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突然感觉一阵寒冷,昌浩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
梦?
他梦到自己孤零零地蹲在一个阴冷黑暗的地方。
昌浩记得那个地方,那是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寻找小怪时彷徨过的那片黑暗。
从那个孤单寒冷的地方,自己把孤零零的小怪带了回来。
小怪?
黑暗中,没有使用任何法术的昌浩什么都看不见。耐心地等到自己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再次向四周张望。还是找不到小怪的踪影
昌浩从被窝里爬出来,披上衣服,打开门招唤着。
小怪?喂,小怪
夜正深,一点没有天亮的迹象。本来现在已经进入了夏季,正是天亮得早的时候。那么现在大概才丑时或者寅时吧?
睡下的时候大概是亥时,所以算不上睡眠不足,可是这些天走了那么多路累坏了,自己怎么会在半夜醒来呢?
昌浩挠了挠脑袋,没有疏理的头发散落到脸颊边。让昌浩觉得有些难受。他一边把头发拢到后面,一边皱起了眉。
嗯,小怪不在啊。去哪里了呢?这家伙。
语气虽然很轻松,可昌浩的眼里却带着类似恐慌的神色。
去哪里了呢?一定会
走到走廊上,昌浩抱着膝盖蹲了下来。
一定会,回来的吧?
十二神将红莲,耷拉着肩膀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安倍晴明也老了,要稍微当点心了。
最后说完这句话,贵船祭神现出本相飞上了高空。
如果有人找她,她通常会飞落在这座船形岩上。但是那不代表她一直都呆在那里。灵峰贵船山整个都是她的家。而且她的本相是巨大的龙身,这里根本呆不下。
斜眼看着神消失后的船形岩,勾阵低语自语
悲剧昌浩身上,有什么要发生了?
如果高淤所说的是事实,那么已经有什么发生了。晴明的病也是其中的一环吗?
在出云时昌浩眼里的火焰。本该不知道的事情昌浩却能说中。
对此勾阵原先的猜测是这样的:轲遇突智是天津神,当然应该有昌浩所不具有的知识,或许他的已经和弑神之力一起残留在了昌浩体内。可是,对于勾阵的猜测,高龙神却给予了全部的否定。
那么那记忆到底是谁的?那火焰又是什么?
不知道的事情太多。情报又那么少,而事态却在不断地发展。难道这被动的局面已经是无法避免的吗?
叹了口气,勾阵回头看着红莲。
本该比自己高而强健的背影,此刻显得孩子般的无助。在他左肩胛骨的下方,有一道浅浅的利刃留下的伤疤。
那是被朱雀的焰之刃刺穿时留下的伤疤。作为神的眷属,受了伤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留伤疤的,但是这道伤不一样。以后即使能变浅,但是一辈子或许都不可能消失了。
不知道腾蛇是否还记得弑神之焰在体内灼烧时的痛苦?如果记得的话,或许能减轻些他心上的重负和煎熬吧。
失去的记忆最为让人痛苦。
突然,轻的好像要消失在风里一样。红莲无助的声音想起。
勾
嗯?
红莲也不回头,只将手贴在额际。
我我究竟能替他做什么呢?
昌浩说过,要做最好的阴阳师,因为和红莲约好了,一定要努力。
而为了这样的昌浩,红莲究竟能做点什么呢?
红莲对昌浩发过誓――
只有你需要,我借给你力量。为你尽心尽力,搭上生命也要保护你。
这誓言,现在仍牢牢地藏在内心最深的地方。和晴明赐给自己的至宝红莲这个名字一样,是什么都不能取代的。
缩回伸出的手,勾阵垂下了眼睑。帮助昌浩不是为了看到这样的背影的。
按照你所希望的――
轻声却郑重的回答,让红莲转过了头。
金色的双眸带着诧异注视着勾阵。她一字一句地说了下去。
昌浩做到了。所以腾蛇,你也按照你所想的去做就好如果力量不够的话――
一手放在自己胸前,勾阵断然说道
只要对我说一声
说了呢?
