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2]

魔法不是传说或童话,而是确实存在的技术。据传这是在西元一九九九年确认的事实。

这一年,想让(擅自从古籍的记载解释的)人类灭亡预言成真的狂信者集团以核武进行恐怖攻击,被拥有特殊能力的警官阻止。这个事件列为近代以后首度确认魔法存在的事例。

不过,这种特殊能力刚开始不是称为「魔法」。当时称之为「超能力」。阻止狂信者恐怖攻击的警官没拿法杖、护符或魔导书,也不知道咒语或魔法阵。他只是以强烈的意念阻止达到临界点的核分裂反应。

瘫痪核武的异能——超能力。仰赖核武抑制力的大国刚开始畏惧这种能力,却立刻思考该如何利用。若能独占这种能力,就可以不怕敌国报复恣意使用核武。「只持有却无法使用的武器」会变成「实际能使用的武器」。

美国,也就是当时的USA政府派遣特务到世界各处搜索。这是为了集合能瘫痪核武的超能力者,也是为了避免这种人落入敌方手中。

很遗憾的,没找到和该警官拥有相同超能力的人。不过在搜索过程发现的超能力者多到超乎预料。虽然大多只拥有微弱的能力,却得知以精神力干涉物理现象的这种能力不是来自突变,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才能。

只不过,几乎所有人的这种能力都没达到明显生效的水准。当时负责调查的研究机构做出这个结论。

如果能力太弱,那么强化就好;既然是潜在能力,那么硬是激发出来就好。在「人类潜能开发」的名义下,进行了许多的人体实验。使用物理与化学刺激的实验同步进行,还动用超自然领域的手段。

在这段过程中,魔法登上历史的表面舞台。

原本相信是虚构产物的魔法,被军事技术开发的领域采用之后,成为真实的技术。

走出传说世界阴影,出现在真实世界阳光下的「魔法使」技术,接受科学分析之后,得知超能力和魔法在本质上是相同的能力。躲在历史暗处至今的知识诀窍经过分析、改良与活用,使得超能力成功发展为更泛用的技术。

超能力者只能干涉极为有限的物理现象。

不过新开发出来的技术,虽然需要一定水准以上的天分,却能让人独自进行各式各样的事象改写。即使是瘫痪核武的异能也确立为单一的技术。

成功泛用化,以精神能力干涉物理现象的这种技术,如今和原本相信是虚构的古代技术总称为「魔法」。

魔法的研究从初期阶段就不是只在美国,而是在全世界进行。派遣特务到世界各地导致情报扩散。

各国政府致力于培养这种能够熟练使用魔法这种技术的人材——简称「魔法师」的「魔法技能师」。「超能力者」大多成为习得「魔法」的「魔法师」。

二十一世纪末的现在,魔法师成为国家重要的战力——也是贵重的兵器。

不过,并不是所有异能者都接受国家管理。

并不是所有超能力者都顺利成为魔法师。

◇ ◇ ◇

穿制服的少年少女,在早晨的住宅区朝着同一方向行走。这是从以前就没变的通学光景。多亏在家上班、卫星办公室与弹性上班时间的制度普及,「通勤尖峰时间」已经成为历史名词,不过现代的上学时间依然集中在早上八点左右。

只不过电车的形态从半世纪前改变,所以「挤满人的沙丁鱼电车」已不复见。而且,虽然这一点从以前就没变,但一般的公立中小学不必搭电车或公车通学。

位于东京郊外的这所国中是私立学校,但是和最近的车站有一段距离,因此早晨的上学光景和公立国中差不多。

相同的制服,相同的年纪。

不过容貌或体格因人而异。

某些学生显眼,某些学生不显眼,这部分表面上也和别校一样吧。

不过这所学校有着不容他校追随的「顶点」,这一点或许有点特殊。

美丽的女学生,以符合容貌的文雅脚步走在通学路上。

走在同一条路的学生们,无论是少年或少女都在瞬间驻足,接着维持一定的距离跟着她走。

即使每天早晨都这样也不曾改变。

——美女看三天就腻,这绝对是假的。

这所国中的学生们肯定都这么想。实际上,许多学生一度说过类似的话。

他们在尚未成熟的内心刻下一则真理。

世上存在着绝对不会看惯的美。

真正的美,会在内心冒出憧憬或情欲之前带来震撼。

看见名为司波深雪的美少女时,没学到这则真理的人少之又少。

(那是怎样……)

