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戒指从纳哈修的手中落了下来。
在地上发出轻轻的撞击声,恍若不知该何去何从地滚动著。
三枚戒指最终停止了滚动而倒下,犹如在呼唤自己的主人般,发出凄凉心碎的声响。
「你……骗人……」
阳翔嗓音沙哑地说著,可是换不到任何的回应。
那三人是不可能会丢下戒指的。
不论是咲月、
贵法、
或是希。
这足以证明他们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看来他们没能达到才能的极致。」
赛特有如戴上一张能剧面具似地面无表情,态度冷漠地低语著。
「赛特大人,请问该如何处置【狮子心王(Coeur de lion)】和【失刻魔女】?」
「找个地方扔了他们。眼下有更要紧的事情。」
「所以,您已经抓住旭姬了?」
赛特像是默认地敛下眼眸。
「纳哈修,让旭姬进入系统里。」
「遵命!」
纳哈修获得指示后,从赛特手中接下旭姬,将她抱在怀里。
赛特来到阳翔的身边,低头俯视他说:
「麻烦你交出封印石。」
「谁要……交给你啊……」
「事到如今,你们已经无能为力了,想必也隐约察觉出再如何抵抗也只是白费力气。」
「你说……白费力气?」
「你的同伴们都被除掉,旭姬没能取回意识,就连武器也丢失,而你唯一的伙伴【失刻魔女】甚至尚未清醒。在如此绝境之下,你为何还要反抗?」
情况当真是近乎绝望。
阳翔失去同伴们,失去七星剑,就连旭姬也落入敌方手中──
能够扭转战局的要素,可说是一个不剩。
对己方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对方手中。即便继续反抗,下场也已成定局。
「这种事还需要问吗……」
不过──
阳翔从体内散发出白金斗气。这股斗气宛若象徵著当事人的生命力,是那么地耀眼夺目。
阳翔慢慢站起身来,就算身形不稳,眼里依然流露出坚决到底的意志。
「你以为我们会服从你吗?以为我们会向你求饶吗?那怎么可能嘛。」
「简直是毫无用处。」
「这与是否有用完全无关。」
阳翔瞪向赛特。
「若是赢不了就死心放弃,也就没办法向前迈进了。」
这六年来──
阳翔不曾反抗过现实。
就这么心灰意冷地不断逃避。
「我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像六年前那样逃避了,而是要奋战到最后一刻!」
赛特轻声叹息,彷佛对阳翔失去兴致似地将目光移向旭姬。
他的这个举动──并不是把视线从敌人身上移开。
而是他不再将阳翔视为敌人,不觉得阳翔是可以用来提升自我的对手。
「纳哈修,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应当已接获命令的纳哈修,竟然待在原地不动。
赛特有如想针对此事表示谴责,直视著纳哈修。
「赛特大人,恕在下斗胆提出一项建议。」
赛特的眉头稍稍一挑。
「就算不借助旭姬的力量,只要有大人您那身神力,依然可以左右未来吧?感觉无须仰赖旭姬那种缺乏稳定性的才能。」
「凭我的力量,只能介入时间洪流的一小部分,无法改变巨大的命运。」
「但既然您可以操控时间,想必不愁没有方法吧?」
「利用旭姬的才能会更有效率。」
结果,纳哈修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
「换言之,赛特大人您决定放弃亲手去开创未来是吗?」
下个瞬间,赛特把镰刀扔向纳哈修。
面对飞来的凶刃,纳哈修将手向前一伸。
镰刀在接触到纳哈修的手掌之前,接连化成一把把的短刀,并且反过来朝著赛特飞射而去。
赛特仅以些微的动作,便轻松躲开大量的飞刀。
接著他重新看向纳哈修。
「看来你不是纳哈修。」
「你也太慢察觉了吧,难道是不曾想过自己会被人蒙骗吗?」
纳哈修的身影逐渐模糊,并且开始产生变化。
转眼间,变成一名少年站在那里。
他头戴黑色针织帽,隐约能窥见其中柔顺的金色头发。身上的红色夹克,其衣领与袖口都缝有黑色软毛,里面则穿著一件胸口大开的V领T恤。
那副模样,以及那身变幻才能──
阳翔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克莱布!?」
那位神情冷酷的少年,正是克莱布=维巴里。
「嗨,阳翔,看你似乎陷入苦战啰。」
他抱著旭姬,竖起两指以一贯的潇洒态度朝阳翔打招呼。
光是看见这幕,阳翔便彻底松了一口气。看来克莱布是赶上了。
「纳哈修怎么了?」
赛特将目光锁定在克莱布的身上。
「喂喂,既然我都站在这里了──就算我不说,你也知道答案吧?」
克莱布把玩著手中的短刀,露出一脸得意的笑容。
◇◇◇
贵法、咲月与希──三人皆被触手抓住了。
看著〈昴宿〉遭受束缚,纳哈修确信自己胜券在握地哄然大笑。
「你们这群玷污赛特大人所开创之未来的虫子们,看我让你们从现在起活得比死更痛苦!到时哭求我快让你们GAME OVER!」
触手愉悦地蠢动著,更加用力地缠住被捕的三人。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贵法等人的惨叫声重叠在一起,纳哈修听得是欣喜到浑身颤抖,满脸涨红。
宛若正在聆听一曲庄严浩大的交响乐。
「哈哈哈哈哈哈哈!很好很好!你们就继续取悦我!这充满绝望的哀号声,才可以为我带来足以撼动大脑的欢愉!!」
当纳哈修情绪高涨之际──
「〈Reversal jade〉。」
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与此同时,出现一阵浪涛般的白光,令房间逐渐产生变化。
状似由内脏组成的可怕房间,变回与当初所见无异、被黑暗所笼罩的迷宫。
「咦!?」
纳哈修难以置信地环视四周。
可是,一切都变得与原先截然不同。
不论是贵法、咲月或希,都愣愣地注视著纳哈修。
那副表情,就像是刚看完一出空虚的独脚戏。脸上彷佛写著「这个人在干嘛啊?」这句话。
奇怪。
明明那三人刚才还被触手缠住身体,甚至发出丢脸的惨叫声。
而且应当是真实存在的那片内脏空间,如今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另外──
「我、我怎么动不了!?」
从地面长出的触手,不知不觉间已将纳哈修五花大绑。
「你、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贵法他们什么都没做。
就只是在一旁看著。
自地板伸出触手之后,三人就这么望著一脸欢愉痴笑的纳哈修。
那时的纳哈修眼神涣散,状似正被幻觉所迷惑的样子。
「变幻的本质就在于改写数据的能力。因为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所以就配合他稍微修改一下。」
再度从一片虚无之中传来说话声。
「是谁!?」
纳哈修不耐烦地大吼出声。
但是对于贵法他们而言,这股嗓音可是再熟悉不过,脸上的表情逐渐放松下来。
此时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就只有一位而已。
「嗨,我可是确实有在你们陷入危机时赶来喔。」
站在前方的那个人,就是总会从容不迫地在脸上挂著一张笑容的克莱布。
「克莱布!」
贵法他们发出欢呼迎接克莱布。
「你这小子简直就是算好时机才跑来帮忙,实在是叫人火大。」
一脸开心的咲月,嘴上却是不饶人。
「太、太好了……」
希也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你、你是克莱布=维巴里!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对于这位突如其来的闯入者,纳哈修再也冷静不了,气得破口大骂。
「当然是请人把我传送过来。不过这地方太辽阔,害我花了不少时间才终于跟同伴会合。像这样单人闯荡迷宫,真叫人吃不消。」
「你说传送来这个空间(狭缝)!……天底下哪可能存在著这种人!首先是你对我做了什么!?」
「虽然我没义务告诉你,不过我就只是让你看见自己在折磨贵法他们的幻象,给你在那边自嗨罢了。」
克莱布弹了一声响指后,缠住
纳哈修的触手出现变化。
原来那全是克莱布平时绑于短刀上的钢丝。纳哈修此刻的模样,就如同一只被蜘蛛网困住的虫子。
「你这个贱民别太嚣张!这点程度的东西!」
纳哈修对钢丝使出变幻,当场摆脱束缚。
「看我夺去你的视野,就此支配你的灵魂」
他从身体伸出触手,直接袭向克莱布。
不过──
「你太天真了。」
克莱布朝四面八方掷出短刀。
触手一接触到短刀,就当场化成粒子散去。
而且──
「别阻挡我的视野!」
短刀的刀刃造成反光,不停干扰纳哈修的视线。
「无论你如何改写这个世界,我只需以更快的速度修改即可。不管是实体、幻象或隐形──都无法影响我。」
「雕虫小技……!居然想在变幻这方面裸过我……!」
「那你大可马上来试试看啊?」
「瞧你似乎多少变强一点──但你终究无法消除这个!」
纳哈修压缩自己的身体,并且分裂出肉块。
分裂的肉块一口气膨胀,化成一个个巨大的块状物。
接著从肉块伸出触手,就这么不停膨胀且逼近克莱布。
尽管飞来的触手接连被克莱布斩断,但它们又立刻重生。就连被斩下的触手,也以异常的速度不断增生。
「我的细胞增加速度非比寻常,凭你们根本使不出凌驾在此之上的攻击力!只要稍有漏网之鱼,这些细胞就会立刻重生!假如那个斗气士在这里的话,或许情况会不太一样啦!」
克莱布轻轻发出叹息,以不耐烦的语气说:
「〈Line fortress〉。」
接著他往自身左右各掷出几十把短刀。短刀交错飞行,系于刀柄的钢丝在克莱布等人身边交织成一道屏障。
触手一接触到钢丝屏障就会被切碎,根本无从出手。
不过触手被切下的部分又立刻重生,并且逐渐巨大化。
屏障随之开始扭曲,再再显示将无法维持多久。
「哼,凭你这种货色,就算才能有所提升,但你光是防守就已经应付不暇!」
贵法不悦地啐了一口。
「再这样下去,防护罩很快就会失效。想要发挥出凌驾在那种再生能力之上的火力……除了需要我和咲月以外,至少还得加上阳翔才行……」
即使是贵法加上咲月,火力也不足以超越这么惊人的再生能力。此人应当不是克莱布有办法摆平的对手。
没错,对于昔日的克莱布而言确实是如此──
「贵法,咲月,等等你们就配合我的攻击,而且要使出最大火力。希也麻烦你准备一下。」
克莱布游刃有余地架起短刀。
「我留的一手才正要发动。」
克莱布手中的那把短刀,刀刃逐渐变长成一把剑。
接著他摆出的架势,简直就跟阳翔施展那招必杀技时的姿势如出一辙──
剑刃犹如附加上斗气般开始发光。
「你、你怎么会使用斗气……!?」
「我当然不会,斗气可是阳翔的专利喔。」
对于纳哈修的提问,克莱布回以一张自信满满的笑容。
即使克莱布严正否认,不过缠绕于剑上的确实是斗气。
「……我懂了!我就相信你吧,克莱布。」
「要是你胆敢搞砸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贵法与咲月也纷纷摆出架势,准备配合克莱布的攻击。
「开始啰。这就是将曾经见过的事物做为幻想重现,最终变幻成相同结果的才能──〈幻想再现(Imitation genuine)〉。」
剑上的光芒变得更加刺眼。
强光如同太阳般照亮周围。
接下来所要施展的招式,理所当然就是──!
