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魂虫映出来的身影呼唤妹妹的柊子,悲哀地微笑着。
『跟我一起去门的那边吧,妹妹……』
听到出乎意料的话,菖蒲眨了眨眼睛。
「你说什么?」
疑惑地瞪着柊子的菖蒲,眯起了眼睛。
「姐姐,你在说什么?……门的那边?」
那里是黄泉的世界。
「为什么我要去那种地方?我活得好端端的啊,因为祭司大人救了我……」
柊子流下了泪,摇摇头说:
『不……你的生命在那时候就结束了。』
她不知道有多希望妹妹还活着,可以这样再见到妹妹,她不知道有多开心。
但是,柊子察觉到了。
『你跟我一样。』
「一样?」
柊子伸向菖蒲的手,是白皙纤细的左手。
已经不是那个左半身腐朽到面目全非的模样,而是恢复生前的美貌了。
昌浩心想是因为那只魂虫拥有的柊子的记忆吧。
『你已经死亡,是你制造了污秽。』
听到姐姐这么说,菖蒲满脸惊讶,不停地眨着眼睛。
「姐姐,你在说什么啊?」
柊子泪流满面。
『见到你,我才知道,是你制造出了树木枯萎等所有一切。』
这句话让昌浩惊愕地倒抽了一口气。
「对了,朽木……!」
昌浩终于想到了。
柊子散发着污秽、强烈的阴气,更召来黑虫,让阴气在那里凝聚沉滞。
不止树木枯萎会造成污秽,污秽也会造成树木枯萎。
柊子的骸骨已经死亡,而死亡是污秽。持有柊之名的人染上了污秽,那个污秽便会循环,引发树木枯萎。就像柊子的存在,使京城的污秽更严重。
智铺众利用菖蒲,扩大了树木枯萎的范围。违背生死条理的柊众的骸骨,会阻止气的循环,引发树木枯萎。
菖蒲自己不也说过吗?每原谅一次,就会生出黑虫。
黑虫是阴气的具体呈现。死亡是污秽。阴气增强,黑虫就会增加,使污秽更加扩大。
菖蒲的表情变得很可怕。
「我听祭司大人的话,原谅了大家,所以生出了这么漂亮的黑虫,你看……」
菖蒲伸出来的手的前端,浮现一颗由新的黑虫群聚而成的球。
「你刚才说的那些难听的话,我也原谅你了。姐姐,请告诉我门在哪里。」
『跟我一起走吧。』
「姐姐一个人走就行了,菖蒲要一直陪在祭司大人身边。」
拍翅声更剧烈了。
昌浩环视周遭。数量增加的黑虫,飞向了太阴他们。
风的漩涡已经微弱到快撑不住了。
「嗡!」
昌浩炸飞大群的黑虫,跑向神将和冰知。
柊子一面转动眼珠看着昌浩的动作,一面把手伸向了菖蒲。
菖蒲往后退,躲开了她的手。
「不,不要碰我!」
『你好可怜,被那个男人不断注入污秽,已经……』
发生在妹妹身上的悲剧令人心痛,柊子的脸纠结起来。
菖蒲却是怒火中烧,眼眸闪烁着昏暗的光芒。
「……件。」
她喃喃低语,黑色水面便瞬间在她背后展开,件掀起波纹浮出了水面。
靠昌浩的灵术才勉强逃过黑虫攻击的太阴,张大眼睛看菖蒲背后的件。
「昌浩,你看……」
魂虫聚集在一个地方,没有逃走,可能是因为几乎没有力气飞起来了。
无数的魂虫都合上了翅膀,没办法马上知道哪只是敏次、哪只是皇上。张开翅膀就会浮现脸的图案,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但是,昌浩很快就发现了。
只有一只魂虫的白,性质不一样。该怎么说呢,就是非常清澄的白,像是会发亮。
昌浩想起皇上是太阳神天照大御神的后裔。包裹这只魂虫的颜色,与阳光十分相似。
忘了是什么时候,昌浩曾远远见过皇上。现在他轻轻伸出手,从那只魂虫感觉到的东西,就跟当时皇上散发出来的波动一样。
「这就是皇上啊……」
昌浩用灵力的线绑住魂虫,以免看丢了。
敏次的魂虫应该也在这么多的蝴蝶里面。
为了慎重起见,昌浩把魂虫统统收进灵气的笼子里,呼地喘口气,总算可以放心了。
昌浩抱起不能动的冰知,望向件,皱起了眉头。
「件……」
昌浩环视周遭。
因为大群的黑虫多到惊人,所以阴气凝结沉滞,快滴下来了。这样下去,太阴和自己都会被阴气夺走生气、灵气和神气,身体就不能动了。
必须想办法脱离这个地方。
他们来到这里,是穿过了菖蒲做出来的门。昌浩不知道这是哪里。
「太阴,你知道这里的尽头在哪里吗?」
昌浩小声问,太阴明白他的意图,默默地点点头,向四方放出很小的风。
竖起耳朵仔细听,就能听到菖蒲和柊子的声音。
菖蒲跑向件,抱住了件的脖子。
「件,好孩子,为祭司大人宣告预言吧。」
混杂在拍翅声中传来的菖蒲的话,昌浩觉得听起来怪怪的。
为祭司大人宣告预言是什么意思?