和周围少女们穿相同水手制服乔装的冒牌国中少女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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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绝对不能引人注目的身份,她却忍不住愣在原地。不过她这副模样绝对不算稀奇,这对少女来说是一种幸运。

她连忙驱动静止的双腿。眼睛低调扫向两侧,确认没受注目之后松一口气。

(……她和我一样是人类?天底下真实存在那种生物?)

即使再度踏出脚步,也还没摆脱这股震撼。

她偷偷瞥向过于美丽的少女,不禁摇头。

怎么看都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该不会是仙女、女神或美的化身这种虚构的存在吧?她无法拭去这份疑惑。该不会是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脑袋出问题吧?她差点受困在这种疑念。

(……慢着,不该想这个吧!)

她在内心斥责自己,硬是将视线移向美少女身旁。

过于美丽的少女身旁,一名男学生如影随形。

成熟的容貌,还不成熟却千锤百炼的身体。

不过说来神奇,他并不显眼。气息稀薄到不自然的程度。

明明没躲起来,但即使是以杀手为业的少女,也可能一个松懈就找不到他。

(隐形吗……?)

隐藏气息的技术,少女也有造诣。是直到三年前都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植入身体,三年前开始意识到并且锻炼至今的技术。

(……伤脑筋,感觉比我还高明。)

因为有造诣,所以更清楚理解少年的能耐。

(不只是打架厉害吗……)

如果只是空手格斗,比内行人强的外行人并不罕见。外行人只要思考如何战胜眼前的对手加以锻炼就好,但是对于内行人来说,打造状况借以顺利全身而退的技术反而比较重要。

不过,看来那名少年不只是打架了得。

少女内心警戒感的水位上升。

(记得名字是……司波达也。)

少女从记忆中调出关于少年的情报。

她的助手绝非无能。但是查出的少年相关情报实在太少了。

姓名。自家住址。就读的国中。

只有这些。

调查时间不够肯定是隐情之一。

她的搭档是从昨天早上开始调查,然后在昨晚查明姓名、住址与学校。

如果是「一般」的工作,会在采取行动之前更仔细收集目标对象的情报。但是这次的目标是命案目击者,凶手是少女自己。

原本应该是非得当场收拾的对象。时间花得愈多,不只少女,连组织都愈加危险。仔细查明对方弱点与行动模式的奢侈做法不被允许。

少女指示搭档Croco继续调查,自己直接来品评目标对象。

少女的年龄是十五岁以上。虽然实际年龄比外表「稍微」大一点,却只不过是称为青少年的年纪。

担任杀手的经验也是终于满三年。

即使如此,她依然自负只要亲眼看过,就能推测对方实力到何种程度。

面对比自己强的对手不能「正面」交战。这是杀手的铁则。

一旦接下工作,就不能因为对方看起来比自己强就回避对决。如果是自由接案的杀手或许可以付违约金解决,但是既然隶属于组织就办不到这种事。

因此,看透对方实力的眼力是杀手必备的能力。没这种能力的杀手即使拳脚工夫再强,用枪或用刀的技术再怎么高超,也很快就会被迫退场。三年来,少女能够在这个业界活下来,助手优秀当然是要素之一,但某方面来说肯定是少女拥有看穿对方实力的天分。

不过,少女现在不知如何是好。

名为司波达也,比她小两岁的这名少年隐藏何种程度的实力,她毫无头绪。

只知道很强。这种事在那天晚上就已经明白。

空手打不赢。这她知道。

——那么,用刀就能赢吗?