「〈伪•狮子之流星一击(Forge Leonidas)〉!」
剑光一闪,克莱布把剑上发光的流星群发射出去。
一头狮子从剑刃中冲出来,直直朝著纳哈修飞扑而去。
看起来就像是狮子扑向猎物,与阳翔的才能毫无分别。
由肉块组成的怪物不断被狮子斗气啃咬,即使形体遭撕碎仍然继续再生。
「〈龙霸绝唱(Flooding wave)〉!」
「〈存在于古神宝座的一切(Reichsapfel)〉!」
贵法跟咲月也紧跟著发动攻击。
攻击以排山倒海之势涌向狮子所咬开的缺口。
肉块怪物被狮子啃食、遭巨龙分解、因魔导而逐渐消灭。
他的躯体转眼间便消失,还来不及再生就灰飞烟灭了。
「岂、岂有此理──」
有那么一瞬间──
纳哈修分神了。
他没有发现。
希拍动著翅膀出现在他的身边。
虎掌一口气从头顶上拍向纳哈修的身体。
这一击强劲得足以在地面轰出一个洞。纳哈修被往下捶,整个人陷进地板里。
基于迷宫的特性,凹陷的地板立刻开始修复,希连忙退开。
纳哈修就这么逐渐被关进地板之中。
「呃!」
纳哈修将手伸出,试著要逃脱。
但是,成为墙壁的大量小刀变换方向,向纳哈修的身体刺过去,并且变成钢线捆住他。
纳哈修连爬出外面都做不到,就这样埋入了地板内。
「再、再这样下去……!」
纳哈修右手背上的徽章发出红光。
那是能够连接系统的力量。
不过──该徽章已扭曲变形。有一把短刀就刺在他的右手背上,恰好切开了上头的图案,使其错乱。
就算徽章发出红光,也无法顺利生效。
「咦,这、这把短刀是何时出现的!?」
「从我来到这里时就已经刺在上头。毕竟让你动用它的话,会令人很伤脑筋,所以我自然是要率先毁了它。话说回来,你到现在才看见啊?」
这场变幻之战,打从一开始就已经分出胜负。
徽章完全没有效用。
纳哈修唯一的希望也被斩断──
「永别啦,纳哈修。」
在克莱布拋了个媚眼的同时,纳哈修整个人也被埋进复原的地板里。
◇◇◇
克莱布与赛特对峙著,并且不停旋转手中的短刀。
「以小试身手而言,纳哈修算是个无可挑剔的对象。」
赛特的目光出现些许变化。
至今不曾见他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是警戒?还是好奇?
虽然阳翔等人无法看穿赛特的心思,不过似乎确实给他带来了某些变化。
「原来你也觉醒了,克莱布=维巴里。」
「或许吧,但我并没有这部分的自觉。那些人将变幻的极致称之为──遍幻,但终究只是幻觉罢了。」
克莱布有遵守当初的约定,在觉醒后立刻赶来支援。
不对,他不仅是觉醒而已。
一如心奏的极致被称为神觉。
克莱布学会了变幻的极致。
堪称是再可靠不过的援军。
「果然饶你们一命是正确的选择。」
赛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是语气已跟先前不太一样。
隐约能听出他感到有些兴奋。
「那还真是谢啦。」
克莱布用单手搀扶旭姬,继续和赛特对峙。
两人瞪视著彼此,动也不动地寻找对方的破绽。
双方似乎都正在观察对手的动向。
此时,克莱布对阳翔使了个眼神。阳翔马上心领神会。
「你还有余力东张西望吗?」
下个瞬间──赛特神出鬼没地改变自己的所在位置。
他直接出现在克莱布的面前。
简直就跟瞬间移动没两样。
赛特从虚空中抽出一把镰刀,从正上方一刀挥下。
「就是现在!」
一条光龙有如在保护克莱布般突然出现。
龙吞噬掉镰刀后,形体逐渐分解,化成一颗颗发光的粒子扩散开来,并且随著时间慢慢变暗,就此消失无踪。
「天理……」
赛特眯起一只眼睛低语著。
此时,赛特的周围冒出好几只使魔,一齐朝他发动攻击。
「少碍事。」
赛特挥动镰刀,将使魔们一扫而空。
在使魔们的攻击结束之际──
「──毁灭吧,〈二十八精四方七将阵(Phalanx)〉。」
二十八名仙精立刻现身。
仙精们纷纷制造出球体,接著有一条光线将所有的球体通通连接起来,并且覆盖住赛特的身体,接著有如同放电似地喷发出七彩火花,形成一个个大小不同、无数的多角形,而且多角形内接连出现黑洞。
紧接著从相连的领域中引来力量,各个传送
门皆飞射出一股能量。
「〈存在于古神宝座的一切(Reichsapfel)〉!」
大气为之撼动,来自传送门里的二十八种属性波动凝聚成一颗球体。
霓彩光球不断膨胀,逐渐吞噬赛特。
彩色雾气散去之后,赛特身上只是少掉长袍,完全没能对他造成伤害。
「唉唷!刚才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耶!」
「但还是有暂时让他停止行动。」
「只要攻其不备,就一定能成功!」
又有三人现身──
咲月、贵法以及希都站在那里。
「都已让他们抓准破绽再出手了,看来这次的对手没那么好应付。」
克莱布遗憾地双肩一耸。
「各位!」
阳翔欣喜地呼唤著。
既然克莱布前来支援,那三人也就不可能会丧命。
即使脑中是这么想,但在还没见到他们之前,心底仍有一丝不安。
不过现在已经无所畏惧,因为可靠的同伴们都在这里。
这下子终于所有人──〈昴宿〉所有成员齐聚一堂。
「阳翔!先重整态势!」
贵法对阳翔发出指示。
阳翔点头回应后,立刻跑向克莱布的身边,换他接手照顾旭姬。
然后他抱著旭姬,奔往尚未清醒的艾莉希亚那里。
「白费力气。」
赛特朝著阳翔慢慢走去。
克莱布马上做出反应,一口气扔出几十把短刀,以大范围的攻击来阻挡赛特。
赛特双眼一睁,发动〈时溯〉。
掷出的短刀尽数失效,克莱布也被打飞出去。
可是──
「旭姬与艾莉希亚就拜托你啰,阳翔。〈Line fortress〉。」
应当已经失效的短刀,藉由刀柄上的钢丝在阳翔与赛特之间临时交织出一道屏障。
「你只能让攻击失效一次对吧。其实我投掷了两次短刀,而你只对后来丢出的短刀做出反应。」
克莱布刚才是丢了两次短刀。
第一波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短刀变成透明。
第二波则是故意让赛特发现,大张旗鼓地发动攻击。
就算第二波失效,但只要第一波成功就可以形成屏障。
「〈霸龙牙〉!」
贵法利用〈传送〉,移动至赛特的头顶上方。
一旦使用过〈时溯〉,就必须经过十秒才可以再次发动。
贵法的攻击没有失效,却在极近距离之下被赛特躲开。
「啐……没想到这家伙的身手这么敏捷。」
已经过了十秒,赛特可以再次施展〈时溯〉。
「阳翔!你快叫醒艾莉希亚跟旭姬!这段期间由我们来挡住赛特!」
克莱布等人在赶来之前,已制定出好几套战术,现在是逐一付诸实行。仙精们听从咲月的指示,接连使出炎、冰、风和光属性攻击。
咲月的每一次攻击都有时间差。
赛特最多只能消除十秒前的攻击。既然已看穿这点,对于可以暗中将攻击延迟十秒以上再发动的咲月而言,确实能够用来应付〈时溯〉。
「艾莉希亚,你快醒来!」
抱起艾莉希亚的阳翔,依照咲月的指示为了叫醒她而将斗气注入体内。这是利用斗气直接刺激神经中枢,藉此强行让对象苏醒。
虽然清醒后会很不舒服,但现在已经没空顾虑这么多了。
「呜……情、情况如何?我昏倒多久了?」
艾莉希亚扭头观察四周,似乎很快就掌握了状况。
「多亏克莱布前来帮忙,不过细节晚点再说。总之克莱布他们已经打倒纳哈修,应当可以让旭姬取回意识才对。能麻烦你透过心奏帮个忙吗?」
「我明白了,那也要拜托你提供斗气。」
「需要多少都没问题。」
阳翔把斗气分给旭姬与艾莉希亚。
艾莉希亚将手放在仰躺的旭姬的胸口上,开始发动心奏才能。利用能够针对内心和灵魂进行呼唤的心奏,藉此叫醒旭姬。
其实旭姬应该已经取回意识。
只要有人从旁帮忙旭姬苏醒──就可以利用她的才能去对抗赛特。
不过──
「……岂有此理。」
艾莉希亚眉头深锁,脸色十分凝重。
「发、发生什么事了?」
「旭姬她……尚未取回意识,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
明明已经打倒纳哈修了。
为何旭姬还没有复原?
