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作个了结吧……八神!」
就用你的死作结!
京!
「燃烧吧──!」
哼,「贰百拾贰式.琴月 阳」是吗?
用「乙.后驱」闪过起始的肘击就行了。我的「琴月 阴」早就让我明白,只要没抓到人,琴月是接不完的。
「八神流古武术」和「草剃流古武术」可是同源流派啊!
「就猜你会来这套!可惜,身体有破绽!」
喔?改从「甲.前驱」出「百拾四式.荒咬」吗?
那接下来不是「百贰拾七式.八锖」就是「百贰拾八式.九伤」。
彼此都猜得出对方的下一步。
不过,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要一路藏招藏到现在的?
游戏结束了!
这招「禁千贰百拾壹式.八稚女」就是你这辈子尝到的最后一记八神流!
「吃我──」
什么?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偷放「里百八式.大蛇剃」的!
哼……原来如此……
这是场梦吧。
我没兴趣作白日梦。
战斗才是我的现实。
睁开眼睛之后才有真正的战斗。
你给我等著,京。
「──这招吧!」
× × ×
「别以为就这么结束了──!」
随著这句嘶吼,他睁开了双眼。
正以手帕为他擦拭额头上汗珠的我重新坐回椅面,打算等他先喘口气。
毕竟他背著我走了那么大一段路,或许就是这份疲劳害他作恶梦也说不定。想必他一进房就倒向新天地的床铺,当场入眠了吧。
话又说回来,他愿意老实地留在这间旅舍,倒是令我小感意外。当然我原本就猜想他八成会采纳我的提议,只是,透过在回城途中对他的进一步认识,我也清楚明白──面对他这种个性,凡事是没有绝对的。
先前还挖苦我是个麻烦的女人,我觉得他明明也半斤八两。
这么一提,方才一抵达新天地,就看到麦理亚先生笑著竖起大拇指,露出雪白闪亮的齿列对我眨了眨眼。那是在打暗号吗?想表达什么呀……
「是你……」
听见他的嗓音,我于是暂时打住思考,先开口向他赔不是:
「方才敲门后没听见回应,虽感失礼,我还是先进房了。然后也借用了张椅子。」
他彷佛已失去对我的关心,只是继续躺在床上望向天花板。
「从梦中醒来,仍旧得面对梦境吗。」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以为这里还是他的梦中吗?
「庵阁下,这并不是梦。」
依旧面朝天花板的他,以视线朝我狠狠瞪了过来。
久违的残忍眼神虽令我心生怯意,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只……只不过,人家常说梦的内容是一种预兆。你在睡梦中曾提到『京』,说不定也和这种说法有关呢。」
听完我这番话,他看起来像是原本想说些什么,待话到口边又吞了下去。
大概是正要开口时注意到铺在额头上的手帕了吧。只见他拾起手帕,以一种宛如正令思绪驰骋至远在他方之物的眼神,凝视良久。
随后他缓缓起身,转往我正面的床边一坐,将手帕粗鲁地递给我,还添上一句:「你来干什么?」
我表示自己是为了他救我一命的事,前来郑重致谢,却被他用「没兴趣」打发掉;再提出至少让我以礼金聊表谢意,也被他以「已经赚够了」为由一口回绝。
这下真不晓得自己来干什么的了──正当我因此感到无地自容时,出乎意料的发言突然自他口中而出:
「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好?」
实在没想到他会主动提问,大吃一惊的我在答腔时发出了有些呆头呆脑的声音。一想到自己平时绝对不会让这种声音出口,总觉得有点难为情。
「为什么用这种形状不一的石子当成货币?」
他拿出光货,扔了过来。
其实直到方才我仍半信半疑。现在确认他真的有赚到钱,我不禁心生佩服。
