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I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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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Brotheromance

【我不救这个世界】

用尽全力才说出的话语,但是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粉红色的头发晃动着。夕阳在驾驶服上产生了浓厚的阴影。JAS39D-ANM格里芬合上长长的睫毛,叹了一口气。

【这句话你已经是第七次说了。】

清脆的声音在机库里响起。

【两次控制子体,说【为了让它不进入球壳而破坏掉”、三次在房间里闭门不出,并宣言什么都不做、一次和我逃亡到第三国,从战线上逃脱出来。】

灰色的眼睛抬头望来。

【但是结局总是一样。你被我引诱去参加和灾的决战。没有别的路可走。】

【……!】

鸣谷慧把手放到担架上。刚一站起来,嘎巴一声把姿势给弄垮了。力气使不出来。全身的肌肉似乎从大脑中分离出来一样不受控制。手脚关节麻木般地疼。但不能置之不理。死命的地向格里芬走去。

【我、我不会承认的。一定还有什么办法。除了那种结局以外的其他方法】

失去她以外的道路。

【没有,不存在的。】

像在说明物理法则一样的语气。格里芬慢慢地从担架上下来,和慧面对面。

【把灾置之不理的情况下的灾难是无法想象的。灾一旦启动了,会一直到现代文明再起不能才停止活动。假设在BC世纪,文明被卷回原始农耕社会的话,人类的数量也会被限制在当时的水平上。BC五世纪世界人口约一亿,现在的人类75亿。七十四亿人会成为被清除的对象。】……!

【当然国家和城市也免不了被破坏。所有成为地球环境负荷的东西都会被排除。不断的牺牲和损失,使你和你的周围都无法忍受。结果是慧会选择世界。不管你希望与否,除了这一条路以外别无选择。】

【所,所以说……】

汗水不断渗出。每走一步骨头和肉都嘎吱响。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世界也好,未来的事也罢,我都不晓得。全部都舍弃掉不管啊】

一定要把你从轮回中解放出来

但是没等全部说完格里芬就举起手来。指向面朝这边的绿发少女。

【如果凡多姆被杀呢?】

【什】

【如果小春死了呢?】

【……】

【你的犹豫越久,战况就会恶化。作为结果,独飞的成员也会产生牺牲。年内一架,两年两架,三年后就全部毁灭了。】

灰色的瞳孔映照着夕阳。

【能忍耐到什么地步?慧心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如果技本上的人全部灭亡呢?如果小松的城镇被烧光了呢?如果你的家人被杀呢?】

【别说了……】

【在每天有数百万人死去的情况下,慧能贯彻无所作为吗?】

【别说了!】

喊叫的瞬间失去了平衡。身体摔倒,手碰到了地板。流出的汗水从鼻头上流了下来。感到恶心。头疼得厉害。胃里的东西都快吐出来了。身体不能随意活动。肩膀一喘气,格里芬的声音就往下灌了。

【全部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如果不快点做决定的话,我说的话就会发生了。】

脑海里复苏了无声分层的光景。是啊。自己明白。自己已经绝望了好几次了。不是作为萤桥三尉,而是鸣谷慧,重复的、重复的决心破碎的瞬间,都看到了。

但是。

【那又怎样啊】

训斥着颤抖的脚奋力站起来,瞪向少女。

【反正也救不了全部人。如果一定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这次至少绝对要守护好你。没错,对了,你不用说流亡什么的胡言乱语。】

忽然想起现在所在的地方。这里不是日本,而是蒙古。趁着黑夜两个人逃走的话,不容易被追踪。沿着干线公路,走到附近的城镇的话。

【不行】

像打断了思考进程一样,格里芬说道。

【你的计划有百分之七十的几率被警察或边境警卫队逮捕。平安逃之夭夭,一个月后我就会出现故障。这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技本的维护的原因。普通的医院无法处理,你就会和小春取得联系。】

【那、那么,我一个人逃走,让行踪隐蔽起来的话……】

【技本的人会全力开始寻找,在主干道上地毯式询问,散播你的头像,如果去当地的民宿里借宿的话绝对会被被人报案的。】

仿佛在宣读预先准备好的剧本一样。毫无表情地,无感情地继续预知着未来,通告着每条路都是死胡同。

【慧】

玻璃球般的眼睛闪闪发光。踉踉跄跄地伸出手来。

【做出正确的选择吧】。!

