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在搜寻记忆。
“你是……井上先生?”
“对!你是藤泽小姐。”
“对。”她露出健康的笑容点头示意。
她的表情毫无防备,不像是职业笑容。
“五十岚小姐,今天……”
听我这么一问,她的表情犹豫了一下。
“裕子,今天休息。”
是喔……我在心里低语,思考着该如何接话。
“那个……”她用含蓄的语气叫我。
“我还有十五分钟就下班了。”
“是。”
“然后,我也会去裕子那里。”
我默默地颔首,等待她的下文。
“她现在人在千驮谷。”
千驮谷?我露出了讶异的表情!她随后补充说明。
“是在国立竞技场。”
“国立竞技场……”
“对!大家都去帮高泽先生加油。”
突然之间,几种思绪交织在一起,都是一些低温的暧昧情感。
“要不要一起去?”
“竞技场吗?”
“对啊!你不是来找裕子的吗?”
“是啊!”
“既然这样,没有见到她就回家太可惜了。搭电车马上就到,一起去吧!”
当时,我应该拒绝她的邀约。因为去的理由只有一个,但是拒绝的理由却有无数个,最后我为了那个唯一的理由去了竞技场。
43
“我是久美,藤泽久美。”她开始自我介绍。
“我是悟。”
“我知道,裕子常提起你。”
于是……现在已经有两个对我知之甚详,我却对他们一无所知的人。我们从千驮谷的车站走向国立竞技场,人行道上的树木已经染上了黄色。
“裕子的话不多。”藤泽久美说道。
“应该吧!”我回应她。
“所以……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从她嘴里挖出关于你的情况。”
虽然我很想问她,到底想要了解我什么,但我还是缄默不语。
“我看起来是怎么样的人?”藤泽久美没头没脑地问我。
我考虑了一下之后回答她。
“这个嘛……我觉得你很适合戴眼镜。”
“谢谢!我不是问这个。”她摇头表示。
“可不可以请你说一说关于内在的部分。”
“内在。”
“你不觉得我和裕子很像吗?”
“喔……”我低声回应她。
(我总觉得裕子跟我很相像,比如跟周围的人保持关系的感觉……)
“或许我们外表给人的感觉不同,因为我看起来比她健康。”
“没错。”
“而且我的确很健康。我吃得饱、睡得足,好像冬天的栗鼠很能睡。”
“是喔!”
“但是我要讲的不是这个,而是我们心灵深处有某些相似的部分。”
“是吗?”
“对!应该怎么说,就像预感之类的事情。”
刚好遇到了红灯,我们开始停下了脚步。藤泽久美琥珀色的头发,在灿烂的秋天阳光下显得艳丽动人。
“我们总觉得好像会失去什么而郁郁寡欢。如果觉得即将失去自己喜欢的人,那种感觉就像死亡的预感一样。”
当信号灯转成绿灯,我们慢慢地走过十字路口。
“我想……这可能是爱的部分功能吧!”我说道。
她满脸诧异地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我的脸。
“是爱吗?”
“不过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刚好这么想到而已,也可能是其他感觉。只不过,为了方便起见,通常人们把自己心中的某种倾向称之为爱。”
“我搞不懂。”
她开始低声地说道。
“但是这种预感决定了我和周围世界的距离。”
“你的意思是指你们两人都有这种感觉?”
藤泽久美无言地点头示意。
“所以……”
她眯着眼镜里的双眼看着我。
“所以我才想要了解你。”
她再度举步向前走,结合了含蓄的服装。当我追赶上她,她又继续说道。
“裕子有时候会说,她觉得你是她无限延伸的一部分。碰触到你的时候,就像用右手摸到左手一样。”
我知道。就像有时候我会把裕子的话和自己的意识混淆一样,她有时候也会分不清两人的心灵界限。
“我想这代表你们两人的距离很近。”
她又接着表示。
“我很想了解,能够进入裕子世界的人,到底是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
“对。”
至今为止,我从来没有深入研究过自己,都用旁观者的眼光观察自己。发现我只是一个匿名、没有轮廓也没有色彩的男人。
“在我身边,没有像你这样的人。可能是因为我国中、高中都读女校的关系,我和同性之间也会保持距离。”
“喔!”