「既然这个世界存在金属加工技术,拿金银铜做成货币单纯多了吧。」
对于在装饰品店见到各式各样加工品的他来说,这是合情合理的疑问。
同时也让我了解到,在他的世界,是以金银铜作为货币的。
「这个世界存在一种封有魔力的石子──『光石』,将光石切成薄片后,就成了这些光货。只要打碎光货,释放内部封存的魔力,便能透过咏唱咒文发动魔法。换言之,光货能成为魔力源,因而具备价值。」
他露出一种既像是吃惊,又像听见了什么蠢事,极为复杂的表情。
如此研判的理由来自他接下来的发言。
「也就是说,你们连放魔法都需要钱吗?那这个世界的有钱人还真是在各种层面上都是赢家嘛。」
「说得简单点是这样没错,但事情也没有那么绝望。一来只有修习过魔法学的魔法使才能理解魔法的架构,二来也非所有魔法使都是有钱人,毕竟魔法会越放越穷嘛。再者,想得到光货,便必须先采掘光石。」
试著开口说明后,总觉得魔法这种东西,好像打从一开始就摆在一个极度倾斜的天秤上。往后我大概不会随便萌生「魔法真了不起」之类的想法了。
我离开新天地时,他依旧远眺著窗外。从我准备离开旅舍,双手按上新的配剑,以艾萨加公国式的敬礼告诉他「那我就此告辞了」的时候,他就一直这样望向窗外,始终背对著我。看来对他而言,我就像个原本便不存在那里的人。
时刻还不到黄昏,日暮却已相当低垂。
快乐的夜晚时光即将到来,传入耳里的熙攘嘈杂声无不显得匆忙喧嚣。
虽然也没有特别期待他能对我说些什么,但纵使是身为公国骑士,精神面历经千锤百炼,连面对城内的骑士讨论会都不曾退缩的我,这会儿都开始切身体会「忽视」这种行为会对人产生怎么样的效果了。
「好好看看我啊!」──在莫名的焦躁感驱使下,我不由得在心中如此发念。不过我并非魔法使,理所当然没有隔空传达意念的能力。这点我清楚得很,所以也没真的用上光货。
「唉……」
我小小叹了一口气。常言道,叹气会让幸福溜走。但仔细想想,我这辈子也没什么称得上幸福美满的时期之类的,所以没这种烦恼。
「喂,上街去,给我带路。」
正当我开始觉得没意思,翻起披风打算朝城墙方向离开时,这道嗓音从头上传了下来。
× × ×
「虽然是我叫你带路的……」
我也感到相当抱歉。
「但凭什么我非得陪你干活不可?」
这意见实在相当合情合理。
毕竟无论冒险者公会或市场之类的城镇据点,我都只是简略带过,之后马上就回归我原本的职务。
若容我稍稍辩解,在我简略介绍完毕,准备回归职务时,是他自己继续跟上来的。
而我必须一一拜访在这趟远征中战死的新兵住家,向家属通知这项残酷的消息。
每位新兵都是父母的爱子,纵使没有继续从军的打算,也背负著将来要成为家中支柱的期待。尽管国家支付了抚恤金,但对于失去家族的人而言,那种东西根本安抚不了内心的伤痛。只不过是让国家能够留下「当下应尽的责任已了」这样的证据,并且就此了事罢了。
至于无法就此了事的我,只能这样向家属低头。
然而,当收到等同于遗物的识别牌时,无论哪家的亲属反应都大同小异。
愤慨、悲伤、绝望、放弃……
不管遭到家属们如何破口大骂,我都无法回应任何说词。唯一能做的是静静伫立原地,以这副身躯承受遗族们的情感。
单是身为公国骑士,能因此免于遭到私刑,便算是很幸运了。
当我结束向最后一家报告,身体靠上农场粗制滥造的栅栏歇息时,累积的疲劳突然一口气涌了上来。
太阳已没入山边,一天就要划下句点了。
「看来你挺喜欢给人骂个狗血淋头啊。」
虽然本来就没有期待,不过他嘴里说出的真的都是这样的台词。
我并不认为这个人一丁点温柔都没有,否则我早就加入那一二名新兵的行列,当场成为不归人了。话虽如此,现在实在没心情向他提出异议。
「这是身为队伍率领者的责任。」
我冷冷地答腔。
「哼……但我可刮目相看了。」
「咦……?」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想到你回收了所有识别牌。」
他这是在夸奖吗?
在夸奖我?