从风中读取讯息的太阴,悄悄对疑惑的昌浩说:
「昌浩,这地方不是很大。因为太暗,很难掌握距离,但感觉十丈远的地方有灵力的墙壁。」
昌浩对小心翼翼操纵着风的太阴点点头,立刻计算了距离。
既然是被灵力包覆,那么,突破灵力就能离开这里了。
菖蒲现在的注意力都在柊子身上。
「太阴,冰知和魂虫交给你了。」
昌浩悄声说完,斜眼看见太阴以眼神回应,就折回了柊子她们那里。
搂着件的菖蒲,还在跟件说话。
「件,祭司大人告诉过你吧?也要听菖蒲的话啊。」
件总算张开了嘴巴,准备回应菖蒲。
「这……」
「嗡、波库、坎!」
短短的真言穿过拍翅声的缝隙,封住了件的声音。
瞠目结舌的柊子转头看昌浩。
昌浩拍手击掌。
「八剑乃花之刃,此剑乃雷之刃。」
高高举起的刀印刀尖,迸出银白色的闪光。
昌浩瞥一眼哗地聚集过来的黑虫,大叫:
「铲除眼前恶魔的草薙之剑!」
从横扫而过的刀尖,迸射出八重雷电,纵横驰骋。
黑虫的拍翅声被轰隆声掩盖,被雷光吞没的黑虫无声地灭绝了。
一道雷贯穿了件,妖怪连叫都没叫一声,就四脚朝天沉入了水里。
被推开的菖蒲也被弹飞出去,惨叫着摔在地上。
身体受到强烈撞击的菖蒲,不停地呻吟,再也站不起来了。
柊子在她旁边蹲下来。
『妹妹,我不该放开你的手,原谅我。』
「我不要,因为姐姐……」
昌浩清楚看见菖蒲的眼睛忽然泛起了泪光,闪闪摇曳。
「姐姐不管我哭着说不要,还是放开了我的手!」
刚才连小小震荡都没有的菖蒲的心,已经动摇了。她不能把柊子说的话当耳旁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菖蒲刚才说的柊子,跟出现在眼前的柊子明显不一样,菖蒲自己也察觉了,正感到困惑。
昌浩很讶异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看着菖蒲和柊子的昌浩,发现柊子的眼神跟以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昌浩看到的是,充满悲叹、后悔的软弱眼神。
但是,现在的柊子不一样,眼神里有无论如何都要把妹妹带走的坚强意志。
因为斩断眷恋的柊子的心改变了,她说出来的话具有言灵的力量。真诚的声音,有充分的力量足以打动菖蒲冥顽不灵的心。
但是,没有被刚才的八重雷电完全消灭的黑虫,又要向她聚集了。柊子的力量应该剩没多少了。
昌浩思索着。
有没有方法可以瞬间祓除黑虫的阴气呢?有没有方法可以把黑虫连同包围这里的结界一起毁灭呢?