反射性的后退,脸颊不断颤抖,摇头。

【开……什么玩笑。】

发出慌乱的鼻息。

【我不同意。我绝对不会协力的。要我去帮助那种结局,帮助你去自杀什么的】

【不是自杀。只是改变存在的方式和存在的时间而已。】

【没区别吧!】

狡辩已经够多了。不管用多少华丽词句去修饰,她会消失的事实都无法改变。鸣谷慧将世界上最爱的存在,主动地推入地狱。这不是噩梦,还能是什么呢。

但是格里芬只是很困扰的垂下眉毛而已。

【慧,你听我说。三小时以内有百分之四十的几率灾会来袭。虽然数量不多,但是一边警惕着俄国飞机,一边应对却很困难。既然伊格儿现在处于这种状态,那么我和慧的对应就很重要了。所以……】

希望快点消除迷惘。

希望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

反正也只能这样了——

把视线从无感情的目光中移开,不想再多问一句。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怎样的发展在等待着,怎样把她推下地狱。

像逃走一样一步,两步的后退。格里芬还想说些什么,慧摇了摇头。桃红色头发的少女像是哀求一样伸出了手。

【慧,我……】

【不要!】

住手,求你了!

伴随着怒吼跑了出去。背后响起【慧先生!】【喂、鸣谷!】的声音。像要摔倒似的从机库跑出向停机坪跑去。

像涂抹着岩浆般的太阳围绕在地平线附近。南蒙古的天空烧得通红。仿佛一伸手就会被燃烧殆尽。但是,和这景色截然相反,周围的气温却在不断下降。热量仿佛被夕阳所吸收一般,整个世界都冻结了。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用粗暴的气息询问自己。白色的汗水从背后流下。

(拼命锻炼身体,磨练操纵技术,学习空战知识)。

【请让我飞起来吧,三尉。】

全部、全都是为了失去她吗?

【下次那家伙应该会自己营造好环境,尝试回溯时间到一千年前吧。虽然不能期待所有的记忆都会留下来,但是最基本的行动方针应该能够烙印进去。不靠别的,正是靠<铭印>的应用。】

一切都从一开始就被设计成程序。

【我生来就是为了和慧一起飞翔】

(啧!)

脚被自己绊倒。危急关头还好靠在了墙上。

心跳得厉害。心脏像快要跳出来一样。已经一步也走不动了。手撑着斜柱,一点一点地滑落下来。

不知不觉来到发掘现场附近。可能是因为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吧,没有人影,只有沙尘在飞舞。

很安静。

既听不见飞机的轰鸣声,也听不到重机的挣动声。周围充满了几乎不像是机场的寂静。空气很粘稠。身体很沉重。大脑不想思考。沉浸在类似睡意的打盹时,背后传来脚步声。

翡翠般的光辉从视野中穿过。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一双琥珀的眼睛。

【慧先生】

法多姆晃动着纤细的肩膀。跑着追来的吧。一直以来完美得无懈可击的发型也变乱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突然就跑出来】

说着板着脸走了过来。

【你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吗?我说过你的呼吸刚刚停止了吧。这是没有任何隐喻的危险状况的说。总之请回去吧。你得接受医学检查,确认是否有直接链接的后遗症才行】

【后遗症。哈哈哈】

露出了干涩的笑容。脸上抽动着稍微痉挛。

【没有呀。怎么可能有呢?就在不久的将来,我要在塔克拉玛干沙漠里和灾进行最后的决战。怎么可能会受到再起不能的伤害呢】

【你在说什……】

【你知道吗?我们所做的事终究只是互相残杀哦。只是为了千年前灭亡还是现在灭亡的区别而拼命挣扎着。耗费大量资源和生命,重复着一场无可救药的战斗。】

回应的是一脸混乱的神情。那是当然的。没有做过那个恶梦的人,自己的话是不会懂的。

按理应该循序渐进地说明吧。全部的契机是什么,按照谁的

意志活动,怎样的选择创造了眼前的状况

如果都说出来的话,法多姆会说什么呢?恐怕会受到打击,失去言语,肯定一度沉浸在悲叹之中。但是她一定能坚强地恢复原状。冷静地分析情况,立即提出对策。原来如此,那么就一刻都不能拖延了。正因为时限迫近,所以应该迅速行动。振作点,慧先生。你气馁干什么?

