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十一月十五日 联合王国驻莫斯科大使馆 军事交流欢迎会场
有别于帝国军与联邦军双方预期过冬,在前线维持稳定状态对峙的情况,在后方,预期冬季之后的策动,已活性化很久了。
有别于前线的小规模冲突,敌我双方的境界线非常暧昧的策动。
只不过,或许该这么说吧。
有别于在首战惨败给帝国军的正规战,共产党就本质来讲,就唯有在阴谋与策动这方面上,有著压倒性的诀窍与实际的累积经验。
原来如此,党干部们尽管很不甘愿,却也不吝于承认帝国军就一如字面意思,是极为细致的暴力装置,胜过联邦军的军队。但同时,他们也暗自窃笑。
帝国是知道制作暴力装置的方法吧。也十分懂得使用方法,党干部们即使惭愧,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也就只有这种程度,任谁都能异口同声地如此断言。
战争终究是政治的延伸。在这点上,对共产党干部来说,帝国显然犯下了致命性的错误。
「进行战争指导的居然是『帝国军』耶。帝国那些家伙似乎开始用军事支配政治了。」
恰好在党会议上喃喃说出的嘲笑。这是党干部们的共同意见。军事终究是为了达成政治目的的手段。
就算目睹到败退的前线,党干部们也仍有夸下豪语的余力。毕竟,他们确信帝国军是个总是以纯军事观点去遂行事情的「笨蛋」。
武力,不过是一项要素。毕竟所谓的权力、支配与统治,就只是暴力与政治的融合。
「政治家们保持沉默,资产阶级们为了战争而战争。这样确实是能建立起强大的军队吧。不过,他们即使知道该怎样打倒敌人,却不懂得该怎么结交伙伴的样子。」
军队认为战争是军事的延伸,完全欠缺政治观点的敌人,共产党有必要害怕吗?
历史会将必然的胜利,带给党与祖国,还有共产主义吧。
这只会是他们毫无虚假的确信。
这是因为──
「为与新朋友的美好相遇乾杯。」
「为两国光荣的战争合作乾杯!」
联合王国驻莫斯科大使馆内响起的,是得意的乾杯口号。
服务生们向访客们推荐著鱼子酱与伏特加的搭配,专门为了这场宴会招聘的管弦乐团,轻快演奏著两国的国歌,是个与盛装打扮的列席者们各自聊起的战前繁华不分轩轾的优雅社交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唯一与平时不同的地方,顶多就是穿著整齐制服的仪队人员,还有身穿军装昂首阔步的军人们的存在吧。
只不过,就会场的性质,这算是很妥当的情况。在这里召开的是,庆祝两国更进一步扩大的军事合作,与禁止双方单独向帝国议和的战时协定成立的庆祝宴会。
残酷的雪白世界在前线蔓延当中,将共同的利害关系,注入名为欺瞒与伪善的鲜艳玻璃杯中后,外交官们就带著沉著的微笑把酒言欢。
「……那国家没有伙伴。帝国军那些家伙,是打算与全世界为敌,战争到最后一刻吗?」
「尽管很蠢,但他们大半是认真的吧。那些家伙就连攻击计画,都考虑得相当周全呢。」
接下来的事,你懂吧──男人们默默扬起这种微笑。
「不会错的呢。那些家伙,直到现在都还没摆脱,靠军事力解决一切的想法吧。」
「哈哈哈,既然联邦的各位也这么觉得,我可就安心了。就算是强大的帝国,也没有能力与全世界战斗,就让他们看清楚这个事实吧。」
在看似空洞的话语之中,拐弯抹角地夹带著双方要求的对话。不过,就直截了当这点上,联邦的人也是有办法说出毫无修饰的话语。
「这是当然。就算是为了这件事,也希望务必能形成第二战线呢。」
「我们可是需要伙伴之间的互助合作呢。」接著说出的这句话,真正的意思尽管是在委婉地挖苦「你们的地面部队上哪里去了」,但同时也是联邦方毫无掩饰地,要求他们「分担压力」的真心话。
不过,要是对这种程度的挖苦退缩,可称不上是外交官。
「这件事我当然会传达给伦迪尼姆的枢要知道。」
如果是要担任使者,就连小孩子也能胜任。所谓的外交官,也是花费国家经费,要求他们进行使者以上的言语游戏的存在。
「可是呀,就算是我们本国,也正处于大规模空战之中。尽管想对面临祖国防卫,一同并肩作战的战友伸出援手,却也面临到许多相当困难的问题。」
联合王国的外交官,就像是发自内心同情似的点了点头,另一方面夸张地喃喃说著「还真是困扰呢」。
「有什么问题吗?」
「是呀。」向联邦外交官若无其事说出的,是一句挖苦的话。
「毕竟也没办法疏忽对联邦支援船团的空中掩护。只要想到前些日子,失去我方空中支援的船只就在『贵国的军港』遭到帝国军的航空攻击,蒙受到极大损害的事情,就实在是……」
要弥补联邦方的过失也相当辛苦呢──被这言外之意戳到的当事人,就摆出一副听不懂似的态度,为了要求饮料,很特意地愉快叫住了服务生。
就算表示没有记恨这件事……但由于欠了一个人情,所以摆出亲近的相处态度。
不过,他可不是会感到为难,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小孩子。在笑容的面具底下,联邦方的人员就为了还以颜色,故意似的不断叹气。