我帮你,不管有多大的困难。
是吗
红莲抬起头望着天。
突然意识到,活了这么多年,自己还一次都没有向同胞们请求过什么帮助。
腾蛇就是这样独立独往到了连这一点都意识不到的地步。因为独立独往在过去的腾蛇仿佛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向这样的腾蛇伸出手的,是弱小的人类青年。从根本上改变腾蛇的,是人类纯真无暇的孩子。
不管发生什么,都毫无猜忌地向自己伸出手来,从本该无穷无尽的迷途上毫不费事的拉回了自己。向自己指出了前行的方向。
那就好像一块决不会褪色的光的指引一样。
仰望着夜空,红莲眯起了眼睛
我能做什么呢
自从恢复记忆之后,便感觉到一种捉摸不定的距离感。即使想要亲近昌浩,心里却有什么让自己踌躇。
是因为缺少的时间,还是因为更深的罪恶感?
红莲知道有的时候昌浩会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自己。
以前的小怪是怎样和昌浩说话的?用怎样的态度对待他?用怎样的眼神去回应他?
这些都变得那么遥远,捉摸不定。
是的,自己在害怕
自己的灵魂,真的有那样的价值值得那个孩子那么拼命地去拯救吗?自己有没有给那么闪眼的生命蒙羞呢?
想太多就会寸步难行哦
耳边响起勾阵的低语声。
低头看去,勾阵正带着一脸清凉望着自己。
顺滑的黑发在风中飘荡,一瞬间勾阵额际掩藏在发丝下的伤痕映入了眼帘。
那个,能消掉吗?
嗯?
伸手拨动黑发,明白红莲所指的东西,勾阵侧着头说。
啊。消不掉的话,你可做好准备。
知道了
红莲夹杂着叹息声的回答
勾阵微微一笑。
与外界隔离的圣域里,时间的流逝要缓慢许多。
难道说照着这里的太阳和人间不一样吗?
仰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空,玄武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果然是以千引磐为界呀。那么这里是否与高天原相通呢?(注:高天原是日本神话中诸神居住的天国)
不过这样一来就变成高天原和黄泉笔直相通了。按照神话的话,黄泉国是在地底下的,与这个推断相矛盾。
唔唔,这是个难题了
一个人在嘀咕什么呢?
无奈的低头看着玄武,想来寡言少语的六合叹了口气。
他们自进入这个道反的圣域以来,按照人间的时间计算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但是按照他们的感受,仿佛才过去了不到十天。
也许因为这是在神的脚下吧。时间流淌的方式和人界不一样。
凡人如果在这里长时间逗留就会引起难以挽回的事态。说起来,五十年前晴明也是尽量少在这里滞留,而是选择尽量呆在千引磐的对面,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沙沙,仿佛是无数竹叶拍打的声音。
回头看去,道反的守护妖大蜈蜙百足怪,挪动着上百条腿向他们爬了过来。
这边也完成了吗?
玄武重重地点点头。
啊,这样残留下来的瘴气基本上都清楚干净了。不过
眺望着整个圣域,玄武皱起了眉。
守护妖的数量太少了,日后恐怕堪忧吧?
道反圣域瘴气的净化工作,是由守护妖们负责的,可是圣域如此广阔,光靠他们人手显然不够。虽然并没有谁特别要求作为使者的六合和玄武帮忙,但他们还是在蜥蜴和蜈蜙无言的目光下屈服,半无奈地主动要求帮助他们。
道反守护妖里本来还有过一只大蜘蛛,但是在之前的战斗中死去了。小点的那只乌鸦也死了。所以现在保护道反巫女的守护妖只剩下蜈蜙和蜥蜴两个。
大百足低头和玄武目光相接:
不用担心。光有我们确实是不够,巫女已经决定向大神祈愿,很快就会有新的同胞诞生了。
那就好,回头要告诉晴明这个消息,他也在担心这个的呢。
是嘛。
大百足点了点头,催促玄武说:
巫女已经在叫你们了,去本宫吧。
玄武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件让他奇怪的事青来,询问道:
对了,百足。
嗯?