(啊啊)

到底那个台词被重复了多少次呢?

结局总是一样的。既然如此,任何尝试都无济于事。这是清楚明白的事。如果一时地士气高涨能解决的话,悲剧早就不存在了

【一切都是徒劳的】

仿佛想将心中的黑暗涂抹在眼前的少女身上。

【打倒或不打倒灾,结果都一样。那就痛痛快快地结束吧。就这样让世界毁灭就行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没错呀。停止无谓的抵抗,向灾全盘投降吧。城市被毁也好,人被杀也好,都无所谓。默默地注视到最后的时刻】

【你疯了吗,慧先生?】

法多姆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你和格里芬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说不定我和父亲都粗心大意了。但是这能成为对几十亿人死而不见的理由吗?毁掉你和我保护过的东西有道理吗?】

【……】

【慧先生!】

慢慢的脸低了下去。

【我什么也保护不了、而且也不值得去保护啊】

软弱地摇起头。

【这个只会让那家伙、让格里芬持续痛苦的世界,还不如毁掉算了】

【你是认真的吗!】

法多姆发出尖锐的喊声。抓着我的肩膀摇晃。

【我不是人类。是个只是为了保护人类而诞生的自动人形。向着那样的我,作为人类的你,却说对人类的救济没有任何意义吗!】

【……】

【请回答我!】

大颗大颗闪闪发光的东西从眼中渗了出来。激烈的动摇打破了她平时的扑克脸。法多姆咬紧牙关,和我对上目光。正如我所说,曾经的感情和热情应该还残留在什么地方。

但我什么反应也没有。心已经被冻僵了。法多姆的话语让我心情没有一丝的波动。

过了一会儿压力就退回去了。背心裙的轮廓竖了起来。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冷漠。

【我看错人了】

响彻地底的声音。

【我本以为能和你并肩飞行的】

脚步声渐渐远去。闪耀的绿光也消失了,四周恢复了原来的寂静。

(那家伙,哭了吗—)

事到如今才开始后悔。要是没说那种话就好了。她也只是在所获得的情报中尽了最大的努力。没有责怪的道理。不如说是和格里芬一样,是人类自私的受害者。

考虑是否该道歉而自嘲。这究竟是第几次冲动?道歉然后被原谅,【再一起努力吧”的互相约定。然后最后会失去格里芬吗。

不行。一切都是空虚的。无力感没办法消除。

慢慢地陷入绝望的泥沼。身体也好、意识也好、灵魂也好,都沾满了黑暗。

视野倾斜。察觉的时候自己已经倒在了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呼吸停止了,法多姆是这么说的吗?为什么不就这样断气了呢。如果变成植物人状态的话,这个噩梦应该也结束了吧。

(算了)

连思考都不想做了。视界变暗是因为日落,还是意识淡薄的缘故呢。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侧视着还是朝向天空,五感中飘忽不定,最终连自己的存在也察觉不到了。

梦与现之间来来往往。

似乎是在医务室里睡着了,但是很快又昏迷了。

有一次,自己在日本海上空飞翔。飞机是F-15J,是从孩提时代开始就一直恋恋不舍的粗暴鹫翅膀!决定用辅助翼后立刻就喊道【我好兴奋啊”,在拍档中受到了山的责骂。并被用含笑的语气说:【如果被编队长发现的话,我还会骂你的”。

有一次,我在常熟的公司里读着母亲的操纵教科书。在西晒的客厅里,一边听着烹调的声音一边躺在沙发上。在隔壁的是父亲?是明华吗?先做作业!有人在喊着。接着是卡拉米机场的空中表演,上海的逃生船队,小松的第三机库。象拼凑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切换风景。

现在是何时,也不知道在哪里。我是谁?经历了怎样的人生?为什么要继续做这样的梦?