「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代表所有同盟国,以一国之力支撑著地面的战线呢。会缺乏人手,还真是非常遗憾。」
「也就是彼此彼此呢。我们的处境也很相似。」
不过对于挖苦自国的话语,联合王国方的外交官却是一本正经地点头认同。抓住话柄,为了让意思变质而说出的切入要害的一句话。
「将原本就很强大的帝国军西方航空舰队拖住的本土防空战。外加上要向友好国派出支援船团。而且,还得一面与巡航中的帝国军潜艇队不断展开死斗。我们也受到相当大的负担呢。」
「我可以理解这种痛苦的处境,不过还请别忘了,我们几乎是单独承受著帝国军地面部队这件事。」
「当然,就是因为考虑到友邦的活跃,才会开设支援航路。甚至不惜让本土防空暴露在危机之下,对航路提供了空中支援喔。勉强将兵去执行这种任务,尽管于心不忍,不过这也是为了拯救友邦啊。」
「我也有相同的想法。会拖住前往友邦的敌军主力,也是基于相同的想法吧。」
「哈哈哈。」彼此相视而笑,边在心里痛骂,边握著手说著妥当的外交辞令。
就算能用华丽词藻掩饰,「你的国家才应该要更积极地站在第一线上」这句话,可是两国当事人毫无虚假的真心话。
谁会信你的善意啊──是双方对彼此的坦率评价。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能在对抗帝国这件事上,找出共同的利害关系。
正因为如此,作为政治外交的专家,他们能确信一件事情。
帝国这个国家不懂政治的程度,甚至足以制造出让如此异质,彼此充满著根深柢固的不信任的联邦与联合王国,在对抗帝国这件事上建立起合作关系的状况。
如果是一位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在意外交情势与政治情势的指导者在领导帝国的话,帝国就不可能会面临到这种四面楚歌的局面了。
只要针对联邦与联合王国传统的不合关系下手,两国就连能否建立起薄弱的联合作战关系都很微妙吧。不对,肯定是根本不会支持导致共和国连锁参战的北进论,甚至不会引发战争。
换句话说,帝国是败在自己的失策与失误之下。
作为在观察、假定、验证之后得到的合理结论,联邦的党干部们身为政治与阴谋的专家,能发自内心地相信一件事。帝国军只会从军事观点来理解战争吧。
当然,胜利会需要付出庞大的代价吧。
尽管如此,依旧能在冬将军的支援之下,靠著母亲般的联邦大地挡住帝国军的攻势。之后,时间会就帮我们解决一切吧。
相信会在帝国的失策之下,确实赢得胜利,并且深信不疑。
直到脸色大变的内务人民委员部的罗利亚委员长,要求召开紧急干部会议,立即处理事态为止──
「同志,你说有紧急事件?」
「是的,总书记同志。发生了必须要立刻处理的问题。」
「是什么事?」
「……帝国军……」
罗利亚很难得的,甚至能说很不像他的欲言又止。眼神在会议室内游移不定的模样,几乎是前所未闻。
「帝国军和人联手了。」
在询问「是和谁联手了」的视线注视之下,他再次犹豫不决地开口。
「是这样的,他们和……联手了。」
「内务人民委员长同志,帝国军是和谁联手了?」
总书记亲口发出的责问。面对应该会让人心惊胆颤的顶点询问,然而就连罗利亚这种水准的官员,都颤抖著舌头,
错过回答的时机。
光看他这样子,就是噩耗的前兆了。
如果是眼睛够利的人,应该会注意到吧。罗利亚内务人民委员长这名披著人皮的恶魔,正在恐惧著。
「他们出现与分离主义者联手的动向……在帝国军的占领地区树立临时政府,并开始还政于民的手续。」
就像是下定决心后说出的话语。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在场所有人都顿时无法理解,眼前这个小矮子到底在说什么。
「听好,各位同志。帝国军那些家伙……正在与分离主义者建立同盟。没错,民族主义者与帝国军握手言和了。」
以罗利亚来说,很罕见地欠缺锐气的报告语调。完全不掩他由衷感到头痛的心情,颤抖著声音,接连说出的话语。
在逐渐陷入沉默帷幕之中的室内,一部分的人尽管慢了一步,不过也开始理解到他报告的内容了。
提倡脱离联邦的垃圾们。攻打过来的帝国军。这两者对党来说,都只会是障碍。所幸,原本预定是要他们双方「互相厮杀」。
毕竟,帝国军这个不知妥协余地的暴力装置,与不打算屈服于任何人的民族主义者,彼此的关系性是差到极点。以罗利亚为首的共产党干部们,还曾期待这会成为「最棒的宣传材料」。
……以作为虐杀者的帝国军与作为解放者的联邦军为主题的宣传战。
正因为看出人民对党的信赖出现动摇,才会打起这种主意。
这是必须要让人民确信,我们是属于道德正确一方的局面。明明就预定好要贩卖梦想了,该死的帝国军,还真是意外地不上道。
「必须得承认帝国军、帝国的方针,已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吧。我再重复一次,这相当可靠的消息。分离主义者与帝国军,似乎正在建立极为紧密的关系。」
帝国军愈是为了处理游击活动,进行愈加激烈的「镇压战」,就应该愈是会制造出让分离主义者憎恨起帝国军,并不得不依赖联邦的局面。
然而……「却联手了」?
