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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驾驶着从当地的机场租来的汽车在铅灰色的阴沉天空之下前行时,天上开始纷纷洋洋地飘起了雪。虽说公路的路面并未被白雪所掩盖(那状态看着还挺像果子露),但是我还是开始担心能不能从这已经被人放在外面租赁的标配款型汽车的附件里找到防滑链。当然,让我有些许宽慰的是,这辆车一开始就装备着防滑轮胎,但我没能顾上防滑链的事。
“哈……。比起那种事来,由于在寒冷的地方和温暖的地方交替来往的缘故,圣诞艳美酱有点想去趟洗手间啊。啊,忍得好辛苦……”
“……你啊,为什么在这种地方?”
“说为什么,那当然是刑警先生决定要把在路旁抛出飞吻寻求搭便车的女中学生带回家了呀。呀——好积极——☆”
“在那副乱来的打扮下把那个这样卷起来站在公共场合,就凭这样足够把你作为保护对象了!!说起来外面可下着雪啊!迷你裙圣诞老人什么的你是作死吗!?你是那种在南半球冲浪的圣诞老人吗!?”
“不不不,像这样显而易见的反而会让那些搭讪男之流猜疑有什么陷阱以致不会接近过来。摒除了所有可疑的人,因此就只有像刑警先生这样善良的小市民会向我打招呼啦。”
看来这个把如同从头上大幅伸出的垂耳一般的驯鹿绒帽和圣诞帽混搭穿戴的推理狂可以说是毫无危机感。
如果不是握着方向盘以时速四十千米的速度行驶在危险的冰雪道路上,我早就双手掩面了。被这么说真是让我这个全年无休的生活安全部的刑警抬不起头来。
“搞什么嘛——。基本上,选择圣诞装可是考虑到刑警先生的结果哦?在全身涂满防晒霜一样涂上了保温凝胶,都这么努力了稍微犒劳一下人家嘛——”
“啊?你说是为了我?”
“你看,刑警先生家里的电脑,搜索记录”
“哦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咳咳!呜喔咳!!”
冲动之下的我当场踩了急刹车,搞得后轮险些侧滑出去。待得我小心翼翼地操纵方向盘,终于恢复了正常行驶之后,我立马斜眼瞪向了副驾驶位上的恶魔。
“不、不可能啊……我应该启用了管保万无一失的那种在关闭浏览器的同时就自动把那些不知道收纳在哪里的历史记录清除掉的设置才对……!?”
“以为光凭那样就能把所有的浏览痕迹处理掉只能说明你是个情报白痴喔,刑警先生。可别小看道德败坏的大企业们主导的大数据收集时代啊。”
好吧其实没什么。我内幕隼可是成年男性,即使搞搞成年人的娱乐也用不着忌讳他人!!虽然如果问心情是想去死或不想去死的话我还是偏向想去死的那边!我是认真的!!
“比起那个来,你才是目前的问题所在。你该不会是抱着那种‘乡下的地方比大都市治安好,因此也不会发生事件’之类的迷信吧。”
“那怎么会。归根究底犯罪这种东西无论是冲动性的还是有计划的,总之是心中的怨气无处发泄产生了种种破绽才引起的。从这点来说,这种娱乐稀缺且不同的设施与设施间相距遥远的孤立式乡村地区不正是未爆弹的集中区域嘛。”
“所以说为啥你会以一副半裸,不对,四分之三裸体的打扮站在路边啊?”
“那当然是因为,刑警先生会好好保护我的呀?”
哈,无奈的我只好是一声长叹。
“真的要小心啊。这里最近可有不少朝着银行金库挖隧道的强盗团体。已经有好几家类似的乡下小银行被抢劫了。”
“除此以外,和我们正要前往的墓前市相关的案件是异常频繁的旅行者失踪的案件,没错吧?”
“……”
“真的很棒啊。警视厅的事件记录保管库被移动的时候有人翻了翻堆积成山的资料,没经手的和被遗忘的案子一股脑地冒了出来。就像是那种觉得递送贺年卡好麻烦于是把它们全都藏到柜子里的兼职配送员一样。”
……尽管很在意为什么推理狂会掌握这种情报,因为是内部情报我也无可奉告。
同时,推理狂自顾自地推进了话题。
“到头来呢,无论多么高效的系统,组建并运用它们的依然是人类。不过,在这个时间点上和井喷一样般突然冒出来,这点可让人稍微有点在意呢。你不觉得么,这看起来简直就像水坝决堤似的呢——?”
而身为保卫东京都地区治安的警视厅刑警的我之所以会开着租来的汽车在外地到处巡视,也是拜这档子事所赐。尽管我的辖区是东京都内,但为了确认是否有东京都市民在辖区之外被卷入事件,因此我依然得出这趟差。至于我这回没穿平时常穿的衬衫而是针织毛衣出来,也是为了防止最后搞成像是“大家好我是从警视厅过来的大人物,请多指教!”这种大喇喇地招摇过市的情况。毕竟,资料不全还跑过来对过去的事情进行再调查,万一被周刊杂志之流听到风声可就麻烦了。
“不过刑警先生,真的没问题吗?”
“你指什么?”
“这次新判明的失踪者,人数超过三十人。这还都是十年前的信息。文件上判明死亡是到宣告失踪的大约七年之后,这是一条相当苛刻的法律界限,是吧。然后这个呢,只是从东京到墓前市的路上消失的人数对吧?如果把日本全国警察系统的事件记录汇总起来,说不定会出现更多的莫名其妙就失踪了的人哦。”
终于我也能插上话了,话题已经离开了案件核心吗。或者是推理狂刻意调整了距离感也说不定。
“尽管我了解的东西还没到那种地步。不过基本上来看,不管是十个人失踪还是一百个人失踪了,一旦被确认是犯罪,我们只要逮捕那些罪犯然后再把真相审出来就行了。”
“虽然那也没错,不过在了解清楚到敌人势力的具体规模之前就贸然直奔黑暗的老巢,风险不会太大了吗?”
“因为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哎呀刑警先生,终于认同人家了吗?”
“进行搜查行动的主要是本地警察,我只不过是去构建同东京警视厅进行联系的信息渠道而已啊,被保护对象小姐!!”
在我们吵吵嚷嚷地说着话的同时,租来的车越过了铁桥抵达了墓前市。虽然今天预定住在旁边的智慧村(纳骨村)的老家里,不过工作还是第一位的。因此拉着一车行李的我径直向着作为工作场所的当地警署进发,当然这个推理笨蛋也会交给他们看管。
……计划本应该是这样的。
“呐刑警先生,看那里。那个购物中心。”
“怎么啦,刚才说想要上洗手间来着,是那个吗?”
“虽然也有那个意思啦,快看。”
说着推理狂指向窗外。
“不觉得那个停车场很奇怪吗?为什么有一辆烧焦的车停在那里呢?”
“啥!?”
我慌张地向那边确认,还真是有哎。在那广阔到毫无意义的乡村地区常见的停车场一角,有一辆被烧得只剩底盘和骨架的货车,它已经被烧成了焦黑色,原来车漆的颜色已经看不出来了。
见此情况我立马改变了原计划,把车开回了停车场,之后在比较接近可疑车辆的地方停了车。当我打开车门出到外面,凛冽的冬风刮得脸生疼。
一并从副驾驶位下来走到车外面的推理狂双腿收成内八字呻吟起来。从系在腰间,礼物一样的盒子中取出的智能机不停地震颤着。
“唔,唔噢噢噢噢噢……这、这温度差……。刑、刑警先生,能稍微帮我处理一下这个吗……?我要去一下化妆室……”
“你去吧。”
等到穿着圣诞装的菱神艳美一离开,我就走近了焦黑的车。
没有当地警察的身影,也没有用黄色的警戒线封锁起来,甚至连现场勘探过的痕迹都没有。喂喂,到底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这不是跟推理狂的话里说的一样吗?这水平和那种像觉得递送贺年卡很麻烦的兼职配送员差不多啊。
总之在从车窗外面向驾驶席看去之后只得出了谁都没有坐在里面这个结论。于是,我掏出了手机。
然而。
“……没信号?”
看着狭小屏幕之中映出的标志,我不禁喃喃起来。再怎么是山间,这里也还是地处平地的都市区啊。而且,我离开东京之前过来玩的时候也是,无论在哪里手机应该都能很正常的打通来着。借助通讯基站来支持通信的区域,我觉得应该只会增加不会减少的才对……
无论怎样,打不通就没办法了。
购物中心里应该有公共电话吧。先用那个联系地方警察他们也行。
这样想着的我踏着像是果子露粉般的雪地横穿停车场。
而这样古怪的雪
地令我一开始误判了脚下发出的嘎吱声的来源。
“……?”
感到不对劲的我将目光移向脚边。
混在透明的冰粒里的是或红或橙的尖锐塑料碎片。而且这碎片的数量根本不是只有个把,而是到处都是。进一步朝着远处望去,状似反光镜的部件躺在地上,而且给停车场的提供照明的路灯里也有一根灯柱上出现可大幅的凹陷,车漆的痕迹紧紧地粘在上面。另外,地上有很多轮胎的痕迹。
什么鬼啊?
简直像是停在停车场的车辆一齐起动,然后像开碰碰车一般互相狠狠撞击对方一样。如果不是这个原因的话,那就是这里的人围绕着停在这里的车辆发生了激烈的械斗一样,这种感觉……?
“刑警先——生”
购物中心的出入口,迷你裙圣诞老人装的艳美使劲磨蹭着毛绒帽藉以取暖,挥着手。
都不用我走过去细看,异样的苗头就已经在我眼前若隐若现了。
超市的玻璃门都被彻底破坏,地上变成了玻璃碎片的海洋。画着当地吉祥物火车酱(就是猫车,日本传说中的地狱使者,会偷窃罪人的尸体)人偶的看板被拦腰斩断,滚落在地。
“这到底是怎么了?”
“去洗手间的途中也到处都能看到,里面也相当惨呢。”
推理狂一边从腰间的袋子中取出放大镜,一边说道。
我也开始尝试着往超市里面搜索。
顾客也好营业员也罢,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下柔和的照明和温暖的室内采暖,购物快讯被录音里的女性声音一遍遍重复着,让人浑身发毛。
然后。
“……所有的货架都倒在地上。”
“而且这还沾着暗红色的液体。虽然我还没详细调查过成分,不过除非有人特地用油漆或鸡血之类来伪装,否则这只能是那个了吧。”
难不成是发生了暴动吗?
然而话说回来,收银台周边的器材并没有遭到损坏的样子。食材之类杂乱的散落在地板上,一些值钱的东西明显露了出来,却并没有丝毫曾被人动过手的迹象。
“头疼了啊……因为只是想着确认一下文件,我连手枪都没带出来……”
带在我身上的只有警察手册、手机、以及记事本和不锈钢圆珠笔之类的东西。如果失去理智的暴徒们真的存在的话,根本就靠不住。
紧接着我注意到生鲜食品柜台那里有张A4大小的复印纸被胶带还是别的什么玩意粘在了架子上。
上面是这样写的:
“致小桑:母亲我平安无事。明天我还会在同一个时间到这里来。你藏在哪里呢?能写到这张纸上就谢天谢地了。”
“……什么啊,这是?”
