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一章:「在甜美又温柔的梦境中」 -puppets on stage-

1.父亲与女儿

艾尔玛莉亚·蒂夫纳并不清楚自己母亲的相貌。

在她记事时开始,家里就只有她父亲一个亲人。

并且,就是那个父亲,她自己也并不太了解。

他的父亲基本上很少回家。白天作为一个钱庄商人赚钱,晚上去他爱人的地方过夜。

偶尔的回到自己女儿住的公寓确认近况,确认是否还活着。那时,就当顺带的,在桌子上留下最低限度的必要生活费。这就是这两人之间仅有的交流。

所以,幼小的少女只好一个人生活。

谁也无法依靠,也没任何人提供依靠的生活下去。

在少女七岁之后的某一天。

因为双手沾染了某种犯罪的父亲,被他的同伙刺死了。

之后当然, 少女被赶出了公寓。

身无长物的少女,就这样被送到了歌马可市的市营的管教设施——本来应该是这样。然而某个貌似是调查她父亲犯罪的老人(大概)却说了一些话。简而言之,就是因为这个女孩子跟自己有某些缘分,所以把她送到自己那里的养育院,这样。

当时在场的卫士也好职人也好,也都没有理由提出什么反对的提案。这样当然,少女自己所生活的环境自己连任何意见都没有提出的空闲内发生了激变。

那个老人带到的地方,有着一座古老的木质建筑物。

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你的家了——老人这么说着,然而艾尔玛莉亚并没有听进去。

顺便里面的那些家伙,也都是你的家人——老人接下去说着。当然,少女也没有听进去。对于少女来说自己的家就只有那狭小的公寓,家族也只有基本上见不到面的父亲而已。突然的从今天开始有什么会把那些代替掉,少女到现在也没有理解。

之后有个少年发现了这两个人,并且向这边靠近。

少年打量着少女的面相。

——你这家伙,顶着一张很无聊的脸啊。

少女瞥了少年一眼,然后立刻移开了目光。那时的少女,并没有什么可以随意与其他人对话的心境。更别说是刚见面就说一些过分的话的某个人。

——啊喂,我说你几岁了。

无视。

——嘛,多少都好了。反正在这里我才是前辈。

无视。

——听好了,到这里之后,你就是我的家人了。又是家人又是前辈的话,这就到表我是的大哥了。我可以特别准许你叫我欧尼酱哦。

无视。

——真是的,一点都不可爱。

就这样无视他一段时间后,少年放弃了对少女的纠缠,感觉很无聊的走掉了。斜了一眼少年离开的背影后,少女重新把视线转回到自己的脚尖。

希望不要管我。少女这么想着。

家族什么的并不需要。要是被强制的押付过来,少女并不知道要如何处理。只要放着自己不管,自己就能随便的生存下去。

那么,这就是那个晚上的事情了。

由于环境的突变,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以及还是幼小的气力与体格。

结果很是当然的,少女病倒了。

发着高烧,只能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头很重,呼吸不顺畅,胸口也很疼。

在朦胧的意识里,艾尔玛莉亚思考着是不是会就这样死掉。

虽然理解是因为病倒的原因导致自己变得软弱了起来。但是在此之上,真的这样也不错的想法涌了上来。说起来,自己求生欲望本来就不强烈。即使继续下去也没有什么特别意义的人生,就这样消失掉也好。

额头上,感觉放上了什么冰凉的东西。

由于朦胧的意识,并没有发觉这是浸湿的毛巾。不过有一点点的,感觉到了舒适。

——哼。

——明明一点都不可爱,还这么爱惹麻烦。

这样恶劣的态度,也基本上没听见。

吸收热量的毛巾,被态度恶劣的人不断的替换掉。并且为了替换桶中的水,这个人在黑暗中的水井旁不断的来回。

在此期间,少女的意识不断的鲜明了起来。

自己身边有个人存在,少女模模糊糊的认知到了。

——呜哇,已经这么晚了。

不知道是谁的人,好像被吓到一样的说着。

——糟糕啊,我要是再不睡的话,早上可起不来了。

感觉到某人站了起来。虽然没有听全这自言自语,不过已经了解了这个人要从这里离开。

手,擅自的动了起来。

手指抓住了这个人的袖口。

「——父——亲。」

嘴巴,也擅自的动了起来。

「——不要——开——父——亲。」

用着颤抖的声音,用着连自己都听不清的音量,再诉求着什么。

站起来准备离开的某人,产生了迷惑。

稍微烦恼了一阵,某人重新坐了下来。

——放心吧。

——你的『父亲』就在这里。哪里都不会去的。

这是显而易见的谎言。

艾尔玛莉亚的父亲已经死了。即使他生前也没有和他的女儿有过像样的对话。更别说像这样温柔的语气和行为。

即使这样,少女也没有察觉到。

将存在那里的『父亲』的手掌,探索并且拼命的抓住。正是因为想要有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所以把自己的全部,都拜托给了身边的某个人。向着虚假的父亲,寻求着真正的温暖。

然后,那温暖的手掌,温柔的握住了少女的手。

「父……亲……」

——哦。

有谁回应了。

感觉,很开心。

需要某人在身边时候,就会有某人在身边。这是十分幸福的事情,或者说没有比这还要幸福的事情——就这样,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思考着。

过了几天,那个少年不经意的说起了那一晚的事情。

简单说,像养育院这种场所,这样的事情并不罕见。因为丧失了父母和生活环境的突变等原因,经常有新的家族在进来的时候病倒了。像这样的孩子们,少年经历了很多次。【蛋壳cen:像这样的孩子们,少年见的多了。蛤】

再者,在病倒之际呼唤父母的孩子,也是很多的。

自己所熟知的家人都不见了,来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并不是谁都那么容易接受。也并不是谁都能振作的起来。所以,身心都十分贫弱的人在这种什么都做不成的晚上,都会无意间露出这些话,如同家常便饭。这是在养育院里的任何人都会经历的一件事情。

所以,并不需要感觉到害羞或者是丢脸。我很快就会忘了的,你也赶紧忘了吧……少年这么说着,挥着手要她不要在意。

「……不要。」

艾尔玛莉亚自己都很惊讶自己会拒绝这样的好意。

因为,毕竟那么的温暖。那么的使人坚强。感到那么的开心。即使是家常便饭也好还是十分正常也好,凭那种怎样都好的理由不可能就放弃如此重要的回忆。

「我可绝对不会忘掉的……父亲。」

少年表现出一副十分讨厌的表情。

不我说你既然这样倒不如叫我欧尼酱来的好我现在这种年纪可不想成为一个人的父亲——少年巴拉巴拉说着软弱的话。这样的少年的确没有任何可以称作父亲的威严。不过。

「毕竟威廉先生你,根本没有任何兄长的感觉。」

不我说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也再怎么想也没有父亲的感觉吧!?

「一码归一码,这是另外一件事了。」

这是同样一件事吧!?为什么要这么坚持把我当成父亲啊!?

「为什么?因为……」

稍微的思考了一下,

「秘·密」【蛋壳cen:点是我加的,说真的我想加个星。】

就好像撒娇那样闭上眼睛对他伸出舌头。

——————睁开眼睛。

在黑暗之中,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随着时间的流逝,隐约的听见了窗外的鸟叫声。想着貌似天就快亮了。

「嗯……」

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感觉自己好像还没有从梦中醒过来。

好像并不是什么噩梦……这么感觉到。最起码,和从小就打搅自己的噩梦是完全不同的什么东西。

感觉头好沉。无法正常的思考。

从床上起身,轻轻甩着头穿上拖鞋。保持着做梦一样的感觉离开了房间,向楼下走去。嘎吱嘎吱,木造的地板发出响声。

然后……。

「啊」

在那个房间里,发现了那个人的身影。

看习惯的黑发和温和的表情。纤细的身体,挤在稍微狭小的古旧的沙发上。

「……父、亲?」

在那个瞬间,意识有如夜明前的薄雾那样迅速的清晰了起来。

自己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到这个房间来,之

后要做一些什么必要的事情,一齐的想了起来。

「不好不好。」

拖鞋响起啪踏啪踏的声音,重新回到了走廊。

养育院的早晨可是很忙的。有很多必须要做的事情。在太阳升起之前要打开窗户,要在小家伙们醒来之前准备好早餐。并且那个早餐,也想要为了在意料之外的时间回来的家族做的稍微的豪华一点。