「难道是我们猜错了……?不是纳哈修在支配旭姬的内心吗……!?等等……」
该不会──
阳翔连忙看向正在和贵法等人战斗的赛特。
赛特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却别有用意地瞥了阳翔他们一眼。
──你发现啦。
彷佛正说著这句话。
「意思是不光只有纳哈修在支配旭姬的精神……?还是有其他机器或系统与旭姬连接……?」
如果想让旭姬清醒过来,并非打倒纳哈修就好。
而是只能设法迫使赛特解除控制。
「呜啊……!」
贵法被赛特击飞出去。
希赶紧接住贵法。她此刻已发动〈圣化梦想(Make up)〉,将使魔附加于自己身上。
两方都如同准备重整旗鼓般双双停手,就这么相互对峙著。
「……所以我们只能靠自己打倒赛特了。」
阳翔哀怨地说出这句话。
「似乎只剩下这个方法。」
艾莉希亚像是想振作精神地点头以对,起身瞪著赛特。
克莱布用短刀打造的屏障就此散去。
于是,赛特以目光扫过阳翔他们每一个人。
「……我最后再问一次,你们为何要妨碍我?」
他彷佛真的无法理解此事,如此开口提问。
「因为你伤害旭姬,除此之外还需要其他理由吗?」
面对阳翔的回答,赛特缓缓地敛下眼帘。
「我再问一次,若是没有旭姬的力量,世上的人类终将灭绝。这个世界目前正迎向毁灭的未来,等待在前方的只有绝望而已。」
赛特睁开双眼,一字一句地慢慢说:
「只要把旭姬一个人交给我,人类即可再次迎接身为一个物种的繁荣盛世。就算你们听闻此事,也执意要与我为敌吗?」
那双眼睛深处布满无尽的黑暗,并没有注视著阳翔等人。
那是一双稍微瞥见就彷佛会吞噬他人、令人胆寒的眼眸。
但是──
「既然牺牲者是我所珍视的人,管你有再崇高的抱负或是人类会灭亡,全都与我无关。」
阳翔毅然决然地拋出这句话。
态度没有一丝迷惘。
艾莉希亚如同想把话接下去般,往前跨出一步。
「……赛特。」
「【失刻魔女】……来自未来的访客。」
艾莉希亚把旭姬交给咲月,直视著赛特。
赛特似乎对于艾莉希亚有著不同的想法,默默地听她把话说下去。
「为什么……你要创出那样的世界?我翻阅过无数的书籍,从中获得了许多知识,却还是无法理解你是基于什么理由,执意打造出那种过度追求竞争的世界。」
「我已说过好几次,是为了拯救迈向毁灭的世界。」
「我还是无法理解,人类已透过才能解决了各式各样的问题,难道就不能只是正常地利用它吗?」
经过一段无言的对视之后,赛特缓缓地张开嘴巴。
「因为才能将会导致人类灭亡。」
他以没有任何感慨的口吻说出这句话。
「这怎么可能,是你发现才能是人类的可能性吧……?」
「被谁发现并不重要,就算那个人不是我,终究还是会有人注意到才能,并且加以应用。才能是人类与生倶来的资质,也能称之为『自明』。」
赛特淡然地把话说下去:
「在那之后,人类就会变得彻底仰赖才能……失去名为进化的能力。甚至不再懂得自省,被才能所束缚,从此不思进取开始退化。我就是透过自己的才能,亲眼见证过这个未来。」
「人类确实可能因此而自甘堕落,但还是拥有重新振作的力量才对!」
贵法从旁插嘴,却立刻被赛特摇头否定。
「人很容易堕落。就算设法忘记一度尝过的甜头学会反省,无奈的是人类有著过强的斗争本能。当才能进入实用阶段后,人类不出十年就被才能所支配。利用斗气获得排除异己的力量;透过魔导引发天崩地裂;采用天理摧毁万物;使出变幻互相欺瞒;经由心奏煽动拉拢;藉由梦境扭曲常理和概念,最终只会导致这颗星球死绝。」
人类在历史之中发展技术,打造了整个社会。
「当人类学会如何使用火之后,仍有进化的空间。此情况也能套用在科学上。不过,才能却会让人类停止进化。原因是才能可以让
人类跨出一大步,问题是这股能力过度强调个体,同时将社会导向封闭。」
理由是这个力量过于万能。
当人获得了超越人类智慧的力量时,会为了他人或全人类而使用吗?
拥有情感的生物,往往难以克制自身的欲望。
获得力量就会想尝试看看,就会想使用看看,就会想宣示一下自己的力量。
无论这行为之中是否存在著恶意……
「因此我才会透过竞争,设法满足人类的斗争本能,一点一滴地改变这个本能,防止这颗星球因为空前的斗争而毁灭。假如人类陶醉于才能之中,一切将会就此终结。」
「……所以你才会决定依靠旭姬啊。」
对于阳翔的感想,赛特是不发一语。
不过他脸上表情是完全同意了这句话。
「瞧你那么聪明,感觉上除此之外应该还能想出其他法子才对。」
「这就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想法。从古至今,如果想要保护社会大众的话,势必需要牺牲某些事物。」
「你这种说法,就跟供奉活祭品祈求神明保佑毫无分别,一个人再迂腐也该有所限度。」
「你说得对,我们只能仰赖名为旭姬的神明。就算我从世上消失,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旭姬她……才不是哪来的神明!她只是充满朝气的普通女生!少把那种夸张的想法加诸在她的身上!」
「你这种过度针对某人的情感,也是束缚人类的弊病之一。」
「你说什么……?」
「人类并非如此轻易就被才能所限制,但越是设法解决,就越是被名为羁绊的陋习加以束缚。斩不断的情愫和因缘迫使才能失控,令人类更加依赖才能。我自己也同样被名叫羁绊的无形枷锁给妨碍。」
赛特抬起右手,用镰刀的长柄底部对准阳翔。
「这六年来,你应当认为羁绊是种无聊的存在吧。蒙受不实的指责,导致你封闭自我。正因为所谓的羁绊,才造成你这么深沉的伤痛。」
他明显是指阳翔在旭姬死后的遭遇。
「看来你有调查过旭姬的每一位同伴啊。」
阳翔点头同意赛特的发言。
「……没错,我在这六年来过得很轻松,无所事事地任由时光流逝,只需迎合旁人敷衍了事就好。一旦堕入其中,还真的让人不想脱离那种生活。」
「那么,你肯定多少能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
阳翔听完此话后,嗤之以鼻地摇摇头说:
「你是笨蛋吗?如果你以为我现在也抱持同样的想法,可就大错特错啰。」
阳翔彷佛勃然大怒般,全身喷发出强大的斗气。
「我因为遇见旭姬而被卷进《Re'Union》里,咲月来拜访我后又再次进入《Re'Union》,后来在这里跟贵法大打出手,与克莱布重逢,并且为了拯救希展开行动……这些让我回想起许多珍贵的事物,以及小时候那种对于任何事情都乐在其中的心情──还有体认到你个人十分嫌弃、与人之间无法顺心如意的牵绊,究竟有多么重要。」
阳翔一举手,希有如做出回应般利用梦境制造出创星剑。阳翔把它握在手中后,便将剑尖对准赛特。
「我们之间的羁绊,可没有廉价到能够让你理解。为了取回这段羁绊──为了让〈昴宿〉复活,我们会奋战到底!」
于是──
「我懂了。」
赛特重新握好镰刀。
「看来与你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守护全人类的未来。」
他将刀刃对准阳翔等人,摆出迎战的架势。
贵法也摆出相同的动作。
「正合我意。如今已能肯定若是要应付你的〈时溯〉,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出乎意料的奇袭,或是使出同时来自多个方向的攻击。既然如此,我们只要针对这个弱点展开行动即可!」
贵法一接触地面,地板便迅速隆起,而他也杂乱无章地在上头奔跑。
阳翔他们也在同一时间散开。
赛特没有发动〈时溯〉的迹象。
只是将镰刀轻轻一挥。
「那又怎样!?」
贵法逼近赛特──但在下个瞬间,赛特已绕至贵法的背后。
「后面,贵法!」
「什么!?」
贵法连忙向后挥出一拳,却被飞快到超乎常人速度的一只手给抓住。贵法甚至来不及使出传送,就被人一把扔了出去。
在他快撞上墙壁之前──
「──拥抱吧,阿克裘斯,翠之翼网!」
咲月召唤风精,制造风之薄膜包住贵法的身体。
「〈Blood spider〉!」
短刀一被克莱布扔向前方就开始分裂,状似蜘蛛网般扩散开来,准备把目标困于其中。
不过赛特稍稍挥动镰刀,短刀竟有如停止移动似地猛然减速。赛特轻松躲开短刀,转眼间就冲到克莱布的面前。
「啧!」
克莱布往后方跳开。
可是他的动作迟钝无比,称之为笨重也不为过。
反观赛特则像是突然加速,动作极为敏捷。
「唔……!」
克莱布被镰刀的底部打个正著,整个人飞了出去。
希连忙抱住被打飞的克莱布。
「你、你还好吧!?克莱布!」
克莱布大口喘气,在希的搀扶下站稳身子。
「那是加速……以及减速。」
克莱布痛得皱起眉头,继续低语说:
「没想到他还会使用这种力量……」
「很可能是某种控制时间的力量。那把镰刀──准确说来是刀刃所接触的一定空间范围内,他可以加快或减缓其时间的流速。」
阳翔也同意这个说法。
「所以短刀才会瞬间变慢啊。」
但这也只是明白了对方的手法,并不表示已想出对策。
「藉由镰刀进行增减速,也不过是我小试身手罢了。」
赛特架起镰刀,往前随手一挥。
阳翔看见这一幕之后,立刻惊觉不妙,连忙抱住身旁的艾莉希亚,赶紧远离原先的位置。
像这样闪躲攻击,相较于以往可说是近乎大惊小怪的地步。
不过,阳翔的判断相当正确。
以镰刀划过的轨迹为分界,上下两边的空间开始大幅扭曲变形。
当空间扭曲到极限后,彷佛因为反作用力而马上变回原样。在下个瞬间产生一股惊人的风压,地板当场凹陷粉碎。
「这才是操控时间流速──〈时歪(Disassembler)〉的真正价值所在。」
纵使地板基于其特性随即复原,所有人却立刻明白此招式具有足以摧毁空间的骇人威力。
「就是让一边的空间加速,同时让另一边的空间减速──藉由两者之间的差异造成破坏……」
贵法在推测出此举所产生的破坏力之后,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这、这是什么意思?贵法……」
「他透过镰刀将斩断的空间分别进行加减速,再藉由恢复原样的那股能量引发爆炸……但是那威力可怕到不足以用爆炸二字来形容。」
赛特不光是可以控制时间,甚至能够利用这招产生出空前的破坏力。
「倘若你们以为破解〈时溯〉后,只须击中我一下即可获胜的话,你们可就彻底错估我的能耐。」
赛特身边出现好几个黑色漩涡。
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漩涡里充满强大的能量。
「消失吧,你们就在现实里看著我和旭姬所引导的这个世界。」
接著从漩涡中射出飞剑、长枪、箭矢以及雷射。
连射速度犹如机关枪那般惊人,视野在辗转间就已被攻击所淹没。
与此同时──
「〈狮子之银河一击〉。」
阳翔的招式也在其中。
足以吞噬一切的狮子,对阳翔露出獠牙。
眼下已经来不及闪躲。
阳翔硬生生接下自己的必杀技,就这么被轰飞至墙壁上。
由于狮子紧追不放,因此阳翔只能发动斗气挡下,强行抵销攻击。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咲月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话。
「是我施展的〈狮子之银河一击(Leonidas origin)〉……但是怎么会……」
「被我封入时间狭缝里的攻击,同样可以从中释放出来。」
就是消除了〈狮子之银河一击〉,甚至夺走七星剑的那个招式。
总觉得这个才能相当眼熟。
「难道这是……」
「这叫做〈时封(Swap out)〉。玛儿希昂和凯林托斯的〈燕纱〉,就是模仿我的这个才能。若要称之为重现,老实说可是差远了。」
当初撕裂〈燕纱〉的〈狮子之银河一击〉,都被轻轻松松地封入其中,所以他这句话想必是无庸置疑。
〈时溯〉。
〈时歪〉
。
〈时封〉。
任谁看了都能清楚明白,此空间的时间流速都掌控在赛特的手里。
「我没有理由再次饶你们一命,也已摸清楚各位的底细了。既然没有所谓的极致,为今之计便是消除你们所有人的才能。」
〈昴宿〉一行人就只是稍微展现出超乎想像的结果。
不过看在赛特的眼里,并没有发生令他无法招架的状况。
无论如何都能够弥补,不管何种情况他都可以应对。
反观阳翔等人是不论再怎么全力以赴,总会面临更大的阻碍。
不对,赛特是他们永远无法跨越的断崖峭壁。
挡住他们的去路,不许任何人通过。
「可恶!」
希亲自冲上来发动攻击。
但她一接近就被缓速,反而被加速后的赛特一拳揍飞出去。
「那我就连同这股力量一起分解──」
贵法的光龙扑向赛特,不过下个瞬间,贵法已趴倒在地。
赛特使出〈时溯〉,直接令这个攻击失效。
「贵法──!」
下个被盯上的人是咲月。
半空中出现一个黑色漩涡,从中射出各种攻击。
之前被〈时封〉封入其中的攻击,逐一将仙精们消除掉。
「啧!」
克莱布扔出的短刀也被〈时封〉吸收,赛特的镰刀随之劈了过来。克莱布用短刀进行防御,却被卷入时空的扭曲之中。他的下半身遭到减速,上半身则是被强行加速。
由于两者之间的落差,克莱布的下半身彷佛被固定在那里,上半身则像是遭到拉扯,身体有如快被撕裂开来,朝著相反的方向扭曲变形。
「──奔驰吧,希尔韦斯特!伪•岚之迅雷。」
克莱布藉由〈幻想再现(Imitation genuine)〉发动咲月的才能。
他利用风之力强行加快被缓速的部位,在能够自由行动后,立刻脱离那片空间。
尽管克莱布顺利避免身体被当场撕裂,可是身体似乎还是承受不了那样逞强的行径,令他不支地单膝跪地。
「咦……」
眼见同伴们接连被瞬间击败,艾莉希亚发出惊呼。
「你还有时间吃惊吗?」
这句话才刚说完,试图反击的艾莉希亚还来不及把箭射出去,就挨了一记攻击。
赛特再次使出〈时溯〉。
转瞬之间,所有人都倒地了。
「住手!〈狮子刃•闪〉!」
阳翔高举创星剑,朝著赛特挥出一剑。耀眼的光芒大范围地扩散开来,斗气之刃化成一道横线破空而去。
可是──这招被〈时封〉消除的下个瞬间,又遭释放飞射回来。
因为阳翔来不及站稳,没能完全躲开攻击,就这么被自己的斗气砍中。
而且──
「最后的封印石我收下了。」
那颗小小的红色封印石,已落在赛特的手里。
──他是何时夺走的……!?
