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语地注视着一公尺前方的景色。

“总之……当我觉得自己有资格时……”

“有资格?”她突然开了口。

“什么叫有资格?说什么谁对谁有资格,谁配不配的上谁,这种说法太悲哀了。”

对!是很悲哀。然而……

“我是一个心狭量小的人,很难不这样想。如今,我实在不认为自己是和五十岚小姐匹配的人选。”

藤泽久美缓慢地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她的表情,令我想起曾经在竞技场看到过的悲伤笑容。

“如今,或许是高泽先生支持着裕子……”

一阵剧痛穿过我的胸口。我努力转移注意力,把视线移向黑色的天空。

“如果没有他,裕子现在可能更惨。”

藤泽久美的声音很低,没有起伏。

“裕子很了解高泽先生的心意,但是高泽先生却很克制,始终扮演着朋友的脚色。高泽先生虽然说话很直、容易招致误解,但是其实他很敏感、善解人意。”

“我知道。”我回答她的话。

他很用力地注视着我的侧脸,终于抬头把身体向后仰。

“如果裕子的男朋友不是你,我绝对会撮合他们两人在一起。”

我不可思议地望着凭自己的主见,对我拔刀相助的藤泽久美。为什么她不是帮高泽而是帮我?难道裕子说的故事那么吸引她吗?或许,像夏日的青草味般的某种记忆片断,维系着我们三个人。我们可能过度享受了人生的欢愉,所以必须在日后的漫长时间内还清负债。在这些日子结束时,我们可以再续前缘吗?我对藤泽久美说道。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我们会像以往一样,并肩走在微风轻抚的小径上。”

“总有一天,我们会重新走回应该无法倒流的时光,迎接往日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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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藤泽久美时常和我联络。新的季节来临,她会在谈及自己近况的同时,告诉我裕子的情况。裕子的身体似乎被她内心织出的丝裹住了,渐渐地她断绝和外界的交流。夏季流逝、秋天结束,当冬天来临时,连藤泽久美也很难触及裕子的内心。

她内心的情景偶尔会传递到我心头,就像从水底看地面的世界一样,已经变得扭曲、褪色,两声音也很模糊、那一阵子,我就像穿着意见还不习惯的新衣服,对自己逐渐改变的模样感到不知所措,却仍然在微光中摸索前进,试图在这个世界上,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处。

一年前的冬天,我以为这辈子再也无法见到裕子了。我不想把她卷入自己没有希望的生活。然而,某天之后,我又会开始走路,当然我再也不可能回到十七岁时期的自己。我失去了太多的东西。所剩下的大部分也都已经扭曲变形。不过我还是很有耐心地拼凑剩下的碎片,努力建立一个全新的自我。

我已经排除敏感的感性和激烈的攻击性,这些我不再需要的东西。取而代之的,是协调性和明哲保身这类陌生的情绪。这样的年轻人,变得比以前更宽容、温和多了吧。我虽然不能再跑步,却有两条腿,可以忍辱负重地走到任何地方。虽然身上背负着宿命,也学会把这些当成是与生俱来的气质,学会不再注意这些不自由。更学会区分使用不同的假面具,了解如何和周围的人相处。

有一天,我扪心自问。自己是否已经做好和她相见的准备?然而,我却无法立刻找到答案。虽然我列举出一百个否定自己的理由,但归根结底只是因为我的胆怯。我不敢面对当他看到我现在的摸样,脸上会露出哪种表情。虽然每天都很想去见裕子,等到第二天,我又打退堂鼓,觉得应该等自己再好一点才能见她。于是,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往后延宕。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春天的时候,我已经升上二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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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去了东京。我到涩谷买书和吉他的乐谱,买完东西后,仍然在喧闹的街头中流连忘返。春天温暖的空弃充斥着街道的每一个角落。在夜幕中的街灯下,我倚在护栏上,吃着在便利店买的三明治。当我茫然地望着过往行人,用可乐配着已经失去水分的火腿吞了下去。

(悟……)

声音出其不意地传入我心中。我已经多久没有听到她如此清晰的心声了?我停下握着可乐的手,凝目望着夜空。

(悟……)

