,就像刚才攻击你的■■。即使是你由于身上混杂异物使之无效的攻击,安全装置还是会对技能产生反应。没有造成伤害使得反应不大,但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一定会解开的。最后〈■■〉也会露出半张脸来……那是很可怕的。」
特蕾莎说出『可怕』两字时,露出了真心感到不安的表情。
她害怕的并非被莫特攻击……而是在她自己体内的事物。
就如同受到攻击或处于危险中,使得方才的异形怪物被创造出来般……沉眠于她体内的力量会做出防卫反应,自动将周围的危险连根拔除。
这正是她所害怕的。
「我不想解放更多力量,说不定会连姊姊都被杀掉。所以……」
于是特蕾莎像是在表示已经说完可以让人带回去的情报般,朝着触碰了她的莫特……
「——Don't touch the GAME OVER.(别碰我)」
静静地下达最后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