用手指着圣域深处他俩被叮嘱过不得靠近的地方,透过树木的缝隙隐约可见一座青色屋顶的房屋,玄武抬头望着大百足。
那座建筑物是什么?看起来像是没有人居住,可是却被很清静的气息所包围着
六合顺着玄武手指的方向望去,黄褐色的眼睛眨了一下,不露一丝感情。
被问到的大百足突然瞥了一眼六合
在一旁看
到大百足红色的眼睛目光炯炯的射向同伴,玄武倒吸了一口凉气呆立在那里。
刚才的那是,杀气
背脊上升起一股寒意。努力让自己相信那只是错觉,玄武将视线转回到那间青色的房屋。
大百足慢慢地转动脑袋,触须轻轻晃动,眺望着那座青色屋顶的宫殿。
那是我家公主自小生活的宫殿。现在,她正安静的睡在里面
明白大百足话里的意思,玄武瞪大了眼睛。
就是说,殡宫?!
殡,指的就是贵人死后在举行正式葬仪以前临时停放遗体并祭祀。而临时停放棺椁的地方则被称为殡宫,或者荒城。
玄武偷眼看着六合。他胸前所挂的红色勾玉是风音的遗物,是她的母亲道反巫女赠给六合留作纪念的
这
玄武有种不好的预感,不敢看百足的他,故作不经心地游移着视线。
对不起,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别放在心上
巫女殿下还等着呢,走吧。
沙沙沙沙,数百对的足音向起。玄武看了看前边引路的大百足,又把视线投向六合。他仍默默地望着那座青色房屋。
因为是背对着自己,所以看不清六合是怎样的表情。可是周身的气氛让想催促他的玄武犹豫了一下。
玄武默默转身往前走去。六合肯定不会迷路,扔下他他也不会不乐意的。
暂时让他独自呆一会比较好,凭直觉玄武这么觉得。
见过巫女以后,玄武和六合离开了道反。
他们向巫女转达了晴明的意思,带着从巫女那里拿到的一样东西,向主人所在的都城出发了。
天快亮了。
垂着头的昌浩,听到悄悄的脚步声抬起了头。
视线的前方,站着瞪大了眼睛的小怪。
小怪,回来了!
昌浩松了口气的样子。小怪跑近瞪着他说:
你干吗呢,怎么在这里!
醒来发现你不在,就睡不着了,在这等你回来。
看着微笑着的昌浩,小怪突然低下头眯起眼睛。
昌浩伸手一把抱起它白色的身体。
嗨哟啊,真暖和啊。虽然已经是五月中旬了,可是晚上还是有点冷啊。
挠着小怪的脑袋,把自己的下巴抵在它的头上,昌浩垂下了眼睑:
小怪真暖和呀,冬天当围巾最合适。有点冷的时候代替温石正好。虽然夏天比较热点,但是春秋冬大为活跃。真不愧是妖怪啊。
没有回音。
昌浩眨了眨眼睛。伤感化成眼角热热的东西涌上来。
大概小怪自己没有意识到吧。
如果是在以前,这种时候,小怪必定要大嚷一声:
不要叫我小怪,晴明的孙子!
距离感,那么真切。虽然就在自己身边,却感觉那么的遥远。
冷淡的视线让昌浩心痛,生硬的语气也刺痛了他的心,
而现在的沉默更让他觉得悲伤难耐。
真的希望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要在小怪心里留下自责的阴影,可是看来,还是留下了。
抱着小怪,昌浩抬头向天空望去。
天就要亮了。东方的天空已经开始渐渐地改变着颜色。
天马上就要亮了呢
嗯
就像黑夜终会过去一样,这忧伤也一定会消失的吧?
昌浩,你明天再开始去寮里也可以。
早晨吃饭时,吉昌这样说道。
博士是这么说的。本来成亲也打算休息一天,听说遭到了历生全体的猛烈抗议只好作罢。
不过成亲是博士,这也是当然的事情。
看来吉昌对成亲没有丝毫同情,这是有理由的:好不容易回到京城,来了安倍宅,居然不等做父亲的自己回来就先回家了。照理至少该等自己回来好好报告一下才是。
虽说成亲加里也有家人在等着他,可是既然来了一趟还不等见过父亲就回去终究有点令人生气。昨天成亲又被寮里堆积如山的公务吞没了,加班加到一步都没出过部署的大门。所以吉昌到现在还没见到成亲呢。
吉昌作为成亲的父亲,成亲出门在外自然也牵挂她。这一点昌浩就做得很好,因为就住在自家院子里,昨天吉昌从阴阳寮回来时昌浩便早早来到门外迎接。
啊兄长不妙
预感到父亲因为过于繁忙,忍耐已经到了就要爆发的极限,昌浩在心里暗说。
总之今天昌浩休息,那么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做。
吃过早饭,昌浩向晴明的房间走去。
看起来今天晴明的身体和心情都不错,起床换上了狩衣,正气定神闲地坐在书案前展开一幅卷轴看着。这久违的身影让昌浩感到十分高兴。
爷爷,早上好!