岂止如此,还「还政于民」?
「身为内务人民委员的委员长,我必须提出警告。帝国军正在破坏我们的民族政策。」
这意味著他们要推翻我们的根基。
不对,岂止如此。
就像是忍不住似的,一部分的人站了起来。他们睁大眼睛凝视起罗利亚,并在他点头承认这是事实的瞬间,一齐惨叫起来。
「……他们将政权交给了分离主义者?」
会议室内响起惊愕的叫喊。
「怎么会!」
「这不可能!」
「没搞错吗!」
尽管不知所措,也仍然一齐发出否定叫喊的,是一群资深干部。就连战胜艰苦时代的他们,都是这副德行。
不过,罗利亚在心中苦笑,还真是缺乏个性与知性的叫喊呢。看来人类的语言能力,会在极限状态下遭到限制吧。
不过,另一方面,罗利亚自己也能理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罗利亚一脸沉重地向总书记递出刚刚拿到的情势报告书。
「总书记同志,请过目。」
是归整成数张文件的报告书。是甚至无法制作副本的特级危险物品。因为对联邦来说,帝国军「如果不是残酷的侵略者就麻烦了」。
承认帝国军宽容的报告书光是存在本身,都可能会对联邦的正统性带来严重不良影响。
不对。岂止是可能性的程度。
这倘若是事实,联邦这个多民族国家,就正以现在进行式遭到严重的侵蚀吧。
唯一能确保共产党支持度的方法,就只有用宽容对抗宽容。
只要我方能对民族主义给予高于过往的认同,就能作为对抗手段,发起号召也说不定。
然而,只要是想到这一点的共产党干部,不论是谁都不得不做出痛骂「这不可能」的选择。这只能说是一场恶梦。
「事态极为严重。」
「内务人民委员长同志,这消息没错吧?」
「当然,总书记同志。报告书的内容有经过严格挑选。」
对多民族国家来说,所能够容许的最大限度是平权法案。与无条件赞扬民族主义的帝国同等的宽容,与联邦解体是同义吧。这将会进而导致共产党瓦解,就连大义的共产主义都会轻易遭到侵蚀。
「……唔,情报源能毫无疑问地信任吗?」
「是以潜伏的间谍传回的报告,与当地政治军官们传回的报告为基础写下的。我有致力进行彻底的验证,以确保情报的正确性。」
就算只有表面上也要让语气保持平静吧?对罗利亚来说,就连想这么做都非常困难。
「双方的情报完全一致。一切的报告都强烈指出,帝国军与分离主义者已经建立起政治上的同盟。」
因此,罗利亚做出断言。
「如今,这件事已不容置疑了。」
内务人民委员部所取得的所有徵兆,都浮现出应当敌对的双方开始携手合作的事实。
在这瞬间感到的震撼,来自于就连罗利亚也有点难以置信的结论。然而,就算要无视,也出现太多现实的徵兆了。最大的证据,就是游击部队有如哀号一般传回来的救援请求吧。
应该优游在人民之海里的他们,偏偏遭到「当地安全部队」扫荡的惊人消息。
追踪调查的结果,则是更加震撼。
在游击活动扫荡任务的现场战斗的部队,不是帝国军,而是「安全部队」。而且经调查发现,还是受到帝国军支援的当地安全部队啊!
