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讲结论吧。
我想圣堂的魔像们,实力应该相当强大。
但是,魔像太郎──的妹妹,实在是强到无人能敌了。
六具魔像站在宽敞石造神殿建筑的堂内入口处。
我与魔像太郎的妹妹,与她们展开对峙。
除了我以外全是希腊雕像。从外型来说,就我一个人显得突兀到爆。
话虽如此,像这样站在一起看看,比起其他希腊雕像的那种白色,魔太妹妹的白色更是高贵纯白,美得没话说。就某种意味来说,她也显得很突兀。
不,且慢。冷静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希腊雕像们的剃刀刀锋,完全朝向了我们这边。其中明确具有对我与魔太妹妹的攻击意志。
不过好吧,她们会生气也是当然的。谁教魔太妹妹用下踢把她们同伴的下半身踢了个粉碎呢。假如立场颠倒过来,我想必也会气疯的。
包围我们的六对绿色眼瞳,射出刺人的视线。
相较之下,魔太妹妹的一双深红眼眸,没有半点动摇。
双方瞳眸中逐渐膨胀的紧张感,暗藏著可谓一触即发的氛围。
在这当中,魔像太郎的妹妹无声无息地站到我的斜前方,像是要保护我。
这种可靠的感觉,简直跟魔像太郎一模一样。不愧是血亲。我正在做如此想时,下个瞬间──
魔太妹妹一口气,从我面前跳离了十公尺以上的距离。
她轻灵地降落在圣堂中央,一点落地声都没发出来。
魔太妹妹白皙纤柔的右手,不知是何时拔来的,握著刚才被她踢坏的魔像残骸的一条手臂。
咦?呃,你把它拔下来了?拔那个做什么?
魔太妹妹高高举起那条魔像手臂,一口气用力砸在地板上。
然后,狠狠把它踩碎。
魔像手臂发出闷响碎裂爆散,无数碎片四处喷飞。
看到她这举动,六具圣堂魔像一齐做出了反应。
魔太妹妹踢开脚边剩下的碎片,昂然站立。
深红眼眸睥睨众人。
所有魔像全都无视于我这个人,杀向了魔太妹妹。
难道说她刚才那些执拗的挑衅行为,全是为了引开敌人对我的注意?
真是太好心了。
不愧是善解人意的绅士──魔像太郎的血亲。
呃不,好吧,虽然我也觉得一开始最先挑起争端的,好像是这位妹妹就是了……
六具敌对魔像当中,有两具一马当先,一口气逼近了魔太妹妹。
这些家伙,速度好快。
左右两具魔像,简直好像早有默契似的,几乎同时将剃刀一挥到底。
那把石制武器看似沉重不堪,没想到挥动起来这么轻巧。
神速斩击呼啸而出,直取魔太妹妹的首级而来。
两道交错的重量级刀刃,扫过毫无防备地暴露在外的纤细颈子。
一瞬间,我以为魔太妹妹的头颅已被砍下,身首异处。
──岂料两片刀刃,竟被白皙颈项稳稳挡了下来。
魔太妹妹优美的喉咙,没受到半点擦伤。
这装甲也未免太硬……
魔太妹妹就在这时伸出左右两手,一手一个,抓住稍稍停住动作的两具魔像的脑袋。
脑袋被抓住的两具魔像拚命挣扎,但似乎丝毫无法脱逃。恐怕是魔太妹妹的力气比它们大太多了。
唔喔!这位小姐,居然用铁爪手把敌人举起来了。
她就这样凭恃著蛮力,把两个敌人同时砸到地板上。
霎时间,骇人的轰然巨响与碎裂声在圣堂内回荡。
当轰轰雷鸣般的声响消失时,魔太妹妹静静地站了起来。
两具趴伏在地的魔像动也不动。
头部被摔碎了。
魔像太郎的这位妹妹,明明外貌完全是个清秀的精灵女神,战斗的方式却恰如──狂暴的无敌猩猩神。
剩下的四具魔像,势如雪崩般一举袭向魔太妹妹。
四把剃刀掀起旋风,如急风暴雨般纷乱舞动。
其攻势堪称强盛猛烈。若不是魔太妹妹刚才急中生智,我现在还待在那恶战空间之中的话,铁定早已化作一堆肉泥了。
可是,怪了……怎么回事?总觉得敌方魔像们做出的攻击动作,常常都是想破坏脖子以上的部位。
嗯?仔细一瞧,魔太妹妹面对敌人类似的斩击,有时挡下,有时却又闪避。她以脖颈挡下敌人刀刃的时候著实让我大吃一惊,但莫非那种防御也不是完全无敌的……?