——还是说,必须准备枪?

——从正面杀得了吗?

——必须暗算才能解决吗?

依照经验,观察十秒就肯定知道的事,她却完全看不透。

因此少女没察觉自己一直注视着少年的背影。

注视少年身旁美少女的学生不在少数,所以她不显眼。然而并不是完全没人察觉她不自然的视线。

少年转头隔着肩膀看过来。

(被察觉了?)

少女背脊窜过一

股恶寒。

虽然连忙往下看,但少女也知道彼此的视线在瞬间相对。

少年立刻将视线转回正面。看来不打算在此时此地出手。

少女对于思考这种事的自己感到滑稽。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对方少年司波达也是国中生,现在正在上学途中,而且身旁是同行的女国中生。搭档说他有个同年级的妹妹,应该是那名美少女吧。

在这个状况,不可能和杀手展开生死战。这样就像是被自己影子吓到的幼儿,少女自觉丢脸。

不过,扮装的自己被察觉了,这是事实。少女今天原本打算就这么潜入达也就读的国中,却决定变更预定计划撤退。

虽说原本计划潜入学校,却没预定突然就在校内着手暗杀。今天始终是场勘。即使决定要在国中校舍内动手,也打算改天进行。

少女姑且带着武器,却只是不会被金属侦测器感应到的全陶瓷刀。老实说,少女认为用这把武器对付那名少年不太可靠。自己对校区内部不熟,要是选择四下无人的场所却遭到反击,不知道是否能全身而退。

少女一开始就不把达也当成普通的国中生,觉得他和自己一样是黑暗世界的居民,认定即使在校内杀人,他至少也有处理尸体的手段。少女不认为值得冒这个风险潜入国中。在校内找出目标对象弱点的计划中止。对方的本事强到无法一眼确认,光是知道这一点就必须满足。

决定中止计划的少女连一瞬间都没犹豫,转身拔腿就跑。

无视于疑惑目送她的学生视线,以及叫住她告知预备铃即将响起的教师声音,少女直到车站都没停下脚步。

◇ ◇ ◇

潜入目标对象国中的计划以失败收场,杀手少女暂时返回自家。在组织所安排,只有隔音设备完善的这栋廉价公寓狭小单人房里,她一边填饱肚子一边思考接下来的步骤。

——从自动调理机取出松饼,涂满加了蜂蜜的奶油。

不能扔着目击者不管。大前提是收拾名为司波达也的国中生。而且必须尽快。

——涂满蜂蜜奶油的松饼上方再叠一片松饼。

不过,具体来说应该在何时何地下手?

——在重叠的松饼涂上蜂蜜,再淋上枫糖浆。

要是除掉目击者的现场被其他人目击就是本末倒置。

——有希将像是甜蜜聚合体的松饼切块送入口中,露出仔细品尝幸福般的笑容。

如果那个国中生习惯造访某个不起眼的场所,就锁定那里下手。如果目标对象的生活习惯没有这种场所与这种时间,就必须利用美色或是抓住把柄引对方出来。

——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脸上已经露出像是孩童的笑容,一口接一口,将盘子里甜到过剩的松饼送进嘴里,意识就这么委身于和表情不符,杀气腾腾的思考。

取得这种情报的调查工作,本来应该由助手负责。少女一开始也是交给搭档进行。不过平常只要一天就能将工作必备情报带给她的搭档,这次却说「很花时间」,实质上举了白旗投降。

如果是除掉普通的目标对象可以多花点时间。但是要将目击者灭口就不容许这么奢求。

所以她不惜打扮成国中生试着接近,却轻易被察觉。

明明特地花工夫做了一套国中制服……

那所国中的女生制服是正统型的水手服(这句话的意思不是「水手服是正统的国中制服」,是「该校水手服采用正统型的设计」),所以制作起来很简单。使用自动制衣机一小时就完成。