十二神将火将腾蛇的身影闪过昌浩脑海。那个灼热的业火,就可以瞬间吞噬所有的黑虫,烧光结界,突破重围。
小怪,也就是红莲,用光力量,至今不能动,竟然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昌浩下定决心,再有下次,要稍微思考力量的分配。
小怪一定会睁大眼睛说:「还有下次吗?!」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所以还是要先作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想着这些有的没有的事,心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尽管小怪不在场,对昌浩来说,依然是最值得依赖的拍档。
「火乃净化。」
说也奇怪,他正好跟柊子作了同样的选择,但他并不知道。
昌浩曾经向火神借过力量。这里
请不到火神,但昌浩还记得那股波动。
只要有依附体,就能让记得的东西的影子降临。
而依附体就是这个身体。
「因此。」
看得出来,柊子对短短的话语有了反应。可能是瞬间察觉昌浩的意图,轻轻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把手伸向了菖蒲的脸。菖蒲已经站不起来,拖行着向后退。
「不要……」
菖蒲拒绝,猛摇着头。柊子平静地呼唤她:
『文目。』
话语是言灵。
『柊的文目。』
名字是最短的咒语。
即便被植入了虚伪的东西,只要还存在着一丝一毫文目本身的魂,这个出生时就被施行的咒语,就会留在体内最深处。
菖蒲的双眸凝结了。
柊子拨开妹妹的刘海。
『让柊隐藏门的使命,从此结束吧。』
菖蒲回看姐姐的眼睛噙着泪水。
「不要……」
尽管摇着头,但说是抗拒,还不如说是像小孩子闹脾气,是软弱的最后挣扎。
「我不要,因为祭司大人、祭司大人对我很好……很疼我……所以……」
菖蒲的话戛然而止。
在周围飞来飞去的黑虫,缠着菖蒲,拍响了翅膀。
回神时,菖蒲不自觉地重复着柊子刚才说的话。
「……柊的文目……」
柊是降魔之树,「文目」是「菖蒲」的同音异字。
身为柊众首领的祖父,替第二个孙女取的名字,其实汉字是写成「文目」而不是「菖蒲」,意思是「条理」。
『……姐姐……』
注视着柊子的文目,泪水自脸颊滑落。
不觉中,文目嘎哒嘎哒颤抖起来。
她应智铺祭司的要求,纺出了黑虫,扩大了树木的枯萎,染上了污秽。
「我……我都……做了什么事……」
被刻印在她体内深处的条理的咒语,破除了被智铺植入的虚伪记忆。
柊子以充满爱的手势,一再抚摸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而颤抖的妹妹的头。
『我也一样……所以,要去门的那一边。』
门的那一边,不是一般死者去的地方。
她们不会渡过境界河川,也不会钻过冥官之门,更不会前往梦殿。
她们会沉没在门的那一边,从此再也不会有人知道门在哪里。
完成使命的代价是,再也不能投胎转世为人。这是犯下无法弥补的罪行的她们必须接受的惩罚。
柊子的轮廓消失了,变回白色的魂虫。
文目垂下眼皮,瘫软地倾斜。倒下来的身体发出清脆的声响,啪啦啪啦碎裂了。
昌浩目瞪口呆。文目的身体咔啦咔啦化成了干枯的白骨。
这才是她真正的模样。她早在船翻覆的时候,就被波浪吞没淹死了。
又瘦又小的蝴蝶,从白骨翩然飞起,依偎在柊子的魂虫旁边。
两只蝴蝶翩翩飞舞,瞬间就被大群黑虫包围了。
但是,在黑虫进攻之前,两只蝴蝶就消失无踪了。
失去猎物的黑虫,把目标转向了昌浩和神将。
剧烈的拍翅声如雪崩般席卷而来。
昌浩在同一时间拍手击掌。
「谨请轲遇突智之神降临!」
就在咏诵的同时,从昌浩体内迸发出来的强烈火焰神气炸开了。
太阴双手捧着冰知与魂虫的笼子,使出仅剩的力量召来风,卷起漩涡。
火焰被风煽动,瞬间吞噬了黑虫,又不断蔓延,烧光了所有一切。
◇
◇
◇
就在祭司举起剑要往比古砍下去的那一刻。
灼热的神气爆发,破除了结界,被困在里面的昌浩等人,跟大群黑虫一起滚了出来。
昌浩在没有任何准备、也没有道具的状态下,召唤了轲遇突智的火焰,体力消耗太大,一时之间没办法行动。