「喔喔喔喔喔喔!」
阳翔看见赛特走向旭姬后,再次将斗气缠绕于剑上。
但是这些举动彷佛都不具任何意义,赛特完全面不改色。
任何攻击都会失效。
或是遭到吸收后被转送回来。
赛特打造出一个时间由他所支配的空间。
双方的实力犹如天壤之别。
〈时溯〉、〈时封〉与〈时歪〉。
三种攻防一体的才能,不容许任何人对赛特造成伤害。
「旭姬啊,为了创造历史,你就取回最后的力量吧──」
封印石逐渐融入旭姬的体内。
红色石头硬是被塞进旭姬的身体里。
「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阳翔的攻击全然无法对赛特造成丝毫损伤。
不论是从背后或死角发动攻势。
在名为时间的高墙之前,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旭姬的身体散发出如同鲜血般殷红无比的光芒。
「启动《历史创造(Norn System)》。」
赛特的呢喃声诡异地回荡于空间之中。
位于附近的〈昴宿〉星子们都倒地不起,绝望即将就此拉开序幕。
◇◇◇
〈昴宿〉七星逐一殒落。
其中六人倾尽全力对抗,却碰上犹如天神般无法击倒的强敌。
在赛特使出真本事之后,战况就此急转直下。
「唔……」
趴在地上的咲月,慢慢抬起头来环视四周。
发现目前还站著的人,只剩下阳翔而已。
不过他是用创星剑才撑住身体,状态差到随时都会倒下。支撑著他的那条线,何时会断掉都不足为奇。
──这么做太有勇无谋了吗?
面对此游戏的创世主。
面对开创未来之人。
面对能够干涉时间之人。
双方的实力真的相差过于悬殊。
即便集结六人的力量,依旧无法跨越这堵高墙。
若是有艾莉希亚的封印之力,或许有办法打倒赛特。
凭阳翔的力量,或许有办法一雪前耻。
只要旭姬清醒的话,整件事必定能够水到渠成。
大家起先是抱著如此想法……
如今支配内心的是放弃与绝望,它们渐渐夺走驱使身体的动力。
──是我们太天真了吗……?
二十八名仙精轻飘飘地飞在半空中,忧心忡忡地围绕在咲月的身边。
虽然仙精在没有接到命令便不会行动,但这并不表示他们没有意识。
单纯是他们忠心于自己的主人,正耐心等待著下一个指令。
「──我这是在做什么呀。」
看著他们此刻的模样,咲月的心中燃起了星星之火。
──我居然让他们看见自己如此窝囊的样子。
他们是认同我,才愿意与我缔结契约。
──我要好好张开双眼。
──勇往直前。
──迈开步伐。
濒死的咲月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的身体不停颤抖,完全使不上力,看似随时都会倒下。
不过,那双眼神并未死心放弃。
「呼……呼……」
现在盘据于咲月心底的想法,只剩下该如何扭转战局。
自己怎么能陷入绝望?
自己绝对不能轻言放弃。
──真希望能成为魔法少女。
就可以拯救大家。
就可以拯救同伴。
就可以拯救世界。
咲月小时候非常喜欢散播笑容的魔法少女。
「我要成为魔法少女!」
在咲月还小的时候,是真心立志实现这个梦想。
她还拜托父母,买来自己最喜爱的动画主角所使用的魔法短杖。
尽管无法如同动画那样发出光线或特效,但她那时是认真觉得自己离成为魔法少女的那天又更进一步。
纵使咲月已升上小学,她的这股热枕依然没有冷却,反倒更渴望能够实现梦想。
所以,有时也会因为这件事而被人嘲笑。
「听说碓冰同学想成为一名魔法少女,真的好幼稚喔~」「你该从这种事情毕业了。」
像这样被有口无心的同班同学们指指点点。
更是被家教老师叮咛过这件事。
不过──
「又没关系,我觉得咲月很适合成为魔法少女喔,比方说你那种不服输的个性。」
唯独那个笨蛋,一脸认真地说出这番话。
但因为他又补上一句「你要是没有这么暴力就好了。」所以气得咲月直接赏他一脚。
「只因为太过幼稚这个理由,就否定他人渴望成为心中理想的那股心情,老实说我也难以接受。」
贵法提出符合自身风格的看法,站在咲月这边。
「我、我觉得这个梦想很迷人……毕竟希望给大家带来笑容……这种事应当和幼稚或成熟无关吧?」
希以拚了命想帮忙打气的口吻如此说著。
「反正你在《UNION》里可以使用魔导,也就能够实现梦想不是吗?」
在咲月烦恼难过之际,克莱布曾对她说过这段话。
「虽然我不知道魔法少女是什么……不过这位主角想必是个相当崇高的人,像那样为了他人不惜牺牲自己,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办到的。」
就连不善言辞的艾莉希亚,也开口支持咲月。
以及──
「咲月,你成功实现梦想了!你现在就是名符其实的魔法少女喔!」
那张灿烂的笑容。
──当我登入游戏能使用魔导时,旭姬为我感到非常开心。
咲月在升上高中之后,就没有再看动画了。
可是──
就连现在──
「我就是……魔法少女。」
就算失去力量──
即
使敌人再强大──
咲月仍拥有拯救重要之人、为大家带来笑容的力量。
「所以我绝对不会放弃!」
回应这份意志的二十八名仙精,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身为仙精的他们,就是要回应主人的命令。
──不过……
这群仙精清楚知道,光凭他们是赢不了的。
因此,现在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
能赋予身为魔导士的主人更多力量的存在,自然就是仙精。
既然如此,他们眼下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吾等在此向女王大力举荐。』』』』
仙精们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以咲月为中心在周围旋转环绕。
彷佛正在描绘魔法阵,二十八种颜色的线条覆盖住咲月,形成一个立体魔法阵。
「什么──」
仙精们正在呼唤。
寻求那股他们并未拥有的力量。
一切都是为了赋予主人更多力量──
能感受到他们心中的懊悔。
光靠他们实在是帮不了主人。
不过……他们做出了选择。
采用能帮上主人的唯一手段。
「唔……你们是怎么了……!?」
魔法阵内发出强光,将咲月的视野染成一片白。
下个瞬间──能感受到魔法阵里充斥著一股相当惊人的力量。
流过肌肤表面的这个感觉,咲月并不陌生。
那是足以替〈昴宿〉带来莫大助益的一股力量。
四名仙精浮现在咲月的眼前。
『吾乃盾精,埃癸斯。』
『吾乃血精,卡蜜拉。』
『吾乃炎精,普罗米修斯。』
以及──
『吾乃制约仙精,尼姬。』
他们各自报上名来。
也是曾与第二者凯因缔结契约的仙精们。
「你们愿意把力量借给我吗……?」
仙精们犹如对咲月的话语做出回应,身上的光芒微微闪烁著。
『为了感激您帮忙引路的大恩,同时也为了遵循仙精王们的召唤,吾等愿意暂时将力量赐予您。』
制约仙精尼姬来到咲月的面前。
就像在等待对方许下愿望。
咲月开始思索。
「请让我们……战胜赛特……」
这个愿望不可能有办法实现。
制约仙精终究只能在索取代价后,帮忙实现自身能力范围内的愿望。
凯因当时的愿望是攻击绝对会命中对手,以及恢复体力让自己能再次施展必杀技。
纵使咲月付出自身的性命,也无法击倒赛特。
──我当真受够了如此没用的自己……!
即便获得力量,能做到的事情仍然相当有限。
这令咲月不甘心到无以复加。
──但是……
就算能力有限,依旧有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
自己还能够施展魔导,身体还可以行动,仙精们愿意把力量赐给自己。
「我绝对会透过这股力量……!消除所有的绝望──!」
对赛特而言,这名仙精并不陌生。
不过咲月取得曾和凯因缔结过契约的仙精,肯定已超出赛特的想像。
即使只有一次也好。
要尽可能设法颠覆眼前的战局!
「──我愿意赌上自身一切的命运……」
仙精尼姬发出闪亮光芒。
其他仙精宛如产生呼应般,也开始跟著发光。
「为我实现理想吧,三十二名仙精们……!」
原本覆盖住咲月的魔法阵,恍若碎裂开来般宣泄出强光!
