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卷 百鬼觉醒 第四章

时间往前回溯。

嵬回到竹三条宫时的三更半夜。

藤花抱着嘴巴四周被染成鲜红色、面如死人的修子,在黑暗中发出了不寻常的叫喊声。

跑过来的总管和侍女们点亮灯一看,都被那光景吓得倒抽一口气。

抱着修子的藤花的惨叫声,没多久变成了尖叫声。

总管和侍女们试着从藤花手中接过修子,但是,陷入混乱的藤花一直抗拒,让他们不知如何是好。

小妖们晚嵬一步,正好在这个时候回来。

正要进主屋的小妖们,屏住了气息,被难以置信的光景吓得哑然无言,呆呆伫立。

藤花不停地尖叫。

谁、谁快去请昌浩来、快去请阴阳师来……!

听到藤花的尖叫声,独角鬼第一个摆脱冲击的咒缚,飞出宫奔向安倍宅院。

宫里的人都惊慌失措。

正当每个人都在犹豫是不是应该先去请药师的时候,嵬飞到藤花的肩上,在她耳边发出尖锐的叫声。

藤花张大眼睛,把视线缓缓转向嵬。

「……嵬……」

发出低喃的瞬间,泪水从藤花眼里涌出来。

宫里的人都知道,那只乌鸦不知从何时住进了宫里,成了修子的宠物。

侍女们在藤花松手的瞬间,把修子抢过来,抱到了床上。

总管逼近藤花问怎么回事。

藤花好不容易才哭着回答,说修子咳得很厉害又吐血,就晕过去了。

总管脸色发白。那样的描述,酷似他听说的皇上的病状。不明原因的病魔,也把魔手伸向了修子。

脸色发白的总管,在安排药师的同时,也命令侍从派使者去安倍家。

嵬目不转睛地盯着侍女们换掉修子被血弄脏的衣服,再帮她擦乾净沾到脸上、脖子上的血。

魂魄快要从修子的宿体慢慢脱离了。

无论如何都要防止脱离。

修子若有什么不测,风音会伤心。不但会伤心,还可能会责备自己紧要关头没陪在她身边。

嵬不想让心爱的公主受折磨。

修子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仔细听,可以听见心跳声一次比一次虚弱。

这时候,嵬听到了一个声音。

《嵬……》

乌鸦转动脖子。

是不在这里的风音的声音。

忽然,它发现绑在背后的替身不见了。

嵬大惊失色,心想不会吧。

传来气息。

回过头的嵬,看到风音在屏风后面的身影。

『公主,你太胡来了……!』

风音对拍振翅膀的嵬,平静地微微一笑。

这不是风音本人,是她的魂依附在晴明做的替身上。

可能是她在睡眠深处,听见小妖来通报晴明的声音,于是使尽了最后的力量来救修子。

风音依附在替身上的身影,一般人的眼睛看不见。唯一的例外是,具有强大灵视能力的藤花的眼睛。

风音从哑然失言的藤花旁边走过去,爬到床上,把手贴放在修子的脸颊上。

『……』

然后,面色凝重地望向藤花。

藤花怕被总管等人发现,只动了动嘴唇。

──吐血时也吐出了白色蝴蝶。

『是魂虫……』

──菖蒲带着那只蝴蝶消失了。

风音瞠目结舌。

菖蒲是侍女菖蒲吗?

瞬间,不知从哪传来剧烈的轰隆雷鸣。

风音和嵬都清楚听见,雷鸣中夹杂着女人的大笑声。

《懊恼吧?很懊恼吧?道反的公主啊。》

一直被称为菖蒲的女人的声音,与高举着白色蝴蝶炫耀的绝世美貌,同时闪过脑海。

《让你知道明明就在身边却没看出来的自己有多无能。》

整片视野都是乌漆抹黑的黑暗。

只有伫立的纤瘦躯体、响彻黑暗的美丽歌声。

女人从头上披下破破烂烂的外衣,身穿被称为神话时代的古老、古老时代的衣服。

披着的外衣和从外衣露出来的长发,都被冰冷的黄泉之风吹得高高飞扬。

《像你这样的小女生,再怎么自命不凡,也阻挠不了我们的策略,甚至连看都看不透。》

奇形怪状的一群可怕的东西,包围了四周。

疯狂似的哈哈大笑声,随风吹来,穿进了脑里。

《我太开心啦,道反的公主。你也太笨了,笨到让我更怜惜你了──》

不属于这世间的妖艳美貌女,带领着一群异形,那些都是……

黄泉的鬼。

风音愕然失色。

『菖蒲……难道你是……』

智铺的──铺路的部属?