面临魔太妹妹暴露在斩击风暴中的这场危机,我拚命动脑思考。
有了,说不定只要使用「NTR」,就能像猴子的橄榄球那样,支配圣堂的魔像们?
至今「NTR」可能生效的对象,首先有大岩扉的限时结界魔术。然后是石制书的锁具……我想这应该也是类似于结界魔术。接著最后,就是那些猴子的石弹魔术。这三种对象,当时都变成了完全相同的黑色,我想应该是「NTR」发挥了效果不会错。
换言之,当我请求那些土石魔术罢手时,「NTR」基本上都会发动。
我也做过魔像所以知道,它们绝对是以土魔术制造而成的。既然如此,这些家伙从理论上来讲,或许也能够加以支配。
若能让这些魔像受我控制,很有可能可以突破这场危机。
我对著其中一具狂暴发威的圣堂魔像,举起了右手。
「『NTR』!」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手掌对准的那具魔像,若无其事地继续自由行动。连杀气都没有一点减缓的样子。
这时我发现,每次从猴子石弹上感觉到的那种「NTR」的著手点,从这些魔像身上完全感觉不到。就好像想打开一扇没有门把的门,一点可供下手的地方都没有。
我的命令没能捕捉到魔像的身躯,就这样随风而逝。
正可谓马耳东风,对牛弹琴。
这是怎么回事?魔像不是属于土系魔术吗?
「啊……」
我想到了一件事。
我都忘了,《魔术入门》当中有写到「魔像会弹开外来的魔力干涉」。这就是魔像在对付魔术师时占优势的理由。
真的假的……
这也就是说,是因为这样?所以「NTR」才会对魔像无效?
天啊,还以为我也能帮上忙耶。
所以,我又得回去当没用的魔像小白脸了吗……
残酷的现实让我垂头丧气,但可想而知,战斗还在进行中。
魔太妹妹仍然在抵御敌人的猛攻。
然而就在这时,简直好像算好了时机似的,我看到魔太妹妹彷佛轻快地让身子倾倒了一下。
紧接著,魔太妹妹的白皙美腿,施展出迅如鞭击,一闪而过的回旋踢。
正可谓不费吹灰之力。
只不过是这么一记回旋踢。
剩下四具敌方魔像当中,就有三具的头颅同时化做齑粉吹飞出去。
令人惊异的脚踢速度,加上压倒性的破坏力。
那么纤细的玉腿,究竟是从哪里发挥出这般超乎常规的火力?
我只能哑然无言。
失去头部的希腊雕像们,发出巨响接连摔倒在地。
当敌方魔像一一倒下时,只有魔太妹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维持著施展脚踢的姿势,悠然站立于原处。
只剩下一个敌人。这个敌人有两下子,向后跳开躲掉了回旋踢。
正是原本站在入口正面,穿戴异色铠甲与武器,貌似队长机的魔像。
同时,也是我偷看了一眼爆乳的那具魔像。
就在这时,魔太妹妹不知为何,转向了我这边。
她稍稍缩起肩膀,显得心神不定。
啊,这跟魔像太郎希望我注意他的时候,做出的是同一种举动。
就跟轻扯我衣袖的动作一样,只是比那更简略。魔像太郎个性内敛,不会过度强调自我,所以我总是格外留心,以免看漏他的任何暗号。
可是,魔太妹妹究竟想让我看什么呢?
应该说,她背后现在还有一个敌人耶,怎么还这么从容?
啊啊,我就说吧!敌方魔像高举剃刀过头,对准魔太妹妹门户大开的背部发动了突击。
魔太妹妹似乎没察觉。
因为她依然面对著我,还在那里心神不定。
糟了,这样她会被打倒的────
「喂,笨蛋!魔像太郎,背后!」
霎时间,魔太妹妹的深红眼眸,看起来彷佛大放光彩。
紧接著,魔太妹妹继续注视著我,使出闪光般的一记后踢,轻轻松松就把敌人的双腿踹个粉碎。
连转过头去都不用……
爆乳魔像双腿被踹碎失去平衡,仰躺著摔倒。
魔太妹妹最后对我投以柔和的视线,同时慢慢转向背后的敌人。
之后的攻击,只能说是单方面的,而且不肯罢手。
魔太妹妹跨坐在敌人身上拔掉她的双臂,凭恃蛮力
往敌人的头部乱打乱揍,将其破坏到体无完肤的地步。
攻击程度过剩到好像跟敌人有私仇似的。
如今队长小姐只剩下穿著铠甲的爆乳胴体。
是说到头来,她刚才究竟是在心神不定什么?难道魔太妹妹是想让我见识她的血腥搏斗吗?