「〈迈向胜利的第一步(Gradius)〉!」
射出的光芒注入〈昴宿〉每一个人的体内。
光芒令倒地同伴们的身体逐渐恢复。
光芒化成守护他们的盾牌。
光芒为大家带来勇气。
但那终究只是微不足道的力量,绝非能够打倒赛特的无敌力量。
纵然这个魔导是赌上自身的命运,不过光靠这招还是无法战胜赛特。
可是,咲月深信著。
深信这将会成为反击的契机──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这就是献上自身能力与仙精们,以一切做为代价、最极致的自我牺牲。
咲月双腿一软,当场跪倒在地。
◇◇◇
克莱布总觉得好像有听见咲月的声音。
与此同时,身体忽然充满力量。
明明自己刚才衰弱到快要失去意识。
现在却涌现出自己还能够继续奋战的斗志。
多亏咲月的魔导,成功实现原本不存在于游戏系统里的恢复手段。
──我居然对自己失望到这种地步。
『你是受制于过去才会一直举足不前,跟我是一模一样。』
克莱布冷不防地想起〈毕宿〉其中一名成员说过的话。
出现在那场激斗之中的一段台词。
『享受未知?我看你是把这件事跟畏惧失败混淆在一起吧?』
这句话说得一针见血。
埋藏在心底深处的这个想法,就这么被摊在阳光下。
『你──根本是在害怕吧。』
「你凭什么这么说……」
『与阳翔还有旭姬等人在一起时,你可以委身和倚赖他们,能够一直不去正视绝望,而且还用信赖二字来哄骗自己。』
「不对……」
不是这样。
是因为所有一切都令自己感到空虚。
『这个世界还真是无聊。』──
克莱布就是在这时遇见阳翔等人。
比赛看谁能先打倒头目。
──当时,是我先到达头目的房间。
但在面对实力高强的头目时,克莱布的变幻欠缺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的手段。
克莱布迟迟无法对头目造成伤害,在他得意忘形而身陷危机之际──
「你没事吧!?」
阳翔突然现身,帮克莱布承受一部分的伤害。
其他同伴也接连赶来──
于是六人顺水推舟地组成队伍,转眼间便打倒头目。
「我叫做天羽阳翔,请多指教!」
「……嗯,我是克莱布,也请你多多指教。」
克莱布认为只要和他们在一起,就可以令无趣的生活变得充实。
不过──
越是和阳翔等人相处在一起,就越是觉得把自己的缺点看得更加清楚。
「你就只能赚到这点钱吗!?」「给我手脚俐落点偷更多钱来!你这个杂碎!」
以上话语是出自克莱布的生母,以及与她再婚的丈夫之口。
自克莱布懂事以来,就一直被迫去从事各种工作。
无论自己如何反抗,最终都会遭人暴力胁迫,因此克莱布很快就明白,过于认真只会吃力不讨好。
克莱布就这么过著不能上学、只被当成一名苦工的生活。
后来,母亲指使他从事非法勾当。
期间他曾失手过,被警方捉进局里,甚至遭人毒打。
等他回家后,又被双亲责备是废物。
克莱布之所以没有迷失自我,大概是多亏不时会来探望他的生父。
个性早熟的他,开始变得会以客观的角度看待世事。
因此,他比同龄的孩子们更为成熟,也慢慢看透世间的本质。
不过,越是客观看待包含自己在内的这个世界──就表示会更加凸显并深入了解自己和世界。
事实上,克莱布已经看透自己与世界了。
也能说是他主观地为自己设限。
最终能否达成目标,只要一做便知。
所以克莱布从不会白费力气,只会完成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倘若失败率太高,他就不会去尝试。
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甚至就连第一步都不会跨出去。是个「无聊透顶」的人。
但是──当他进入《UNION》之后,这情况稍有改善。
自从克莱布被阳翔的鲁莽、旭姬的冒失牵著鼻子走,亲身感受过和大家同心协力将失败转化为成功的体验之后,他的心态便开始出现变化。
『可是你最根本的部分,依旧没有改变。』
在战斗期间,〈毕宿〉其中一人的话语再次刺入克莱布的心里。
对方那种莫名像在调侃人的态度,以及脸上那张彷佛吃人不吐骨头的笑容,都再再令克莱布感到烦躁。
『认定打不裸赛特的你,觉得前去挑战只是白费力气而决定放弃。原因是你脑中塞满失败的画面,没有浮现任何关于成功的想像,所以你无法跨出一步。至于你老是嫌弃这个世界很无聊,纯粹只是藉口对吧?』
简直就像是对著镜子自问自答。
『奉劝你赶紧摆脱这道束缚自己的枷锁。』
没错。
这是再当然不过的道理。
『你要真正懂得去自我肯定──』
〈毕宿〉的真面目就是──未来人。
包含艾莉希亚在内,最终成功战胜赛特的克莱布他们自己。
是为了尽可能帮助昔日的自己,特地来到此处的〈昴宿〉所有成员。
『去吧,克莱布=维巴里!朝著绝望迈出一步吧!』
「真是的,总有一种就连小弟弟都被人看透的感觉,老实说真让人不爽。」
此时自己所需要的想像,是纵使敌人再强大也能够迈向胜利的康庄大道。
为了同伴们和自己,将不可能(无聊)化为可能(热情)的想像。
「意思是就算要瞒骗自己,也必须跨出一步是吧。」
克莱布的身体开始微微发光。
「──既然如此,这可是我最擅长的。」
眼前能看见阳翔对赛特发动攻击,结果又再一次被打飞出去。
──抱歉,阳翔,让你久等了。
这下子终于可以施展最终攻击。
克莱布取出数把短刀,夹在指间摆出架势。
这是一路陪伴自己至今的搭档。
──最后果然还是你。
克莱布朝著赛特扔出无数把短刀。
乍看之下与往常的攻击方式毫无分别。
「嗯──」
赛特伸手施展〈时封〉,准备消除飞来的短刀。
在短刀接触黑暗的瞬间──传来一丝细微的声响。
那是金属相互碰撞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响亮──最终产生如同物体炸开般的轰然巨响。
赛特震惊地瞪大双眼。
「〈时封〉怎么……?」
克莱布利用钢丝操控剩下的短刀,在周围布下无数钢丝限制住赛特的行动。
「那些不是一般的短刀……而是脱离时间的束缚,不受任何时间干涉──就连你的神觉都无法介入的东西。」
克莱布藉由变幻,改变短刀的因果律。
在多次承受攻击之后,克莱布厘清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赛特透过操控时间所能干涉的对象,只有符合这个时间轴的事物。
因此他变幻短刀的时间轴情报,定义成不存在于这个时间里,唯独攻击判定有保留下来。
既然短刀变成不存在于这个时间里的东西,赛特就必须采取物理手段进行防御。
「竟然变幻时间轴……不过你这么做……」
这必须以庞大的能量做为代价,而克莱布也早已耗尽力量。
因此,他目前是凭藉自身的能力在控制短刀。
「就算这样──我可终于逮到你了。」
钢丝逐渐绑住赛特的身体。
赛特无法干涉因果律不同的事物,所以非得强行扯断这些钢丝不可。
无须多久,赛特就会摆脱束缚。
不过──
「我的工作……就到此为止了……」
克莱布犹如将希望寄托在其他同伴身上,缓缓地阖上眼睛。
◇◇◇
多亏咲月的魔导帮忙恢复,贵法这才好不容易从地上起身。
他的思绪还很模糊,全身使不上力,无法肯定自己能帮上多少忙。
往前看去,他发现克莱布正用钢丝困住赛特。尽管没有余力思考克莱布是如何办到,却立刻明白这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我得趁现在做点什么……!
就是设法让攻击打中赛特。
〈时溯〉是将攻击无效化。
〈时歪〉是吸收攻击并反射。
〈时封〉是能够驾驭时间。
保护赛特的这三道防线,可说是固若金汤。
可是──贵法认为至少〈时歪〉应该还可以进行分析。
因为这招不同于暂时前往过去的〈时溯〉,以及会影响整个空间的〈时封〉,是附加在赛特的镰刀上来发动。换言之,只要自己能触碰那把镰刀,势必就可以进行分析。
只要成功解析构造,也就能够进行破坏。
问题是──自己的大脑能否理解。
赛特可没天真到会随随便便让人分析。贵法在方才短暂的交手里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分析可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他实在不觉得赛特会让人长时间接触他的镰刀。
──明明现在可是让我发挥出操控世间真理之才能的时候……!
咲月给予大家能够进行最后一次反击的机会。
无论如何,自己都非得报答她赌上自身性命的无私举动不可。
克莱布困住赛特的现在是绝佳机会。
但是──
这样还不够。
不管是大脑的运作速度──
自身的才能──
自己的能力……
眼下仍缺少足以击倒赛特的某个必备条件。
贵法渴望能知晓一切。
可以通晓世间万物。
在没能考上私立小学当时──
他有试著探求个中原因,却还是一无所知。
当下令他感到屈辱。
同时也萌生出强烈的好奇心。
──若是自己能无所不知,也就一定不会再尝到这种苦涩的滋味。
不会令父亲感到失望。
也不会惹母亲落泪难过。
还能让自己成为人上人。
因此,贵法开始对许多事物产生兴趣。
无论是家中的辞典、图鉴或百科全书──任何名为书本的物品,他全都拿来看过一遍。
即便不想输给任何人的心情相当强烈,不过贵法也从获得全新知识一事之中,找到了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快乐。
在进入《UNION》之后,贵法得到名为天理的才能。
更是加深了他在这方面的兴趣。
渴望获得更多知识。
渴望进行更多分析。
一段时间后,他发现有一个无法分析的存在。
那就是人类。
不管他如何绞尽脑汁,终究还是无法理解。
人类总会做出不合逻辑的举动,也不会依照方程式去行动。
大脑是藉由无数的电子讯号在运作。
纵使在书籍里接触过相关知识,这些电子讯号实在过于复杂。
或许必须透过经验法则才可以加以理解,可是这时的贵法尚未领悟出这层道理。
『贵法你别露出这么复杂的表情,总之先试试看吧!』
『对呀,贵法你一定没问题的!』
阳翔和旭姬如此说著。
由于这两人的行动最不能以逻辑来判断,都有著难以预测的个性,因此贵法经常被他们搞得头疼不已。
『虽然贵法你做起事来总会照本宣科,让人很容易预测出来,但是当你选择硬碰硬从正面迎击时,老实说是真的很厉害。』
贵法从克莱布身上学会了攻其不备的方法。
『贵法你偶尔会采取特别强硬的手段。总觉得你的才能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是发光发热。』
贵法从咲月口中明白了自己的潜在特质。
『做人要懂得活用所学知识,而你确实具备这样的实力,贵法。』
贵法从艾莉希亚那里得知了自己的可能性。
『只要有贵法你在身边,我就可以继续努力下去……』
贵法就是多亏了希,才知晓为他人而努力是一种多么可贵的行为。
可是──这一切的建言,贵法在这六年来都没能好好活用。
「……我已经受够自己老是顾虑这么多了。」
对于过去的自己,贵法是打从心底感到相当可耻。
现在岂能再不懂得好好活用这份反省和悔恨?
天理是将自身累积至今的知识与经验化成力量的才能。
换言之──目前站在这里的自己,就是截至目前为止最顶尖的天理士。
──与他们共同经历、无可取代的那段时光。
「我一定会全数化成力量的……!」
贵法其实有一个想法。
这是当他能够藉由天理来分析人体,并且进行修改之后才出现的构想。
那就是分析自己的大脑,只要修改至完美状态的话,就可以将大脑的运作速度提升得更快,甚至超越极限不是吗?