『……你……』

不寒而栗地低喃时,刮起了风。

风音知道,这是黄泉之风。

黄泉之风让她看见在这里发生过的事、让她看见发生过什么事。

这是在向无能为力的风音炫耀。

画面里有吐出血和白色蝴蝶后昏倒的修子,以及声音像一直跟大家生活在一起的侍女,外貌却完全不同的女人。

美得令人害怕的女人,捡起白色蝴蝶,消失了踪影──。

风音终于明白了。

明白为什么会有阴气流入宫内。明白无论自己如何防御、祓除,污秽还是会在不觉中潜入的理由。

因为智铺的人、铺路的人,都已经潜伏在这么近的地方了。

以前,曾经发生过精神错乱的命妇勒住藤花脖子的事。那时候,命妇被超乎异常的疯狂掌控,以凶神恶煞的模样攻击藤花行凶。

现在也是,命妇和宫里的人都因为不停的咳嗽和发烧,无法起床。

从皇上到寝宫的侍女,也都出现了同样的现象。

寝宫有重重包围的结界和阴阳师们的守护,却充斥着那么浓厚的阴气,难道是智铺的喽啰已经把魔手伸向了皇上?

这个竹三条宫,一定是好几年前就有铺路的部属潜入,缜密地布下了天罗地网。

风音掩住了脸。

明明就在这么近的地方。明明就是每天见面,聊着无关紧要的事。

是有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哪想得到眼前这个女人会是祸首之一。

『不……不对。』

风音甩甩头。

应该有好几次可以察觉的机会。

只是太过自信,认为唯独这里绝对不会出问题。

不但有自己严密的监控,晴明也会偶尔过来,细心留意有没有反常之处、有没有异状。

曾经响过的警钟,一定是被那样的大意掩盖了。

而那个女人,就在附近看着这一切。

边在内心嘲笑拼命行动的风音,边一点一点稳健地谋划。

风音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来历。

她咬住嘴唇,低声嘟囔:

『你是黄泉丑女……是泉津日狭女吧……!』

黄泉丑女是死亡污秽所呈现的实体。

在《古事记》里记载为黄泉丑女,在《日本书纪》里记载为泉津丑女。人数记载为八人,但是,八是代表多到数不清的意思。

这么说也有道理。黄泉是死者的国度,原本就不存在死亡的污秽之外的任何东西。

泉津丑女的其中一人,名为泉津日狭女。

日狭女就是把「日」缩小的女人。

日如字面意思,是「日」、是「太阳」,也是同样言灵的「火」。

而且,是「灵」也是「光」。

亦是天照大御神等神明本身。

甚至是与天照后裔的皇家血脉相连的所有人。

她是把「日」缩小──折磨「日」的女人。

风音掩住了脸。

心想还有谁比她更适合用来折磨皇上、逼迫修子呢?

『公主殿下……对不起……』

自己说要保护公主,却没有察觉。

陪同入宫后,跟命妇一样身体不舒服,为咳嗽、发烧所苦的菖蒲,其实并没有那样。她藉由入宫,把那股凄厉的阴气、等同于污秽的东西,全都留在宫里了。

风音知道自己绝非万能,她自认非常明白这一点。然而,无论她如何小心、如何使尽全部力量,还是有看不到的地方、还是有注意不到的地方。

但是,也不必在这种时候让自己体悟到这种事吧──?