嗯,听说今天你休息啊?
是啊。我打算去土御门殿那边看看。
哦?
晴明回过头,视线从卷轴转到昌浩身上,这才注意到站在斜后方的昌浩身着狩衣头戴乌帽子,已经是外出的打扮了。
爷爷感觉到的那道视线还没有搞清楚虽然我现在看不见,可能发挥不了什么大用场,不过至少还能感觉,所以想调查了看看。而且爷爷现在生病在床不能亲自去调查,只能我去了。
晴明两手交叉在胸前,考虑着什么。
早上,晴明刚刚接到玄武发回来的水纹波动,报告说他们马上就要回来了。所以晴明再考虑是否该等到他们回来以后再有所行动。如果道反巫女答应了他的请求,也许还是等等为好。
而且
昌浩在晴明前面开了口,一边挠着后脖颈一边继续说下去:
彰子也拜托我了。
哦,彰子说什么了?
晴明眯起眼睛,话音里带着好奇。昌浩犹豫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她很担心土御门殿里的藤壶中宫,所以请我一定要保护好她。
还有虽然这几乎是根本没有可能的如果见到她的话,一定要对她好些。
这大概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彰子自己内心的心愿吧。深切理解到彰子心情的昌浩,对她重重地点了头。
其实祈祷康复的法事也已经举行过了,老实说我好像也做不了什么。可要是有什么小妖欺负没有见鬼之才的中宫的话
昌浩望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小怪:
就请小怪帮忙,好好教训它一顿。
怎么是我啊
毫不理会半睁着眼睛不情愿地嘀咕着的小怪,昌浩转向晴明:
因为以上的原因,所以我打算今天出去!
出去的话倒也无妨,不过黄昏时去比较好。
昌浩一愣:
埃?为什么?
晴明拿起书案上的檀扇朝昌浩一指,眯起眼睛说:
那是当然了,笨小子,昨晚没好好睡觉吧?我可一眼就看出来了!
依然是那副火眼金睛。昌浩和小怪都哑口无言。
无话可说的昌浩选择了听从晴明的话。
五月份白天时间很长,夏至很快就要到了,算是一年中白昼最长的时候了。
本打算黄昏时候出发的昌浩,被露树逮着去吃了晚饭。确实空腹出去途中饿得走不动路也很难办,所以好好地吃了一个饱。
那,我走了。可能回来会晚些,你早点休息吧。
嗯,没关系。走好,路上小心啊!
朝站在走廊上目送着自己的彰子点点头,昌浩跃上院墙,跳到外面。
好久没这么翻过围墙了呢!
是啊!
小怪跳到他身边,表示了同意。他们的身边有隐身的勾阵相随,所以应该够安全了吧。
说起来,出来巡夜有勾阵陪同这还是第一次呢。想到这,昌浩朝四周看着。
怎么了?
抬头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勾阵,昌浩歪着脑袋说:
没有,只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小怪总是形影不离,六合也好像成了理所当然的不过是不是还是跟爷爷说一下比较好啊
不用了,我跟晴明已经说过了。
勾阵微微一笑,
本来有腾蛇也就足够了。我只是对你们的巡夜感到挺有兴趣。
啊,这样啊。
昌浩点点头。勾阵仍隐去身形。
沿着土御门大路直着往东边是土御门殿。现在已经接近戌时,西山残留的晚霞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夜色。
昌浩使用了久未用过的暗视术。因为不能见鬼心里稍稍还有些紧张。不过看起来在出云静养期间体力和灵力都恢复得不错,所以除了看这方面,其他的都似乎不成问题。
出云是神灵众多的地方,比起都城来灵性要高得多。所以幸亏是在那里修养。
一旁的小怪突然询问道:
昌浩,明天再去不行吗?为什么你这么急着要过去?
埃?