太阴光是抓住冰知的手臂就很吃力了,只好放掉魂虫的笼子。
滚出去的笼子很快就被黑虫包围击碎了,收在里面的魂虫吓得四处逃窜。
事情发生得太快,祭司也猝不及防。
「为什么……」
比古没错遇祭司撇开视线的那一刹那。
他奋力闯入攻击范围,夺走祭司手上的剑,反用剑尖抵住祭司的喉咙。
祭司试图往后退拉开距离,但比古不让他得逞。
虽然身体到处剧烈疼痛,但比古咬紧牙关,对祭司穷追不舍。
现在挥舞的剑术,也是真铁教的。
比古不能原谅这个人用真铁的身体、真铁的声音做坏事。
更不能原谅自己在那其间做了梦,即便只是短暂的时间。
「我要替多由良报仇!」
激烈的攻击使祭司失去平衡跌倒,比古把剑尖抵在试图跳起来的祭司的眉间,低声叫吼:
「把那个身体还给我!」
祭司却嘲笑似的说:
「身体?是骸骨吧?」
那个模样让比古的愤怒瞬间爆发了。
「你……!」
因为太过愤怒,刀子没拿稳,原本对准脑勺的刀尖,只擦过了祭司的额头。
看到伤口渗出红色血珠,比古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强烈动摇了。
会出血,表示身体还活着。
「啊……」
祭司趁隙对准受重伤的比古的伤口,放出了雷击。
「唔!」
距离太近不能闪开的比古被击个正着,还没发出叫声就被弹飞出去,撞到腐朽的树木摔倒在地,再也不能动了。
祭司捡起从比古手中掉下来的剑,瞥一眼还站不起来的昌浩和搂着冰知的太阴。
与太阴的视线交会时,看到她桔梗色的眼眸凝结了,祭司嗤嗤奸笑起来。
太阴把冰知挡在后面,从手掌做出了龙卷风,但祭司的行动比她快。
这时候,有只手从太阴背后伸过来,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拽倒。
祭司的剑挥过太阴的头刚才所在的位置。
倒在地上的太阴射出了风的凝聚团块,击中祭司的左肩,响起骨头碎裂的声音。
太阴听到那个声音,便惊愕地倒抽一口气,全身紧绷。想到不可以伤害人类的哲理,她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缩了起来。
用没受伤的右手拿着剑的祭司,傲然俯视全身僵硬的太阴,挥起来的剑尖突然停止了。
太阴发觉视野角落有白色的东西翩翩飞舞。
很多魂虫被黑虫追着跑,四处逃窜。
但是,一只接着一只被黑虫抓住,魂虫受到攻击,白色的翅膀被残酷地扯落后,消失不见了。
好不容易爬起来的昌浩,看着在太阴与冰知眼前高举着剑的智铺祭司,以及被大群黑虫玩弄的魂虫。
原本数量很多的魂虫减到一半以下,黑虫还凌虐似的追逐着剩下的蝴蝶。
有只魂虫绽放着特别亮的白光,身上绑着灵力的线。昌浩看到那条线快被咬断了。
同时,发现祭司也看着那只魂虫,昌浩不寒而栗。
祭司的眼睛闪着厉光。
他瞄准虚弱地拍着翅膀飞舞的魂虫,随手把剑抛了出去。
剑破风飞向了皇上的魂虫。
「不行!」
昌浩想冲出去,但膝盖无力地下弯,向前扑倒了。
「太阴!」
听到昌浩反射性的叫声,太阴的肩膀颤抖起来。仿佛咒缚瞬间解除,太阴放风包住剑,想把剑击落。
但是,风被黑虫阻挡了。
剑尖就快砍断皇上的蝴蝶的翅膀。
昌浩不由得伸出了手,但根本抓不到。
「啊……」
昌浩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大叫,同时看到伸出去的手的前方有只蝴蝶。
翩翩飞舞的蝴蝶张开的翅膀上,浮现非常熟悉的脸庞。
昌浩猛然想起——
替代的生命。
敏次如果是在有意识的状态下接到这个命令,很可能会听从。
对,他会应请求而逝。
「啊……!」
那只魂虫推开光芒特别璀璨的皇上的魂虫,自己迎向了剑尖。
于是,那只魂虫被铁剑砍成两半,白色翅膀纷飞飘散了。
「——!」
觉得浮现在翅膀上的紧闭的眼睛,看起来很满足,应该不是昌浩太多心。
所有事转眼间就结束了。
发现黑虫向剑聚集,企图把剑送给祭司,太阴慌忙用风的漩涡包住皇上的魂虫,把漩涡推给了昌浩。
飘到手上的魂虫,翅膀虚弱地颤抖着,但毫发无伤。
昌浩茫然地望向祭司。
智铺祭司淡淡一笑,张开了嘴巴。
「件。」
牛身人面的妖怪,出现在祭司脚下,弯下前膝,垂下了头。
祭司把手放在件的头上,瞥一眼凄惨地飞散的翅膀。
「件啊,在宣告一次预言。」
件听从命令,对着翅膀开口说话。