也就是所谓的超频。
但是贵法无法预测在付诸实行后,将会产生何种结果,也害怕自己有可能会变得不再是自己。毕竟人体不是电脑,倘若失败,不单单只会引发过热就能了事。
不过,现在的贵法已经做好觉悟了。
──就此放手一搏,反正剩下的事情就听天由命。
就像以往的阳翔跟旭姬那样。
蛮干又怎样?
不再顾虑任何后果,只求卯足全力去达成目标。
「开始吧……!」
贵法靠著这股干劲,强行将心中的恐惧和不安压下来。
手甲化成一颗颗光之粒子,并且对准天际。
一飞冲天的光龙没有扑向赛特,反而是落入贵法的体内。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贵法开始分析自我一切。
他只求提升大脑的运作速度,将其构造一度摧毁后又重新组成。
想像把大脑从头打造起。
为了舍弃现在的自我,创造出这世上最顶尖之大脑的真理。
一股骇人的感受袭向贵法。
不对,他在冒出如此感受的瞬间,就立刻消失了。
总觉得自己即将消失。但这也是理所当然,毕竟贵法是在修改自己的大脑。
但是,贵法依旧没有停下动作。
「呃啊!」
身体开始变黑,浮现出如同电子回路的蓝色花纹。
──意识彷佛快要消失了。
无所谓。
必须打倒赛特──打倒敌人。
只需保留这个目标就好──!
贵法一脚蹬向地面,迅速接近敌人。
他朝著敌人挥出一拳。
敌人因为被钢丝束缚,暂时无法行动。
「没用的,任何针对我的攻击──」
不过──
「〈圣霸龙牙(Void breaker)〉!」
这一拳没有遭到减速,也没被封住,直接打在赛特的脸上。
「咦……」
贵法在被减速的瞬间就分析完〈时歪〉,并且立即分解它。时间的流速遭到分析、分解,逐渐回复原样。
〈时封〉的黑色漩涡也随之消失。贵法的分析与分解是同步进行。
才能遭分解后化成一颗颗微粒子,开始扩散至周围。
贵法为了避免赛特继续操控时间,又再挥出一拳。犹如一只针对这方面强化过的生物。
神觉才能无从抵抗,慢慢崩解毁坏。
「天理……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
赛特他那固若金汤的防御网──
开始一点一滴地产生漏洞。
◇◇◇
面对那头能够消除甚至反弹一切攻击的怪物,希不禁心生畏惧。
──这下该如何是好?
至今也曾遭遇过可以令攻击无效或反射的敌人。
不过那都是针对特定的攻击,或是针对特定的才能,总会留下某些破绽。
但是赛特不一样。
他被三种操控时间的才能彻底保护著。
这已经不是游戏了。
而是如同一场以GAME OVER为前提、必须遵照剧情进行下去的战斗。
──不过事实并非如此。
这是无可非议、再真实不过的战斗。
也是不容许失败的一场战斗。
因此──
大家才会重新站起来。
阳翔直到最后都不曾倒下。
咲月赌上自身性命帮大家回复体力。
克莱布赌上自我封住赛特的行动。
贵法放下骄傲,分解赛特的才能。
但是……
──我又在最为关键的时候没能采取行动……
又一次认定自己不可能有机会获胜。
觉得像这样对抗创物主,再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怎么可能有方法反败为胜……
和六年前的情况如出一辙。
与自己躲在大家身后苟且偷生当时一样……
──我从小就一直是这副德性。
希对于幼稚园时期的自己几乎毫无印象。
只记得自己个性内向,无法跟人打成一片,大多时间都是孤零零地一个人度过。
希很害怕跟他人相处。
她不擅长与人交谈,总是躲在双亲的背后。恐怕是因为小时候曾被亲戚针对此事斥责过,给她造成很严重的心理创伤。
当希从幼稚园毕业,准备就读小学之前,在得知那里会有更多人之后,曾哭闹耍赖说她不想去上学。
不过这是义务教育,最终也只能乖乖前往学校。
之后希果然迟迟无法溶入班上,并且常常被人硬塞许多麻烦事。
「日下同学,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日下,我们今天有事要忙,扫除工作就拜托你啦。」
对方完全不听希的意见。
希甚至不敢开口拒绝。
因此她只能逆来顺受。
或许这种生活会令人感到寂寞,但也不必与人说话,让希觉得这样倒是挺轻松惬意的。
如今仔细回想,那样只是在逃避罢了。
『日下,怎么是你一个人在负责扫除工作?』
被贵法这么一问,希是真的觉得相当困扰。
对于这个非得回答不可的问题,希其实感到非常害怕,担心若是自己说错话,惹怒对方的话该如何是好。
不过她的生活从这天起,从此时此刻起变得截然不同。
『那我们就一起玩吧!』
旭姬这番坦率开朗的发言,帮助希解开心结。
『你有什么事都尽管跟我说,我会代替你去找对方算帐的。』
咲月这坚强积极的一席话,让希感到安心。
『重点不在于个性开朗或阴沉,而是要做自己才对吧?』
阳翔天真的话语,令希明白就算自己有幼稚的一面,也无须遭人责备。
『你的梦境是想像力越丰富,就越能召唤出更多东西。』
艾莉希亚中肯的建言,让希拥有能够展翅高飞的开阔胸襟。
『担任辅助的醍醐味,就在于能凭一己之力扭转战局。』
克莱布开心分享的这番话,令希明确找到自己在队伍里的价值。
『希,你要对自己更有信心。』
贵法的提醒,总能给希带来勇气。
──既然仍有不足,我就必须改变得更彻底。
只因为赢不了就死心放弃,将会重蹈覆辙。
──贵法总会指导我。
──大家总会帮助我。
──所以现在……
就是我真正脱胎换骨的时候──!
「……拥有神觉才能又怎样。」
〈时溯〉、〈时封〉与〈时歪〉确实都是相当可怕的力量。
希不知道该采取何种对策。
──不过……
仍有值得信赖的事物。
那就是同伴──
以及自己的想像力。
「我的才能可是更加博大精深!」
希缓缓地站了起来。
「开启圣域,星辰的创意啊。」
她高举双手。
一颗紫色球体以她为中心开始扩张。
好几道纹路复杂的魔法阵,布满希的全身上下。
那是自由控制所创之物、使其显现于这个世上而描绘出来的传送门。
「沉入深渊,我的美梦啊。」
通往希的想像──迈向全新世界的大门逐渐被撬开。
魔法阵慢慢产生变化。
描绘于虚空之中的线条开始扭曲。
──脑里别再有任何一丝……自己无法办到的想法!
希咬紧牙关,确实完成好魔法阵的形体。
「──投影、媒体、构成、记忆、收容,你的持有者就在这里。」
魔法阵一口气膨胀。
组成魔法阵的一道道光芒,恍若交织出某种物体般渐渐成形。
「来自梦境里的它,名字就叫做──神灭剑(Perseus)!」
立体魔法阵消失后,从虚空之中出现一把剑。
剑刃上的光芒给人一种神秘感,彷佛能反射任何事物。
希握于手里的这把剑,有如吸附在她的掌心一样。
「──那是不该存在于世上的东西。」
赛特似乎隐约感觉到威胁,眼神首次出现变化。
他发动〈时溯〉。
下个瞬间──希将剑脊当成盾牌似地架在面前。
剑身立即发出更加耀眼的光彩。
但也仅只于此。
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赛特微微皱眉,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这是内含超重力(黑洞)的梦境之刃。」
这是能够扭曲时间流速的剑。随著重力差异越大,对时间的流速也会影响越大。
若是想回到不同时间之空间的过去,下场就是〈时溯〉因为这把剑所产生的扭曲,导致整个时空崩溃。
由于梦境的力量是来自于幻想,因此希可以孕育出各式各样的未知物质。这把剑堪称是颠峰之作,就算说她是把整个宇宙都溶入剑里也不为过。
面对这样的超重力,别说是时间,甚至连才能本身都可以一并摧毁。
──接下来的事情,相信他一定有办法搞定的!
于是──这把剑宛若从希的手中离开般飞走了。
「剑不是我的武器,你的主人自然是──」
神灭剑朝著阳翔飞射而去。
◇◇◇
多亏咲月的恢复,阳翔顺利取回力量继续战斗,而且希所打造的神灭剑,此刻就降临在他的面前。
「谢啦,希……」
阳翔把剑握于手中。
左右手分别握著创星剑与神灭剑。
神灭剑是否定一切才能的武器,因此就连阳翔的斗气也不被容许存在。
但是有了这把剑,根本无须动用斗气。阳翔光是握住它,立刻明白这把剑就是如此完美,相较于七星剑有过之而无不及。
另外还有一件事。
就是创星剑出现了变化。
创星剑和神灭剑产生共鸣,在周围响起一阵优美的旋律,并且有如解开封印似地散发出庞大的能量。
──这是……将至今吸收的斗气全数归还给我吗?