今天大概是难得的忙碌的一天。

「要回来的话起码要事先联系一下啊,这个笨蛋父亲。」

在这时他醒了过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肚子饿了。

一如往常。虽然怀疑是不是真的饿了,这个『父亲』一直以来,在回来的时候都会先要求先吃饭。就好像,把离开自己的日常,十分着急的取回来那样。

「好!接下来就要认真了。」

呵呵的小声笑着,拿出了自己中意的围裙。

2.异邦人们

自己已经不需要再战斗下去了,威廉明白到。

要是强制的趋往战场自己就会死掉。这样的觉悟,都也定好了。

这些事情,自己也已经看开了。目送着向着战场离去的少女们的背影,自己留在安全的场所。——连这样的事情,都也能好好的接受了。

虽然都已经这样决定了。

飞空艇《普兰塔基尼斯特》被<兽>袭击的那时,自己十分自然的,选择了战斗。从昏睡的柯朵莉身边离开,忍受着燃烧魔力的痛楚,全身心投入到对敌人的作战里。

在战场上遇见兰朵露可的时候,她评价威廉「对柯朵莉撒了谎后准备自杀」这样。并且,大概在和也是十分正确的评价,那时候的他做不出任何反驳。

下定了要守护少女们的决心,并且将之外的所有东西都要放弃掉。

因为这样擅自的心愿,利用了这个战场。将自己会等待着少女们归来的这个决心,整个的踩在了脚底下。

不仅做了一些自己还能做的事情。连自己基本上做不到的事情都做过了。

全力燃烧了很久都没有燃烧的魔力。听见了自己血液变得浑浊,筋肉燃烧崩落的声音。反正自己只要战斗了就会死,根本不需要留任何之后的余地。然后,反正自己以后也不能再战斗了,就无所谓痛苦。来一次至今为止都没有过的超大暴走好了。

再然后,愿望应该是达成了。

护翼军的二位技官,并且作为妖精仓库的责任者,威廉·克梅修应该就这样在激烈的战斗中丧失了生命。

听见了叽叽喳喳的鸟鸣。这是感觉很不错的早上。

「呼啊……唔」

威廉坐在养育院墙角,抑制住了自己的呵欠。

张着充满呵欠眼泪的双眼,就这样环视着周围。

看惯了的街道,就如同看惯了的那样,不断向着远方。

在前方看见的那片绿色,是阿多姆先生的集合农场。在其不远的前方,是错落有致的圆圆的教堂。在其附近有着炼瓦房顶的那些,是一个个租金便宜的公寓。在公寓的尽头,有一面迎风摇摆的红色旗帜的那里是冒险者公会。在公会的对面,越过公用水道,最后到达的是歌马可市的中心区域。

耸立着的烟囱之中有几个冒出了炊烟。

这是因为住在这里的人们,开始准备自家的早饭。

对。人们。为了活在今天继续的行动着。

当然,这一切都不可能是真实的。

地面,曾经在这里繁荣昌盛的人类族这么一个物种,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消失了。

这已经是五百年以前的事情,史书上如此记载。在当时人类帝国的正中央,王城的附近,被称作<兽>的侵略者们出现了。

他们有着压倒性的力量,并且数量十分的庞大,而且速度极其之快。他们用着比历史上任何军队都要快的速度,将一切侵蚀殆尽。仅仅数日,构成帝国的主要都市国家有好几个都消失了。

被消灭的,不仅仅是人类。他们将大地上存在的一切,毫无区别的全部吞噬干净。无论是花草树木,虫鱼鸟兽。即使古灵族【注音是elf】之类的种族奋起抗之,却就好像是存在即为罪孽那样的,将所有的东西抹消的一干二净。

本来现在的地面,只是不断呼啸着灰色沙尘暴的枯涩荒野。

极少数生存下来的家伙们,经由伟大的大贤者引导,逃离到了飘在天空上的浮游岛上去了。然后,在这片岛屿上建立起了纤细与脆弱的文明。自然,那些连极少数都没生存下来的种族,无法迈向这连接天际的道路。

「混蛋」

威廉用自己都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咒骂道。

人类已经毁灭了。我的故乡已经不这里了。对的,自己对自己说了很多很多遍。这幅景象,简单说,就如同日记那般的存在。换醒自己曾经遥远的记忆,能让自己稍微沉浸在怀念的气氛而已。

自己应该回去的地方,并不是这里。应该是,那遥远的天空之上。

『真宽广。』

从旁边。

在身边坐下的涅芙莲,用着浮游大陆群公用语喃喃着。

『这里,是几号岛屿?』

『为什么问我啊。』

『因为这里是哪里,看样子你是知道的。』

既不是肯定也不是否定的很微妙的回答。

『……这里是帝国领域的歌马可市,你所在的这个地方叫做弗礼纳纪念养育院。本应该是曾经伟大的第十八代正规勇者尼尔斯·D·弗礼纳自营的,感激不尽的养育院。』

平时总是无表情的涅芙莲,很难得的一脸惊讶。

『勇者来,运营?这种事情根本没听说过……说的帝国难道是第六号岛屿?』

『浮游大陆群怎么会有勇者啊。这里是地面啊,地面。』

涅芙莲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纠结。威廉稍微感觉到有趣。

『勇者已经不存在了,地上也不是一样的吗?』

『你问的是这个啊。是在五百年前同地面一起灭绝了』威廉一边回答,一边看着周围『不过,这里毫无疑问的,就是我记忆中故乡的景色。』

涅芙莲的视线,追着威廉一起打量着周围。

『……这里,是曾经的地面。』

『啊啊』

『这个地面,下面应该不会再有个地面吧?』

『这是当然了。』

虽然都是问的一些漏洞百出的提问。不过,嘛,威廉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

涅芙莲是在浮游大陆群上出生成长的现代的生命。自然的,这样的景色,个人常识会自然认为这里是比某些比较狭小的岛屿更加宽旷的另外一座岛屿。稍微的走一走就会走到边缘,向下观望的话,就会看到无限延伸的灰色地面。这样的感觉,已经深入内心。

广阔无际的肥沃土地,即使从知识上了解到了这一点,自己的想象力也无法形容出来。

『那边的山。虽然看上去离这里有十分遥远的距离。』

威廉指着远方。

『啊,对了。这之间的距离大概有68号岛屿那么大吧。』

『再往那边,地面也是连续的吗?』

『连续的。坐着马车用大概两天,就会到达一个相对较大的城镇。再往那边。』脑袋里展开帝国的地图『稍微经过一段谷仓地带,再往外走就有河川,有一片巨大的森林,有一座山脉……在那附近,就是与古灵族之间的战争区域了。』

『……稍微,觉的大的有些难受。』

『啊啊,我明白。在了解到超过常识的广大后,就会变得这样。』

『不过,地面已经毁灭了。』

『是啊。』

『那么,这到底是怎样的惊喜?』

『这个嘛,大概是……』

威廉一边回答,一边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在纽扣的下方,有一个闪着萤火一样魔力光的东西。

这个是用作语言理解的护符。只要一些微小的魔力,就会将使用者语言中的意义毫无保留的传达给其他人的物品。

虽然十分的方便,但是也有些缺点。

交流同样的语言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有好的结果。谎言与痛骂之类的,在传达的时候就变成本意那样变成『攻击』的意义,在理解各种各样语言的时候会转换成其『攻击』的意思并且直击对方。在这个护符起作用的时间里,会毫无节制的将外界信息全部接收进来,会极端的减少精神系攻击的耐性。由于在浮游大陆群上并没有这类的问题,所以很干脆的忘掉了。【蛋壳cen:其实这就是个精神耐性的debuff】

现在,这个护符无视威廉的意志,正在擅自的启动中。那么,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大概,这是梦。』

突然看到身边冰冷的视线。

『不你先等等,当然这并不只是单纯的梦,大概是遭受这类特殊攻击才变成这样。』

威廉自己曾经在作为准勇者在大陆上活跃的时候,曾经和这类恶魔战斗过。

说起恶魔,那是高洁的人类在堕落的时候所产生

的特别一种精神体种族。那些东西用尽各种手段诱惑人类,使其抛弃自己的自制心与信念等。在那些手段之中,也有像这样使用梦的世界来进行精神攻击存在。

『将目标的记忆进行印象化,并且做成十分靠近对于目标对象最期望现实情景的梦幻世界。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目标完全沉浸在这个世界里。要是完全丧失了从这里逃脱的信念,那么在那个瞬间就是对面的胜利。』

『那么,这个梦和曾经的地面上一样的话』

『大概,这片景色是为了击坠我而做的吧。』

实际上这的确是很有效的攻击。就像现在这样只是呆着,心就好像被怀念和爱意所融化掉一样。……但,只要有了自觉,自己就能地扛得住。自己并不会被诱惑所屈服。

『梦的世界……』

涅芙莲轻轻的念着,掐着自己的脸。

在手指的作用力下,脸颊好像很柔软那样拉起。

『好痛。这真的是梦吗?』

在眼角,泛出了些许的泪花。

『毕竟就是为了不让人醒过来的呐,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破掉。』

『那么,我们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会怎样?』

『对面的想法是让我们完全的沉浸在这个世界里啊。为了这个目的,会将这个世界扭曲掉,对我们出手。』

『世界,扭曲?』

『再怎么说也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啊。除了对我们直接出手以外,会将记忆中的任何素材使用做点什么。