这样一来,他们实际上的同盟关系就浮上台面了。不得不承认这件事。
「帝国军出现了剧烈变化。」
纯粹的暴力装置,萌生出理解政治脉络的嫩芽。而且恐怕还是正在急速成长中的嫩芽。
就算要摘除,也已经太迟,长出太深的根了吧。
帝国正在逐步学习政治的观点。完全偏向军事的帝国军开始学习了。这会是比帝国这个暴力装置获得五十个师团的新援军,还要更重大的威胁吧。
没能掌握到他们改变性质的徵兆,是个严重的失态。正因为如此,就算受到在会议上得知消息的出席者们,有如谴责一般的视线瞪视,也只能甘愿承受吧。
「……尽管如此,变化也来得太过急遽。尽管我们自以为很熟悉帝国军这个组织,不过战争这种极限状态,有可能让他们急遽产生变化吗?」
坐在行驶在莫斯科街道上的车内,罗利亚思考著。
目前根基所面临到的,是照这样下去的话,会让联邦这个国家体制无法保持正统性的迫切危机感。
不论我们再怎么称呼帝国军是邪恶的侵略者……要是当地的民族主义者陆陆续续地自愿投奔为帝国的朋友,这就只会被当成是空虚的叫嚣,付之一笑。就连最坏的瞬间,也能轻易想像到。第三国的记者会成为开端吧。
他们会抓住民族主义者自愿协助帝国的事实写成报导。光是要否定这一篇报导,就毫无疑问需要耗费莫大的劳力。
「最主要的是……『我们的对外印象太差了』。」
西边各国政府看待联邦这个共产主义国家的视线极为冷淡。表面上是在赞扬我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不过内心底,肯定就连一丝的友情都没有吧。
他们与我们,就只是为了与帝国这个强大的敌人战斗,才勉为其难地握手言和。
就算是共产党,就唯独在这件事上跟他们一样。是忍住厌恶感,假装与无法信赖的西边资本主义各国携手合作。
说得极端一点,双方势力就只是靠著一致的利害关系结盟。双方就只是带著表面上的笑容,与渴望毁灭的恶魔握手言和。
「他们的目的,是要让联邦与帝国同归于尽吧。要是我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也会很乐意这么做。该死,受那该死恶梦摆布的结果,就是这个吗?」
怎么会──罗利亚在脑中听到自己反驳的声音。
不论早晚,与帝国这个太过强大的邻国对峙,都会对联邦带来破灭的危机吧。
为了预防这种事态,决意开战的总书记同志的判断很妥当。
与靠著武力将周边各国打得落花流水,称霸大陆中央区块的帝国对峙,毫无疑问是国防上无论如何都该避免的恶梦。
「早就做好会站在第一线上的觉悟。」
问题是,那个西方的战争贩子,就唯有在战争上是真的很拿手。
应该能靠规模压倒对方的我军,瞬间就遭到帝国军的反击瓦解。甚至愈是调查,就愈是重新认知到,帝国是个太过危险的邻居。
「……然后,我们没有伙伴。『就目前为止』。」
遭遇危机时,就希望有许多朋友。伤脑筋的是,我们是在国际社会这个班级上遭到排挤的可怜孤儿。
尽管如此,但可不能看错情势。
根据所付出的努力,也不是不可能赢得友情吧。换言之,就是能交到朋友。就算要追求美好的新朋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就让舆论这个优秀的朋友去干活吧。民主主义还
真是美好的制度对吧。」
就算向基于理性主义信奉国家理性的国家当局诉之以情,诉求效果顶多就是几句口说无凭的答覆吧。
然而,罗利亚就像是发现到敌人弱点似的,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
「投入理想主义者的反应很好……就算骗不过外交官他们,也能骗过那些军人与外行人呢。还真是让人受不了。」
尽管对联邦怀有坏印象的人多的是,但他们会因为实际接触到的联邦军人与党员,跟坏印象的差距而感到困惑吧。
这种心理上的缺口,正是联邦在政治宣传战略上的关键。
愈是具备知性且诚实的人,就往往愈是会有「自己是受到偏见影响」这种擅自帮忙做出解释的倾向。
「嗯,让理想主义者担任政治军官,也具有这种意义。」
理想主义者不是因为能力,而是因为人格赢得尊敬。如果还兼具著实力就堪称完美了。
然而,平凡的理想主义者光是尽到自己的职责,就能编出一篇好故事。或是说,光是展现出善尽义务的姿态,就能产生效果。
「感动的、英雄的、献身的联邦的人们。就让理想主义者,以打为单位殉教吧。就让他们成为共产主义神话里的圣人吧。」
大家都最爱的英雄。
大家都爱的诚实的人们。
大家都敬爱的真诚的战士。
善良、高洁,然后信奉理想的,联邦的移动宣传机器们。在这一段期间内,罗利亚会深爱著这些理想主义者。
他们正是要与美好的西方舆论结交朋友时,最大的秘密武器。
既然帝国那些家伙与我们的分离主义者携手合作,我们就与西方的舆论紧密联手吧。
「试看看是谁的朋友比较强,也是一种乐趣。哎呀,还真是有趣呢。」
这是一场斗争。是让诈欺师较量掩饰骯脏的心声,用空泛的华丽词藻摆弄人心的能力的一场竞赛。
就去述说理想吧。也会去赞扬场面话。然后,竞争吧。看谁能获得更多的众望。就让无聊的虚荣与场面话互相冲突吧。
毕竟大家都爱死了美好的事物。既然人人都爱,就尽可能提供他们想看的幻想吧。
这是要散布梦想。
「哈哈哈,我简直就像是长腿叔叔吧?」
也就是心地善良的罗利亚叔叔吧。还真是了不起的小丑不是吗?