阳翔自小开始,那身庞大的斗气就不断被创星剑所吸收。
这股斗气恍若重新回到阳翔的体内,当场被释放出来。
也不知这是多亏了神灭剑,还是创星剑决定要这么做……
──那些复杂的事情思考再多,我依然是一头雾水。
总之,希的两把剑愿意助自己一臂之力。
光是明白这一点就足够了。
──眼下只需思考该如何给赛特致命一击就好。
克莱布负责牵制,贵法则是已经分析且分解了〈时歪〉。两人联手封住了赛特的行动,帮忙辟出一条希望之路。
「如果这时没能取胜,我就算不上是个男子汉了!」
拜同伴们所赐,才终于有了这个大好机会。
这一击绝不能失手。
阳翔释放出强大的斗气,逐渐流遍全身。
白光与红光有如照亮四周般耀眼夺目。
阳翔因为喷发的能量令头发倒竖,伴随斗气恍若狮子的鬃毛那样随风飘动。
凝聚到几乎快引发爆炸的斗气,导致现场天摇地动,让人不禁怀疑是发生地震了。
「接招吧!」
阳翔状似大鹏展翅般改以反手持剑,如同双剑包夹地挥出一击。
白色和红色的剑刃互相交错。
「唔……!」
赛特一口气扯断克莱布的钢丝,连忙脱身。
并且目露凶光直视阳翔。
〈时溯〉──
赛特的这个才能是可以让自己回到数秒前,对目标进行反击。
换作是以往,阳翔会变回攻击前的状态,被人制伏在地。因为阳翔现在并没有把斗气挪去进行防御。
可是,战况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神灭剑发出微微光芒,接著传来一阵硬物反弹的声响。是〈时溯〉遭到破除了。
阳翔的必杀技并没有被打断,就此施展出来。
「〈双重银河之狮子双击(Duel leonidas)〉。」
从创星剑和神灭剑所释放出来的红白两头狮子,互相纠缠化成一道螺旋,呲牙裂嘴地扑向赛特。
赛特将手往前伸,利用缠绕于掌上的光芒挡下狮子斗气。
「了不起的一击……但终究奈何不了我。」
赛特用手挡住狮子。
不过已经锁定目标的狮子,为了撕裂那道防守而拚死挣扎著。
最终演变成硬碰硬的正面对决。赛特如今也只剩下这个方法能够抵挡攻击。
「……你这家伙……还真是什么攻击都挡住耶。」
阳翔感叹地如此说著。握于他右手上的神灭剑,剑刃从根部断裂,并且飞射出去刺在墙上。它因为消除第二次〈时溯〉所产生的惊人能量,再也承受不住而报销了。
赛特浅浅一笑。
「我的神觉又因此增加了更多的可能性。」
「大概吧。但是啊,我已经受够你的才能了。」
听见这句话,赛特震惊地眨了个眼睛。
「我针对你的才能想了很多,像是你究竟如何使出〈时溯〉、〈时歪〉以及〈时封〉。」
当然并非只要搞清楚这件事,就可以轻易想出对策。
不过,阳翔已隐约察觉出其中的原理。
「你其实是在欺瞒这个世界。」
希望事情能这么发展。
想要事情会这样发展。
「所谓的神觉,就是看见世界的趋势,并且从中取得才能。旭姬的〈未来视〉也同样如此。」
赛特的脸色稍有变化。
「换言之,此才能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自由改变这个世界。」
「……没想到你可以悟出这层道理,看来你真的挺聪明的。」
赛特露出浅笑,继续挡住两头狮子。
「但是就算明白,你也无能为力。」
那张笑容就像是坚信自己会取得胜利,只要挡住这股斗气,战斗就会宣告结束。
对于一个可以掌控世界的人来说,任谁都奈何不了他。
赛特的脸上彷佛写著这句话。
「脆弱到如此轻易就会被改变的世界,说来还真令人伤脑筋耶。」
看著阳翔一派轻松地说出这句话,赛特显得有些错愕。
阳翔改用双手握住仅存的创星剑。
「我的斗气可以用来强化所有事物,比方说我的身体、武器、他人的心灵等等──既然如此……」
于是──
「由我来强化这个世界就好。」
阳翔释放斗气,把创星剑往地面一插。
他的斗气──逐渐注入这个世界之中。
「你想要强化这整个世界?简直是一派胡言,这需要何等庞大的斗气──」
不过阳翔并没有停止释放斗气,怒眼瞪向赛特。
「一切都是为了这时所做的准备!」
创星剑继续提供它所储存的斗气。
它为了回应阳翔,将至今所吸收的大量斗气全都注入这个世界。
彷佛想将儿时与现在的自己,发挥到淋漓尽致。
于是──
赛特身上的光芒开始慢慢减弱。
「咦……」
赛特的眼神出现了变化。
那是焦虑。
赛特首次露出与常人无异的情感。
「唔……!」
可是,赛特仍与两头狮子僵持不下。
然后──
两头狮子最终耗尽力量,当场消失。
赛特身上的光芒也散去了。
尽管很不明显,不过赛特确实因为感到心安而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们的才能确实值得让人另眼相看,竟然能够将我的力量激发至这等地步。」
阳翔等人成功封住赛特的三项才能,并且强化这个世界,慢慢剥夺赛特所拥有的力量,应当有成功将他逼入绝境。
「但是一切都结束了,我的才能会随著时间慢慢恢复。世界在失去你的加护之后,一切都会回复原样……纵使我出乎意料地陷入苦战,但这下子就结束了。」
赛特语气平淡地如此宣布。
阳翔等人想扭转战局──
最终还是差了临门一脚。
◇◇◇
小时候的艾莉希亚,是过著衣食不缺的生活。
但在她六岁那年,接受了当时的才能检测之后,被认定是并未拥有才能之人──也就是所谓的「无才能者」。
这就是一切的起因。艾莉希亚被迫与双亲分开,遭人移送至设施里。
那里是聚集了许多和艾莉希亚一样的孩子们,藉由人为方式将才能植入大脑里的实验设施。
在身边其他孩子相继死去的情况之中,艾莉希亚勉强生还下来。
不过她几乎每天都会经历各种惨无人道的体验,过著情愿一死了之的生活。
艾莉希亚不停被抓去做实验,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与过去。
她曾一度伙同其他人暗中制定并实行逃脱计画,最终却遭人识破。
除了她和挚友以外,大家全都被处死了。
──至今真的经历过太多事情。
后来,艾莉希亚与挚友被反抗组织救出,从他们那里学会了身为人类应有的生活方式。
他们是很好相处的一群人。
也同样是决心打倒赛特的同志们。
但是这群人全都惨遭赛特蹂躏至死。
无论是挚友或珍视之人,通通无一幸免。
──为了寻找拯救未来的关键,我甚至穿越时空回到过去……
艾莉希亚在这里结识了〈昴宿〉一行人。
他们都以最为灿烂的笑容来欢迎自己。
可是救出旭姬的行动失败了。
封印〈未来视〉一事也搞砸了。
而且为了打倒赛特,最终不得不采取的下下之策,就是必须仰赖旭姬的力量,这令艾莉希亚没办法为自己的无能进行任何辩解。
──话虽如此,我至少有拖慢他们的计画进度。
另外,现在。
至今所筹备的一切,都即将在这里做出了断。
不管成功与否,截至今日所累积下来的各种因果,已将赛特逼入绝境。
〈昴宿(同伴们)〉还在奋战。
──我得赶紧爬起来才行。
为的是不再让同伴们失去脸上的笑容。
『我们从今以后就是一起并肩作战的同伴啰,艾莉希亚。』
阳翔总是一脸开心地迎接艾莉希亚。
『谢谢你救了我!』
胆识过人的旭姬,总会做出颠覆常识的举动。
『如果下次再被我碰上,我绝对会
把对手狠狠修理一顿!』
咲月让艾莉希亚了解到坚持的重要。
『我比任何人都更加信赖你的实力。』
即使心存疑虑,贵法仍将艾莉希亚视为同伴。
『与同伴共同度过的每一天,真的是很开心对吧?』
态度莫名像是早已看穿艾莉希亚真实身分的克莱布,经常会给人带来惊喜。
『……既、既然小艾你这么说了,那我就试试看。』
尽管希生性胆怯,但她脚踏实地向前迈进的态度,每次都会打动人心。
──〈昴宿〉所有成员携手共创的这个大好机会……我说什么都必须把握住!
艾莉希亚慢慢地站起身子。
『……没错,这样就对了,拜托你啰。我最后一位……可爱的妹妹……』
『小艾……你一定要……实现梦想喔……』
此时在艾莉希亚脑中闪过的两句话,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两个人所留下的遗言。
艾莉希亚将遗落的那把弓重新握好。
「眼下已经没有你能插手的余地了。」
赛特的语气十分温柔,就像是在进行游说。
「你的封印阻止不了我。就算勉强奏效,凭你也无法封印我的才能。」
赛特说得没错。
但是……
假如自己失手的话,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归于无。
不管是回到过去的这段旅程。
以及与大家之间的羁绊。
「一切都结束了,〈昴宿〉。」
「……赛特,休想我会让你称心如意。」
艾莉希亚对赛特的发言提出反驳。
并且双眼直视著赛特。
「我们〈昴宿〉一同度过的这段时光,以及我所珍视的人们拚死想争取的未来──我一定会保护到底!」
艾莉希亚此刻大声喝斥的模样,完全无法从她平日的样子想像出来。
赛特仍是面无表情地望著艾莉希亚。
「不论你说得再冠冕堂皇……」
艾莉希亚架起弓箭后,赛特露出相当失望的眼神。
事实上如同赛特方才所言,光靠艾莉希亚的才能,根本无法封印赛特的才能。
这样的攻击,到时势必会被赛特逐渐恢复的才能给挡下。
不过,艾莉希亚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的眼眸炯炯有神,似乎深信著同伴般充满光彩。
「并非光靠我一个人来封印你。」
艾莉希亚像是在自言自语般继续说:
「大家已经把力量借给我了。」
艾莉希亚的头发开始微微发光。
这股光芒逐渐流遍她全身上下,最终将她包覆于其中。
「你是指觉醒……不对,依照才能的流动──」
赛特的脸上浮现无法理解的表情。
──他们说过,我原本就拥有属于自己的才能。
但因为没能显现,才会被当成「无才能者」流放至地底。
力量的流动被一面墙给堵住,导致才能无法显现出来。
艾莉希亚在实验中被植入将灵魂之力实体化的才能,于是变得能操使这股力量,但也只是非常渺小的部分。
──我现在能够明白,那帮人放弃将这面墙摧毁,只在上面凿了个小洞而已。
不过拜此小洞所赐,就算再微弱,艾莉希亚仍变得可以使用才能。
尽管这只是假设,但如果并非只在墙上凿出一个洞,而是消除这整面墙壁呢?
对于同伴的关怀、与家人的情感、以及想保护这些羁绊的意志。
这十六年来不曾发生过任何变化、固若金汤的这面墙壁,开始出现裂痕。
想要守护这个世界的坚强意志,渐渐摧毁这面阻挡力量的墙壁,让艾莉希亚原本就拥有的心奏才能,散发出耀眼光芒释放出来。
「唔……!?」
赛特的手上突然一瞬间喷洒出闪光。
那个位置是阳翔挥动七星剑留下的伤口。
七星剑的力量与艾莉希亚的觉醒互相呼应,稍微束缚住赛特的力量。
「这支箭绝对不会射偏。」
赛特那双错愕的眼眸,倒映著艾莉希亚架起的那支箭。
那是希所打造、能推翻世上一切才能的神灭剑,在被打断后所留下的碎片。
艾莉希亚将能够推翻所有才能的概念也封于其中,在箭矢上注入封印才能。
箭矢里包含著互相矛盾的两股力量。
一种是可以推翻所有才能的概念。
另一种是能够封印所有才能的概念,两者相互混淆交融在一起。
──露希亚、赛因兹、第十三号和第十八号设施的所有人、〈昴宿三(Asterope)〉(注:昴宿三是金牛座两颗恒星金牛座21和金牛座22共用的名字。都是昴宿星团的成员星。)的各位。
艾莉希亚将所有灵魂之力通通注入进去,箭矢散发出耀眼无比的光芒,彷佛随时都会飞射而去。
──请赐给我勇气!