“墨迹是崭新的,还能闻到溶剂的味道……。不过,既然写着明天还会到这里来,就表示可以认为这张纸能在这里坚持到明天吧。”
推理狂摇晃着头上的驯鹿角,闻了闻纸张的气味。
不过,那种事我也知道。何况一般说来,店员肯定会把它揭下来的。
是在判断过不会有把它揭下来的店员在的前提下才写好贴上去的吗……?
而且,说是‘平安无事’,‘藏在哪里’什么的,怎么回事啊。……需要躲起来不就表示现在的局面已经到了不躲起来就没法保障安全的地步吗……?
“刑警先生。”
“总之先打电话。手机打不通,找找公共电话吧。”
我慢慢地在广大的店铺间来回巡视。
超市里到处都贴着留言纸,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DIY用具区的一角。
“像那样使用汽油是很危险的。和金属皂、合成洗涤剂还有砂子混在一起用才会安定下来。只不过汽油本身的挥发性很高。要注意作业中不要吸入油气。”
“选择斧头或柴刀自然是好的,重要的是毛巾和磨刀石。血先不论,脂肪黏上去就麻烦了。掌握长久保养利器的技术绝对会让你活得更久。”
“没事的。人类,是不会输给那些家伙的。”
纸条的内容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文章是如此,纸张也变得皱皱巴巴,沾上了红黑色污渍的也屡见不鲜。
来到这个购物中心的人们,留下留言读到它们的人们,强烈畏惧着“某种东西”的情绪已经显露无疑。
但是,哪边才是真正的威胁呢?
如果真的将留言全盘接受的话,就变成“被吓到的人们“”手持燃烧瓶或斧头柴刀之类在公共场合徘徊的状态了。再加上留言的笔记无论哪条都是歪七扭八,正因如此才能察觉到足够掀起暴动规模的人数被这一“趋势”所诱导的事实……
搜索着公共电话的我与推理狂一同缓缓登上弧形的阶梯。
当我不经意地从玻璃窗向外瞥了一眼铅灰色的街道之后,我彻底目瞪口呆了。
“……什么啊,这是……?”
“看起来不是单纯的火灾呢。”
从高处眺望的街道,到处都有黑烟喷薄而出。尽管因为没有望远镜之类的工具,不能看清详细情况,不过道路上有很多撞毁的车辆被弃至原地。这看起来可不是雪地路滑导致的。而且,事故现场不是仅仅局限在街上的一处,而是波及到了所有街区。
最奇怪的是,发生了这样的骚乱,却全然不见警灯闪烁,也听不到尖锐的警笛声。
救护车、消防车、以及警车,根本没有这些紧急车辆的踪迹。
这个墓前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说老实话,这个城市真的还能正常运行吗……?
骚乱罪。
这样的单词会浮现在脑海,我一定是不正常了。那种古老的法律会在连智慧村都出现的现代社会有用武之地?开玩笑的吧……。
“喂推理狂,快点回到车上吧。这里有什么东西不太妙。我曾经以为依靠从警察局来的支援就能解决问题,看来可能超过了那个级别。只有跨越城市的范畴,呼叫从外部来的支援才是当务之急。……妈的,我刚才在想什么啊?现在还不知道警署是否依然平安无事呢……!?”
我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转回来路的方向。
就在这时……
咣!!我的鼻梁上遭到了某种金属物的重重一击。
没有思考的余裕,我的意识被拽入黑暗之中。
2
貌似我的身体被摇晃着。
待得感觉到了后背上令人不适的疼痛之后我才察觉到自己的意识真正的清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就如同料想的一般,鼻头上还是一跳一跳的疼着呢。
“……你醒了?”
近旁传来了像是十多岁少女的柔和声音,不过这并非推理狂的声音。扭转身体之后,我发现两手的大拇指被绑在身后。这种触感是……扎带?而在我身旁,奇装异服的推理狂还倒在地上,似乎仍然没有恢复意识。
待得倒在地上的我四下看了看之后,我终于把握住了大体的情况。
这是在轻型卡车的货斗里吗?
不知道是谁在开车。而坐在卡车货斗一角的那个人,是个高中生年纪的少女。
这孩子有着蓬松的栗色头发。
与姣好的眉目不相符的是,她流露出的目光有些浑浊。
从她身上穿着的樱色的编织连衣裙和白色的针织衫和头上用发卡缀着从帽子延伸向腰间的尾巴一样的装饰来看,与其说她这是精心打扮,倒不如说这打扮和戏装差不多。
而比什么都诡异的是……现在拿在她手里仿佛是好像小孩子抱着重要的小号般拿着的东西是染血的宰牛用长刀。这把刀刀身上的铭文好像是……“腥”?见到这等场面,我顿时便瞪大了眼睛,试图去找到能够确认这刀是凶器的证据。
“……小、渚……吗?”
“唔呼呼,好久不见了。您是小忍的叔叔吧?果然最初的印象很重要呢……”
这会儿的寒暄倒是轻松愉快,搞得我只好挤出来那种坐在咖啡店圆桌旁和人见面时的笑容回应回去。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样的举动在我眼里反倒让她更显得诡异了。难不成,对于忍的这位叫小渚的同学来说,“现在的这种状况”似乎就像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一样平常吗……?
这么说来,在电话里还真是偶尔能从忍那小子那里听说一些关于小渚的事。
他貌似是说过像是“那家伙已经变了”,“都能在世界三大病娇评选里排上名次”这一类的话。
我在小忍他们上中学之前就已经去东京了,而且我也觉得那小子说的话有些言过其实了。难不成,这是真的吗……?
“你到底做了什么……?倒不如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真有两下子啊,聪明人。本来还以为你会把我当成元凶巨恶然后大闹一场来着。这么看来,或许也没有特意绑住你双手的必要呢……”
小渚一边嘻嘻地笑着,一边把沾着红黑色血迹和毛发的刀刃靠到了我身边。
“……我们所做的事情呢,呵,算是保护你们吧。嗯,你能这么听人劝真是最好不过了。当然,我们可不白干,实际上这算是互惠互利吧。不过,这种状况下也没有纠缠不休的闲工夫了呢。”
“保护我们……?谁要害人啊……?”
从购物中心中的留言以及人们储备能当做食物和武器的东西的踪迹来看,明摆着他们是因为害怕“某种东西”而行动。这和那种满心怀着诸如“凭自己抢劫银行和珠宝店去抢值钱的东西”的邪念而抄起家伙的人所带来的感觉是有所不同的。
并非进攻,而是防守。
并非侵略,而是防卫。
并非前进,而是后退。
……但是,墓前市的人们究竟是在怕什么呢?
对于我的疑问,小渚以无神的眼瞳朝向我,紧接着她的回答从唇端顺滑地吐了出来。
“是,‘丧尸’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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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错了一件事。
可能我真的错把现在和我说话的这个长的像人且会说人话的家伙当成人类了。
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谁?我想和真正的小渚直接取得联系啊。
不是,居然告诉我,你们这儿闹丧尸?
这孩子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啊?这不是明摆着胡说八道吗?!
我现在反而开始对自己没带手枪这件事感到一丝宽慰。现在要是让变成这样的小渚夺走手枪后果可是毁灭性的。
“虽然这么说,我们也只是暂时给它们取个名,可能不限于“那些东西”呢。我是觉得和原本的伏都教没有关系啦,可能也不是电影呀戏剧里出现的会感染人类的那种。……不过,小忍说过这些家伙貌似是和叫做火车什么的妖怪有关联来着。”
“……忍?”
即便已经到了如此境况,我也拼命地把握住了自己还能理解的了的词汇。
这就像是从被损坏了文档里凭着好眼神找出那还存在着的一小段可辨别内容的工作一样。
“忍也和你在一起吗!?那家伙没事吧……!!”
就在我开口的这一瞬间……
当啷!!金属相碰在一起炸裂开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
那是握在小渚手中的宰牛刀刀尖前端砸在轻型卡车货斗地板上的声音。
以那双无神的双眼盯着我的小渚开口了。
“……从现在开始可以别再提关于小忍的话题了吗?拜托了。”
糟糕,了……。
饶是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冷气四溢,我身上的冷汗还是因为紧张喷涌而出。现在手里的武器只有不锈钢的圆珠笔,而且这还是两手被反绑着的状态下,因此惹恼手持长刀的小渚可不是明智之举。毫无疑问,现在的局面是一边倒的。而且就算我不在乎自己,贸然行动的结果也可能让旁边同样被绑着的推理狂遭受池鱼之殃。
我开始一点点地认识到了现状: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是轻型卡车的货斗,也就是说除了小渚以外,至少也还得有一个司机。难不成除了她以外……还有像她这样子发神经的人吗!?
“对了,差点忘了和你说这件事。”
啪的一声之后,双掌在面前合拢的小渚以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在身边的包中窸窸窣窣地翻找着什么,至于我这边已经因为恐怖和紧张的缘故吓得心都快蹦出嗓子眼的窘相,她根本没在乎。只见小渚拿出了一个使用银离子之类的除臭喷雾罐,然后她便单手拿着喷罐朝着我这边靠了过来。
丝毫没顾及到喉咙已经干涸的我,小渚开始向着我身上喷洒着除臭喷雾。
“对,别动,嗯,很好。丧尸像狗或者鬣狗一样,依靠气味追踪猎物……嘛,就当这是心理安慰或者护身符一样的东西吧。”
“……”
“考虑到味道的问题,其实比起搭乘这种有着敞口货斗的卡车来,待在完全封闭的车里才是最好的……唉,这种情况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车能一直开着,被丧尸袭击的风险就会低很多。……虽然要是冒失地在街上停下来的话就必须要做好没准会死的觉悟。”
扔下沉默不语的我之后,小渚也给还依然躺倒在那里没有动弹的推理狂的身上喷了些除臭喷雾。
终于做完了自己要做的事之后,她无所事事地朝着远方望了出去。
“城里已经全是丧尸了。事实上,早就已经没有什么能把丧尸群留在市区内的事物了……。像刚才那样转来转去,即使是有叔叔在,你们也相当危险啊。我想要是我们没有出手相助,你们两个可能已经被丧尸群吃干抹净了吧。”
“……城里城外都不行。那么我们现在要去哪?”
“好厉害,脑子转的很快呢……。那当然是,去安全的藏身处了。”
城里现在已经是一团乱了。行道树被折断,大楼外墙上的玻璃现在还没有碎掉的已经寥寥无几,起火的车辆也是随处可见。被撕得粉碎的火车酱玩偶装散落一地,冬日祭的通知横幅无力地随风飘荡。从这些迹象看,这个城市已经死了,毫无人类的气息。毕竟,有人居住的屋子和空屋也好,白天和晚上的校舍也好,给人的气氛都是完全不一样的。然而在这里,整座城市给人的感觉和深夜的医院一样。
“……大家都藏了起来,不光幸存者会躲,丧尸也会。”
在小渚这么说着的同时,我们乘坐的轻型卡车离开了山间的都市区,驶入山道。离开了人们一贯认为的“文明社会”所在的地区,这种事情只会让我更加紧张,而被掳走的事实也压迫在我的心头。卡车穿过一大片冬季的枯树林,离开了道路,钻进一个貌似以完全靠人工挖掘出来的隧道的地方。
“这很像‘御口大人’的一部分呢。”
“yukoudaren……?”