不过实际上,剪裁与缝制之前需要量尺寸……完成之后也要试穿确认是否需要修改。

想到负责准备乔装用衣物的女职员们对她露出的温馨笑容,她就好想一拳在墙上打个洞。她特别想掐死说着「要不要顺便用这个」,拿出绲上花边的缎带和Q版猫咪发夹之类饰品的那名职员。

笑着乱讲「实际上你两年前都还是国中生啊?」的男职员,有希真的一拳打下去让他闭嘴了。有希明白这个男的没多少恶意,也认为从世间论点来说,这句话没什么太大的错误。

但有希不喜欢被当成小孩子。明明都已经在意自己发育不好了,怎么可能主动打扮成像是小孩的模样!这是她的真心话。她知道某些时候为了工作必须乔装,但理解与接受是两回事。

即使如此,她还是勉强压抑情感上的抗拒,乔装试着潜入学校,但这次还没到入口就受挫。

——动叉子的手不知何时停止,因为甜腻松饼而放松的表情如今苦闷扭曲。

『Nut,社长找。』

搭档Croco打电话给这样的她,要她前去报到。

有希所属的组织叫做「亚贸社」,采用股份公司的形态。当然是非公开的公司。表面上经营贸易业。这么说来,交易对象总会擅自误以为「亚贸社」是「亚细亚贸易」的简称。实际上这个名称和「亚细亚贸易」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因为取得过于别出心裁,组织里也几乎没人知道名称的由来。

有希也完全不在乎「亚贸社」是什么意思。她并不是以公司名称决定加入哪个组织。有希成为亚贸社的一分子完全是自然而然。这也不是稀奇的事。杀手加入组织的经纬之中,最常见的就是「自然而然」。

亚贸社拥有一栋虽小却是公司资产的大楼。有希从乔装用的制服换成劳动少女风格的裤装,搭电车到这栋大楼「上班」。

二○九○年代的现在,没升高中就外出工作的少女虽然稀奇,却不至于招来奇特的目光。

二○七○年代之后,国公立学校直到大学都免付学费。不只是直接的学费,生活费的补助也很优渥。现在只要不挑学校,升上高中的经济负担等于零,但是高中加高职的升学率约百分之九十出头,反而比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前还低。

不是经济上的原因,是升学意愿低落造成的。不是向学风潮不再,是学历信仰变得淡薄。

近年,国家所实施学力测验的证明书和高中与大学毕业证书并用,以这种形式让企业采用。此外因为学习的手段多样化,不必升上高中,之后随时都能补回知识的时代已经来临。

基于这种隐情,所以在平日的白天,即使十几岁的少女穿便服上街也不会引人起疑。

大楼里打造出正经工作的体制,事务室里的男女事务员坐在办公桌前面工作。只不过他们正在做的「工作」是杀人所需的情报整理或工具调度。他们是实战部队杀手们的后勤成员,有希的搭档也是其中一人。

「社长呢?」

「在社长室等你。」

有希朝着事务室里面对终端机的搭档说声「啊,是喔」点点头,走向阶梯。社长室要从这里爬两层楼。但有希没搭电梯。不是为了健康,是避免进入无处可逃的密室而下意识做出的选择。明明还没满二十岁,杀手意识却好像根深蒂固了。

「我是榛。依照命令前来报到。」

有希站在唯一木制的房门前,敲门之后如此告知。

「榛」是有希的姓氏。

全名是「榛有希」。

有希的识别代号在公司里已经普及到「榛?这是谁?」的程度,但她只在面对社长的时候使用本名。不只是有希,这可以说是这个组织成员的共通点。

「进来。」

有希听从这声命令开门。社长室意外地小而美。

进门就看见的办公桌后方,坐着身穿短褂加裤裙的老人。身材魁梧的这名男性就是率领有希等杀手们的亚贸社社长——两角来马。

有希慎重关门,站在办公桌前面。因为社长不喜欢粗鲁的举止。

她并非不知天高地厚。即使对实力有自信,但她作梦也不认为自己是最强的。有希知道要是惹社长不高兴而被社员集体针锋相对,自己将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那么……榛,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吧?」