风音颤抖着握起的拳头,在内心深处呐喊。

彩辉、彩辉,求求你给我力量。

『我要把公主殿下的魂留在这个宿体里──』

嵬倒吸一口气。

『公主!』

风音瞥嵬一眼,又接着说:

『帮我转告晴明大人,把被带去某处的魂虫找出来,放回公主殿下的宿体。』

『不可以,公主!这么做,公主的性命会……!』

修子的魂虫连在哪里都不知道。在那个魂虫回来之前,风音要用自己的魂来替代修子的魂线。

风音摇摇头,回眸看着藤花。

『藤花大人,这段时间拜托你照顾公

主殿下了。』

说完这句话,风音的身影就不见了,用白纸做成的替身飘然飞舞。

「啊……」

在藤花刹那间伸出去的手到达之前,替身就化成灰消失了。

快到寅时了。

「好慢。」

「那家伙在干嘛啊。」

在竹三条宫的屋顶上等得心急如焚的小妖们,看到牛车靠近便大叫:

「啊,来了!」

那是晴明搭的车。

光独角鬼去通知,晴明不会采取行动,这是现实问题。因为突然去内亲王的宫殿,不会获准进入。

那么,该怎么办呢?当独角鬼发出这样的惨叫声时,有人来敲安倍宅院的门,是竹三条宫派来的使者。

独角鬼松口气对晴明说,我先回去你要赶快来,就离开了安倍宅院。

从竹三条宫来安倍宅院的使者,听说内亲王的阴阳师安倍昌浩不在家,急得面无血色。

晴明说会代替昌浩前往,但总不能让他在这种时间走路去。大家都知道,晴明的身体还没有痊愈,万一走到一半走不动了,根本救不了内亲王。

使者请晴明先作好准备等他回来,再匆忙赶回竹三条宫,准备了一辆牛车来接晴明。

那辆牛车现在终于到达竹三条宫了。

先回来的独角鬼等焦急的小妖们,怒气冲冲地念个不停。

「平时不是都搭式神的风,飞一下就到了吗?」

「式神们怎么偏偏这时候不在呢。」

「这种紧要关头在干什么啊。」

其实它们也知道,式神们都有各自的任务,所以现在不在晴明身旁。

虽然不清楚详情,但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所以,这次一定也是这样。

尽管如此,还是觉得懊恼。

原本还吹嘘有它们几个在,绝对没问题,结果搞得如此狼狈。

小妖们从屋顶跳下来,往主屋的梁木移动。

修子躺在床上,嵬陪在旁边。

「喂,乌鸦,晴明来了!」

「可以放心啦!」

「晴明一定会有办法!」

听到小妖们从床帐上面传来的声音,嵬默默喘了一口气。

修子现在奄奄一息,是风音的力量维系着快要脱离的魂魄,才能勉强保住性命。

嵬已经察觉,邪恶的东西开始聚集在竹三条宫四周,它们正等着修子的魂魄飘离宿体。

皇族的魂,尤其是小孩子的魂,对妖怪来说是非常珍贵的顶极猎物。平时有阴阳师保护,无法下手,现在可以趁魂脱离宿体时,把魂抢走。

修子的魂是天照的分身魂,妖怪吃了她的魂,会妖力大增。

嵬稍稍滑动视线。

看到在床边深受打击的藤花,虚弱地垂着头。

她的衣服被修子吐的血沾得到处都是红黑色。

从修子倒下的半夜起,藤花就没有离开过那个地方一步。

忽然,远处响起了雷鸣。

◇ ◇ ◇

「……」

醒来的小野时远,慌慌张张跑出房间。

时远的房间在神祓众菅生乡的首领宅院的一隅。

从三岁起,时远就一个人睡在这个房间。

他不讨厌这样,只是有时候觉得一个人睡有点寂寞。以前白色怪物会陪他解解闷,但现在也没有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所以,睡觉、起床都是自己来。

感觉今天作梦的时间比平时长。是否真是这样,他不知道,但醒来的时间的确比平时晚。

「会被姑姑骂。」

被萤骂,他不怕,但会难过。

响起轰隆轰隆声,是雷。

他看到远方天空微微闪过一道白光。

天应该已经亮了,被黑云覆盖的天空却是微暗的。

看到出来外廊望着天空的背影,时远出声叫唤:

「夕雾。」

白发的现影回过头,把红色眼眸望向时远。

「要下雨了吗?」

「不会,风是乾的……好奇怪的雷。」

划过云间的闪光,不时会变成红色。

这时吹来一阵风。

眨着眼睛的时远,听到夕雾的喃喃自语。

「是神将太阴的风啊。」

他抬起头,就看到夕雾微微张大眼睛,转身要去萤的居室。

「夕雾?」

「昌浩他们快来了。」

时远瞪大了眼睛。

「冰知呢?冰知也一起吗?」

「应该是。」

时远的脸瞬间亮了起来,夕雾摸摸他的头就走了。

时远彻底放心了。

「找到冰知了,太好了。」

昌浩遵守了约定。

这时候,更强烈的雷鸣轰隆作响。

疾驰的闪光红得像血。

夕雾瞪大眼睛,注视着这个异样的光景。

时远屏住了气息。

冥官说的话在耳边回响。

──年幼的你也会唱数数歌吧?

没错,以前萤教过他。

冥官为什么要对自己说那种话呢?

怎么想都想不出答案。

云随风飘来,雷鸣慢慢靠近菅生乡。

剧烈的声响,把时远吓得肩膀颤抖。

红色闪电在乌云密布的天空四处乱窜。

昌浩他们正在这样的天空里移动。

「不会有事吧……」

雷鸣掩盖了低语声。

时远的脚不自觉地退后了几步。

天气不好打雷,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对这个乡里的人来说,雷是天满大自在天神的象征,既亲近又可靠,有时候他们也会借用神的力量发出雷击。

但是,怎么会呢?

怎么会有红色闪电和雷鸣特别恐怖的感觉呢?

总觉得那道雷好像会带来可怕的东西。

注视着天空呆呆伫立的时远背后,响起了温柔的声音。

「怎么了?时远。」

小孩吃惊地回过头。

「姑姑。」

跟夕雾一起从里面走出来的萤,以柔和的眼神对着外甥微笑。

她把手搭在时远肩上,仰望天空说:

「雷的颜色好奇怪啊……」

如敲打岩石般的声音轰隆作响,萤抬头看着夕雾说:

「昌浩他们是搭太阴的风来吧?不会有事吧?」

瞬间,凄厉的强风降落宅院。

「……!」

夕雾撑住被风吹得站不稳的萤和时远。

看到降落在院子里的人影,时远大叫起来。

「冰知!」

扶着虚弱无力的冰知的昌浩和比古,看到萤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夕雾从外廊跑下院子,伸出了手。就在他抓住冰知的手的同时,昌浩跪坐下来,比古也当场蹲坐下来。