“是啊。像蚂蚁巢穴一样延伸出去的洞窟,丧尸们一开始肯定就是从这里爬出来的……。不过现在因为途中的铁桥已经塌掉了,现在对于我们来说这就是一个方便的岔道。”
好像是在哪里听过的事。
啊,对了。那还是我的学生时代,记得是到邻近的墓前市举办的祭典上来玩的时候,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冬季祭典的主角是“火车”,而夏季祭典的主角则是“御口大人”。……但是,难不成这个传说起初的由来并不是那么美好的事吗?记得那些罪人……等等,那是什么…….?
这隧道和那些受到养护的隧道不一样,里面没有什么光亮。因此在被周围的黑暗包围之后,只有卡车头灯发出的光能够照亮前进的路。而从这里向上的陡坡来判断,现在我们在上山。
等到从洞窟里钻出来之后,我们眼前出现的是个被森林掩映着的小村子。
村子里每间房子都很大。不过,这村里像是银行和不动产之类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建筑也像搞错了一样比比皆是。这没准是富人区之类的东西吧,也没准是那些出身于上流社会的人所居住的地方也说不定。由于在学生时代也只有偶尔来买东西或者来参加祭典之类的活动时会路过这里,所以说对于这里街道的具体用途我可是一概不清楚。
轻型卡车前进的方向,正是这些格格不入的建筑物里的其中一座。
“银行么?”
“虽然考虑过诸如学校或是医院之类的地方,不过有那么多窗户的建筑物怎么也不能让人放心呢……”
小渚就像是在说自己遇到的困难事一样谈论着关于丧尸的幻想。
“从岔道过去很远的地方有着一个地热发电站。虽然刚从地图上看到的时候大家还小小的高兴了一下,实际去到那个地方才发现那里其实规模很小而且四周的墙壁也很薄,更何况那里直接和“御口大人”的隧道在一起,所以现在里面都是丧尸,我们还是来迟了一步…”
“……”
“没错,想必你也看出来点门道了吧?水平不赖啊你。你瞧,这家银行的出入口是这里的建筑中最少的,所以防守起来也容易。”
说来惭愧,虽然这是我老家的邻村,但是对这里的银行我还是不太熟。
但是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在入口附近有着,上有两重,下有一部分残缺了的菱形的印文。
菱神家的家徽。
这看着不像是大银行的分行,难不成这银行是靠着菱神家的钱运营的吗?
看的出来,这地方也不像是完全没出过事的样子:金属制的百叶窗被扭成了一团,墙壁也塌掉了一部分,整个场面就像是战争电影里被炸弹炸过之后还剩下的房子一样。虽然说丧尸什么的虽然听起来荒诞无稽,不过凭着一般人的能力真能搞出这样的场面来吗?
停车场里停着一辆大概坐的下20个人的小巴。…….但是,那玩意真的能动起来吗?
这车的窗户全碎了个干净,脏兮兮的污迹到处都是,从我这里还能看到座椅里的填充棉漏了出来,而且整个车身已经歪斜到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了……没准是轮胎爆了几个的原因吧。
就在这样的停车场里,轻型卡车停了下来。而见到单手拿着长刀的小渚慢慢地站了起来的我不禁胃疼起来,然而她只是轻轻的晃着推理狂的肩,之后比基尼圣诞娘艳美开始呻吟起来,然后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过来一点,很好,这位小姐还挺听话的。”
“…….”
用脚丫子想都能明白现在我们绝对不能反抗。毕竟,只要是人都需要挥动双手以保持平衡,可是由于我们两个的双手都被绑在背后,所以我们既不能拿出武器进行反抗,也不能在双手被反绑故而跑不远的情况下就逃跑。何况,还有拿着叫做“腥”的宰牛刀的自走凶器小渚和卡车司机看着呢,因此真要在这种谁都不在的山路上被这帮人追杀的话百分之一百会死吧。
就算之前推理狂在很多方面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但是她依然只是个普通人。
不管怎样,我都不能让这家伙受到伤害。
当我和推理狂都从货斗里出来的同时,从轻型卡车的驾驶座和副驾位上也下来了几个人。
卡车司机是个梳着一头散乱白发的男性,而副驾上则是一名少女。
“让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一下子见了这么多人,我瞧你是不是在紧张啊……。这边的大叔是佐田调,虽然瞧着很不像可他是个医生哦。之前还是托他的福我们才得救了呢。”
看来这是说那个正在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口气的中年男人,瞧着他的年纪,像是四十五岁左右,也许比那更老,说不准都是半只脚迈进老年领域的男人了……
再瞧这家伙里面套毛衣,外面再套一件白大褂的打扮……整体搭配很令人心疼啊。头发也是花白的,毛衣也是大高领,白大褂和裤子也都沾满了泥,而他鼻梁上的那副眼镜则让人觉得这位医生是个除了会经过他手底下的处方的正确率之外啥都不在乎的人。
“啊,这位是天羽猫,是消防队员来着……嘛,虽说现在我们是靠着她的技能干一些诸如制造燃烧瓶啦,如何安全破门啦,还有掌握如何安全的从高处的窗户处逃出等等和她原来的工作相反的事情。嗯,十分厉害呢。所以说呢给她些奶糖当酬劳也是理所应当的……”
那个女人看着像二十多岁吧,她的年纪很有可能比我小。只见她用小发卡把头发松松的扎在脑后,给人一种健康之美。不过,这人绝对不止是介绍的这样——我估计在她窈窕的身材下隐藏着强劲的肌肉。跟不可思议的医生佐田不一样,她并没有给人一种邋遢不整洁的感觉。虽然她的装扮有点点走样,但更像是在深谙时尚的基础上做的一点点改变。而且看她还用细链子把汽油打火机挂在脖子上,身上还东一个西一个地的背着几个军用背包和腰包。难不成,这跟刚才小渚的“介绍”有什么联系不成?
归根结底,在这里的三个人还有银行里面的人到底在干什么?
“(……喂刑警先生,你也知道我刚刚醒过来,所以大家在这干嘛啊?)”
“(……过后再跟你聊这个。总之你先记住,现在进行那种毫无准备的脆弱抵抗是完全没有用处的)”
“快,快点进去啊,我本来就一直不想呆在外面……”
“嘛,只要咱们穿过了作为障碍的“迷魂阵”,就没必要担心丧尸会闯进来。碰上这些低智商的对手还真是不幸中之大幸。”
就我而言是想象不出他们背后花了多少功夫才勉强维持了现在这种相对安全的环境的——非要说的话,现在我的感觉就像是看以外汇结算的交易一样,基本上是一头雾水。
看来这里的人并不从银行的正门出入,他们走的是银行背后的大铁门。
很快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堵利用堆起来的长椅与桌子搭起来,高度足以顶住银行天花板的由杂物构成的隔墙。虽然这堵墙旁边就是上二楼的楼梯口,但小渚她们还是蹲了下来爬着钻过了这堵横在楼梯口边上的墙下方刻意空下来的一个小空当里。
“丧尸的话,不会这么有脑子呢……”
我在小渚的后面跟着,不过貌似小渚没注意到现在她的动作让她的裙底风光从她身上那件针织连衣裙的底下露了出来,而且就在我眼前晃悠……
“就算丧尸直接看到了我们或者是闻到了我们的气味,他们也总是会沿着最短路径或者是沿着墙壁向前一直走下去哦……因此呢当丧尸察觉到这堵路障墙之后就会直接朝着二楼走的。之后这些家伙就会沿着墙壁一直走到别的楼梯,从楼梯再回到一楼,紧接着他们就会被引导到银行外面。就靠这种让他们这样子一直走个不停的方式,他们就永远找不到我们幸存者的生活区域了呢……”
“嘛,丧尸会寻着气味行走,要是他们从二楼那边过去的话,用银行的排风管道把我们生活区里的废气引到二楼也能成为不错的陷阱呢。”那个叫佐田的医生这时接过了话头。“本来这些排风管是准备用来对付像是催泪瓦斯之类的气体武器的设备,所以这套玩意好像超强的。另外把揉成球的窗帘塞进去也会使空气的流动产生变化,因此让流向外面的空气回到二层并不难。之后的事嘛,这些被气味钓上钩的家伙就会一直在那里兜圈子直到对那破地方失去兴趣为止。”
“而,而且啊,要是他们突入一楼的话,我们还有最终手段哦。”那个叫天羽的女人开口了。“我们能直接炸塌银行墙壁,现打一条直通卡车的紧急逃生通道出来。
看来这三个人貌似对自己的布置还挺自信的啊……不过他们的话真的是认真的吗?
他们应该不会真的打算用炸药去炸塌墙壁,对吧?
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个叫天羽猫的女人缓解紧张的方式,但她不停地把戴在自己脖子上的钢轮打火机的护盖不断地开开合合,喀哒作响的行为实在是让我很在意。
紧接着我们来到了一个大房间里面,虽然还是白天,然而应急灯这个时候还是亮着的。周围的窗户和百叶窗早就全碎了,不过这些窗户被这里堆成和墙一般高的杂物堆挡住了。在这些杂物堆前面摆着不少大镜子,应该是从浴室或者洗手间一类的地方移过来的吧……总而言之,我也不知道如果从外面看这鬼地方的话究竟会有怎么样的效果。
“这个银行里大约三分之一的结构是我们拆掉的呢……后来呢,我们用瓦砾堆成了这些杂物堆头,然后以它们为基座设置了这些镜子,搞了这么一个让外人以为从外面朝缝隙里偷窥的话就‘好像’能把这里面的情况都能全部看到一样的小把戏,虽说我们的生活区实际上从外面压根看不到,也根本进不去。”
“与其说是小把戏,不如说像是魔术上用的镜箱一样的东西啊”
用手指推了推眼镜,自称是医生的佐田这么补充道。
小渚也点了点头。
“跟丧尸打交道的话,想着把对方全部击退是不可行的……所以只能准备一个大型的密室,把那些家伙的兴趣调动起来——这就是我们从村公所等地所遭受的攻击中得到的结论,实际上,与其说丧尸咬人是为了进食,倒不如说他们是在进行一种感知,就像小婴儿会直接把东西塞到嘴里一样。然而,他们那荒谬到不像样的咬合力足以把人弄死。至于他们会追着逃跑者一直咬这件事的原因估计和他们咬人的原因差不多。总而言之,你越是抵抗,他们就越对你感兴趣。一定要记住哦,记住这些之后你们能够得到我的夸奖,还有奶糖吃哦”
“……”
“所以说”
“因此,现在把丧尸引导到其他地方去要比直接击退它们要有效的多。只需要利用下它们的好奇心把它们支走就行了。而要是以那种方法作为行动指南的话,那么这座有着数量有限的窗户和门的银行大楼完全可以让我们以最简单的方式设定好一条专门为了它们而设的路线,这样我们就能确保那些丧尸在绝对接触不到我们的生活区域的情况下在这里面任意通过。实际上,这种套路就像是错觉艺术一样。”
说到这里,拿着屠牛刀的小渚开始在这片庞大的空地中央伸展筋骨。
而在听她讲话的过程中,我想到了几件事。
“(刑警先生。)
”
“(这样的主意听着就像是那种利用鱼类习性来捕鱼的手段一样——那些渔民通常会搭建一道螺旋形的网墙,因为他们知道鱼会沿着网游并最终被困在网的正中央。)”
显然,这些丧尸的智力就和鱼一样低下。
这想法简直太有那种在智慧村土生土长的人的风范了啊。也许她和以前的我一样都很喜欢在河里玩吧。
紧接着那个姓佐田的医生开口了。
“那么,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哦。”
“我、我也得离开一会……我的武器都是一次性的,所以我得去重新补给。”
“那你就去给我们再制作一些燃烧瓶吧。”
看起来这个小社会是在某种奇异的价值观下运行起来的,待得所有的工作都分配完毕以后,这些人就解散开来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他们各自打开属于自己房间的门,进入了自己的专属区域。
正当推理狂和我正环顾四周的时候,小渚一边用她的杀牛刀敲了敲地面一边对我们这样说道:
“至于你们两个得走这边,快点,快点。”
“你这是要把我们带到哪里?难道你打算一直绑着我们的手吗?”