「……知道。」

有希没办法装傻。像这样被叫来的时候,社长就明显已经知道她上一份工作的疏失。

「前天辛苦你了。我很想说你一如往常处理得很俐落,但你难得出了差错吧?」

「非常抱歉。」

有希将原本就娇小的身体缩得更小如此回应。社长并没有恶狠狠瞪她,但她自觉正在上演可能造成致命伤的失态。

是的,不是「上演了」,是「正在上演」。不只是工作被目击,也还没将目击者灭口。时间经过愈久,自己杀手身份曝光的风险就愈高。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恐怕连组织的真面目都会曝光。

「虽说是后巷,却也是都会中心,难免会被看见。不过为什么没好好善后?」

「……非常抱歉。」

「榛,我不是要求你谢罪。即使是辩解也好,说明一下为什么还没收拾善后吧。」

「……是。」

对于有希来说只有屈辱可言,但是在这个场合不容许三缄其口。包括现在确认的对方身份,想在被看见的当下解决却束手无策,前去侦查却轻易被发现等等,她一五一十老实说明。

社长的反应不是嘲笑,也不是

当面大骂。

他双手抱胸深思。

「……我知道你的实力。那个国中生确实不是泛泛之辈。」

不只有希,其他社员也害怕社长,但他不是暴君。他正确掌握旗下每名杀手的能力与性格,赏罚分明,正确的人放在正确的位子,付钱也大方。身为众人畏惧对象的同时也广受信赖。

「我派调查部门打听看看吧。但你不必等待调查结果,自己找机会吧。必要的器材会派人准备。」

「——谢谢社长。」

社长的意思是组织这边也会应对,但是始终必须由有希亲手「处理」。不是免责,算是缓刑期间吧。

即使如此,有希依然感谢当下捡回一条命,同时对于害自己差点沦为肃清对象的少年——司波达也的敌意也愈来愈强烈。

◇ ◇ ◇

目击杀手少女工作现场,成为灭口目标的少年——司波达也有三个身份。

第一个身份是就读东京都内私立中学的国三学生。

第二个身份是国防陆军的特务军官。这里说的「特务军官」不是待遇比照军官的士官,是身为平民却享有军官待遇的军方协力者。这种阶级并不是以正式的制度存在,是军方吸收达也这个战力时,用来让他有资格上战场的特例措施,是一种超法规的地位。