也要专门用这类的手段进行诱惑的恶魔族呢。他们做的方式也有各种各样的不同。尸魔会将登场人物全部变成徘徊的尸体,争魔会不断地找东西袭击过来,财魔会让你得到大量的金钱啊宝石啊什么的。我自己也曾与魅魔打过一次……。』【蛋壳cen:原文尸魔[尸恶魔(Aēšma)],争魔[争恶魔(Pruflas)],财魔[金恶魔(Mammon)],魅魔[色恶魔(Succubus)],尼玛真是一堆迷之注音。查起来真烦。】

魅魔的话,会专门煽动起目标性的欲望,使其堕落。就因为这样,当时困住威廉的那个梦到处都是那种诱惑景象。

怎么说呢,对女孩子说明这些问题,实在是有些困难。

(在那件事之后,基本上无法正视莉莉娅和艾米萨的脸啊……)

『嘛,这件事情就先放一边。』

『魅魔,看到怎样不得了的东西?』

涅芙莲歪着头问道。拜托了,不要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这就先放一边。』

威廉强行改变了话题。

『虽然不知道对手是谁。但目标十有八九是我。』

涅芙莲的话……,她应该不是这个梦所做出来的赝品。这个梦是用过去的地上作为舞台,她根本并不合适。这十有八九是被卷进来的本人才对。

『所以,无论经过多久只要我想要脱离的这个意志没有断的话,对面肯定会增加一些更大的挑战才对。就趁那一瞬间,突击到敌人的本体那里进行反击。』

『反击的必要,真的有吗?』

『这肯定有的啊。要是一直这么下去的话,可是无法离开的。』

『离开的必要,真的有吗?』

……………………

『从这里离开的话,我和威廉,肯定,马上就会死掉。』

这个,大概,的确是这样。

将现实中已经踏进鬼门关的两个人的精神一同捕捉,放到这个世界里来。就是说,现实中的两人已经是两具尸体的可能性特别高。

或者说,在梦中所经过的时间,相对于现实仅仅是短暂的一瞬。那么,从这里离开后精神回归到还未死亡的肉体里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即使是这种场合,大概数秒内也会落得同样下场也是可以想象的到的。

『无论哪里,都回不去了。』

『……又不是这种问题,不是嘛。』

就好像对着自己说着,威廉进行了反对。

『不要想些奇怪的东西。要是没有从这里离开的想法,就会永远的困在这里。即使敌人的目标是我,你也不一定很安全。』

『……嗯。』

涅芙莲点了点头,沉默了下来。

她到底是怎么了?

本来涅芙莲就有些脱离常世,经常会做一些不可思议的言行——不过,现在这个女孩散发出的违和感,和一直以来有些不太一样。虽然还是一副呆呆的表情,不过,在这表情下面所翻涌的感情,自己大概能看的出来。

涅芙莲现在,不知道在迷惘些什么。

喂——!父亲——!

从下面传过来,帝国语的呼唤。

即使只听到这个声音,就产生了如同绞心一般的错觉。

探出身体往下看,发现从站在玄关前的艾尔玛莉亚……有着艾尔玛莉亚身形的什么东西,向着这边不断的挥着手。

胸口,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啃食一样。

艾尔玛莉亚。那个身姿。那个声音。在失去这些的时候,自己曾是多么的悲伤。为了放弃这一切,自己曾是多么痛苦的努力过。即使没有将一切都舍弃掉,但只要能稍微的缓和这样的痛楚,对威廉来说也是极上的救赎。然而将威廉这两年来的苦痛一口气否定的,是在这里的,她的身影。以及她的声音。

在那里做什么——!早饭已经做好了!快点下来!

『说了些什么?』

涅芙莲只懂得浮游大陆群的公用语。

『说是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总而言之,一切都等吃饭完再讨论好了。』

『……嗯。』

涅芙莲点了点头。

『不用担心,艾尔做的饭可是很棒的哦。即使是妮戈兰特的料理,也没有这么让人回味哟……』

说到这里,威廉小声的补充了一句『除了肉类料理以外』。毕竟食人鬼对肉食的理解与执着超越了智慧。自己再怎么偏向艾尔玛莉亚,这也是赢不了。或者说,根本不希望能赢。

『没事,又没有在意这种事情。』

『嗯?那么,你是在意些什么?』

稍微随便的问了一下,涅芙莲并没有回答。就这样一言不发的燃烧起魔力,展开了闪耀着白灰色的幻翼,从屋顶上降了下去。

妖精之翼并没有实体,当然原理也不好说明,就这样能无视物理法则。连扇动的动作都没有就可以飞翔,当降落在地面上,翅膀就消失了。

哇呀!听见了艾尔玛莉亚的悲鸣声。这哦难怪。不是勇者不是冒险者不是骑士的一般人,并没有见过从天上飞下来一个女孩子这样的景象。

诶呀诶呀,真的是。

挠挠自己的后脑勺,威廉也同样稍微的燃烧了魔力。

响起了些许的爆发音,威廉跳了起来。经过强化的脚力,超越了一般人无法承受的界限,将威廉推了起来。

然后在空中稍微调整一下姿势,在涅芙莲旁边着陆。

自己的鞋底深深的印在了地面上。扬起了大量的灰尘。

『威廉……!』

『不用担心。』

制止了一副担心表情的涅芙莲,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

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在原地稍微的蹦跶了几下。没有任何问题。燃烧的魔力,一如以前那样,将威廉·克梅修全身都赋予了极大的活力。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看上去就是他们还保留现实里拥有的力量,而肉体上的伤害都一并移除了。这样的话,本来是因为旧伤无法使用的,用来当做准勇者所培养出来的力量,威廉本来都已然放弃,看来现在是可以任意使用了。

『对了,说起来刚才说的一些话。』

『啊?』

『魅魔,跟这样的恶魔对战的梦,都发生了什么?』

『……忘了吧。』

歌马可市的外围,有一个建筑物。

正式名称是,帝国领域歌马可市,弗礼纳纪念养育院。为曾经伟大的第十八代正规勇者尼尔斯·D·弗礼纳自费建设的,感激不尽的养育院……大概是这样。虽然听名字和经历好像很气派的样子,然而除此之外一点也不气派。

一言蔽之就是破旧不堪。多言蔽之也还是破旧不堪。

上了年岁的木质建筑,有着巨大面积的二楼。被一些手生的工人胡乱的进行修复,墙壁上房檐上都钉的乱七八糟。这里被购买前就是一座即将预定拆除的幼年学校后经改装而成,他的历史如同那边那些石造建筑物一样久远。要是吹一次暴风雨的话好像连地基都会被吹翻,怎样都说不上可靠。

毕竟,这里是私营的养育院。

在这里生活的孩子,现在有二十一人。与并没有作为的大人们断绝关系,吵吵闹闹的,坚强的过着每一天。

威廉·克梅修也是这里的居住者。

虽然这么说,大概五年来回来的次数寥寥无几。为了成为勇者所进行的修行,并且实行成为准勇者的使命,并没有太多的空闲。但即使是这样,他本人,现在依旧是养育院的一

员一直不会变。

来日尚浅的一些孩子们,看到一张并不熟悉的比自己年龄大的男性面孔,大部分都感觉到了害怕。但是,威廉露出一口银牙冲他们微笑的话,很快他们就解除了警戒。一点都没有威严的面孔,总算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

然后,知道威廉存在的年长组(一些大概十岁左右的孩子们)的反应也是相当好懂的。

「什么啊老爸回来了啊—!」

「喂—,教我剑术吧—,上次不是说好了等你回来后再教我的嘛—」

「这次是在哪里战斗?精灵什么的砍了一堆吗?」

一堆都围了上来,问了一大堆问题。

「诶哟你们这些家伙,还是很精神的嘛。」

无论男女任何一个人都被他抱了起来,蹭了脸颊,抓了头发。

小孩子们欢乐的尖叫不止。

「喂喂喂,父亲也好你们也好,在吃饭时间不要做这种事情。很不礼貌。」

被艾尔玛莉亚骂了,老老实实的坐会座位上,乖乖吃饭。

在苦味的色拉里浇上酸甜的色拉酱。这是好不容易才忘掉的味道,感觉到自己的胃稍微的抽搐了一下。

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自己想要归来的场所。

想要再一次相见的人们。

想要再一次倾听的声音。

这是让自己继续挥舞着并不是很厉害的剑的理由。

这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里,之类的话说不出来。但是,曾经自己所失去的,是自己感觉到十分痛苦的,嚎啕痛哭后所放弃的大多数,毫无疑问的就存在在这里。一大群孩子们的身影,现在,就在自己的眼前。

但是,即使这样,这也不是真实。让自己心如此摇摆不定的,只有是对艾尔玛莉亚他们……五百二十七年前死掉的孩子们的,辜负了他们的心情。

光是这样子与他们对话,自己都好像要哭出来一样。想要紧紧抱着他们。

突然,自己思考了起来。要是自己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的话,到底会变成什么样。被突然抱住的这个女儿,到底会作何反应。

——等下等下等下!喂喂我说你,他们在看啊!小家伙们还在看着啊!