“你们很快就知道了。”
最终她把我们带到了一扇位于银行柜台后面的厚重的圆型大门面前。这道圆型的大门至少有一米厚,而且门上还有着二十多道门栓。
而在这道金属大门的正中间镌刻着菱神家的家徽。
这是银行的……金库吗?
“等一下。你没必要把我们锁在这里面啊!你刚才不是说要保护我们吗!?可这种地方和牢房有什么区别啊我说!?”
“可我们只能这样做。实际上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在城里面救下了一部分人。然后我们就把他们安置在门前的小型巴士里面了。”
“这种事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要是你们不好好地给我安静下来的话那我就不说了哦。我可不想连闭嘴这种事情都要教你们……实际上要是他们待在银行里的话就会没事了。要知道那些丧尸并没有那种能解开我们设下的‘迷宫之环’的智力,所以他们会先爬上二楼,然后从银行的另一个出入口离开。可是,那些人不肯听我的话,而且还迟钝的要命。所以,在我们能把他们带到更安全的地方之前,丧尸就攻击了过来。接下来发生的事简直糟糕透顶了。虽然我们这些幸存者中还在巴士外面的人还能逃回到银行里去,可那些还待在巴士上的人就无路可逃也也无力反抗了。”
不过小渚所说的这一切都是被她那透过名为“疯狂”的滤镜的视角处理过的,那么事实上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呢?
至少从表面来看那辆巴士已经被摧毁并且被遗弃了。但是,之前巴士上面又有多少人坐在里面呢?是不是真的有人在巴士被摧毁的那个时候还呆在里面呢?
“所以,现在我们确实是会保护所有的幸存者——我们会给他们食物,而且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还会给他们武器并且同他们一起对抗丧尸。但是,这些人并不会享有任何的自由。所以,你们得对愿意把能安全休息的地方让给你们的我们感恩才是。总之,什么时候你们能意识到这里才是是对你最安全的地方,我什么时候才会夸奖你们是乖孩子哦。”
紧接着她一把推在了我们的肩膀上,把我们丢进了这个封闭的空间里。
整座金库比想象中要来的大。只见如同隧道使用的那种橘黄色照明灯把金库内部都点亮了,而整个金库的面积有两个教室那么大。另外这座金库内部并非没有隔断的那种连贯空间,而是被金属栅栏分成了几个区域:有的区域里堆积着码放整齐的纸钞,而有的区域里则是以同样整齐的方式码放着的金条,而另一个区域则是让人联想到计时保险柜的储存箱,当然还有存放债券的区域。虽然整个金库内部的空间看着很空旷,但是这些单独的小区域却不是——最小的一个区域甚至比城市酒店的客房还要小。
说到这里,小渚微微一笑:
“现在我让你们自己挑:接下来你们是想被关在一起还是各关各的呢?”
“当然是在一起。”推理狂立刻如此回答道。
于是,小渚抓住了菱神艳美的手,之后把她推进了一个墙上有很多抽屉的隔间。接着我也被她扔了进去。
接下来喀喀作响的上锁声则犹如刀子一样扎在我的心口上。
我完全能听见栅栏门被上锁的声音。
“都转过身去把你们的反绑在背后的手朝向我。现在我要把你们手上的塑料扎带剪断。”
“……”
“真听话呢。给你们奶糖吃哦。”
现在的我们只好照她的话去做。
虽然我们的手被她解开了,但是我们一点也不觉得我们现在获得了解放。
现在的我们被锁在金属栅栏后面。
在拿走钥匙之后,小渚走向了银行金库的大门。这时的我不由地呼吸一滞,可正朝着外面的自由世界走去的她却对此毫无感觉。
“一会见啦,二位。虽然我之前说过最好是把丧尸引导到别处去,但如果有一堵这么厚的墙做防御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啦。虽然你们可能对外面的情况很感兴趣,但现在在你们和我们之间构筑这样一道隔离墙对大家都好呢。哈哈。”
紧接着我便听到一阵机械运转的声音,那道足有一米来厚的金库大门在这声音之中开始平滑地慢慢闭合着。
也就是说装饰有菱神家徽的金库入口正在封闭。
我过去习以为常的人身自由和自由活动的权利就这么被剥夺了。虽然我对这一点很清楚,但我现在却无力改变这一切。
整整过了三十秒之后,金库的大门才完全关闭了。
现在金库被彻底锁死了。
如果现在推理狂不在我身边的话,我敢保证现在我已经开始惨叫起来了。
3
虽然我们目前基本没有什么能做到的事情,可我们也不能就在这里沉默的干坐在这里啥也不做。
装饰着菱神家家徽的金库门虽然已经被关上了,但是这也意味着小渚和其他人再也监视不了我们俩了。于是,身处于铁牢之中的推理狂和我立马交换了个眼色。我们分别从各自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和智能手机。
虽然我们俩的手机都没信号,不过现在我们的手机可是另有用处呢。
“你那边弄得怎么样!?”
“我实际上从刚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悄悄把所有东西都录了下来,所以我应该把银行里面所有的情况都拍下来了。不过我对我刚才昏迷期间发生的事完全没印象呢。那么,警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刑警先生?”
“我拿我的手机把刚才我和小渚在卡车车斗里待着的时候的交谈给录下来了。来,你先听一下这个。然后咱们就交换一下各自掌握的信息吧。”
我们真的不知道我们会被关在这里多久。虽然只要想到这点就觉得很可怕,但是我们必须按照出现最糟糕的情况的标准来节约手机的电量。
“你的手机还有多少电?”
“差不多还是满的,不过因为是智能手机所以电池扛不住多久的。不过我带了个大号的快速充电器,所以手机电量应该不是个大问题。你呢?”
“我有充电线,可这里面没插座啊。所以就算我们特别省着用这两部手机,它们的电量也维持不了很久。所以我们应该做好长期用不了手机的心理准备,先把我们手头能看的资料都查阅一遍吧。”
“没问题哦,刑警先生。”
于是推理狂开始专心地听起了我手机里的录音内容。
想必现在她身上一定很冷——只见她冻得双臂环抱,双腿摩擦,而且还把帽子上垂下的耳朵往脸上压。
见到此情此景的我缓缓地叹了口气,开始把身子斜倚在金属栏杆上并用一只手拨弄起了自己的刘海。
“抱歉啊。”我小声嘟哝道。
“你和人家道哪门子歉啊?难不成是因为你之前没有夸奖说‘艳美酱穿着圣诞装很漂亮’而道歉吗?”
“我不该让你身陷如此危险境地的。虽然鉴于目前的状况我几乎没得选择,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但就算这样我也不该拉上你这样的小姑娘和我一起涉险啊。”
“你不会是想说你本来打算在那些疯子一样的诱拐犯面前说‘把我带走,放了这个姑娘’之类的话吧?真要引起他们对我的注意只会让我的处境变得更危险。要是你真的那么做了的话,他们可能早就已经把我按在地上扯掉我的衣服然后开始对我做那种阴险龌龊的‘娱乐’和凌辱了呢。”
“……”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啊。被卷进这种事情
里的我确实是很倒霉,可这就是事实啊。你当时已经做出了你所能做到的最佳应对方式。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正是因为你在我昏过去毫无防备的那段时间里一直在保护我,所以我现在才依然很安全,你说对吧?”
“可我再怎么说也是个警官啊。”
“那种东西在某些时候是一文不值的啊。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当然能理解警察也只是普通人而不是无所不能的神。毕竟你也不是那种穿着一身紧身衣出场的肌肉猛男型超级英雄,所以你就不要再自责啦。”
终于,艳美把我和小渚谈话的录音听完了。
只听得她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她开口了:
“她这是把我们当宠物对待啊。”
“你也是这么想的?”
“这是那种对待小狗小猫还有其他的一些小动物的方法呢。要是你想看的话我智能机里正好有本关于这方面的电子书。”
“虽然不需要但还是谢谢你了……她总是夸奖我们是‘乖孩子’,还把给我们奶糖当作特别奖励,而且除此之外她还会用那把屠牛刀在车斗里敲来敲去以弄出让人难受的噪音来…因此这完全就是标准的‘胡萝卜加大棒’的玩法。这就是我能推理出来的全部了。”
这确实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不过最为根本的问题还在其他方面。
“何况她提到的那什么‘丧尸危机’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起码我们还没看到任何倒下的尸体还能重新站起来,而且我们也没被任何腐烂的尸体攻击过。不过,让人感觉诡异的是,整座城市里现在寂静得很不自然——明明城区四处都有冒烟的地方,我们却连一辆消防车都没看见,不过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也就意味着……
“可能他们真的相信外头有丧尸出没吧。”
“可是,我们并不清楚那些丧尸到底是依然存在还是已经不存在啊。”
没错。
实际上这才是唯一可信的答案。
大多数人在碰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是不可能先去假设有某种古怪的炼金邪术往尸体里头塞进了邪灵或者是认为某种神秘的病原体让尸体动了起来的——所有人只会认为这是一起墓前市的全体市民们都认为外面有丧尸在到处肆虐的群体性歇斯底里症状。
整座城市确实已然遭到了彻底的破坏,可那真的是由一大群丧尸所为的吗?
直接认为这样的破坏完全是由朝着想象之中的所谓丧尸挥舞着自制武器人群所造成的岂不是更简单吗?
他们可能没法准确回忆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
“可是你发现了没?”我问道。“就算你的推理是真的,那这场群体性歇斯底里也得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发作扩散开才行。”
“既然你这么觉得,那依据呢?”
“因为商场里头的新鲜食物都还没烂掉。要是全城都因为市民的暴动瘫痪了的话,那么哄抢物资的消息肯定早就传出来了。因此,这里的的暴动发生的速度应该是快到人们连哄抢物资都来不及的那种。所以我们可能得这么推论了:实际上从暴乱发生开始到现在的时间也就过去了几个小时而已。”
“那会不会是有什么神秘的政府机关把暴乱的消息给压下去了呢?”
“虽然这种阴谋论实在是很荒谬,不过我想我能严谨地反驳这种观点: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我们怎么能如此轻松地就进入墓前市的市区呢?既然他们想隐瞒这件事,那又为什么不截断人员的流动呢?”