「是圣诞老人也说不定。哈哈哈,这还真是愉快。不对,不管怎么说都很有趣喔。也就是要向世界传递希望与梦想,还有美丽的幻想吧!」
名为理想主义者的,传递幻想与幻影的邮差们。
就部署他们的意思上,还是邮局局长的位置比较妥当吧?不不不,这种时候就该风趣地自称为希望的圣诞老人也说不定。
啊,罗利亚就在这时改变主意。
「不对,照惯例是要俊男美女呢。这样会比较容易运用吧。」
散布美丽梦想的,要是人人都爱的美人,还是俊男美女会比较容易宣传是当然的事。
客观审视自己的外观,重新拟定构想。
自己实在是不能拋头露面吧。罗利亚自嘲起来。不打算受到愚蠢的表演欲望驱使,就连这种程度的判断都办不到。
「居然会有这么一天,要以理想主义者与重视外貌的选拔基准,挑选政治委员……人生还真是难以捉摸呢。」
就因为这样才有趣。每天都充满著崭新的发现……这就是所谓的返老还童吧?
只不过,罗利亚也不吝于承认,自己是长得有点不怎么好看。
情绪激动到不能自已。
若是就这个观点来讲,世上有著太多对个人来说非常遗憾的事,就算要叫我别沮丧也相当困难吧。
比方说,作为与联合王国军之间的联络官采用的莉莉亚·伊万诺娃·塔涅契卡。
她真的是太可惜了。要是再早十年,就会让人想玷污她无垢的眼瞳,让她在胯下娇喘。
「为什么大家都偏离我的嗜好──最美味的时候呢……」
可叹的是,等遇见她时,早已经太迟了。
「似乎有人说过恋爱是一期一会的事,看来也不能太小看远东的俗语呢。必须要珍惜相遇的机会吧。」
这件事告诉了我,后悔是无济于事的。
正因为如此,罗利亚鼓起干劲地扬起新的微笑。
「等著吧,我的妖精。我一定会捉到你的。」
这次……这次绝对不会再让你溜走了。怎么能犯下眼睁睁看著最棒的花朵在眼前枯萎这种历史性的愚蠢行为。
美丽的东西,就该保持著美丽的姿态疼爱。
这无庸置疑是赋予我的最高义务。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十一月二十四日 东方战线
当收到这则通知时,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极为感动地笑了起来。
参谋本部那些家伙,居然想到这么狠毒(优秀)的一招。
老实说,方法本身甚至可说是相当古典。是老招了吧。然而,能这么确实地打击对手弱点,活用我方强项的方法也很罕见。
对联邦来说,这肯定会是比百万发的炮弹还要可怕的一击。
「各位,是参谋本部传来的通知。就记清楚吧,我们似乎成为遭联邦打压的各民族的解放者了喔。」
谭雅说出这个美好的好消息,不过将校们的反应,却是一齐摆出困惑似的无言表情。
真是不可思议。各民族的解放者,似乎不是一个会让他们深受感动的词汇。
「我们是『解放者』吗?」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带著难以置信的言外之意喃喃说道。
「是权宜之计吧?」
至于格兰兹中尉,还完全不掩怀疑的神色。实战经验丰富的将校,摆出面对办不到的场面话时,会有的典型态度。
该说是一种敬而远之的语调吧?
仔细一看,会发现尽管贤明的拜斯少校保持沉默……不过其他将校们却像是肯定他的说法似的点头。
唉,谭雅真想感慨。
就算知道战斗的方法,却不懂得政治要素的一群家伙。只能说,就是因为这样才麻烦。
就算打赢再多场战斗,要是无法将胜利活用在政治上,就毫无意义。他们大多数的人,往往会彻底忘掉这个确实的真理。
不对,就公平起见,应该说正是因为置身在东方战线严苛的状况之下,所以才会丧失慢慢想起这件事的充裕时间吧?