太难以想像会发生这种事情,让我震惊到原本侵袭全身的疲劳都一溜烟不见了。
只是,我也没办法就这么开心起来。现在有一项未知的新任务等著我,那就是尽力压抑感情,不让自己
胸口涌现的这股莫名悸动穿帮。
「可……可是,留在当地的尸体……一定已经遭到食尸鬼大肆啃食,恐……恐怕连骨头都不剩了吧。」
「至少能给点安慰。」
啊啊……这时我才发现,其实自己的心早已濒临崩溃边缘。
光是他待在身边,就让我在最后关头踩稳脚步,免于心碎。
原来如此……我之所以没拒绝替他介绍城镇,并非基于遭他忽视而生的焦躁感。而是我的内心深处,藏著希望他能伴我一同前来的心情。他之所以抱怨连连却仍陪著我,说不定就是因为看穿了这一点。
「回去了。」
率先迈出步伐的他,背影依旧不发一语。
× × ×
抵达新天地时,夜幕已完全低垂,入夜的大街染上一片喧闹的气氛。
众人无不把酒言欢,畅所欲言,令累积一整天的疲劳得到疗愈。
艾萨加公国虽称不上富裕,却也并非贫困国度。这个国家依旧保有一定的余裕,能让百姓享受这种平凡的晚间快乐时光。
我们选定的用餐地点无他,正是新天地的酒场包包。我们伸手准备打开店门。
「今天的晚餐请让我出钱,这是让你陪我四处办公的谢礼。」
「爱顾义理人情是无所谓,但你未免太固执了。」
在他的认知里,难道就不存在「事情一码归一码」的概念吗?
当我打算反驳时,突然瞥见他脸上稍纵即逝的不悦神情。感觉他的视线应该是投向门扉的另一侧,也就是尚未映入眼帘的酒场。
隔著门扉传入耳中的,是以弦乐器演奏的不协调音色。
现在回想起来,就是这个瞬间。要是我在这时提议改到别家店用餐……
包包里头满是上门买醉的酒客。大家都举著酒杯,仰头畅饮美酒。
相较于他在摊贩购买的葡萄水,这间店提供的是在掺水稀释前先经过发酵的种类。酒精度数虽然不高,却也正因如此特别容易喝过头,是种恶魔般的酒,我已经不知为此吃过几次大亏……另外,此地以红酒的消费量较高,但国土涵盖海域的希加兹米国似乎则以白酒为主。
在我们的世界提到酒,基本上就是指这种葡萄酒。蒸馏酒之类的属于高级酒,不是那么容易喝到。
餐桌上罗列著各式各样的料理。有的人不胜酒力,一下子就醉倒在桌面上;也有人猛向隔壁桌的女性大提当年勇;更有不少人趁著酒意闲话家常,「明天一定有大会。」「没吧,太早了,后天啦。」「敢打赌吗?」「怕你不成!」──然后一言不合就开起赌局来。每人都以不同的方法享受各自的夜晚。
女服务生正于桌间不停穿梭,为客官一一送上指定的料理。
看见这幅一如往常的光景,我再度深刻体会到自己能活著回来有多么幸运。
当我心想这都是多亏了他,并转头朝身旁一看,发现他的视线正投向舞台上头那位跷起二郎腿,弹奏著弦乐器的男人。
「那是吟游诗人──以歌诵故事或抒情诗为业谋生的人。」
我如此说明之后──
「弹得真够烂。」
我也这样想没错。但我觉得他这种肆无忌惮,想到什么就口无遮拦的个性真该改改比较好。做这种跟主动找麻烦没两样的事情有什么好玩的?实在搞不懂。
不出所料,这句话传进了吟游诗人坐在附近的两位同伴耳里,其中一位体格壮硕到感觉很勉强才坐上椅子,满是胡须的秃头巨汉,随即以笨重的动作从椅子上起身,不发一语地低头望向我们。
巨汉比他更高出两个头,体格无谓地魁梧……或者该说肥胖。其中最醒目的,不外乎被他当成束衣带使用,绑在肥嘟嘟肚腩上头的两条巨大锁链。这种装腔作势的小道具要拿来吓唬人的确再合适不过,只是我并不认为这种威吓对他管用。
「喂!这个红毛鬼说你弹得很烂喔!」
巨汉以响彻酒场的音量大喊,店里顿时鸦雀无声,连演奏都当场停止。
就在这种难以言喻的气氛笼罩下,身材矮小的吟游诗人默默地站了起来。
然而遗憾的是,这位挂著圆型黑玻璃眼镜的驼背男人,看起来实在没有什么吟游诗人的要素。硬要说的话,就只有戴著顶部凹陷的帽子这点,勉强堪称与吟游诗人常见的打扮相近。
「哎呀哎呀真抱歉,脏了大家的耳朵!」
矮小男性摘下帽子,以故作殷勤的态度假惺惺地赔罪,接著大概是想报复他那句侮辱发言吧,竟然以尖锐的嗓音大声拋了个意想不到的要求过来。
