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裕子的身旁。暑假的休假时,他们镇日守在蓼科的工作坊,在带着凉意的空气中互相依偎,天南地北地聊天到天亮。
我是他们这不场恋爱剧的唯一观众。我不知道此时此刻,为什么可以如此鲜明地感受到裕子的心情?这种打击太残酷了,然而裕子无法了解我的痛苦。她醉心于自己的肉体可以为高泽带来欢愉。当她发现,自己的投入可以为高泽带来更大的满足感,便借由更积极地互动沉醉于性的愉悦。她把羞涩和各种纠葛藏于心底,积极回应高泽的各种要求。结果,她获得更深层的肉体愉悦。她以自己的方式,踏上了重生之路。当她了解“给予”的快乐后,她再度开始呼吸。当她遭到我单方面的拒绝后,高泽对她的需要,让她从中找回了自我。
存在的价值……不仅是她,那个年纪的我们,都在拼命追求着自己的存在价值。今夜,她又在高泽的家里投入他的怀抱,存在的价值……只为了寻找自己的存在价值,她的声音回荡在我的心头。即使我塞住耳朵,无论我再怎么声嘶竭力地大喊,这个声音穿透我的心底。听起来,不详是她的而是别人的声音。声音、声音、声音……带着破镜边缘般的锐利感觉。在忘我的一瞬间,她停止呼吸、脑海里闪过死亡的不安。然后在安静的时候,她偷偷窥望着高泽的表情。她想知道,他到底有多满足。
我抱着胸口燃烧般的痛楚,捱过这一刻。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盯着灰色的墙壁,咬紧牙关、握紧双拳、浑身颤抖。我甚至觉得他房间内所有发生的事,只是我偷天换日的记忆。难道不是我拥她入怀吗?难道不是我陪伴在她身旁,我只是在回忆曾经拥有的夜晚吗?我在她心目中,不是仍然占据了很大的位置吗?然而,这种幻想立刻支离破碎。裕子呼唤着高泽的名字,然后她主动渴求着他,轻轻地依偎过去。这样的夜晚上演了无数次,在夏天结束的某一天,便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59
这个故事也将要接近尾声。当然,从今以后我仍然必须继续走自己的人生,随着月转星移,我的生活中也将发生极端插曲。但是这是我和裕子的故事,所以剩下的内容不多了。
我觉得难以置信,如此三言两语就可以说尽我们共度的时光吗?能真正值得诉说的就是——在人生的终点,仍然握在手上的东西,其实不如人们想像的那么多。
60
我在不知不觉中睡着。坐在窗边,呆望着洁白的月亮,结果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当我听到赶紧冲下楼梯,铃声却突然断了。家里寂静无声,半夜零时刚过。父亲还没有回来。我回家时,母亲已经在里面的房间睡了。回到二楼,电话铃声又想起。铃声在冰冷的房间里低鸣,就像虫子不合时宜的叫声。我走去客厅,拿起电话筒回话。
“喂,我是井上……”
然而对方却没有回答,轻微的呼吸声听起来就像是精灵的低喃。我立刻恍然大悟!心头涌起一阵暖流。
“五十岚同学吗?”
我仿佛在对夜空中的星星发问,感到一阵心慌。经过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回答。我静静地等候。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
是她的声音!已经三年没有亲耳听到她活生生的声音了。我好怀念,感到有点悲哀。
“没关系,你好吗?”
“嗯……”
“是吗?”
“井上同学,你呢?我一直不放心你的身体。”
“没关系,反正就这么回事。不是有没有治好的问题而是习惯就好。”
“你会不舒服吗?”
“偶尔啦!但是我已经掌握诀窍,不会再想之前那样了。”
“原来是则样。”
她轻声地说完之后,便闭口不语,短暂的沉默笼罩着我们。她的呼吸声从听筒的彼端传来,令人怀念的沉默。我可以近距离地感受到她的存在。一切都太逼真了,我差点忘记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忘了超越时间和空间,隔绝在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一切。
“你……”我问她。
“是不是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
她思考了很久,轻声地说道:
“没有啦……”
然而,她颤抖的语尾透露了真相,然后她又吞吞吐吐地说着。
“只是,我很想听听你的声音,我已经无法克制了!”