这在战争之中,应该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就如格兰兹中尉说的,就只是本国的政治宣传吧?反正,大家都不会理会吧。不对,说不定会假装有在理会呢。」
「阿伦斯上尉,这虽是很有趣的意见,但根据是?」
「毕竟是这地区的那些家伙。反正只要我们一输,就会改举起『敌人』的旗子了。」
阿伦斯上尉就像咒骂般喃喃说出的见解。
这正是前线的一般意见吧。只要是有过东部从军经验的将兵,肯定都会立刻同意。就客观角度来讲,这也是难以否定的经验法则。
就因为大家都不得不目睹到他们阳奉阴违的现实,所以才知道这种情况。
要举一个例子来说明的话,两种不同的国旗是最适当的吧。
「是指所有的民宅里,都准备好了帝国与联邦的国旗吧。」
「是呀,中校也是知道的吧?」
「遭到战火波及的人们,就算只有表面上,也要展现出自己是胜利者的朋友,可说是一种保命的智慧。就算谴责这种事,也只是白费功夫吧。」
也能理解阿伦斯上尉的气愤。不过就谭雅来看,这就跟搞错经营方式一样。
就像是在沙漠抱怨滑雪板卖不掉吧。
「参谋本部的提案,就理论上也很有道理吧。只要能靠话语减少敌人的数量,就不算是笔坏交易。」
「确实是这样呢。不过,既然被称为解放者,就要稍微有点样子喔。」
「我也同意这点。不过中校,恕我失礼……」
在最初的阶段似乎也是会有帝国兵在被称为解放者后,真心这么认为……不过所谓的朋友,要是无法确定连在雨天时都依旧还是朋友的话,就难以称为「真正的朋友」。
应该可以想见,他们会在我方陷入劣势的瞬间,将帝国国旗拋弃掉的光景吧。
不论是阿伦斯上尉,还是拜斯少校,只要目睹到这种光景,肯定都会瞬间理解到,我们这个解放者并不受到欢迎。
「这我也不是不清楚呢,拜斯少校。不过,上头可是将我们定义为解放者。而且,还伴随著一个出类拔萃的优秀点子呢。」
「……但愿这次会是一个正常的点子。」
「安心吧,少校。我向你保证。」
就算将自己定义为解放者跑来,要是无法获得对方民众信赖,迟早会难以避免地出现破绽。不过,要是上头用与这种乐观推论不同次元的战略方式活用政治,事情可就不同了。
这是以杰图亚中将的名义发出的指示。在这篇参谋本部宣告要成为解放者
的文章上,写在字里行间里的文意相当明确。
看得出他们要将敌人分割统治的意思。对相当于齿轮的现场人员来说,这是必须立刻以行动迈出第一步的事吧。
因此,谭雅以严厉的语气宣告。
「各位能不能接受,就暂时不管。我在此正式通知。向各级将校严格下令。今后,在我们战斗群的管辖范围内,会需要更加适当地处理与民人之间的『事故』吧。」
大多数的市民就只是希望能守护自己平凡生活的人们。他们会向我们展示敌意……大半是起于部队在占领地区做出的不当行为。这种应当恐惧的失态,等同是在培育游击队的利敌行为。
「考虑到这里有听不懂人话的混帐蠢蛋在,就来考个试吧。拜斯少校,贵官懂吧?」
「是的,这是当然的!可以认为中校是希望我们采取,就跟『在本国驻扎时』相同的对应方式吧。」
也是呢──谭雅在内心底窃笑起来。对拜斯少校来说,这是没必要担的心。
「咦!不是指示我们要包庇将兵的不当行为吗?」
然而,似乎听不懂的蠢蛋,做出了夸张的反应……太过于符合预期,反倒让人不安。
托斯潘中尉错愕地说出让自己难以置信的蠢话。
说不定该把让这家伙从军官学校毕业的教育负责人掐死吧。真想问问他,到底是这样让这家伙毕业的?
「托斯潘中尉,拜斯少校的答覆,就是我的本意。兵的不当行为,我会当作是军官的不当行为处理。这是占领。给我去学一下占领行政吧……就算是装出来的,上头也期待我们摆出解放者的样子。」
「可是,那防谍该怎么办!」
无能的东西又在吠了。不仅是无能,还无法理解自己很无能的家伙,果然是让人束手无策。或许就跟古老格言说的一样,勤劳的蠢货就该找个地方确实枪毙掉也说不定。
「给我想办法解决。」
「咦!」
「假情报、伪装、情报战。你们将校就是为此而存在的吧。还是说你不龟缩在无人地带,就没办法工作了?」
忍著头痛,谭雅直接否决托斯潘中尉的异议。不过,内心也惴惴不安。理由很简单。就只会是重新认识到,统辖步兵这个人数主力的步兵指挥官,是个无可救药的无能这个事实。
既然曾是指挥官的汤恩这个愚蠢上尉MIA了,就只能够交给托斯潘中尉指挥……但交给他指挥真的好吗?
不论是好是坏,都能理解他有著会去遂行指示的个性。因此,曾经认为只要有下达明确的指示,就不会有问题了吧。
就宛如当然似的,相信他会依照吩咐去实行指示。然而……谭雅想到一个重要的事实。
当他知性不足,无法理解指示时,该下达怎样的指示才好?连想都没有想过,居然会有这么无能的将校存在。所谓值得恐惧的事,就是在指这么一回事吧。
脑海中瞬间浮现的想法,是「处决」这两个字。
另一方面,就算是他,也是宝贵的人力资源。还是思考有效活用的方法,会比较具有生产性吧?不过,要是考虑到机会成本的损失呢。果然还是只能枪毙了吧?
「……中校,我能理解你想说什么。不过……」
「你是指面对无法确定动向的民众,再怎么绅士也会有极限吧?」
「请考虑到将兵的心理压力。要他们一面抱持随时会遭到攻击的警戒心,一面带著笑容,做出像在本国时的表现,是非常困难的事。」
差点兜起圈子的思考,立刻回归现实。对于他一脸不甘愿的提问,谭雅也点头表示认同。
「梅贝特上尉的话也很有道理呢。」
「不过──」谭雅笑了起来。
「这个问题,『要不了多久』就会解决了吧。」
「恕我失礼,中校。」
「什么事?」
「我想请教你,要不了多久这句话的定义。」
这种要求具体数字的态度,是出自于炮兵将校的本能吧?
