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因为她害怕性行为。对她来说,性行为是怀孕的同义词,而且会令她想起母亲的死亡。如果我无法感应裕子的心思,或许就会在不知情之下跟她上床。然而,我却看到她所惧怕的事情,只能告诉自己不能踏出这一步。
当我们逐渐长大需要换新鞋之前,任谁都必须要忍耐地穿着旧鞋子吧!现在,应该就是这个时期。我知道十七岁女生的心情很善变,总有一天,该来的就会来临。我选择和她慢慢地发展感情。
21
到了夏季,我已经十八岁了。时光缓慢流逝,十九岁就像是遥远地平线上的海市蜃楼,但是我并不厌倦这个季节。老实说,我还蛮喜欢读书。每背一个单字,就觉得这个城市逐渐变得稀薄,让我产生了爽快的感觉。
裕子比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头发长了许多,已经快到背部的中央。她的黑发很细、很有光泽。每次接吻我都会抚摸她的头发。
“我喜欢别人摸我的头发,这会让我感觉很亲密。”她对我表示。
“我知道。”我回答她。
她却一脸不解的看着我。
“我想……应该是这样吧。”我慌忙地补充。
22
岁月可以用几句话来形容所有的瞬间。
如今回顾起来,我可以用这几句话来概括十七岁的春天和十八岁的夏天。
树林中的接吻、透心凉的图书馆、青草香、我和裕子幸福的脸庞。
23
当聒噪的季节开始噤声时,秋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造访。
我在树林中跑步,如同往常一样经过长满青苔的道祖神旁边,跑向树林的深处。阳光被树叶筛选过后,变得柔弱无力,光影看起来就像棉絮。我的影子也淡到几乎看不见,似乎一不小心就会变成色彩的光影。
我喘着大气,跑在起伏的小径上。我的身体一定是发生了某种变化!以前用这种速度跑步,绝对不会这么喘。然而,我就像大部分十几岁的青少年一样,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无视身体不断发出的警讯。终于,来到了树林的尽头,然后再往回跑之际,此时我听到裕子的声音。
(约翰!)
(约翰!)
(约翰!)
我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约翰死了!那只可爱的约翰老了。裕子的悲伤流入了我的心扉,她像先前的那次一样静静地流着泪。所以当我跑步完毕后,回到家就骑脚踏车去她家。
24
裕子伫立在充满绿意的庭院角落。
“死了。”裕子看到我,小声地喃了一句。
“约翰?”
“对……井上同学,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想见约翰吧!”
“”如果是这样,你晚来了一步。
裕子继续低喃地说着:
“它已经离开了。”
我们把它埋在桂花树下。从储藏室拿出铲子,铲起又黑有湿的泥土。
“井上同学。你流了好多汗,脸色也很差……你还好吧?”
“应该……目前还好。”
“你最好去看医生。”
“好。”
“要记得喔!”
“我会的。”
洞挖好之后,裕子不知从何处把约翰抱了过来。我摸着约翰的肚子,身体还很温暖。
“好像还活着一样。”我说完,裕子静静地摇着头。
“带去给兽医看过了。医生表示,它的寿命到了。”
“约翰幸福吗?”
“应该吧……”
她轻轻地把约翰抱进漆黑的洞底。
“你最后有没有什么话要对它说?”
当我问完后,她沉默了片刻,开始对约翰说话。
“如果有来生……如果有来生,你要变成鲸鱼比我获得更久,不要让我这么难过。摆脱你!约翰,再见了。”
我把泥土盖在它的身上。裕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直到完全看不到为止,她已经不再流泪了。这天或许是一切的开始,然而我们当时都没有发现这个徵兆。
25
这年的冬天,是我极度痛苦的季节。我们无法轻易忘怀约翰的死亡,只能漫无目的地停留在跟它有关的回忆中徘徊、彷徨。虽然裕子早就知道约翰会离开人世,然而一旦成了事实,才发现带来的失落感远远超出原本的想像。
“我梦见它了。”有一次,裕子这样告诉我。
“我知道。”我回应她。
“丹氏梦境中的约翰,每次都变成一只小狗,为什么?”