大概最开始会讨厌的吧。不过并不会抵抗。再然后,

——真是的。真让人感觉到丢脸的父亲呢。

——即使身体再怎么长大,内心还是个孩子呢。

就像这样,接受自己的拥抱。

虽然脸上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但是会用温柔的声音,轻轻的抱回来。

很简单就能想象的到。要是真的做了出来,只是徒增悲伤。

「父亲。」

「怎么了。」

「你那百面相,感觉很恶心。」

真过分啊喂。你那稍微认真的表情我可是感觉有些受伤啊。

「父亲你啊,你回来的时候总是很突然的吧?」

艾尔玛莉亚用很不高兴的语气,如同责备那样说着。

「爷爷也是这样,我也明白勇者这个职业就是这么个样子,但事情总会有个限度哦?」

巴拉巴拉说着很愚蠢的话,但表情却是很明亮,脚步也很轻快。

这个女儿在很多方面都是不那么直率,威廉很清楚。所以,好像很不满的那些话,就直接这样的接受了。

威廉重新在椅子上直起了自己的腰,重新斜着眼打量着艾尔玛莉亚。

记忆中的这个少女,好像比现在还要小上些许——不对,肯定是要小一圈。到底是为什么呢。

答案很快就找到了。简单的自己都想笑出来。

只是自己把现实已经经过五百多年这种非常识的概念混进来了而已,威廉·克梅修在最后与艾尔玛莉亚相处的那个晚上,威廉那时的威廉还只有十六岁。在那之后,威廉在浮游大陆群上生活了近两年的时间。这段时间内自己长个子了。

在这五百二十七年中,威廉成长了两年的分量。肉体从十六岁成长到了十八岁。这个艾尔玛莉亚却完全的没变化。就是这样的差别,感觉到了违和感。【蛋壳Cen:前面说的变小了是因为威廉长高后看上去变小的。其实没有变化。】

并且,这已经表明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赝品。

「……呐。你看看今天的我,有没有感觉很奇怪?」

「恩。」

「哪里?」

「像是问这种问题就很奇怪。」

原来如此。无法反驳。

「然后就是,看着菲尔可一边哭着说『做了个噩梦——』的时候,我自己也奇怪的感觉有些坐立不住之类的?」

……这样啊。就只有这些吗。

稍微让自己冷静的思考一下。

之前威廉自己看艾尔玛莉亚感觉她变小了。换句话说,艾尔玛莉亚看自己应该是觉得自己成长了一些才对。要是真正的艾尔玛莉亚的话,这样的变化肯定会注意得到,并且指出来吧。

这些都没有,这正说明。这个少女毫无疑问的是赝品。【蛋壳cen:道理我都懂,但这不是你拖字数的理由。】

「喂,喂,爸爸。」有一个女孩子拽了拽他的袖子「那个人,是谁?」

涅夫莲现在还不懂他们之间说的语言。但是这样也还是察觉到了看向她的视线。稍微的抬起目光,就像问『怎么了』那样歪了歪头。

「爸爸你这次是在北方战斗的吧?是那边国家的孩子吗?」

「恩,啊……」

稍微思考一下也是没有想到什么比较适合的借口,就先「嘛,就是这样」适当的回答了一下。

『怎么了?』

『在询问关于你的事情。又不能把真实的情况说出来。想着到底要怎样才能糊弄过去。』

『……明白了。』

涅夫莲点了点头,继续吃着东西。

「有着一头漂亮的头发呢,这个孩子。和银发还稍微有些不一样。」

「嘛……是呢。」

拥有很多奇特颜色的妖精里,涅夫莲的发色看上去比较沉稳一些。就因为如此,只会稍微感觉到违和感,并不会暴露出「并不是人类」这样的程度。

「所以?这个孩子到底是哪里的人?」

重新换了一盆色拉的艾尔玛莉亚继续问道。

「突然就带了回来,刚开始还以为是预留在这里的孩子……刚在,飞起来了,不是吗?」

「啊—……」

这个养育院虽然是靠着歌马可市的支援在持续运营,但集中的孩子并不只限于歌马可市里。威廉的师傅同事也是这帮小孩子们的「爷爷」的院长在各处的战场上各处,捡了相当数量的孤儿回来。

「并不是要留在这里啦。这家伙,嘛,是我的后辈。」

「后辈。」

艾尔玛莉亚惊讶的重复了一遍。

「什么的?」

「那肯定只有一个了吧。准勇者啊。」

「勇者!?」

「明明比我还要小!?」

「真的假的!?」

男孩子们如同野兽的视线,一同聚集到了涅夫莲身上。

涅夫莲不自觉的就蜷起了身子,却被孩子们拽了起来。

毕竟她出身是只有女性的妖精仓库呢。有过接触的男性,也只是军队爬虫种那些人。被与自己种族相近的男孩子们注目,这可是头一回。

「喂!跟我决斗吧决斗!」

「啊,犯规啊你!我可是先来的,我先来!」

涅夫莲被抓住两只手臂拖向了走廊。

『虽然听不太明白,但是好像有一堆珂珑一样。』

用大陆公用语说出来的这句话,从远处飘来,慢慢的消失在空气中。这比喻实在恰当,威廉有些同感。

「我说你们!既然吃完了就要好好的说我吃饱了!」

艾尔玛莉亚向着走廊的深处责骂到。之后传来很多男孩子们很精神的「我吃饱了!」的回音。

「不懂礼仪,真是的。」

艾尔玛莉亚鼓起了自己的脸颊。

「她明明还是那么小的孩子……那么,像之前父亲你给我看的那把很大的剑,她也能很轻松的使用吗?」

「别看外表是那样,比起我来,她能成为勇者的素质要高上不少。」【蛋壳cen:我知道你们在想高到哪里去了。】

说到这里,补上了一些自己突然想到的东西。

「……啊啊,还有啊。别看她看上去这么小。其实年龄跟艾尔你差不了多少。」

「呜哇,这可真是被吓到了。本来还以为跟纳妮提差不多大呢。」

在桌子的一角,刚刚十岁的纳妮提在嗯嗯的点着头。

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涅夫莲是小个子。不过现在说的这些话可不能对本人说,威廉暗暗决定着。

——父……亲……——

「……恩?」

不经意间,好像听到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声音。

「刚才,有谁说了什么吗?」

「诶?都说了,那个孩子,看上去和纳妮提一样大。」

「不,并不是这个,在那之后。怎么说呢

,好像听到了很遥远的声音那样……。」

「我也是,认为我们,是一样大!」

很精神的挥着自己的手,纳妮提这么说着。这大概,和刚才听到的声音并不相同。

……嘛,怎样都好了。

……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糟了,自己有些开始大意了。)

并不能像如预想的那样让自己一直保持着紧张感。这个梦,可真是超乎想象的麻烦。这里是某个不明的敌人的所施展的场所,威廉这么跟自己说着绷紧了神经。

3.回来的准勇者

从那之后,又过了三天。

在这期间,并没有出现像异变之类的异变。最起码,养育院内并没有出现染血的惨剧或者是孩子们齐声对威廉进行苛责这样的显而易见的事件。

艾尔玛莉亚精神的一如往常在家里啪嗒啪嗒的四处走着。

「我回来啦—!」

回来啦啊啊啊真是怎么沾了这么多泥回来毛巾毛巾呢。

「姐姐——要尿尿——。」

好的好的你先等下马上去就。

「肚子饿了——要点心——。」

刚吃过午饭不是嘛给我等一会。

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啪嗒啪嗒走啊走啊走啊走。

攥着铁钉坐在庭院前的威廉,呆呆的看着那个跑来跑去的背影。

「嘛……精神足是好事儿。」

念叨着这些,开始挥起了锤子。当,响起了苍白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察觉到自己被搭话,抬起头就看到了涅夫莲站在旁边。

「就像你看的这样。修理坏了的栅栏。」

「骗人。明明的在一脸笑眯眯的看着艾尔玛莉亚。」

「这只是在一旁微笑的守护着而已。」

「哼。」

涅夫莲的表情很微妙的看不懂是不是相信了他说的话,绕到了威廉的身后。然后靠着他的后背坐了下来,打开了从养育院借来的书。

「喂。你妨碍我工作了。」

「不要动。」

涅夫蓝很严肃的说着。

到底要我怎样啊。这么想着的威廉,放下了拿着铁锤的手。

「……这里的语言,已经很熟练了嘛。」

「地上的文字,曾经,和兰一起,学过。语法和单词也知道些许,然后,多听,多说。」

「普通的话,这可是很困难的啊。」

回想起曾经自己学习大陆群公用语的那段时间,威廉苦笑了一下。

再说,先不管多听,威廉对涅夫莲的「多说」产生了一些疑惑。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用公用语也可以啊?』