「各位乡亲!大家可真是好运!这位跟骑士大人一同上门的客官,看来是打算为大家献上比咱家更精采的演奏!」
吟游诗人的秃头闪现一抹亮光。尽管没有头发看不太出来,但这位男性的耳朵其实很长,八成是精灵──或是人与精灵混血的半精灵吧。
而就算这里随时欢迎现场上台表演,这种要求依然太夸张了。找碴也该有个限度……不对,事情是他起头的,连想替他辩护都没办法。
「没问题吧,骑士大人?」
无言以对的我望向吧台,以眼神向麦理亚先生求助,结果在视线交会的瞬间,麦理亚先生耸了耸肩,摆出不打算介入的态度。「遇到太不上道的客人,麦理亚先生就会亲自上前教训一顿」,难道这终究只是谣传吗……
仔细回想起来,无论是自诩高手的醉汉们大打出手、街头艺人失手引起小火灾,或是打算用魔法把酒变冰的人害整间店都结冻,诸如此类的骚动明明一天到晚都在发生,我却一度也不曾目睹骚动有过什么善终。
原来如此,怪不得包包三天两头就在整修。
我也学麦理亚先生耸了耸肩。就在这时,他竟然真的上了舞台,从吟游诗人手中接下乐器。
「庵阁下!你这是干什么?」
这大概是我生平第一次在这间店如此扯开喉咙大喊。
移动到我身旁坐镇的吟游诗人不停窃笑。
「那么那么,咱们就拭目以待,瞧瞧这位客官要让咱们见识何等名演奏,女骑士大人~」
吟游诗人重新戴上帽子,盖住闪亮亮的秃头,咯咯地贼笑。
事已至此,看来我只剩下搬出公国骑士权限──其实没那种权限就是了──来清空现场一途。抱著不想让他当众出糗,也不愿给店里造成破坏的想法,我下定决心要在此滥用职权。
但是……
──咚隆。
他把乐器的布带挂到肩上,开始为乐器调音。
看起来似乎没打算坐到椅子上。
随后,他长吸一口气,将右手高高举起──
嗡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
他一头红发激烈甩荡,汗珠四溅的演奏姿态实在绝美,就连灯光映照出的身影,都跃动得如梦似幻……
当演奏结束,现场观众无一不起立拍手喝采。我也受气氛带动而……虽然很想这么说,不过偷偷告诉大家,第一个起立拍手的就是我啦,第二个则是麦理亚先生。
曲子不但闻所未闻,演奏方式也前所未见。这也是当然的,毕竟按他所言,在他的世界,这是种被称为重金属HEAVY METAL的音乐──蛇目多HEBI ME TA……这命名应该是取自眼睛很多的蛇吧。
据说原本拨弦演奏时要使用一种专用道具,但现在手头没有,所以他用上了指甲。他的指甲既长又强韧,的确可说是理所当然。
真是的……早知道他有演奏经验的话,我就不会担心成这样了。我甚至开始觉得,他搞不好其实暗藏作曲或作词的天分呢。
「开什么鬼玩笑?该死的红毛鬼!」
「那种演奏根本是邪门歪道!」
「大家擦亮眼睛,别被他骗了!」
因场子气氛太过热烈而遭大家彻底遗忘的吟游诗人一行人纷纷爆起粗口,当中包含吟游诗人、巨汉,以及体格中等,一副冒险者模样的男人。
「敢让咱们丢脸,胆子不小嘛红毛鬼?看老子折了你的手,让你这辈子没法再弹琴!」
巨汉仗著自己身材高大,来势汹汹地放话。
好了,现在轮到专职此道的我上场。
「还不住手。不许你们继续放肆……」
我毅然决然站到巨汉面前。没想到──
「别以为你的男人秀个两手,你就能得意忘形!」
巨汉大手一挥,把我连人带桌一起拍飞了出去。
虽说体格存在著落差,然而当时是我太掉以轻心了。对方不可能对骑士出手吧──我满脑子都这么想。
然而,即使遭遇这种顽抗,我依旧不能真的拔剑。骑士的剑并非拿来对付百姓的。
「那家伙绝对不会拔剑。」
从舞台的方向传来这句话。
「你们就仗著这点,把人给看扁了是吧?」
他自人墙分开的缺口走下了舞台。
「但我并非骑士,也不是这个国家的人。」
吟游诗人一行人立刻转头望向他。
「想打架尽管上,我
一律奉陪。」
「没问题吗?我可是冒险者,动起手来就不能放水了。换句话说,打死不负责喔。」
自称冒险者的男人抽出腰间的匕首,俐落地将匕首转上半圈,以反手持刀的方式握住,接著做出蹲下→顺势后退→再度起身的一连串动作,再摆出架势。