「接招吧,这就是我的才能──〈神威星封(Mythologia Finis)〉。」
一道光芒发射出去──瞬间贯穿赛特的身体。
状似有命中目标,看似有达成目的。
「咦……」
能感受到赛特的才能正在逐渐消失。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庞大神觉能量,就此一点一滴地消散了。
艾莉希亚的封印确实有奏效。
「唔……!」
赛特脸色大变,明显布满焦虑。
但他再如何挣扎,也无力回天。
大概是他无法继续维持〈时封〉,黑暗漩涡开始崩解。
剎那间──被封入时空内虚数空间的七星剑从中飞了出来。
◇◇◇
站在阳翔眼前的赛特,宛如力量要从体内宣泄出来般不断产生火花。
「唔、啊……!」
赛特屈著身子,脸上浮现出不适合他那英俊容貌的痛苦神情。
〈神威星封〉是能够永久封印才能的招式。
赛特的神觉正从世上消失,即将回归于无。
「你的野心到此为止了,赛特。」
艾莉希亚有些站不稳身子,不过她仍直直瞪视著赛特。
失去名为「神觉」才能的赛特,如今已无力反抗。
「真不愧是艾莉希亚。」
阳翔来到艾莉希亚的身边。
还能站立在现场的人,只剩下阳翔与艾莉希亚两人而已。
无论是使出所有仙精、帮大家恢复体力的咲月──
封住〈时封〉阻止赛特行动的克莱布──
分析且分解〈时歪〉的贵法──
以及创造能够颠覆〈时溯〉之神灭剑的希──
目前都精疲力尽地坐在地上。
但在看见赛特此刻的模样,大家纷纷露出充满成就感的笑容。
一切都结束了。
在赛特失去力量之后,也就能够轻松摆平他──
「我岂能就此认输……!」
赛特右手背上的徽章开始发光。
〈诺斯底〉每一名干部都拥有的这东西,正闪烁著诡异的红光。
『那是连接此世界之系统根源的钥匙。』
阳翔回想起凯因曾说过的这句话。
「你这家伙,明明大势已定,却还想要抵抗吗!?」
艾莉希亚再次拉弓瞄准赛特。
「这与我是否失去神觉毫无关系。只要没有失去旭姬,我的计画就不会中断。」
整个世界开始摇晃,恍若镀膜剥落般逐渐崩塌。
有如被拋进宇宙般,周围的风景变得截然不同。
「〈昴宿〉,我承认自己太小看你们了,不过最终获胜的一方……是我。我会除掉你们,执行『历史创造(Norn)计画』。」
一股状似黑暗的黑色气场瞬间涌出,覆盖住赛特的身体。
那副模样,简直就像是一头恶魔。
他的身上宣泄出前所未见的惊人能量。
甚至让人怀疑与之对抗只是白费力气。
「为了打倒你们,我不会再手下留情或疏忽大意,都给我从这个世上消失吧。」
赛特将手臂往前一伸,朝著艾莉希亚跟阳翔所在位置发射一股纯粹的能量。
阳翔连忙抱起艾莉希亚,往侧面奋力一跳。能量击中地面之后,发出如同大爆炸般的轰然巨响。
接著,该处被染上最极致的黑暗。
彷佛原先存在于那里的物质、分子以及空气等任何存在──都被消除殆尽。
「居然是消除存在的攻击……!」
阳翔不敢大意地瞪向赛特。
照此情形看来,这场战斗还没有落幕。
◇◇◇
忽然间,一股意识清醒了。
宛若从海底深处渐渐浮起般,自我意识回到了体内。
就像是灵魂返回它该存在的地方。
──名字,我的名字是……
好冷。
感觉好像站在冰天雪地里。
但是,胸口
有个十分温暖的东西。
即使在这片低温之中,它也给人一种非常温柔的感觉,并且散发出更强的热能。
犹如正在保护自己。
『──只要是为了保护你,要我变得多强都没问题。』
传来一股有如能渗透人心的声音。
这个不停发热的东西,莫名令人感到安心。
光是感受到它的存在,就能给自己带来一种安详的感觉。
『这次……我一定会保护旭姬!』
又听见了。
没错。
──我的名字是旭姬。
记忆都恢复了。
当时──内心在被希支配之际,用来帮助自己所残留的斗气……多亏阳翔护住了最后仅存的自我意识。
应当已经消失的大半自我意识,在摆脱束缚之后,全都重新回到正轨。
真是让人觉得可靠。
真是让人感到坚强。
──阳翔确实有守住他的承诺……
旭姬开始慢慢取回身体的感觉。
尽管尚未接通所有的神经,她仍先缓缓地睁开双眼。
周围是一片漆黑,唯有一丝光芒恍若星星般闪烁著。
视野还很模糊,无法看清楚任何东西。
不过……旭姬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昴宿〉的成员们正在奋战。这个光芒是大家拚死驱使才能所留下的痕迹。
既然如此──自己必须起身才行。
──我也要一起并肩作战。
身体直到现在仍不听使唤。
恐怕就连扣下一次板机的动作都办不到。
可是,旭姬仍有才能。
拥有可以帮助大家的才能。
旭姬挤出仅存的力量,鞭策她那不中用的身体,稍微挪动自己的双脚。即使不断颤抖,依旧拚尽全力。
「为了大家──」
为了守住承诺的阳翔。
「我也要一起战斗!」
最后一颗星星──就此发出微弱的光芒。
◇◇◇
原本倒在地上的旭姬,在阳翔的面前慢慢站了起来。
那双眼眸中有著坚定的意志。
接著发出一声大吼。
为了〈昴宿〉──
她没有失去自我,确实拥有自主意识。
「旭姬!」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赛特扭头看向旭姬。
彷佛目睹难以置信的事物般,显得十分错愕。
「怎么会?你为何会清醒!?为何还保有自我!?」
「多亏阳翔的斗气!就是他保护我的!」
旭姬以沙哑的嗓音,潇洒地甩下这句话。
她的神情就像是刚击倒头目般,模样十分得意。
──居然这样勉强自己……!
阳翔为了回应旭姬的决心,现在可说是斗志激昂。
他的心中,再也没有一丝不安。
「原来如此,是帮旭姬夺回意识当时的斗气……还有残留在她的体内啊。」
贵法发现旭姬胸口内那股微弱的斗气光芒之后,忍不住轻笑出声。
艾莉希亚似乎已经搞清楚来龙去脉了──
「赛特,你利用那个徽章连接系统,结果给伺服器造成负担,导致束缚旭姬的系统处理濒临极限,她才可以清醒过来。」
于是,一股微光包覆住旭姬的身体。
她准备发动〈未来视〉──
不对,是觉醒后的《历史创造(Norn System)》。
「住手──」
赛特决定出手阻止,但已经太迟了。
旭姬释放出来的光芒,耀眼得恍如能够驱散周围的黑暗。
这时──一幅不可思议的光景映入阳翔的眼帘。
想必在场所有人都有看见。
是各式各样的影像。
成千上万的影像,若隐若现地飘在半空中。
这应该是旭姬看见的〈未来视〉。
旭姬所选择的未来,将会化为现实。
「不许挑选那些毫无意义的未来!」
赛特放声怒吼。
他的未来即将被毁,因此无论如何都必须阻止。
可是──
「我不会选择毫无意义的未来。」
旭姬直接了当地如此回应。
赛特露出困惑的表情。
阳翔等人也稍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就会意过来。
「……也对,旭姬很清楚该怎么做。」
「这是当然的啰。」
阳翔与旭姬相互对视,宛如心领神会地交换眼神。
没错,这对〈昴宿〉而言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旭姬的脸上浮现一张灿烂的笑容──
「我想活在大家凭自身力量所开拓的未来里!」
她语气坚定地吶喊出声。
这股声音清亮地响彻四周。
「像那种早已固定的未来,实在太没意思了!」
就像阳翔为了保护旭姬而违逆〈未来视〉,藉此改变未来。
「对啊,就由我们来证明,即便没有利用这股力量,我们也可以改变未来!」
「一派胡言!难道你们以为不必仰赖旭姬的力量就能够战胜我吗!?既然旭姬不肯挑选未来,那就交由我来选择!」
「我们怎么可能容许让你这么做啊!」
阳翔架起重新归来的七星剑。
这个最佳拍档如同做出回应般,发出一阵共鸣声。
上头的七颗宝珠和另一颗大宝珠,不停闪烁著光彩。
恍若引颈期盼这一刻的来临。
「开始吧,各位!」
阳翔将七星剑高高举向天际。
其他人似乎都明白此举的含意,纷纷将手伸向七星剑。
「拿去吧!」
咲月所配戴的那条手环当场毁坏,原因是它帮咲月恢复些许才能。这个饰品是阳翔在出发前买给咲月,当玩家耗尽才能时可以稍微恢复一次。
咲月将仅剩的魔导之力射向七星剑。
其中一颗小宝珠发出更为耀眼的湛蓝色光辉。
「我的力量也拿去用吧!」
贵法把天理才能赋予七星剑,第二颗宝珠闪烁著绿光。
「还有我的力量!」
希让梦境才能寄宿在七星剑上。
第三颗宝珠开始散发紫光。
「收到!快一刀解决他吧,阳翔!」
克莱布把变幻才能注入七星剑中,第四颗宝珠闪耀著黄光。
「〈昴宿三(Asterope)〉的意志也交给你了──阳翔!」
艾莉希亚的心奏才能渐渐溶入七星剑内。
第五颗宝珠发出水蓝色光彩。
并且──
「阳翔!接好啰──!」
旭姬的才能也交给了七星剑。
第六颗宝珠迸射出足以照亮周围的红色光芒。
「那么,最后一个是我!」
阳翔的才能慢慢布满剑刃。
第七颗宝珠因为强大的白银色能量而开始发光。
七颗宝珠皆发亮后──有一道刺眼的强光从大珠宝中宣泄而出。
四周染成一片白皙,甚至覆盖了整个世界。
「你们再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消失吧,〈昴宿〉的星子们!」
赛特的红色徽章跟著发光,凝聚成黑色气场。
那是一股相当可怕的力量。
彷佛一旦释放出来便足以毁天灭地──
不过阳翔无所畏惧,脸上甚至带有一丝笑意。
这也是理所当然。
因为现在终于有机会发挥出这把剑的真正价值。
「你作梦!这就是七星剑的力量,更是我们〈昴宿〉所有人的力量!」
装饰于剑柄上的七颗宝珠,至今不曾有机会同时发光。
原因是失去名为艾莉希亚的这颗星星之后,便没有机会让七星剑发挥出它的真本事。
而现在,终于全员到齐。
──相传就连夜空中的星辰都能一剑斩断的「七星剑」。
阳翔提剑摆好架势,聚精会神地瞪向赛特。
为了斩断一切因缘──
他高高将剑举起,彷佛化成天上流星。
「〈七星(昴宿)〉。」
七彩光辉化成一道彩虹色的刀光。
虹彩与赛特的黑暗正面冲突,一阵剧烈声响和冲击波向外扩散出去。
但是,这个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
耀眼的虹彩将深沉的黑暗覆盖过去。
黑暗散去,赛特无从抵抗地被虹彩所淹没。
「竟然足以推翻我的未来……」
赛特的身形缓缓消失于虹彩之中。
不论是双脚、身躯或两手,都被消除得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他的神情像是十分落寞,也宛如完成心愿般,看起来实在是有些难以言喻。
也无从得知他真正的想法。
「我们不需要你的未来,而是选择和大家一同携手走下去。」
阳翔说完后,这道彩虹洪流持续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