「不行。」

言出必行,虽然用公用语提出了建议,却被直接给拒绝了。

「学习新语言的方法,就只有,尽可能的使用那种语言。要是依赖于习惯的语言,很快,记住的东西,都会忘掉。」

「真认真啊。」

哈,威廉叹了一口气。

「要是能把这个『语言理解』的护符借给你的话,那一切都好说了。但不知为什么,根本没办法从我脖子上拿下来。」

「拿下来,也不要。便利是成长的敌人。」

「太认真了吧。」

现在正处于维修栅栏的中途。右手拿着铁锤,左手拿着铁钉。背后蜷着一只涅夫莲。无意间的看着天空,呆呆的说着。

「即使不这么不服输也是可以的啊。从这个世界里出去了,反正,这语言也不会再用第二次。」

「但是在离开这里之前,还是要,继续用不是吗?」

翻过一页的涅夫莲如此回答。

「威廉你说过,要等着。等着敌人变的焦躁,让这个世界开始不正常。那么,使用语言的时间,应该,还有很多。」

威廉的确说过。但是那个时候,并没有想过竟然会待机这么长的时间。觉得顶多就半天左右。

「并且,在意的事情,有很多。」

「……在意的事情?」

语法虽然有些奇怪,但具体含义还是听的明白。回过身询问……虽然想这么做,要是这么做的话靠着自己的涅夫莲就会摔在地上,所以就只能保持现在的姿势。

所以,看不到涅夫莲的表情。

「这要是威廉的梦的话,应该不会出现威廉所不知道的东西才对。」

「嘛,是这样来着。」

响起了翻页的声音。

「西边,迦尔……迦尔玛……迦尔茫多流沙联邦?……所加盟的二十个氏族中,帝国历……一零三零年,这一年王族活下来的数量,知道吗?」

「诶……哈?什么?」

听到了出乎意料的东西,威廉有一点混乱。

当然,西迦尔茫多流沙联邦这个地方自己还是知道的。土地里大部分是广大干燥地带的迦尔茫多地区,在那个西边几乎都是沙漠上,那里的人所建立的一个代表会议国家。并且那里的咒术体系十分发达,特别是篡改系的咒术类别,甚至把帝国里所有的咒术门派绑在一起都难以望其项背。

但反过来说,威廉只了解这种程度的信息。这个国家的历史,国政的形式,根本没有学过的记忆。

「要是我阅读的方法没错误的话,这本书,有写。」

「……不会吧。」

就如同之前威廉说明的一样,特殊能力所创造出来的梦,只会针对目标所持有的记忆而具现化。这就说明,威廉不知道的事情肯定不会在这场梦境里出现。

「当然,我对这个,西迦尔茫多这个地方,一点都不了解。这说明这本书,写了我和威廉都不知道的东西在上面。」

『真的假的……喂,疼啊!?』

不假思索的就用大陆公用语说了出来。被掐了屁股。好疼。

「公用语,禁止。」

「我知道啦。总之,那个……这就说明了,什么事情?」

「创造这个世界的人的,计划?」

到底是不是这样啊。

不,但是,要是这样的话就不清楚他的意图是什么。或许是读着书知道了一些不知道的知识,然后趁这个时候展开精神攻击,之类的吧。不对,说到底,要不是涅夫莲开始读书的话就根本发现不了这件事上进行什么计划,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现在不去在意不就好了吗?」

即使再这么思考下去,也不会了解到什么。威廉这么得出了结论。

「这样就好了么?」

「我们现在太缺少情报,所以没必要胡乱猜测。要是不断的沦陷在对假设的思考里,之后可能会看不清楚正确答案。在找到很容易就能发现的线索之前,还是不要太深入思考比较好。」【蛋壳CEN:瞎JB猜。咳】

「这样。」

说完,涅夫莲就不在出声,集中精神继续读书。

「……你还保持这样的话,我工作,可是继续不下去了哟。」

悄悄的对涅夫莲发表了抗议。被明晃晃的无视了。

对于帝国来说,被称作绝景的地方有很多。

比如说,帝都第一街区的雪花大道。

比如说,尼格特斯纪念大圣堂。

比如说,菲斯提拉斯热湖。

虽然在与异种族战争中烧毁了,不过曾经的黑耀塔和双子墓地这些也是帝国几大美景。诗人们的嘴里将拥有这些的帝国称赞之为「大陆的美术库」,充满爱国之心的人民对此很是自豪。

虽然这么说,帝国也并不是到处都是散发着洗练的美感。城市再怎么先进,乡下依旧是乡下。

歌马可市,说到底,也就是这样的地方。

与帝国通往南北的主要道路稍微的有些距离,也没有什么有名的建筑物,这里也没出产什么有名的当地特产。并且,观光客也好新进商人也好都不会来这里。离国境线也是有相当的距离,不会遭受到战争的恐怖。

每天都会碰到相同的人,说着相同的事情,过着相同的每一天。

突然下起了雨。

威廉和涅夫莲慌张的躲到了附近的咖啡店。

「呜哇,这可真不小。」

稍微窥探了一下窗外,外面下着瓢泼大雨。

远处由于雨幕根本看不清,在有限的视野里,看到了许多慌慌张张跑走的路人。夹带着并不是很强的风,打伞也并不能派上用场。

「只能在这里等着消磨下时间了,这可真是……啊对了,可以点下单吗?」

看着用黏土板做成菜牌,威廉叫着店员。

「我要咖啡,顺便来一盘炸土豆。我旁边这位嘛……」

瞥了一眼涅夫莲。

『给你点一份橙汁没问题吗?』

「我也要咖啡,再加上这三种果酱的烤饼。」

公用语的询问,被她很直接的无视了。

「禁止,骄纵我。」

「是这样来着。」

威廉耸了耸肩。这次就随她去好了。

「……虽然这是明摆着的事情,这里也全部,都是无徵种。」

妖精仓库也不是一样的吗?」

「一大堆男性,没有什么机会,见过。」

原来如此。无徵种一般来说体格都不是那么健壮,所以听说护卫军里的士兵并没有那么多的无徵种。对于只见到过68号岛屿的住人和军人的她来说,就好像来到了奇珍动物园一样。

「然后呢,有什么收获吗?找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书吗?」

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涅夫莲胸前抱着装了几册书的纸袋。就在还没有下雨的刚才,在附近书店所到手的东西。

和过去书靠一本一本写出来不一样,普及了大型活版印刷的现在,书籍很容易就能入手。并且这两人刚才去过的地方,是歌马可市唯一的一所大学里的一条商街。为了吸引更多的学生前来,从十分气派的店铺到路边摊因有尽有。当然,里面所收集到的书也是多种多样。

虽然是不由自主的,涅夫莲的双眼闪烁着光芒。虽然对于帝国语还是不太习惯,但对于能读到自己并不知道的书籍,这可是一件相当高兴的事情。【蛋壳cen:这里的帝国语原文是大陆语,浮游岛用的是浮游大陆语,或许是写错了。所以虽然有些不太正确以后地面上的语言就用帝国与来称呼,虽然没多少。】

同样为了探明这个世界的一些不自然的地方,为了这个目的也在到处购物。就是说,通过比较两人都没不知道却写在书上的东西,来判断创造这个世界主人的意图。

不过,即使到最后也什么都没搞清楚,要是涅夫莲感到开心的话,这次的购物也是有价值了。威廉一边想着这些,一边隐藏着自己的苦笑。

然后——向着周围,快速扫视了一眼。

在进店之前本来就只有近半数的座位坐有客人,而现在那些人因为下雨没办法离开。因为这样,店内十分的热闹。其中的大多是自然都是大学里的学生。在这里,根本没怎么学过习的威廉自己,和看上去对学问很有志向的幼小的涅夫莲,怎么看怎么惹眼。

——要是珂朵利的话,在这种情况下,到底会说些什么呢。

大概,是这样。估计珂朵利会底下自己的视线,扭扭捏捏害羞的说着『我们看上去是不是像一对情侣在约会啊?』之类的。对于这个说法自己会回以『明明看上去只是一对要好的兄妹而已。』,之后会被她『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的这样,好像很高兴的生着气。

这样的想象多少都能想的出来。

并且这样的想象,绞着自己的心。

「威廉?」

「什么都没有。」

痛苦的表情,应该直接就表现在脸上吧。威廉面对涅夫莲一如既往担心的表情,错开了视线掩饰了一下。

「违和感,找到了吗?」

「嗯?……啊,这件事啊。」

这个世界,是梦境。模仿了某人的记忆,创造者在此之上再任意的进行改造,单纯的箱庭世界。但问题是,前面的那个。

「很困难啊。说到底这个世界,是谁的记忆创造出来的?」

威廉十分熟悉的景色就在这里。所以,一开始就考虑这事威廉的记忆。但是之后发现,这个世界,包含着他所不知道的内容。

威廉看着外面冬天的歌马可市。

石台生长着的青苔的浓淡。烧砖所砌成的墙壁之间的缝隙。以及掉色了的涂鸦。

「——不知道是谁的那个人,比我来说还要更加了解歌马可,比我读的书还要多,和我一样对养育院相当的了解。那样的家伙,根本没有头绪。」

「哦。」

「再说了,除了我们两个之外,地上应该没有其他的牺牲者才对。虽然貌似发生了些什么,但对现状简直是一头雾水。」

「这样。」

涅夫莲的回应,并没有听上去很残念。

「什么就『这样』……我说你啊,从刚才开始反应就很淡哦?」

「我又不感兴趣。」

我们是在谈到底有没有兴趣的话题吗。要是不解决这个问题的话,说到底就根本不能回到现实世界啊。

「这个世界很舒适,很不错。再多住一会儿也没关系。」

「这个世界只是个赝品,所以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也都是赝品。根本没有真正的东西。在这里呆的越久,就会变得越来越虚幻哦。」