萤冲过来,发现比古的衣服湿透了,到处都是红黑色污渍。比古从衣服下面拉出用来吸血的符,都已经失效了。

「不好意思,帮我换新的,拜托了。」

比古说完这句话就往后倒了。

跪坐着气喘吁吁的昌浩,看到满脸担心的时远,勉强露出了笑容。

「我回来了,时远。」

时远似乎稍微放心了,点点头,跟在被夕雾撑着拖走的冰知后面离开了。

「你等等,我去帮你准备房间。」

萤说完就要折回外廊,昌浩对她点点头,吐口大气,把肺都吐空了。

◆ ◆ ◆

神祓众们的墓地,在离乡里稍远的地方。

四周树木环绕,让死者们得以安息。

察觉到异状的山鸟,从那些树木上倏地飞走了。

起风了。

雷鸣震响,红色闪光撕裂天空。

刺眼的闪光把一个身影带到了坟墓上。

每每雷鸣作响,乌云密布的天空就越来越昏暗。

刮起咆哮般的狂风。

没多久,传来晦暗沉重的声音。

「……晃啊晃……摇啊摇……」

那个声音与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交杂,不断阴沉地响着。

「摇啊摇……晃啊晃……」

一次又一次重复的话,随风扩散,无远弗届。

在雷击狂乱的天空下不断重复的话,宛如唱着歌。

忽然,降下如黑夜般的黑暗。

雷震荡空气、撕裂风,刺穿地面。被刨起的地面,扬起沙土,从被深深凿穿的洞底,吹来了不属于这世间的风。

然后。

「……晃啊晃……摇啊摇……晃啊晃……」

好几个黑影慢慢从黑漆漆的洞底爬出来了。

◆ ◆ ◆

凄厉的轰隆声敲打着耳朵,昌浩猛然张开眼睛。

是哪里在打雷吗?可以感觉传来的震动使整座宅院都摇晃了。

「好强啊……」

昌浩喃喃低语,使劲地爬起来。

到菅生乡后,经过了多久呢?

室内微暗。雷鸣还持续着,所以应该没经过多久。

劈哩啪啦作

响,彷佛要撕裂天空般的声音,快把耳朵震聋了。

菅生乡在山里,比平地更接近天空,所以打雷会更剧烈。

以前萤说过,在打雷时作的梦会实现。

雷是神的声音,因为神来了,所以全心祈祷就有可能实现。

萤是这么说的。

昌浩想起她说的话,莞尔一笑。

听完她说的话后,在这个乡里修行期间,每次打雷昌浩都会祈祷。

祈祷修行会轻松一点。

「可是,都没实现呢……」

夕雾、冰知、长老们都毫不留情,他再怎么祈祷都没有用。

后来小怪对他说,变强是你最大的愿望,能实现这个愿望不是很好吗?

说得没错,但是,有时候修行真的很痛苦,他只是希望他们偶尔能对自己宽容一点,非常偶尔就好。

「谁……?」

木门前有道气息。

「是我。」

反射性采取戒备的昌浩,听到那个声音松了一口气。

他试着站起来,发现还有点头晕,就爬过去打开了木门。

全身缠绕着布的灰黑狼坐在外廊上。

「多由良,你可以起来了吗?」

灰黑狼细眯起眼睛。它的左眼受伤了,是闭着的。

看起来比以前好多了。可能是夕雾或萤,也可能是其他某人,对它施加了治愈的法术。

昌浩看过类似的伤口,那是被虫咬的痕迹。

除此之外,全身也有很多伤痕,全都是被智铺的祭司袭击时受的伤。

灰黑狼欲言又止地盯着昌浩。

「比古呢?」

昌浩问,多由良转头说:

「在那个房间睡觉,被符封住的伤口又裂开,流了很多血,被吩咐要暂时安静休息。」

「安静休息就会好了吗?太好了。」

听到昌浩用强装出来的开朗声音这么说,多由良点点头,脸朝下说:

「你在阿波见到他了?」

多由良没说见到谁,但不说也知道。

昌浩默默点头,然后思考着措辞说:

「他被当成了容器……智铺真的很残忍。」

狼无力地垂下头。

「我没关系。只是吓一大跳,有点……呃,虽然很痛,但是,比古能获救就好了。」

昌浩垂下视线,看着自己的手。

在盛怒下挥出的雷击,把智铺的祭司弹飞出去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被当成容器使用的真铁的躯体,承受雷的威力,恐怕已经粉碎了。

实话实说的昌浩,向狼低头致歉。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能……还给你了。」

原本要说不能把躯体还给你了,但临时咽了下去。

三年前在奥出云与大蛇一决胜负时,比古和多由良都说没看到真铁的遗体,应该是被土石流淹没,失去了踪影。

所以,他们在心中某处,都还抱持着某种可能性的希望。

昌浩闭上了眼睛。

智铺可能是在土石流中找到了真铁的遗体,然后把遗体当成依附体,用来替代智铺的宗主,自称为祭司。

在从阿波去菅生的途中,昌浩听比古说,那个人可能就是窃取了真赭的身体的人。比古还说,灰白与灰黑的双胞胎狼的母亲,一定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杀了。

「要是你替我报了仇,我还要谢谢你呢。」

多由良看着昌浩的右眼,显得非常悲伤。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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