“没错。除非这里的事情是那种政府都来不及隐瞒事实的突发状况,不然这一切就都不合理了。”
如果我们能让这里的人察觉到“实际上并没有丧尸存在”的话,他们应该会把我们俩从这牢笼里放出来。退一万步讲,他们秉持的那个“保护”我们的借口在那种情况下就站不住脚了。可是,秉持着“少数派观点”的我们又究竟能在这座已经无法以常理来对待的城市里坚持多久呢?
“说起来在过去有过这样的案例:在美国有一种被称为‘飞碟村’的地方,因为村子里的居民害怕有外星人来入侵他们,因此要是他们对哪个过路旅人有好感,就会通过把他们关进避难所里去的方式来‘保护’他们。
“要是有某个旅人把村民激怒的话又会怎样呢?”
“那么村民们就会把这个人指控为披着人皮的外星人。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嗯,每起案例村民的行动并不一致。部分案子中的村民会当众处死被害人,而有些案子中的被害人则被解剖用于日后参考。事实上,坏了村里的这种‘规矩’的人以及在村子里的派系斗争中失败的领导者最后都会被当作外星人。”
这就让我很头疼了。
如果有某人十分畏惧诸如世界末日人类灭绝之类的事,那这种人肯定会相信那样的浩劫是注定会发生的。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接受他人对他们心中所谓的人类灭亡的否定与质疑的。虽然他们想从这种注定会毁灭的命运中脱身,但他们也比任何人都想被那样的命运所禁锢。鉴于小渚和那些人正在为对抗丧尸危机而奋战,因此要是我们此时坚持说根本不存在什么丧尸的话,那我们就可能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之中。我肯定不打算让他们把我当成是披着人皮的丧尸。而且我对他们所建立起的这个小社会也感到很伤脑筋:现在他们可能已经确立了某种具有他们这群人特征的类似于后街暗巷还有监狱那样的地方一样所奉行的丛林法则了——在那种环境下让所有人恐惧就是唯一有效的规矩,然而,如果那些人自己能够身居整个统治结构金字塔的塔尖的话,那他们就能从中获利了。
可就算是面对这样的问题……
“我已经把我这边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了,现在你得让我看看你用那台智能手机录下的录像。”
之前我们并没有交换我们的手机,但那是出于节省电池电量的考虑——毕竟两个人一起看同一部手机要比各自拿着手机查询资料更加经济些。
我借来了她那台套在如同圣诞礼品盒外观的手机壳里的智能手机。
然后我们便把冻僵了的肩膀靠在了一起以求能共同分享那小小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内容。
手机里录下来的录像片段摇晃得厉害,不过由于之前手机录像的时候是挂在她泳装的腰上的,因此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虽然我感觉我要是盯着画面看太久绝对会被晃吐的,可我现在根本没时间嫌弃这个,所以我必须克服它。
视频是从我们从卡车上下来并且向着这家屋面上有着少许积雪的银行的那个时候开始拍摄的。从视频上可以看出来银行的百叶窗和墙壁显然已经被蓄意地破坏掉了,可要想做到这种程度绝对需要重型机械或炸药的协助才能做到。
这是另一个值得关注的点。
“我对那辆被摧毁的小巴士倒是挺感兴趣的。”
“按照小渚的说法,他们还打算过开着它把幸存者带进银行里,可是他们把人转移进银行的行动因为丧尸的袭击而失败了。”
“实际上我很想弄明白他们这帮人的具体人数——貌似除了就在银行里的这三个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人在附近似的。”
“而且他们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可不太好说啊。”
视频里后续的内容是我们穿过厚重的金属门并从下边爬过了那一堆垃圾租车的掩体屏障进入银行内部的情景。
我们能看到小渚、医生、佐田调以及那个女消防队员天羽猫正在大厅里说话。
“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哦。”
“我、我也得离开一下……我的武器都是一次性的,所以我得去补充一下。”
“先在这暂停一下。”
只见推理狂伸手过来按了视频的暂停键。
“你注意到了吗?刑警先生?”
“那个佐田还有天羽在离开前都先征求了小渚的许可。要知道这种情况下一般年长者才是更有经验的,所以年纪最小的她本应该是三人中地位最低的。而且她也不会开车。因此,在正常情况下,身处于这个阶层体系里的这些人的举动应该是和视频里的样子相反才是。”
“那个确实也值得注意,不过我是在说这里啦。”
因为寒冷而颤栗不止的艳美这时指向了屏幕的一角。
“视频拍到了佐田离开时所穿过的门。虽然天羽走到了画面之外,但我们也许能从佐田的动作里看到什么。注意了,我要一帧一帧地播放啦。”
只见视频缓慢地逐帧播放了起来,开始显示出佐田调走向他后方的门时那里的情况。
我们会从那个地方看到些什么呢?
随着门缓缓打开显露出门后的情况,我开始全神贯注,希望能从中获取尽可
能多的信息。
那个房间原来可能是用来谈外汇生意或者其他类似的生意准备的私密会客厅。
在那房间里头我看到了一张不太像是一般桌子,但是还算是有一个矩形的桌面,而且被还被四条腿支撑起来的玩意。
那是什么?是检查床吗?还是担架呢?
之前他们自我介绍的时侯,那个佐田调说过自己是医生。因此那个应该是他给伤者们处理伤口的检查室吧。
然而接下来我注意到的东西让我之前的想法彻底崩溃了。
“刑警先生,你瞧……”
“……”
只见检查台附近放着几个已然生锈的铁桶——我们从视频里就能看到其中的两个。即使这个房间只是临时作为应急用的检查室,他们也不可能把这么脏的东西就这么放在里面啊。
换句话说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检查室。
那它能是干什么的?他们把医疗器械都放在那个屋的理由还能是什么?
那些铁桶给了我们答案——只见铁桶的上面被像打开的罐头盒一样被切掉了,整个外形看起来倒有几分像我在老电影里看到的浴桶。
首先,铁桶的边缘已经被染成了深红色。
另外,貌似有什么形状像是折断的树枝的玩意儿从里面戳到了桶外边。
那是什么玩意?
卧槽……难不成那是……
“人…人胳膊?”
推理狂暂停了视频,然后开始对着那个点放大画面。由于我们没有使用任何图像处理软件,所以随着图片的放大,这张显得满是像素的图片看着很模糊。可就算这样我也看得出明显不是时装店里的人体模特或是玩具娃娃的胳膊。只见那玩意血红色的表面上布满紫色的斑点,而且布满其上的有机物让它显得非常脏。
看起来那玩意的颜色是由里而外生成的,那种感觉用画笔是绝对画不出来的。
“刑警先生,我确实不希望这是真的,我真的这么希望,但是……”.
“直说吧。”
“要是那个医生是那种会对他怀疑的人进行解剖研究的家伙怎么办?万一他和那群飞碟村的疯子一样呢?”
真要是那样那我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看来这些人和勒索赎金的绑架犯完全不是一回事。而这场命悬一线的花样走钢丝表演这才刚开始。
4
寒风呼啸着,呼啸着,那干冷的风声每时每刻都一直在我们的身边骚扰着,就好像这风声从我的耳朵钻进去直接扎进了我脑袋的最里面一样。这很让人心烦,就好像这股风能钻进我大脑皮层的皱褶一样。我只感觉这风好像想逐渐把我的大脑抽干,把我变成任人摆布的傀儡。
“呜呃…!?”
“刑警先生?刑警先生!?你怎么了?你身上可是一直在发抖耶。”
“啊…?我去,这里居然能有风?推理狂,你感觉到有风吹进来了吗?”
“我们现在待着的可是密封良好的银行金库,哪有什么空隙能让风钻进来啊。你现在真的没问题吗?来吧,赶紧先深呼吸一下。我知道情况很不妙,可你还是要记住我们现在待在什么地方啊。”
我渐渐渐想起了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一开始,在讨论完我们需要交流的事情并且彼此分享了我们所知的所有信息之后,我们不得不陷入了无话可说的沉默之中。后来我就慢慢地睡着并且开始做起梦来。
我应该是在睡觉的过程中产生了幻觉。
不对,如果把我当下的处境也纳入考虑的话……
“我开始表现出监禁症候群的症状了?这可不太妙啊。”
监禁症候群是一种因长时间无法移动导致的心理改变所引起的特殊的心理状态。在这种情况下,“无法自由活动”的原因可以是被手铐或其他的拘束具物理束缚,或者是被囚禁于小房间,而在某些特殊的案例里,被GPS追踪装置持续监控也可以算作是“无法自由活动”的一种。
而这种精神异常症状的种类有很多:例如出现视觉和听觉上的幻觉,多种类型的妄想、思维受限,情绪爆发等等。
过去那些有关调查和拘留的经验使我对这方面有着很不错的了解,可这样下去会相当不妙的。
治疗监禁症候群的最有效方法非常简单:解除物理上的拘束(过去甚至有濒临全面心理崩坏的患者在被放出屋子后几小时后便得到康复的案例)。而监狱里之所以会设置健身区就是为了预防这类症状。
但与此同时,被监禁得越久的人所出现的相应症状就会越重。在被关在屋子里的情况下还想克服相应症状基本上难于登天。虽然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但在感觉上确实有点像在一辆正在行驶着的车上抵抗晕车症状的发作。
而这就意味着……可恶啊。
“推理狂,你有什么可以拿来绑人用的玩意吗?”
“?”
“我对这里的情况到底会怎样收场根本就心里没底!要是我真的开始产生被害妄想或情绪爆发之类的异常,我可能会因为那种莫名其妙毫无根据的怀疑而伤害到你。所以,赶紧在那种事发生之前把我捆住。真要等我开始挣扎反抗的时候再捆那就太晚了!!”
“可是刑警先生,即使你真的产生了监禁症候群的症状,把你捆起来也只能让你的症状恶化哦,所以我是不会去做那种事的!”
“那到时候你就很有可能会和一只失去人性的凶兽共处一笼了!算我求你了,至少让我到最后都还能保留作为警察的尊严啊!!”
可推理狂只是缓缓地摇着头。
看来我是指望不上她会帮我了,可我也不想伤害到她。所以我必须得做一些防止病情恶化的预防措施。如果只用我的充电线做这种事那恐怕强度根本不够,看来得用上我的毛衣和皮带了。
于是我缓缓呼出一口气。
要是我真的掉以轻心了,那我会再次听到那种风声的。
过了一小会儿以后,在我背靠着铁栏杆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的时候,我听到在我的背后传来了某人的低声细语。
也许这只是我自己觉得我听到了什么吧。
我脑子里很清楚,在这房间里就只有我和推理狂两个人。但是即便我确实知道这一点,可我发现我还是回了头想去确认下说话的人到底是谁。
于是我一遍又一遍地回头。
而此时的我只感觉我就像是因为压力所迫而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去洗手的强迫症患者一样。
我对我在五分钟之前所做出来的古怪行为感到战栗,但是在五分钟之后,我又会做出同样的事。
我真的觉得我快疯了。也许现在我是不是已经变得有点疯癫了呢?是不是就和坚信有丧尸存在的小渚他们一个样?
“……”
“喂,推理狂?”