“喔……”
“对不起。”
我觉得,她根本不需要道歉,她根本没有理由要道歉。她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部分。在很自然地并肩而行,从来不曾想到失去的日子里,她就是我的幸福。我想至今仍然没有改变,因为只要听到她的声音就会温暖我的心头。
“五十岚同学”
我轻声地呼唤她,好像在轻轻敲一扇关闭的门。
“我一直惦记着你,所以……”
“我……”
她打断我的话,此时我恍然大悟。她正准备去我所不知道的遥远地方,她的心声告诉了我。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以后也绝对不会忘记,但是……”
我曾经不断失去,而且失去了很多东西,如今又将失去珍贵的东西,这个打击差点让我一蹶不振。
“我们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对不对?”
随后她什么话都没有说,我之感受到她内心的坚定决心。万籁俱寂中,只听到房间里时钟滴答的声音。终于,裕子用含泪而颤抖的声音对我说道。
“能听到你的声音太好了……听到你叫我的名字,我好高兴……”
(其实,我更希望听到你叫我“裕子”,只要一次就好。)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洗耳恭听她沉默的声音。
“多保重。”
好。
“有不愉快的事情要说出来。”
好。
然后,我听到她小声地说再见,电话就挂断了。
61
又是新的一年,在这个冬天第二次下雪的夜晚,我接到高泽打来的电话。我似乎早就预感会有这通电话,距离裕子打来电话已经过了两个星期。他没有多说什么,之说周末会来这里找我,就挂了电话。
星期天当天,高泽开着黑色的福斯轿车翩然而至。他注意到我的视线,边解释说道。
“这个中古车,我用第一次领到的奖金当头期款购买下来。”
高泽在一家重型机械厂的海外部上班,他表示,一年之后将被派驻荷兰。我们往裕子家的方向行走,因为他提出要求,无论如何都想去看一看。马路上还积着三天前降下的雪,他的鞋尖踢着微黑的雪,对我说道:
“她消失了。”
我默然颔首。
“她向大学申请休学,我想她应该不会复学了。”
他表示,虽然找遍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无法找到她的行踪。
“我也想过委托徵信社,或许可以找到她的下落。”
但是,他又接着说。
“即使找到,我也不认为她会回来。一旦她决定消失,我再找也没有用。”
他仰望天空,发出自嘲的笑声。
“刚开始,我还以为会发展得很顺利,到最后,根本都是我的错觉。”
我仍然不发一语,高泽继续说着。
“你永远占据了她的心。”
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这个嘛……”
他耸了耸肩,
“我早就知道。但是我全盘接受她,包括她心里的你。我是一个坚强的人,大部分的事都可以忍受。”
他笑着表示。
“因为我是长跑选手。我无所谓,无论裕子再怎么想你,只要能够陪伴在我身边。”
他的坦诚以对,有一种强大的力量,震撼了我的心!我们终于来到裕子的家门口。
“她也不在这里。”高泽自言自语。
“她父亲现在和别的女人一起生活。”
高泽听到我的话,露出讶异的神情。
“我不知道这件事。”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听说没有再婚,只是同居而已。”
“即使她想回来,也回不来了。”
“对了。”
高泽若有所思地看着裕子的家。
“这就是约翰的数吗?”
过了一会儿,他指着远在里的桂花树问我。
“啊!对的,约翰长眠在树下。”
“她经常和我提到约翰的事。”
“是吗?”我问他。
“人往往会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沉醉在往日幸福的时光里……”
高泽好像自言自语般吐出了这句话。
“对了,五十岚小姐两个星期前曾经打电话给我。”我对他说道。
从裕子家回来的路上,我告诉高泽这件事,因为觉得必须对他说实话。
“她说了什么?”
“没有特别说什么,但是当时我预感到她可能要远走高飞,再也不会回到我们身边。”
“我们两个人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