然而她并不是在呼唤我,就和那个秋日曾经听到的声音一样,那只是她的感叹号。下一刹那,她内心交织的复杂情感就像骤雨般降落在我心里。此时此刻,她正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投入了高泽的怀抱。当她和他双唇紧贴时,她无意识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对!和那个时候一样。

在蓼科的工作坊,当高泽突然亲吻她时,她也曾经呼唤我的名字。我丢掉可乐罐,起身站了起来,心痛欲裂。如果不做一点其他的事,我一定会崩溃。她在高泽的怀抱中,回想着至今为止的时光。这些情景就像照亮夜空的路灯一样,浮现在心灵的黑暗中,随后又渐渐地消失。

她想起高泽对她所做的一切,以及不曾对她所做的,对此裕子都心存感激。他只是陪伴在她的身旁。他不会鼓励裕子也不会问裕子其中原因,更不会强迫裕子接受他的心意。他在有点近又不会太近的地方。静静地守候着裕子。

“我永远在这里。”

他告诉裕子,只要你回心转意可以随时来找我,然后向我倾诉你的心事。倾诉你自己的未来,你曾经走过的日子。

不久以后,裕子第一次去高泽的家。找到工作后,高泽搬离家里,开始一个人的生活。那一晚,裕子几乎什么都没有说。高泽也没有开口询问,在末班车之前,她离开他的家。一星期后,裕子再度造访他家,这次她向他谈起儿时的回忆,两个人静静地相互交流心情。

当谈话中断时,高泽开始听唱片,有时候两人一言不发地聆听音乐到黎明。终于,裕子的心里有某种情绪开始发芽。她知道那并不是爱,那种情绪不同于十七岁夏天的感情。没有激情,没有痛楚,平静却温暖,温柔又感人。距离圣诞夜的分手已经有十八个月了!在裕子如临深渊的日子中,高泽就像是照亮水面的月亮,在她心头洒下一道光线。裕子体内萌生的感情已经长大,她已经无法再忽视,终于她下了决心。

——我要回应他的感情

——即使这不是爱,我也应该珍惜这份纯洁的感情

那一天晚上,她再度造访高泽的家,准备投入他的怀抱。即使她自己并没有注意到,但引导裕子走到这一步,其实正是爱的一种形式。她太执着和我共度的日子,完全没有想到爱情还有其他形式。

我走在青山通路上的人行天桥上。如今,在距离我不太远的地方,我所爱的女人正准备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我屏气凝神,倾听自己剧烈的心跳。昏暗的灯光下,裕子一件一件地脱下身上的衣服。她意识到高泽的视线正在房间的某个地方,并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当她脱下身上最后一件衣服时,她为自己的身体缺乏女人优美的曲线感到害羞。

我再度迈开脚步,由衷地希望如果可以走到他们所在的地方,我会带她远走高飞。裕子走向高泽,把身体依在他的胸口。突然她的心头掠过母亲的死亡,但她内心的兴奋和激情赶走了这份杂念。她垫起脚,开始跟他亲吻了起来。我拼命克制住自己想要大声呼喊的冲动,漫无目的地走在夜色中的街头。一种暴力的冲动画面在脑海中翻腾,快要让我晕眩。她数度回想起以往的恋人,内心充满不安,觉得对他、这眼前的男人都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

她突然悲从中来,泪水差一点夺眶而出,但是她努力忍住了。房间里悠然响起艾尔·迪·米欧拉的吉他音乐。热情而挑逗的旋律。终于裕子内心的炽热和音乐的律动产生了共鸣,高泽每次触摸她,就带她进入了巨大的起伏。在处女膜破裂的那一瞬间,她的脑海深处清晰的浮现出树林中的光景。

(悟,对不起……)

我跪在冰冷的柏油路上,为自己失去的东西泪流满面。她的薄唇、她洁白纤细的脖颈,锁骨上略带有阴影的凹陷……一切的一切,都从我的臂弯中消失,永远无法再回来了。那一夜,才是我们真正的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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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夏天,他们向从沉重的诅咒中解放的孩子,天真奔放地尽情享受生活。为了弥补等待所浪费的日子,高泽私人的时间都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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