「要放那招了吗!」
巨汉有如胜券在握一般,开心地大喊。
「……这算什么?」
对喔,他还不清楚──
这个世界的武术是如何运作的。
「请提高警觉!那些动作的目的,是为了发动以匕首施展的奥义!」
搞什么,是这么回事吗──这些内心话全写在他看似傻眼的脸上。接著,他把浏海向上一拨,开口放话:
「烦死了。你们三个一起上。」
「「「听你在放屁────!」」啦!」
打从一开始,我担心的对象就是吟游诗人一行人,所以这番话会脱口而出,也是无可厚非的。
「庵阁下!不可以用火!」
待吟游诗人一行人自酒场落荒而逃,其他来客也都三五成群散场后,麦理亚先生和我呆望著店面的惨状,久久无法回神。
的确,他没有用到火。
可是,吟游诗人一头撞地时把地板砸开了一个洞,墙面也完整地印下了冒险者的脸型。更教人搞不懂的是,要怎样才会让巨汉在天花板穿出一个大字形缺口?
「整修上周才刚结束的说~」
麦理亚先生边说边捡起吟游诗人扔下的弦乐器,明显地意气消沉。
「这个,该怎么办?」
收下麦理亚先生递出的乐器时,我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巡逻中的骑士方才也赶来现场。根据骑士所提供的消息,那位吟游诗人是个到处表演不三不四的故事或抒情诗,藉此强收钜额观赏费的诈欺惯犯。另外两人则似乎是他在这儿的冒险者公会雇来的。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顾虑了。
「庵阁下,请你收下这个吧。」
我朝正在酒场角落独自喝酒的他递出乐器。
转头面向我的他,表情一脸狐疑。
「从明天起,你就当个吟游诗人吧。」
「这点子妙啊,亚尔缇娜!」
麦理亚先生也击掌赞成。
「干嘛我非得──」
「在这个镇上,有一份职业比较不会引人注目喔。」
「但我──」
我随即把音量压低,避免让麦理亚先生听见。
「况且当吟游诗人,或许也比较便于调查事情呢。好比回到原本世界的方法之类的。」
「…………」
默默收下乐器的他,外表比那个诈欺师更像正牌吟游诗人。
「很适合你喔。」
这是我毫不虚假的真心话。
包包被群殴骚动搞得一蹋糊涂。当善后工作结束,时刻已来到午夜零时,日期也变了。换作平时,这是早就该上床呼呼大睡的时间,但我和麦理亚先生两人一起默默打扫到刚刚。
明明不是店员,我却选择这么做,是因为我认为自己也该负一部分的责任。然而,说起他这个骚动当事者,丝毫感觉不到有打算帮忙的意思,早早就上楼回房去了。
就在我们的打扫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时,他──
喀砰──!
摆放至石造地面上的木桶传出清脆响声。毕竟这里的「大浴场」格局偏小,实在没有宽敞到足以称「大」,是以回音格外响亮。
新天地的大浴场设于一楼,就在包包的厨房后方。员工以外的人想前往浴场,必须通过二楼,也就是新天地的走廊才行。这是为了不让住宿客以外的人入浴的规画。
由于艾萨加公国姑且也算是文明国度──再加上麦理亚先生采行的方针──所以大浴场设有男女不同的入浴时段。
他现在正独自待在浴场里泡澡,双手大敞地靠在浴池边缘,一派放松。
完全不来帮我们打扫,自个儿逍遥地享受。
一头濡湿的红发垂在脸上,穿透发间的视线正凝望著天花板。
(为了发动奥义的一连串动作……在我们的世界虽然也有人以独特的架势练气,但不管哪种型,都不需要那种奇妙的动作。)
看来他身体像在放空,脑筋却正全速运转。
(不过,只要能理解那串动作的组合,就能察知对手想施放哪种奥义──)
「哼……又不是要参加KOF,我想这么多干嘛……」
回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他露出一道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