鸣谷慧,日本出生的常熟长大,从灾的攻击下逃脱前往小松,加入自卫队,几年前被邀请参加明华的婚礼。不,这是萤桥三尉的记忆。现实的自己躺在蒙古南部。无论是像被撕裂一样的悲痛还是凄惨的哭泣,都是他人的感情。现在的鸣谷慧还没有失去任何东西。

全部,都是过去的噩梦?

但是,过去的鸣谷慧们全部都用疲惫不堪的神情注视着这里。

——很快就会变得一样的。

——在不远的未来。

——我们只是在同一个地方转悠而已。

因果之轮已经扭曲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谁也无法逃脱,无论是自己还是格里芬。【人”这个种类本身,也只能反复做着永恒的噩梦。

做好觉悟吧!

鸣谷慧中的一人说道:

格里芬绝对会消失。带着灾消失在时间的彼岸。因为那是她存在的意义。这是她诞生于这个世界的原因。

那个家伙不会允许发生最坏的结局。

为了鸣谷慧的幸福,她不会放弃。

与郁闷的心情相反,身体恢复得很顺利。

过了三天,意识的模糊几乎消失了。烧也退了,但夜里咳嗽得连起床都起不来了。等回过神来,医生的气息已经消失了。看来在平常就人手不足的蒙古现场,医生也没有时间去管那些没有受伤的孩子。慧拔掉输液管回到了宿舍。实际上,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休息了一天一夜,然后身体基本恢复了原状。

早上九点

借着空腹感和尿意醒来。

喉咙很干渴,于是取了床边桌上的矿泉水一饮而尽。对于久违的水分补给,身体发出了舒畅的呼声。看准时间出场似的,肚子开始叫了。接下来是食物,排泄,还有热淋浴。

(这算什么)

目瞪口呆地笑了起来。本来想就这样死掉的,可只摄取了一点营养(矿泉水),却像小狗一样高兴。想要更多更多。

擦掉嘴角的水。怀着阴郁至极的心情下了床。虽然任凭本能的活动令人厌恶,但是连不撒尿的觉悟都无法维持。慧被败北感折磨着披上毛衣。穿着崭新的拖鞋走上了走廊。

从朝东的窗户射进来阳光。运输机随着轰鸣声飞驰而去。机库那边开动着卡车和重机。在自己睡觉的这段时间里,发掘工作似乎也在进行着。身穿保护帽的作业人员大声发出指示。

(俄罗斯飞机怎么样了呢)

也看不到那些老老实实地放弃的人。灾的威胁也存在,紧急起飞的对策也持续着吧。但是是谁?Viper zero应该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自己和格里芬又不在,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法多姆一个人在继续警戒任务?

一边想一边解手,走出厕所的时候。

金灿灿的光辉映入眼帘。

【哇!?】 !?

惊险地躲到了一边。

什么东西?是谁走路不带眼啊。慧正想向她抗议让她注意看路时,突然身体如冰住一样一动不动。

滴溜溜地转动的大眼睛睁得溜圆。肉感的嘴唇,一头波浪卷的长发,毫无一丝阴郁,浑身散发着光彩夺目的气氛。

金发少女,棣棠色的人工妖精。

【啊!慧,你醒了!】

F-15J-ANM伊格儿。她身穿着飞行服,应该是准备出击吧。伊格儿皱起眉头,鼓起白嫩的脸颊瞪过来。

【真是的,空中巡逻全部都交给伊格儿和法多姆了!超累的啊。你看起来不是很精神嘛!快去警戒班啦】

强烈的不协调感袭来。

被压迫、随心所欲地蹂躏,最终坠落在沙漠正中间的【她”那虚无的眼神和无数的伤痕在脑海中闪过。

【你、你没事吧】

昏迷没有造成影响吗?已经回到可以进行任务的状态了吗?能忍受那种记忆、那种痛苦的东西吗?

面对充满多个意义的提问,伊格儿却歪着头。一副不可思议地样子眨着眼。

【什么没事?】

【还问什么的】

目不转睛地回看过来

不记得了……吗?

【所以就是那个,身体状况,心情什么的。你不是昏过去了吗?所以说——】

【嗯?】

接着传来伊格儿的笑声。

【我没事哟,自检的结果也是正常的】

慧起了鸡皮疙瘩。

——没有问题。自检的结果都是正常的。

流血的少女的身影与眼前的伊格儿重叠在一起。无论受到怎样的暴行,都无法发出惨叫声,继续跟随飞行员的【她”的幻像。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做?