我看向了一旁的菱神艳美,然后我发现有点事不太对。
只见她对我的话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她不但没有给我回话,而且哪怕是我在她的眼前挥了半天手,她也依旧没什么反应。直到我抓住她冰冷的肩膀时,她才终于缓缓抬头看向了我。
当我看向她那失去焦点的瞳孔,我终于知道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难道是监禁症候群?她也犯了这种毛病了吗!?
“喂,振作一点啊。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推理狂?”
“啊?哦……我没事,没事。放心我不会变成你的负担的……这点小事我自己就能搞定……”
“快清醒一下啊!把这种事憋在心里根本没有用!只停留在短期记忆里的幻觉确实不会导致啥后遗症,可万一要是形成根深蒂固的长期记忆不好就收拾了!!”
“呵呵……啊哈哈……现在我能听见警笛的声音喔。”
“警笛?”
“那声音应该是穿过了这些厚墙钻进这里面来的,而且一直呜哇呜哇地响个不停……是啊!是啊,我知道,我知道的!!根本没有任何声音能穿透这些墙壁对吧?可是现在我在这觉得好憋气啊。我们一定能脱险的,你说对吧?对吧?银行有没有着火,我们也没被人丢在这个和大号烤箱一样的地方像烤肉一样被烤熟,对吧!?”
看来我们两个都在走向同样的结局。
而我们的区别只是程度有轻有重罢了。也许被关在一道有着菱神家家徽的门背后会让她承受更为巨大的压力。
“听着,推理狂。监禁症候群在不同的人身上的表现是不同的,但最关键的影响因素在于你被囚禁的时间长度。我们实际上到底被关了多久你有想过吗?何况你要知道他们没给我们留吃的,所以我们呆在这里的时间实际上连一天都不到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这地方既没窗户也没门
,外头的样子我们什么都看不到!!谁知道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晚上!?要是他…要是那些呲牙阴笑的家伙又回头来杀掉咱俩怎么办!?”
她的话好像一记耳光一样,使得我的心灵也产生了动摇。
就好像艳美的恐惧可以传染一样,我也陷入了恐惧之中。
时间。对啊,我们需要知道现在的时间。
于是我绝望地努力着不让我们内心之中承载精神的救生艇当场翻船。
“你看,推理狂。”
“搞什么啊…?”
“你看我的手机!好好看看上面的表吧。这才过去几个小时而已,所以没事的啊。任何一类监禁症候群的症状都不会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就发展到那么严重的地步!你现在只是在自己吓自己而已!!”
我也不知道这招能多管用,不过她在听了我的话并且看了手机屏幕以后,她的目光确实逐渐变得柔和了下来。因此现在我可以断言,她渐渐地开始从她自己的妄想世界里走出来了。
也许我们俩现在这样可能看着挺蠢的。
但这种感受只会在被强制监禁而且还不知道明天甚至是一小时以后会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才出现。
不过我们确实也已经到极限了。我可以感觉到我的内心——还有我的灵魂——就像是正在溶解的一小撮盐一样随着时间流逝而慢慢消散掉。
我玩的这些把戏不可能永远奏效的。
我的电池电量有限,而且人也具有逐渐适应外界刺激的天性。因此最终看表确认时间按所产生的镇静效果也会逐渐衰退。一旦我们开始怀疑显示的时间不对,那就全完了。更何况最要命的是监禁症候群的症状会随时间推移而加重。
而等到我们失去这一线生机的时候,我们又会怎样?
等到这些心理上的支持全部消失,我们的心智被摧毁的时候,我们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虽然现在我们的身边不但没有床,甚至连个毯子都没有,但是我发现我还是能进行不太规律地睡眠和清醒的过程。
我真的很难受。我的思想已经开始逃避现实了。
“刑警先生,你在想什么呢?”
实际上我在努力把现在穿着迷你裙比基尼圣诞装的艳美和我梦到的那个人区分开。
“我在回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哈哈。别提啦,那次实在很丢人啊。”
“是啊。虽然一开始,我们还能在公馆里头自由行动,不过那时候我们也算是在程度上被监禁了呢。”
我们都回忆起了那个地方的名字——“透辉馆”
那是住在深山里的某一大家疯子的私人宅邸。作为他们坚持一家人彼此间绝对不能隐瞒任何东西的家规的最直白表示,他们家里所有的内墙、地板、天花板都是拿透明的钢化玻璃搭建的,而他们就是以这种手段营造出一个毫无隐私的生活空间的。
而那一次有很多罪恶滔天的家伙就好像他们被磁铁吸引过来一样聚集于此。
紧接着就发生了一起谋杀案。
而在追寻着一条隐藏着的能确凿地肯定这一切绝不是“意外”的线索链,推理狂和我用不同的方式赶到了那里,并且都目睹了同一件案件的发生。
“来回忆一下那件事吧。我记得那时候你可没穿泳装。”
“你以为我是把身体露给谁看的啊?我是在给你机会,懂吗?”
在我第一次遇见菱神艳美的之前,她实际上一直是一个收割人命的狰狞死神.
那时的她还没留双马尾,也没穿可爱的泳装——只见她的长发拢于耳后,身着一件漆黑的能从嘴边垂到脚边的大衣。而那条同样颜色的长裤看着虽然到处都是拉链,但从中露出的大腿看起来与其说是性感倒不如说是展示着危险的信号。最重要的,她的眼中也没有了过去如同生锈的刀刃一般让人觉得痛苦的光芒。那时的她所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为了尽快采集她所需信息的必要的言辞,因此她也难以被人信任。
那时的她就是那样的人——一个狰狞的死神。
而为了解决案件,她什么都做得到。
比如说她会把遇害者留下的死亡讯息篡改成直指凶手的内容以观察所有嫌疑犯会如何反应。
又比如说她会发动先发制人但不致命的攻击来击伤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从而通过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来制造出凶手难以行动的氛围。
她还会以直接把嫌疑导向凶手最关心的人的方式来向凶手施压,使其陷入迷惑之中。
没错。
她确实没有那种凭空掏出一把手枪或火箭筒之类的大杀器的本事,不过她和她姐姐菱神舞真的很像。
“那地方可确实不咋样啊。”
“你在说什么啊?要知道人家可还因为你偷看人家那里的女仆换衣服而心情不爽着呢。”
“虽然那是座完全使用透明玻璃建造的房子,但是随着入视角度的变化,玻璃也可以像镜子一样反射光线。这也就意味着在合适的条件下人们可以在其中造出一个外界看不透的‘黑箱’来。而一旦我们能意识到这一点,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
“对啊,大多数犯罪里的诡计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而在听到她的话后,我这样对着坐在我旁边的推理狂说道:
“但是这并不是那个案件里所使用的诡计啊。”
这时,我突然感到一阵晕眩。
带着某种令人不快的仿佛是平底刮刀或木勺子在刮我的胃壁的感觉,我终于能够再度专注于现实了。
“怎么了,刑警先生?”
要知道面前的小姑娘,不是个我说什么她就会同意的应声虫。
她也是个会独立思考的人类。
“没什么,我已经搞定了。”
我擦掉眉头上渗出的冷汗。
这样的情况到底要持续多久呢?我们真的能继续笑话小渚他们的脑子有问题吗?
5
最后,由我自己想象出来的梦魇终于戛然而止了。
在一阵沉闷的机械运转的声音响起之后,圆形的银行金库大门缓缓地开启了。见此情况的我们连忙把手机藏进了口袋中。
是小渚来了。
虽然我们依然被关在金库栅栏的后面,但是情况已大为改观了。
仿佛如同有新鲜的空气正在从银行金库那圆形的大门中流进来一样,我们那纷乱的妄想症瞬息之间就随着金库内浑浊的空气一起被一扫光了。
只要能从监禁的地方出去,监禁症候群就会立刻痊愈。
而且还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之前金库门上的菱神家家徽所造成的威压现在也得到了释放。
“呵呵,给你们吃的。”
只见小渚拿出了几个惠方卷、两袋袋装沙拉,还有一瓶拿塑料瓶装着的饮用水。
“这些都是你从超市里偷的吗?”
“哪怕是看到吃的你也也没直接对着我的手咬下去,真是好孩子呢。”
“那要是我真的咬你一口,你又会怎么做?”
“嗯,那我可就有点小小的悲伤了呢。但是呢,对付一只凶狠的雄性动物的最佳手段就是直接给它去势哦。”
“……”
“好啦,好啦。你是在问我这是不是偷来的东西,对吧?实际上我们一开始确实打算在收银台留下些钱给店家的,可是装模作样地去做那种事情貌似很不切实际呢。”
因为没人会回来的。
即便他们真的把钱留下来也没人会来拿。自然也没人会责备他们偷了东西。在这里,正常情况下那种付钱买东西的社会秩序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
至少小渚以及在这里参与这场骚乱的人们都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在专注于寻找着那条界定着真实与妄想的边界线的同时,我直视着小渚的眼睛。如果没办法获得更多的信息的话,那我也是无法改变现有局面的。因此,为了我们最终逃出生天的那个目标,我希望能先获得大量必要的信息供我分析。
“你……”
“?”
“小渚,我发现实际上你们并不打算离开这座城市啊。”
在略加思索之后,我询问了小渚一个问题:
“你去的那家超市就在墓前市区的边缘地带,因此呢你们完全可以借助那辆卡车逃跑。所以,你们为什么还坚守这座建在山里面的银行里呢?难道你们不清楚这里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吗?”
“真棒呢。真是好孩子,你终于开始考虑这些事情了呢。”
这个女子高中生对我的话表现出了真心的认同。
作为认同我的具体表示,她给了我一颗奶糖。
“只要我们能确认你们在来
这里之前待着的地方还没有被丧尸袭击的话,我们就会离开这里了。”
“……?”
“谁又敢说这些丧尸现在一定还待在城区范围内呢?既使确实是有某些地方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没遭到丧尸的攻击,但是,在过去了几个小时之后,那些丧尸可能现在已经控制了那些地方。何况,即便是我们已经下定了决心逃到某个地方去,但要是我们选定的目的地已经到处都是丧尸的话,那很显然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了……所以这就是我们一定要打算到一个我们能肯定那里具有保证我们人身安全的条件的地方避难的原因了。听了我这样的解释,你明白了吗?”
“能保证你们安全的地方?”戴着圣诞帽的推理狂人开口这么问道。
只见小渚轻笑了起来:
“现在的局面下警察和消防员很有可能已经无力回天啦……所以现在我们打算去最近的自卫队基地或者美军基地躲起来。可最大的问题在于距离:我们检查过地图,发现最近的军事基地也在一百公里以外的地方。虽说如果开着车全速前进我们用不了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达那里,但是赶路的整个过程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松的——在这样长距离驾驶的过程中要是还不断被各种意外状况拖后腿的话事情会变得越来越麻烦的。”
我懂她的意思。
他们需要囤积饮用水,食物,油料以及武器。只有满足他们那极度夸张的大量物资需求之后,他们才能离开这里。
正因为他们害怕不存在的丧尸,因此他们会不停地为出发做准备,也许会一直忙到世界末日到来为止。
“原本小忍和其他人打算利用滑翔伞从山顶飞出市区,但是和飞机不一样,滑翔伞可不能一直飞。所以,要是我们降落在一些全都是丧尸的地方的话,那我们就有麻烦了。因此我们决定拒绝就那么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个人的运气来决定。”
“可你们真的能一直那样做下去吗?”