「以此骸骨为础石,将会打开许久未开的门吧。」
心跳在昌浩胸口碰碰作响。
「以此……骸骨……」
件依照智铺祭司的命令宣告了预言。
件的预言一定会灵验。
昌浩的身体颤抖,行动不灵活。想把散落的翅膀搜集起来,指头、手臂、脚却都不听使唤。
他觉得冷到不行。全身血液往下流,不知道流到哪里去了,四肢末梢冷得像冰一样。
件回应祭司的叫唤,出现了。件的预言,一定会灵验。
怎么会这样?祭司刚才说「再宣告一次」,不是宣告今后会发生的未来,而是让昌浩等人知道,宣告过的预言已经成真了。
为什么件会听从祭司的命令呢?那样子简直就像——
「唔……」
忽然,昌浩的眼眸充满了震惊。
服从术士的妖怪,就是所谓的「式」。
昌浩茫然低喃。
「智铺的……式……?」
刹那间,昌浩明白了。
所以,件总是沿着智铺所铺设的道路宣告预言。
件的预言一定会灵验。所以,智铺所铺设的道路屹立不倒。他所描绘的未来一定会成真,没有其他道路了。
那不是预言。不可能是预言。那是所谓的——咒语。
心脏在昌浩胸口怦怦狂跳。
「原来……是咒语……」
全都是。
岦斋、时守、尸,还有敏次。
全都是被件宣告的名为预言的咒语困住、被杀了。
是智铺害死了他们。
「为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昌浩的双眸燃着愤怒。
面对剧烈愤怒的祭司,一脸不屑,耸耸肩嗤笑起来。
「我只是为了铲除阻碍。」
「阻碍……」
这个残酷的答案令昌浩几乎窒息。
祭司把视线从呼吸困难的昌浩身上移开,转向了太阴和冰知。
太阴倒抽一口气,瞥一眼背后的冰知。
冰知的眼皮微微张开,露出红色的眼眸。虽然呼吸困难,冰知还是对太阴使了个眼色。
祭司慢慢靠近了。
太阴看看冰知,再看看昌浩,瞪着逐渐靠近的祭司说:
「不要再过来!」
看到太阴尽全力威吓,祭司苦笑着说:
「我过去你又能怎么样?再击碎我的右臂吗?」
祭司把下颚指向瘫痪地垂下来的左臂,在太阴前面蹲下来,配合她的视线高度。
「不可以伤害人类的十二神将,可以刺穿这个身体吗?那就试试看啊,你动手吧。」
太阴瞪着毫不设防地露出喉咙的祭司,眼神几乎要把他射穿了,却怎么样也不能采取行动。
祭司伸出右手,抓住太阴高高扎起来的头发。
「烧得那么惨,居然还能复元呢。」
「咦……」
「腾蛇的火焰烧到了你的头发和皮肤吧?如果直接把你烧死,就替我省了很多麻烦。」
但是,祭司又摇摇头说:
「不,那样的话,又会有新的神将诞生。那就对我不利了。烧成那样刚刚好。」
嘀嘀咕咕的祭司,望向了倒地不能动的六合。
忽然,祭司睁大了眼睛。
「——嗡!」
从太阴背后伸出一只沾满血的手,画出五芒星,袭向了祭司的胸口。
躲在个子娇小的太阴后面现影的红色眼眸,直直射穿了祭司。
冰知使出仅剩的所有力量施行的灵术,贯穿了祭司的心脏。
「啊……」
祭司按住胸口,往后退了几步,摇摇晃晃地跪下来。
「唔……啊……」
祭司呼吸凌乱,喘不过气来,冰知却没有余力再施放第二次法术了。
「……哼……」
不甘心地扭曲着脸嘶吼的冰知,就那样静止不动了。
「冰知!」
太阴的叫声敲响了昌浩的耳朵。
昌浩摇晃着站起来。
他把皇上的魂虫藏进狩衣的袖子里,瞪视着大群的黑虫。
「让开……!」
结起刀印的昌浩,很快画出五芒星,把所有黑虫关进里面。
「禁!」
五芒星向外扩张,变成好几个竹笼眼,被吞进去的黑虫都化为尘埃消失了。
昌浩瞄准跪下来的祭司,念起了真言。
「嗡、阿比拉呜坎、夏拉库坦……!」
祭司转过头去。
看到从昌浩全身迸出来的强烈灵力卷起了漩涡,他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焦躁的神色。
「电灼光华,急急如律令——!」
星星和月亮都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了的天空,划过了无数条的雷电。这些雷电汇集后,如波浪般汹涌翻腾,直直俯冲而下。
仰头望向天空的祭司瞠目结舌。
「——!」
雷神之剑从男人头上劈下来,轰隆作响,天地摇晃,银白色闪光照亮了视野。
闪光瞬间烧断了黑虫们的翅膀,阴气的实体被轰然巨响的雷鸣驱散,全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