「威廉,你在对我,这么说吗?」【蛋壳cen:这句话有着重号】

威廉绝句了。

黄金妖精,本身就是虚伪的生命。为了欺骗圣剑诈称自己是人类族。在这里,没有任何一个是真的。

虽然本身什么都没有——但她们这群少女,的确就存在在这里。

对的。称作威廉·克梅修二位的这个男性,无法忽视这一点,将其视为重要之物,抛弃了其实自己是挂名的责任者这件事。既然这样。

「艾尔玛莉亚她们,在这里。我,也在这里。」

梦中登场的人物,大概,是虚假的生命。

为了欺骗扑捉到的人,谎称自己是真是存在的,架空之物。

和妖精仓库里面的妖精们一样,根本,毫无区别。

「外面的世界,和这个世界。那个更喜欢,威廉自己选择就好。」

「……真是的,你这个人啊。」

用对方听不见的声音,小声的念叨着。

「为什么对我这么关心,却一点都不温柔呢。」

雨下个不停。

点单的咖啡送到的同时,涅夫莲取出战利品中的一册,迅速的开始沉浸在书本里。而正好没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手段的威廉,只好双眼盯着窗外,让自己的意识融合在雨声里。

从以前开始,威廉就不擅长无聊的事情。

或者说,根本受不了时间被白白的浪费。

毕竟威廉,自己有着目标。那是第一个十分远大,并且拼尽全力都不太能实现的目标。所以,做了很多不正规的努力。只要有空闲的时间,威廉全都会拿去,为了让自己更进一步努力着。

结果,那不正经的努力好像有又好像没有的结出了成果,以一个十分微妙的结局结束了。习得了无数的剑法,练就了无数的体术,不停的去往战场获得了极多技能的威廉,变得相当强力了。所集大成的威廉,在战场上发挥着稳定的实力。在战场上同行的几个同伴都评价他为「他能做出任何人都能做出的事情」,实际上,威廉自己也对自己已经到达这类境地有着实感。

但是,即使是这样。

威廉的目标,是成为正规勇者。

这就说明,要能够「做出任何人都做不出来的事情」才可以。即使威廉再如何逼近人类的顶点,也不会到达能远远超越人类的领域。

再怎么修行怎么学习,这一切,也都毫无意义。

最起码,再怎么积累这些东西,也不会达成自己的目的。

在清楚了这一切之后,接受了这一切之后,当时的威廉也没有停下锻炼自己的行为。至于理由,威廉自己也不清楚。没准,或许是为了不让自己变成废柴什么的,这种很消极的理由。

自己做了一些很浪费的事情,也不是没这么想过。抛弃根本不可能达成的梦想,利用空下来的时间做一个普通的青少年的话,没准会是一段各种各样都会一帆风顺的人生吧。

应对女孩子的方式,或许也能稍微的,变得正经一点。

……能让喜欢上这样自己的女孩子,能变得幸福,也是有可能的。

「威廉先生!?」

突然,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呼叫着他的名字,威廉中断了思考。

回过头来,看到一个顶着一头银发的青年,冲着他明晃晃的笑着。估计刚从大雨中冲进来,全身到处都湿透了。

「果然是威廉先生。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歌马可来的?」

读着战利品书籍的涅夫莲,询问着「熟人?」抬起眼看了看他们。「啊啊」威廉随意的回应道。认真说的话,的确是熟人。

「……就几天前。」

「啊嘞?带着一个没怎么见过的女孩子呢。新到养育院的孩子吗?」

「嘛,是这样。」

这个青年压着威廉他们的桌子,没有询问就直接坐了下来。冲着涅夫莲微笑着打招呼,

「你好。我叫赛奥多亚·布里克尔德,是威廉先生好久不见的朋友。关系好的人都称呼我为特多,希望你能记住这个。」

涅夫莲,保持着看书的姿势一动不动。完全无视。

特多的额头上,看上去好像渗出了些许的汗。

「你好像挺精神啊,特多。」

「啊,是的,承蒙关心!我可是升了很多的等级哦!」

「等级……。」

威廉稍微思考了一下。

「……啊啊,对了。你这家伙,是冒险者来着。」

冒险者到底是什么。

按照字面意思来说,就是将自己处于危险之中来赚取利益的一群人。

危险和冒险在意义上很接近,将冒险作为生计就等同于将危险作为生计。他们与自生怪物相对抗,调查未知的地下迷宫,在与龙的战斗中命悬一线。

他们处理着普通人无法应对的危险,从这些危险中求得巨大的收获,置生死于度外。

「你有在听吗!?」

「不,毕竟我好久没回歌马可来了,所以对你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兴趣。」

「即使是说谎这里也要装作知道才对啊!虽然正直是美德,但是有德之人并不是都能够长寿的啊!?」

哈哈哈,这家伙真能说一些正经的废话。

「然后?你现在等级是多少?」

等级这种东西,是冒险者之间常用的,用来表示个人锻炼度以及战斗能力的数字。数字越大战斗力越强,越小则越不成熟。

不知道战斗方式的一般市民普遍是2或3。熟练的士兵普遍是10左右。从战场中的死亡堆里爬出来的人,到达的数字差不多到30。在这附近,似乎就是人类常识里所能到达的极限。要是超过了这个数字的话,那只能是超越了人类族这个范畴才能达到。

「是8。」

原来如此,是普通冒险者之间的平均等级。不,要是加上年龄一起考虑的话,倒不如说是还要高一点。的确可以挺起自己的胸膛。

「……说起来我好想听说过,威廉先生,你的数值可是相当相当的高。超过了人类无法到达的30以上那样的。」

「啊……这个嘛。」

当然威廉自己并不是冒险者。但,曾经跟冒险者一起战斗的时候,很多次,进行过等级的测定。

最后测得的数字,被告知是69。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比起惊讶,先是被这非常识的东西给吓呆了。

「真厉害啊。啊,难不成练了什么赞光教会勇者单传的秘密锻炼法之类的?」

「没有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有。」

威廉啜了一口咖啡。

「话说啊,那个,不就只是个数字嘛。就那么想要吗?」【蛋壳cen:总感觉好像被一车SSR的欧洲人说不就是个SSR吗什么的,心塞。】

等级是指示强弱的一个指针。反过来说,指针又不只是有一个。

数字小却活跃在战场上的人多得是,与之相反数字高的人也会遭遇很多困难。威廉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重视的东西。

「那肯定是想要了呀。对我们冒险者来说,等级的数字就是能赚到钱的数字。要是没有那么高的等级,就不会提供报酬很高的自生怪物的情报了啊。」

原来如此。工会就是这样防止成员无谓死亡的啊。虽然不让冒险者接近危险这听上去很奇怪。

「我说啊,你真的要增加数字的话,也不是那么麻烦哦。简单说,只要不断的将困难压下去的话就会擅自的往上长。」

「因为很难所以说困难嘛。」

威廉准备说一些很嚣张的东西。

「……虽然这不算是技巧,不过能让数字长得飞快的方法我倒是有一个。」

「真的吗!」

特多把身子探过了桌面。

「离这里不算太远……是呢,陶都阿尔瓦理艾那里有个西之剑圣正在广收门徒,去哪里,然后接受他们的最终奥义的试炼。」

「一上来就是最终奥义啊,简直一股子绝招范。」

「只要一开始,要不是取得最终奥义回来,要不然就是死。这两个任何一个都是成功毕业的选择。」

「……会死?」

特多的声音,混杂着惊讶。

「关于那个奥义,是念知系和气斩系的组合技。即使穿着铠甲的对手也能直接破坏掉对方内脏的技能。要是灵感够强的人能在追到死之前能好不容易抓住一次,当然,要是灵感不强的家伙一生都抓不到。」

「……我说。」

特多的声音,混进了不安的成分。

「然后,关于试炼的内容,只是很正经的亚龙讨伐而已。」

「肯定会死的吧!肯定会秒死的吧!」

「啊——对了,虽然说是亚种但也是龙的眷属。当然强到不像话,鳞片还很坚固,人类使用的武器基本上砍不进去。想要活下去的话,怎样都要顿悟到最终奥义,然后用进全力砍过去,应该是这样。

虽然这么说,我到最后也没有顿悟就是了。」

「……哈?」

特多睁圆了眼睛。

「啊,难不成,用了什么绝招之类的吗?」

「要说是绝的话也算是绝呐。就是什么奥义都不用,正面硬碰硬的干掉了。」【蛋壳cen:就是莽。】

「………………哈?」

「人类所使用的武器基本上不适用。但,并不是全部都不适用。应该有能起到效果的手段,到确认是哪一种为止把全部所学到的技能统统的试了一遍。大概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慢慢积累小伤害最终将对手干掉了。」