此时,我们的谈话中断了。因为已经来到竞技场的门口,看起来像是工作人员的学生正在门口收门票。
“好像要门票才能进去。”
“没关系,高泽先生给了我好几张。”
我们把票交给工作人员,进入竞技场。
观赛台比想象中还要大,没想到学生的运动会有这么多观众。
“真壮观……”我情不自禁地感叹。
“真的耶!”站在一旁的藤泽久美也兴奋地微红了脸。
“裕子说,他们在直线跑道的终点附近。”
我凝神张望,终点附近聚集了很多观众,根本不可能找到她。
“我们走过去看看。”我催促着藤泽,走向观赛台中段的通道。
擦身而过的人群之中,有不少人一看就知道是选手。他们才是这场大规模活动的注目焦点。我对他们抱着一丝的羡慕,或许这是对已经失去的东西多产生的憧憬吧!虽然不想像他们一样,但是对自己已经无法加入他们的行列,心中不禁感到隐隐作痛。
我们来到了终点附近,开始寻找着裕子的身影。
“啊!找到了。”
顺着藤泽久美的手指望去,的确看到及格熟悉的脸庞,然而裕子不在那里。他们看到了我,都觉得很意外,但是随即露出了欢迎的笑容。
“请坐。”
最年长的年轻人向我们招手。
“这里有空位。”
“裕子呢?”藤泽久美问道。
“她应该在对面的直线跑道那里。一千五百公尺的准决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她说会去起跑点附近。”
“高泽先生要参加准决赛吗?”
“对!他是准决赛的第一场,你来的正是时候,刚好快开始了。”
她看着我,露出(怎么了?)的表情。
“喔!这样喔……”
我拨了拨刘海,看了一眼对面的直线跑道。
“我去看一下,应该可以找到她。”
藤泽久美点头示意。
“我在这里看比赛。”
“好,待会儿见。”
我向对我招手的青年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他们。当我走到第一区附近时,一回头,实现刚好和仍然站在通道上的藤泽久美相遇。她想要向我投以微笑,但是从她的表情看起来格外哀愁。我很快就发现了裕子的身影。对面直线跑道的人很稀疏,更何况我寻找她的能力比任何人都还要优秀。
她从观赛席上探出身体,正在和跑道上的人说话。乳白色的洋装下摆随风飘荡,蓝色的阴影不停地在她洁白的腿上跳跃。虽然我曾经预料到会有这一幕,但是亲眼目睹,仍然会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不用说,她正在和高泽说话!高泽看起来一派轻松,虽然脸上略显疲劳,但是即使站在远处,也可以发现他就像小狗在国道散步一样,根本都不紧张。相反的,裕子的表情却很紧张,她真挚的眼神透露了内心的思绪。
我停下了脚步,慢慢地转身寻找藤泽久美的身影。因为我似乎感觉到,她正用哀伤的表情看着我。终点附近就像是一幅巨大的镶嵌花,根本无法辨认任何人。当我收回了视线,高泽已经和其他选手一起站在起跑点上,裕子则在观赛台旁边凝视着他。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所有选手都弯下身体。经过刹那的寂静后,现场响起了模拟枪声的电子爆破音,选手们一起冲出起点,立刻成了一列纵长的团体跑向第一个弯道。站在这个位置,选手们看起来
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节足动物。
我看了裕子一眼。她用手压着被风吹起的头发,视线始终不离开选手们。我犹豫着该不该叫她。因为裕子投入其中的感觉,仿佛像是神职人员神圣不可碰触的制服,紧紧地包覆着她。
当选手们跑完了第一圈,高泽跑在中间。第一名的速度是59”35,这个速度很快。虽然比不上塞巴斯蒂安创造世界记录的速度,但是比我的最佳纪录快了五秒。第二圈时,选手们仍然你追我赶,维持着各自的速度。老实说,我被比赛吸引了!看得很入神。
基于某种奇妙的感情,我很注意高泽的赛况,或许这也是将自己投射在他身上的关系吧。进入了第三圈,选手之间的距离逐渐地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