在非物理层上的记忆消失了吗?以前的伊格儿和现在的她有没有连续呢?即便如此,情况也是极其不讲理的。由于人类的需要被拉来转去、和别国的阿尼玛战斗、陷入了原因不明的昏迷之中,却又这么快被派到警戒任务中去。怎么样也应该不会有【大丈夫”【加油”的思想回路。

只要是正常的生物。

(没错)

在拉菲尔夺回战前,伊格儿自己说过。即便没有imprinting(铭印),她也被摆弄了头脑。为了提高瞬间的处理能力,放弃不需要的信息。清除缓存,重置空战以外的经验值。

那么这个笑容也是真的吗?莫非她还在灵魂深处煎熬呢?

【慧?】

在天真无邪地被窥视的瞬间,迎来了极限。感情用事地抓住飞行员服的胳膊。

【呐、呐、别这样呀】

把僵硬的身体拉过来。

【别再为了人类而牺牲自己了啊。我们是真的已经无药可救了,你没必要再和我们讲情面了啊。其实你还有更想说的话对吧?一直在忍耐着自己想做的事情对吧?】

【等……怎么……慧、好痛、住手呀】

【呐——】

拜托了,把真心话说出来啊。不要再去顺从这种不讲理了啊。

求你了。

【请不要这样!】

慧被猛地撞开了。也许是听到了骚动,工作人员从走廊那边跑了过来。转眼之间视野就被挤满了,慧被从伊格儿旁边拉开了。表情僵硬的技官向她询问情况。

伊格儿一边回答技官的问题一边看向我这边。眼神仿佛在看着不知来由的事物似的。

(什么啊、那个表情)

觉得我很奇怪吗?觉得我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吗?

别开玩笑了。奇怪的是周围,这里的所有人啊。差不多该醒醒了吧。正因为大家的同情心和积极性,才会产生悲剧啊。

【伊格儿!】

刚一咆哮,就被谁给压住了。伸过来的胳膊和手阻挡了我的喊叫。

金黄色的闪耀无言的走过,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办公场所里充满着香烟的烟雾。

壁挂钟响着坚硬的秒针声。空调吹出的风摇动着观叶植物,小小的叶子被尼古丁和干燥的排气折磨着,无力地垂下头来。

身穿白衣的肥胖大汉在吞云吐雾。几乎要把办公椅压碎的巨大身躯、就像把世间的不健康要素全部涂满在身上的样子的那位,就是技本的室长八代通。那冷淡的面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绷。他把烟抽完后粗鲁地塞在烟灰缸里。

【一起来就大吵大闹,还真是有力气啊。姑且我还为了关心一下你离开警戒班次,看来是多管闲事吗?还是病情恶化到连灾和人类都分不清了?】

【对不起】

低头道歉了。虽然是用有点闹别扭的语气,不过也没有改正的念头。心里已经没有余力顾及别人的目光。自暴自弃的心情充满着整个身体。

八代通一直盯着我看,叹了口气。转动办公椅转过身来。

【事情我已经大致上从格里芬那里听说了】

他吐了口烟接著说道。

【实在是些难以置信的话呐。鉴于各种情报,大概这就是真相吧。真是,一味的在做着毫无前进的无意义行为啊。我能理解你的绝望。成为玩世不恭的虚无主义者也不奇怪。我倒觉得这很理所当然。但是呢】

口角歪斜了。眉间刻上深深的皱纹。

【这不是该对伊格儿说的话吧】

目光从非难的视线中逃开了。喘息般的漏出吐息。

【我又没有说什么】(别に、当たってるわけじゃないです这句不会翻)

想起伊格儿大咧咧的举止。跟俄罗斯机的死斗、然后昏迷不醒、以及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态度。

【只是……我理解了她的不正常,让人痛心得看不下去啊。就连普通的悲伤和痛苦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