「…………哈……」

「只要奋力将困难压制住的话,无关内容等级就会上升。那个时候好像升了10左右。剑圣那家伙,都抱着自己的头了哦。」

「…………这肯定是啦。」

不知为何特多的声音略显疲劳。

顺便一提在那之后,听说这件事的师傅和莉莉娅抱着肚子大笑了一通。没有灵感的家伙就不要费这么大劲了啊这样的被各种指着说。实在是太没礼貌的一帮人了。

「像这种事情多做几次的话,表面上的等级,和限制出入的道场什么的都会不断增加。使用禁咒什么的也不错啊,只要知道了咒文无论是谁都能使用,反作用也很难受。只要能无事忍过的话,随随便便都能长个2,3哦。」

威廉微微一笑。

「你要是想试试的话,介绍信,多少我都可以给你写哦。」

「不,不好意思容我拒绝。我还是想要好好地活下去的。」

不我说你,那为什么还要选择当一个冒险者啊。

「即使真的上升了等级,那之后你要做什么啊?」

威廉突然的问了一句。

「这个就是那个嘛」特多不知道为什么脸变得通红,一遍挠着脸一边回答「要是不好好的独当一面的话,就不好意思向艾尔玛莉亚酱求婚了啊。」

「很好现在就写一个介绍信让你去做能长50左右等级的试炼你把遗书准备好咯。」

「真不用您劳心真求您放过。」

特多很熟练的用椅子腿卡拉卡拉的向后退,拉开了与威廉之间的距离。

你还不赶紧停下,要惹店员生气了。赶紧老老实实道——

——略过一丝战栗。

自己的后颈,感觉好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擦过一样。

「……威廉先生。」

「啊。不好意思,稍微离开一下。」

用手摸了一下后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涅夫莲,无言的抬起了头。

「要去哪里?」

「啊啊。去见另外一个,很怀念的人。……特多,不好意思这家伙就交给你了。代替我把她送回养育院。」

留下这些话后,威廉离开了咖啡店。

「诶?我,我说!威廉先生?」

特多困惑的声音,先无视掉。

大雨现在依旧不断的在下,但现在,并不在意这些。

——突然的。

想起了以往的事情。

那是,在五百二十七年前,还要在前面一点的事情。

以莉莉娅为中心聚集的七个人,去讨伐星神艾尔可·哈尔库斯提那一日还要往前的几天。

「我可不那么喜欢特别大的剑啊。」

对了,莉莉娅这么说过。

剑刃的长度,最好就只有自己手臂那么长就好。重量的话,只要单手能不费力的挥起来就好。就是说,从亲人啊恩师啊师父(貌似是另外一个人)那里学的的各种各样的剑技里,只有对人用长剑才是自己喜欢的那种。

圣剑,是人类为了斩杀自己根本够不到的那些东西所制造的大剑。是柔弱的人类这一种族拼尽自己的全力,即使这样都无法触摸到那一高度所制造的伊卡洛斯翅膀。莉莉娅并不怎么喜欢。【蛋壳cen:伊卡洛斯翅膀是我改的,原文是增高鞋。】

威廉虽然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虽然知道,但她身为千万人挑一的正规勇者,甚至是被那把极位古圣剑塞尼奥里斯所选中的人,说这种话不太合适。

即使再怎么有实力的人,再怎么希望获得圣剑也还是没选中,这样的人在世上多了去了。而拥有这个的人却毫不当回事的说着这些话,就如同向他们宣战一样。要是公布出去的话,总会有一天会被人捅一刀。倒不如说自己也想捅一刀。不要以为只有在晚上才会有哦。

「……所以,向那家伙发起了挑战,然后被揍了一顿。」

对着无言以对的纳维尔特里,威廉压低声音回答他。

从赫杖到熊掌。接着狐尾到针肘。再加上莺赞崩疾到戏踵铁鼓。向希尔格拉姆低头求来的所掌握的各种技能,在被选中的勇者所拥有的那卓越的特权——洞察眼通称“深渊眼”这样好像很厉害的名字——面前,全部都被看破并且悉数挡下。并且从纳维尔特

里那里学得的“阳炎之步法”和“北星的足迹”之类的,在这面前也毫无意义。

正规勇者的才能与实力,这面高墙十分的坚固。

「威廉我说你啊,你搞错了一件事。」

故意的大大叹了口气的纳维尔特里,这么说着。

「说到底身为男人的我们,怎么能赢过女人呢。再怎么挑战也是毫无用处。我们能做到的,仅仅只是乞求她们的爱而已。」

「向你问建议的我实在是太蠢了。」

威廉回嘴到。

「不不,我可是认真的。也可以认为这是关于剑质的回答。」

纳维尔特里把手里的剑轻轻的宛出一道轨迹。

「你的剑,简单说就是战斗之剑。削减敌人的力量,造成巨大的伤害,将对方破坏掉的东西。说的极端点,就是将你面前的东西分成可以杀和不能杀这两种,然后拒绝除此外的其他情报。」

「不行吗?」

「这是战斗人员的标准思考。并没有在指责你。」

纳维尔特里耸了耸肩。

「只是啊。你这家伙并不是否定莉莉娅酱,也不是让她屈服。像这样的对象挥动你的剑的话,就会有些不太适合而已。」

「……不。要是能让那家伙屈服的话,我也想要试一次啊。」

「这就是作为男人所期盼的梦想。我会支持你的。在安全的地方,阴暗的角落里。」

他十分认真的说着。

「要是我的剑是战斗的剑的话,那莉莉娅的是什么啊?」

「嗯——。那个孩子的剑的话,和尼尔斯前辈的剑十分的相似。到底是个人本质就和老师相同呢,还是本身作为普通人类的本质比较相同呢。」

尼尔斯·D·弗礼纳。是被莉莉娅称为『师傅』,同样也是威廉称作『混蛋师傅』的那个男人。

「不想去伤害其他人,也不想被其他人所伤害,即使这样也不得不拿起剑……这样迷惘之人特有的,贪得无厌的剑法。——这是典型的,胆小鬼的剑。」

走到了一条两边都被堵上的小道,威廉停下了脚步。

在他的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顶着一把银色的刀刃。与脖子接触的地方微微地渗出了些献血,但立刻就被雨水冲洗干净。

「哟。」

威廉向着背后,毫无紧张感的打着招呼。

「用杀气来打做问候,这还真是够古风的。又不是什么不能给其他人介绍的家伙。要有事的话,普通的过来搭话也是可以的啊?」

「……因为要说一些不能在其他人面前说的东西。」

威廉的背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防水斗篷的男人。

这个男人好像用装傻样的声音,回答者。

「在相叙旧情之前,有几个想要先知道的事情。那么你能老老实实的回答吗,威廉君。」

「要是这种事情的话,那就面对面来说啊。我这个人不擅长躲藏,你不是知道吗?」

威廉的闲聊被无视了。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你这么说啊。我的故乡是歌马可你不是知道吗?要是我说的话,你在这里才是不自然的事情。」

「看起来你没有明白询问的意思啊。」

压在脖子上的刀刃稍微的增加了些力气。

「在那天决战之后,应该是与黑烛公对战的你,为什么会突然,在这座城市出现?」

「……什么?」

一瞬间,威廉没有理解他说的是什么。然后,威廉在理解这句话的下一个瞬间,察觉到了糟糕。

到现在为止,一直都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这个世界是梦境。在意识到了这个前提的时候,这个世界到底是设定在怎样的「现在」,并没有去进行确认。

(因为是在梦中所以对时间排列不怎么上心,实在是太大意了……!)