「不过,这场面还真凄惨……」
我环顾惨不忍睹的堂内情形,不禁脱口说出这种感想。
作为比赛的裁判,我有责任确认圣堂魔像们的生死。
总觉得之前好像也发生过类似的状况。
经过检验之后果不其然,魔像们全被打碎了头部,完全陷入沉默了。
确定由魔太妹妹精彩赢得胜利。
不过话说回来,她好强啊。
比起素描人偶形态,希腊雕像形态的动作比较柔软,使得格斗性能也有著显而易见的提升。
啊,不对。我在乱讲什么?她是魔像太郎的妹妹,怎么看都不是我那个伙伴啊。
后来,我逃也似的离开了圣堂。
要是被这里的负责人看到,我恐怕会因为非法破坏行为而遭到求偿。岂止如此,还很有可能因为损坏他人财产而吃上刑事官司。
我沮丧地走在道路上。
魔像太郎的妹妹背著笼子,跟著走在我的斜后方。
别这样,拜托别这样……那是我最珍惜最疼爱,如今下落不明的魔像太郎的固定位置啊……
走了一小段路后,我与魔太妹妹两个人在附近的山丘上吃午餐。
附近一带还是老样子,就是一片几乎草木不生的红褐色荒凉大地。不过,在这种视野辽阔的地方坐下休息,会发现景色还满美的。
毕竟这个世界开阔无垠的天空,是如此的澄澈美丽。
整片的高远蓝天上,有著许多的白色薄云,不停往东方飘去。
我一边仰望遥远的虚空,一边心不在焉地低语:
「对了,这个世界吹的一直都是西风呢……」
视线转回来一看,魔太妹妹正在帮忙生火。
这位妹妹真会生火,就像遗传自哥哥一样。
魔太妹妹在我身旁坐下,用熟练的动作,把面包与起司烤热。
面包热到恰到好处后,魔太妹妹把我最爱吃的美味热熔起司放在面包上,然后温柔地递给我。
真对不起。最近我什么事都丢给你哥哥做,结果完全丧失了自炊能力。我真是个不独立的男人……
我默默地吃东西。
好像算准了我把面包吃完的时机,魔太妹妹从我放在地上的布包里,取出一颗蔓越莓苹果大神,以及绿色的小刀。
动作熟练到好像是每天的例行公事。
魔太妹妹把蔓越莓苹果大神,切成了高雅有格调的形状。
春葱般玉指使用小刀的动作,不但纤细灵巧,而且无限温柔。
魔太妹妹把切得漂漂亮亮的蔓越莓苹果大神装在小木碟里,亲切地端给我吃。
我拿起一块蔓越莓苹果大神,放进嘴里。
啊啊,这是……
魔像太郎每天都会帮我切蔓越莓苹果大神当成饭后水果。
他那种高雅的切法,起初高雅到让我吃起来有点不过瘾。
但那家伙持续观察我吃饭时的反应或一举一动。
然后他慢慢调整切块大小,到了差不多第四天,就完全变成了我喜欢的大小。
世界上只有我的伙伴一个人,能切出如此完美的大小。
而同时,我想起了另一项事实。
我在顺道前往圣堂之前,才刚跟魔像太郎做过约定。
──假如圣堂里有人或魔像在的话,绝对不可以主动打人喔。
魔像太郎是个好人,会认真遵守与我的约定。
回想起来,坐在我身旁的这具白色魔像,一开始在圣堂破坏无头魔像的残骸时,也不是用揍的。而是用踢的。
后来发生的与六具魔像之间的战斗,以这家伙的性能来想,明明绝对有机会先发制人,她却没那么做。面对所有敌人,都总是挨过一次攻击。应该说是很不自然地等到挨打才动手。
到这时候,我已经泫然欲泣。
一旦我说出这句话,恐怕就再也无法逃避真相了。
可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对此事避而不谈。
我必须对为我做了付出的人,好好表达感谢之情。
因为一旦我连这最低限度的尊严都舍弃掉,就再也不配当个文明人了。
「很好吃。谢谢你每天这样照顾我,魔像太郎……」
皑皑白雪般的希腊雕像,就跟平常一样,对我回以温柔的凝视。
程度小到只有我才会发现,但她的身体微微地──确实欣喜地晃动了一下下。
已经无可怀疑了。
这家伙……就是魔像太郎。
我伤心地哭了出来。
都怪我太不小心,害我的宝贝伙伴变成了美少女人物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