【你不觉得奇怪吗?那家伙一直在吃苦头啊。在这被殴打、被骂、被当哑巴一样对待,重复再重复地做着相同东西。却摆着一副天真无邪的面孔,脸上表露着非常喜欢我们的表情】

无法忍受。

不能正视。

八代通咬了咬下唇动了动身子。【所以呢?】并张开鼻孔。

【你要我怎么做?幸运的是,那家伙好像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但只要让她全部想起来,受到心灵创伤的折磨就好呢?还是让她讨厌我们就好呢?】

【那种事——】

【对于逃离不幸的人,没有必要故意去正视不幸吧。忘记掉能忘记的事情是吉祥的,不管是对人类还是对阿尼玛来说】

真是毫无瑕疵的正论和分析。我当然有想过就这么简单地把事情解决掉。但是,那个噩梦到底是能用心理咨询之类的一般论来总结的吗。

拳头使劲握紧。

【八代通先生没有罪恶感吗?她们被卷入了如此荒谬的战斗中,为了人类而受伤】

【回答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话语被冷淡地推开了。

【如果我说有罪恶感的话,你应该会愤慨的说‘那么,为什么要继续做这样的事啊’。或者会说‘这个人不行’然后愤慨不已吧。不管怎样,都不会成为有实质作用的讨论呐】

【……】

【我的任务是打倒灾,夺回世界的和平。如果为此说要杀死良心的话,无论多少都会杀给你看呐。为了当慈善家而导致人和阿尼玛都死绝的话,那就什么意义也没有了】

嘎吱嘎吱地漏出了咬牙的声音。抑郁的感情让拳头颤抖。拼命压抑住快要叫出来的心。

【很像呢,这种说法,和知寄技官一样】

【知寄?】

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样的眨巴着眼。

【是指莳絵吗】

【是啊,她也说过同样的话。【如果拯救世界的代价只是自己的人性,那就太划算了”【还能鬼扯良心这世上最没营养的空话吗”】

【……】

【到头来,八代通先生的家族的人都一样啊。不管说了多么像人的话,最后的最后都能若无其事地舍弃感情。理性优先于情感】

听完这唾弃的话语,八代通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用冰冷的表情歪着头。

【所以呢?】

声音低了一度。

【贬低我的家族和阿尼玛,你到底想要什么?道歉吗?忏悔吗?还是说全部都扔下不管回去日本?】

【我——】

想做什么。想要什么。

八代通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说清楚点也没关系唷。想找我撒娇。呜呜地哭着想让我抚摸你的头】(はっきり言っていいんだぜ。愚痴る先がないから构ってくれと。ぴーぴー泣き叫びたいから头をなでてくれって不会翻)

挑衅的语调令人火大。刚要抬起头,就响起了尖锐的呼叫声。

八代通拿起桌上的手机。拦住逼近的我接起电话。

【是我,怎么了?】

急促的话语声从喇叭里流出来,语气相当急躁。两人完全没法插入打断地高谈阔论着。八代通点了几次头,按下了终话按钮。转过脸来。

【你、回日本去】

因为这唐突的宣告而皱起眉头。不不不,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终止话头也得有个说法吧。

【像我这样麻烦的小鬼作为对手,害怕了吗?】

对我的嘲讽说着 【并不是】并挥了挥手。

【有必要对小松的防空轮班进行重新规划。这里的发掘调查结束了。我和法多姆会留下来善后,你和格里芬,伊格儿先回去。等我们收拾好后再会合】

【为什么突然就……】

【你知道本贝克拉这地名吗?是位于英国苏格兰的岛屿】

完全不知所措。

怎么可能会知道。苏格兰?虽然知道是北面的地名。

【那里有个空军基地。上世纪末,澳大利亚的无人飞机也曾经在那起飞和着落。与灾的战争开始后,就主要作为欧盟的子体试验场来使用了。最近,以拉菲尔阿尼玛的运用结果为基础,进行了台风?子体的尝试。嘛,是距离灾的战线很遥远的后方呢。对我们来说是那里可是安全的圣域呢】

【哈?】

听不懂。和前段的对话完全连不上。距离遥远的欧洲机场?到底在说什么?

【那里怎么了?】

八代通哼了一声。用仿佛背负了这个世界的所有不合理的表情回答道。

【消失了。今天凌晨,遭到了灾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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