不过,这种对于长官的发言,只要有疑问就会去彻底询问清楚的态度……让我非常有好感就是了。
「这是个好问题,梅贝特上尉。」
是眼前那个会自己胡乱解释的家伙,完全无法比较的正常表现。
能抱持著他不会做出蠢事的信赖,正是因为看过托斯潘这个蠢货,所以更显得让人感激。所以,谭雅就给予他明确的答覆。
「具体来讲,就是等一下。」
「咦?」
「百闻不如一见。不对,这种时候,该说是百闻不如一听呢。讨论就到此为止。有空的将校,就跟我来吧。」
错愕的军官们,一齐发出感受不到丝毫创造性与独特性的单纯疑问。
「「「去哪?」」」
「这还用说吗?」谭雅笑道。手指的方向,是一旁作为餐厅使用的民宅客厅。
「来听听广播吧。杰图亚阁下预定要在正午时,进行一场非常愉快的演说。」
「对了。」谭雅就在这时补上一句。
「方便的话,就顺道一起用餐吧。不知各位军官的预定如何?」
同日 东部帝国军占领地区
「帝国军代表,汉斯·冯·杰图亚中将在此向各位问候。」
怀疑、猜疑、好奇,还有漠不关心。
大半的听众,都是只被告知这是「重大公告」的群众。只不过,他们也有著足以停下脚步聆听的兴趣。
这也不无道理吧。毕竟是帝国军的中将,身穿著第一种军装的华丽礼服,在「民族主义团体」的指导者们簇拥之下,走上阶梯式的讲台。
「各位亲爱的听众,下官有件事情,必须得向各位说明清楚。我们是一同与『共同的敌人』,也就是『共匪』对峙,并肩作战的战友。」
因此,杰图亚开门见山地说明主题。我们帝国,不是民族主义者的敌人。
这是用来表明立场,明确指出自己演讲目的的开场白。
不过这种程度的话,帝国早就作为安抚工作的一环,在占领地区宣传过无数次了吧。
这样一来,就没办法用半吊子的言论赢得他们的信赖。正因为如此,杰图亚就用漂亮空泛的话语,精心包装著这次的毒药。
「我们帝国想要的东西很明确。那就是和平,我们就只是深深渴望著,祖国能够获得和平与安宁。」
人比起话语的内容……更加重视「是谁说的」这项要素。正因为如此,杰图亚中将这名帝国军军人,才会与民族主义团体的指导者们站在一起。
在群众面前站在一起。
会像是在调整呼吸似的深吸一口气,是为了要掌握时机。就在所有人听进自己话语的瞬间,杰图亚接著补充说道。
「帝国、我们、我,并不希望战争。可是,作为可悲的现实,战争不断地持续下去。因此,我、我们、帝国,渴望著和平。」
「因此──」杰图亚望向身后的男人们,就像是在与友人说话似的,把话说下去。
「『就跟你们一样』,我也是一个渴望著和平、渴望著稳定的人。」
男人们微微地,不过确实地点了点头。
作为契机,这样就够了。
现在,与听众之间的距离感,确实拉近了。
「和平、和平、和平!要是没有恶魔般的『共匪』的话,我们,还有各位,会有需要拿起武器吗?」
就像是在跟朋友述说真理似的,向众人发出呼唤。
「这正是至今以来,逼得我们不得不武装的根源。自古以来,祖国都需要国境线上的守卫。为了从逼近而来的恶意之人手中,守护住自己的伙伴。」
就带著发自内心的诚意,连自己也骗过去的,说出美好的话语吧。
「我们也只能继续追随著,那些引以为傲的前人们的崇高背影。如有必要,就要坚决地持续对抗『共匪』的威胁吧。」
正因为如此,知道这是恶魔行径的自己,点燃了人们希望脱离「联邦」独立的心愿。
因为在东方,我们需要纵深。事到如今已无法奢侈地选择手段了。如果想让双手保持乾净,就只能向主祈祷。为了再次发起反攻,我们需要时间,所以为了莱希,自己不得不这么做。
「不过,我们会拿起剑来,就只是为了守护。」
缓缓地,看准自己的声音传达到听众心里后,短暂地沉默起来。见时机成熟后,杰图亚中将就开口说起经由计算设计好的台词。
「回应面临危机的祖国要求赶来,是我们的希望。不过一旦恢复和平,我们就希望能放下手边的武器,返回各自的故乡。我自己也是一名,希望能像辛辛纳图斯(注:古罗马共和国时期的英雄)那样返回故乡的农地,耕种所爱的故乡大地的莱希居民。」
人所看到的梦想,也就是儚。
汉斯·冯·杰图亚这名军人,具备著能理解自己可能不会有那么一天,会被允许过著这种平稳知足的安宁生活的知性。
就去理解煽动无法实现的梦想有多么愚昧,成为一个卑鄙小人吧。
「因此,下官可以赌上莱希的名誉向各位断言。我们不会做出『领土上的要求』,就只是发自内心地渴望与『独立后拥有领土与主权的人们』和平共存。」
联邦是在「共产主义」之下,统治著复数民族的多民族国家。究竟有多少民族,会希望加入联邦?