“我想……”
我沉思片刻之后回答。
“应该是你渴望见到健康的约翰,拥有无限未来、活泼地四处奔跑的约翰吧!”
“是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
“也许吧!”裕子小声咕哝了一句。
她纤细而冰冷的手指伸进了我的羽绒夹克口袋中,轻轻地动了一下,寻找着我的手。
26
三天后,我在跑步的时候昏倒,被人送进了医院。医生盯着X光片看了半天,终于慢条斯理地转过头,用职业性的语气向我说明病情。
“这是无热性肺炎。”
他还向我解释,虽然没有发高烧仍是肺炎,而且还是极其严重的疾病,甚至可能会致死。我重复地想着“极其”、“严重”和“致死”这几个字眼。
“对了!为什么拖到这么严重才来就医?”
“我也不知道。”
“你的家人呢?”医生的语气有点不耐烦。
“……家人吗?”
父亲仍然很少回家,母亲正好遇上周期性的神经症状发作期,根本自顾不暇。回想起来,包括自己在内,家里根本没有人注意我的身体状况。结果,那年的年底和隔年年初的前几天,我整天都望着医院的白色天花板。裕子每天都来医院看我。
“早知道我应该更加注意你的身体。”
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病房里开着暖气,她却从没有脱下粗呢绒大衣,仍然怕冷似的用双手抱住身体。
“这是没有办法注意到的啦!就连我自己也无法留意。”
“但是……”
她觉得自己整天想着约翰的死而没有顾到我的健康,因此感到很自责。
“无论如何,我还是活的很好,也没有断手断脚,你有什么好懊恼的呢?”
“你真的这么觉得?”
“对啊!真的这么觉得。”
然而,裕子的大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没有再说什么。
27
出院两天后,我又再度因为呼吸困难被送进了医院。但是肺部已经找不到阴影,血液中的白血球指数也已经完全恢复正常值。
“你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医生说完,再度把我送出医院。
随后呼吸困难的症状仍然频繁发作。我的体温始终没有低于37度2,有一种类似解离症的不协调感,总是像乳白色的雾气包围着我。
我意识到身体深处的某个重要部分,产生了不能修正的扭曲,藐视命运的报应正以这种方式现身了。虽然周围充满死亡,我却在无意识中认为只有自己不在死亡阴影的范围里。然而,死亡平等地在所有的生命上渗透,虽然缓慢却以不可动摇的速度进行。
28
春天来临了,在没有裕子的城市里让人感觉很不真实。房屋的树林的风景都像是布景般毫无立体感,这城市的一切都充满了平庸与倦怠,变得灰蒙蒙的一片。
裕子考进了东京山手线内的女子大学,四月之后,他就要住进位于麻布的女子宿舍。那里,距离他来这城市之前所居住的公寓不远,她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收到录取通知书时,她对于只有自己离开这个城市显得犹豫不决。
“我不能一个人离开这里。”
她看起来很痛苦,事实上她真的很痛苦。
“为什么?”我问她。
“怎么了……”她满脸纳闷地看着我。
“我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自己会继续用功读书应考,也会注意身体。”随后我又补上一句“而且还会去替约翰上香”
(不对!是我会觉得痛苦……)裕子在心里呢喃没有说出口。
“明年春天,我也会去东京,一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了!”
然而,我的话变得好空洞,听起来像是风的呓语
(好寂寞)
过了一会儿,她的心里像涟漪般浮起了这句话,却也没有说出口。
29
那年春天的第
一个月,我过着像婴儿般无力又像老人般无精打采的生活。
我很少走出自己的房间,我这一天又一天索然无味的日子。唯一会树耳倾听的的声音,就是裕子不时传来的心声。她虽然身处于自己的地方,却有漂浮不定的孤独感。因为我生活在遥远城市,让我在东京的生活变得空虚。她没有结交新朋友,也不去造访令她怀念的小路或寻找旧日有人,而是把心留在我居住的这个城市。
“井上同学……”
她站在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