从刚才的那句话,可以推断出一些信息。

一个是,现在这个世界,是在他们出发去讨伐星神之后的时间点……并且,好像还是在被<十七种兽>毁灭之前。

之后,看样子原先那个世界的威廉·克梅修,并没有从那场战斗中回来——很可能已经变成石头躺在战场上了——这样。

最后,果然这个世界,并不单纯的是用威廉的记忆构成的东西。书上记载着威廉所不知道的信息,人们住在威廉并没有体验过的世界。

(到底是怎样啊,真的……)

这样的思考,也只是短短的经过了数秒。在思考着要怎样回答的时候,背后的男人,把顶在威廉脖子上的刀刃取了下来。

「……你放了我没问题吗?我,还什么都没有回答呐。」

「本来也就没有想要威胁你。面对最强的准勇者,这样如同玩具一样的小刀,多少都不够。」

「最强,呢」威廉苦笑了一下「被你这么说我后背好痒啊,纳维尔特里。」

威廉慢慢的转过身来。

这个男人把防水斗篷摘了下来。如同燃烧一样的红发,露出了看上去三十岁左右长着不是很精神胡须的脸。

纳维尔特里·提格扎库。

赞光教会所认定的准勇者之一。西迦尔茫多某一氏族出身。平常使用的武器是氏族所传下来的双弯刀,但遇到强大敌人的时候,会拔出爱剑纯位圣剑拉辟蒂姆斯比鲁斯。

「不要太高举我了。同样作为准勇者,你可是我的前辈,而且技术还很好。还能操使我不能用的纯位圣剑。」

纳维尔特里轻轻的笑了一下。

「又没有在谦虚,我可是认真的说你这家伙可怕的地方。」

威廉也轻轻的回以微笑。

「又不需要你揶揄奉承,你那么认真说才是麻烦的地方。」

然后是短暂的沉默。周围充满着雨打石阶的声响。

「……关于那个黑色骷髅,确实是讨伐成功了。但并没有之后的记忆,回过神来就已经回到了歌马可,那是在三天前的早上。」

回答了刚才的问题。

要是被逼着询问真正的原因,只能为了让他接受把『这个世界是假的』这件事情告诉他了。但是威廉认为要是让他理解的话这实在是很困难,只好把无法说出口的事情只能用谎言来隐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自己也想问。话说,还不止这些。」

威廉挠了挠已经泡满雨水的头发。

「那场战斗的结局到底怎样了?既然人类还没有毁灭的话星神应该就被打倒了,而且你还活着回来了,不过,其他人到底怎样了?」

纳维尔特里什么都没回答。

「并且,一上来就向着同伴释放杀气而且还被刀指着,到底发生了什么?把状况说清楚啊,状况。」

「真界再想圣歌队啊。」

不经意的,听见了这个词语。

这是自己听着也很羞耻的,稍微玩得有些大的组织名。

「你还记得吧?那些家伙之前,为了颠覆帝国,到底都做了什么。在那之后的残党,还在继续当时的计划。」

——啊啊,原来如此。

所以才会跑出这个名字来。

稍微想想就很理所让人的额事情。这里是过去地面上的梦境,既然讨伐星神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的话,在这之后所出现的肯定就是<十七种兽>了。然后,从那天开始短短数天,城市被吞没,国家被灭亡,人类这种种族再也没有出现在大地上。

那么,让<兽>出现的罪魁祸首的真界再想圣歌队那群人,现在也在某处暗暗地活跃着。这一切都说的通了。

这里,在不远的将来,会经由他们之手,让世界终结。

(稍微有一种,预言家的感觉啊)

确定未来会发生什么事的感觉,稍微有些奇妙。全能感和无力感相互交叉。愉快和不快相比较的话,还是不快感占据上风。

将动摇的表情藏起来,威廉继续询问。

「那么关于他们,和我被你盯着有什么关系啊?」

「在勇者和元勇者里,有私底下和真界再想圣歌队有关系的人在。」

「————什么?」

这是自己并不知道的情报。根本连想象都没有过。

「不会吧——不,不对,确认度较低的情报的话你这家伙就不会行动了。那么就说明这是明确的事情了。并且这件事情没有隐藏,估计是想要让准勇者之间相互猜疑才对。造反者比起开始特定的目标,让警戒自己的家伙们的动作变得迟缓是更优先一级的选择。」

「还是跟以前一样,这么快就理解了。」

纳维尔特里惊讶的说着。

「要是这种理解方式能对女人心起作用的话,你现在早就大受欢迎了。」

吵死了。

放出有多少港口就有多少恋人这样豪语的纳维尔特里,被他这么说的话也不是不想变得受欢迎这种事情就先不管,他说的话很奇怪的十分有说服力,威廉对此非常的不甘心。

「看你这样的反应,你应该和真界再想

圣歌队没有什么关系。」

纳维尔特里摊开了双手,右手握着的银色小刀,就好像变魔术一样一下就消失了。

「虽然这么说,你好像也没有把真正的事情说出来。三天前早上的记忆都没有这件事,看样子不能完全的就相信了呢。」【蛋壳cen:原文写得是今天早上,估计还是写错。】

……真是跟以前一样,看的很正确。

并且这个,这家伙的眼力,对女人心也是好好的在起作用。真让人羡慕。真太让人羡慕了。

「好的——。威廉君。关于你的怀疑暂且保留。最起码能确保你现在不是黑的。在事情开始有眉目之前,劝你最好不要做一些很显眼的事情。」

单方面的说着这些话,纳维尔特里转过身去。

「不需要帮忙吗?」

「我现在的工作,就是怀疑同伴。对于还不是白的家伙还不能把后背亮给他看啊。」

背过身去的纳维尔特里这么回应。是他不太会绕圈子说话呢,这里还是不一一去在意了。

「……另外,再告诉你一个事情吧。那时,向星神和地神进行讨伐的伙伴里,活下来的只有我,和,莉莉娅。然后,就在刚才,还要再加上你的名字。」

「这样……啊。」

这个结果,和之前,成为大贤者的斯沃所说的相同。所以威廉并么有惊讶,但即使这样,重新听一次自己还是感觉到心情沉重。

「能回收回来的尸体,也只有斯沃和艾米萨。在葬礼上发现斯沃那家伙的身体上貌似自己施加了什么复杂的咒术,然后把他安置在了教会地底的圣堂里。」

不不不不,你在干什么啊大贤者。现在哪里是愉快睡眠的场合啊。你那个,让自己苏生也好复活也好所施加的咒术好像没有好好的在运作啊。

「要告诉你的事情,也就这些了。之后要说的话,就等着一切结束后的酒桌上再谈吧。」

随意的把这些事情告诉给了威廉后,纳维尔特里迈开了步子。

「喂,纳维尔特里。」

不经意的,威廉冲着那个后背问道。

「你啊,那个……你还精神吗?」

慢慢悠悠离开的背影,只有一次,停下了。

「托你的福,呢。」

在回答完之后,这次终于,纳维尔特里消失在烟雨之中。

雨还在继续的下着。

威廉抬头看着天空。

即使应该是梦中的世界,那也还是,会因为被雨淋湿而感觉到寒冷。

在小路上,响起了巨大的喷嚏声。

4.绯红色头发的少女

在小教会的墙壁上,画着一副很巨大的绘画。

画的内容是,四处都是荒土的不毛之地。以及看不见面容的,十个互相依偎的男女。

「——渡过遥远的星海,他们降临在这荒野之上。」

一个少女,仰着头看着上面的画。

好像燃烧正旺的火焰一样,发着光的绯红色头发。从身高和体格上来看,大概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但是那张望着壁画的表情,就好像刚出生的孩子一般。

「在什么都没有的荒野之上感到悲叹的他们,将自己的灵魂分割成细小的无数,分给游荡在这片土地上的兽群。获得灵魂碎片的野兽们获得了智慧,开始用双足行走。这就是,人类这一种族的开始——」

大概是这个教会的负责人的年老教导师,站立在少女的身边,说着这样的故事。

「——真是看得十分热心啊。小妹妹。对星神的传说感兴趣吗?」

「嗯」少女点了点头「我自己,从没有见过,父母他们。」

教导师「霍」的感叹了一下。人类这个种族是被星神所创造出来的东西,这个赞光教会所宣扬的教义并没有十分在世间普及。所以,将星神作为自己的父母所敬仰的人,更加的稀少……教导师这么思考着。

「不必感到寂寞。我们人类的灵魂,本就是曾为神的一部分。只要我们还存在,就一定和遥远的父祖一般的星神灵魂相接。」

「这个,有些太勉强。」

少女摇晃着她那绯红色的头发,寂寞的笑了笑。

「星神赋予的魂之碎片是有限的。但人的数量,却增加的太多了。碎片被无限的再分割,开始丧失了其存在意义。不对吗?」

教导师皱了皱眉头。少女说的东西,里面包含着否定赞光教会教义的意义。到底是否要对这番言论进行斥责呢,而且里面还有更加在意的成分……。

「为什么,要以过去的口气?」

「对于你们来说的这个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是遥远的过去了。」

并没有无理取闹。也没有在装傻。少女表现出一副好像放弃了很多的人的,一切透明的表情。不太合适那少女幼小的面容。

「你,到底……。」

想要继续询问关于少女的事情的时候,少女好像想起了什么「啊」的一声。

「不好意思,我要走了。卡玛在呼唤我。」

少女原地转了一个圈。衣服上的下摆在左右摇晃着。

「再见了,大叔。我,对于这个画,很是喜欢。」

「你,你稍微等……下……」

哒,响起了小小的足音,少女的身影,在教导师面前消失了。

缩回了想要抓住少女肩膀的手,然后看向自己的手掌。

「……唔……?」

突然,记忆开始浑浊了起来。

刚才,的确有谁在这里过。而且还说过过话。这肯定是发生过的,但是那个人的相貌与声音,和相互交谈的对话,却无法好好的回想起来。就好像,在满是浓雾的夜晚,被恶作剧的妖精欺骗了一样。

「刚才,到底是——」

即使小声的询问,此处也没有另外一个人,可以回答。

教导师转头看向墙壁上的绘画。画面上的星神们的姿态,当然,不会回答任何的事情……但是教导师,虽然只有一瞬间,感觉到画在里面本没有面容的他们,不知为何好像在寂寞的微笑着。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