或是说,究竟有多少民族,希望能留在联邦里头?
对于壮丽的政治宣传背后的实际情况,早已在残酷的统治机构下尽情享受过的各个民族,是清楚到不能再清楚了。
当所主张的理想只是个美丽的幻想时,从梦中惊醒过来的反动可是极为强烈。想逃离已经褪色的共产主义束缚,是大多数被卷入共产主义这个庞大的社会实验之中的人们,所抱持著的坦率夙愿。
正因为如此,杰图亚伴随著某种确信,开口说道。
「我们没有并吞占领地区的意图。毕竟下官也是深知热爱故乡之情的一个人。」
这是毫无虚假的信条。
「……有谁不爱祖国啊。」
只要面临危机,就要赶到现场。这是打从任官时,就已经做好的觉悟。
「有谁不为故乡著想啊。」
杰图亚知道,即使恢复和平,也不该期待自己会有安稳的未来。堆起年轻人的尸体,发动战争的可是大人。
不论胜败,我都只能服从该尽到的义务。
「该守护的祖国、土地,故乡。」
然而,唯独不会后悔。因为我发过誓了。要守护帝国、守护莱希、守护我深爱的祖国。因此就算要将祖国的年轻人们,不断投入消耗战这种愚蠢的人命浪费之中,也要打赢这场战争。
这是胡闹的行径。
为了该守护的祖国,让该守护的孩子们沦为绞肉。
还真是愚蠢不合理的行为吧。大人毫无作为的代价居然要小孩子来偿还!这是不被容许的。倘若这世上真有炼狱,也肯定与我们无缘。因为在地狱里头毫无疑问准备了我们的特等席。
「我们背负著背后的人们、该守护的孩童的未来,还有祖国的安宁。」
因此,杰图亚喊出宏亮的声音,对听众们诉之以情地发出呼唤。所有人都希望著。
希望故乡能稳定。希望民族能稳定。最重要的是,希望孩子们能有一个稳定的未来。
「我们就如同桥上的贺拉提斯,知道我们必须要坚持到底。我们的未来,没有廉价到能送给共匪。」(注:出自于罗马传说「桥上的贺拉提斯」)
正因为如此,才会祈求。
「今日,下官在此代表帝国军,宣告将军政管辖区还政于民。但愿,莱希与其友好的邻居们,能有一个光辉灿烂的未来。」
就算是贺拉提斯,也没办法独自守住桥梁。在他的身旁,有著值得信赖的朋友。守护桥梁的他们,知道自己的命运吧。
「正因为如此,各位邻居们。我要向各位请求。这是我们所面临到的共同困境。就算是为了孩子们的未来,还请与我们一起在桥上并肩作战。」
就呼唤他们为伙伴吧。
在他们的指导者面前,摆出就宛如是他们一分子的嘴脸。
「还请为了守护未来奋战吧。」
克制不住情绪,哽住话语,在众人面前流下男儿泪。眼睛泛著泪光,端正姿势站好的杰图亚,环顾起会场。
在自己身上,聚集起整个会场的视线热量。从鸦雀无声的听众身上,散发出无法化作语言的感情浪潮。
情绪的波动,适当地营造出来了。
在宛如要尽可能注视大多数人的眼睛似的移动视线,深深调整呼吸之后,以自己的逻各斯,买下通往地狱的车票。
我鄙视你,汉斯·冯·杰图亚,你竟为了自国的国家利益,成为了一个诚实的骗子。
「这不是命令。同时既不是请求,也不诚实吧。既然如此,我就以一个邻居的身分向各位低头,不断地祈求吧。」
然而,正因为如此才要恳求吧。
为了祖国的未来。
「希望各位会是个友好的邻居。但愿各位会是在桥上并肩作战的战友,以及能在理想的日子里,彼此分享著和平面包的兄弟。希望能允许我们,与你们一起向前迈进。」
遭到自己煽动的人们,知道在这前方会遇到什么吗?
或许,他们自以为理解也说不定。然而,没有面对堆积如山的年轻人遗体,还有怎样也听不惯的遗族悲叹,就难以确定他们究竟有没有真的理解到。
就作为善良的个人深深叹息吧。怀疑有必要这么做吗?
就作为邪恶的组织人坦然接受吧。认为这是必须去做的事。
想在道路情况稳定下来之前,维持住防卫线。这是参谋本部所做出的决定。不论自己有怎样的见解,命令都已经下达。
在做出决定之前,不论是要反驳还是提出异议都行……不过一旦决定了大方针,就毫无商量的余地。只能尽全力实行。
是不得不实行吧──杰图亚中将自嘲起来。
因为这个无能的家伙,想不到其他的方法。汉斯·冯·杰图亚中将就只能在内心深处,独自孤独地发出咒骂。
难怪说地狱会唤来地狱。该死的混帐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