“怎么?”
“你们当然可以这样一直准备下去,但是这样的准备工作真的有结束的时候吗?哪怕你们就只是住在这里哪也不去也会消耗食物、燃料和饮用水,而随着时间流逝食物还会自己坏掉。所以说你们的工作就好像是往底子开洞的桶里装东西一样,在你们收集补给的同时,你们也在大量损耗着它们。”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对还是不对……”
出乎人意料的是,她认同了我的担忧。
“我只不过是选择了我能想到的最切合实际的一种方法,而且在没有实践的情况下我也不敢保证现在的方法就一定是对的……灭世的洪水就要淹没一切,而我们是没可能凭自己的本事弄出一条诺亚方舟来的。不过,我们绝对不会选择无所事事地等着被淹死在洪潮之中——这就是我对当下情况的看法。”
“……”
“也许,我只是想找个值得我去思索的目标罢了……毕竟,无所事事只会让人觉得我们是在这种状况下慢慢走向窒息死亡。所以,如果我不把注意力集中在某件事情上,那我可能会发疯的。”
对话到此为止。
小渚并没有拒绝继续与我们交谈,而只是仅以她自己的意愿结束了对话。
虽然我们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但是我们被锁在了铁牢里面,而她却在外面。
她才是这里的权威。
而当女子高中生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内心充满遗憾情绪的我开始朝着她大喊:
“请等一下!反正我们也被锁在栅栏后面,所以你们没必要把那扇门关掉的!”
“凭什么啊?如果只要你们一大吵大闹起来我就直接照着你们的要求做,那恐怕你们就要蹬鼻子上脸了呢。”
看来小渚根本没听到我们在说什么。
接下来,缺根筋的推理狂也不得不开口了:
“可是……万一我们要洗澡或者要方便怎么办?这里也没有对讲机,所以说只要把门开着你就能听到在我们的喊叫声之后过来这里,这不就更好了吗?”
“来这?来这干嘛?”
“那样的话你就能在万一我们需要洗澡或者方便的时候放我们出去啊……”
“……”
“你不会真的想说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我们出来吧!你知道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这就是个四四方方的铁盒子!既没有热水器也没其他生活用具!搞清楚你也是个女孩子啊!你应该是能明白的吧喂!”
“我都给了你们用来喝的水了啊。至于剩下的就得靠你们自己来解决了。要是你们表现不错,那我会夸你们是好孩子并且给你们奶糖做奖励的。”
说这话的时候的小渚看着十分坦诚。
瞠目结舌的推理狂就这么被晾在了那里。
而小渚则直接走出了圆形的金库门扬长而去。
随着沉重的机械运作的声音响起,我们再一次被锁在这间双人监狱里。
6
呼啸的风声依然在持续着。
在我们慢慢被那种有风在呼啸的幻觉所战胜的当口,我发现金库的圆形大门被再次打开了。
很显然到吃下一餐的时间还很早。而超短裙比基尼圣诞推理狂还依然因为刚才的对话所震惊而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这一次来看我们的访客是那个女消防员……我记得她的名字叫做天羽猫。
只见这个身着户外运动装的年轻女子正朝着铁栅栏这边走过来。
“我们终于能有机会说得上话了。”
“?”
“我实在不知道到底该怎么面对那个叫小渚的女孩给我的奶糖奖励。”
“……”
“她对我佐田先生也做过那种事情,所以你们的感受我们都懂。按照她的说法,她对我们最基本的要求是得能做到说‘停’就得停,说‘坐’就得坐,说‘来’就得来。这确实很羞辱人,可是我们不敢反抗她。”
由于她和我说话时那手上停不下来的小动作,我感到有点烦躁——即使是现在这种情况,她还在不停地摆弄着挂在她胸前的煤油钢轮打火机。
难道在她来这里之前她并没有跟小渚打招呼吗?
“喂,你们两个是从外面来的对吧?你们和我们这样躲在墓前市区里的不一样,因为你们是从城外的其他地方来到这里的。”
外面。
在这种被关在贴栅栏后面的境遇之中听到这个词实在是让我想无视当下的情况直接大笑一场。
“……那又怎么样?”
“你能告诉我外面是怎么样的吗?从你之前的言谈举止来看你貌似并不知道有丧尸这回事。那么我问你:在这里以外的其他地方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那些丧尸是不是还没有扩散到远处去啊?”
我到底该怎么回答她的这些问题呢?
真相自然是唯一的。可是,万一这里真的和那种“UFO村”一样的话,那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会决定我们未来的命运。如果我告诉她外面已经到处都是丧尸的话,那我们就会继续被他们关在这里。可如果我说外面没有丧尸,那天羽猫就会因为觉得我在撒谎而发怒。
那么有没有更好的答案呢?
我不由地感觉到了如同那种被迫在陌生的外语写就的协议上签字的人完全一样的压力。但奇怪的是,这里的这三个人究竟是如何拥有同一个幻觉的呢?
于是在略加思索之后,我这么回答道:
“我是从东京到这里来的。”
“?”
“之前我在这里的机场租到了一辆车,然后我就在在路边让这姑娘搭上了我的车,然后我们就直接开车抵达了墓前市。虽然一路上我没看见有任何的丧尸存在,可我也没办法告诉你车外面的具体情况是什么样子的。而且,我也不敢保证说在城里所有的房子和商店里没有丧尸躲在里面或者我们之前如果选择步行到达这里的话绝对不会遭遇袭击。”
“我知道。”
天羽猫捏了下她的下巴。
我根本不知道天羽猫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但是即便我不知道她的心思,我也知道如果这样的回答没能让她满意的话我们将面临杀身之祸。
也许存在着某种“契机”使得这些人都产生了这种相同的幻觉。但是,过深地陷入这样的幻觉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必须得打心底里抵抗这种东西并且周详地对所有的事情进行分析。
“要是城市外面还可能有丧尸的话,那我们就不能过于乐观了。我们必须做好准备。没错,这么做才对。毕竟那个叫小渚的女孩的屠牛刀战斗的范围有限。所以我们需要强劲的火力来解决密集地冲过来的一大群丧尸……”
我听见了打火机盖子开合发出的声音。
随着天羽猫的喃喃自语,她的眼神中开始充
斥着某种类似喜悦的情感。
当我告诉她外界也有丧尸的时候,她的眼神亮了起来。这种事情乍一想似乎很矛盾,但其实不然:之前小渚已经过告诉我们,他们这些人需要一个能去思考的目标,要不然的话他们兴许会发疯的。
而对于天羽猫来说,这件值得全神贯注的事就是准备好诸如燃烧瓶和火焰喷射器之类的武器。她试图用掌握可以一瞬间破开一大群丧尸的火力来确保内心的安宁。所以,即便她并不期盼丧尸危机进一步向外界扩散,可如果她知道外面没有丧尸的话她的心态会失衡的.
那么正确的答案是什么,而哪些又是一踩就死的地雷呢?
即便是一个最为轻微的错误解读都可能会使我们赔上性命。
“别担心,我们会没事的……一旦我们得到了我们需要的火力,我们就能去那个一百公里外的基地了……”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并没有看向我们,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地方。
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不过我没必要在当下这种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和这群人说出我的这种想法来。
“话说你们现在这样真的都没问题吗?”
“没问题?你什么意思?”
“呃……”
天羽猫拿指尖拨弄着打火机盖子的声音此时突然停了下来。
这算是要撕破脸的信号吗?我对着那个身穿运动服的消防员举起双手并露出手掌,表示我没有恶意。
“我也许不是什么专家,但是我知道燃烧瓶这种东西很容易爆炸,没错吧?掉到地上会很麻烦,在满背包都是燃烧瓶的情况下做剧烈运动也可能会打破瓶子,到时候背上就全是汽油了。何况这东西还很沉。而且就算手上有很多燃烧瓶,一次也只能投出一瓶。燃烧瓶可不是那种你能以左右开弓的方式来使用的武器啊。”
“……”
“未雨绸缪是没什么,可是把用法教给大家岂不是更好吗?要不然我们一个粗心大意就可能把整个银行给烧掉了。”
“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教你们。因为你们两个也得帮把手一起来消灭丧尸。”
“……?”
她没有提及任何关于其他人的事。
确实,我们被关在金库期间除了他们三个之外没见过任何人,但是,这难道说我的推论很有可能是对的呢?
“而且这些火力不仅仅是用来和丧尸战斗的。我们还需要收集样本。”
“样本?”
“那是为佐田先生收集的。”
我感到心口一阵令人难受的疼痛。
佐田调就是“诊察室”的那个医生。他那间“检查室”里的那些生锈的铁桶是用来干嘛的?为什么在其中的某只铁桶里会伸出来一条死人胳膊呢?看来他和这个团队犯下的罪行有着最大的关系。
“那个人对搞清楚丧尸活动的原理,寻找丧尸的弱点以及找到能更简单地消灭它们的方法很是感兴趣,但这点还是饶了我吧。现在人死了都还能站起来。双眼浑浊,皮肤变色,头发都完全干枯了。这就是这里的现实,所以咱们迟早都要逃出去然后把这地方烧成一片白地的。他搞那些东西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
这真的还是在日本吗?
这些人都疯了。虽然他们的看法都各不相同,但我却无法理解任何一人。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打算靠着这种方式来让自己显得很重要,但是他总是爱说那种夸大其词危言耸听的话。哪怕是只有一个小小的擦伤,他也会大呼小叫地说这样马上就会感染某种疾病……也许他只是想让我们认为我们还需要他,所以我们没法相信他的诊断。而且我也不时地在怀疑他究竟在做什么事情。”
而在说完那单方面的抱怨之后,得到了自我满足但是什么也没做的天羽猫离开了金库。就好像那事跟小渚说话的时侯一样,我能清楚地感受到栅栏里面和外面的区别。
当再一次只剩我们的时候,在之前的对话中保持沉默的圣诞装扮推理狂开口了:
“你发现了吗,刑警先生?”
“我发现了。不过我们只能想办法做出我们自己的最佳推理了,毕竟我们不是专家,”在咽了一口唾沫之后,我如是说道。“不过依我看他们可能也在受到监禁症候群的困扰。”
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毕竟是我们两个被囚禁在这里,所以把我们的监禁者也归在受害者范围内貌似并不正确。
然而……
“这些人也不是因为他们愿意才待在这间银行里的——因为到处都是丧尸,所以他们认为这是他们的唯一选择。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也是被关在这间银行里的。”
“说老实话,如果完全由自己的妄想产生的幻觉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的话就不是啥好玩的事情了。”
“要知道,在受到监禁的情况下,受害者和犯罪者都会进入一种特殊的精神状态。最出名的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和利马症候群。所以我觉得小渚和其他人的关系可能会越来越疏远,就好像我们两个一样。”
“但是,监禁症候群难道不是在得到自由之后就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痊愈吗?”