昌浩一愣,眨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却没有找到什么确切的答复
感觉吧总觉得该尽量快点
晴明倒下是在四月中旬。昌浩和成亲回京路上赶路赶得比较急,所以到家刚刚五月中旬。
应该快到望日(阴历十五月圆之日)了吧,不过今晚的天上堆满了云,星星月亮都看不见。
望着天空,昌浩眯起眼睛。
想到爷爷已经倒下一个月了
快点,再快点,必须马上去土御门殿看看。
心中有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敲着警钟。
小怪皱起眉。这大概便是阴阳师的直觉吧?
昌浩是阴阳师。视力下降后,其他方面的感觉会变得更为敏锐。从这个角度来看,昌浩的警觉应该是不容忽视的。
晴明感觉到的视线也让人挂心。
小怪点点头。翻身问道:
就算是到了土御门殿也不可能进里面去,你打算怎么办?
暂且先在外面围着转一圈看
昌浩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眨巴着眼睛听着声音。
是车轮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妖气。没有恶意的,很熟悉很亲近的妖气。
啊
昌浩拼命睁大眼睛看着周围。近了。虽然知道可是眼睛里却什么也映不出来。昌浩急躁地咬住了牙。
小怪也注意到了车轮声和昌浩的表情,飞快地转动视线,用前足指点着说:
那边,在那边呢。停下来了!
昌浩朝土御门殿相反的方向跑去。
流过安倍家门的崛川上架着一条桥,从桥下灵巧地攀爬出来的妖车的身影清楚的显现在小怪的眼睛里。
车之辅!
听到呼唤,昌浩收服的第一个式车之辅高兴地摇晃着车辕发出声响,像是在说:
是我,我在这里!
昌浩判断着距离,伸出手去。
再往前一步,对对!
五月份白天时间很长,夏至很快就要到了,算是一年中白昼最长的时候了。
本打算黄昏时候出发的昌浩,被露树逮着去吃了晚饭。确实空腹出去途中饿得走不动路也很难办,所以好好地吃了一个饱。
那,我走了。可能回来会晚些,你早点休息吧。
嗯,没关系。走好,路上小心啊!
朝站在走廊上目送着自己的彰子点点头,昌浩跃上院墙,跳到外面。
好久没这么翻过围墙了呢!
是啊!
小怪跳到他身边,表示了同意。他们的身边有隐身的勾阵相随,所以应该够安全了吧。
说起来,出来巡夜有勾阵陪同这还是第一次呢。想到这,昌浩朝四周看着。
怎么了?
抬头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勾阵,昌浩歪着脑袋说:
没有,只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小怪总是形影不离,六合也好像成了理所当然的不过是不是还是跟爷爷说一下比较好啊
不用了,我跟晴明已经说过了。
勾阵微微一笑,
本来有腾蛇也就足够了。我只是对你们的巡夜感到挺有兴趣。
啊,这样啊。
昌浩点点头。勾阵仍隐去身形。
沿着土御门大路直着往东边是土御门殿。现在已经接近戌时,西山残留的晚霞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夜色。
昌浩使用了久未用过的暗视术。因为不能见鬼心里稍稍还有些紧张。不过看起来在出云静养期间体力和灵力都恢复得不错,所以除了看这方面,其他的都似乎不成问题。
出云是神灵众多的地方,比起都城来灵性要高得多。所以幸亏是在那里修养。
一旁的小怪突然询问道:
昌浩,明天再去不行吗?为什么你这么急着要过去?
埃?
昌浩一愣,眨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却没有找到什么确切的答复
感觉吧总觉得该尽量快点
晴明倒下是在四月中旬。昌浩和成亲回京路上赶路赶得比较急,所以到家刚刚五月中旬。
应该快到望日(阴历十五月圆之日)了吧,不过今晚的天上堆满了云,星星月亮都看不见。
望着天空,昌浩眯起眼睛。
想到爷爷已经倒下一个月了
快点,再快点,必须马上去土御门殿看看。
心中有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敲着警钟。
小怪皱起眉。这大概便是阴阳师的直觉吧?
昌浩是阴阳师。视力下降后,其他方面的感觉会变得更为敏锐。从这个角度来看,昌浩的警觉应该是不容忽视的。
晴明感觉到的视线也让人挂心。
小怪点点头。翻身问道:
就算是到了土御门殿也不可能进里面去,你打算怎么办?