第三个身份是四叶家的魔法师。代表日本魔法师社会的名门之一,全世界畏惧的魔法师集团——四叶家。他在四叶家是背负「守护者」这个职责的战斗员。

杀手少女穿国中制服乔装出现在早晨通学路的这件事,达也当晚就向四叶本家报告。

『那个小妹和新苏联的特务无关吗?』

「因为没有求证所以只是推测,但恐怕无关。」

不知道是怎样的心血来潮,这晚真夜亲自出现在视讯画面。二○九四年四月当时,一般来说应付达也的总是管家叶山或花菱。大概是真夜今天恰巧闲得发慌吧。

『你认为那孩子的目的是什么?』

真夜明显以试探语气,在视讯电话里询问。

「应该是要灭在下的口。」

达也毫不犹豫回答。

『哎,我想也是。因为对于杀手来说,被人目击杀人现场非同小可。』

真夜隔着镜头朝达也投以暗藏玄机的视线。

『所以……达也,你需要援军吗?』

「不用。」

达也这次也是立刻回应。

『这样啊……你要自己应付?』

「是的。」

『知道了。就尊重你的意思吧。之后的事情麻烦依照叶山先生的指示。』

明明一开始就没有协助的意思,真夜却留下煞有其事的这番话,从镜头前面消失。

相应的,真夜的心腹叶山代替她出现在画面。

『达也阁下。属下认为您应该知道,您的本分是保护深雪大人。切勿因为您的疏失招致深雪大人面临危险。』

达也晚上到涩谷闲晃并不是在夜游。他前去解决新苏联特务,是遵照本家的指令。达也之所以被杀手盯上,可以说是因为四叶本家派达也去做本分以外的工作。

「在下非常清楚。」

但是达也没以此为理由发牢骚。因为无须叮咛,保护妹妹深雪一直是他的最优先事项。

『您理解就好。所以具体来说,您打算怎么做个了断?』

「需要的话就消除。」

『意思是现在还不需要?』

叶山疑惑蹙眉进一步询问。

「因为要『消除』的话随时都做得到,以在下的状况也不必进行麻烦的善后。」

达也的「消除」不是「杀掉」的隐语。虽然也包含这个意思,却是正如字面所述,消灭到连尸体都不留的意思。

『……说得也是。这方面的判断就交给您吧。』

免于安排人手处理尸体,对于叶山来说也不必花费多余的成本方便得多。他自行斟酌现状,准许达也使用消除人体的魔法。

『还有其他报告事项吗?』

「没有。」

『这样啊。那么,就此告辞。』

视讯画面在最后映出叶山简单行礼的样子,然后变暗。

◇ ◇ ◇

「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看着叶山和达也讲完电话之后,真夜从办公桌前离开,移动到会客区。她所坐沙发的正对面坐着两名男性。

一人是四十岁左右的成年男性,另一人是大约国中生的矮个头少年。成年人叫做黑羽贡,少年叫做黑羽文弥。从姓氏就猜得到,两人是父子。

不过外表给人的印象差很多。父亲五官算是端正,距离绅士却还差一点点,就某些人看来应该会觉得讨喜,是介于英俊与俏皮之间的容貌。相对的,个头小的儿子是看起来仿佛娇怜少女的美少年。

「不,请别在意。」

父亲贡以装模作样的动作摇手。一旁目睹的文弥有点不好意思般动了动,但真夜的笑容毫不动摇。

「刚才的电话是达也打的?」

真夜默默回看着发问的贡。

「啊,不,我刚才并不是故意偷听……」

承受真夜像是责备他偷听的视线,贡连忙解释。

「既然听见也没办法了……」

真夜叹气告知不追究。

「嗯,是来自达也的报告。在东京出没的新苏联特务,我派他处分了。」

「因此和毫无关系的杀手惹上纠纷,达也还真令人头痛。如果刚开始是命令我下手,就不会惹上这种多余的麻烦喔。是不是别再使唤他比较好?」

达也只不过是和贡的儿子同年纪的少年,贡的话语却透露他对达也藏不住的恶意。

「因为这种程度的工作不必劳烦贡先生。」

真夜冷淡带过。

「可以扔着那个杀手不管吗?」

真夜明显没有责备达也的意思,但贡违抗她的意向继续询问。

「达也说他要自己解决,所以交给他就好吧。」

「这样啊。那我也见识一下他的本领吧。」

不过真夜的声音带点怒气之后,贡就乖乖收手了。

「……不,说得也是……」

但是讲到这里,反倒是真夜推翻自己刚才的说词。

「刚好可以当成文弥的教材吧。」

真夜轻声说完看向文弥。

「文弥。」

「是。」

文弥绷紧背脊承受真夜视线。

相对的,真夜朝文弥露出放松的笑容。

「去调查锁定达也的那个杀手。调查就好,别出手。」

「是!」

文弥鼓足干劲回应。

「贡先生尽量别帮忙,不然没办法当成文弥的练习。」

「……知道了。」

相较之下,两个大人都缺乏严肃气息。

真夜对锁定达也的杀手身份没兴趣。她知道区区的民间杀手不足以成为达也的对手。

她所说的「教材」这两个字,只具备字面上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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