“这就得看他们对于‘外界’是怎么定义的了。即便他们离开这家银行,墓前市里也到处是丧尸,城市外面也都是丧尸,总之到处都是丧尸。既然他们觉得到处都有丧尸出没,那现在的情况就好像把一个罐子装在一只旅行箱里,再把这只旅行箱放到保险柜里,然后把保险柜放在地下室里这样层层嵌套起来一样——说破大天去,他们也还是被关在一个比我们待着的这个更大的一只笼子里面,所以他们并不会觉得获得了自由。”
可是这就意味着我们所面对的风险又往上提升了一级。
这些人已经在畏惧那些很可能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丧尸了。要是他们也有监禁症候群的话,那我们也就不能再继续指望他们能做出理智的决定了。
7
下一个来这里的人是佐田调。
这个中年人自称他是一名医生。
就在他走进来的时候,我闻到了某种刺鼻的气味。那气味里不单单有血腥气,还混杂着如同痰液一样的气味,这让我联想到了那种在发着泥黑的深绿色中掺和了一点奶白色的恶心东西。
也许是因为金库里的空气太过浑浊,他身上的怪味迅速占据了整个空间。
他的手里拿着几块不知道到底是要自己吃还是打算作为操纵我们的道具的奶糖,然而现在的他看上去正在因为这几块糖而发愁。
而他则是站在我们面前透过他戴着的眼镜看着我们。
“看起来你们已经熬过了变化过程的第一阶段……从你们现在的反应看,你们貌似还保持着理智。”
“变化过程的第一阶段……?”
“要是在正常情况下,你们现在应该已经变成丧尸了。就我个人而言,对于那种能够得到更多的样本的机会,我一向是表示欢迎的。”
“……”
这时我想到了那些铁桶以及看起来像是死人胳膊的那些东西。
我顿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可如果这一群人都是这样的暴徒的话,那这个男人一定不是唯一一个心理扭曲的人。
“难道你能分清人类和丧尸吗?”
“大致可以。这二者之间最大的几个差异点是眼睛,皮肤和头发,不过这并不一定是所有的差异特征,而且我也不敢说就一定没有那种从外表看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的个体。因此我觉得应该获取更多的样本以求更加明确地对这些丧尸的特征进行定义。”
说到这里,佐田调缓缓地摇了摇头,一边摸着自己的眼镜腿一边叹了口气。
“出于各种原因,这样的事情办起来并不是很简单。即便是打爆丧尸的头部或者打穿它们的心脏,它们也不会停止活动。之前我们用的是砍掉丧尸头颅的办法来确保它们咬不到我们,但是那可不算是什么标本兼治的方法啊。”
这个人眼中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而如果当这些丧尸被类似天羽制作的燃烧瓶这样的火器烧掉的时候,我就没办法从那些样本上得到太多的数据了。我需要尽可能保持丧尸样本的活性,可那女人不知道该如何克制。真让人难做啊。”
“那么,火能烧死丧尸吗?”
“这种事谁敢保证啊?也许火焰是可以烧光它们的肌肉,但是那并不意味着它们会停止活动。要知道我在检查那些被烧过的丧尸的头骨的时候可是绝对不会把手指头伸进那玩意的嘴里的。”
虽然他对我说的一切都非常疯狂,然而我大致能够理解他在说什么。
这里的社会结构完全是被疯狂所主导的。之前我对小渚能作为他们的领袖感
到疑惑重重——毕竟她在这群人中年纪最小,还是未成年人,而且也不会开车,并且也没有掌握诸如急救之类的特殊技能。不过现在看来,她能担任这群人的领袖是有原因的:
身为医生的佐田调想获得新鲜的丧尸样本,因此比起使用燃烧瓶与丧尸作战的天羽猫,他更喜欢拿着屠牛刀砍杀丧尸的小渚。而且根据之前天羽所描述的情况来看,这家银行里面目前只有他们三个大活人。所以这个结果实际上是少数服从多数的结果:由于佐田并不想让小渚丢掉屠牛刀去用其他武器,因此他会无条件的支持她。而这样一来,那无论天羽是什么态度,小渚都会成为带头的领袖。
当然,我并不打算去细想这些“样本”实际上都是些什么东西。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这群人之间的关系可能就不是我们想象中那种非常紧密的组织了。要知道佐田调看着都快奔五十岁了,所以对他来说,被迫收下小渚的奶糖以哄小渚开心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毕竟小渚的那个年纪都不能做他的女儿而是该做他的孙女了。何况,天羽猫内心的挫败感也会因为她的意见一次次的被其他人忽视而越来越严重。
我们完全可能离间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如果在我们被关在这里面出不去的情况下他们就开始内斗的话,那不管我们做什么都毫无意义了——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们的下场会和那种被孩子们忘记了的养在笼子的昆虫一样的。
看来我发现了引爆器的按钮,但如果我没有在合适的时候引爆他们之间的关系的话,那我们就会和他们同归于尽。
“之前小渚跟我们说过,你们打算去自卫队驻地或者美军基地来寻求帮助,对吧?我记得她告诉我们说最近的一座基地在离这里一百公里的地方。这时你怎么看?她说的是真话吗?”
“那得看丧尸向外界扩散的程度以及他们的数量了。不过,只要我们找到了丧尸的弱点,我们逃生的机会就大得多了。要是我们能用某种化学气体或者酸性物质把丧尸全部干掉的话,我是二话不说肯定会赞成用它们的的。”
这时佐田调粗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话语显示出他很有干劲,但是他后面所说的话却突然改变了话题:
“不过我拒绝在我们彻底了解丧尸之前就这么草率地离开。你知道那个小姑娘之前在收集武器和食物的同时还在做什么事情吗?”
“哪一个姑娘?是小渚还是天羽?”
“那个女高中生。”
那就是小渚了。
“貌似她正在用胶带在马路上拼出巨大的字符,然后用纸板箱和卫生纸做燃料来点起巨大的篝火。看起来她在试着对空中发信号求救,期望着有直升飞机或者别的什么会看到那些信号。我说,你对这事是怎么看待的?”
“……”
依我看来,我还是最好不要老实地回答说这种行为听起来像是某种奇怪的仪式。
“那个小姑娘根本没注意到一点:在有大量丧尸躲在城里的各个地方的时候,那种大规模的火焰会吸引它们的注意力。即便真的有直升机看到了信息,她也不能呆在那样危险的地方。所以,她那样做就是好像摁了门铃以后跑开的恶作剧一样——一开始看着貌似是很理智的举动,但实际上她的行为根本就毫无逻辑可言,而她再这这样发神经下去的话,再让她领导我们行动就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了。”
小渚居然有理智。
听到这种评价的我真的感觉我要晕了。这已经不算是那种兑换陌生外汇时那种鸡同鸭讲的感觉了,我只觉得他心目中所谓常识的标准已经跌破了正常人的底线。
“而且那个天羽也是个麻烦。她所做的一切无非是烧光一切,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何种病菌。这么做太没有效率了,而且鬼才知道那种见谁烧谁的方法还能不能让她冷静下来你。对了,你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吗?她在提纯酒精啊。”
“酒精……?”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可别告诉我她在这种情况下还在一直酗酒。”
“哪是这回事啊,要是她真的这么无所顾虑倒好了。现在她正从城市的各个地方搜集汽油,然后把这些汽油制成燃烧武器。不过,看起来她也明白她这种行为终究会达到极限。因此现在她很显然在尝试从土豆和玉米还有其他替代品里获得燃料。”
这种事一开始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可是……
“那种事得多久才能完成啊?”
“谁知道?我根本不喝酒,所以我也没概念。可那女人是打算躲在这些铁栅栏后面躲上几年吗?虽然我确实认为贸然离开这里是个坏主意,可要我们真的铁了心待在这里的话,那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的。”
而在说完这些话之后以后,佐田调便一边摸了摸他的眼镜脚一边朝着栅栏的另一侧走去。
我看出来了——他要离开这座金库了。
“总而言之,如果你们两个没有变成丧尸的话,那我就得把我的样本关到别处去了。”
“……”
“实际上能找到其他人聊聊天也不错。尤其是其他的男人……说实话,憋到现在都快让我觉得窒息了。”
对话结束了。
这次佐田终于离开了金库。
这个人明显是个危险分子:之前他已经解剖了很多具尸体(虽然我根本不知道那些尸体是在他解剖之前就死亡还是他为了那所谓的“解剖”而故意杀人得来的),而且很明显他还想要继续这么干下去。
而看着这一切的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顿时感觉到了世界末日的来临。
在我看来他已经变成了某种非人的怪物。
没错,就好像那种会四处游荡寻找新鲜血肉的没有感情的丧尸一样。
8(第三人称)
当菱神艳美,那个身穿一件就好像是拿装饰用的拉链随便拼起来的黑色装束的少女第一次见到那个刑警的时候,她实在是没搞懂这人为什么还能在这世上活这么久。
虽说在这世上会有很多人基本上一辈子都不会卷入哪怕一次现行犯罪案件当中,但那个刑警可不是那种人。可是,虽说他选择了这种必须要面对各种血腥无比的状况的职业,那他丧命的风险就应该要比普通人高得多才对。可是……
那起案件是在透辉馆发生的。
出于想让一家人之间能够开诚布公地一起生活的目的,那间大屋的内墙,地板和天花板都是用透明的强化玻璃制成的。但是,就在这座如同能看到蚁窝结构的玻璃观察箱一样的别墅那毫无死角的环境之中,发生了一起密室杀人案。
为了破案并且活着逃出那座山中别墅,菱神艳美尽可能地布下了她所掌握的所有陷阱以求让杀人犯现出原形。
实际上,被她牵着鼻子走的可并不仅仅是杀人凶手。她在解决事件的过程中根据实际情况的不同,利用话语、情报、物证、甚至是虚张声势作为对抗真凶的武器。她也曾经以威胁,恐吓,诱惑,交涉,合作,讲道理,哭鼻子示弱,还有激将法来与当时身处于那间别墅里的每个人周旋着。
最终的结果是,她很快就能揭开犯人的身份了。
虽然她并没有把之前探案的过程中导致他人陷入危机之中放在心上,甚至连他们正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朝着直接冲向悬崖都没在乎过,但她的方法却是能在最短时间内以最快速度解决这起案件的方法。
然而那个随时都可能会死翘翘……不对,早就该丢了性命才是的男人却对她说出了这样的话:
“给我听好了,臭丫头……”
就在真正的犯人即将被最后一击逼进死角之前,那个刑警居然做出了在这整件事当中唯一脱离了菱神艳美的预测和掌控的举动。
“像我们这种当警察的人是不会为了体验解谜的快感而前往犯罪现场的……我们警察除了逮捕罪犯之外没有别的选择……因为只有那么做才能拯救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受害者。所以……如果按照这种思路的话你那种做法只能打零分,因为你得到的答案对于保护他人来说没有一点用。”
如果现在的他只是在日常扯闲话的话,菱神艳美很有可能会当场取笑他。
如果对方只是个虚长了一把年纪但却对这人世间的冷酷一无所知的成人的话,那这样的说教她根本就不屑一听。
可那个刑警当时的样子却是把后背靠在透明的墙壁上瘫坐在地的惨相。
只见一支利箭已然射穿了他的侧腹,而暗红色的血迹已经浸透了衬衣并且从西服上面渗了出来。
整件事本来只是一场规则简单的赌博而已。
之前按照菱神艳美的谋划,这个刑警最终是一定会被她引导到真凶面前的。如果最终他为了自保而出卖她,那整件事情也就能完美落幕了。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