暂且先在外面围着转一圈看
昌浩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眨巴着眼睛听着声音。
是车轮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妖气。没有恶意的,很熟悉很亲近的妖气。
啊
昌浩拼命睁大眼睛看着周围。近了。虽然知道可是眼睛里却什么也映不出来。昌浩急躁地咬住了牙。
小怪也注意到了车轮声和昌浩的表情,飞快地转动视线,用前足指点着说:
那边,在那边呢。停下来了!
昌浩朝土御门殿相反的方向跑去。
流过安倍家门的崛川上架着一条桥,从桥下灵巧地攀爬出来的妖车的身影清楚的显现在小怪的眼睛里。
车之辅!
听到呼唤,昌浩收服的第一个式车之辅高兴地摇晃着车辕发出声响,像是在说:
是我,我在这里!
昌浩判断着距离,伸出手去。
再往前一步,对对!
五月份白天时间很长,夏至很快就要到了,算是一年中白昼最长的时候了。
本打算黄昏时候出发的昌浩,被露树逮着去吃了晚饭。确实空腹出去途中饿得走不动路也很难办,所以好好地吃了一个饱。
那,我走了。可能回来会晚些,你早点休息吧。
嗯,没关系。走好,路上小心啊!
朝站在走廊上目送着自己的彰子点点头,昌浩跃上院墙,跳到外面。
好久没这么翻过围墙了呢!
是啊!
小怪跳到他身边,表示了同意。他们的身边有隐身的勾阵相随,所以应该够安全了吧。
说起来,出来巡夜有勾阵陪同这还是第一次呢。想到这,昌浩朝四周看着。
怎么了?
抬头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勾阵,昌浩歪着脑袋说:
没有,只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小怪总是形影不离,六合也好像成了理所当然的不过是不是还是跟爷爷说一下比较好啊
不用了,我跟晴明已经说过了。
勾阵微微一笑,
本来有腾蛇也就足够了。我只是对你们的巡夜感到挺有兴趣。
啊,这样啊。
昌浩点点头。勾阵仍隐去身形。
沿着土御门大路直着往东边是土御门殿。现在已经接近戌时,西山残留的晚霞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夜色。
昌浩使用了久未用过的暗视术。因为不能见鬼心里稍稍还有些紧张。不过看起来在出云静养期间体力和灵力都恢复得不错,所以除了看这方面,其他的都似乎不成问题。
出云是神灵众多的地方,比起都城来灵性要高得多。所以幸亏是在那里修养。
一旁的小怪突然询问道:
昌浩,明天再去不行吗?为什么你这么急着要过去?
埃?
昌浩一愣,眨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却没有找到什么确切的答复
感觉吧总觉得该尽量快点
晴明倒下是在四月中旬。昌浩和成亲回京路上赶路赶得比较急,所以到家刚刚五月中旬。
应该快到望日(阴历十五月圆之日)了吧,不过今晚的天上堆满了云,星星月亮都看不见。
望着天空,昌浩眯起眼睛。
想到爷爷已经倒下一个月了
快点,再快点,必须马上去土御门殿看看。
心中有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敲着警钟。
小怪皱起眉。这大概便是阴阳师的直觉吧?
昌浩是阴阳师。视力下降后,其他方面的感觉会变得更为敏锐。从这个角度来看,昌浩的警觉应该是不容忽视的。
晴明感觉到的视线也让人挂心。
小怪点点头。翻身问道:
就算是到了土御门殿也不可能进里面去,你打算怎么办?
暂且先在外面围着转一圈看
昌浩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眨巴着眼睛听着声音。
是车轮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妖气。没有恶意的,很熟悉很亲近的妖气。
啊
昌浩拼命睁大眼睛看着周围。近了。虽然知道可是眼睛里却什么也映不出来。昌浩急躁地咬住了牙。
小怪也注意到了车轮声和昌浩的表情,飞快地转动视线,用前足指点着说:
那边,在那边呢。停下来了!
昌浩朝土御门殿相反的方向跑去。
流过安倍家门的崛川上架着一条桥,从桥下灵巧地攀爬出来的妖车的身影清楚的显现在小怪的眼睛里。
车之辅!
听到呼唤,昌浩收服的第一个式车之辅高兴地摇晃着车辕发出声响
,像是在说:
是我,我在这里!
昌浩判断着距离,伸出手去。
再往前一步,对对!
在看上去什么都没有的空间里,果然摸到了什么。昌浩移动着双手辨认着。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却能够感觉得到,比自己个子还高的巨大车轮,大而结实的车壁。昌浩一边用手抚摸着,一边轻声说:
车之辅对不起,我现在,看不见你了
车轮中间温和笑着的鬼脸,大吃一惊地瞪大了眼睛。
车之辅不会说人类的语言。但是能跟小怪以及杂妖们大致交流。
它的车辕响动着,询问着昌浩脚边站着的小怪,这时,妖车后面的车帘突然大幅度地摇晃起来。里面飞出无数的杂妖,都是准备突然出来下昌浩一跳的,听到昌浩出人意料的话语,它们一下子都乱了。
真的吗真的吗,孙子
昌浩确实看不见它们。不过声音气息却都能清楚地感觉到。
反射性的刚要躲闪,却听到前方大量东西落下的声音。
啊!
只见小怪白色的身体被看不见的东西压得倒在地上,四腿乱蹬着。
昌浩低头愕然地看着,一边恍然大悟地嘀咕着:哦,原来这就是泰山压顶啊!
在旁边看着确实有趣,而压人的一方也确实乐在其中。
当然这只是在事不关己的情况下才成立。
而另一边,泰山压顶初体验的小怪,因为个头比昌浩还小,被压在小山一样的杂妖堆底下怎么也爬不起来。
看不过去的昌浩,像平时六合拽自己一样,向小怪伸出手。刚把它拉出来放到自己肩膀上,它便怒气冲冲地开始抗议。
你们!怎么不去压昌浩了!
喂,等等,妖怪的小怪,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
不要叫我妖怪!
小怪龇牙咧嘴地抗议一声,回头恶狠狠地瞪着杂妖们。
一会儿压这个一会压那个,你们搞清楚好不好,这邦畜牲!
堆成山的杂妖们沉吟了一阵。
唔唔唔
因为,嗯
杂妖之一停顿了一下,撅起嘴说:
压看不见的人是不道义的!
晚霞色的眼睛一眯:
什么道义啊!身为杂妖唱什么高调!
可是嘴巴虽然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脸上写着不满,心里却又不得不承认杂妖们说的也有一分道理,所以最终还是放弃了再追究。
昌浩半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揽着车之辅的头,现在心地善良的车之辅一定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吧?平时为了不吓坏路人特意藏起来的青白色鬼火,现在也为了使昌浩能看到自己特意点亮了。
真的对不起。我知道你在这里呢。可是看不见的话,终究会有很多不方便的,也会给你带来麻烦吧?要是不想做我的式了也可以得哦?
听到主人的话,车之辅大为震惊地使劲摇着车辕。
它在说,主人就是主人。
作翻译的是杂妖们,小怪仍皱着眉头生着气。
式神哪,偶尔压上一次也是种体验嘛!
就是就是,感受一下也没什么坏处啊!
要是不介意的话,下次和孙子一起盛大地压一次!
再啰嗦!
小怪大吼一声,仰头望着昌浩。
走了昌浩,和这帮家伙们再纠缠下去天都快亮了!
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就照你说的,走吧!
昌浩点点头,摸了摸车之辅的脑袋,说起来,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触碰到车之辅的头部呢。以前总是坐在车上,车轭呀车辕呀车轮之类都触摸过,却因为担心不合适没有抚摸过它的头和脸。
今天我们只是出去走走,不需要用到你,你去桥下歇着吧,有什么事再叫你。
车之辅听话的返回了一条桥下。
在一旁看着的杂妖们,一边挥着手目送着向东走去的昌浩和小怪,一边议论着
看不见的话,岂不是比较糟糕?
就是啊。首先是我们感到不好玩!
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没心没肺的话,其中一只带着复杂的脸色嘀咕着:
唔
咦,怎么了?
注意到它表情的同伴纷纷向它投来目光。长着三只脚的这个猿妖眯起一只眼睛迟疑着说:
好像孙子的样子不,不是样子,应该说是气息好像跟以前有点不一样
气息?
同伴们异口同声地一起重复了一遍。猿妖有些为难似的点点头:
好像跟我们很接近不应该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